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吃饭和睡觉】
小奶糖面色冷峻，忽然就把窗帘拉上了。用力在桌上的某个地方的按钮拍了一下！
哗啦呼啦几声！
客厅和卧室的窗户，还有公寓的房门，同时从门框和窗框上落下了一道铁栅栏！
每一根栅栏柱，都有成年人拇指粗细。
然后，小不点开始快速的行动起来。
打开柜子，从里面报出一大卷比她人还高的毛毯来，扔在地上打开，跑到窗边上，双手抓着床单用力一抖，床上躺着的人就滚落下来，落在地上的毛毯上。
然后余鼐棠过去飞快的连人带毛毯卷了起来。
同样的，又用一个近乎于打包的方式把婴儿床上的孩子包了起来，从墙上摘下一个双肩包来，把孩子直接放进去，头朝上，然后包口松着，就这么背了起来。
门后面一个折叠轮椅被放了下来，将被卷在毛毯里的鹿细细放在了轮椅上……
这一切的动作，几乎是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就完成了。
然后鱼鼐棠立刻推着轮椅出了卧室。
隔着家门听了一下，鱼鼐棠听见外面走廊和楼梯传来了声音，她飞快的退了回去冲进厨房里，把一个柜子里方好的锅端出来放在了灶台上，拧开了火！
然后，余鼐棠推着轮椅，过去摸了一下房间的一面墙壁，仿佛是摸到了某个特殊的开关……
墙壁上陡然就翻了过来！
隔壁的另外一户人家，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就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的墙壁翻转了小片，一个白头发的小姑娘背着双肩包推着轮椅就冲了进来，然后墙壁又自动翻了回去。
“嘘！”鱼鼐棠对着沙发上那个胳膊上带着纹身的年轻男人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同时，小姑娘的另外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也东西……
年轻的情侣不敢动了。
黑洞洞给的枪口指着两人，鱼鼐棠轻轻叹了口气，用半生不熟的荷兰语飞快道：“别找麻烦，我不会伤害你们。”
说着，又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卷钞票扔了过去。
年轻情侣顿时眼睛发光，看着怀里的这卷钞票，两人都闭上了嘴巴。
一对穿着灰色和黑色麻衣的男人冲上了三楼，准确的冲到了鱼鼐棠家的门歪。
互相丢了一个眼色后，一个男人用力朝着门上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门板四分五裂，但是这个人被里面的金属栅栏直接弹了回来，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胳膊。
“在里面，冲进去！”
两分钟后，弄开了一根栅栏，勉强能让人钻进去的程度。几个男人轮流挣扎着从缝隙里钻进去，冲进了屋内，狭窄的客厅里顿时被塞的满满的。
很快这些人冲进了厨房里，卧室里，开始疯狂的翻着，打开了壁柜，衣柜，还有床下……
就在这个时候……
砰！！
厨房灶台上的那个被火苗烤着的锅爆开了！
顿时，一股浓烟疯狂的蔓延出来，顷刻之间就灌满了整个房子。
滚滚浓烟顿时让屋子里充满了叫骂声，有人慌忙的试图退出去，但是几个男人拥挤在了门口的栅栏缝隙上，原本就只弄开了一根栅栏，进来的时候还能排队挤进来，出去的时候一下几个人挤在了一起……
浓烟滚滚而出，顺着栅栏就充斥在了走廊里，然后，很快烟感警报器被触动了……
随着楼里的火警警报响起，很多家人开始冲出家门来观望，还有人已经反应快的，就往走廊的楼梯跑去……
等在楼下路边的两个男人看着楼上窗户里冒出来的滚滚浓烟，然后看着一楼的楼栋里慌乱的推门跑出来的居民，都是脸色很难看，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立刻挺身挤了过去，逆流钻进了楼道里……
街道的另外一面，这建筑的另外一面，楼房的外立面上一个消防通道被放下，一个挂在墙壁上的用来粉刷楼面的吊架缓缓落在了地面。
余鼐棠推着轮椅下吊架，把头上的鸭舌帽压低了一点，然后飞快的推着轮椅沿着街道走开了十多米，就拿出钥匙来，打开了一辆停在路面的破旧小面包车的车门。
把鹿细细抱上了车塞在了座位上，拉上安全带，又把双肩包里的小师弟也放在车上早就绑好的婴儿座椅上。最后再把折叠的轮椅塞进车里。
鱼鼐棠跳山了驾驶座，发动汽车……
此刻街道上已经开始混乱，越来越多的人被火警惊动跑上了街头，余鼐棠发动汽车，缓缓驶离。
离开的时候，她开着面包车路过了自家的那个楼栋，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那辆车，还有那个和自己对视过的人，立刻低了低头……
开出了一条街后，鱼鼐棠松了口气，从倒视镜里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远的混乱的街道……
“一群傻瓜。”小萝莉撇撇嘴，但是眼神却越发的阴沉。
“我的人失败了。目标很聪明，已经跑出了接触区域。”
街区的一座最高建筑的楼顶，一个家伙拿着望远镜看着街道上，望远镜的视野里，破旧的面包车正在街道上不慌不忙的行驶着。
拿着望远镜的人叹了口气：“好狡猾的家伙，这个时候能忍着不踩油门……”
身后，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子已经笑了起来：“没关系的，我们本来就没指望你的人能抓住目标，交给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兔子赶出窝。
现在，兔子跑出来了，就该猎犬上场了。”
“但愿你的猎犬足够出色。”拿着望远镜的人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回头冷冷看了黑风衣一眼：“下次你再欺骗我，利用我的人干这种事情，我会把这种事情上报的！
这种合作太不公平了。”
“你搞清楚，我们之间的合作本来就不是公平的。你们是跟我们合作……说的难听点，就是为我们效力。”
黑风衣肆无忌惮的笑了笑。
放下了望远镜的男人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用力捏了捏自己身上的麻衣袍子的衣角：“注意你的言辞！你说的话是在冒犯伟大的修士会！！”
“冒犯么……你觉得呢？”黑风衣笑得很冷酷：“从前的修士会是伟大的。
但失去了巫师的修士会，就和伟大这个词没有什么关系了。”
麻衣男子强忍着怒气，长长的吐了口气，掏出电话来拨通：“……是我，好了，你们可以撤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面包车缓缓开在出城的道路上，车外两侧的视野渐渐从城市变成了树林。
一条岔路出现了，余鼐棠毫不犹豫的打了方向盘，然后汽车开上了小路，拐进了树林间的一条林荫小道。
道路的尽头，是林子里的两座木屋。
这里显然已经长时间没什么人来了。木屋外挂着的“私人领地”的牌子已经歪倒在了一旁。
这里看起来，是那种有钱人的林场里准备的产业，可能会在每年狩猎的季节来，有钱人会开车前来在这里打猎，而木屋则是用来准备休息的地方。
面包车停在了空地上，鱼鼐棠跳下车，然后弄好了轮椅，把自己的老师和小师弟弄进了木屋里。
然后，她却转身一头钻进了树林子里……
片刻后，鱼鼐棠从树林里跑了回来，原本白净的脸庞上沾染了一些灰土，鸭舌帽也没了，头发上还落下了两根杂乱的树枝树叶什么的。
不过，她的手里，却提着一只肥硕的野兔。
比利时的天气，九月份的时候还算不错，白天能接近二十摄氏度，晚上会凉一些。
但树林里就不行了。
木屋子里有些潮湿的味道，鱼鼐棠进门后，安顿好了老师和小师弟，嗅了嗅木屋里的气味，皱了皱眉。
晚上的时候，树林里的气温比城市要低很多，尤其是那种潮湿的感觉会更明显一些。
小奶糖弄了一些柴火扔进了火炉里，生了火，感受到房间里渐渐的温暖了起来，然后跑出去在车后备箱里拿了一些准备好的屋子。
片刻后，白发萝莉在火堆前烧了水，弄了牛奶喂饱了小师弟后，才开始烤一个沙丁鱼罐头。
“老师啊，你们母子两人都要让我一个才十岁的小孩子照顾，这种事情也太没道理了吧。”
坐在火堆前，看着火光映照下，被裹在毛毯里的鹿细细，鱼鼐棠忍不住低声抱怨着，仿佛是说给鹿细细听，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我才十岁啊！让我一个小孩子背负这么重的责任，简直就是虐待儿童嘛！
老师啊，如果你没出事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从家里逃出来……早就把这些敢找上门来惹麻烦的家伙，都埋在庄园里，给苏格兰蓟花当花肥了！
我好累的……最近总是睡不饱……人家才十岁啊！还在长身体呢！！
哎……好想喝奶油蘑菇汤，好想吃提拉米苏啊……”
带着怨念，小姑娘用勺子试了试加热后的沙丁鱼罐头，吃了一口后……
“yue……”
看了一眼扔在火堆旁的那只野兔……兔子的腿被她用绳子捆起来了，只是身子还时不时的挣扎一下。
“放心，我虽然很想吃你……但……我不会的。”
余鼐棠吐了吐舌头，但还是努力的把一盒罐头吃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小姑娘的手腕上的电子表响了起来！
小姑娘忽然脸色就是一变，眼睛里里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目光。
她蹭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抱起了小师弟，用力抱在怀里，然后转身跑去了墙角，蹲在了那儿，身子用力缩成一团，把自己隐藏在脚落的阴影之中……
一分钟过后……
“嘀嘀嘀……嘀嘀嘀……”
电子表再次响了两下。
鱼鼐棠用力抿着嘴，然后所在墙角里瞪大眼睛，看着火堆旁被裹在毯子里的那个身影……
昏黄的火光之下，将屋子里的一切倒映在墙壁上。
墙壁上的倒影渐渐变化……火堆旁裹在毯子里的那个身影缓缓的站了起来！
身子似乎就这么木然的站在那儿，挺立了一会儿，然后仿佛扭头观察一下四周……
墙角的鱼鼐棠身子开始发抖，瞪大的眸子里，满是畏惧。
终于，那个身影低头，仿佛是看见了脚下放着的那只肥硕的野兔……
墙壁的倒影上，肥硕的兔子忽然就漂浮了起来，然后……
倒影之中，肥硕的兔子忽然挣扎起来，几下之后，双腿一挺不动了。但肥硕的影子，开始快速的干瘪了下去……
几秒钟后。
啪嗒！
一只干瘪的皮包骨头的兔子，掉落在了地板上。
余鼐棠的身子继续发抖。
然后，让她恐惧的一幕出现了。
那个身影似乎轻轻的喘了几口气后，缓缓的转过身来，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当那束目光落在墙角的时候……
鱼鼐棠已经眼睛里流出泪水来，颤声飞快低声说着：
“老师……老师……你已经吃饱了，快睡觉啊……快睡觉啊……
吃饱就要乖乖睡觉啊……以前你不都是这么教育我的嘛……
一只兔子已经够你吃的了！你平时吃这些就够了啊！
为什么今天不够……哇……”
那个身影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不行！不行的！！”鱼鼐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是徒弟啊！
是你最喜欢的，最聪明的弟子啊！
这是你的儿子啊！我的小师弟啊！
你不能吃我们！不能吃我们啊！！”
眼看那个身影越来越近，鱼鼐棠鼓起勇气，忽然就抱着婴儿从墙角跳了起来：“不行不行！你吃了我们，你醒来后一定会后悔死的！！”
说着，小萝莉抱着婴儿就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可惜，一双小短腿才跑了两步，忽然脖子后的衣服领就被一把抓住了。
鱼鼐棠身子已经吓的发软，顿时就被抓了起来，跌在地上，手里一空，怀里抱着的婴儿就已经被那个身影捉了去……
“不行！！！！！！！！！”
鱼鼐棠尖叫一声，奋力从地上蹦起来，试图去抢自己的小师弟。
但是很快，她就被一只手推开！
“不可以！不可以啊！！那是你的儿子！！”
眼看着婴儿被那个身影一把抱住……
火堆旁，海藻般的长发飘舞，那个身影立在那儿，一只手抓着婴儿的衣服，高高举着。
那双秋水般的眼睛，目光却似乎不带任何感情的，凝视着手里的这个小生命……
鱼鼐棠已经哭的身子都发软了，但……
忽然，小萝莉的眼珠子瞪大了。
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的送到了婴儿的嘴边，婴儿本能的一口含住，用力吮吸了几下后，似乎因为吮吸不到任何东西，仿佛不满的扭了扭脖子。
