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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九阙凤华txt下载     九阙凤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2章 名册(二)

    崔三爷将手紧握成拳,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如何能不恨呢?大好年华,大好男儿,却被毁了一生,声名尽毁,两个哥哥又被当街射杀,富贵荣华如同云烟般消散干净,成日提心吊胆,做梦都梦见自己身首分离,如何不怕不恨?

    隆盛大长公主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慢吞吞地道:“现下有一个机会,可以给你两个哥哥报仇,可以让你出这口恶气。还可以在绝境里搏得一条生路,不至于坐着等死,你要不要去做?”

    崔三爷狐疑地道:“怎么做?我一个残废之人,就连这道大门都走不出去,如何能做?娘为何不让父亲去做?”全家唯一能走出去的人只有崔驸马而已,说起来很奇怪,按说被杀了两个儿子,崔驸马和傅氏、宇文初都算是结了血海深仇,偏偏不管是长信宫还是摄政王府,都还是信任崔驸马。

    隆盛大长公主微笑:“刚才你和你爹在外头说了些什么?”

    崔三爷把崔驸马和他的对话说给隆盛大长公主听了,道:“我总感觉爹爹要去做什么事啊。”

    隆盛大长公主道:“他要做什么,我猜得到。你当为何已经有了杀子之仇,那个老妖婆和那匹饿狼仍然没有把他怎么样?那是因为人家早就把他吃得透透的。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去做这个事?如果愿意,我便教你怎么做。”

    崔三爷沉默许久,道:“若是能拖着我这具残躯为两位兄长报仇,为全家搏得一条活路,那我死也愿意。”

    隆盛大长公主满意地道:“这才是我的儿子!我告诉你,我这些年来在你小舅舅的帮助下也算是积累了些人脉和财富,早年呢,你皇外祖父曾经教过我狡兔三窟的道理,所以我把这些人和财富一些放在明面上,一些藏起来。这次倒霉,明面上的人和钱全都没了,但是藏在暗底下的那些仍然完好无损。

    你当他们为何不赐我毒酒一杯以绝后患?正是因为他们都想要这批人和财富。这次呢,傅紫霏和傅明诚父女俩想要上位,但是手里最缺的恰恰就是人手和财富,傅明诚今天来和你父亲说,若是我肯把这些东西交出来,让这部分人听他的号令,他便给我们全家一条活路。若是不给,便要叫我们立时死在眼前!”

    崔三爷大吃一惊,失声道:“那可怎么办才好?”

    隆盛大长公主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当然是要听他的,所以我把那份名册给你父亲了。”

    崔三爷想到崔驸马的不对劲之处,使劲一拍扶手:“不好,父亲多半会拿去给宇文初吧?”

    隆盛大长公主冷笑:“不是多半,而是肯定!”她后怕地抚着自己的脖子,“他连我都想要杀掉,又怎会想着要为你两个哥哥报仇?他就是害怕拖累他!就算是全家现在都死光了,只要他还活着,也还能生出好些儿子来!”

    崔三爷默然无语,隆盛大长公主抓住他,把另一份名册交给他:“他那份是假的,由得他交去给宇文初,这个才是真的,你明天就假装生病,让你爹给你请孔大夫来看,等到孔大夫来了,你就把这个给他,让他交给傅明诚!”

    什么真的假的,崔三爷被弄懵了,隆盛大长公主看到他的傻样子,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也没少疼你,唯一对不起你的就是中了宇文初的计!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父亲杀死我,看着那老妖婆和宇文初折磨死我吗?或者是看着你的寡嫂和侄儿侄女流离失所,丢了身家性命,惨不忍睹?”

    崔三爷听得头痛,把名册收了贴身藏好:“我听母亲的就是了。”

    隆盛大长公主满意地笑了起来,宇文初,饶你再是聪明,也不会想得到,这是太皇太后和她联手设的一场局。没有永远的仇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既然宇文初现在是她和太皇太后共同的敌人,那么联手对付一下他又算得什么呢?

    崔驸马顶着兜帽披风、趁着夜色出了大长公主府,一路做贼似地东张西望着,好不容易看到了摄政王府门口的灯光,他才陡然松了一口气,遮遮掩掩地到了门前,叩响门环,轻声道:“我要见摄政王。”

    明珠已经用过晚饭,把米粒儿哄睡着了,和壮壮面对着面坐在榻上玩游戏。宇文初今天晚上又是忙得不可开交,让人回来和她说让她夜里不必等他了,所以她打算带着壮壮一起睡,母子俩培养一下感情。

    壮壮玩得很高兴,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看明珠,眼睛里满是满足和欢喜。明珠看得心里软软的,抱着他亲了又亲:“今晚娘和你一起睡,喜欢么?”

    壮壮试探着抱住她的脖子,也亲了她一口,然后低声道:“喜欢。”

    明珠高兴得抱着他在榻上打了个滚,壮壮“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素兰进来道:“王妃,外头有人求见殿下,周长史接待的他,他听说殿下不在家,就说要见您,非见不可。”

    明珠微怔:“是谁啊?”

    素兰轻轻摇头。

    不管是谁,既然周书屹把信传了进来,那就不是小事。明珠立刻坐好,柔声和壮壮说道:“娘现在有事,你先和素兰玩一会儿,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娘回来就去陪你,行么?”

    壮壮早就被宇文初的繁忙弄得早早懂事,虽然百般不舍,还是听话乖巧地松了手,由着素兰牵了站在门边,眼巴巴地目送明珠离开。

    周书屹站在花厅外面等着明珠,见明珠来了就迎上去轻声道:“是隆盛大长公主府的崔驸马。说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必须要亲自告诉殿下,不然就要见您,而且是半点都等不得。”

    这可巧了,她今日才从隆盛大长公主府门前经过呢,明珠不急不缓地走进花厅,冲着坐在客位上的崔驸马行了个礼:“姑父。”

    崔驸马神色灰败,一脸苦笑:“夜里还来打扰,真是抱歉。不过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求到王妃头上。”

第763章 名册(三)

    明珠对崔驸马的印象不差,但她也不会忘记他的两个儿子死于傅氏和宇文初的手里。因此她是抱了十二分的警惕和小心,态度仍然是温和可亲的:“姑父不要着急,有事来找我们是对的,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慢慢地说。”

    崔驸马只是摇头叹息:“家门不幸。”却也不肯多说,小心翼翼地把隆盛大长公主交给他的那份名册递给明珠:“此物关系到崔某的身家性命,还关系到京中的大局安定,还请王妃务必要小心保管,亲自交到摄政王手里。”

    明珠听他说得严重,收了笑意,小心接过名册:“不知姑父是从哪里得到这样东西的呢?”

    崔驸马苦笑:“王妃不必多问,摄政王殿下见着就知道了。请王妃转告摄政王,崔某家门不幸,无力与天家抗争,自来都是端哪碗吃哪碗,就算是苦果也只有含泪咽下去。公主殿下下嫁崔氏多年,崔某不敢不敬,也不能不敬。如今她犯下大错,崔某只求摄政王看在崔氏一门早年忠烈的份上,给崔氏留条血脉延续香火,崔某不胜感激。”说完给明珠行了个大礼,动作牵扯着背上的烫伤,痛苦得差点爬不起来。

    明珠连忙将他扶起来:“我答应姑父就是了,姑父何必行此大礼?”

    崔驸马愁苦地摇头:“我先告辞了。请王妃尽快将此物递交到殿下手里吧,迟了恐会生变。”

    明珠送他出去,见他步履蹒跚,愁得不得了的样子,忍不住都替他难过。她懂得崔驸马的意思,皇家当年要把隆盛大长公主嫁给他,他不能反对,只能承受;隆盛大长公主弄权使坏,他管不了,也只能承受;现在隆盛大公主坏了事,崔氏跟着倒霉,他还是只能承受。所以真是应了那句话,和谁有仇就养个女儿去祸害他家,她一定不能让米粒儿成为福宁和隆盛这样的人。

    壮壮已经洗好了,围坐在榻上玩马车,见明珠进来就伸手要她抱,又拍拍枕头,表示要她兑现诺言带他睡觉。

    明珠很是抱歉:“娘要进宫,壮壮自己先睡好不好?我很快就会回来。”

    壮壮非常坚决地摇头,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泪水。明珠没有办法,咬咬牙,让乳娘重又给他穿上衣服,再拿了包被:“我带着你一起去,你困了可以在娘怀里睡。但有一条,不许哭闹不听话,这样行么?”偶尔这样宠一次不会宠坏吧?

    壮壮欢喜地点头,软糯地回答:“好。”

    明珠照例将素兰和夏雪留在家里看顾着已经睡着的米粒儿,自己抱了壮壮,带了冬蕙和郑嬷嬷乘车去了宫里。

    宇文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在崇政殿附近的揽胜阁,明珠到时,里头灯火通明,魏天德得了消息很快赶出来,引她去侧旁的暖阁里坐着休息:“殿下正在议事,无论如何都要请王妃再等一等。”

    “你去伺候吧,不用管我。”明珠很理解,笑着把连连打呵欠的壮壮抱起来:“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吧。”

    壮壮却又不肯躺着睡,非得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把头靠在她肩上睡。郑嬷嬷见明珠太过辛苦,便道:“老奴来抱吧?”刚碰到壮壮,壮壮便瘪了嘴要哭,明珠让郑嬷嬷退下:“没事儿,抱这一会儿我还是抱得起的。”

    这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暖阁里温暖,又静寂无声,就连明珠都困了。忽听外面传来动静,明珠忙让冬蕙:“你去看看,是不是在散场了?”

    冬蕙应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却见小太监引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从长廊那边走了过来,两头碰上,那女子停下脚步朝她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埋着头继续往前走,夜风吹来,一股淡淡的幽兰芬芳随风飘得到处都是。

    冬蕙有些怔住,这不是那位天香国色的姬慧吗?她怎会深夜出现在这揽胜阁里?而且殿下有空见她,就没空见王妃?不对,殿下不是那种人,殿下找她过来必然是有正事,不过,是什么正事呢?莫非是了解北地的风土人情和政务防布?她懂得么?这般娇娇怯怯的模样,想来也不会是江珊珊那种什么都知道,特别关注政务军事的人吧?

    冬蕙满怀心事地走回去,壮壮已经彻底睡熟了,明珠将他放在榻上,一脸温柔地注视着他,头也不回地道:“是不是人散了啊?”

    冬蕙含糊道:“不是呢,是宫人走动而已。”

    明珠没有在意,掏出崔驸马给她的那份名册细看,一看之下触目惊心,里面有好几个人表面上都是属于傅氏和宇文初这边的,日常做事也是妥帖低调,还居于要害位置,她不能相信这几个人都是属于隆盛大长公主的暗桩。

    “这回是真的散了。”郑嬷嬷站在门前往外看,笑眯眯地和明珠说道:“也没有几位大人,就是陈、刘二位大人而已。”

    冬蕙听郑嬷嬷这话仿佛有点别的意思在里头,忍不住看了郑嬷嬷一眼,郑嬷嬷不看她,只笑着道:“想必殿下很快就会让人来请王妃了,王妃准备一下吧。”

    果然没过多少时候,魏天德就过来把明珠请了过去。

    冬蕙没忍住,低声问郑嬷嬷:“嬷嬷刚才为何要特意和王妃说是只有那两位大人?”

