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君臣奏对
对于武太后的印象,秦睿一直受脑海中固定思维的影响,认为其是个心狠手辣,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仔细想想,一个对亲生儿女都能下去手的人,还有什么人是她不能杀的呢!
可来到大唐,尤其是当差一段时间之后,秦睿才发现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中要想生存下去,不靠点手段真是不行,所以对于这位太后,可谓是又敬又怕,与朝中那些叫唤牝鸡司晨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洛阳宫-含元殿,武太后上下打量着身着崭新五品官袍的秦睿,越看就越是满意,尤其在左武卫校阅之后,她对于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感到自豪,这小子果然没有白白浪费朕的赏识。
黑齿常之的脾气,她太知道了,那个枪杆子当肠子的人,从头可以看到底,指着他为谁弄虚作假,那犹如登天之难。
再加之亲眼见证了左武卫的新人新面貌,不由的让其感叹,秦王府真是聚敛了天下百年的气运,这么一个潜邸三代之臣,就有如此天分,李氏的福源真是深厚啊!
在武太后看来,入朝为官者,人人皆可在本职建功,*****就算是本分为官了,投机取巧、谄媚邀宠者笔笔皆是,甚至还有位列宰辅的,比如说许敬宗、李义府之流。
不管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像太宗皇帝并省官吏一般改良弊政,已经迫在眉睫。
她的眼睛不仅盯在朝中的干吏上,更是瞄上秦睿等名不见经传的勋贵子弟身上,拉一个就等于拉一府,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越多,对朝局就越稳定。
“利见,恒元对你到营后的表现赞赏有加,说你是历年来禁卫军送去的将校中脑子最活泛的,不仅轻松的通过了考验,更是能和大伙儿处的来。不简单,小小年纪做事就如此的稳重,没有辜负朕对于你的一片苦心。”
“太后谬赞了,左武卫本就是国之劲旅,又经大将军调教多年,臣到军中不过月余,不敢贪天之功于己身。些许微末功劳,就劳太后如此恩赏、赐见,臣诚惶诚恐!”
见秦睿恭敬的行礼叩头,武太后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居功而不自傲,知礼而恭谨,秦家的家教好啊。
怪不得那么多太宗朝的旧勋贵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而秦家依然坚强的挺立在朝堂上,恐怕多是受益于这谨慎的家教。
武太后随即淡笑言道:“利见,朕记得官档写着你是麟德二年生人,今年已经十九了,胡国公是否为你选定亲事,亦或者你有相慕的姑娘吗?
你是老臣之后,与朕来说就是晚辈,朕完全可以为你赐婚嘛!”
要不是知道秦家是个规矩死板的家族,有不尚宗室之女的规矩。秦睿这个对废帝尚且有始有终,重情义的年轻人,武太后都有赐婚的打算了。
秦家的这个规矩是秦琼在世的时候就定下的,其目的有二:一是为子孙不卷入皇室的内部倾轧之中,以免连累阖府家小。二是为了激励子孙的骨气,让他们自食其力,不靠捷径,凭本事踏实为官为将。
虽然这个规矩让秦家在贞观一朝就远离了朝堂的核心,没有像房、杜、薛等家族一样显赫一时。但却没有最后夺爵而身死为天下笑,这一条在秦睿看来是十分英明的决定,说是高瞻远瞩也一点都不为过。
对于寻常官员来说,太后赐婚是件光耀门楣的事,毕竟这象征着恩宠,那个不磕头如捣蒜的谢过恩典,没有媳妇的抢也得去抢一个回来。
可秦睿真是怕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太后弄出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结果来,随即赶紧恭声回道:“回太后,家父说臣是年纪还轻,且没经历过什么战事,脾气和秉性还没有定,过早成亲不仅误了自己,更是会误了人家。”
“臣虽粗鄙,本不敢自比先贤,但仍幕先祖前辈的显耀武功,得太后青睐让臣有机会从伍报国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怎敢奢求太多呢。此生唯愿尽忠王事,以不负太宗、高宗皇帝及太后对秦家的深恩厚情!”
那个热血青年没有一个将军梦,秦睿少年时期当然也有成为英雄的梦想,但因为生活的琐碎,一点没剩的都淹没在现实的财迷油盐当中了。可既然来到这个梦幻般的王朝,那为什么不能圆下的自己的曾经的梦呢!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这词写的多么壮丽豪迈,要是这辈子能达到冠军侯一半的成就,秦睿就觉得死而无憾了。
秦睿的话说的很有志气,也很有礼貌,这让他在武太后的眼中有添了几分光彩,像这样一心报国的年轻人不多了,可谓是凤毛麟角,所以多给他一些机会,也许就算是给自己将来多一分胜算,不是吗?
“好,说的好,对于一心报国的臣子,朕的态度一向都是给其天地,任其驰骋。少年人有志气是好事,朕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放心,将来有得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自打武后废李显立新帝以来,别看朝廷表面风平浪静,好似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但盘踞在各道、州的李氏宗亲对此都颇有怨言而且还在暗中勾连,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清君侧,靖天下的事。
于外,突厥、吐蕃等邻国也趁着大唐新帝登基,政局未稳之际而陈兵边境,蠢蠢欲动,大有趁丧伐国之意。
此时此刻正值国家内忧外患之时,秦睿的话算是说道她心里去了,要是朝廷文武群群臣都如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一样,不是各怀心思,那朕又何必夜以继日的劳心国事呢!
高兴之于,武太后挥手让上官婉儿带秦睿下去赐膳,她还有政务处理就不去了,再说与她一用进膳也受君臣之礼的限制,显得拘谨,不仅吃不饱,更是吃不好。
待二人行礼退下后,武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淡淡说:“只要你能忠心侍主,为朕建功立业,再多的机会,再大的恩典,朕都愿意给!”.......
第十七章 世上总有猪队友
光宅元年(684年)九月初六,太后武氏因不满足于垂帘听政,嫌弃李旦坐在前面的龙椅上碍眼,所以不顾朝堂的反对之声,临朝称制,再强化自己的权威的同时,也有警告朝野上下各蠢蠢欲动势力的意思,不要以为先帝驾崩了,就没人能治得了他们了。
并下旨,改东都为神都,尚书省为文昌台,左右仆射为左右相,六曹为天地四时(春夏秋冬)六官。门下省为鸾台,中书省为凤阁,侍中为纳言,中书令为内史;御史台为左肃政台,增置右肃政台。其余省、寺、监、率之名,悉以义类改之,又使八品以下官旧服青者,改易碧色,旗帜皆从金色。
如此一来的好处有二:其一,可以规避长安的旧势力,便于巩固自己的权威,顺利接掌最高权力。其二,有利于大浪淘沙,裁撤一批人浮于事的官员,并提拔新人以补充血液,这一切的一切都按照武太后既定的方略运转着。......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太后的权势越重,对于武氏一族的好处就越多,尤其在先帝高宗皇帝驾崩后,太后掌握了全部的权力。这让武氏的势力在极端的时间内急速的成长,族中子弟无尺寸之公却纷纷添居公卿之位,出入于庙堂之间。
别人不说,单说今日在大朝上张牙舞爪的武承嗣,一个月前还只是礼部尚书,这回摇身一变就被授了同中书门下三品领太常卿,正式迈入了宰相的行列,这可秦睿从六品升到五品要难得多了。
别看含元殿百官站队的地方没多大,可要是真没大功劳,大气运,或者说深厚的背景,想从后面走上前来,没个几十年根本就别想。看看前面那些老头就知道了,都是从小吏做起,历经两朝才能稳妥的站在前面,由此可见这里面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新官上任自然有三把火要烧,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个时候,武承嗣竟然出班进言奏请太后立武氏七庙及追王父祖,此僭越之话一出,满朝文武无不哗然,这是要干什么,想取唐而代之吗?
武承嗣心里是什么打算,裴炎当然知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裴炎拱手高声言道:“皇太后天下之母,圣德临朝,当存至公,不宜追王祖祢,以示自私。且独不见吕氏之败乎?臣恐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
什么东西,一个曾经在岭南的深山老林中与野兽为伍的东西,也敢起这样的心思,没有与太后的裙带关系,就你这种货色能成为宰相吗?
无君无父,无才无德的东西,如果这里不是庙堂,与其争吵、厮打太不成体统,裴炎都想揍死这龟孙子。
可武承嗣却丝毫不觉景,大摇大摆的站出来说:“吕后乃是包藏祸心,祸乱天下的蛇蝎之妇,如何能与我圣太后相提并论,诸公还没忘先帝驾崩后,太后是怎么关照李氏宗亲的吧!”
没错,这话武承嗣没有说慌,李治驾崩之后,武太后下旨授韩王元嘉为太尉、霍王元轨为司徒、舒王元明为司空、滕王元婴开府仪同三司、鲁王灵夔为太子太师。对老一辈的宗亲大加优抚的同时,对于高宗其他嫔妃所生的儿子同样予以安抚。
三月初五,改封杞王李上金为毕王,鄱阳王李素节为葛王。四月初十,改封毕王李上金为泽王,授任苏州刺史;葛王李素节为许王,授任绛州刺史。
不仅如此,再提拔一些太宗朝勋贵子弟,站在角落上的秦睿等人就是最好的例证,凭什么把太后与吕氏那样的刁妇相提并论。
对于武承嗣的贼喊捉贼,光屁股撵狼,胆大不害臊的家伙,稍微有点忠敬之心的人都在心中鄙夷着。不过,这些重臣都因为畏惧没有话,他们又怎么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出来反对呢。
眼看着众官都缄口不言,武承嗣脸上堆满了笑容,就在他打算再次陈奏的时候,新任春官侍郎贾大隐站了出来:“臣窃准秦、汉皇太后临朝称制,并据礼经正文,天子七庙,诸侯五庙。
.......,臣闻皇图广辟,实崇宗社之尊;帝业弘基,实等山河之固。伏以天步多艰,时逢遏密,代天理物,自古有之。
伏惟皇太后亲承顾托,忧勤黎庶,纳孝慈之请,垂矜抚之怀,实所谓光显大猷,恢崇圣载。其崇先庙室,合同诸侯之数,国家宗庙,不合辄有移变。臣之愚直,并依正礼,周悰之请,实乖古仪。”
贾大隐说的没错,国家有法度,宗室有规制,追谥立庙是国家的大事,太后是天子之母,应该为天下人之表率,要是仅仅因为抬举母族而僭越礼制,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天下臣民都会不服气的。
况且,李氏以立四世,天下士气人心皆在李氏,太后要是在这个时候妄动,那就很有可能发生不可意料之事,动摇国家根本,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儿子,总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贾大隐的话刚说完,程务挺急吼吼的跑了进来,呈上了一份塘报之后,就缄口不言,能让这位大将军如此郑重,那事儿肯定不小,所以大伙把目光都盯到上面看过塘报,一脸凝重的太后身上。
只见武太后随手将塘报一扔,沉声言道:“吕后委权(外戚)生者,所以败,今追尊亡者,何伤乎!”
随后又起身指着武承嗣厉声说道:“混账东西,这话是国家宰辅枢臣应该说的吗?无君无父的东西,要不是看你自幼孤苦,为官还算勤勉,朕岂能容得你在庙堂之上大放厥词。看来你的德行是当不得宰相了,还是回春官去当尚书吧!”