然后，手指被收了回去，却用力咬破了一点，上面冒出了细细的血线……
重新送到婴儿口中，这次被婴儿含住后，婴儿才满意的吮吸了起来……
那个身影缓缓的坐了下去，坐在了毯子里，怀里抱着婴儿，一根手指就任凭婴儿吸着血……
最后，那双眸子缓缓的合上了，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我拒绝】
鱼鼐棠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过去看了一眼婴儿，然后轻轻的把婴儿从鹿细细的怀里抱了出来。
小孩子似乎对于嘴里被吸着的手指忽然消失而有些不满，不安的扭了扭脑袋。
“嘘……”
鱼鼐棠轻轻的拍着孩子安抚着，然后飞快的拿起毛毯把婴儿包好。
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恐惧，鱼鼐棠抱着孩子坐回到火堆前，然后，过了一会儿……
啪嗒。
一滴眼泪落在了地上。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小奶糖用力擦了擦眼角，然后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的，轻声的给自己打气：
“鱼鼐棠，你能搞定这些事情的！你能保护好老师和小师弟的！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能搞定！
你是天才，是最最聪明的天才！是老师最喜欢最聪明的弟子！
你不会害怕，无所畏惧，你……”
说到这里，小女孩忽然嘴角一撇。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呀……”
市区的那栋楼房下。
消防部门的隔离带已经被撤掉了。白天的那场事故后，后来赶来的消防人员，很快冲进了浓烟滚滚的楼里，但并没有发现任何明火。
最后终于找到了浓烟的来历……一口被灼烧的锅里，加热的固体烟炭。
很快骚乱就被制止，楼宇里的住户也都安全回归自己的家中，但是警方和消防人员依然封锁了其中的一户住宅。
警方对房屋检查后，发现了有屋门被破坏进入的痕迹，尤其是，门和窗户上都落下了金属栅栏，让警方格外的觉得离奇。
自然就是要寻找房屋里的住户的——根据周围的邻居的说法，这个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人都不太清楚，平日里都深居简出的，但好像搬来没多久，也就几个月的样子。
平日只是偶尔会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进出。
警方调取了房屋登记的档案，却陷入了迷雾之中——这座房子的产权属于一个本地人所有，然而那个本地人已经在几年前就病故了。
一个房子挂在一个死人的名下……
见鬼了。
陈诺站在街头，抬头看着楼上的那个房间。
警方撤除的隔离带还有一些散落在地上，楼上的窗户也有消防人员在试图救火的时候破拆的痕迹。
只是此刻街道上已经寂静，陈诺想了想，快速了走进了楼道里。
站在那个已经被烦的乱七八糟的屋子门前，看着破坏的门板，还有被弄断的金属栅栏……
陈诺的脸色极其难看！！
这里是属于小奶糖给鹿细细暗中置办的一处安全屋避难所。
显然，鹿细细她们在这里停留过，躲藏过！
但是被对手找上门了，对手是破门而入……
陈诺立刻转身出来，然后敲开了楼道里尽头另外一户人家的门！
一番打听，再加上一点钞票，陈诺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事情就发生在今天白天！
考虑到安全屋里虽然被翻的很乱，但是并没有战斗过的痕迹……而且当陈诺得知了“浓烟”“混乱”这些信息后，立刻就捕捉到了关键点：这一切很像是小奶糖的手笔。
那么，很有可能，她们已经逃脱了。
那么……
几分钟后，陈诺已经离开了这条街道，飞快的消失在了街头。
市区的安全屋被发现，女皇师徒逃离……
那么，最近的另外一个安全屋应该是……
“林区猎场到了，我会尽快把人带回来的。”
黑风衣挂掉了电话后，看着车外。
夜幕之下，这是一片黑森林。
两辆黑色的皮卡缓缓停在了树林的最边缘。
五个人跳下车，静静的聚集在了一起。
四男一女，这些人的穿着也各异，有的穿着便装，看似和常人无异，但其中有两个人，却显然和别人泾渭分明。
这两个人，身上都套着皮甲，如同古代的武士一般，手里还提着各种冷兵器。其中还有一个女人，上身的皮甲紧紧的裹着，护裙甲下，是结实的大腿，下面是护腿。
女人身后背负着一副复合弓，手里还抓着一把弯刀。
其中造型最醒目的，是一个穿着皮甲，甚至戴着战盔的家伙，身材魁梧高大，看起来有接近两米的样子，胳膊的轮廓肌肉雄壮，手里还提着一把短柄战斧。
这两个皮甲武士，下车后就自然的站在一起，从展位上也隐隐的保持着一种暗中的默契姿态。
相比之下，另外三个人就穿着各异了，但都穿着常人的服装，看起里和普通人无异。
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是，夜色之下，这群人脸上都戴着一副奇特的皮质面具，面具上眼睛的位置还有网格，确保整张脸都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肌肤。
“各位，我们的目标就在这个树林里了。”
五人之中，领头的正是那个黑风衣。
这人也是带着皮面具，站在那儿说话，看着了看所有人。
他的声音沙哑，显然也是用了变声器。
“我再重复一下任务的内容：目标一共有三个！我们的目标是其中那个年纪最大的！必须活捉！至于另外两个目标，如果有阻拦的话，必要时候可以格杀。
够清楚了么？”
所有人都沉默着点了点头。
黑风衣摆了摆手：“那么，行动吧，各位！”
靠在火堆前蜷缩成一团的鱼鼐棠，忽然被一阵嘀嘀嘀的声音吵醒。
女孩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瞪大眼睛跑过去抓起了自己的背包，从背包里倒出了东西来，看着地上一个正在闪烁着红灯的如同电视机遥控器大小的东西，顿时脸色严肃了起来。
“东边！”
鱼鼐棠飞快的将孩子放进了双肩包里，然后正要去弄轮椅的时候，另外一个两个仪器也响起了报警。
“南边和西边！”
鱼鼐棠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她明白，自己被包围了。
白天的时候，树林里三个方向都被她弄下了报警器，此刻报警器都响，就说明自己已经被围住了！
“冷静，冷静……”鱼鼐棠用力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忽然就过去，将鹿细细报上了轮椅，推到了火堆旁最明亮的位置……
木屋外，五个身影散布在不同的方向缓缓靠近着。
黑风衣先过去看了一眼停在那儿的面包车，往里看了一眼无人，然后打了一个手势。
砰砰！！
远处传来两声闷响！
木屋的大门和窗户的位置，同时被突入！
木屋的门被当先撞开，撞开门的是那个战斧武士。
身材魁梧的家伙直接将厚实的门板撞的四分五裂，一头就冲进了屋内，然后迎面就看见了火堆旁坐在轮椅上的那个身影。
就在他大步迈过去正要伸手去抓的时候，忽然，头顶传来呼的一声响！
抬起头来，掉在天花板上的一个铁盆坠落下来。
这个巨汉立刻挥舞战斧狠狠的劈开，同时身子也立刻往后退。
他算是很机警了，但是那个铁盆被斧头劈开的同时，一团液体却有小半洒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这个家伙就看见火堆后，一个小不点从地上的毯子里冒出身子来，一把抓起了身边的火钳子用力一扬！
一大片带着火星的炭火迎面儿来……
轰！
战斧武士退出木屋的时候，身上已经变成了一个火团！
木屋的另外一侧，里屋的窗户已经被撞开，一个穿着皮衣的男子刚弄断了窗户往里探进半个身子，忽然就听见一声轻微的绷断的声音！
他立刻意识到不好，双手举起，面前很快就出现了一片空气爆裂出来的波动……
然而，危险却是从身后而来的！
屋檐顶上，因为暗线崩裂后，一截被绳索捆着的木桩顿时坠落下来，因为钟摆效应，狠狠的就朝着趴在窗户上的这个家伙身上撞了下去。
砰的一声，这人后背被木桩砸中，身子顿时往前一倾，眼睛一黑就要掉在地上。这人勉强双手一撑，但是顿时就手腕传来一阵剧痛！
“啊！！！！”
一声惨叫，当他奋力弹开身子的时候，左手已经上已经夹着一个锯齿的小型捕兽夹——正是猎场里平时用来在林子里设伏捕捉狐兔的那种玩意儿。
锯齿的夹子已经刺破了他的手腕，一条手臂也已经软软的倒在了那儿。
木屋前门，随着巨汉满身是火的退了出来，一个小不点身影已经紧随其后冲出了屋子，但是她只是一冒头，然后飞快的从手里扔出了几个东西后，又一头缩了回去……
砰砰砰……
一连串爆炸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耀眼的光芒顿时刺得人视野泛白……
“闪光弹！”
黑风衣已经飞快的缩到了汽车后，与此同时，另外一个突袭者则快速的爬上了屋顶。
闪光弹制造出来的光芒还未散去，木屋里的鱼鼐棠就已经推着轮椅冲了出来！
“拦住！！”黑风衣在车后大喊了一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子靠着的这辆面包车忽然车身一震！
黑风衣立刻身子往前一扑，却恼火的看着身后的这辆面包车居然自己就发动了起来，然后如同失控的野马，一头就猛窜了出去。
那个全身冒火的巨汉首当其冲，正在地上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却被面包车迎面就撞了一下，身子弹开，重重砸进了木屋的墙壁里去了。
而这个时候，黑暗中传来了“夺”的一声！！
就看见一道飞索，从屋顶的位置飞出，钉在了树林里某个地方。然后，屋顶上，鱼鼐棠已经飞快的将一个巨大的包裹挂在了飞索上……
哗啦一下，包裹滑了出去……
眼看那个人形的包裹在半空之中已经滑出了七八米的样子……
黑风衣已经顾不得许多了，飞快的扑了出去，但是立刻的，一声枪响，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耳朵飞过。
“上面！！！”黑风衣就地一个打滚躲开后。
忽然，咻的一声，林子里飞出了一枚利箭，精准的射断了办空的飞索！
挂着滑行的那个人形包裹顿时从天而降……
黑风衣赶紧跳起来，一路狂奔扑了过去……
但是当他扑到面前的时候，用力撕开上面裹着的毛毯，却发现里面是一捆树枝！
“法克！”
黑风衣目光扭曲。
就在这个时候，屋门里，鱼鼐棠已经推着轮椅冲了出来！
屋顶上一个身影落在了她的面前，正是刚才爬上屋顶的那个突袭者。
鱼鼐棠毫不犹豫的，一枪就打了过去，这人身子顿时往后一翻，躲开这一枪后，却反手一丢，鱼鼐棠顿时感觉到小腿一疼，站立不稳就跪了下去，口中发出了一声尖叫。
但是很快，小丫头咬牙，眼睛里仿佛冒着火：“一起死吧！！”
说着，她忽然就丢出了一个卵形手雷出来！
那个突袭者：“…………”
身影疯狂的往后翻身扑了下去……
扑在地上，预期的爆炸却没有出现，扭头却发现鱼鼐棠已经爬到了那辆面包车旁。
也不知道小丫头对这辆车到底做了多少改装，忽然车厢顶就自动分离，车身一侧的挡板也脱落，鱼鼐棠飞快将轮椅往前一送，也顾不得许多了，如同翻车倾泻一样，把轮椅上的鹿细细“倒进了车里”。
嗯，至于人是什么姿态，哪里还管得了？
余鼐棠已经飞快的绕过车，试图拉开车门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小丫头忽然心中警觉，身后传来了破空的声音……
一枚利箭再次破空而至！一箭就钉在了小丫头的后背上！
鱼鼐棠顿时身子往前扑下，却情急之下双手一撑！
只因为，胸前挂着双肩包，包里还有脆弱的婴儿。
鱼鼐棠生怕自己扑在地上会压到孩子，努力双手一撑，却顿时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一根尖锐的碎裂的木片扎穿了她的右手掌心。
小丫头顿时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却死死的咬着牙一声不吭。
抬起手来去拉开了车门，另外一只手反手用力去拽自己后背上的那根箭……
就在这个时候……
咔！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鱼鼐棠心中哀叹了一声，手里的动作停下了。
黑风衣身上已经满是灰土，站在鱼鼐棠的身后，手里一把枪指着小丫头的脑袋：
“好了，小家伙，放弃吧……你已经足够厉害了。”
鱼鼐棠用力咬着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双肩包里那张婴儿的脸……
小师弟似乎完全不知道害怕，在夜色之下，一片燃烧的昏黄之中，还瞪大了眼睛，仿佛充满了好奇的样子，看着余鼐棠的脸庞。
鱼鼐棠心中绝望之下，忍不住尖叫了一声：“老师！你快醒来啊！！！！！再不醒就来不及了啊！！！！”