    郑嬷嬷淡淡地道:“不知冬蕙姑娘刚才在长廊里遇到谁了?”

    冬蕙一时语塞,她和郑嬷嬷虽然都是伺候明珠的,但在大家看来,她是属于宇文初的人,郑嬷嬷才是明珠的人。那么遇到事的时候,她是偏重于宇文初的,郑嬷嬷自然就是偏重于明珠的。她虽然疑惑,却不会去怀疑宇文初,郑嬷嬷却不同,一定会往最不好的方向去揣度宇文初。

    冬蕙斟酌了片刻,才道:“嬷嬷刚才也看到了?”

    郑嬷嬷道:“冬蕙姑娘有所不知,老奴自打上了年纪,眼睛就有点奇怪,看近处的东西看不明白,看远处的东西最清楚不过。刚才那位是姬慧吧?”

第764章 要被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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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蕙皱了眉头:“虽是姬慧,但也没什么奇怪的,殿下兴许是让她过来说说北地的情景,问问重要的事情呢。真要有什么,也不会挑在有那两位大人在场的时候让她来。”

    郑嬷嬷严肃地道:“是啊,的确是这样,老奴也是如此想的。但,冬蕙姑娘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何要向王妃刻意隐瞒?”

    冬蕙被她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叹口气:“我知道嬷嬷对王妃忠心不二,不过这种不重要的事,我以为不必给王妃添堵就对了,您觉得呢?”

    郑嬷嬷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对老奴来说,王妃清楚明白,不被人隐瞒蒙骗才是重要的事。”

    话不投机半句多,冬蕙果断地把脸转到一旁去:“我相信殿下不是那种人。”

    宇文初用来处理政务的这间屋子并不大,也没有暖阁那么温暖舒适,倒是一如既往的整洁。明珠进去时,他正拿着炭笔站在堪舆图前写写画画,听见她的脚步声也不回头:“自己找个地方坐,我立刻就好。”

    明珠把给他带来的紫灵芝鸡汤盛好,又让魏天德准备了热水。宇文初放了炭笔洗过手,微笑着凑过来:“好香,听说你来了,我就猜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来。壮壮呢?怎么不把他抱过来?”

    “睡着了。殿下若是想看他就去暖阁里看吧。”明珠等宇文初吃好喝好,再把崔驸马让她带来的名册交给他:“……崔驸马很紧张,我怕误事,只好跑这一趟。”

    宇文初含笑瞅她:“这意思是说,若没有这件事,你就不想来看我了?”

    “谁说的,不是担心你嫌我烦么?这鸡汤难道是临时变得出来的?”明珠察觉得出他的心情很好,便笑道:“殿下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宇文初笑道:“刚才议事,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春荒,乌孙求助,我们却没有办法把粮食运过去,正愁着呢,有人推举了姬慧,我便让她过来问一问,她还真有办法,推举了当地一个大粮商,姬氏也愿意出力。”

    明珠心里立时一片酸溜溜,虽然她知道宇文初特意和她说这个事,也许就是怕她多想,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多想。而她,对着江珊珊那样侵略性十足、目的明确的人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撒赖耍泼,对着姬慧这样的反而有点开不了口。一来,姬慧没有主动往前凑,二来,两人不是私底下见面,光明正大地说正事。她总不能说,我眼红嫉妒不好受,你不许见她不许听她的主意,不许接受她的帮忙和好意吧?

    宇文初见明珠坐着不说话,几乎是同时就明白了她的心理感受,于是笑着抓起她的手亲了一下,低声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明珠哼哼:“哪里都不舒服。明明不是大度懂事的人,却要装作很大度很懂事,明明眼睛都绿了,心里在冒酸水,还得忍着不能说,殿下觉得还能舒服吗?我要被酸死了。”

    宇文初不由失笑:“早知道你会这样,你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事都记在心里呢。你要相信我。”

    “不相信又能如何呢?一锅奇香无比的红烧肉摆在面前,谁都想去吃一口,防得住走路的,防不住会飞的,防得住抢的,防不住偷的。”明珠一边哼哼,一边瞅着宇文初。

    宇文初给她逗得直笑,又有点骄傲欢喜:“就这么看重我么?”

    明珠白他一眼:“改天我也让人到我那里去议事,看看你好受么?”

    宇文初道:“只要是正事大事,我定然支持,且,我相信你,并不会多想。”

    明珠哼了一声:“少来,说得好像我不相信你似的。”

    “嘘……”宇文初看着手里的名册,眉头越皱越紧,笑容越来越淡,直至冷笑了一声:“真是没有想到。”

    明珠见他在忙正事,也就没有再打岔,只在一旁安静等着,直到宇文初放了名册才委婉提醒:“我大致看了一遍,总觉得有些人真是想不到,平时看着也不像啊。”

    “我会谨慎处理,不早了,不好留你和壮壮在宫里,你早些回去吧。”宇文初揉揉眉间,抱抱她,低声道:“辛苦了,走,我和你去看看壮壮,再送你们出去。”

    明珠抱着壮壮才转上正道,就见桑葚带着个宫人拎着灯笼等在道旁,想要折回去换条路已经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桑葚迎上来,给她行了个礼:“太皇太后有些不舒服,不愿意吃药,非得闹着要见王妃不可。若是王妃不在宫中,奴婢也就斗胆压下了,既然王妃碰巧来了宫中,奴婢只好请王妃过去看一看,劝一劝。”

    明珠无奈,只好又让冬蕙把壮壮抱回揽胜阁去,自己带了郑嬷嬷先去长信宫。

    太皇太后死气沉沉地歪在榻上,见她来了也不说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还是来了。”

    明珠道:“我还是来了。”

    太皇太后突然失声痛哭:“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了你表哥和复儿。你表哥怪我没有好好待你,也没有照顾好复儿他们,还怪我没有照顾好你父亲,不会做人做事,还说,江山是宇文氏的江山,不是他的江山。”

    明珠不知真假,也猜不透她的意图,只能安静地听着,偶尔递一把帕子,递一递睡。太皇太后哭够了,也没有为难她,擦着眼泪道:“好了,时辰不早,你回去早点歇着吧。”

    就这么简单?明珠有点不敢相信。

    太皇太后看到她的神情,忍不住冷笑:“你以为我是要把你怎么样呢?不过是活不长了,所以总是念旧,总是想起从前的日子。这全天下的人,能安静听我说说这些事的人也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走吧,走吧。”

    “您保重。”明珠行了一礼,却行而出。忽听桑葚在后大喊一声:“娘娘!”

    她回头,只见太皇太后呕得被面上全是鲜血,气若游丝,面若金纸,居然是病情十分严重的样子了。<!--章节内容结束-->

第765章 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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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转而命人去请太医。她做不到看着太皇太后死在她面前而无动于衷,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她只是摄政王妃,也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太皇太后病重而不顾的。

    一脸菜色的江州子被带进来,看到明珠眼睛就亮了,哀求地看着她,想要她发话把他带走似的。明珠假装没看到:“太皇太后呕血了,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江州子蔫头耷脑地拖着脚步走过去,照旧是例行检查一番,开药,下针。第一针刚下去,太皇太后就凄厉地大叫起来,明珠被她吓得心惊肉跳,又说不出的难过,便问江州子:“怎么回事?”

    江州子郁闷地道:“这个病越到后期就越痛,不是我的错。”

    太皇太后痛得满身冷汗,颤抖着朝明珠伸出手:“珠珠,珠珠……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孤寡老太婆……”

    “娘娘……”桑葚等人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我在,姑姑不要多想,忍一忍就过去了。”明珠走过去,抓住太皇太后的手,看到她枯瘦的手和满头的白发,以及被病痛折磨得完全变了形的样子,忍不住又想起了从前的事,眼神也温柔起来:“若是痛便抓住我的手吧。”

    太皇太后紧紧攥住她的手,咬着牙道:“你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我其实,不过是怨恨他抢走了你而已。”

    明珠叹口气:“不要说话了,养养精神。”

    江州子又是一针下去,太皇太后痛得猛地一抖,仰面看着帐顶大声道:“先帝!先帝!你现在是不是称心如意了?看我如此痛苦备受折磨,你是不是很得意?”

    桑葚害怕地道:“娘娘有些魔怔了,近来总是做梦,醒了就说先帝和周贵妃在等她。”

    明珠挥手让她闭嘴,转而看向江州子,江州子摇头:“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除非是加重安神药的分量。但安神药用得多了,又会影响食欲和毁坏身体,何况太皇太后娘娘也不肯的。”

    安神药带来的副作用不仅只是影响食欲和毁坏身体,最紧要的是会影响思维和应变能力,太皇太后不愿意服用,是因为她舍不得松手,舍不得放权。

    明珠心知肚明,等到江州子行完针就让桑葚把他领到一旁去候着,她自己和太皇太后说:“刚才江州子的话,想必姑姑已经听到了。是要活生生痛死,还是多活些时候,慢慢将养,您自己拿主意。”

    太皇太后苦笑道:“我听你的,成么?我都听你的,成么?只要你别再用对待陌生人的样子来对我,行么?谁都没有你和我亲啊。”

    一贯强势不肯服软的太皇太后竟肯放低身段如此恳求,明珠一时适应不过来,许久才道:“既然如此,我便让江州子给您开药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疲累地睡了过去。

    明珠从长信宫出来,天色已经泛白,这一夜又这样过去了,她只觉得十分疲累。郑嬷嬷上前道:“老奴来扶王妃吧。”

    明珠靠在郑嬷嬷身上,苦笑道:“真是累,比我在路上还累。”

    郑嬷嬷低声道:“等到天下太平,王妃就会享福啦。这会儿也算是和殿下同甘共苦吧。”

    这话明珠爱听:“也是,殿下估计也是一夜未睡吧。”

    忽听郑嬷嬷低声道:“小妖精又来了。”

    “谁啊?”明珠一时体会不过来,待看到顶着晨光走过来的姬慧,就明白了,微笑着站定了,且看姬慧要如何。

    姬慧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礼,轻声问道:“民女听说太皇太后凤体欠安,心中甚是挂念,想去探病却又不敢打扰娘娘清净。王妃才从里面出来,不知情形如何了?有无大碍?”

    作为客人,知道主人生病而不问询,是为失礼,不去打扰,不贸然往前凑,而是简接地和她打听,倒也正常本分。明珠公事公办地回答道:“娘娘现在好多了,已然安睡。”

    姬慧道:“那民女就放心了。”

    明珠点点头,转身往外走,郑嬷嬷低声提醒她:“王妃,适才在揽胜阁里,老奴瞅见姬慧了,就是您让冬蕙去看看大臣们是不是散了的时候。”

    明珠顿顿脚,低声道:“我知道了。”姬慧去过揽胜阁,是宇文初主动告诉她的,但是冬蕙作为目睹者,选择了隐瞒。

    郑嬷嬷叹口气:“冬蕙是个好姑娘,和王妃也是同生共死的,但她始终是殿下的人,遇到关键的事时总是有所偏颇的,王妃心里要有数。”

    明珠一阵心烦:“我知道了,你们一天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干活儿,谁若是因为私心犯了错,不管是谁我决不轻饶!”