思虑了片刻之后,武太后抖了下袖子,指了指正在发呆的秦睿:“秦睿将军,你是左鹰扬卫的长史主管军法,今儿就在含元殿外让朕和百官看看,你的军法行的怎么样,到底是不是一位合格的长史。”
啊,一听太后在叫他,秦睿蒙了,这轮到谁也轮不上他啊,禁卫军还缺打板子的?就在他出神的时候,还是一旁程齐之给了他一脚才让其缓过神来,连忙出班应了一声诺,与此同时也脑子也在想着太后说话的意思。.......
第十八章 杀鸡儆猴
贞观朝大儒-孔颖达主持修撰的《五经正义》对刑不上大夫作了这样的注解:刑不上大夫者,制五刑三千之科条,不设大夫犯罪之目也。所以然者,大夫必用有德,若逆设其刑,则是君不知贤也。
说白一点,就是当官儿的都是讲究面子的,即便是有过错存在,咱也得好说好商量,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否则即使是君主想施加刑法给他们,也是不贤德的表现。
对于这种儒家的学说,秦睿的态度除了用“嗤之以鼻”四个字来形容,根本就不作他想,因为这全特么是屁话。如果这要是能算数的话,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算什么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尤其武承嗣这样色厉内荏、贪婪无德的官场败类,就算是他不说那些混账话,秦睿相信想打死这混账的臣子在大殿中绝不在少数。
当然,恨他的人中有为公心,也有为私利,谁让他这家伙占了这么显眼的位置又特么不干正事呢!
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仗责一位“宰相”而且还是一位外戚,这在有唐以来还真是头一次,即使是英武、霸道如太宗皇帝坐朝时,也没人这么干过啊!
秦睿一直在思考,直到大殿到武承嗣被侍卫们摁在板凳,他才想明白太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啪啪啪,秦睿这边打着,旁边专门有一个侍卫帮着数着,而且声音极高,大到御阶上的太后和下面的文武百官都能听得见。
而武承嗣也从刚开始充好汉,变成了不住的哀嚎,那哭的连月里的娃都不如,秦睿打的都觉得特么恶心,就四十廷仗,至于哭成这死样子吗?
“太后,侄臣知错了,侄臣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侄臣吧,侄臣再也不敢乱说了。”
“姑母,姑母,您听见了吗?您开开恩吧!”
见武太后没有回话,武承嗣咬着牙,小声的说着:“秦睿,你小子就不能打轻一点吗?别忘了你这长史还是我姑姑赏的,要不然这个位置能轮到你吗?”
“哎,我说你小子不开面是不是,就算本官不是宰相了,可也是春官尚书,是朝廷重臣,你就不怕本官给你小鞋穿吗?”
“哎,鳖孙,你来劲了是不是,越打越重,本官可是与你没有私仇,你为何害我!”.......
对于武承嗣的警告,秦睿丝毫不以为意,而且手下的越来越重,打的武承嗣连撩狠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顾一个劲儿的哀嚎。
那些文官看着太后娘娘的侄儿后背被打烂了,鲜血浸透了整件里衣,也都纷纷咧嘴、咋舌,这秦长史下手够狠的了,打起外戚都这么来劲,以后离着疯子可远一点儿。
秦睿这头一收手,武太后就发表了一番慷慨陈词,名言这江山是李氏的,她作为皇帝的母亲,受先帝托孤之重才总摄国政的。
自今日以后再有借尊号和追祖媚上祸主者,一律严惩不贷,而武承嗣就是最后的例子,希望众臣引以为戒。
待群臣俯身应诺离去后,武太后端着袖子走了过来,踢了一脚半死不活的武承嗣,愤恨的骂道:“不成器的东西,除了求饶和恐吓,你还能干出什么有出息的来!
就你那猪脑子,估计到这会儿还没高明白为什么大庭广众、群臣众目睽睽之下挨打吧!秦睿,你说给这头猪听!”
诺,拱手应了一声后,秦睿恭声答道:“谢太后不罪臣擅揣圣意之罪。”,告了一声罪后,秦睿把他心中的揣测说了出来,让趴在板凳上的武承嗣也知道知道他为什么挨打,总不能当个糊涂鬼吧!
其一,大唐自高祖建国至今以历四世,河清海晏,黎民安康,人心全在李氏一族身上,任何人挑战李唐皇室的正统的权威都不会为天下万民所容,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身死魂灭为天下笑。
其二,朝中诸臣累世沐浴李氏皇恩,自贞观朝至今一直都对功臣厚待有加,任何人僭越礼法,骑到李氏的脖子上,将尽失朝中人心。
太后奉先帝遗命总摄国政,拉拢、维稳尚且唯恐不及,要是得罪了他们,让其与各地的宗室亲王和大员联合讨伐,那顿时就是天下大乱。
如此一来,太宗皇帝和先帝几十年栉风沐雨,艰难创立的基业也会毁于一旦,太后是李氏之妇,将来是要葬入皇陵的,如果在她手中丧尽基业,那她老人家也就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其三,先帝驾崩不久,朝廷又经历了一废一立,本来就人心浮动,突厥等外邦与我朝又素有旧怨,难免就会趁人之危,攻掠我朝边境城池。
到时候边境将烽火再起,黎民又将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太后为天下母,这让她如何对天下子民交代呢!
其四,禁卫军中诸将,多是军伍世家出身,他们或者他们父祖辈大多是秦王府旧将出身,累世受李氏重恩,武承嗣今日明目张胆的欺负太宗皇帝孙子,别人来打这顿板子就很可能要了他的小命,而且还不用负责,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了这几点后,秦睿又补充了一句:“禀太后,臣在禁卫军中任职的时候,就学会了这里面的门道,所以下手的时候特意留了分寸,只伤皮肉,不伤筋骨和内脏。所以武尚书的伤只是看起来是很重而已,精心调养的话,一两个月也就可痊愈。”
秦睿的话说的是很漂亮,可确实半真半假,打死或打坏武承嗣,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可要是不给这混蛋一点颜色看看,还真特么当潜邸的朝臣后代都是草包呢。而且老子今天要是干不出彩儿来,回家老头子也得打断咱的腿啊!
再加上这混蛋张口闭口以权势想威胁,引得秦睿火气很大,所以再最后那十下的时候,秦睿手上的力气下了足有十成,看看这混账王八羔子长不长记性。
对于秦睿的回答,武太后非常满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了几句后才让他退了下去。随后又蹲了下来,对于武承嗣说:“看到没有,这样的臣子才是朕想要的,你一把年纪真是白活了,要是你有他一半精明,今日也不会挨这顿打!”
“姑母,姑母,侄儿知道错了,可你也听见了,他秦睿张口李氏、闭口李氏的,这说明他的忠心根本就不在您这啊,您为什么要擢拔他呢!”,挨打,武承嗣认了,可说他不如秦睿这嘴上连毛都没有的家伙,他不服。
哼,冷一声后,武太后站了起来,看着远去秦睿的背影,淡淡地说着:“聪明人永远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同时也明白自己的选择应该是什么。
他说没错,朕是李家的当家大妇,而朕此刻也只能是,至于你,差的还远着呢,好好学吧!”,话毕,拂袖向后殿走去。.......
第十九章 从王座之上跌落的庶民
如果是一般的朝臣,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太后的亲侄子,堂堂的春官尚书,那可就不是考虑着如何赔礼,就是找个地方缓口气的事了;即使是奉旨行事,他们也胆战心惊,掂量着怎么能死的舒服一点。
可秦睿不同,又不是第一次得罪武家的人,揍谁对他来说没差,反正这是“迎合上意”,不打白不打,这鳖孙平时就嚣张的不行不行的,今儿不仅自己爽了,相信下面看着的人也有不少在心里暗爽的呢!
心情美丽的秦睿边哼着小曲,边往宫外走去,从卫士手里接过缰绳之后,秦睿并没有回府,反而转身去了淳化坊的一处环境典雅的别苑。
其宅广十亩,房屋约占面积三分之一,水占面积五分之一,竹占面积九分之一。而园中以岛、树、桥、道相间;池中有三岛,中岛建亭。以桥相通。
环池开路,置西溪、小滩、石泉及东楼、池西楼、书楼、台、琴亭、涧亭等,并引水至小院卧室阶下。又于西墙上构小楼,墙外街渠内叠石植荷,整个园的布局以石竹为主。
按道理说,这么典雅的宅子其主人要么是位经义霞开的大儒,要么就是位手握大权的重臣,毕竟这座宅子的价值不菲,绝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可非常不巧,这里的主人却是位连话都说不利索,先帝钦定的皇太孙,废帝李显的嫡长子-李重润。这小家伙于开耀二年(682年)正月,出生于东宫殿内。永淳元年(682年)被立为皇太孙。
嗣圣元年,随着其父被废,他也被废为了庶人,连庐陵王世子的资格也被一并剥夺,王孙落魄至此,也算是可怜之人了。
听上官婉儿说,本来李重润是要与其父一起迁到均州的,可也不知道太后他们母子之间谈了什么,不仅没走成,反而剥夺他宗蝶,以庶民的身份留在了洛阳。
秦睿曾经仔细的想过,太后此举就是为了把他从皇室倾轧的旋涡中给摘出来,让这个孙子可以在宫外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长大。
毕竟他曾经是高宗亲自指定的隔代之君,李旦虽然是个傀儡皇帝,但若想弄死这个连话都说不全的娃娃,那与捏死一只蚂蚁并没有什么区别。
化解一场皇室内斗的代价仅仅是买了个宅子这么便宜,这手段,高明啊,不仅保下了孙儿,更是兼顾了母子之情、兄弟之义,太后的心机真是深不可测,秦睿对她真是佩服。
别以为小孩子做不了什么,对成人的威胁没有多大,可只要占了大义的名分,那不管是在皇室,还是勋贵之家中都是取死有道,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分吹又生,正是这个道理。
李旦自幼受皇家“特殊”教育,这么浅显的道理,秦睿相信他很小的时候就应该懂了。再说,也不是没有前例可循,前有赵氏孤儿,后有太宗斩杀建成五子,斩草除根,一劳永逸,还有什么比消除隐患更重要呢!
新皇登基大殿的时候,秦睿还在禁军,对于这位新皇帝的那双小眼睛,他记忆尤深,一看就是一眨眼一个坏主意的主儿,太后的防微杜渐确实是英明之举。
李显这皇位虽然没坐几天,但却与昌邑王-刘贺不是一类人不可同而语,不管他对别人怎么样,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不惜以天子之尊折节相交,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秦睿当然记得这些。
询问了上官婉儿是否犯忌讳和地点之后,每个月他都会带着一些东西来,一来给小家伙,二来给这些太后“派来”照顾他的下人,算是还他父亲人情了。哎呀,这么小的孩子就被圈禁,更是远离双亲,生在帝王家就真的好吗?
就在秦睿抱着膀子看李重润在榻上没心没肺玩的时候,他的贴身女官崔氏端着茶盏走了过来:“秦将军,请用茶吧!”