砰！
脑袋上挨了一下，小丫头终于晕了过去。
黑风衣站在鱼鼐棠的身边，皱着眉，低头看了看这个弄的自己狼狈不堪还差点就逃脱的小丫头。
弯腰伸手检查了一下，很快就把鱼鼐棠身后扎着的那根箭拔了下来。
箭头没有血，拔出来的力道也不对。
仔细又检查了一下。
“凯夫拉防弹衣？小丫头倒是弄了很多古怪东西。”
黑风衣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冷冷道：“看见了没，冷兵器已经过时了，你那一箭虽然准，但是没有给她造成杀伤。说起来，你为什么不用枪械？”
身后，那个拿着复合弓的女人已经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冷冷回答道：“子弹虽然厉害，但是我的箭可以转弯，可以射中我想瞄准的任何地方！
子弹可以么？”
“你这一箭也没杀死她。”
“那是因为我瞄的是她的身体……下次我会瞄准脑袋的。”女人冷冷回答。
黑风衣摇摇头，看了一眼鱼鼐棠怀里的婴儿，仿佛有种古怪的感觉，下意识的和婴儿对视了两秒钟后……
黑风衣皱眉，甩了甩头重新站起来，走到了车旁，这次看了一眼车内的人……
“目标在这里了！”
木屋外地上的火已经被熄灭。
木屋内，鱼鼐棠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脑袋还有些疼。醒来第一时间就伸手去摸怀里的小师弟，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捆住了。
挣扎着扭过头，就看见小师弟就在火堆旁的躺椅上摆着。
而师尊的身影也就被放在了距离火堆不远的地方。
抓捕自己的几个恶人，正围在火堆旁，仿佛正在商议着什么。
鱼鼐棠立刻闭上眼睛，想继续装晕。
“好了，小丫头，我出手不重，你不必装晕了。”
黑风衣扭过头看了一眼鱼鼐棠。
鱼鼐棠哼了一声，睁开眼睛，虽然双脚和双手都被捆住了，但却依然挣扎着让自己坐了起来！
眯着眼睛看着这几个恶人……然后数了数，五个人，只是都戴着皮面罩。
一个巨汉手臂上和肩膀上裹了纱布，身上的皮甲和裸露出来的皮肉还有烧伤的痕迹——显然是最开始从门里冲进来的那个。
一个穿着皮衣的瘦弱男子坐在火堆旁，一条手臂软在那儿——哼，活该，从后面屋子里的窗户进来，被自己的捕兽夹弄伤的！
一个穿着皮甲，身后挂着复合弓的女人……就是那个暗中射箭的。
一个穿着夹克衫的中等身材的男人，则靠在距离火堆最远的墙壁上，静静的休息。
至于那个黑风衣——应该就是这几个人里领头的了。
鱼鼐棠看着这五个家伙都戴着皮面罩的样子，忽然，小丫头笑了起来，目光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小家伙，你笑什么？”黑风衣皱眉。
“我在笑一群又胆小又卑鄙的老鼠。”鱼鼐棠毫不客气的大声道：“你们偷袭我们，还戴着面具装模做样。”
说着，鱼鼐棠的目光盯住了那皮甲武士男女：“你们！
喂，别以为戴着面具我就不认得你们！
你们是利刃骑士团的！你们的团长，当初被我老师挂在了伦敦塔上挂了一夜吹风，最后还低三下四的向我老师服软的样子，你们自己不记得了？
现在却跑来趁人之危！
那个壮汉，我记得你，当初第一个被我老师打断了骨头的就是你！
还有你，射我一箭的女人！
我记得你是你们那个利刃骑士团的团长的姘头对吧！哈！！
当初一群在我老师面前下跪求饶服软，哀嚎的家伙，现在戴上面具，就自欺欺人的跑来复仇？”
皮甲武士两人顿时大怒，那个壮汉腾的站了起来，忽然就愤怒的把脸上的皮面罩撕了下来，露出一张满是狰狞伤疤的脸，从腰间拔出匕首来，就朝着白发萝莉走了过来。
墙角的那个穿着夹克衫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迈步几步就拦在了壮汉的面前，嗓音嘶哑，说的英语也有些生硬：
“好了，她已经被抓住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必要再做别的。”
说完，扭过头去，对鱼鼐棠缓缓道：“没必要再用言语激怒别人，不要给自己找苦头吃，小家伙。”
那个壮汉伸手推了夹克衫一把：“让开！”
夹克衫身子被他推的倒退了一步，却摇头，反而挺直了身子继续拦在面前。
“好了！”
那个女人却终于上来拉了壮汉一把，低声道：“别找麻烦。”
说着，看了黑风衣一眼。
壮汉哼了一声，对夹克衫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后，愤愤的退了回去。
“你们呢？”鱼鼐棠看了看夹克衫，看了看那个手腕被捕兽夹弄伤的家伙，最后落在了黑风衣的身上：“利刃骑士团的这两个败犬来找麻烦，我能想明白。
你们又是什么人？”
黑风衣笑了笑：“怎么，难道你想去地狱里投诉么？”
“我只是好奇，到底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来找我老师的麻烦。
我更好奇，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老师出了意外……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们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黑风衣叹了口气：“当然了……如果是往常，我们见到了你的老师，只能战战兢兢。伟大的掌控者嘛，谁不敬畏？
但是现在呢……”
说着，他扭头，躲藏在皮面罩后面的眸子，看了一眼鹿细细的方向……
“一个变成了活死人的掌控者，就和伟大这个词，没有任何关系了。”
鱼鼐棠咬牙切齿，正要说什么。
忽然，黑风衣一摆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正在震动的手机。
接通后，听了两句就挂断。
然后，他似乎沉吟了一下，扭头看着几个同伴。
“好了，接到了最终的命令了。”
四个人都立刻起身靠了过来。
“最大的，和最小的这个婴儿，带回去交人。
至于这个小家伙么，没用了……灭口吧。
这是上面的命令。”
沉默了两秒钟后，那个壮汉狞笑一下：“我来吧！”
他再次掏出了匕首！
女人冷笑。
手腕受伤的那个家伙退开了两步。
黑风衣也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去。
壮汉提着匕首盯着鱼鼐棠，狞笑着迈步走了过去。
忽然，一个身影再次拦在了面前！
抬起头来，正是那个穿着夹克衫的同伴。
“你干什么？”壮汉冷冷道：“想搞事情？”
夹克衫沉默了一下，对着黑风衣问道：“一定要杀这个小孩子么？”
“……上面说只要两个人，没说要她。”
“那，也没必要杀小孩子。”
“留着她，放掉么？会走露消息！”女人抱着膀子在那儿淡淡道：“她已经认出了我们的身份。”
壮汉晃了晃匕首：“让开！”
夹克衫深吸了口气，缓缓的退开了半步——
然而这个姿态却并不是让开，而是小心的拉开了和壮汉之间的一点距离，更像是一种防御的姿态。
然后，他依然拦在壮汉和鱼鼐棠之间，开口冷冷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接的委托是做猎人，不是当一个杀小孩子的屠夫！”
黑风衣转过身来，似乎也叹了口气：“你如果不想杀人，你可以不用动手，反正有人动手，你不用担心脏了自己的手……让开吧。”
说着，他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丝警告：“上面没说要这个小孩子，那么就是杀掉的意思了——阁下，别给自己找麻烦！”
壮汉已经提着匕首再次靠了过来，同时另外一只手已经对着夹克衫的肩膀猛推了一下。
这一次，他的手腕还没碰到夹克衫的肩膀，夹克衫忽然抬手，一把就推在了他的手腕上，轻轻一扭，再一松，壮汉闷哼了一声就踉跄开了两步！
夹克衫深吸了口气，用慢吞吞的语气缓缓道：“抱歉，坐视你们杀一个小孩子，和我亲手杀人，没有什么区别。”
一秒钟后……
壮汉眯着眼睛，然后丢掉了匕首，却把自己的战斧提了起来。
那个女人也抽出了弯刀。
墙角的手腕受伤的家伙，往后缩了索。
黑皮衣面朝夹克衫，似乎看了一眼：“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别给自己找麻烦！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拿到你的酬劳了！没必要再做多余的事情。”
夹克衫叹了口气，他轻轻一抖手腕，袖子里，两截金属短棍滑落了下来，被他攥在了手里。
“……抱歉，我拒绝。”
第三百八十三章 【师傅】
轰！！
一声巨响，那个利刃骑士团的壮汉已经穿墙飞出！
胸口的皮甲已经碎裂，凹陷下去一块！
屋内，夹克衫已经急速后退，肩膀上卡着一把弯刀，刀锋就卡在了他的肩胛骨上！鲜血流淌已经染红了他的半边衣衫。
女人狂怒着，挥舞着一把匕首紧逼而上，夹克衫连连躲闪，最后退到墙角，忽然左脚在墙壁上一蹬，身子居然腾空而起，一个空翻就落在了女人的身后，拧身过来手里的短棍点在了女人的后背上。
女人口中喷了口血，往前倒的时候，也侧过身来，匕首脱手而出，就射向了夹克衫的面门。
夹克衫挥舞短棍荡开匕首，却被身后的黑风衣上来，一脚踢在了腰上，顿时身子在地上滚成一团。
黑风衣正要上前，夹克衫手里的短棍脱手而出，黑风衣眼看短棍到了面前，忽然身子嘭的一下原地消失，仿佛化作一团黑雾，然后下一个瞬间，却出现在了夹克衫的身边，手指尖戳向夹克衫的面门。
夹克衫单手在地上一拍，身子立刻弹了起来，躲过这一下，却人在半空，横踢出去一脚，逼得黑风衣退后。
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已经翻身冲了上来，她的弯刀砍在了夹克衫的肩膀上，匕首也射了出去，没了趁手的武奇，却从身后的箭袋里抽出了一根带着锯齿的箭头的箭来，挥舞箭杆就往夹克衫的大腿上扎了过去。
夹克衫连连后退三步，单手捏着剩下的短棍，却以一种奇妙的角度，挽出一片棍影，就听见砰砰砰连续几声，棍子准确的在箭头连续点中了三下。
女人如中电击，手里拿捏不稳箭杆，只能松手。
夹克衫趁机将地上的匕首踢了过去，踢到了火堆旁的鱼鼐棠的身侧，然后拧身再上，一个直拳打在了女人的肩膀上，然后就把女人推到到了墙边，另外一只手的棍子横了过来，死死的压着女人的脖子。
女人脸上的皮面具被打掉了，此刻露出一张消瘦苍白的脸庞，却是面目狰狞，嗯头青筋暴起，一边奋力挣扎，同时一只手朝着夹克衫肩膀上的弯刀抓去。
一声惨叫，夹克衫肩膀上的弯刀被女人拔了出来，顿时一股鲜血飙出，夹克衫承受不住，身子一软就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快速后退。
女人反手就是一刀，刀锋将将割破了夹克衫的衣服，若是再退的慢了半秒，就是被开胸的下场。
“杀了他！”
黑风衣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他已经退到了房间的脚落里，身子贴在墙壁上。
夹克衫单手垂着，另外一只手的短棍飞快的在自己的肩膀上戳了几下，顿时鲜血流淌的速度就缓了许多。
他已经朝着门口退去，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声怒吼！
那个壮汉从后面不知道什么已经已经冲了回来，张开双臂，就在身后一把将夹克衫抱住！
夹克衫挣了两下没有挣开，面前的女人已经挥舞着弯刀，朝着他的喉咙部位切了下来！
第一刀，被夹克衫手里的短棍挡了一下，但是女人刀锋顺势一划，切过短棍后，就在夹克衫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眼看第二刀再次斩来，夹克衫忽然之间，左腿猛然抬起弯曲，脚尖如闪电般的在身后壮汉的膝盖上连续点了三下！
波波波……三声，几乎能隐约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壮汉惨叫一声，身子站立不住，夹克衫顺势就往下一蹲，带着抱着自己的壮汉一下身子往下。
而这个时候，女人的弯刀刚好斩到！
这是一记横切。
原本这一记横切，是奔着夹克衫的咽喉而来，但此刻夹克衫被壮汉抱着两人同时往下，高度一边，岛峰几乎贴着夹克衫的头顶而过……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就看见壮汉脸上满是鲜血，双手已经松开了夹克衫，疯狂的捂着脑袋吼叫着。
那一刀，却几乎是齐着壮汉的一对眼睛横切了下去！
壮汉双目已瞎，疯狂的吼了两声，被夹克衫飞身起来，一掌切在了喉咙上，顿时失声，捂着喉咙软软的跪在了地上。
女人这一刀伤了自己的同伴，顿时心中慌乱，夹克衫却已经一头扑进了女人的怀里去，两人在地上扭成一团，翻滚了几下后，女人闷哼一声，身体抽了两下后，不动了。
她的手臂被夹克衫捏着反转了过来，弯刀的刀锋切进了她自己的小腹里！