    郑嬷嬷低眉顺眼地道:“老奴知道王妃不喜欢听这个,但相爷和相爷夫人让老奴到王妃身边来,不就是给王妃当另一双眼睛和耳朵的吗?所以您再不喜欢听,老奴也要告诉您。”

    明珠忍不住噘起嘴来,总觉得憋得慌。忽见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地在那儿张望,看见她就飞奔而出,不由皱了眉头,正好发作:“这是谁?在干什么?”几大步冲出去,一迭声地道:“把他给我拦住,贼头贼脑的是要窥伺什么?”

    郑嬷嬷飞快地拉了她一把:“是殿下。”

    晨光里,宇文初用披风裹着熟睡的壮壮站在长信宫门外,微勾了唇角看着她笑:“熬夜上火了吧?看你凶的。”

    原来那小太监是替他跑腿去打听情况的。明珠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摸摸鼻子:“殿下怎么来了?”

    “担心你,所以索性把手里的事情都做完了,来接你回家,今天我都在家陪你们,以后也尽量在家办公。”宇文初上前替她正了正发上的簪钗,道:“走吧。”

    明珠幸福地抓住他的袖子,跟着他小跑着往外走,觉得所有的疲累都没有了。

    姬慧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明珠和宇文初的背影,素白如玉的脸上半点情绪都不显。她身边的嬷嬷焦急地推她:“姑娘,您为何不去和摄政王打个招呼?”

    姬慧摇头:“人家是夫妻,我凑上去不是讨嫌么?”<!--章节内容结束-->

第766章 是否心虚?

    ?

    宇文初说到做到,真的尽量把公务带回去处理,这样明珠和府里有事时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他,再遇到紧急又不可轻信他人的事务时,明珠也不用辛苦地往宫里跑。

    同时,即便是他忙到深夜不进内院,但明珠只要想到他是在家里的,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姬慧,没有别的女人,她可以什么时候想往里送养生汤就什么时候送,她就是安心的。

    孩子们也不至于几天见不到父亲,因为宇文初总会千方百计抽空到后面和他们一起吃饭,再逗逗玩玩说说话,于是大家都很欢喜。

    如此过了几天,明珠看过墓地,找了人给敬松和苏嬷嬷做道场,定好了落葬的日子,又将府里待客的一应事物都准备妥当了,便开门宴请。

    来得最早的是安小故和华阳王妃,安小故已经有了一个三个月大的长子,比之从前圆润了不少,一笑眼睛就眯成了缝,看上去十分喜庆。华阳王妃也是怀着身孕的,也吃成了胖子,明珠看到二人的模样,忍不住发笑:“看来大家都长胖了。”

    安小故瞪她:“你敢嘲笑我?”

    明珠许久不见好友,觉得十分亲切,调笑着道:“就笑你了,你要怎么样?长得和喜饼似的。”

    安小故就扑上去挠她:“你个没良心的,一去这么久,也没封信给我,我要想知道你的事还得让人来这里围堵摄政王,你家摄政王又难得见到……你在翼城出事时,我提心吊胆的,整夜整夜睡不着。知道你回来了,还得替你考虑,不敢来看你,就怕给你添麻烦!现在你倒好,见着我就笑话我长得和喜饼似的!”

    明珠利落地把她拦腰抱住了,笑嘻嘻地在她身上乱摸一气,道:“不但像喜饼,还是个松软芳香的大白面馒头,你家夫君可真有福气。”

    安小故气势汹汹地把她按在榻上,咬牙道:“你以为你好么?长得和个葫芦似的!”讲到这里,很是肯定地道:“对,就是葫芦!白皮葫芦!”

    华阳王妃哈哈大笑起来:“好啦,你们俩一个是白面馒头,一个是白皮葫芦,反正是一对就是了。”

    明珠和安小故立刻一致针对她,异口同声地道:“你是一只白皮大肚子蝈蝈!”

    华阳王妃眨眨眼才反应过来,佯作生气:“合伙儿欺负我么?我生气了。”转眼看到李舒眉和钱氏等人一起进来,就去找钱氏和李舒眉等人撑腰:“看看她们怎么欺负我的。”

    钱氏只是温婉一笑而已,李舒眉直截了当地道:“抱歉,王妃,妾身不曾见到。”

    安小故冲着李舒眉竖起大拇指:“这短护得明目张胆的啊。”

    华阳王妃抱着肚子哼哼:“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这回我怎么都得生个儿子,给他娶个媳妇儿,将来好给我们妞妞帮忙撑腰!”

    众人大笑,热热闹闹地说了一会儿话,就有客人来了。今天请的都是女客,无需避讳男客什么的,安排上也就自在了许多,北苑的美人们出来表演歌舞,又有从外头请来的杂戏班子表演,再有就是说书什么的。

    原本摄政王府的美食美酒是出名的,但这一次明珠不打算办得太过奢华。一是国难当头,她再弄得奢华无比,难免会引起反感;二是宇文初身份敏感,家里的长辈又都病着,不宜办得太出格。所以只是热闹喜庆为主,酒食贵精贵味美而不在珍稀难得。

    客人们见过了米粒儿和壮壮,时辰也就差不多了,负责宴会大小事宜的周女史过来悄声禀告明珠:“临安王妃没来,也没使人过来,要不要再等一等?”

    帖子是一视同仁发下去的,上面也注明了时间地点,来与不来却在个人。明珠道:“不必等了,开席吧。”

    宴席摆开,歌舞刚起,周女史又来禀告:“临安王妃来了,在礼簿上记下极品璞玉一块,却没拿出礼来,就这样进来了。”

    来者不善啊。明珠想起之前宇文佑在翼城时送的那一块璞玉,便也算了:“由得她,按礼接待,不要失礼,但也别怕惹事。”

    周女史领命出去,过了没多会儿,只见乌孙郡主盛装打扮,一身朱红锦绣衣裙,前呼后拥地走了进来,随从中居然带得有身高体壮的乌孙勇士。

    众女眷见状,不由得议论纷纷,这是来敷宴会呢,哪里用的这样这样气势汹汹的?来了这么多人,身份高贵比她高贵的也不再少数,可没见谁带了侍卫进来的。

    周女史自认倒霉:“婢妾说了里头都是女眷,男人进去多有不便,她非得带进去不可。还说当年她刚要嫁过来时,鸿胪寺和乌孙谈的条件之一就是允许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随身带着自己的侍卫。”

    明珠微微一笑:“由得她。”

    说话间,乌孙郡主已经走到前面来了,她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冲着明珠微微颔首,并不行礼,懒洋洋地道:“六嫂真是不地道,我尚未到来,竟然就开席了,这就是府上的待客之礼么?”

    她决意从今以后再不给傅明珠行礼,虽然她算起来是明珠的弟媳,又低了一个品级,应该行礼的,但她是乌孙郡主,代表了另一个国家,那么不行礼正是理所当然,毕竟傅明珠只是一个亲王正妃而已,并不是皇后、太后。

    明珠看乌孙郡主的动作表情就已经明白她在想什么了,便淡然一笑:“请九弟妹见谅,这帖子呢,我是遍地撒网、重点捕鱼,来与不来都在个人。时辰已过,虽有客人未至,却也不能让座中长辈久候,那才是真正的失礼呢。坐吧。”言下之意是说,乌孙郡主并不在摄政王府的重点宾客之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乌孙郡主脸色微变,一甩袖子去了自己的座位中坐好,皮笑肉不笑地道:“六嫂好硬的心肠,上次在长信宫中活生生把我气得晕厥过去,过后居然都没有让人去过问一下。是心肠冷硬呢?还是心虚了不敢去?”

第767章 逆鳞(一)

    明珠记不得自己曾经把乌孙郡主给气得晕厥过去,便探询地看向其他人:“有这回事么?我怎么不知道?”

    安小故和华阳王妃等人都微微一笑:“没听说过啊。”

    华阳王妃直接亲切地道:“九弟妹,你病了怎么不使人来说一声?我也好去看看你。”

    齐王妃却是轻轻皱了眉头,另外几位宗室贵妇脸上也露出古怪的神情来。明珠眼尖,看到齐王妃等人的表情,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却也无从深究。

    代王妃笑着拿话带过去:“九弟妹,自来听说乌孙人善饮豪饮,你既然来迟了,那就该自罚三杯才是。丫头们,给她满上,今日非得大家都喝高兴了才许走!”

    侍女果然给乌孙郡主斟满了美酒,乌孙郡主端起酒杯,冲着明珠道:“六嫂,里面没有下毒吧?”

    这样的公然挑衅,明珠的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当即收了笑容,冷声道:“九弟妹今日是来踢场子的?”难怪要带了乌孙勇士进来,原来是怕被收拾。

    乌孙郡主轻笑一声:“六嫂何出此言?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说起来,我这心里真是难过啊,生怕喝了这酒,酒入愁肠愁更愁,喝醉了失态失礼可怎么办?”

    没人接她的话,她就自说自话:“我从前不知道啊,我们殿下和六嫂居然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前情。那时青梅竹马,你侬我侬,就连亲事都定下了,差一点就同生共死……”

    代王妃等人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立刻出声喝止:“九弟妹你还未喝酒就已经醉了吗?”

    乌孙郡主冷笑:“谁说我醉了?我清醒得很!六嫂你敢做就要敢当!有本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要有准备被我痛骂!你自己说说,你这一年多在外头究竟做了些什么事?为什么我们殿下会把原本要送给我的东西送了你的小孽种?为什么我们殿下回来后时常发呆肖想嫂子?”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什么原本要送她的东西送了什么小孽种?是在骂米粒儿是小孽种吗?这是在质疑米粒儿的身世?

    明珠勃然大怒,气得发抖,差一点就跳起来抓起碗碟冲着乌孙郡主招呼了,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但凡这种夹杂了男女情事的闲话,总是最难应付的,比不得其他事可以直接用武力镇压。也许别人就等着她翻脸发作呢,她必须要小心应对才不会上了别人的当。

    齐王妃和那几个宗室贵妇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有人想要站起来阻止这件事,齐王妃把她拦住了,低声道:“不要着急,还没到该咱们出手的时候,先看她怎么应对吧。”

    钱氏等人的脸色已经失了血色,李舒眉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淡淡地道:“我看临安王妃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我来送她去看大夫吧。”

    “多谢四嫂,但不必。”明珠挥手示意李舒眉坐下,让歌舞退场,淡淡地道:“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发生过的事情不能否认它的存在,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也没人能强迫我承认。很早以前,我就知道郡主对我怀有敌意,在我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的情况下,还是尽力对郡主以礼相待。今天我算是明白了,那就正好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个事情说清楚。”

    明珠站起来,离开座位绕过桌子朝着正中走过去,乌孙郡主以为她要动手,紧张地往椅子里缩了缩,那几个乌孙勇士便团团围上,把乌孙郡主护在中间。

    谁知明珠走到正中就站住了,并不看她,而是对着在座的众人团团行了个礼,言辞恳切地道:“今天本是想请诸位长辈妯娌姐妹、夫人来家里乐和乐和的,却没想到竟然给诸位添了堵。是我的不是,先给大家行礼告罪。”

    齐王妃在宗室中自来享有极高的声望,当即威严地道:“你是好意,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和你没关系。你不必多礼,我们必不怪你。”

    明珠感激地看了齐王妃一眼,红了眼眶道:“我不幸,遇到了这种浑身是口都说不清的恶意中伤。辩白与否,对我和米粒儿都会造成极大的伤害,只要有人议论此事,每议论一次,就是一次无形的伤害。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不是想惹事的人,想必此刻有的人已经想要告辞,以便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我希望大家承个情,不要走,给我做个见证。因为各位都是女人和母亲,懂得这种可怕的中伤会给女人和孩子带来多大的伤害!”