收好盛盘之后,淡笑道:“时下人人皆为名利,对庐陵王一脉避之唯恐不及,即使是太平公主也不例外,将军却独行道义,奴婢待我家王爷谢过将军了。”
虚扶了崔氏后,秦睿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撇了小重润一眼后,回道:“天道五十,大衍四十九,人和人的道不一样,秦某生性偏激与朝中同僚多有不同,自然没有他们那么识时务。”
“不过,更让秦某佩服的是崔女官,一介女子,临大难而不忘主,涉险地而不改志,正所谓患难见真情,你对殿下的一片心,他迟早会知道的,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的。”
秦睿是当了两辈子单身狗,可他不是傻子,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面前的这位女官对于李显并不是简单的主仆之谊,而是情根深重。还别说,胖子连皇位都丢了,但这女人缘却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唉,殿下于奴婢有活命之恩,奴婢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他的恩情,可惜能为他作的不多,只能竭尽心力照顾小殿下了。”,崔氏让秦睿这么一说,两腮泛起潮红,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
“这已经是很难得的本事了,今后有什么事可以差人去胡国府传话,能帮的秦某一定帮,不用怕连累与我。能进到这院子,就说明上面已经同意了,所以把心放在肚子吧!”
在第一次来之前,上官婉儿请示了一番后,就给他带回来四个字:守礼、守度,听到这话的时候,秦睿的心里笑开了花,这老太太也不是那么无情,最起码在这事儿上还是挺有人情味的。
起身离开别苑后,秦睿就驱马赶回了府邸,刚一进府们,就被老爹秦玉道喊了过去,不仅一改严父的面孔,还出人意料的赏了他一壶酒。这么看来,老爹也是今日心中暗爽的人之一了。
问过秦睿下朝后的行踪后,秦玉道的兴致突然降了下来,一连干了三杯酒后,拍了拍秦睿的肩膀,沉声说:“利见,你是个有良心的人,没有枉费为父的一番苦心!”,话毕,起身向外走去。
看着父亲有些佝偻的背影,秦睿知道,老头子又是想起贞观朝的旧黄历了。哎,他们这些老头儿,怎么就不能向前看,一天天就想着以前的事,人老的能不快吗?
心里有些不落忍的秦睿摇了摇头,随即把酒壶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因为父亲的幻想就是幻想,在历史的车轮之下,显得那么苍白而无力,蚍蜉撼树谈何易,这些话他该如何规劝老人呢!.......
第二十章 徐敬业造反!
武承嗣的话,没应太后的心吗?不是,恰恰相反,他的话很合武太后的心意,毕竟他每天在御前转悠,太后的心思多少都能猜出来一点。虽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打了自己的侄子,以正视听,但心里对裴炎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
当然,能让太后回心转意的并不全是裴炎的那几句话,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恰恰是被她呈上来的那份塘报。那份塘报的内容只有一个,被贬为柳州司马的李敬业勾结同样因事获罪的李敬猷、唐之奇、骆宾王等人在扬州发动了兵变。
武太后就是因为不想在多事之秋再生是非,所以才把追谥先祖的事放了下来,当众责法武承嗣就是想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天下还是姓李的,不要与那些叛贼一般走上与朝廷对抗的道路,否则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
还别说,这次扬州事变还是有先兆的,之所以出现这么难以收拾的局面,不知道是武太后故意为之的,还是疏忽大意,太看不起他们这些人了。
高宗皇帝驾崩的丧期,天下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一废一立的两名新帝的身上,毕竟这是百年不见的“奇事”,谁的眼睛能从这上面拔出来呢!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换了,朝中的人事发生一些变动也是理所应当,所以当然不会有人把目光订在这个上面。
而李敬业造反的理由和机会,恰恰就是因为这场人事调动引起。李敬业被降职为柳州司马,李敬猷被免官,唐之奇被降职为栝苍令,骆宾王被降职为临海丞,杜求仁被降职为黟县令,魏思温曾任御史,再次被罢黜。
这些被贬出京的家伙都聚会于扬州,各自因失去官职心怀不满,生出了阴谋作乱之心,以挽救恢复庐陵王的帝位为借口,再扬州展开了他们的计划。
随后以魏思温充当谋主,指使他的党羽监察御史薛仲璋要求奉命出使江都,然后让雍州人韦超到薛仲璋处报告,说“扬州长史陈敬之阴谋造反”,薛仲璋逮捕陈敬之入狱。
数日后,李敬业乘驿车到达,伪造关防,称自己是扬州司马前来赴任,并明言说“奉太后密旨,因高州酋长冯子猷谋反,要发兵讨伐。”
于是开府库,命扬州士曹参军李宗臣到铸钱工场,驱赶囚徒、工匠发给他们盔甲。又将陈敬之和录事参军孙处斩首示众以威慑众官,自此扬州官吏即使心中明了造反是李敬业,但丝毫不在敢起反抗之心,毕竟刀把子在人家手里呢,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权且忍耐一时吧。
随后,李敬业将扬州各折冲都尉府的府兵全部征发,又恢复使用李显嗣圣元年的年号。设立三个府署:第一个称为匡复府,第二个叫英公府,第三个叫扬州大都督府。
李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任命唐之奇、杜求仁为左、右长史,李宗臣、薛仲璋为左、右司马,魏思温为军师,骆宾王为记室。仅仅用了十多日的时间便聚集十余万人马。并命一向文采斐然的骆宾王写下了《讨武曌檄》,传布檄文到各州县,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为了争取到更多人的支持,也为了让自己师出更加有名,李敬业特意又找到一个相貌像已故太子李贤的人,欺骗地方官吏和百姓言:李贤没有死,逃亡在这个城中,他命令我们起兵。
还别说,这鬼鬼话还真的有人信,楚州司马李崇福听说后,立即就率领属下三县响应了李敬业。而传到朝中的这份塘报,说来就更巧了,正是其叔父现任的润州刺史-李思文发来的。
眼下的润州正在遭受李敬业所率领叛军的猛烈进攻,润州的形势危如累卵,他请求朝廷赶快发兵救援。否则时间一长,不仅润州会失守,这场局部的叛乱也有可能席卷整个大唐。
而翌日的含元殿朝会压抑至极,臣子们都因为怕受到牵扯,有鱼池之祸,所以只能静静地听着太后读着檄文:.......,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暗鸣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当读至“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武太后感叹道:“有如此才,而使之沦落不偶,宰相之过也!”
听到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秦睿差点笑出来,没这么爱才的吧,您老人家戏是不是有点过了。不过因为怕失仪,秦睿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生生地把笑给咽下去了。
对于骆宾王,秦睿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首《咏鹅》。可同时他隐隐越觉得骆宾王等人被贬黜出京,也许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因为出身寒门的骆宾王早就展现了他的才华。
理由嘛,很简单永徽年间,骆宾王为道王李元庆府属,道王叫他陈述才能,他耻于自炫,辞不奉命。后官拜奉礼郎,为东台详正学士。因事被贬谪,从军至西域,长期守卫边疆。后入蜀,进入姚州道大总管李义军幕僚,平定蛮族叛乱的文檄多出于其手。
直到仪凤三年,他的仕途发生了转折,先后调任武功主簿、长安主簿,又入朝为侍御史从此登场入室。
当时武氏还是天后,对于女子当政,牝鸡司晨,骆宾王多有微词,是以多次上书讽刺而锒铛入狱。太后也因为欣赏其耿直曾招揽过他,可这混账偏偏就是不肯低头,既然不为五斗米折腰,那当什么官呢,这不扯淡吗?
这不,刚被家人处托关系、使财帛,才把他从大狱中弄了出来消停没两年,老小子又惹事了,才因为贬官的事又与李敬业混到了一起。
一番沉吟之后,武太后袖子一抖,将塘报收了起来,厉声言道:“传旨:着即追削李勣、李震的官职封爵,掘墓砍棺,恢复其本姓徐氏。另以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行军大总管,领兵三十万,李知十、马敬臣为副总管,讨伐徐敬业。”
冷眼看了一样俯身领命的众臣后,武太后转身离去,嘴角微微上让扬,面部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也暗地冷笑起来:当年先帝立后的时候,朕承了你祖父李勣的人情,本想还在你身上,所以多年来从不计较你的过错。
可今时不同往日,你自己作死,又拉上这么多人,那就不能怪朕了,谁让你如此的不识相呢!......
第二十一章 老头,你这就是再找死!
徐敬业出身将门,其祖父李勣是大唐的开国功臣,历经武德、贞观、永徽三朝,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三军,其影响力远远超过其他的开国勋贵家族。
现在不仅徐敬业成了叛逆,更是连累李勣和李震这两个早已故去的人,抛棺鞭尸、弃骨荒野,落个连死都不得安生的下场,勋贵们无不因为而唏嘘不以。
纷纷回府教育子孙,要谨慎作人,官儿当不当无所谓,可别像徐敬业那样好高骛远,丧德败家,否则祖宗八代的德行都得给败没了。
难怪李勣再世的时候说:吾不办此,然破我家者必此儿。李勣在朝堂和沙场纵横几十年能全身而退,识人的功夫那绝对是有一手的,现在看来真是至理名言,自己家的孩子还是自己了解啊!
正是因为此次的战争是由内部引发的,英国公府又树大根深,与朝中的大员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渊源和来往,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在说话的都多加了三分小心。
连刘祎之、韦思谦、刘齐贤、郭正一等几位宰相话都明显的少了很多;这种事,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呢,它就没错;老家伙们都是久经宦海的人了,见过的风浪太多了,所以他们抱定的态度就是一问三不知。
跳的最欢要数武承嗣和武三思二人,尤其是武承嗣,秦睿真是佩服他的毅力,挨了那么多军棍还特么能咬着上朝挑事。
早知道这混蛋是个打不死的小强,那天揍他的时候就应该手下的再重一些,省得听他像乌鸦一样的聒噪的嗓音,让他的耳朵遭罪。
不过,这也正好看出他们堂兄弟的险恶用心,他们竟然建议太后直接诛杀与徐敬业有亲密来往的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以绝宗室和扬州叛军遥相呼应,扩大造反规模,致使朝廷陷入首尾不得兼顾尴尬的境地。
太宗皇帝和先帝比较强势,心机和手段都不是这些酒囊饭袋能忍得起的,所以多年来他们一直都像狗一样温顺,蛰伏起来以待时机,让往东绝不敢往西,让抓鸡绝不敢撵狗,现在决不能让这些跳梁小丑再出来添一把火。
武家兄弟这话一出正好说中了生性多疑武太后的下怀,老实说她也把不准这些李氏的宗亲会不会趁机起兵造反,毕竟生在帝王之家,有机会坐上这个位子谁会轻易放过呢。
现在先帝已经走了,徐敬业又给他们搭了这么好的架子,欺负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对于他们来说又能有多大的风险呢!
所以,放心不下的武太后就询问了刘祎之、韦思谦等几位宰相的意见,让他们说说这两个藩王有没有可能影响扬州的叛乱,可这几位宰相都好像哑巴了一样缄口不言,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就好像聋了一样。
就在武太后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裴炎黑着脸走了出来,不仅厉声喝斥了武家兄弟,更是严明了兄弟俩的险恶用心。如果朝廷依了他们俩个的混账话,诛杀了韩、鲁二王,天下各道的宗室子弟将人人自危。
为求自保,他们只能选择起兵反抗,因为这都是朝廷逼的,天下的士气、人心也会转而投到他们之间,高祖和太宗皇帝辛苦开创的江山也会毁于一旦,大唐广袤的江山将从此走向分崩离析,天下的黎民百姓也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是以,裴炎当庭弹劾武家兄弟有祸国殃民之意,请太后重重处罚之。见太后犹如欲绝,裴炎的脸由因转晴,进而言道:“太后,其实破解扬州叛乱的办法不是没有,除了大兵压境造成给反贼造成心里上的压力意外,老臣还有一个更好的注意。如果太后能够允准,则天下甚幸,百姓甚幸。”
话间,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见太后頟首,裴炎继续言道:“皇帝业已经成年,已经具有了单独处理政事的能力,但却始终未能亲政,这才让徐敬业等小人有了造反的借口。如果把朝政还给皇帝,叛军不用征讨便会自行瓦解。”
听到裴炎让自己还政,武太后不由地笑了笑,随即让内侍去后殿将皇帝请了过来。
看着李旦那低眉顺眼的奴才相,武太后的心里就更不痛快了,随即淡淡地问道:“八郎,裴相建议朕还政于你,来,跟母亲说说你是想的。放心大胆的说,只要是我儿的请求,朕无有不准!”