鲜血汩汩而出，顿时地面被染红，夹克衫喘息着挣扎爬起来，此刻他身上满是伤，肩膀上那一刀更是让他直接差点丢了一条手臂，踉跄了一下，几乎就站不稳。
转过头来盯着墙角的黑风衣。
黑风衣显然没有打算上前的样子了，沉声喝道：“你这样会给自己惹祸的。”
“你的能力不是偏战斗类的，只要你不阻拦我，我不会杀你。”
夹克衫摇头，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一只手过来搀扶住了他。
鱼鼐棠已经用刚才夹克衫踢给自己的匕首割断了绳索爬了起来，过来扶住了夹克衫。
夹克衫低头，藏在皮面具后的眼睛看了这个小女孩一眼：“我们快走吧。”
“好。”
鱼鼐棠也不多说什么，跑过去把自己的小师弟抱了起来，放进双肩包里背好，然后又过去将师尊抱上轮椅推着。
此刻房间里，女人已死，巨汉的眼睛已瞎，喉咙更是被夹克衫一掌打碎，倒在地上身子抽搐，只是一时还不得死。
黑衣风衣沉默的站在角落里，也不敢上前了。
离开木屋的时候……
啪嗒。
门旁边，今晚突袭五人组里，那个穿着皮衣的，手腕被捕兽夹弄伤的家伙，无意之中碰倒了立在旁边的木柴。
夹克衫立刻扭头看了过去。
“……我不想找麻烦，我刚才没有出手。”皮衣男立刻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置身事外：“我也只是接受委托而已。杀人和我没关系。”
夹克衫无言的看了这人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紧跟着推着轮椅的鱼鼐棠走出了木屋。
外面的面包车已经损坏了。
鱼鼐棠推着轮椅往林子外走，夹克衫踉踉跄跄在身后跟着，一边走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用力撕开，然后用布条勉强把自己被砍伤的肩膀草草裹了一下。
“小姑娘，往东跑。树林外有车。”
夹克衫低声道。
“……好！”
到了树林外的时候，眼看面前停着的皮卡，鱼鼐棠立刻过去拉开车门，把师尊和小师弟都放在了后排座位上。
这个时候，黑风衣也跟着走了出来，只是在后面远远的吊着，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你们跑不掉的。”黑风衣冷冷道：“
夹克衫回头：“你想阻拦？”
“……猎人不止我们这一组，你不可能活着跑掉的。”黑风衣退后了两步，却继续道：“天亮前你们就会被抓回来。知道我们抓住了目标。已经有人过来接应我们了。你对付不了那么多人。
你在给自己找死！”
夹克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摇头：“你废话太多了。”
“别理他，他在试图劝降你。”鱼鼐棠飞快道：“他是这一组的负责人，人在他手里出事跑掉，他肯定会有严重的惩罚。他现在想劝降你留下，这样还能弥补他的过失。
我们真的跑掉了，那么哪怕最后我们被别人抓回来，他也一样都要倒霉。”
黑风衣立刻道：“你们现在停手，我可以想办法留下你们的命。被别人抓到，你们就死定了！”
鱼鼐棠冷笑：“保命？怎么保命？已经死了人了。”
黑风衣飞快道：“那就都杀光！把别的人都杀光，就说是在捕捉战斗中死的……”
鱼鼐棠面色难看的瞧了一眼夹克衫。
夹克衫摇头：“走吧。”
两人上了汽车，夹克衫主动坐上了驾驶座位，鱼鼐棠则坐在后排抱着师弟。
随着皮卡发动离开，黑风衣站在原地，身子发抖，大声吼道：“你们活不到天亮的！！”
黑暗的夜色之中，皮卡就在道路上飞驰，很快就到了岔路上。
“别往外面开，往回城的路开。”鱼鼐棠坐在后面飞快道：“往外开我们死定了。往城里开，他们有可能想不到我们这种时候还敢回城。”
夹克衫一只手开着车，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汽车在岔路口转了个方向后，朝着今天出城的道路，往回开了下去。
夜色之中的道路很黑，但是夹克衫显然非常警惕，并没有开车灯，就这么摸黑行驶着。
鱼鼐棠听着夹克衫渐渐粗中的呼吸，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样？如果撑不住的话，我可以开车的。”
“……嗯。”夹克衫依然哼了一声当作回答。
“今天真的谢谢你。我知道一声谢谢太轻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站出来救我们。你是……”
“不用说了，小家伙，我只是看不得这种事情而已。”夹克衫低声道：“你也不必报答，到了安特卫普，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我就会离开。”
“这件事情肯定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夹克衫没说话，只是盯着道路前方。
又开了大约几分钟后……
嘎吱！
汽车忽然停了下来。
鱼鼐棠一惊，就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夹克衫已经缓缓的软倒，身子趴在了方向盘上。
“你怎么了？喂，你还好吧？”
鱼鼐棠立刻推开车门下去，然后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就看见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回应，用力推了一下，这人才缓缓了动了动。
鱼鼐棠赶紧把这人从车里拖了出来，平放在地面上，此刻顾不得避讳，直接就掀开了这人的面具。
眼看是一头短发，带着些许斑白，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庞，却是标准的亚裔中年人的样子。
黑暗中鱼鼐棠也看不太真切，随手把面具扔在一旁，撕开了这人的衣服。就看见肩膀的位置，皮肉翻开，刀口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断裂的骨头。
鱼鼐棠咬牙，从自己的包里翻了一会儿，翻出药物来，先是给这人注射了一针针剂，然后洒了一些白色的药物粉末在伤口，又用纱布用力按住包扎了几圈。
做完了这些后，鱼鼐棠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胸口也隐隐有些疼痛——今晚连番大战，小奶糖其实也受了一些伤的。
努力把这个中年人抱上车，用安全带给他绑好固定住。
鱼鼐棠爬回驾驶座上，喘了口气，发动汽车……
嘎嘎嘎嘎嘎……
发动机传来一连串杂音，就如同老年人破败的咳嗽声。
鱼鼐棠顿时变色，用力的狠狠一砸方向盘：“别给我来这种情况啊！混蛋！！！”
再发动！
嘎嘎嘎嘎嘎……
鱼鼐棠无奈的一拳捶在了方向盘上，小姑娘的心态终于崩掉了，捏紧拳头尖叫了起来。
这个时候，副驾驶上的中年人忽然动了动，眼皮颤了几下后，勉强睁开了眼睛里啊。
轻轻的一声叹息后，这人低声道：“小家伙……你……跑吧。”
鱼鼐棠满脸都是泪水：“我，我没办法啊……我一个人，抱不动你们这么多人……”
中年人摇头，气息微弱：“不……你一个人，跑吧……
没办法了，能活一个是一个……”
鱼鼐棠愣在了那儿。
中年人喘了口气，却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扭过头来，看着鱼鼐棠：“小姑娘，这么年纪轻轻的……不该现在就死的。
听我的话，跑吧。
把车留在这里，你离开大路，往树林里钻，往野地里跑……
没准有个活路。”
鱼鼐棠满面泪水：“不行，不行，我不能跑……我要救师弟，要救师傅，我还要救你！”
中年人眼睛里露出一丝神采来，嘴角缓缓的扯出一丝笑意来，轻轻叹了口气。
“哎……是个好孩子。
也不枉我这么救你一次。
好孩子，你救不了这么多人的……跑把，能活一个是一个。
他们要抓你的师弟，还有你师傅。
人抓了去，未必会死，以后还有机会救回来。
跑吧……”
“那你怎么办？你救了我，我不能……”
“你救不了我的……”中年人嘴唇动了动，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笑了笑：“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你……如果报答我，就帮我做一件事情。
你帮我……”
“闭嘴！你不要再说了！！我不听！！
不要这样交代遗言一样啊！！！
我不会放弃你们的！！我一定能救你们！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天才！！我一定有办法！！”
鱼鼐棠忽然恶声恶气的打断了中年人话，然后扯掉了自己的安全带，跳下车，从包里拿出手枪来，气势汹汹的走到了路边去。
“我等！只要有车来，我就抢一辆车带你们走！！”
说着，也不管中年人再说什么了，小奶糖气势汹汹的往路边一蹲，双眼瞪大，恶狠狠的看着道路的远方……
车，终究还是来了。
远远的，黑暗的道路远处，一束车灯划破了夜色的黑暗。
鱼鼐棠立刻跳了出来！
小小的身子带着决然的气势站在了道路中间，把枪飞快的往腰后一别，瞪大眼睛看着远远开来的那辆汽车，挥舞双臂，在地上蹦蹦跳跳起来。
远处的那辆汽车开的非常快，但是眼看到了面前，骤然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鱼鼐棠一边挥舞双臂，一边凝神注视着这辆车。
心中先是松了口气。
这是一辆明显是普通人家家用的小轿车，很破旧，看起来是那种开了很多年的样子。车标是高卢国的“标致”。
这种车油耗小，车身紧凑，在欧洲很多。
如果是追杀自己的猎人，才不会开这种车来呢。
鱼鼐棠心中松了口气，就立刻迈开腿朝着车跑了过去，一边跑，一只手藏在背后去摸枪，口中却同时用小孩子特有的嗓音，奶声奶气的叫道：“救命！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
忽然嘴巴就闭上了。
车门里一个人迈步走了出来，站在了车边。
因为车灯开着，这人站在车灯后的阴影里，鱼鼐棠的视线被车灯晃着，看不清这人的样子。
但本能的，觉得气息里有一股不对劲的样子。
不管了！
已经走近了不足十步的时候，鱼鼐棠已经拔出了手枪，枪口指着对方：“站着别动！！！！！把手举起来！让我能看到你的手！！”
对面的人果然举起了手……只是……
却不是高卢军礼那种高举双手啊。
而是横着把双臂张开了？？
嗯？？
鱼鼐棠心中就觉得不对劲。
接下来，她忽然一声尖叫，手里的枪，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给抢了去，然后那支枪一下就落在了对方的手里！
鱼鼐棠奔跑之中顿时猛然收腿，心中大呼不妙，掉头就要跑，但是小短腿才跑了几步，就被身后那人追上，一个拦腰就被抱了起来！
“啊！！！”
鱼鼐棠奋力挣扎，奋力尖叫，然后……
就听见耳边一个声音。
“别叫了！小奶糖！是我！！
不用怕了，你不用再害怕了！！”
鱼鼐棠愣了有足足五秒钟，忽然扭扭过头来，看着这人的脸。
然后……
“你，你是师傅的那个死鬼老公？！
你？你是人是鬼啊！？！”
陈诺用力抱着鱼鼐棠，却快步朝着远处的那辆车走过去：“我是人！
好了，别乱叫。我是来找你们的！！
鹿细细人呢？！
还有，我的孩子呢？？？？”
“……你没死么？”
“当然没有！”
鱼鼐棠瞪大眼睛死死看着陈诺，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双臂死死的抱住陈诺的脖子，放声嚎啕大哭：“你你你你……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你没死！你找来了！！你你你你你……”
“别喊了。”陈诺问道：“你师傅呢？”
“车上！”
陈诺一手抱着鱼鼐棠，飞快的跑到了车边，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车门刚一拉开，忽然黑暗之中陈诺就生出一丝警觉！
劲风扑面！车里那人，一掌就朝着自己打来。
陈诺反应极快，一边侧过身子让开抱着鱼鼐棠的那一只手，同时右手往前一抓，黑暗中就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对方手腕被捏住了，哼了一声。
陈诺就感觉到对方的手掌瞬间一缩，然后再往前一吐。
掌力顿时蓬勃而出。
陈诺心中一动！
内劲？！
反手一勾，就将这吐出内劲的一掌往旁边一引，砰的一声，这一掌打在了车门上，顿时将车身都震了一下。
里面这人闷哼一声，变掌为爪，手指反钩陈诺的手背！
陈诺：“…………”
小擒拿？
陈诺立刻缩手，然后侧面迂回，手指朝着对方的胳膊肘弹了下去。
对方被一弹之下，顿时痛哼一声，手也终究软软的放下了。
就在车里这人咬牙运气，另外一只手已经捏拳准备暴起的时候。
黑暗中，陈诺用郁闷的声音喊了一嗓子。
“……师傅？”
“……”中年人手停住了，语气同样带着荒诞和古怪：“你……陈诺？！”