    自来跋扈骄傲、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突然之间变得无措且委屈,大多数人都生了几分恻隐之心,想看笑话的也不敢表现出来,纷纷道:“不走,不走,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别急,也许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明珠轻声而坚定地道:“不管有没有误会,今日我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要我的命,我也一定要洗涮干净这盆泼到我身上的脏水!因为我是母亲,是妻子,是女儿,我不允许我的亲人因我而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乌孙郡主算是碰触到她的逆鳞和底线了!

    乌孙郡主见明珠不是要打骂她,隐隐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失望。为什么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傅明珠反而不打她了呢?不然今天她一定会让大家知道,傅明珠是一个多么凶狠无情无赖又不要脸的人。

    明珠安抚好了众人,重又走回去坐好,居高临下地看着乌孙郡主道:“郡主刚才说到,我和临安王青梅竹马,你侬我侬,定过亲事,差一点就同生共死。这话里,我只认定过亲事,其他我都不认。同生共死,说起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天下人皆知,他暴打我于玉皇观中,又因我退亲而与我刀兵相向,见血义绝。何来青梅竹马?何来你侬我侬?仇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乌孙郡主怒道:“那是从前!”

第768章 逆鳞(二)

    乌孙郡主愤怒地道:“后来你二人在翼城孤男寡女相处那么久,他为你滞留翼城,不惜抗命,一直等到你将要入京,才又带了人马跟随护送你入京,你敢否认?”

    明珠从乌孙郡主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突然觉得可笑又可悲,她轻轻摇头:“我本来想要和你好好说一说,但现在竟然觉得没有必要了。我为何在翼城滞留,他做了什么,抗了什么命,为什么会带了人马跟随护送我入京,你连这个都弄不清楚,竟然就敢来闹事。实在是太可悲了。或者说,是太蠢了。”

    乌孙郡主不服气:“你敢做,我就敢说,凭什么我说了就是可悲,说了就是蠢?难道要我忍气吞声吗?傅明珠,你既然嫁了人,就安安分分的不成么?算我求你,别再到他面前晃悠了,成么?”她越说越激动,冲动地站起来要给明珠磕头。

    明珠冷声道:“你确定你真的要跪?”

    乌孙郡主犹豫了,她的膝盖不止是她自己的,还是乌孙人的。她的性烈如火让她直来直往,选择当众和傅明珠这个隐形的敌人厮杀,她的性烈如火也让她想起了她是乌孙人,她的婚姻不止是她和宇文佑之间的事,更是乌孙和大夏之间的事。可是,她的心千疮百孔,真的是不能忍了,她只想着,她不好受,就让大家一起都下地狱吧!

    明珠见她站着不动了,才道:“请问郡主,我如何才叫安分守己?我不守妇道了吗?我放浪形骸了吗?我到处乱跑到处惹事了吗?是不是我死在当场,你就觉得我安分守己了?”

    乌孙郡主是真的巴不得明珠死在当场,但她觉得,就算是天都塌下来了,傅明珠这种人也不会去死的。果然明珠的下一句话就是:“若你是想来逼死我的,那你的算盘可打错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要死的永远只可能是别人,而不是我。”

    乌孙郡主冷笑:“你口口声声都说自己无辜,你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清白无辜,不然你就是不要脸!”

    明珠道:“是的,多说无益,咱们直接上证据吧。”侧头看着齐王妃等人道:“天色还早,要烦劳诸位等一等了。”

    华阳王最近和宇文佑之间冲突也很多,华阳王妃早就烦得很了,索性撕破了脸道:“和这种无聊又无知的人讲什么道理,直接把她打醒就好了。自己没本事,到处像个怨妇似地找人麻烦,无聊不无聊?有本事就把你们府里的女人全都换成男人,再让全天下的女人都变成男人啊!真是的,无聊!”

    安小故道:“不好,还是要以德服人,总不能因为对方不要脸,咱们也就跟着不要脸了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冬蕙站出来道:“难得等待,请王妃准许属下为诸位贵客剑舞。”

    明珠道:“拿一面鼓来,我为之击鼓!”

    鼓是大鼓,明珠脱了狐裘,扎了袖子站在鼓前使劲敲击,她的动作大开大合,把所有的愤怒全都发泄出来,鼓声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震撼人心;剑是真剑,剑柄系有长索,寒光闪闪,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绳索系在冬蕙腕上,收放自如,有好几次都擦着乌孙郡主的脸飞过去,却又及时在乌孙郡主尖叫发作之前利落地收回去。

    众人看得入迷,竟然有些忘了之前这场荒唐的闹剧。

    一曲终了,李舒眉也脱了外衣走进场去:“我也来献个丑,就当是送给米粒儿的礼物吧。”她使的居然是红缨长枪!一路演戏下来,场中掌声四起,安小故竟然失态地冲着她吹了一声口哨:“好样儿的!”

    齐王妃白了安小故一眼:“你是不是要打赏重赏啊?”

    安小故不好意思地道:“怪不得我,我家是武人出身,见着这样的真材实料就忍不住激动!”

    齐王妃叹息一声:“既然大家都把压箱底的活儿拿出来了,那老婆子也得想想辙才是,不然要被你们比下去了。”她的嫡长媳笑道:“我来坐庄!”

    齐王妃也笑:“我这个啊,真是献丑,搏大家一乐吧。”原来她的本事是听骰子,据说年轻时打遍京城无敌手,但凡是掷骰子猜大小,从来就没有人赢过她的。只是她洗手多年,是以明珠等年轻一辈的人都已经不知道了。

    项王妃和齐王妃年纪差不多大小,两个人自来有点互别苗头的意思,便道:“你是要一个人和我们这所有的人轮番比较么?”

    齐王妃道:“怎么不敢?只管上!看我不打得你们落花流水。”

    代王妃兴致勃勃地捋下了一只玉镯:“只是光猜大小多没意思,总得弄点彩头才是。”

    于是现场又变成了热热闹闹的赌场。齐王妃果然所向披靡,场场必胜,弄得现场大呼小叫,反倒把乌孙郡主晾到一旁去了。

    明珠松了一口气,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这算是她重生以来遭遇到最严峻的考验之一,但并没有那么艰难,好人和眼睛雪亮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她们都肯站在她这边帮她,这点事也就真的只算小事而已。

    周书屹神色凝重地走进来,朗声道:“王妃,按照您的吩咐,属下把人请来了。”说完冷峻地看了乌孙郡主一眼,把她列为必死之人。

    明珠收了笑容:“请江州子进来吧。”

    江州子顶着两个黑眼圈进来,轻蔑地扫了乌孙郡主一眼,冷笑道:“要说孤男寡女和王妃相处很久的人,当属老夫我了,郡主是不是又想造点谣言出来啊?”

    周书屹咳嗽一声:“江先生请慎言。”

    江州子翻个白眼:“对不住,我看到这种蠢得要死的人,就忍不住想要切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他居然也就真的问乌孙郡主了:“郡主,你脑子里装的是马粪吧?”

    乌孙郡主大怒:“你敢?”

    江州子不客气地道:“我为什么不敢?你都敢用口舌杀人了,我问你一句话怎么了?是不是你也想像临安王一样的想杀了我啊?”

第769章 逆鳞(三)

    江州子的话一出来,全场哗然。

    谁不知道江州子对于太皇太后的重要性啊,如果宇文佑真的曾经想要杀死江州子,那么,这中间蕴藏的深意是真正值得深究了。

    在场的女人们,夫君和儿子在朝堂上多少都是有点分量的,不可能对朝廷里的事情毫无所知,宇文佑早年和傅氏的恩怨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先投靠闵氏再投靠太皇太后,大家更是清楚得很。本以为他是没有风骨的小人,墙上的茅草随风倒,谁知道竟然是包藏了祸心,始终不忘灭了太皇太后报仇雪恨。

    那么,做丈夫的包藏祸心想要害死太皇太后,做妻子的当然也可以毫无根据地往摄政王妃身上泼脏水。齐王妃的脸色凝重起来:“江先生,您此话当真?”

    江州子想起自己过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由悲从中来:“可不是么?大家都知道,摄政王妃出京随我一起去寻医书,途中遇到伏击,差点丢了命。幸亏摄政王英明,布下巧局让临安王去救我们。王妃身边自有殿下派去的人照顾保护,可怜我这个老头子落了单,被临安王关到地牢里去,天天被脏水泡,被老鼠咬,没得饭吃,挨饿受冻,不见天日……若不是摄政王妃心里记挂着我,让人到处寻我,我说不定就死在翼城了!哪里还能寻回医书给太皇太后治病啊。”

    他哭得凄惨,还要明珠和冬蕙给他作证:“你们若是不信,就问问王妃和冬蕙,他们再见到我时,我是不是脱了人形?我和临安王有仇吗?我思来想去也没有啊!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啊!但刚才我见着临安王妃,突然就明白了,这夫妻俩和大家都有深仇大恨,巴不得所有人都不得好哇!其实和他们有仇的是太皇太后吧?”