太后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只要李旦肯点头,人家就可以还政,这态度多大方啊!所以大伙把目光都盯在了李旦的身上,看看这位新皇帝到底怎么说。不少人都觉得他会一口应承下来,二十多岁的人了,谁愿意当个儿皇帝呢!
可让众臣没有想到的是,李旦不仅没有答应亲政,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请太后收回成命,说他才能浅薄,不堪朝政,要是让他主政,那朝政还不知道会遭乱成什么样呢!
唉,李旦这样让不少在都摇头叹息,大伙儿纷纷在心中暗道:李氏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太宗皇帝和先帝身上的帝王之气,怎么传到他这就全然看不到了呢,真特么是白瞎了裴炎的一片拥戴之心了。
当然,大殿中的臣子包括秦睿在内心里都泛起一丝糊涂,裴炎在废李显的时候,那么积极的充当太后的急先锋,这回儿放在李旦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呢!
就在众人糊涂的时候,御史崔詧当即站了出来弹劾裴炎,道:“启禀太后,裴炎身为顾命大臣,不思讨平叛乱,却一心只让太后还政,其必是怀有异心。
再以其外甥薛仲璋是附逆之臣,臣请三司从严审查,看看他是不是与叛贼徐敬业有里应外合之事,要不然怎么会行离间天家之事呢!”
得,本来是裴炎弹劾武氏兄弟,这转瞬之间弹劾的人就变成了他,转变如此之快,连秦睿看了都有些傻眼:还特么有这种操作,裴炎这老东西够背的了,不仅让李旦这猪队友坑了,更是让崔詧反咬了一口,这老东西是吃了个寂寞吗?.......
第二十二章 因果报应!
赵大爷那话说的没错,咋呼的越欢,死的越快,老实人常在!当官儿也是这道理,要是没有极强的政治抱负,那就不如学学秦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有时间过过自己的小日子,顺便干点想干的事,这不香吗?
再着说,你裴炎也不是什么忠臣,装什么装啊,你要真是忠臣,废庐陵王的时候就应该站出来反对,而不是在这个时候以战事为筹码,威胁太后还政,装特么什么贤良忠臣,让人看了心中厌恶。
武太后是什么人,那是个在后宫三千佳丽中杀出重围,走到台前的让无数男儿汗颜的女人,且吃软不吃硬,到她手里的东西,亲儿子尚且不容了,更何况是裴炎一介总坏好事的宰相了。
更何况还有崔詧等朝臣出来弹劾,不禁解了武家兄弟的围,更是给太后递了个台阶,转瞬变化的朝局的让秦睿这官场小白看得是目瞪口呆。
武太后遂将裴炎关入诏狱,命御史大夫骞味道、御史鱼承晔审问。凤阁侍郎胡元范、纳言刘齐贤为裴炎辩护,并以身家性命力保裴炎不反。而太后却坚称裴炎有谋反之意,不接受任何人作保。
抱定必死之心的裴炎也长长地叹了口气,感叹道:“宰相入狱,再无生理!”,话毕,则随殿前的金瓜武士押下去了。
说道这个诏狱制度,在秦睿的知识面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大明的锦衣卫,他也一直认为是明太宗-朱棣创立的。
可现实却不是如此,早在东汉顺帝时,大司农李固就当时选举人才中出现的弊病上书奏言。顺帝接纳其建议,“于是下诏诸州劾奏守令以下,政有乖枉,遇人无惠者,免所居官;其奸秽重罪,收付诏狱。”。
所以说汉顺帝开始就有诏狱制度了,刘保这皇帝当的不怎么样,但头脑也算是不一般,要不然怎么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儿呢!
而诏狱,主要是指三公九卿或二千石高官有罪,需皇帝下诏书始能系狱的案子。就是说这是由皇帝直接掌管的监狱。喻意为此狱中罪犯都是由皇帝亲自下诏书定罪,这也就是为什么裴炎在下去之间就断定了自己有死无生。
裴炎被下狱,像魏元同等元老重臣是捶胸顿足,算是领略到了太后的狠辣手段,受到震慑的群臣只能硬着头皮,含着眼泪恭颂:太后圣明。
圣不圣明,秦睿不知道,反正他是挺开心的,庐陵王在被废幽禁的时候与他喝过几顿酒,算的上是不错的酒友,今儿害他的仇人倒台了,如果不是身份上忌讳,秦睿真想写份信告诉他。.......
别人快不快,是别人的事,秦睿反正得及时行乐,叫上秦景倩、秦佾、秦晙三位堂弟,买上一头大肥猪和几坛子杏花村的好酒,喝上一顿。
秦景倩、秦佾都在左玉钤军当差,这回都要跟大将军-李孝逸出征,不喝上一顿给他们践行实在说不过去。
让府中的厨子们把猪大卸八块之后,挑了点儿肉后,就把剩下的赏给他们打打牙祭,草根出身的秦睿即使当了少爷也拉不下脸吃独食,乐得这些家伙连连作揖,谢过大少爷的恩典。
作为资深的吃货,秦睿当然有几道拿得出手的菜,煎烤烹炸一番之后,就让围着他转的三个吃货都端了进去。这几个混球在做饭的时候,一边看,一边偷吃,幸亏没有老家伙们在场,要不然准得挨揍,秦睿太知道父亲和两位叔叔是什么了脾气。
也不知道程齐之是不是属狗的,鼻子怎么这么灵,这边刚端起酒来,这家伙就赶到了。不过,这太奇怪了,这家伙的官职是尚乘奉御,平时干的就是宿卫宫禁的差事,与他原来一样,今儿特意奉旨带兵随三司去抄裴炎的家。
宰相之家,家财何止万贯,这么快干完了不说,怎么不去庆贺一番,谁不知道这是个肥差事,在登记入册、上缴国库之前都能弄个盆满钵满的。
“老程,你这来的太巧了,专门掐着饭点过来的吧!”,都是一起玩的兄弟,说起话来当然没有那么多忌讳,给程齐之倒了一杯后,秦佾调侃说道。
“哎,秦三,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着,透着不欢迎啊!大兄都没说什么,你小子冲哪门子大个。那抄家饭跟特么断头饭有什么区别,吃完这家吃那家,早晚吃到自己家头上,老子嫌晦气。”
“再说了,兄弟我不白吃,有彩头的,你们想不想听。”,话毕,与秦家兄弟四人碰了一杯后,就自顾的拿起一根大骨头啃了起来。
“老程,你小子饿死鬼托生的,有话说,有屁放,话没说清楚就吃,太不像话了!”,秦睿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笑着说了一句。
行,老大发话,那怎么着也得把话说明白了,御史鱼承晔在裴炎的书房中搜出了一封写给徐敬业的信儿,其中只有“青鹅”二字。
鱼承晔却用拆字法解释了密信:“‘青’字可拆分为‘十二月’,‘鹅’字拆为‘我自与’,裴炎是在表示要在十二月于城中为内应。”,并准备以此为证据上报太后给老东西定罪。
不过,程齐之去认为是阴祸之报,老家伙做的孽太多,有这样的报应也是应该的。就比如说,调露元年,他随右卫大将军裴行俭征讨西突厥时,裴大将军曾许诺投降不杀,成功招降了阿史那伏念等突厥将领。
但裴炎却嫉妒裴行俭的功劳,以“窘急而降”为由,将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等五十四人斩于都市。
自此以后,裴行俭为此称病不出,而裴炎斩杀降将,使大唐天军的良好信誉损失殆尽,所以今儿这一茬,老家伙也特么不冤,一报还一报嘛!
“这鱼承晔跟裴炎有仇啊,下手这么狠,他这分明是要裴家老小一块跟着走西南大道啊!”,年纪最小的秦晙。
“老四,这你就不懂了,官场上不是你踩我,就是我踩你,要不老吏们怎么总是感叹为官者大不易呢!他鱼承晔想上位很久了,也捏住了太后的心思,只要把案子坐实了,红袍换朱袍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至于死多少人,太后不在乎,他姓鱼的就更不在乎了,毕竟这是裴相自己非要找死,怨不得别人。
但你们几个给我记住了,咱们都是军伍世家出身,在朝中立身靠的是军功。这官儿升的慢一点没什么。可不能昧着良心去坑害妇孺,否则不管这官儿当的有多大,将来都没脸进祖坟,明白吗?”.......
第二十三章 拯救老兵-程务挺
秦睿以前听人说过,要想在这吃人的世道中活着,就得先学会泯灭良知,良知能值几个钱,不昧着良心做事,能发家致富吗?
是,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可秦睿是个性格执拗的人,丧德败类的事,他可不能像鱼承晔做的那么心安理得。
人生在世,尤其身在官场,谁不想起居八座、开衙建府,秦睿想相信他那几个兄弟虽然年纪不大,但个个都有这样报负。
没错,谁都想上去,可咱都家人,都得有底线,不能把事儿做绝了,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和家人留。
以前,在外面讨生活的时候,秦睿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今儿排挤这个,明个排挤那个,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下场最惨的永远是他们自己。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样的得意注定是短暂且不牢固的,秦睿不想这几个兄弟也和他们一样,身死魂消为天下笑。
裴炎这个人是小人没错,可他的家人何辜啊,这老东西自己死也就算了,为什么不替家人考虑一二呢,秦睿想不明白。
可让他更惊讶的还在后面,收押裴炎没几天,正在审问御史大夫骞味道、御史鱼承晔就从其门生中审出另外一番隐情。这大概就是因为裴炎失势了,人家不想陪葬,墙到众人推,破鼓万人锤的原因。
此事曰:裴炎因对太后把持朝政不瞒,再加上徐敬业等人在扬州造反,所以就想出兵变的注意。打算趁着太后出游龙门以武力劫持,逼她还政给皇帝。
但天公不作美,接连日大雨,又加上扬州之变的事还没有解决,太后的兴致没了,所以取消了出游的计划,致使裴炎的谋划未能成功。
消息一在朝中传出,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包括秦睿在内不少人都认为,这是骞味道和鱼承晔严刑逼供得来的供词,而且还涉及到一些禁军将领,不可不慎重待之。
可那揭发者正是他的妻侄-刘升,这就容不得人不信,再加之他外甥薛仲璋,是徐敬业扬州叛乱的主要参与者之一,说他没干过这事,那鬼都不信。
除了魏元同、胡元范、刘齐贤等几位重臣之外,右玉钤大将军、检校左羽林军的程务挺也站出请太后明察此案,毕竟裴炎是先帝倚重之臣,多有辛劳,更身兼托孤之任,要是这么草率的定罪了,那如何与先帝交代呢!
听到程务挺说道先帝的时候,秦睿真想上去把这位叔父的嘴堵上,没看太后的眉毛都竖起来的了吗?找死啊!