“……呃，是我啊，师傅。”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图腾】
“……”
“……”
师徒两人对视了一秒钟后，同时都闪开了目光去。
好吧，比社死更尴尬的事情是，双方同时社死！
一秒钟后，两人又同时回过头来看着对方，表情和眼神都是十分复杂。
“师傅……你果然不是个普通人。”
“……你这个小崽子，我就早觉得你有问题！”
鱼鼐棠被陈诺抓在手里，奋力挣扎了一下，尖叫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师傅？”
“跟你没关系。”陈诺语气有点无奈，又飞速问道：“鹿细细呢？孩子呢？”
“在后排。”
陈诺放下了鱼鼐棠，立刻拉开了后排座位。
黑漆漆的车内，陈诺先是看见了放在后排座位上的双肩包，和双肩包里了出来的婴儿的轮廓，心中忍不住就一阵激动。
两世为人……
自己，这就是……当爹了？
只是后排上，靠在座椅上，被毛毯裹得言严严实实的鹿细细，又是怎么回事？
陈诺试图伸手去扒拉，口中低呼了一句：“……老婆！”
前面的老蒋听见这个称呼，就瞪大了眼睛一挑眉。
老婆？
这狗崽子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老婆？
那老孙家的那个又算什么？
卧槽！
陈诺此刻也顾不得老蒋的反应了，眼看被毛毯裹的严严实实的鹿细细毫无回应。
陈诺下意识的，一丝精神力就探了过去，然而一探之下，顿时让陈诺心中一沉！
鹿细细的意识波动几乎为静止状态，毫无精神力的反应，就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
“她怎么了？”
陈诺转身看着站在车边的鱼鼐棠：“受伤了？是谁伤的她？”
鱼鼐棠抿着嘴，脸上满是委屈：“师尊最近几个月一直都这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用到处逃窜躲藏了。”
陈诺还要问什么，毕竟老蒋江湖经验丰富，低声道：“有什么话也别在这里说了，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才是正经！
我们正在被追杀呢！”
“追杀？”陈诺深吸了口气，点头：“好！师父你说的有道理。”
（我特么才不是你师父！）
老蒋翻了个白眼。
虽然不明白老蒋怎么会和鱼鼐棠在一起，但……
陈诺对老蒋却是绝对信任的，具体的故事可以晚点再问，正如老蒋说的，先找个安全地方落脚。
陈诺立刻看向鱼鼐棠。
白发萝莉咬了咬嘴唇：“我在这个城市的安全屋都被那些人找到了……没有别的地方了。”
“就算有也不能用。”陈诺摇头：“既然你的安全屋已经被泄露，那么别的安全屋可能也被对手掌握了，都去不得。”
鱼鼐棠想了一下：“……我有个主意，也许能躲过他们。”
陈诺看了这个家伙一眼，心中一动，面色古怪起来：“你……是想回去？”
毕竟上辈子一起并肩作战过，对这个小牛头的行事风格，陈诺还是很熟悉的。
鱼鼐棠智商超高，做事风格花样百出，但归根结底其实就脱不出八个字：
声东击西，出其不意！
其实从今晚鱼鼐棠一路从安全屋跑出来，再到树林里木屋的激战，这个小女孩的行事风格都是如此。
陈诺略一沉吟：“好，这些人多半是想不到，你们从安全屋跑掉后，还会回去。不过……终究还是有点不妥当，毕竟今天出了事故，本地的警方可能还会上门调查勘测现场什么的。”
“没事，我有备用计划。”鱼鼐棠对陈诺飞快道：“……隔壁的屋子被我打通了，隔壁的住户今天还收了我的钱。我们过去躲藏一下，应该没问题。
实在不行的话，就先制服他们，临走的时候给些钱补偿就是了。”
陈诺点头：“好！”
说着，就过去把后排座位里坐着的鹿细细给抱了出来。
此刻爆出来，鹿细细虽然裹在层层毯子里，但是那张苍白的脸庞终于夜晚的星空之下看的真切了一些。
陈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古怪，总觉得鹿细细看起来有些不妥。
那眉眼，那鼻子，那脸上轮廓，虽然皮肤苍白的过分，但总体轮廓却自然是自己记忆中的鹿细细的样子。
但是……
略一疑惑后，陈诺忽然身子一震，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被自己双手抱着的鹿细细！
扭头就瞪向鱼鼐棠：“这？
这是我的鹿细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怀中的鹿细细，自然还是鹿细细。
样貌轮廓也没变！
但无论怎么看，都已经不再是陈诺最熟悉的那个样子了。
眉眼轮廓，五官弧线，脸型……
看起来，都要稚嫩了许多。
原来的鹿细细，美艳动人，艳光四射，虽然也青春动人，但整体的脸型轮廓和气质，也还是会给人一种二十多岁的“御姐”的感觉。
但此刻陈诺怀里的这个鹿细细……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看起来都是一个最多都不会超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眉眼和脸型轮廓，都能明显看出稚嫩的感觉。
如果要不是自己对鹿细细太过熟悉，能看见鹿细细耳垂下的一粒米粒大小的痣，陈诺简直就会以为这人是鹿细细的一个相貌酷似的小妹妹了。
“这真是鹿细细？！”陈诺瞪大眼睛看鱼鼐棠。
鱼鼐棠神色古怪：“老师……自从几个月前生完孩子后，就出了一些问题。”
陈诺不说话了，心中震惊滔天，用力深吸了口气，横抱着鹿细细跑去放进了自己的车里，而鱼鼐棠也抱起了婴儿，然后又搀扶着老蒋过来。
只是拉开车门后，陈诺却把鱼鼐棠拉到了驾驶座旁。
“我出城来的路上很安全，一路没遇到什么意外，所以你们现在回城应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你们是在林场的木屋遇到袭击的对吧？现在袭击你们的人肯定还在那儿，我……去一趟！”
鱼鼐棠瞪大了眼睛：“现在？”
“不然呢，趁他们现在还没有汇合太多人，看看能不能抓到一个活口审出点有价值的消息。”
陈诺胆大包天的想法，鱼鼐棠却犹豫一下就同意了：“好！那你小心！我们现在可就全指望你了啊，师尊的老公！”
陈诺笑了笑，仿佛熟悉无比的样子，随手拍了拍鱼鼐棠的脸。
这个上辈子做过无数次的举动，让鱼鼐棠有点意外和惊讶的样子，然后就看见陈诺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卫星电话来塞给了鱼鼐棠：“我去过你们在巴黎的安全屋了，这些装备都是我从哪里带出来的……你应该都会用，遇到紧急情况就用这个联系我。”
“……好。”鱼鼐棠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这些安全屋的？”
“没时间说这些了，你们开我的车回去吧！我师父也交给你……他好像受伤挺重的。”
“嗯，我处理过了，你放心吧。”
鱼鼐棠的能力也是陈诺极为信任的，当下不再多说什么。
他却走到后排去，看了一眼靠在那儿双目紧闭的“年少版鹿细细”，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婴儿。
小家伙此刻已经醒来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陈诺。
一大一小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小孩子口中发出含糊不明的喃喃之声：“咕……”
陈诺心中一动，仿佛有种隐隐的不知道怎么描述的熟悉之感，就如同那种天然的血脉相连的感觉。
下意识的，陈诺就弯腰付下身去，凑上去，在小家伙柔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扭头看鱼鼐棠：“我听见你刚才说‘师弟’，所以，这个男孩子？我是有了一个儿子了？”
“……是女孩子。”鱼鼐棠的回答让陈诺愣住了啊！
“啥？女孩子？你不是说师弟么？！”
“是女孩子。”鱼鼐棠无奈道：“当初知道了孩子的性别后，师尊说过，这个世界上做女人太苦了，生下这个孩子，以后要把她当男孩子养，让我以后都叫师弟……”
“败家婆娘胡搞瞎搞！”陈诺直接骂了一句。
简直就是乱来嘛！
女孩子当男孩子养？万一将来养成个帅T咋办？！
“以后不许叫师弟，叫师妹！”陈诺飞快做了决定，眼看鱼鼐棠要反驳，就一瞪眼：“我说的！我决定了！我的女儿我说了算！”
说完，把车门关上，拍了拍车顶：“快走吧！这里不安全的！”
鱼鼐棠发动了汽车，陈诺又对坐在车内的老蒋投去了一个眼神。
老蒋叹了口气，还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好吧。虽然大家都社死了，但自己徒弟毕竟是自己徒弟，还是一家人。
老蒋虽然受伤了，但是一辈子的江湖经验还在，配合人小鬼大花样百出的鱼鼐棠，只要不遇到追兵，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眼看汽车掉头往市区方向开了回去，陈诺这才转身。
他先过去，检查了一下鱼鼐棠她开来的那辆皮卡。
简单的发动了一下后，发动机嘎嘎嘎响。
陈诺哼了一声，一掌拍在了车上，一股强大的精神念力渗透下去后，很快就汽车就发动了起来。
陈诺跳上车，驾驶着皮卡，飞速的朝着树林的方向而去。
树林的木屋里，黑风衣靠在火堆旁，静静的将一块木柴扔进了篝火里。
房间里，女人的尸体已经被搬到了脚落，就和巨汉子的尸体摆在了一起。
是那个手腕被捕兽夹弄伤的家伙负责搬运的。
做完了这些，这个家伙又把房间里的乱七八糟的战斗痕迹大略收拾了一下。
“那个，阁下，这些事情做完了，我们现在……”
黑风衣叹了口气：“过来坐下，休息一下吧。”
皮衣男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坐下，却刻意的坐的距离黑风衣远了一些，低声道：“我们的任务算是失败了对么。”
“嗯，失败了。”
黑风衣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另外一组人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就会到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我们无关了。”
“好吧。”
“很遗憾，你拿不到委托的报酬了。”黑风衣笑了笑。
“这也没办法。”皮衣男子摇头：“任务失败，没有酬劳，天经地义的……嗯？你做什么！”
就在他说了一半的时候，黑风衣居然一把摘掉了自己脸上的皮面具！
皮衣男顿时警惕的跳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你……做什么！”
“别担心，现在隐藏身份没有意义了。”黑风衣扯掉面具后，露出一张看起来三十多岁的脸庞，亚裔，黄皮肤黑头发，对着皮衣男扯了扯嘴角。
皮衣男心中警惕起来。
大家执行任务都蒙着脸，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此刻这人居然对自己露了脸？这就不合规矩了。
“既然拿不到报酬，事情也结束了，我留在这里没有意义。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告辞了！”
皮衣男立刻就想离开。
但是，才走了两步，忽然双腿一软，咕咚一下就跪坐在了地上，声音惶恐，失声道：“你……你做了什么？！”
“哎……”
黑风衣摇头，看着他淡淡道：“刚才你搬运尸体，我就在这里坐着烤火，加柴，然后呢……我也往柴火里偷偷放了点东西。”
“…………”皮衣男身子抖了抖，他挣扎了几下，却没能站起来，却只能让自己的身体无力的软倒在了地上。
黑风衣已经缓缓起身，走了过去，低声道：“我们一行五个人，任务失败了。
我是领队。
你想啊……若是回去，让我的老板知道了，是我带队的小组里，有人临阵叛变导致任务失败，那么我就要背负一个识人不明，甄选不利的责任。
若是全组人都死光了……
那么这个事情就变成了‘敌人太过凶残狡猾，我全组人拼尽全力，死战后全组覆灭……’
这样一来，虽然任务也是失败，但至少也拼死尽力过了，也许，惩罚就会轻一些了啊……”
听到“全组覆灭”的时候，皮衣男已经颤声道：“你……你要杀我灭口！”
“嗯，自然的，我当然不想背一个‘手下人叛变’的黑锅。
同时，你死了，也可以证明我这一组人尽力了啊。
我告诉你一个诀窍吧，很多时候，哪怕是事情办砸了，但如果学会适当的对老板卖卖惨，没准惩罚就会少一点。
这样会让老板觉得，事情虽然是办砸了，但那是能力问题，而不是态度问题。
老板这种存在，历来更注重的是态度。
能力稍稍不足，可以培养，或者以后让他去做难度稍微低一点的任务。
但态度不对，这种手下就绝不会留着了。”
皮衣男颤声道：“你……你灭口我是没用的……那个叛逃的家伙，他……”