    “你胡说八道!你们蛇鼠一窝!”乌孙郡主想要反驳江州子的说法,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可说的,因为她就算是不信江州子的话,她也找不到人证物证。

    江州子翻个白眼:“我若胡说八道,让我不得好死。”

    众人低声议论起来,明珠淡淡地道:“好了,江先生辛苦了,请一旁坐着喝茶歇歇气。”再拿江州子做人情:“大家难得见着江先生,若是有需要,不妨这会儿就请他帮忙看一看,给个方子什么的。”

    江州子敢怒不敢言,因为所有事都是他逼着算计明珠陪他出京寻找那本书开始的。所以他不敢喊苦喊累,态度很好地道:“王妃有吩咐,不敢不从命。”

    谁家还没点事呢?就算是自己没病,亲亲戚戚八大姑七大姨的总有个把生病不舒服的。当即就有几个人排着队去找江州子去了。

    明珠朗声道:“有请桓王殿下。”

    个子小小的桓王被周书屹请进来,在场的许多人都起身行礼问安。桓王聪慧,来前就已经听说了是什么事,有心要卖明珠这个好,所以格外配合。

    他也不多说别的,就只说两件事:“原本接到入京觐见的旨意后是要立即入京的,但是战事又起,邱离逆贼把路上弄得一团糟,想要本王性命的人着实不少。翼城抽不出合适的人马,摄政王担心我们兄妹几人会遇到危险,便让本王留待王妃回程一起入京。

    王妃身边的卫队是用摄政王府的私库养的,兵强马壮,忠心不二,人又多,能够很好地保护我们兄妹几人。在路上,我们兄妹每天都去王妃的马车里混吃混喝,王妃仁善大度,不记恨之前亡父曾经为难过她,害她陷于险地,把我们照顾得非常好,让我们得以平安入京。我很感激她。”

    桓王一个字都没提到宇文佑,却把宇文佑是“特意抗命滞留翼城、为了陪明珠入京”的说法给攻破了。桓王入京觐见,是宇文初的主意和安排,因为他信不过宇文佑,信不过别人,所以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留给明珠来做,而明珠也确实完美地完成了这桩任务。

    乌孙郡主隐然觉得有些不妙,却还垂死挣扎:“就算你们是奉命一路回京的,殿下也每天都到傅明珠的车里去混吃混喝,那晚上呢?难道你也能替她作证?证明她没有和临安王见过面?”

    桓王皱眉:“我不知九婶婶在怀疑担心什么,不过以我所见,临安王是先锋,打的头阵,从来不会与我们在一处,有什么事都是底下的人在传话。就算是偶有必要,他也只是例行公事,说几句话而已,难道,说话也不行么?”

    乌孙郡主道:“桓王殿下,你还小,又是家破人亡、背井离乡,在京中需要找个有力的人庇护也是正常的,我不怪你。”意思是说,桓王想要讨好明珠,当然是向着明珠的。

    “不可理喻。”明珠轻轻摇头,“我就没见过这样迫不及待、拼命想往自己夫君身上泼脏水,逼他进绝路的妻子。你当我们家殿下是死人么?还是你以为我真有那么眼瞎心盲,心心念念就想和一个什么都不如我们家殿下的人私会偷情啊?”

    “第三个人证是本王。”宇文初从外面进来,面色冷然地看了乌孙郡主一眼,给齐王妃等人行礼问好:“真是丢丑,原本是想要让小女拜见一下诸位长辈的,却没想到被疯狗跑进来乱吠乱咬败了大家的兴致。”

    乌孙郡主涨红了脸,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宇文初背对着她冷冷地道:“郡主今天到这里来,其实是想力证我不是个男人?或者我是瞎子聋子哑巴蠢货?”

    乌孙郡主急急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要摄政王管好自己的妻子,别让她破坏我的家庭,也是担心您被小人蒙蔽,吃了亏都不知道……”

    宇文初平静地道:“难怪九弟不喜欢你,因为你实在是够蠢够毒够自私够无聊!你这样的女人,便是被他一天揍上十顿二十顿,我也觉得是活该。他居然没揍你,还放任你出来到处惹祸逼他走绝路,我觉得真奇怪。”

第770章 逆鳞(四)

    一直以严肃正经的形象出现的摄政王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安小故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被宇文初扫了一眼,连忙忍住了,假装自己其实是在看地上的蚂蚁。

    宇文初继续道:“你听好了,这整件事我清楚无比。明珠当年和临安王解除婚约,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临安王心中怀恨,认为其母周贵妃死于太皇太后和傅氏之手,更认为先帝夺了他的帝位。婚约是皇父所赐,临安王从来就不乐意,答应下来不过是为了借机报复。

    明珠就是因为听见临安王私底下和人说,等他娶了她,他便要如何如何,这才被吓坏了,拼死也要解除婚约的。玉皇观中那一次,本王也恰好在场,临安王全无恻隐体贴之心,将明珠打得鼻青脸肿,甚至还将她的下颌都给卸了。你们见过谁这样对待未婚妻的?总之本王是没见过。”

    明珠被他提起从前玉皇观的事情,隐然有些恼羞成怒,却也只能忍住了,听他细说。

    “傅相当然是爱惜女儿的,都这样了,这婚约自然不能再继续下去,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解除婚约。临安王却又觉得丢了脸,趁乱闯入傅相府动了刀子,以此状告傅明珠伤人,傅相教女不严。本王不才,恰好又是此案主审……”

    宇文初简明扼要地把当年的事情一一说来,明珠跟着他平淡的语气回忆起从前的那些事和经历,由不得的微暖了心扉。他曾经那么热烈的追求她,无处不在,而她却不知道,不懂得,还觉得他很讨厌很无聊。想必他当时一定恨不得像江州子一样的把她的头给剖开,看看里面到底塞的都是些什么吧?

    明珠想着就忍不住翘起了唇角,看向宇文初的眼里也满是情意,宇文初察觉到她的视线,便也温和地回应她。场中众人看到,都看出了二人之间暗流的情愫。这哪里是跟外人偷情的妻子和妻子偷情的丈夫之间该有的样子啊!

    宇文初描述完了当时的事件,话锋一转:“正是经过这些事,本王深为傅氏明珠的人品所感动,所以哪怕她就是拙笨一点,冲动一点,小气一点,本王也还是甘之若饴,跪求太皇太后赐婚,求傅相将她嫁给本王为妻。因为本王知道,她会是能与本王同甘共苦,风雨同舟,肝胆相照的人。

    再说到翼城之行,她身边的护卫和近身伺候的人全都是我的人,出行、停留、做什么、怎么做,本王不但统统知晓,还精心安排策划,为的就是不忍心她怀着我的孩儿还要为大夏吃苦卖命!江州子被临安王囚禁虐待是事实,本王下令让桓王与摄政王妃一同进京觐见也是事实,临安王路上避讳差事办得好还是事实!”

    宇文初凉凉地道:“临安王妃,你还有什么要问和要说的?你总不能因为你觉得你丈夫好,就觉得天下女人都觉得他好吧?这可不好,幸亏我们明珠没有你这个毛病,不然这京中不知多少人家要遭殃。”

    乌孙郡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嘴硬道:“她为什么要让我们殿下把原该送我的璞玉拿来送了米粒儿?”

    宇文初的脸上浮起一层可怕的神色:“璞玉?”他冷笑了一声,将手伸出,李全新立刻把用丝绒包着的那块璞玉呈了上来。

    宇文初将那块璞玉放在桌上,再一挥手,五六个侍女各自捧了一块玉石上来,整齐划一地摆放在一旁,每一块玉石,成色都是上品极品,并且各有特色。就连齐王妃这样的老王妃,也是惊叹不已,难怪人家都说英王善于经营敛财藏宝,果然是真的。

    宇文初问明珠:“你有什么想法?你觉得我们米粒儿缺这么一块破玉么?”

    明珠抱起那块璞玉,狠狠摔在地上,再望着乌孙郡主道:“你看上哪一块,随便抱走。”

    乌孙郡主怒道:“你欺人太甚!是拿钱来压我吗?”

    明珠干脆利落地回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并且是用尽全身力气打出去的。

    打完之后,明珠才道:“这一巴掌是为我的米粒儿打的!你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因为你远离家乡不被丈夫疼爱,我只当你是个神志不清、嫉妒得发了疯的病人;你往我们殿下身上泼脏水,我们殿下也可以不和你计较,因为你是女人,是乌孙郡主,他必须要宽怀大度一点才好;你害我傅氏蒙羞,我父母兄嫂也可以不和你计较,因为他们为人臣子要为大局着想,必须要忍辱负重。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扯到我的米粒儿身上去,所以我不原谅你!”

    明珠环顾四周,朗声道:“请各位做个见证,从今日起,摄政王府不欢迎临安王妃,我不待见这个人!各位若要请客,请了她,就不要请我,请了我,就不要请她!不然,我只有退席或者是不去了,到时候还请各位不要怪罪我任性。”

    然后看定了乌孙郡主,轻声道:“滚!若不是因为你是乌孙郡主,我必然要叫你付出血的代价!”

    乌孙郡主狼狈地捂着脸,想要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和明珠争个你死我活,却败在了本能之下。就算是宇文初并没有真正相信傅明珠,而是为了维护他自己和摄政王府的脸面而刻意如此,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接下来,宇文初可能真的会让人把她扔出去。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以后傅明珠再不敢和宇文佑接近了吧?一定会退避三舍的,如果宇文佑再也见不到傅明珠,或者宇文初给他个教训,他当然也只有收心。

    所以今天豁出来闹这一场,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乌孙郡主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唇角竟然是含着笑的。侍女琉璃不能理解,低声问道:“王妃输了,没有能达到目的,难道不该难受吗?”

    乌孙郡主冷笑:“难受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何况你怎知我没有达到目的?”

第771章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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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风不起浪,傅明珠的声名受损是必然的。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宇文初再怎么大度,也不可能顶着这么难听的名声还和傅明珠恩爱如初,中间夹杂了猜疑和不舒服,再来点其他什么意外,这两个人必然好不了!至于宇文佑,他让她不好过,她便也让他不好过,不能共恩爱,便共仇恨吧!

    琉璃恍然明白过来,哭道:“郡主,您这是何必呢?殿下以后更要生您的气了吧?”

    乌孙郡主冷漠地道:“咱们乌孙女人自来如此,是你忘了。他娶了我,骗走了我的心,却不给我他的心,那便一起痛苦好了!凭什么他开心,我一个人难过?”

    由于有了乌孙郡主这件糟心事,纵然大家都极力捧场,但气氛还是怪怪的,明珠就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谢过众人之后,就开始送客。

    华阳王妃和安小故,还有钱氏等人特意留下来宽慰她,华阳王妃提醒她:“我刚才看到好几个人神色怪怪的,便特意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她说她被你气得厥过去这件事大家都知道。而且传得很不好听,扯的还是今天她扯的这些事。我和小故因为养孩子,消息不大灵通,居然都不知道。”

    至于傅相府的女眷们就更不用说了,时间久了也许会传到她们耳朵里去,短时间里大家故意都要避着她们,她们当然也是不知道的。

    安小故道:“这中间必然有隐情,就凭乌孙郡主那点人脉,她没办法在短短几天内就把闲话传出去,所以大概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坐收渔利。”

    李舒眉道:“我回去后会告诉你四哥,让他去查。”

    明珠一一谢过,又再三叮嘱钱氏等人不要让傅丛和崔氏知道,送走她们后,她在石凳上坐下来,后知后觉地发起抖来。她刚才太过紧张了,虽然她自己没有察觉到,身体却是明白的,撑着的那口气一过去,她就不行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特别是她这样的处境,贞洁和名声太重要了,一不小心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她其实是害怕的,害怕宇文初会心生疑虑,害怕宇文初会因为名声受损而连带着不喜欢米粒儿,转而排斥冷落她。

    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算了,但是她曾经完完整整地得到了他的宠爱和欢喜,突然间这份宠爱和欢喜变了味道,怎么都是让人难过的事吧?把真心和感情都藏起来,然后变得百毒不侵,那只是迫不得已,谁也不想孤独终老。

    明珠不想让冬蕙等人发现她的软弱和害怕,因此表示自己想要静一会儿,独自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许久,觉得身上渐渐有力气了才站起身来往里走:“殿下呢?”