果不其然,甩了一下袖子后,挑着眉头的武太后,指着大殿中的臣子,肆无忌惮的言道:“卿辈有受遗老臣,倔强难制过裴炎者乎?
有将门贵种,能纠合亡命过徐敬业者乎?握兵宿将,攻战必胜过程务挺者乎?此三人者,人望也,不利于朕,朕皆能戮之。”
话毕,对禁军招乎了一声就让人把程务挺压了下去,随即又和蔼可亲的与重臣讨论起治理黄河水患的事宜,弄得出班的魏元同三人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不得不因为礼法的规制推回了班中。
而站在门口不远处站班的秦睿,悄悄地退了两步,死死抓住了正在当值,要冲出去为父亲求情的程齐之。
并低声警告:“齐之,现在不是求情的时候,如果你此刻站出来,就会有御史站出来弹劾你扰乱朝会,倒是不仅救不了叔父,更是把你自己也搭进去了,明白吗?”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杀吧!”,程齐之流着眼泪回了一句。
“只要人没死就有希望,且暂忍耐一时,咱们下朝之后再想办法,你小子千万要制怒,明白吗?”
秦睿一边眼观六路,一边叮嘱着程齐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那些混账御史可不是惯孩子家长,只要让他们抓住了借口,不管是谁都往死了整。......
散朝之后,秦睿、秦晙、程齐之三人回到了胡国公府,三人都开动着脑筋想办法营救程务挺。程叔叔性格刚烈,最是看不上酷吏作为,所以才站出来说了两句公道话。
可这年头当官儿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有义气,没事的时候千山万水,有事的时候准备连一个上保奏的都没有,这就是官场,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永远不要指望谁雪中送炭。
刚才进门的时候,老爹和两位叔父已经表态了,他们会上本章保程务挺,今儿朝上实在不是时候,太后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站出来求情,无异于火中取栗,根本就于事无补,所以他们希望程齐之,耐心的等待一二。
可这总不是办法,太后要的是什么,是态度,是坚决拥护她的忠心,就像在废除庐陵王的时候,就像他能奉命率兵进宫那样。
“睿哥儿,你想想办法啊,我爹这人可不会与刀笔吏合作的,这在大牢之中肯定会与他们发生冲突,激怒了那些酷吏,还不知道会往他头上扣什么罪名呢!”,程齐之担心的不是没道理,裴炎还是宰相呢,还不是被人栽赃了?
“是啊,大兄,你快想想办法啊,看看这两天因为裴炎抓了多少人,要是不赶紧把人捞出来,一旦罪名定下来,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秦晙赶紧补了一句,他所在金吾卫这两天就没少帮着办差,无辜的人尚且抓进去了,更不要说程叔叔当廷顶撞太后了。
一边踱步,一边揉着发胀的头,突然之间,秦睿的脑袋中浮现出了“有功之臣”这四个字,一拍手随即就说了声:有办法了。
“行了,没时间解释了,老四,你给我看好齐之,再我回来之前,不准他离府,我要进宫一趟。”,话毕,拿起桌子上的马鞭就转身跑了出去。
之所以没有痛快解释的原因是秦睿不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的招儿管不管用,人家吃不吃这套,万一行不通,就只能指望老爹他们的面子了。.......
第二十四章 人要往前看
武太后是什么人朝野皆知,从多年前孝敬皇帝到没薨几天的章怀太子,亲儿子挡道也是死路一条,秦睿必须知道太后心中的真实想法,是不是一定要程务挺死,如果答案是摇摆不定,那才有一线生机的希望。
而以秦睿目前的人际关系,只有上官婉儿一条线可以跟,所以他不得不打一张感情牌斗胆来揣测“圣意”。
上官婉儿少时就随母亲郑氏被充入内庭为奴,别看大多数在内庭为奴为婢的都是罪臣的家眷,但互相仇视、倾轧的确实非常严重。
上官婉儿因为年纪小,也干不了什么活儿,经常被女官责罚,但因为怕母亲伤心所以只能强颜欢笑。
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一位姐姐,那姐姐见她乖巧懂事,就经常帮助于她,并教授她在内庭的生存之道。
现在这位宫人的岁数大了,达到了出宫的条件,在宫内生活了大半辈的她,亲人都已经离世,又没有什么认识人,即使上官婉儿给她在多的财帛,相信也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
所以报恩心切的上官婉儿就找到的秦睿,希望他的机敏可以帮助这位姐姐走出这个困境。这对于秦睿来说是小菜一碟,谁不知道老宫人都有一手刺绣的好本事,开一个绣庄一定生意一定好。
随后秦睿在洛阳城盘下一个好铺子,把架子搭起来,剩下的事就好说。一来可以解决这位宫人的生计问题,让她可以自力更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二来,可以让她多多接触外面的人,也可以打发时间,没准时间一长还能找到另一半呢!
这不,带上了她给上官婉儿的心意,秦睿就赶到了洛阳宫。一番详谈之后,秦睿长长地出了口气,第二日才拿着上官婉儿给的令牌,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皇室直接控制的诏狱。
“叔父,侄儿来看您了,因为来的匆忙,没准备太多的东西,您老先对付先吃一口。”,秦睿一边摆弄着食盒,把菜从里面拿出来,一边笑眯眯的说着。
“行啊,小子,出息了,皇家诏狱也如履平地,你老叔我也算是在你这得着继了。”
看到秦睿来,程务挺非常高兴,他在朝中为官多年,太知道这里面的深浅了,秦睿能此番来的代价不会小了,这是两家的情谊,他不得不领。
“叔父说的是那里的话,且不论秦程两家的交情,就说你对侄儿多番回护的情义,为您办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呢!”,话毕,秦睿给程务挺满了一杯酒,说起了外面的情形。
首选是程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已经病倒了,程齐之不得不在府中照顾母亲,所以才没有随秦睿一同前来。
秦玉道三兄弟和其弟程务忠正在积极联络交好的朝臣,要上一份联名的本章保一保他,可目前裴炎一案牵涉太大,大伙都有家小,不得不慎重之,所以答应的人不多。
随后是宫中,昨儿下朝之后,太后虽然很不高兴,但却说起程务挺的功劳,三击突厥,内攘绥州,可谓将中能者,就是脾气太倔了,不知道圆滑,太后非常的不喜欢。
从这话就能听出来太后并不是真想杀了他,而是在朝堂之上实在下不来台,说的也是气话,心中还是念着程务挺当初支持他废帝的功劳的。
所以趁着裴炎一案没有审结,所有人的都没定性,只要老程主动上一份请罪的本章,动一点感情,完全可以轻松把自己摘出去,秦睿会第一时间送入御前,这一难也算是过去了。
看到老程阴着脸,不说话,秦睿知道他的牛脾气怕是又犯了,随即又帮他满上了一杯,语重心长的劝了起来。
太后奉先帝遗诏摄政,名正言顺,占着天下的大义,废帝如此大事都是举手之间的事,杀几个大臣又算得了什么呢!
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臣子万万死,君王万万年,又何必因为一时之意气,非要与太后争个明白呢!老程是多年的老吏,秦睿相信他明白官场上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对与错。
不管怎么说,皇帝现在还姓李,洛阳城头上还飘着大唐的旗帜,程务挺受太宗、高宗两代帝王恩遇,在这个朝局晦暗不明,外戚专权如此的情况下,舍主而去是忠臣的行为吗?
另外,程夫人和齐之都是他的至亲,阖府上下百余口的性命都指望着他,在战场上程务挺不负君王、国家,已经做到问心无愧了,难道现在愿意舍弃他们而去吗?
齐之明年就要成亲了,他也会在不久的将来享受含饴弄孙之乐,如果一意孤行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满朝文武都可以家国兼顾,为什么程务挺就不行呢!
听完秦睿的话,程务挺抱起了酒壶猛灌了几大口,可以看得出来,让这么心高气傲的人低头,他的心里挣扎的还是挺痛苦的。
秦睿对此表示理解,他们这一代人都是听着太宗皇帝和父辈们如何在尸山血河中创立江山的故事中长大的,心中潜移默化的受着那一代人光荣和梦想的熏陶,对于这个国家,对于李氏,有这天然的归属感。如今的情形自然不能坦然接受,可没办法,现实往往就这么残酷,不接受能怎么样呢!
长长地出了口气后,程务挺用复杂的眼神的看了秦睿一眼,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本以为很了解你这个世侄,可今天我不得不承认,还是太小看你了。”
“你说的对,要想苟活,保全家小,就得上本请罪。不过,在为叔写这份本章之前,你必须回答一个问题。你的心到底是在李,还是在武!”
“叔父,您太高看侄儿了,侄儿算的上什么东西,怎么能当此一问呢!
但有一点侄儿可以告诉您,为了让咱们叔侄之间说话方便一些,侄儿给了诏狱管事一千金。”,话毕,拿过一旁纸笔,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程务挺可以开始了。.......
第二十五章 眼见未必为真
袖子里揣着程务挺请罪的本子,秦睿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在此之前他是真怕老头死脑筋,一条道走到黑,最后他自己白死了不说,一家老小还得跟着遭罪,何苦呢!
秦睿没在太宗、高宗为官,没有感受过那种所谓光荣与梦想,但他知道人要往前看,所谓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急什么啊,非得计较一时的长短吗?更何况裴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特么连累多少无辜之人,早点死了到干净。
就在秦睿快走出监区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回头一看,的确是吓了一跳,昔日冠冕堂皇的宰相裴炎,如今竟然邋里邋遢的连洛阳城的乞丐都不如,这不得不让人感叹,造化弄人,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啊。
“下官秦睿见过裴相!”,秦睿虽然是个很不喜欢被规矩束缚的人,但他不想让人说秦家的人都是无知莽撞的武夫,一点礼仪都不懂。
“秦长史不必多礼,目下老夫已经不是宰相,仅仅是一介囚徒之身,当不得长史如此大礼。程务挺好福气,有秦家这样可以托妻寄子的世交,他比老夫强啊!”
话间,拢了拢散落的头发,裴炎盘坐在地上,笑着问道:“原本老夫以为,秦家满门忠义,到了你这一辈却出了个巧舌如簧的弄臣,坏了壮公的一生的英明。
可现在看来老夫是错了,你不错,你很不错,小小年纪就把“进、退”的为官之道吃得这么透,程务挺将军想来可以脱罪了。也好,少死点人,也算减轻了老夫的罪孽。”
裴炎一番慈悲之语,秦睿相信是肺腑之言,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头子作了一辈子孽,临了总算是良心发现了,这也算是天良未泯了。
可秦睿想不明白,像他这样的宰辅之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想这如何保全李氏以抱皇恩,为什么总在皇权之间搬弄是非呢,这回好了把,脚拔不出来,把全家都搭进去了。
“裴相,睿官卑职小,本不该多过问国事,可还想是问一句何必如此呢?”