“他难道自己会往外说么？”黑风衣摇头道：“你们都是接受委托来赚好处的，真实现实中的身份无从查起。他难道自己会往外说，是接受这个任务然后临时叛逃？
自然不会的。
这人如果被抓住了，那么算我倒霉。
但如果没被抓住的话……那么，这件事情，我就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抱歉了，你必须要死的。”
说着，黑风衣叹了口气，捡起一根被削尖的木柴，一点一点，缓缓的扎进了这人的心脏部位……
皮衣男的面具之下，口鼻里都冒出了血，挣了几下后，彻底不动了。
杀完了人，黑风衣看了看手里的这截木柴，随手扔掉，然后想了想站起来，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哎……我是最怕疼的了……可是，没办法了。”
他忽然疯狂的朝着木屋的墙壁跑了几步，整个人一头就装在了墙壁上！
砰的一声，他倒在地上，半边肩膀都已经歪了下来，一条手臂已经不规则的弯曲了起来。
疼的脸色惨白，额头的冷汗滴滴掉落。这人居然又在地上没起来，而是咬牙又在地上来回打了几个滚，甚至滚到了篝火旁，让篝火烧上了自己的风衣，再继续来回滚动，直到身上的火熄灭，黑风衣被烧出了好几个窟窿来。
最后，他才缓缓挣扎爬了起来，踉跄捂着肩膀，歪歪斜斜走到了木屋内，把里面墙角本来摆放整齐的利刃骑士团的两个尸体，又一脚一个踢飞，散乱在木屋内。
然后他自己才走到门口，往台阶上一靠。
回头又看了一遍木屋内的场景，心中仔细的把酝酿的说辞，又重新过了一遍……
应该……有机会瞒过去吧。
自己不过是为了求生而已。
想到这里，黑风衣紧张的拧了拧眉。
就在此刻，忽然，林子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如果是装惨的话，你其实最好往脸上再抹点灰，不然看起来还不够狼狈。”
黑风衣身子一僵！
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年轻人缓缓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兜帽卫衣，双手插着兜，脸上带着满是煞气的冷笑，慢慢悠悠的走向了自己！
黑风衣的心沉了下去！
“你……不是老板的人！”
“你怎么知道不是。”陈诺笑着站在这人的面前。
“老板不会只派一个人来……”黑风衣声音在颤抖。
陈诺点了点头：“嗯，你看的没错……不过，这又怎样？”
说完，他抬起左手轻轻一挥。
啪！
黑风衣就感觉到凌空一道狂风，然后一股力量拍在了自己的脸上，把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身子撞断了木屋外的围栏，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原本就自残撞断的手臂，已经彻底扭曲成了一团。
而就在他的脸上，半边脸已经变形，满嘴牙齿已经吐出了小半来。
陈诺轻轻跳起，然后落在了他的面前。
“就是你……追杀我的老婆和孩子？”陈诺轻轻把这人提了起来，凑近看了看：“没见过你，生面孔……不过……
我们聊聊吧。”
温和的嗓音，脸上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煞气。
黑风衣的把口中吐着血，含糊不清的说着：“你……你是……”
“被你追杀的人的同伙，简单吧？”
“……我的人很快就会来了……你……”
“我刚才都听到了，十五分钟嘛……那么现在还有十分钟。
我用五分钟审问你，折磨你，蹂躏你。
再留五分钟离开。
时间充裕的很。”
陈诺说着，另外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一想到我的老婆和孩子差点就被你这种人害死，我就真的非常，非常……
非常害怕啊！
真的，我真的非常害怕！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最恐怖的时候，并不是我生气的时候。
而是我害怕的时候。
当我非常害怕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
咔！！
一连串清脆的骨骼碎裂的声音！
黑风衣另外一只原本完好无损的手臂，被陈诺捏住了手腕轻轻一转！
整条手臂就顿时被扭成了麻花状，骨骼寸寸碎裂！
黑风衣疯狂的张口惨叫，但是仿佛喉咙被封住了一样，任凭他的身体如何挣扎，如何用力，如何抖动，嗓子里发出的惨叫，却轻微的如同蚊子哼一样！
甚至于，明明痛苦的钻心，眼睛发黑，但是偏偏感觉到脑子里仿佛有无数根针再狠狠的扎自己的大脑，这种痛苦，让他想晕都晕不过去。
甚至比平日里更清醒，更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分的剧痛！
“现在，我对你介绍一下下面会发生的事情。
我只提问，而你只负责回答！
明白了么？只！
好，那么开始。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陈诺微笑着看着这个被自己提在手里的家伙。
说着，不等这个家伙张嘴，陈诺一挥手！
嚓！
一道锋锐的念力划过，这人的左脚，齐着脚踝的部位，就从他的身体分离了出去！
鲜血喷洒出来，眼看断脚飞了出去，这人疯狂的扭动着，疯狂的低吼。
“我……我没拒绝回答啊！！”
“那下次就说的快一点，别让我等啊。”
陈诺淡淡道，说着，又扬起了手指。
“我叫艾力克斯！！勋级能力者！！”这人如同一条鱼一样扭动。
“勋级？比破坏者低一级，但你表现出来的能力好像没这么厉害啊。”
“我不是战斗类型的……”
陈诺点了点头：“那么……你的能力是什么？”
“机械！控制机械！！”
陈诺笑了：“所以，她们逃跑的那辆车之所以出了故障，是你做的手脚？弄坏了点火装置，还让变速箱也卡了？”
“…………”黑风衣惊恐的看着陈诺。
“好了，艾力克斯是吧，你看我们已经初步认识了。
现在告诉我，你的老板是谁。
以及，你们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追杀星空女皇？”
“你，你答应我，我说了回放过……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之中，左腿的膝盖以下部分，和他分离了！
“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可以和我谈条件？”陈诺语气非常平静，淡淡道：“错觉这个东西很不好，会让人对面临的情况出现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在，我想你已经没有错觉了吧？
我刚才说了游戏规则，我提问，你回答。就这么简单。
清楚了么？”
黑风衣抽着气，声音虚弱又颤抖：“懂，懂了……”
陈诺手指一晃，一道念力封住了他的伤口，让鲜血停止了流淌，免得这人因为失血太多而当场昏迷或者死亡。
“我并不知道太多……只是老板命令我们一直调查星空女皇的所有资料和讯息。
做这件事情的人不止我这一组，很多人都在干活儿……
然后，三个月前，我接到命令可以开始动手。
一开始我们也很害怕，但直到动手的时候才发现，星空女皇可能受了重伤，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我们，一直都是在我们的追捕之下被动的逃亡……”
陈诺点了点头：“你老板是？”
黑风衣此刻根本不敢再抗拒——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硬汉，从他打算隐瞒事实逃避责任就能看出，他对老板的忠诚度也并没有多高。
此刻面对眼前这个杀神，丝毫都不敢再犹豫。
张了张嘴，正要说出名字的时候……忽然脑子里一股强烈的意志浮现出来。
“我老板是……呃呃呃呃呃呃呃呃……”黑风衣忽然牙齿打架起来，口舌含糊不清。
他用力瞪大了双眼，全身肌肉都绷紧，仿佛奋力的挣扎。
但是无论如何，他口中就是无法说出想说的那个名字！
“是……呃呃呃……是呃呃呃呃……我，我说不出口……我……呃呃呃呃……
是…………啊啊啊……”
忽然，黑风衣身子用力抽了几下，然后身体僵掉了。
陈诺皱眉，提起来看了一眼，却看见这个家伙面部肌肉扭曲成了一团，一双眼珠子几乎都要凸出来，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心中一动，陈诺飞快的用一丝精神力没入，然后无语的发现，这个家伙的意识空间里，已经如同被绞肉机横扫过一样，自我意识被彻底绞碎掉了！！
精神禁制？！
陈诺心中一动！
这种精神禁制，他自然不会陌生——当初他就被这种类似的手法，封印了关于上辈子南极之行的记忆！
而且，这个黑风衣的意识空间里被人种下的精神禁制，似乎杀伤力更凶残一些！
仿佛触动了“泄密”的危险，就会自我爆发摧毁自己的意识！
黑风衣已经断气了。
皱着眉头把尸体扔在了地上，陈诺盯着看了一秒钟。
忽然，他眼睛一亮！
他立刻蹲下去，伸手去解开了黑风衣衣领的扣子。
然后，陈诺心中松了口气。
果然，没看错！
刚才无意之中，看见这个黑风衣男子的脖子部位，高高竖立起来的衣服领子，遮挡着脖子的部位，隐隐的露出了一丁点纹身的轮廓。
而解开了衣领后，扯开了一点衣服后，陈诺看着这人身上的“纹身”，脸色顿时变得奇怪了起来。
从脖子到上半身，呈现出树形分布开来的，暗红色的闪电纹身！！
利希滕贝克图腾！
“电将军的人？”
陈诺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异常古怪起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 【电将军再现】
汽车一路重新开进了安特卫普的市区，凌晨的街道空空荡荡，缓缓的行驶到了之前藏身的安全屋所在的那条街上。
先是在路口的位置停了会儿，鱼鼐棠警惕的盯着街道看了一会儿，确定了一下附近没有追杀者留下盯梢的人。
老蒋看了一眼这个小女孩，忍不住叹了口气：“年纪这么小，警惕心倒是很强。”
鱼鼐棠看了看老蒋，低声道：“若是稍微粗心一点，这几个月我们早就被抓住了。”
一大一小两人在车里沉默了会儿，忽然又同时开口。
“他真的是你徒弟？”
“他真娶了你师傅？”
“……”
“……”
两人说完，又沉默着互相看了一眼后，一大一小又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师傅真的瞎眼了才看上他。”
“我收他当徒弟真的是眼瞎了……”
呃……
两人各自说完这一句有感而发的话后，忽然之间，都看对方亲近了很多。
“这位大叔，你怎么称呼啊？”
“……姓蒋。”
“哦……蒋先生，你的能力是练的格斗术么？”
“不，华夏古武。”
鱼鼐棠想了想：“是……布鲁斯李那种？”
“电影都是假的。”
老蒋叹了口气，目光也在街头上转了转，才道：“我们下车吧，街上应该是干净的。”
“好。”
鱼鼐棠推着轮椅，老蒋一瘸一拐跟在后面，两人下车后，沿着街道走了百十米后，重新走上了那栋楼。
鱼鼐棠来到了三楼的一户人家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了一阵动静后，很快，里面有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声音：“谁在外面！”
声音很凶恶，带着几分恐吓的味道。
鱼鼐棠点了点头，对老蒋低声道：“声音对的。”
说完，小家伙掏出了枪来对着门锁。
老蒋立刻抬手按下了枪管，对鱼鼐棠摇了摇头，温言道：“小孩子家家的，别没事就弄刀弄枪的。”
说着，他上前一步握住了门把手，手里内劲一吐，嘣的一声，门锁就被弄断了！
随后老蒋推开门，迎面就看见里面一个男人满脸紧张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劈头就打了过来。
老蒋随手捏住，轻轻一送，这个男人就往后飞出几步去跌在了地上。
鱼鼐棠大步走了进来，手里的枪口指着地上的男人：“别动，我不想伤害你们。”
男人抬起头来，看着枪口，脸上满是紧张，而卧室的门里，一个女人正探出半个身子战战兢兢的。
似乎是想出来扶自己的男朋友，但是又有点不敢。
鱼鼐棠看了老蒋一眼，老蒋点头，回身把轮椅推进来，又反手把门带上。
房里的这对情侣，正是白天的时候，鱼鼐棠用墙壁上的翻转机关逃过来时候的另外一户人家。
鱼鼐棠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的原因也很简单：白天的时候，她扔给了这对小情侣一卷钱。
这对看起来生活并不富裕的年轻小情侣，显然不像是那种会把钱上交给警察汇报消息的人。
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安全的。
“还认识我吧？”鱼鼐棠看着这对年轻情侣，晃了晃枪口：“我们在这里躲一天，不会伤害你们，而且还会给你们报酬。”