    她觉得她很有必要见一见宇文初,刚才全力以赴的支持和当众表白的爱慕只是一致对外的需要,其实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殿下送走桓王和江先生之后就入宫去了,说是有紧急公务。”郑嬷嬷上前来扶住明珠,低声道:“刚才真是惊险,最近风大浪急,王妃千万保重啊。”

    冬蕙看了郑嬷嬷一眼,补充道:“殿下说了晚上会回来吃晚饭,请王妃千万等他。”

    郑嬷嬷平静自若地道:“老奴已经吩咐厨下准备了殿下和王妃爱吃的菜品,香篱那里也拟好了单子,王妃要不要看一看?”

    明珠哪里有心情去管什么菜单子,当即闷闷地道:“不用看了,你们看着办就好了。”宇文初为什么不肯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就走了呢?真有那么急吗?还有最近的流言,他也一点都没听见吗?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多想,但还是忍不住要多想。

    整个下午明珠都懒洋洋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壮壮午睡起来,自己爬到榻上去,轻轻拉一拉她的衣襟,把新得的小皮球递给她。

    明珠有点烦躁,但是对上壮壮的小眼神,她就把那股烦躁压制下去了,她站起身来,单手抱起壮壮,笑着说道:“咱们俩去蹴鞠吧。”

    她换了一身鲜红的短衣,把壮壮放在树荫下面,自己在一旁踢球给他看,她动作灵巧放得开,身体又强健,皮球始终在她身上打滚,从肩头滚到手臂再到腿上、脚背、足尖,花样百出,都不歇气的。

    壮壮先是看得目瞪口呆,后来就欢喜尖叫,摇摇晃晃地抱着他的小皮球跑过去向明珠学习。但是他怎么也做不到像明珠那样灵活,就算是把皮球放好,他再跑过去踢它一脚也会踢空。

    这对于幼小的壮壮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他抱着皮球伤心地哭了起来。明珠忍不住哈哈大笑,抱着他扶着他一起在院子里疯跑,壮壮终于破涕为笑。

    笑声吵醒了米粒儿,她也被乳娘抱着站在一旁看热闹,也跟着大笑,壮壮友好地过去拉拉她的手,示意要她下来一起玩。明珠抱过米粒儿,耐心地和壮壮解释:“妹妹还小,不会走路,哥哥先学会玩球,将来教妹妹好么?”

    壮壮听懂了她的话,使劲地点了点头,大方地亲了米粒儿一下。明珠看着这两个孩子,心里又暖又温柔,乌孙郡主说得对,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那么偶尔有点小挫折又算得什么呢?想到这里,明珠就又高兴起来。

    素梅来禀告:“临安王带着临安王妃来了,说要给王妃赔礼道歉。”

    明珠头也不回地道:“不用了,让他们回去吧。”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还道什么歉,永远都不要见面才好呢。总不能被恶心了一次,再被恶心一次吧?

    素梅去了没多会儿,为难地又回来了:“不肯走呢,非得要给王妃赔礼道歉。”

    明珠火大起来:“让人把他们统统轰走!”

    郑嬷嬷连忙劝道:“闹得太难看了也不好。若是王妃信得过老奴,老奴请缨走这一趟,去把他们打发走了吧。”

    明珠道:“不用,没得什么好说的,直接轰走。”说完再不搭理这件事,一边一个地抱着两个孩子去了里面。

    郑嬷嬷微一沉吟,转身往外而去。<!--章节内容结束-->

第772章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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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蕙见郑嬷嬷往外头去了,立刻追上明珠,低声道:“王妃以为乌孙郡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乌孙郡主的性情和中原这边的人还是不同的,她不善于伪装,有什么都做在脸上,性子也暴躁,听不得劝,不服输,也打不怕。她刚才已经豁出去撕破了脸,里子面子全都没有了,就是不管不顾的意思。所以,就算是宇文佑逼着她来赔礼道歉,她也不会轻易屈服,相反可能会做出更过激的事情来。

    什么才是更过激的事呢?站在摄政王府门前大吵大闹都不算什么,以死相搏才是最可怕的。明珠一凛,叫过冬蕙:“你去,若是看到真的发生了我所猜测的事情,我允许你放开手脚去做,弄残或是弄个半死都不要紧,只要别让她死了。”

    冬蕙道:“属下要和王妃求一件东西。”

    明珠莞尔一笑:“不就是看上才送来的那把可以射弹丸的小弩么?拿去好了。”她无意针对乌孙郡主,但既然对方不依不饶地咬上了她,那就怪不得她了。

    冬蕙快步出了迎晖堂,首先就问郑嬷嬷的去向,小丫头清浅不明所以,笑道:“姐姐是要找郑嬷嬷么?她去厨房了呀。”

    冬蕙微微一哂,莫非是她猜错了?这样也好。遂不管郑嬷嬷,悄无声息地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门处,寻了个方便行动的地方藏匿起来,密切关注着大门前的动静。

    宇文佑神色阴沉地看着紧闭的摄政王府大门,他竟然连门都进不去了。乌孙郡主在一旁冷笑:“殿下这样想赔礼道歉,却进不去,我看着都替您委屈呢,这样好了,我来想办法,一定让殿下称心如意。”

    宇文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要如何让我称心如意?”

    乌孙郡主笑道:“你不是要我给傅明珠赔礼道歉吗?她不让我进门,那我就在这大街上给她跪下去大声求饶赔礼好了。殿下觉得如何?”

    宇文佑扶了额头一下,原本她之前当着众多宗室和勋贵人家的面闹那一场笑话,就已经把他逼入绝地,现在她再当众闹这一场,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要说宇文初必然不会轻饶于他,就是傅氏大概也会和他死磕到底。

    他好不容易才打开局面,勉强能和宇文初和傅氏的人和平共处,在翼城也算是笼络了一撮人马,为什么转眼就又回到原点了呢?他痛苦地轻声问乌孙郡主:“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坏我的事?你是真蠢呢?还是与我有仇,故意为之?”

    乌孙郡主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殿下是真不懂呢,还是假装不懂?我的身份不比你低贱,我打小儿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有没有薄待我,你自己心里明白。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无路可走?十分抓狂?那就对了,这就是我想要给你的感觉,你不忠于我,便该承受这下场。因为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无路可走,前路渺茫。”

    “这么说来,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这样做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但你还是执意如此?”宇文佑有片刻愣怔,随即自嘲一笑:“你们一个个的,都那么恨我,是为什么呢?”

    乌孙郡主有些怅惘:“不,曾经我是不恨你的,我把一切都捧给了你,但你看不上,在你心里,得不到的那个才永远都是最好的。在你的眼里,我大概连傅明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吧?我真有那么差?”

    宇文佑烦躁地皱了眉头:“你要我说多少遍,别把我和她扯一块儿去,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早已经不可能了。你总这样闹有意思吗?”

    “行啊,我信你和她没有可能了,那你立刻带我回家,我从此不提之前的事情,照旧死心塌地的和你过日子,成么?”乌孙郡主的眼里闪着希冀的光,“我做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你死了这条心,和我专心专意地过日子而已。”

    宇文佑坚定地摇头:“不成,你必须赔礼道歉,直到她原谅你为止。不然一个被宗室和勋贵拒之门外的临安王妃,又有什么用?”

    乌孙郡主瞬间觉得寒凉透骨:“所以你更在乎的是我有用没用,是吗?”

    宇文佑淡淡地道:“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每一次,我想更进一步,刚好过一点儿,你便总是因了莫名其妙的嫉妒来坏事。我不想揍你,因为你显然不怕揍,教不乖。不过我想总有一种法子能让你变得聪明一点,你听好了,你若不能取得她的原谅,我会让你看到什么才叫真正的嫉妒。”

    乌孙郡主尖声道:“你要怎么做?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恻隐感动之心吗?”

    宇文佑眼望着苍茫的夜空,轻声道:“一个时刻忍受死亡威胁,日夜担忧害怕自己会看不到次日太阳的人,不配拥有这样恻隐之心。虽然新婚之初和在这之前,我的的确确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但现在我很失望并且很后悔。”

    乌孙郡主脸色苍白地颤抖起来:“你后悔?你失望?”

    宇文佑有一瞬的不忍心,但想到她疯狂无聊的行径和给他带来的那些麻烦,便冷着脸把头转到另一边去:“是。”

    乌孙郡主冷笑一声,猛地跳起来往摄政王府门前冲去,打算将头去撞那石狮子,她憋不下这口恶气,就算是真的撞死在这里,也要让傅明珠跟着她一起下地狱!她倒要看看,宇文初再怎么护短爱妻,傅明珠再怎么巧舌如簧,还能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之口吗?奸夫****,把她这个原配活生生逼死在这里,任谁都要骂三声,吐几口唾沫!

    琉璃大喊一声,宇文佑措手不及,待到反应过来,已是迟了,于是吓得厉声威胁乌孙郡主:“你疯了吗?立刻给我站住!”

    正逢此刻,摄政王府的角门被人从里打开,郑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若是她动作快一点,恰好就能拦住乌孙郡主。宇文佑大喜过望:“快拦住她!我有重赏!”<!--章节内容结束-->

第773章 腿断了啊?正好

    ?

    谁知郑嬷嬷听是听见了,也急得不得了,却在跑过去拦人的时候绊到了裙子,踉跄摔倒在地。

    机会错失,宇文佑急得不成,声嘶力竭,眼睁睁看着乌孙郡主即将撞上那石狮子,深觉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都往下坠。他是运气有多好,江珊珊都死了这么久,还深受江珊珊的残害,听她的撺掇娶了乌孙郡主,一直以为娶了个宝,谁知竟娶了个会把他拖到地狱里去的疯子婆。他上辈子到底是作了多大的孽啊!

    乌孙郡主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她打不过争不赢傅明珠,那就让她的血染红摄政王府前的石狮子,看傅明珠还怎么和她斗!眼看着石狮子越来越近,她几乎已经能感受到来自于石料的凉意了,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一下剧烈的疼痛。

    然而,她的头并没有撞到石狮子上去,相反的,她的左边小腿骨和右腿膝弯上先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痛让她失去了往前奔跑的力量,不得不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离那只石狮子只有一步之遥。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而已,为什么她就连拿命和傅明珠斗,也不行?乌孙郡主懊恼地大哭出声,用力捶打着地面,全然不顾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感。

    宇文佑惊愕地看向后方,完全顾不上去查看乌孙郡主的情况,他只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救他于水火之中,真是及时雨啊!

    “郡主真是心诚,五体投地的给我们殿下和王妃赔礼认错。”身穿青色锦衣的年轻女子神态自若地站在不远处,娴熟地摆弄着手里的金色小弩,刚才正是这具金色小弩射出去的弹丸击中了乌孙郡主的腿,让她不能疯狂到底。

    宇文佑立刻认出来,这是明珠身边那位身手很好的女护卫冬蕙。他的心情有点复杂,冬蕙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偶然,明珠防他已经防到这个地步了吗?