秦睿的话问的很巧妙,不要以为他获罪是为了李旦,这老头一生中坑害的皇子可不止李显一个人,所以他一定是别有所图的。
哈哈......,“哎呀,老夫一生政敌无数,可他们都没想到问题,让你一个孺子想到了,不错,如此聪慧,壮公可含笑九泉,秦家无忧夷。
要是老夫此刻还是宰相,一定要把你收入门墙,提拔到尚书省去历练,而不是什么劳什子军伍。”
不管是给他当学生,还是进尚书省,秦睿都没什么没兴趣,不过对老头儿一生的为官之道,他倒是挺感兴趣的,也算是为自己以后的路避免一些选择性的障碍。
见裴炎的把目光瞄向腰间的葫芦,秦睿很大方的解下来从柱子之间的缝隙递给了他,然后盘腿坐了下来,不紧不慢的等着裴炎的解渴后的“高人之语”,看看老家伙宦海一生最后总结出了什么。
裴炎年轻的时候就读于弘文馆,勤奋好学,每当同学出外游玩时,仍旧苦读不辍,夫子们都很看重他,认为他是将来是作学问的人,所以每每闲暇之时都愿意指点一下,对于他提出的问题也悉心回答。
而那时候的裴炎一心都放在学问上,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一代宗师,所以就以学业未精为由,拒绝官府征辟,这一待就十年。后来拧不过家中的催促,他参加科举,以明经及第,被授为濮州司仓参军。
风尘小吏给他带来的经验不堪回首,衙门里与他相同品级的同僚,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未进一步的大有人在。
从青葱少年变得白发苍苍,一生庸庸碌碌,没有建树,也得不到人的尊重,这让他心中十分的不甘,他不愿意自己也变成这样。
处于那样的处境之下,人自然要穷则思变,裴炎也从官场孤臣变成了滑不溜秋的人物,一路升至御史、起居舍人,成为了天子的近臣。
调露二年,裴炎升任黄门侍郎,加授同中书门下三品,终于走到文官的顶峰,成为宰相。是年八月,术士明崇俨被刺杀,当时还是天后的武氏怀疑是太子李贤指使,便命裴炎与薛元超、高智周一同到东宫审讯,结果在东宫搜出铠甲数百具,李贤因此被废为庶人。
而东宫的那些铠甲正是他领悟了太后废储的意图,特意让人安排的,裴炎也为此案一跃成为天后的心腹之臣,进而官拜侍中,在朝中的威望急剧上升,一时无出其右者。
永淳元年,李治前往东都洛阳,命裴炎留守长安,辅佐皇太子李显,裴炎觉得这位胖胖的储君很有好摆弄,希望将来可以通过他让自己获得更多的权力,成为诸相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他没想到,这小胖子为了不让自己揽权过重,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利用韦玄贞的事,打压自己,逼得他不得不从了刘讳之,成为李氏的叛臣。
从此以后,不少人都刻意的疏远了他,心腹也走了不少,要不然他也不会冒险在大殿上再搏一场,就是想借着李旦的名分把心向李氏的臣子拉拢过来,进而与太后分庭抗礼。
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回想起来,裴炎很是懊悔,他这辈子都是为了权力而活,根本就于家人、亲朋无益,现在又要连累他们陪着自己死,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故事说的挺快,酒喝的也挺快,裴炎饮尽了最后一口酒后,笑着对秦睿说:“老夫听说你与庐陵王关系不错,将来见到他替老夫致一声歉意,老夫为臣不纯,死有余辜啊!”
“裴相的话,下官一定转达,殿下生性豁达,相信他一定会原谅相爷的。今日相爷的教诲,让下官茅塞顿开,胜读十年书。以后每年清明,定会奉上老酒一壶,以报答一言之恩。”,话毕,秦睿起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当秦睿的脚步从耳中消失以后,裴炎闭上自己的眼睛,感慨言道:“后生,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世上的路什么时候由得人选择了!”.......
第二十六章 民意对天心的作用
求人办事得投其所好,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就是这个道理,尤其是对付太后这样的“千古女皇”,更是要慎之又慎,否则别说恩典求不下来,还有可能让程务挺死的更惨。
女人都是善变的,今儿喜欢玉石翡翠,明儿喜欢绫罗绸缎,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又能一定说的准他们到底喜欢的是什么呢!
作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武太后什么东西没见,想要什么没有,要想讨的他的欢喜,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秦睿在宫中当差的时候听说,太后最是喜欢二王的真迹,先帝在时就以其名义从王公贵戚那里,用以以文会友的方式,将这些真迹“买”了回来,弄得那些大臣着实心疼了一阵子。
可这确实也给了秦睿启发,正好胡国公府有一幅《何如帖》是太宗皇帝所赐,本来是想留着自己把玩的,也附庸风雅一下,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人命大于天,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这不,秦睿把程务挺的本章和字放在了一起,以贡献《何如帖》的名义,跪在了大殿之外,等候太后的最新决断。
青石板跪着膝盖疼,忍着疼的秦睿一直盯着殿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上官婉儿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一点消息儿都没有,这让他的心里着实有些着急。
他不能让父亲和几位叔父一起上本章,这多少有点持众侍君的意思,太后也免不得心疑他们为臣不诚,事情一过再秋后算账,那特么可就没地方哭去了。
他年纪小,官职小,面子也不值钱,丢人就丢人呗,反正能救人就行,程务挺帮过自己,这人情无论如何他都是要还的,否则这良心何安呢!
就在秦睿的脑子中天人大战的时候,上官婉儿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眯着眼睛俏声言道:“秦长史,你这态度确实诚恳,跪了两个时辰还能跪的这么直,足见有个身板是挺重要的。
前些日子,就有两个上年纪的老臣,直接晕厥了过去,事儿没办成不说,还被御史参了一本,真是替他们不值啊!”
上官婉儿这话说的是挺轻巧,谁不知道这跪着也是个体力活儿,她这明明是幸灾乐祸好不好。
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为了救人,秦睿不得不拱手言道:“上官舍人,姐姐,姑奶奶,咱要闹换个时候行不行,我叔父,哦不,程大将军还在诏狱里受罪呢!”
看到秦睿讨饶的模样,上官婉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容,她没有想到,这个平时办事一板一眼的,处处圆滑的秦睿也有如此滑稽的一面,如此怎能让人不笑呢!
但既然开过了玩笑,他办的还是大事,上官婉儿总得适可而止,从身后的拿出的一份圣旨后,俏声说:“太后已然允准了程将军的本章,赦免其罪,复官爵,并以钦差专使的身份,结案之后于东市监斩裴炎一党。怎么样,够给面子吧!”
没错,确实是开了天恩了,用上官婉儿的话说,上意即天意,重臣们想要改变上意是很难的,而下级官吏所代表的恰恰是民意,民意是不能违背的。太后作为圣明主上,自然不能拂逆民意,所以便开释了程务挺,以显示皇权重民之意。
当然了,有了那日之事,太后与程务挺的君臣之义已经有了裂痕,为了弥补这段裂痕,太后需要看到了程务挺的忠心与诚意,监斩国贼裴炎就是最好的机会。
接过诏书之后,秦睿小心翼翼把它放在了袖子里,然后揉着酸痛的膝盖,回了一句:“太后圣明,姐姐高义,下官敏感五内,这就去传太后懿旨,让程大将军来阙前拜谢恩典!”
造化弄人啊,程务挺是因为保裴炎才下狱的,现在摇身一变让他来监斩裴炎,这不是背信弃义吗?太后的手段高明啊,既开了恩典,让秦玉道等与程务挺交好的军中将校感激莫名,更是让他交出所谓的投名状。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秦睿今天算是见识过了,从此以后程务挺的身上就烙上武氏的印记,他所言所行都带有浓重的武氏色彩,翻手之间就把李氏之将变为了武氏之臣,自己做的一切,不过是给人家递了个台阶而已。
行了,甭管是出于什么考虑,但结果是好的,秦睿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就打算赶紧把人弄出来,特么的,那鬼地方是待人的地方吗?多过一个时辰都得让人脱层皮。
就在秦睿转身之际,上官婉儿却拦住他的身前,抱着膀子,点脚说:“哎,我说你小子太没良心吧,姐姐我为了此事可是花费了不小的气力,你小子得了便宜就这么走可吗?”
这话一说,秦睿恍然大悟,连连拍了拍自己额头,赶紧拱手谢罪道:“姐姐恕罪,小弟这为了救人都急糊涂了,姐姐放心,三天之内东西一定置办齐全了,小弟亲自给姐姐送来。”
上官婉儿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一些市面上有趣的话本子,她要来也是为了在闲暇时太后解解闷子。为她老人家排解下宫中的忧愁和政务的烦闷,同时还能让上官婉儿打发一下时间,这都是小事,也是贴心的差事,必须得办好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这人重情义,想还程大将军的人情,这次就不怪你了,快去吧!”,微微一笑与秦睿话别,她也理解这家伙是急糊涂了,否则是不会忘了自己交代得事儿。
看着秦睿焦急的背影,上官婉儿笑着点了点头,开始与这小子结交的时候是奉旨行事,因为太后需要抬举他,让一部分人“火气”小一点,专心为她办差。
可时间长了,上官婉儿却发现,这个家伙很有意思,是个值得结交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把安顿恩人的事交代给他办。
作为太后贴身的内舍人,掌管制诏的“重臣”,想要巴结她的人多了,可上官婉儿知道人家都是有目的,有利益的,而不像秦睿办事只讲交情。.......
第二十七章 结怨裴绍业
天心也好,民意也罢,秦睿现在没有那耐心考虑那么多,出了皇宫急吼吼的直奔诏狱之去。可到了诏狱门外,秦睿就发现了异常,或者说是诡异的一幕,最起码在他的认知中,这根本就是不应该发生的事儿。
诏狱是皇室直属的宪司衙门,驻守在这里的全是禁军士卒,什么时候轮到左鹰扬卫(左武卫)来这站岗巡逻了,这不是扯淡吗?而这些士卒见到自家的长使来了,也都行礼问安,完全就是一副自家的营区的样子。
“羽林卫的呢?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在鹰扬卫大营好生操练,来此作甚!是谁让下的命令,大将军知道吗?”
令行禁止是军伍中最起码的规矩,没有上司的军令,他们可不轻离营区的,这点秦睿当然清楚。
可这也不通常理,裴炎一案后,大将军黑齿常之特意在通令全军,任何将领无帅令不得动用一兵一卒,连秦睿这个长史出营都的大将军亲自批示,更不要说调这么多兵了。
黑齿常之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不会自食其言,谁敢如此大胆拂逆大将军的意思呢!
“回长史,末将等人都是随裴将军来的,他说是奉了上命,并未交代具体的事宜,特意点两百监府军于此听命,将军此刻正在大牢之中,末将等人也是一头雾水!”,领头的校尉-于军拱手回了一句。
“上命?可有大将军的手谕?”,秦睿伸手讨要,调兵行啊,拿那文书说话吧,一退六二五算怎么回事!
“回,回长史,末将也是这么问的,可裴将军是上官,又说了上命,末将也不敢太。”
于军的话没说完,秦睿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裴绍业是正四品的武职,是军中大员,秦睿可以不怕,可校尉不行,以后还得在人家手下当差呢,一个小小校尉怎敢拂逆其意呢!
“行,于军,你还真行,怕裴将军给小鞋穿,你就不怕军法吗?不怕大将军要你的脑袋吗?自作聪明!”,话毕,不管跪倒于地于军,一甩袖子秦睿便疾步向里面走去,这都因为他心中生气一股寒意。
不管在朝为官,还是军中为将,谁能一辈子不结下仇敌,裴绍业虽然与程务挺往日无怨,可保不齐受了什么人指使,所以干冒军法之嫌才带兵来此。更何况,还有羽林卫还甘愿让道,这不更惹人生疑吗?