说着，又掏出一卷钞票扔了过去。
那个男人飞快的接过来，在手里捏了捏，看了一眼自己的女朋友，犹豫了一下：“真的不伤害我们？”
“不会。”
男人把钱塞进了口袋里。
这个家伙带着很浓重的东欧口音，手臂上裸露出来的肌肤也有着纹身，一看就是那种生活在底层的人。
东欧多年战乱，历来是欧洲的底层劳力的来源。
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后，老蒋就问出了这对年轻情侣的底细。
男的是从东欧某个战乱国家过来的，在这里做各种情节管道的工作，大部分时间是打临时工。而女的则也一样，只不过是在餐厅里当服务员。
鱼鼐棠毫不客气的霸占了主人的卧室，把鹿细细和自己的“小师弟”放进了卧室里安顿。
而老蒋则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这对小情侣很老实，一方面是屈从于武力压迫，一方面也是因为鱼鼐棠给的钱着实不少。
两人在厨房里准备了一些吃的端了出来，老蒋检查了一下没问题，就拿起一块熏肉飞快的吃了下去。
鏖战了一夜，老蒋着实是很疲惫也很饥饿了。
鱼鼐棠用陈诺留下的卫星电话和陈诺联系了一下后，告诉老蒋：“他说等会过来找我们。”
“嗯……”
想到一会儿要再见那个陈小狗，老蒋顿时就觉得没了胃口啊……
好吧，社死还要继续。不过大家都有秘密暴露，算是扯平。
小萝莉则忙着弄了一些牛奶喂饱了孩子，然后又给老蒋检查了一下伤口。
之前逃亡路上，伤口的处理和包扎都很匆忙，此刻安全了，小萝莉干脆把伤口的绷带拆掉，重新清洗和处理了一下。
然后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来，拿出一个注射器。
“我还没问你，你之前给我注射的是什么东西。”老蒋看着小萝莉把注射剂扎进自己的胳膊里，没反抗，只是静静的问着。
“路上的时候给你注射的，只是普通的消炎防感染的药物。
不过现在注射的就不同了。我之前遇到过一个能力者，能力是自我愈合。我用高价买了一些他的血液来提取血清做了一些处理。
这个家伙的能力是细抱自我愈合活化，他的血清提取后也有同样的效果，只是会减弱一些。
地下世界黑市上出售的一些治伤的药物，往往都是从这类拥有自愈能力的能力者的血液里提取的。
贩卖能力者的血液已经是地下世界的一条成熟的产业链了啊。”
老蒋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别说是血液了，就算是器官，也有买卖的，能力者的器官往往能卖出天价的。”
老蒋眯着眼睛，看了看鱼鼐棠，忽然低声道：“你一个才多点大的孩子，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跟着老师之后，很多事情都是我来帮忙处理的。
老师这个人……怎么说呢，人是很好的，但就是不太聪明。
明明很强大很厉害，但在收我当徒弟之前，做事情乱七八糟的，还经常被坑被骗。
所以，我只好帮她把很多事情担起来了啊。
老师说，这个世界很危险的，所以我们都要看清楚这个世界的坏人和黑暗的东西，以后才能活下去。”
自愈能力者的血清注射下去，很快，老蒋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变化。
他用自己的内息感觉到身体的伤口还是缓缓的愈合，虽然依然缓慢，但是却远远比正常的速度要快了太多。
甚至于伤口还是隐隐的有点发痒的感觉。
固定好的骨骼断裂的位置，也开始有一种麻痒的感觉传来。
内息的运转，也隐隐的流畅了许多。
老蒋叹了口气。
他其实不是不懂，这是……这种药物，在地下世界的黑市上都是价格极高的，老蒋经记拮据，平时可买不起这种玩意儿。
不过，鱼鼐棠可没告诉老蒋……
她给老蒋注射的这个药物，是她自己提取的，甚至从去年开始，她还用了不少放出去在地下世界里贩卖盈利……
对于自愈能力者的血清提取的手段，地下世界的那些药贩子各有不同的方法，有的高明一些，药物的效果就好一些，有的简单粗暴一些，药物的效果就差一点。
而鱼鼐棠的这种药物，效果颇为不错，在地下世界也非常受欢迎，为她赚了不少钱。
五毫升的一针针剂，在地下世界的售价就达到了30-50万美元。
一般的战斗损伤，注入这种针剂，只要休息一晚，就能恢复个七八成的运动能力。
即便是致命的伤势，只要当时不死，一针下去，也能保住命。
所以，这种药物，对很多能力者来说几乎就等于第二条性命了，自然是昂贵的。
当然了，如果是断手断脚，是别指望打一针就能长出来的——没那么神奇。
“可惜了，我在不列颠的秘密实验室肯定被那些人搜查过了，我和师傅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只带了这么一盒，还有八支针剂了。”
鱼鼐棠犹豫了一下，没有给自己注射，她觉得自己的伤势不重，没必要浪费这种现在很难得的药物。
老蒋其实一直在暗中打量着鱼鼐棠，这个小丫头表现出来的样子，有着远远超出她年纪的成熟。
即便是此刻在休息的时候，身上却依然还穿着防弹衣。
只是配合着她稚嫩的脸庞，就现得格外违和。
天亮之前，陈诺终于回来了。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后，老蒋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随后陈诺的声音从门歪传来，老蒋才松了口气。
只是陈诺进门的时候，老蒋忽然眉头一皱。
他闻到了陈诺身上沾染的浓重的血腥气。
“陈诺……你……见血了？”
陈诺看了一眼老蒋，对他叹了口气，略点了一下头。
此刻看着眼前的这个徒弟，哪里还有半点往日在小树林里，半真半假嘻嘻哈哈在那儿扎马步，然后任凭自己拿着棍子抽大腿的样子？
陈诺看了看鱼鼐棠，又看了看老蒋，低声道：“你们今晚遇到的那些人，领头的是一个穿黑风衣的，对吧？”
“嗯……”
“我见过他了，打听到了一些消息。”陈诺轻描淡写道。
“他……”
“嗯，死了。”陈诺和老蒋对了一下目光后，忽然一笑，摇头道：“不是我杀的。他自己死掉的。”
老蒋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松了口气。
不过，看着徒弟平静的样子，老蒋忽然心中重新一紧——这个小子提起人命的样子如此云淡风轻。
他若是没杀过人，打死老子都不信！
“老蒋，我要先进去看看孩子和我老婆。等下我再和你聊。”陈诺说着，对鱼鼐棠丢了一个眼神，然后带着鱼鼐棠进了里面的房间，留下老蒋在外面守着。
老蒋没说话，坐在了沙发上静静的运转内息。
客厅里就剩下了老蒋，和这户人家的那对情侣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老蒋和鱼鼐棠还有陈诺说的都是华夏语，这对情侣也听不懂。
卧室里，陈诺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确定了孩子在睡觉，就放心了。
然后就坐到了床边，看着静静的恍若沉睡之中的鹿细细。
只是……那张十五六岁花季少女的脸庞，让陈诺心中实在很难不生出点别扭来。
“现在，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从头说。”陈诺叹了口气。
一家庞巴迪私人飞机缓缓降落在跑道上，滑行了会儿后，终于停稳。
机舱内的豪华沙发座椅里，电将军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坐在那儿，手里拿着刀叉，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前盘子里的一大块牛排。
牛排看起来最多只有三成熟，大片大片的带着血色汁液，从他的嘴角流出来，被他粗豪的随意用餐巾擦掉，然后毫不在意的咀嚼，吞咽。
这么一大块看起来足足有一千克的牛排吃下去，电将军才缓缓的出了口气。
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满足感。
端起面前的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这一口，就把杯中的酒全倒进了嘴巴里。
旁边的一个空乘立刻收起了脸上的惊讶表情，赶紧上来给他的杯中添了酒，然后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您的胃口可真不错。”
“当然，饿了很久了。”
电将军随意笑了笑，却没有再喝酒，而是看了看窗外的机场跑道，眼看跑道上一辆汽车开了过来，电将军摆摆手，让这个空乘离开。
机舱的另外一边，一个手下凑了上来，飞快的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后，电将军听完，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事情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说着，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壮硕的身体上，那件雪白的衬衫已经沾染了一点鲜红的酒迹和牛排留下的污迹，他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反而把领口的口子撤开一点，又卷起了袖子，然后走向了机舱的门。
几分钟后，站在飞机下的跑道变，看着停在面前的这辆汽车。
车的后备箱打开。
后备箱里，是一具尸体。
黑风衣，面色狰狞扭曲，带着恐惧和激动，双目凸出。
电将军只简单的瞧了一眼，就仿佛失去了兴趣，摆摆手，让人把后备箱关上了。
“人是在目标的一个安全屋藏身处找到的，我们派去接应的人，抵达的时候发现了四具尸体……”
“四具？”电将军皱眉：“我记得，除了利刃骑士团的两个家伙，行动负责人还招揽了两个能力者，他的这一组人应该是五个才对。”
“是的，现场的尸体只有四具，还有一个应该是招揽的能力者，不过没有发现尸体，在树林里也找过了，没有发现，我们猜测可能是追杀战斗的时候，跑去了别处，也可能是……畏战逃跑了。”
电将军想了想：“把人撤回来来，没什么好找的了。”
手下：“……？”
“本来只是想趁虚而入，现在……有一个强者出面了。能让我的人激活精神禁制而死掉……这个家伙的实力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所以都撤回来吧。”
“那么，您是要亲自出手么？”
电将军扭头看了一眼这个手下，那平静的目光，让手下顿时畏惧的低下了头。
然后，电将军笑了起来。
“本来只是想趁虚而入捡个便宜……
结果有了强者接入，那么趁虚而入就要变成硬碰硬了……
我现在还不想和任何人硬碰硬。
所以……这个项目暂时取消了。”
“你的意思是，从鹿细细生下孩子之后，你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卧室里，陈诺皱眉看着鱼鼐棠。
鱼鼐棠摇头：“其实，之前我就觉得有点不对。但……老师怀孕，情绪一直不太稳定，而我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呀，我也一直很紧张。
可能……可能……
可能就忽略掉了一些疑点，否则的话，早点发现，也就不至于后来逃的那么狼狈了。”
【家母前两天因病住院，如今刚出院，所以前两天忙了一下影响了更新。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抽空看看能不能多更一些。
给各位作揖。】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有恃无恐】
銆愭姳姝夛紝鏈夌偣蹇欎贡锛岀洿鍒板噷鏅ㄦ墠鏈夋椂闂寸爜瀛楋紝杩欑珷鏇存柊鏃堕棿鏄棭涓婁簲鐐瑰崐銆傘€?
路
绗笁鐧惧叓鍗佸叚绔犮€愭湁鎭冩棤鎭愩€?
鈥滄垜鍜岃€佸笀鐨勪綇澶勭畻鏄緢闅愯斀鐨勶紝澶栦汉涔熶粠鏉ヤ笉浼氬緱鐭ャ€傚姞涓婅€佸笀涔嬪墠琛屼簨闈炲父寮哄娍锛屾槦绌哄コ鐨囧▉鍚嶈但璧紝浠庢潵鍙湁鑰佸笀鍘绘壘鍒汉楹荤儲锛屽摢鏈変汉鑳嗘暍鏉ユ嫑鎯硅€佸笀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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楸奸紣妫犵鑹茬籂缁擄細鈥滆繖涓€︹€︹€?
闄堣鐨辩湁锛氣€滃埌搴曟槸浠€涔堬紝璁╀綘杩欎箞椤捐檻锛屽鎴戦兘瑕侀殣鐬掍箞锛熲€?
楸奸紣妫犳繁鍚镐簡鍙ｆ皵锛屽皬涓ご鐩潃闄堣鐪嬩簡涓€浼氬効锛氭垜鎬曟垜璇翠簡涔嬪悗锛屼綘杩欎釜瀹朵紮浼氣€︹€︹€?
鈥滀細浠€涔堬紵鈥?
楸奸紣妫犵姽璞簡涓€涓嬶紝浣庡０閬擄細鈥滄垜鍚€佸笀璇磋繃锛屼綘鏄釜娓ｇ敺銆傝浣犻獥浜嗗ス鐨勬劅鎯呫€?