    琉璃跑上去,想把乌孙郡主扶起来,然而乌孙郡主才动了动双腿,就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我的腿!”

    琉璃大吃一惊,迅速给她检查过后,指着冬蕙愤怒地向宇文佑控诉:“她打伤了郡主!而且是重伤!郡主的左腿断了!”

    果然断了啊,这叫什么半剪的,弄出来的东西还真有点意思。冬蕙掂量掂量手里的小弩,半点诚意都没有地道:“对不住,第一次用这个,不熟,拿捏不住分寸,失了手。”

    宇文佑又喜又怒,怒的是摄政王府一个小小的女护卫就敢弄断乌孙郡主的腿,这得多大的胆子啊,必须是傅明珠的授意,她们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喜的是冬蕙果断出手免了他一个天大的麻烦,同时还给了他机会,让他可以把逆势扭转过来,不管怎么样,摄政王府的人伤人是事实。

    那么,只要他咬紧了冬蕙不依不饶,傅明珠就算是为了护住冬蕙,也会退一步,不至于做得更过分。

    宇文佑阴沉沉地看着冬蕙,冷笑道:“你过分了。就算是她再有多少不是,她也是和亲的乌孙郡主,本王的王妃……”

    冬蕙面无表情:“殿下可以去找我们殿下和王妃理论。”说完就要往里走,宇文佑不肯让她走,冷笑着道:“把她给我拦下!”

    “怎么回事?”身后传来一声冷冽的喝问,穿着玄色常服的宇文初高踞于马背之上,被一群侍卫簇拥着走过来,神色冷冽地看了乌孙郡主一眼,再盯住了宇文佑。

    宇文初的眼里有杀意,宇文佑看得很清楚,心里更清楚,经历过这么多的事,尤其是乌孙郡主今天闹了这一场,宇文初就算是为了米粒儿和傅明珠,也不会让他好好地活下去了。他把心一横:“六哥来得正好……”

    宇文初听完经过,淡淡地道:“腿断了啊?正好。”

    宇文佑一口气上不来,身为摄政王,这样合适吗?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不管这是临安王妃,也得想一想乌孙人吧?哪只宇文初下一句就是:“乌孙王会感谢冬蕙的,差一点就给糊涂的九弟妹破坏了我们两国的结盟,还让九弟交代不过去。冬蕙,你去把唐春来喊出来给临安王妃疗伤。”

    “是。”冬蕙微微带笑,清脆地应了一声,欢快地跑进去了。

    宇文佑大怒:“六哥,她……”

    宇文初催动坐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淡淡地道:“你总是做一些与自己的能力不相匹配的挑战,再给别人带来无数的麻烦。说你蠢呢,你还不服。”

    只是这一句话,就已经让宇文佑无地自容。好像不管他怎么努力,总是掌控不住自己的前程和人生,就连生活都不能。

    “把人带回去,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都不想再看到她,更不希望她再在明珠面前出现,影响明珠和我的心情。”宇文初压低声音,“我不管你心里究竟有什么想法,但我要你记住一点,你不配。你再给她惹麻烦,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

    这是宇文初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他。

    宇文佑昂首看着宇文初,看着宇文初的脸在暮色里半是光明半是黑暗,分明是冷硬的,却又生生多出几分不明意味的温柔。那几分温柔当然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宇文佑颇有些意兴阑珊之感,他淡淡地道:“这一次我并没有想要给她惹麻烦,就连我都莫名其妙。”

    哪怕就是之前他有过很多疯狂隐忍,稀奇古怪的想法,但自翼城之后,他就已经放弃,并且决定走出去。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奇怪,它不让他走出去,它不给他机会。分明之前他和乌孙郡主过得也不算差吧,偏偏又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完全看不到出路。

    宇文初把玩着马鞭,低不可闻地道:“其实九弟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你长期不在京中,她又没个亲戚朋友去处,府里也没有孩子要照顾,太闲了,就难免生事。也许有个孩子就会好很多。”

第774章 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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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佑听宇文初似是话里有话,不由皱了眉头。他和乌孙郡主成亲这几年,明里暗里看了不少大夫抓了不少药,在京中大概已经不是秘密了吧。他本想请江州子看看的,但是江州子和他已经成了仇人,这个口当然开不得,而且他也不敢相信江州子,毕竟那是傅氏和宇文初的人。

    “先帝赐下的紫杉木套杯,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东西。”宇文初不咸不淡地扔了这一句话,走到乌孙郡主面前,冷睨着她道:“有件事,我必须要知会郡主一声。”

    乌孙郡主痛得直发抖,愤怒仇恨地瞪着宇文初:“说!”

    宇文初道:“今年春天,乌孙春荒,不得不向我大夏求助,我听说,乌孙王有两个妹妹貌美如花,性情温柔讨喜,宗室中正好有适龄的小伙子,也许可以再成就几段美满的姻缘呢,我想,聘礼厚重一点的话,乌孙王应该会很乐意的吧?”

    意思是说,如果她再闹腾下去,他不介意让乌孙换个人来做和亲联盟的筹码。那么她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不管是留在这里,还是回乌孙,她都再没有活路可走。真是一对恶魔一样的夫妻。乌孙郡主又痛又恨,一口气上不来,终于晕倒过去。

    宇文初神色冷漠地越过她,头也不回地家门口走去。

    郑嬷嬷正在那里愤怒地指使门房上伺候的小厮们:“打几桶水来好好洗洗地,去一去晦气!”

    她刚才那一跤摔得不轻,左右手掌都被擦破了皮,左手小拇指还伤着了,肿了老大一个包。因为痛,所以脾气格外暴躁,除了让人打水洗地去晦气之外,还找门房的麻烦:“让你们在这儿守着是让你们发呆贪玩说闲话的?看见有人扑过来寻死都不懂得去拦的?若不是王妃布置得当,殿下及时赶到,今天就要出大乱子了!”

    门房上伺候的小厮也很委屈:“那不是没想到吗?谁知道赔礼道歉竟然会弄出这种事来?这会儿正是饭点,一些人在吃饭,管事送拜帖到里头去,嬷嬷又要出门开门,什么都凑到一块儿去了。”

    郑嬷嬷怒道:“还敢顶嘴?”一下子看到走过来的宇文初,就不敢出声了,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老奴给殿下请安。”

    小厮不敢再吭气,利落地到一旁跪着去了。

    宇文初面无表情地道:“在门房上当差,原本就该拿出十二分精神来,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然为什么总是挑能干精明的来这里当差呢?意外突然不是理由,疏忽大意才是根本。全部都罚半年年俸,再罚跪三个时辰,再有下次,乱棍打死。”

    门房上当差的人都只能自认倒霉而已,郑嬷嬷一瘸一拐地跟在宇文初身后,深刻检讨:“也怪老奴,来得不是时候,动作又迟缓笨拙,不然也不至于这样惊险。”

    宇文初不置可否,并不出声。

    郑嬷嬷也就识趣地闭紧了嘴。好一会儿,才听宇文初问道:“王妃呢?”

    郑嬷嬷连忙道:“王妃啊,殿下走后就一直坐在院子里发呆难过,若不是壮哥儿和米粒儿可爱讨喜,必然是要哭的,她太委屈了。”小心翼翼地试探:“就是生怕殿下会因此对她生了误会,厌弃了她和米粒儿呢。”

    宇文初看她一眼:“王妃这样对你说的?”

    郑嬷嬷摇头:“那倒不是,但老奴知道王妃是怎么想的。”

    宇文初便不再言语,快步往里去了。

    房前廊下已经点亮了灯笼,迎晖堂里隐隐传来女人和小孩子的笑声。宇文初的脚步顿了顿,这女人倒是挺心宽的,哪里又有郑嬷嬷说的那种发呆难过的样子了?

    郑嬷嬷有些尴尬地道:“是真的,王妃难过了好久呢。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冬蕙她们。”

    “我并没有说不信,嬷嬷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先下去疗伤吧。”宇文初觉得郑嬷嬷有点过了,就算是心疼明珠,想替明珠说情博怜惜,这样反复强调也有点过了,带了算计的成分在里面,让人很不喜欢。

    郑嬷嬷诚惶诚恐地行了个礼,快步退了下去。

    宇文初继续往里走,小丫头们看到他的身影就忙着把消息递进去,他本以为会看到明珠和两个孩子一起出来迎接他,然而并没有,相反的,他看到明珠在地毯上跪爬着,壮壮骑在她腰背上,紧张地抓住她的衣服,小脸兴奋得红通通的,嘴里还喊着:“驾!驾!”另一旁米粒儿趴在地上,好奇地打量着明珠的动作,跃跃欲试地摆出往前爬行的姿势。

    “胡闹!”宇文初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壮壮年龄太小,原本就骑得不稳,被他突如其来的喝斥了这一声,就吓得从明珠背上摔了下来,立时瘪了嘴,哇哇大哭。

    他一哭,不明白怎么回事的米粒儿也跟着大哭起来。

    屋子里一阵人仰马翻,宇文初只觉得成千只鸭子在他耳边呱噪个不停,由不得的伸手捏了捏眉心。

    明珠心疼地把壮壮抱起来检查他有没有伤到哪里,发现他安然无恙,纯属只是被吓着了之后便松了一口气,含着笑温柔地哄壮壮,壮壮偷瞟一眼宇文初,发现他仍然黑着脸,越发哭得大声,同时还往明珠怀里钻。

    “不许抱他。”宇文初俯身把米粒儿抱起来哄好了递给乳娘,再示意明珠放开壮壮:“让他自己站起来,自己走出去。”

    明珠不干:“他这么小呢,又没做错什么事,你这么凶他吓唬他做什么?有气冲着我来就行了,何必拿孩子撒气?”

    她已经得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宇文初是有点怪她肆意妄为,让冬蕙把乌孙郡主的腿给打断了。毕竟宇文初威胁乌孙郡主的话虽然听上去很威风,实际上要操作起来还是很难的。和亲人选哪有那么好换的,尤其是已经嫁了几年又要换人,相当于往人家脸上搧耳光呢,匈奴蠢蠢欲动,正是要靠乌孙维系稳定的时候,真的逼急了,乌孙也会撒手不干的。<!--章节内容结束-->

第775章 哄妻(一)

    她还真以为他是为了乌孙郡主这个破事儿生气而冲着她撒气了。宇文初气得笑了,深呼吸一口气才道:“我是觉得男孩子不应该这样惯,何况他是长子,你见过谁家的长子把母亲当成大马骑的?”

    明珠觉得他就是找茬,心里又憋屈又难过,也是拼命地忍,小声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小时候还骑过我爹,扯过他的胡子呢。做个游戏就能把他给教坏了?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

    “那能一样吗?”宇文初想说自己家从来就没有这样带孩子的,宇文佑算是皇父最宠爱的孩子了吧?也从未有过这种待遇,就算是把太监们当成大马偶尔骑一骑,皇父见了也是被骂得鸡飞狗跳的。至于母子间,最大的亲密不过是抱一抱而已,哪里像明珠这样闹得疯?按照明珠这样的养法,壮壮一定会被宠坏的!一定会被宠坏的!