果不其然,秦睿还未到关押程务挺的牢房,就听到裴绍业的怒吼之声,满口让程务挺道出是如何与军中将领勾结,意图营救逆贼裴炎的。
“程将军,本将念你是军中前辈,已然很客气了,如果再不知晓好歹,那可就不要怪末将不念同袍之情了!”
“程务挺,你应该明白本将身后代表的是谁,只要你乖乖地招了,那位贵人一定保全将军的家小,否则,阖府大小恐怕就是在劫难逃了,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就在裴绍业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动手的时候,秦睿面带冷色的走了进来,这让裴绍业和牢房之中的差役都面露惊诧之色,这秦睿来干什么,是谁让他来的。
还没等裴绍业问原由,秦睿便围着程务挺转了一圈,笑呵呵言道:“本将出身将门,自小便是文理不通之辈,可今儿确实让裴将军给上了一课,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你、你,“秦睿,你如何敢出言不逊,你可别忘了,本将的品秩比你高,难道不怕日子不好过吗?”,话间,一拂衣袖,继续言道:“看在你父和大将军的面上,本将不与你一般计较,还不快快退下!”
计较,还看得看谁的面子,这裴绍业是气糊涂了吧,还是他觉得他这个正四品的武将就可以横行无忌了?就算没袖子里的圣旨,秦睿也不怕啊,大不了打到金殿去,看看是他有理,还是自己的长史懂军法,吓唬谁呢!
思虑于此,秦睿一屁股坐在程务挺的旁边,开口言道:“来来来,你倒是说说,你不看我爹的面子又能怎么样,无旨意、阁部的公文,你还敢杀本将不成!笑话,说你是够是抬举你了,用不用把黑齿大将军请来,请他来评评理!”
提到黑齿常之,裴绍业等人面色一边,后退了一步,所谓做贼心虚就是这个道理,他们当然没有大将军的手谕,这要是真把人请来,不仅办不成贵人交办的事,更是容易让自己身陷囹圄之中啊!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不信秦睿愿意为程务挺赌上阖府家小于不顾。随即厉声言道:“秦长史,都是一卫的同袍,应该和光同尘,要是弄得场面无法收拾,那可不利军伍,长史身兼军法,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吧!”
军伍之间,规矩大,内斗多,咸通年间,薛仁贵奉命西征的时候,就是因为与副总管郭待封之间将帅不和,最后才导致在大非川残败,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裴绍业的意思很明白,今儿给面子的话还则罢了,不给面子,那日可就未可知也了。
程务挺在军中混了一辈子,当然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刚要开口劝说贤侄离开,就见被秦睿挡了下来。
只见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面带不屑回了一句:“裴绍业,你要是真刀真枪与程将军玩命,那没说的,本将自然是不会横杆阻拦的,也没资格管!
可你要拿这些下三滥的伎俩逼供,别说老子瞧不起你,今儿这事,我还真管定了!”
秦睿是可以直接拿出圣旨让他们滚蛋,可既然身后藏了人,他就想知道此人到底是谁,毕竟是得罪了小人,以后也知道个防备,不至于哪天让人“揍了”都找不着北。
可没有想到裴绍业这混蛋真是没脑子,不仅没有把后面的人抬出来恫吓于他,反而抽出腰间的宝剑要玩命。
就在裴绍业的宝剑架在他脖子上时,秦睿举起了双手,随即指了指了袖子,示意裴绍业先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再说。
他这一行为彻底搞懵了裴绍业,伸手掏出来一看,头皮瞬间就酥了,因为这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明黄的一封圣旨。
不由的咬了咬牙,在心中大骂秦睿无耻,明明是奉旨行事,却在这里愚弄他们,这不是麻子脸,处处坑人吗?
于此同时,也懊悔自己办事不利,要是刚才就上点手段,直接把人弄死了,也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在裴绍业手拿着圣旨发抖的时候,秦睿的嘴角微微上扬,上前一把夺过来后,展开后言道:“太后诏曰:着即,无罪开释程务挺,复广平郡公爵位,转左羽林卫大将军,检校右羽林军,并以钦差专使职位监斩裴炎一党。”
将圣旨交给磕头谢恩的程务挺后,秦睿转身来到裴绍业的面前,随即言道:“裴将军,广平郡公的事毕了,那咱们是不是该说说,你违逆大将军军令,擅自调兵之事了。”........
第二十八章 刘府之宴会
裴炎一案动静闹的不小,不仅牵扯到了扬州的叛军,更是让朝中的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不朝臣都因为他要么遭受牢狱之灾,要么贬官远窜烟瘴之地,不得不说,老头儿真是害人不浅。
程务挺在此案当中,可为最特殊的存在,从阶下之囚一越变成了监斩官,不仅加官进爵,更是一跃成为太后的心腹之将,一时荣宠无人可及,让不少人看了都眼馋。
尊严算是什么,为官者有几个人在乎这个,只要能富贵加身,出卖良心都不在话下,道个过儿,表表忠心就能换得这么大的便宜,有机会谁不挤破头似的往前冲。
但裴绍业私自调兵且刑讯大员的罪名可是不轻,秦睿作为左鹰扬卫的长史,捍卫军法、军律责无旁贷,不仅把他拉倒大将军黑齿常之那里,更是有要闹到夏官(兵部)那的势头,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可还没等大将军黑齿常之问罪,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的刘讳之就恰如其分的找上了左鹰扬卫的门,说这事与他一点关系没有,恐怕鬼都不信。
老家伙硬是凭着他的三分不烂之舌和宰相的地位与大将军“详谈”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结果裴绍业这混蛋也仅仅是领了三十军棍,了解此事的因果。
用刘相的话:同朝为官,互相担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是为太后和陛下尽忠,犯不着剑拔弩张的伤了感情。
与此同时,刘讳之为化解诸人之间的“误会”,特意在府中备下一杯薄酒,请黑齿常之、程务挺以及秦睿务必赏光,大家坐在一起聊聊,没准就有共同语言了呢!
有没有共同语言,秦睿不知道,可他清楚的是刘讳之绝不是裴绍业身后之人;问程务挺,他还以长辈的语气教育了自己。声称宦海沉浮,关系错综复杂,很多事都要得过且过,要是凡事都弄明白了,那人也就活不长久了。
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秦睿也不好问,老家伙们的脾气都是一样,只要是他们不想告诉你的,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都没有,心中只能多加堤防以被不患了。
临淮县男府(刘讳之的府邸)正堂,还别说,刘相今日还真是用了心思,蜜汁熊掌、光明虾炙、金银夹花、通花软牛肠、单笼金乳酥、巨胜奴等等。全部都是宫廷菜系,寻常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口福,据说这厨子还是太后亲自的赏的呢,以褒奖他在新朝的“功勋”。
“来来来,诸位同仁,把酒杯都端起来,一祝太后、陛下万寿无疆;二祝扬州前线告捷,叛乱之地重归王化;三祝我等同僚安享荣华,无病无灾。”,刘讳之老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写满了得意,让人一看就了一种已经饱了的感觉。
共饮一杯后,继续言道:“诸位,刘某与诸位的出身比不了,仅仅是弘文馆直学士出身,于国少有功劳,这一身富贵都是拜先帝和太后所赐,所思所想自然也以他们的意志为主。”
“现今扬州兵乱未平,边境敌国又虎视眈眈,可以说正值主少国疑、内忧外患之际,所以咱们这些作臣子的,更应该摒弃前嫌、通力协作,辅助太后与陛下戡乱救国呢!
两位大将军都是国家重臣,累授皇恩,是我朝中良将,这个道理自然是不用本相深言的,不是吗?”
自从李显被废之后,秦睿还真向其父请教了刘讳之的生平,就这么个饶舌鼓噪之辈,他是怎么当上一国之相的,要知道大唐可不比其他的王朝,想在这出将入相,那没有像样的成绩还真就没什么入阁的机会。当然,像武承嗣那样的毕竟是少数,谁让人家是皇室至亲,外戚之首呢!
可经过秦玉道这么一解释,他算是明白了,这其貌不扬的家伙也不是那么简单,竟然是北门学士的代表人物,那出身自然也就“根红苗正”了,难怪仕途走的如此顺畅。
所谓北门学士,还要追溯到上元二年,武后欲摄政,遭宰相强烈反对,乃置北门学士,助己在禁中决策,抗衡外朝大臣。北门学士皆当时文学之士,五、六品中级官员,有左史刘讳之、范履冰、苗神客、右史周思茂、胡楚宾,著作郎元万顷。
彼等以北门学士之衔,出入禁中,一则帮武后编修书籍,撰《列女传》、《臣轨》、《百僚新戒》、《乐书》,凡千余卷;一则参决朝廷奏议及百司表疏,拟分宰相之权。
但当时武后尚未独揽大权,国家大事仍由外朝讨论决定,北门学士品级较低,无资格出席政事庭议,只能通过武后间接影响国家决策,亦无法干预宰相行政之权,所以分宰相之权程度有限。
可随着先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武后的权力越重,他们这些低品秩的北门学士也在朝中逐渐担任了要职,在官场上也算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所以秦玉道给秦睿的意见是,扯不起,但咱躲得起,北门学士持功自傲且睚眦必报,早晚有鱼池之祸,与他们保持距离,将来事发才能全身而退。
“秦长史,秦长史!”,与两位大将军扯完皮后,刘讳之把目光放到了秦睿的身上,这位太后新提拔的小将进来之后,只管喝酒、吃肉,一句话都不说,看起来性子很闷,与裴绍业说的伶牙俐齿多有不符啊!
“刘相恕罪,贵府的佳酿太醇香了,末将又是刘伶子弟,所以多贪了两杯,请相爷恕罪!”,心里虽然对刘讳之鄙夷的很,但面上的活儿,秦睿还是做的。
哈哈哈......,“无妨、无妨,长史既然喜欢,回府之时可以带上一些!裴家与本相有些渊源,绍业又是本相看着长大的,他是个性子莽撞的粗鄙之人,没什么坏心眼儿,要是有得罪长史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担待!”
刘讳之的话音落后,秦睿又看了一眼打眼色的黑齿常之和程务挺,心领神会的他,赶紧起身拱手回道:“相爷这话严重了,末将虽然管的是军法,但亦知法外还有人情。
既然诸位上宪把话都说开了,那末将自然不能抓着不放!都是一卫的弟兄,裴兄又是上司,以和为贵嘛!”.......
第二十九章 好兄弟,讲义气!
官场上的就是这样,前一刻还恨不得把对方掐死,后一刻就推杯换盏成了兄弟,态度变化如此之快,全都是因为“利”的缘故,由此可见这是世上缓解矛盾最好的“良药”。
秦睿原本是很讨厌这中虚与委蛇的作法,可在秦玉道的棍棒之下和残酷的现实,他不得不选择适应这个“人情世故”的世道。也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一介凡人,与陶渊明那样的高洁之士,根本就不在同一阶层。
这不,在刘讳之的调和之下,“挨过”军棍的裴绍业脸上荡漾起憨厚的笑容从对面坐了过来。一边与秦睿说着军旅之事,一边以老哥的身份与弟弟陪着不是,丝毫不见前日拔剑相向的样子,其脸皮之厚,秦睿是自叹不如。
“咱们军伍上的汉子向来都是心胸宽广之辈,秦家累世将门,兄弟又是胡公独子,家学渊源,想必不会与愚兄这大老粗一般见识吧!”
“前番哥哥已经向程大将军磕头赔罪了,兄弟你这要是过不去,哥哥也给你磕一个!”
话毕,作势就要磕头,而且还是当着三位大员面前,秦睿会心一笑后,赶紧拉住了,面色激动言道:“兄长切莫如此,这不是要折死小弟吗?都是小弟年轻气盛、不知大局,误会了兄长,这要磕头也该是小弟啊!”
看着秦睿二人和好如初,刘讳之笑着言道:“好了好了,你们俩个也都不要客气了,同朝为官,同军为将,那有不磕磕碰碰的,以后在常之麾下要勠力同心,为我大唐再建新功!”
“诺,末将等谨遵刘相教诲!”,二人起身领命之后,刘讳之抚髯大笑,随即大手一挥让早已准备的龟兹舞女入堂,为诸人助以酒兴。
龟兹之国以歌舞、古乐闻名,“管弦伎乐,特善诸国”。自隋以降,兹歌舞、龟兹古乐一度风靡中原,“胡风”所至,不少文人墨客都为之倾倒。这让秦睿想起了那首诗: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篷舞。
“兄弟,怎么对此等胡女有兴致?为兄知道洛阳城有几个好去处,等待会宴席一散,咱们邀上几个弟兄,一起去享受一二?你不知道,那些胡女与中原女子不用,其中滋味非为人言所能尽也。”,裴绍业一副淫棍的模样,猥琐地低声笑道。
“这个,这个,裴兄,这个不好,家父那里管的严,小弟要是饮宴不归,反身向去了秦楼楚馆,那可就不是一顿鞭子能了结,小弟是得挨军棍的。”
秦睿这话说的不假,随着秦睿的官职升了起来,秦玉道夫妇对其的管教确实越来越严了。而且夫妇二人还言辞凿凿,言为官者,官箴为重。
秦家累世忠良,不准许家族少主,沦为纨绔子弟,但凡让他们知道秦睿的“胡为之”,那肯定是一顿军棍赏下来,即使他只是观赏而已。
秦睿真是被棍子打怕了,先是就是一顿小打,反之就是男女混合双打,这种时候,他实在是羡慕那三个堂弟,这三混小子干什么都行,所有人都乐见其成,就自己干啥都不行,上哪儿说理去。
呵呵......,秦家的家教叫裴绍业是听说过的,自壮公秦琼始,其家后宅就只有正夫人一人,不见妾室,这也就是秦家子嗣不如其他勋贵繁茂的原因。
裴绍业就是再没脑子也不会行此强人所难之事,是以小声言道:“贤弟有难处,为兄自然不好强求。这样,改日为兄在府中设宴,到时候你我兄弟共赏歌舞,如何!”
“裴兄美意,小弟自然心领之,那就改日,改日小弟到兄长府上叨扰,多饮几杯!”,话毕,秦睿笑着与裴绍业碰了一杯。
与裴绍业脑中的淫乐之意不同,秦睿看的歌舞的之技,祖宗们非要经营西域是原因的,这歌舞就值得打上一打。
曲终人散,自刘府出来之后,作为晚辈的秦睿自然要先把喝的醉醺醺的程务挺先送回府去,这是子侄责无旁贷的责任。
可将其扶上车架之后,秦睿就发现他原本微醺的脸庞,变得精神奕奕,这让秦睿感到很奇怪,今儿这局面完全没有必要装醉啊!
还没等他寻问原有,程务挺郑重言道:“贤侄,不管是刘讳之,还是与你称兄道弟的裴绍业,都得多加提防,心中要作到有数。
裴绍业在河东裴家是庶出的子弟,家族能干的子弟太多了,所以都看不上他,这才迫使其与北门学士多有往来。
其人外表憨厚,性格阴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那日在大牢中的你为吾得罪了,坏了他的好事,他以后一定会在暗地里动手脚的。”
程务挺是很不放心,秦家与程家是世交,秦睿是他看着长大的,与本家自侄并没任何区别。更何况秦睿还是为了救他才与裴绍业结怨的,这对于程家来说是大人请。
宦海浮沉,这里的腌臜事多了,所以他必须在关键的时候提点他一二,省得着了人家的道儿。
“叔父放心,这点侄儿当然清楚,冷在心、笑在面,任他鬼脸百般,咱不买账也就是了。”,笑着回了一句后,秦睿特意在车中的水壶为程务挺倒了一杯水,让他饮了压压酒气。
喝了两口水后,程务挺满意说:“利见,从这次的事上为叔看出来了,你是个有内秀的孩子,在将门众子弟中也算是难得的,而且心性忠厚,齐之是莽撞之人,你们是兄弟,日后要好好关照于他。”
“叔父说那里的话,侄儿与齐之是兄弟自然共同进退,况且要是没有叔父在宫中的那次回护,侄儿这身肉早就埋在黄土中了。”
拍了拍秦睿的肩膀,程务挺则继续开口道:“行,咱们俩家之间说多了未必生分,伤感情。不过,为叔还有话要叮嘱于你,扬州前线战事僵持不下,太后已经有了换将的意思。
而朝中的诸卫之中,她最属意左鹰扬卫,估计再派兵的也就是你们了。老夫已经与常之打了招呼,将齐之调入你的麾下,让你们之间有个照应,这样老夫与你父亲才能放心。”.......
第三十章 兵出扬州
刘府饮宴三天之后,朝廷就颁布了北征、南剿的战略方针,这才让秦睿意识到,程务挺并不仅仅是听到风声那么简单;因为他刚刚被诏命为单于道安抚大使,节制北部驻防之军,对抗来犯之敌。
打突厥是意料之中的事,早在六月份的时候,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等侵扰朔州,早晚都是要打的,只是主帅人选一直都没定下,大明程务挺这次能出任此等要职,确实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至于南剿显得简单多了,李孝逸的表现差强人意,朝廷派去了几波钦差督战都没有太大的建树,所以特意又以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大总管,驰援李孝逸讨伐徐敬业,而秦睿作为作为鹰扬卫的长史自然也在从征的之列。
说到随军出征,秦睿就脑袋疼,这不是因为他兵事危险,既然选择了军伍,他的心里早就坐好了打算,端什么饭碗,干什么活计嘛!
可秦玉道夫妇的态度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寻常人家的子弟出征,父母都哭天抹泪的依依不舍,可这对夫妇倒好了,不仅没有忧愁,反而还很高兴。
就好像儿子去扬州不是打仗,而是去吃宴一样,有对这么奇葩的父母,秦睿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回头一想,夫妇二人之所以有这个态度也不难理解,毕竟秦家、尉迟家累世将门,在国朝立身之本靠的就是军功,凭的是本事吃饭,与那些阿谀谄媚、沾亲带故的家族毕竟不一样。
家中子弟从征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一般,在他们固定的思维中这与农夫种地、商人贩物并没有什么区别,想通了这一点,秦睿也就释然了。
当然,对于夫妇俩拿豆包不当干粮的态度,秦睿还是要持反对的态度,随即就向二人询问,自己是不是大街上捡来的,或者是绸布庄买一送一的赠品。额,至于结果嘛,也是显而易见的,夫妇二人用一顿混合双打让秦睿知道了什么叫父母之爱。
大军行至许州之时,黑齿常之下令安营扎寨,稍作整顿之后继续进兵,而秦睿作为长史,自然也要跟着忙活一番,然后再把朝廷和扬州的军报汇总一下,向大将军禀报。
曰:至本月初一,徐敬业叛军以攻陷常、润二州全境,执润州刺史李思文,并以部将李宗臣取而代之。随后,闻朝廷大军讨伐,徐敬业回军据之,屯兵高邮境内的下阿溪;派徐敬猷进逼淮阴,别将韦超、尉迟昭屯兵都梁山。
李孝逸前部至临淮,偏将雷仁智与徐部展开激战,折损将士八千余,战马五千余匹,我平乱之军锐气大减;为扭转战事局面,大将军李孝逸累次突击徐军,但均被击退,是以临淮战事僵持不下;为防止不利态势扩大,大将军李孝逸随即下令按兵不进,与徐军堡垒对堡垒,呈对峙、拉锯的态势。
“李孝逸平日常自诩统兵御战之力,不压河间、江夏二王,是宗室之中最能战者,可如今让后辈欺负成这样,一世英名尽毁,本帅真是为他惋惜。就是可惜了刘延嗣,刘帅刚去没几年,刘家又折他的弟弟,彭城郡公府又塌了一角。”
黑齿常之说这话的原因,秦睿当然明白,刘审礼的弟弟刘延景,及其子刘易从都在左鹰扬卫为将,叔侄二人身着一身孝服,每日都向南盯着要为刘延嗣报仇雪恨,秦睿的手里现在还有他们请为先锋的血书呢,而且已经不是第一封了。
“是,大帅所言即是,眼下朝廷是增兵了,可徐军也把向金陵进攻之军掉了回来,虽然兵力不如我军丰厚。但都是本乡本土之兵,徐家又在当地拥有非凡的号召力,想要轻易取胜,怕是不易;更不要说他们的手中还有一个“章怀太子”了,军中诸将都有所估计。”
不管是扬州前线的军队,还是左鹰扬卫,军中不少战将多子孙三代受李氏的恩遇,即使明知道徐敬业手里的太子是假的,大伙儿也一样投鼠忌器。总不能告诉将士们,干就得了,干死了太子,人人有赏吧,这可是藐视皇权,也没法开口啊。
恩,秦睿的话说的有道理,黑齿常之当然也清楚这点,将士们在这种情况下作战,能不束手束脚吗?可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章怀太子挖出来,扔在阵前吧!
叹了一口气后,眼睛从地图上挪开,淡淡地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呢?来,说说,本帅洗耳恭听!”
站在地图前,秦睿看了一会,虽然秦玉道教了他很多,但都没有经历过实战,很多东西都是纸上谈兵的,所以当着黑齿常之的面儿,他不敢瞎吹。
但在图上看过扬、常、润三州的距离之后,秦睿的眼前为之一亮,进而言道:“大帅,打仗打的是什么,无非是兵员、粮秣、装备。
我军自开战以为,日费何止万金,即使有朝廷的支持,兵器、铠甲等物资的补充也不是很及时。咱们有困难,徐军以一隅之地对抗一国,其粮草辎重轮输转运、征收之难可见一般!......”
秦睿说的没错,这世上最消耗财帛的就是战争,徐敬业占据的地盘毕竟是有限的,盐铁铜等又是国家管控的物资,即使粮食够用,那其余的物资后也没地方补充,只能依靠民间的走私补充所需。
只要把徐军所占之地与朝中控制的州县隔离开,掐断官商士族的走私渠道,那用不了多久,待徐敬业手中的物资消耗殆尽之后,士气必然下降。到时候不管是心战,还是攻战,朝廷都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两位大将军也就可以肆意而为了。
可这么做是要得罪人,黑齿常之是降将出身,平常用事尚且谨慎小心,这要是开罪了那些背景深厚的奸商,不等这仗打完,参他的本章都的把凤阁正堂填满了,所以秦睿再出完注意后特意提醒他要小心慎用这个法子。
“你小子,啊,出完了馊主意,还没反身就后悔,让本帅怎么说你呢!不过,这个注意不错,本帅甚为满意。
至于你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咱们急,有比咱们更急的,待本帅修书一封,你立刻派人送出去!”,话毕,拍了拍秦睿的肩膀,快步走到桌子前开始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