    “怎么不一样了?父母疼爱孩子,让孩子快乐幸福是天经地义的。”明珠想到乌孙郡主往米粒儿身上泼的脏水,委屈得鼻头眼圈都红了,因为生怕吓到孩子,使劲把眼泪按捺下去,强笑着哄壮壮:“壮壮带着妹妹先出去,爹娘有事要说。”

    壮壮抽抽噎噎地被素兰牵着出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向明珠和宇文初,眼里满是眼泪,明珠冲着他挤眼睛皱鼻子做怪脸,又学老虎叫:“嗷呜……”见他破涕为笑,才让素兰把他带走。

    宇文初看到这母子二人之间的互动,也是没辙了。

    孩子们一离开,屋子里就安静下来,唯有炭盆上吊着的小铜壶呼噜噜的响个不停。明珠懒洋洋地走到窗前的白藤躺椅上躺下去,晃了晃椅子,伸手在一旁插着的红梅上摘了一朵下来,揉成了渣渣。

    宇文初瞥她一眼,走到一旁一掀袍子坐下,见案几上放了半杯冷茶,抬起来就喝了。

    “那是我的。”明珠眉眼不动,淡淡地道:“怎能让殿下喝这残茶冷茶呢?素菊,重新泡茶上来。”

    “不用了。”宇文初给自己斟满了茶,眼也不抬地示意素菊等伺候的人:“都下去。”

    素菊悄悄看向明珠,见明珠轻轻颔首才带着人退了个干干净净。

    宇文初又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叹道:“你以为我刚才是在找茬?”

    明珠眼望着天花板,本来就是在找茬好吧?他心情不好,她能感受得出来。为什么心情会不好呢?不排除公务上会有一些烦事琐事,今天发生的这件破事儿也定然是很大的原因之一。

    作为男人,被人诽谤质疑戴了绿帽子,当然不是一件体面和值得高兴的事儿,他为此心情不好她理解。但是她的心情也很不好,只因为她和宇文佑有过婚约,所以就被人质疑贞洁,差一点就被逼死了,所以她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没理由因为被冤枉的那个人是她,就觉得自己是个惹祸包,给他惹了麻烦让他烦心,从而矮了一截,像个受气包似的低声下气。

    有理的都变成没理的了,就好像她心虚了似的,可她明明理直气壮得不能再理直气壮了。明珠想到这里,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索性把背转过去背对着宇文初了。

    宇文初好气又好笑,明珠的那一套理由他自然是猜得到的,不过这种时候和他使小性子真的合适吗?他不慌不忙地道:“刚才乌孙郡主差一点就碰死在门前了。”

    明珠“嗯哼”了一声,他都遇到冬蕙并且为冬蕙解围了,会不知道她干的事儿吗?这话无非是个引子罢了,且看他究竟想说什么吧。

    宇文初见她仍然不动如山,就又接着道:“中山逆贼向匈奴王借兵,匈奴王答应了。”至于他把紫杉茶具的难得之处告诉宇文佑的事,他就不和明珠说了,这是太皇太后和他之间的斗争,不用牵扯明珠太多。

    明珠的眼睛立刻瞪圆了:“真的?那老贼真的要引狼入室?”

    “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宇文初叹一口气,自然而然地把她的手抓起来握在掌心里:“不然你以为,我怎会明知你心里不好受,却不留下来陪你,反而抛下你去了宫里?当然是火烧眉毛的大事急事。”

    明珠心里的闷气立刻就散了,哼哼道:“就算是你的心情不好,也不该拿孩子撒气啊。”

    “你要我说多少遍,不是撒气。是不允许你这样做。”宇文初有点着急:“这是两回事,你别总扯到一起去,成么?”

    明珠的眼圈却莫名其妙地红了:“你就是在撒气,你觉得丢了脸,不好骂我拿我撒气,就拿孩子撒气。”好吧,她就是委屈的,想要撒撒娇。

    宇文初叹了一口气:“嗯,总之都是我的错就对了。”

    明珠又不干了:“殿下说这个话是故意赌气吗?你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了。”

    宇文初再叹一口气:“想发脾气想哭想闹都可以,就是别憋着,今天我允许你无理取闹,来吧。”他朝她伸出手臂,神态诚恳:“你受委屈了。”

    明珠忍了很久的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她没有投到宇文初的怀里,而是扭转身去看着窗外,无声啜泣,偶尔拿袖子擦一擦眼泪。

    宇文初去拉她,她不要他拉她,鼻音很重地道:“殿下不要管我,让我自己哭一会儿,我想静静。”

    宇文初有点不放心,伸长脖子去看她:“真的不要我管你?”

    明珠正哭得痛快呢,突然就看到了他的脸,于是大怒并大恨,她哭起来的样子可丑了,谁允许他看了?遂将手去推他的脸:“别看,走开啦!叫你别理我呢。”

    宇文初笑笑,默默地坐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明珠终于哭不动了,哽咽着道:“让人给我打水洗脸啦。”

    宇文初依言让人送来了热水和帕子,明珠将热帕子打开把脸全盖上了,确信宇文初看不到她的狼狈样子了,这才闷闷地道:“殿下饿么?”

第776章 哄妻(二)

    宇文初道:“饿啊,怎么不饿?”

    明珠捂着脸起身,对着水盆鼓捣了许久,才道:“那就让人摆饭吧。”说完也不管宇文初,又跑到镜子前面去了。

    宇文初好奇地凑过去,见她拿出胭脂香米分螺黛什么的来,便道:“你还要出门?”

    明珠垂着眼道:“不出。”

    “那你拿这些东西来做什么?”宇文初随手把她的胭脂往妆台上一扔,“天都黑透了。”

    明珠道:“眼睛哭肿了,鼻头也红了,难看。”说完悄悄瞅了宇文初一眼。

    宇文初沉默了一会儿,轻笑:“你这样自恋的人,也会觉得自己难看?你是在说笑话吧?”

    明珠立时炸毛:“我怎么自恋了?我怎么就是在说笑话?”

    宇文初斜睨着她:“你从前对着我打滚撒泼的时候,怎么就从来不担心自己的样子难看呢?”

    明珠语塞,愤愤地把螺黛扔到妆台上去,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还没有姬慧呢!你也还不是摄政王,我也还没生娃!”

    宇文初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她便将胸脯往外挺了挺:“瞪我干嘛?”

    “不干嘛。”宇文初突然伸出手指戳了她的胸一下,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想到匈奴出兵闹事,乌孙和姬氏就更重要了嘛。怕我嫌烦,不好反复强调有些事,所以就来扮可怜,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装也装不好。”

    明珠被他戳这一下,便如同气球被戳了个洞似的,“嗤”地一下就漏了气,蔫巴巴地坐回去,盯着镜子叹气:“殿下果然慧眼如炬,居然被你看穿了,我若是不承认,好像有点虚伪哈?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宇文初被她逗得乐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珠“嗯”了一声,立即又反悔了:“不许说难听话。”

    “其实你是想说,必须说符合你心意的吧。”宇文初笑着捏了她的鼻子一下:“让人摆饭吧,我饿了。”等到饭菜摆好,他又吩咐香篱:“拿一壶梨花白来。”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要喝酒?殿下稍后不去办差么?”明珠对他的繁忙已经习以为常,认为遇到这种大事之后,他必然还要再去听雪楼办理公务的。

    宇文初道:“只喝一点没事。”又叫伺膳嬷嬷:“都退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明珠正襟危坐:“这么郑重其事,到底是有什么事?”

    宇文初一笑,把她之前给他的药丸拿出来:“这药我让人看过了,都说长期服用对身体有坏处。”

    “所以呢?”明珠差一点就跳起来:“谁看的?谁看的?他一定是看错了。”

    “坐好,你今天很暴躁。”宇文初把她按下去,道:“没错,我一连找了四个太医看,就连唐春来也让他看过了,都说对身体有坏处。所以我不许你吃。”

    “嗳~”明珠趴在桌上磨牙:“江州子这个没出息的,我让他重新配,配不好就别吃饭了,活生生饿死他!”

    宇文初淡淡看她一眼,给二人的酒杯里斟满了酒:“你总不能让我一直干等着吧?”

    明珠看着宇文初修长的手指一阵委屈:“我不要生孩子了。一年到头肚子不得闲,我不要。”

    “好吧,看你这样可怜,就让你闲一闲。来,把这杯酒喝了,我就等着。”宇文初递过一杯酒,明珠许久没有和他一起纵情宴饮了,当即一仰脖子把酒喝光,豪气干云地亮了杯底:“殿下,到你了。”

    宇文初笑笑,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也把酒喝光了。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你给我夹点菜,我又给你弄碗汤的,不知不觉喝到夜深,宇文初犹自清醒,明珠却醉了,摇着头道:“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明天还有好些事呢。”

    宇文初在她耳边低声道:“想喝就喝,想睡就睡,难不成谁还敢说你的不是?”

    明珠靠到他怀里,想起新婚之时的事,不胜感慨:“……那会儿刚成亲,我就连想睡个懒觉都不敢。次日要入宫朝觐,你不叫我起床,也不让人叫我起床,害我胡思乱想了好久。”

    宇文初道:“你猜什么呢?”

    明珠眯着眼睛笑:“想着你是不是要陷害我啊,看看,傅家的这个女儿多骄纵啊……然后我就出名了嘛……将来你不管做了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谁叫我这么难缠呢?”

    宇文初叹了口气:“原来你那会儿才是醉着的。洗洗睡吧。”

    明珠揪着他的领子不松手:“不去,不去,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难得把你灌醉,酒后吐真言,你得告诉我,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姬慧啊?她比我美丽,比我年轻,比我温柔……”

    宇文初把她的爪子一点一点地掰开,再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往里走:“若我说是呢,你要怎么办呐?”

    明珠挣扎着要去抓他的耳朵:“不行。我说不行。”

    宇文初任由她揪着:“只是说不行不成啊,你得拿出点措施来,不然我又怎会知难而退?”

    明珠不揪他的耳朵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小声道:“你不会喜欢听真话的。”

    “你还没说怎知我不喜欢?”宇文初挑了挑眉:“乖,说给我听听。”

    明珠坚决摇头:“我没醉,不告诉你。”说完将头埋到他怀里,打个呵欠,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宇文初反倒被她吊起了胃口,百般诱哄:“说啊,你想如何?”见她不理,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总不会是想对付老九那样对付我吧?”

    明珠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她死也不会把真话说给他听的,不然肯定会真的生气了。

    他就拉她的手去摸他的腹部:“我和你说啊,哪里最容易进去,要刺这里,脾脏破裂,血会流很多,除非是江州子这样的神医,还要来得够快,不然神仙也难救。”

    明珠的手就顺着他的衣服往里摸下去,再轻笑一声:“这里么?”

    宇文初虽然原本就不是怀了好意而来,然而此刻被她摸这一下,还是又舒服又痛苦的颤抖了一下,眼神也幽深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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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阙凤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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