鎴戜笉鏁㈠憡璇変綘澶锛屾€曚綘鐭ラ亾锛屼互鍚庡珜寮冩垜鑰佸笀锛屽濂规洿鍔犱笉濂姐€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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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上哪儿说理去？】
陈诺在鹿细细的床边又守了一会儿，看着沉睡之中的星空女皇，看着那张略带着一丝稚气的年轻的脸庞，心中也是叹气。
也算是阴差阳错，居然见到了鹿细细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手指在鹿细细的脸庞上轻轻的划过，然后帮她把头发顺了顺，这才起身，走到了房间里的婴儿床旁。
这个时候，陈诺才真的开始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婴儿床上的这个小家伙。
几个月的小婴儿，脑袋上的毛发稀少，生的却是粉粉嫩嫩。
只是此刻眯着眼睛似乎也在熟睡，被陈诺伸手在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后，孩子睁开眼睛来，似乎有些困顿的样子，眼皮眨了眨，就扁起了嘴巴来。
陈诺两世为人，却从来没有这种照顾婴儿的经验，顿时就手足无措起来，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尴尬的伸手在孩子的身上轻轻的拍了拍：“别哭别哭，我……我是不是把她弄醒了？”
后半句其实是扭头问鱼鼐棠的。
小奶糖无奈的看了陈诺一眼：“当然是你弄醒的啊！
哎，不过也没所谓了，差不多也该饿了。这么大的孩子，三个小时左右就要喂一次的。”
说着，鱼鼐棠拿出奶瓶就跑出了房间去，片刻后灌满了牛奶重新走进来，站在婴儿床旁，想了想，把奶瓶递给陈诺：“你要试试喂她么？”
“呃……”陈诺愣了一下。
当然想的！
但是，不敢。
这个小小的人儿，身子软软嫩嫩的，陈诺连抱都有点不敢抱，生怕自己多用了哪怕半分力气，弄疼或者弄伤了自己的女儿。
鱼鼐棠撇了撇嘴，不由分说把奶瓶塞进了陈诺的手里，然后开始示范着抱起了孩子。
陈诺瞪大眼睛仔细看着。
“喏，双手从孩子的腋下，就这么把她举起来，然后贴在你的怀里，让她的脑袋靠在肩膀上，一只手托屁股，一只手扶着她的脖子后面，托着脑袋——婴儿的脖子很软，骨骼没长好，支撑力不够，所以需要托着一点脑袋，免得她自己扭到脖子……”
鱼鼐棠示范了一遍后，就把孩子抱起来递给陈诺。
可怜陈阎罗，就算是跟种子大战的时候都没有过这么紧张。
一身的精神力几乎都提到了最巅峰的状态，掌控力和感知力都全力运转。
双手把孩子抱起来接过的时候，堂堂的顶级大佬，甚至手指都有点颤抖。
好吧，陈诺甚至偷偷的释放出了好几条精神力触角在周围虚托着。
最后，当这个小小的身子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时候，陈诺就感觉到了心中一股也不知道如何描述的滋味。
说句俗气一点的话：怀里抱着这个小东西，就仿佛是抱着全世界。
而且，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丝古怪的念头来：
若是这个世界上谁想伤害怀里的这个小东西，除非从老子的尸体上迈过去！！
然后又在鱼鼐棠的示范下，尝试给孩子喂了奶。
眼看着小东西咬住奶瓶的奶嘴，用力吮吸，眼睛眯着……
陈诺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颤抖，但其实施出来的力气，却轻微到了极点。
眼看孩子吃的香甜，陈诺心中松了口气，低声道：“……她，取名字了么？”
“呃……”鱼鼐棠想了想：“怀孕的时候查出来是个女孩子，老师就给她取了个小名。”
“小名叫啥？”
“……叫红烧肉。”
陈诺瞪眼。
红烧肉？
老子的女儿叫红烧肉？
“不行！”陈诺断然拒绝：“换一个。”
鱼鼐棠耸耸肩膀：“你是孩子的爹，你说了算。”
陈诺想了想：“叫yiyi吧。”
“依依？杨柳依依，挺好的。”
“不，是一一，一二三四五六的一。”陈诺又问道：“所以你老师只想了小名，大名没定？”
“嗯，其实备用的想了几个，只是没选好。”鱼鼐棠苦笑道。
“备选的有啥？”陈诺皱眉：“什么红烧肉之类的就别提了。”
“嗯，老师想的，一个叫鹿无敌，还有一个叫鹿无忌，啊，还有一个叫鹿无双。”
陈诺直接翻了个白眼。
那个女人真的要少看点武侠小说了！！！
什么嘛！
无敌，无双……
这意思，是要指望老子的女儿力拔山兮气盖世？
还是希望女儿以后倒拔垂杨柳啊？
还有，什么无忌……
这是要让咱女儿练九阳神功，还是练乾坤大挪移啊？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呸！
“都不行！
我女儿自然是要姓陈的。”
陈诺断然否决掉，沉吟了一下后：“以后就叫陈壹吧。”
“什嘛？”鱼鼐棠愣住了：“哪个yi？”
“壹，大写的数字一，壹。”
说着，陈诺洒然一笑：“这天下运道存十分！其中三分文气七分武！余下一分定乾坤！
以后，就叫她陈壹了！”
这下轮到鱼鼐棠翻白眼了啊！
“陈诺，你数学大概没及格过吧？谷
十分运道，三分文气七分武……还特么哪来的余下一分定乾坤？”
说着，小奶糖忽然眼睛一亮：“你不会是偷懒吧？
你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叫陈一？
你是不是偷懒？
以后第二个孩子就叫陈二？
再接着就是陈三，陈四？？”
陈诺笑而不语，眼神却躲闪了开。
只是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女儿，却发现这个小孩子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盯着自己瞧着。
然后……口中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含含糊糊的发出了什么怪声。
陈诺叹了口气，轻轻擦掉了女儿嘴角流出的口水。
孩子扭了几下后，然后，忽然一张口。
哇的一下，一口奶吐了出来，就吐在了陈诺的脖子上。
自愈能力者的血清药剂，效果果然是十分的好。
一夜之后，第二天早上，老蒋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肩膀受伤的半边身子已经松快了许多，一口内息运转了一下后，发现也顺畅了不少。
坐起身来的时候，虽然还使不上十分力气，但是简单的行动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
这一夜是陈诺守夜的，眼看老蒋醒来，陈诺才笑眯眯的凑了过来，倒了一杯水递过来：“老蒋，喝口水啊？”
看了一眼这个孽徒，老蒋叹了口气。
自己收的这几个徒弟啊，就没一个普通人，一窝子都是变态。
但根儿，就出在眼前这个小崽子身上啊。
此刻的老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陈诺笑了笑，躲闪着眼神没说话——他自然是能猜到老蒋此刻的心情和想法。
不过嘛……
老蒋你别着急嘛。
你现在还只是想抽我而已。
如果让你知道我在章鱼怪网站的ID，你肯定就不会想抽我了。
……你会想砍死我。
老蒋慢吞吞的喝下了半杯水，放下杯子，看了一眼陈诺。
陈诺笑嘻嘻的凑了过去：“那个，老蒋，你的伤？”
“好多了。”老蒋板着脸，眼神扫了扫屋子。
客厅的另外一边，这房子里的主人，原来的那一对儿年轻情侣，就在厨房和餐厅那儿弄了个睡袋缩在角落里，此刻还没醒来。
“你守夜的？”
“嗯。”陈诺点了点头。
老蒋想了想：“一夜没出事，应该就安全了。那伙人，若是继续追杀的话，一天一夜时间，在这个城市找不到我们，应该就会认为我们逃去了别的地方，也会去别的地方追捕。”
陈诺觉得老蒋分析的应该没问题，笑道：“师父说的有道理。”
老蒋看着陈诺的笑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心中腻歪加膈应：“小陈诺，你告诉我！你当初缠着我拜师的时候，是不是就存心算计着我？”
“怎么能说算计呢。”陈诺笑道：“我也不也是给林生找个靠谱的师父，给您老也找个好徒弟传承衣钵啊。”
“那，朱大志呢？”
“林生要跟着我做别的事情，师父你身边不能缺人伺候。
大志为人忠厚憨直，嘴巴又甜……”
嘴巴甜？
这话一出，老蒋好悬没伤口迸裂，一口气顶在嗓子眼，用了数十年的功力才压了回去。
狠狠瞪了陈诺一眼，老蒋才压低了声音：“先说说你的事情……原本过去一年你忽然失踪，你家里和老孙家里，都在发疯了似的找你。
不过现在遇到你……知道你不是普通人，那么，我一肚子的话也就不必问了。
想来你既然不是普通人，也是能力者，那么这一年你的去向，自然有你的原因，我也不好多问……”
陈诺立刻点头：“老蒋你放心，我已经回过金陵，家里也都安抚好了。”
老蒋点了点头，这个话题也就不多问了。
既然是能力者，那么按照老蒋的理解，也在江湖……谁还没有点自己的隐秘。
平安回来就好了。
“那就说说，你跟……这几个女娃子的关系吧。”老蒋皱眉道。
好吧，老蒋其实这话已经压了一天一夜了。但陈诺回来后，第一时间进了房里去看重伤的鹿细细还有小孩子，老蒋只能暂时忍着。
此刻，一肚子的疑问自然是要问个明白的。
“里面躺着的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听那个小丫头说，是她老师？”
“嗯，是。”
“又说什么，你是她老师的……老公？
陈诺！你什么时候外面有了一个老婆？”
呃……
陈诺抽了抽嘴角。
那个什么，师父……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我这个老婆还狠狠揍过你！
还把你当成过“咱爹”呢。
哦对了，还听“咱妈”唱过戏，说过书。
还跟咱妈一起去过遮风堂。
你说上哪儿说理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师娘】
眼看陈诺神色诡异，老蒋却会错意了，叹了口气，摇头道：“你的私事，我自然不好多管你。
但老孙跟我多年的朋友，你若是外面在男女关系这么复杂的话，怎么好再继续祸害孙家的小丫头？”
“……呃，其实也没祸害。”陈诺苦笑。
“里面的那个婴儿，我听那个白头发小丫头说，是你跟她老师，你们俩生的？”
好吧，这个没法否认，陈诺也不想否认，于是点头：“是。”
“孩子都有了！”老蒋竖眉瞪眼：“你还说不祸害老孙的女儿？”
好吧，这个事情讲不清的，跟老蒋更是讲不清。
陈诺想了想：“老蒋啊……这个事情，你就别多问了，我自己其实也在解决。”
老蒋无奈的瞪了陈诺一眼：“年轻人，男女方面行事荒唐一些，都可以理解。
但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不能做！
你若是真的做了，那么……就算你再厉害，我拿你没办法，但以后你也就别叫我师父了！我可教不出祸害来。”
陈诺摆摆手：“好了老蒋，这个事情就不提了。
我想，你应该有更重要的话跟我聊吧。”
老蒋犹豫了一下，盯着自己的这个“徒弟”上下看了好几眼：“你跟着我的那一年功夫，没少糊弄我吧？
当初在HK的宋家……”
“嗯，是我做的手脚。”陈诺痛痛快快的认了。
好吧，这个事情没啥不好认的，说出来影响也不大。
老蒋却忽然激动了起来。
他仿佛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却故作平静的样子，缓缓开口：
“林生他……当初刚跟着我练功的时候，就是个棒槌！
可忽然，他忽然资质变好了！内息也顺畅了！
这些，也，也是你？”
说着，老蒋瞪大眼睛看着陈诺，看似脸色平静，但是目光却已经压抑不住的闪着光。
陈诺想了想：“嗯，是我。我学会了你教的内息运转，然后帮他……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咱俩的能力不是一个路线的。
你可以理解为，我用能力，帮林生‘洗经伐髓’了。”
洗经伐髓！！
这四个字说出来，老蒋忽然如同屁股下安了弹簧一样，腾的就从沙发上蹦起来了。
一双手抓住了陈诺的肩膀，眼睛里放着光盯着陈诺：“洗！经！伐！髓！！
陈诺！你说的当真！
不是骗我的吧？
你真的能给人洗经伐髓？！”
陈诺心中一动：“算是吧……”
“你的这个能力……对人有什么危害没有？会不会有什么恶果？有没有什么危险？
如果是练功练出岔子了，或者是先天不足，导致练功内息阻塞，筋脉里内息淤积……伤了心脉什么的……你……”
说到后来，老蒋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一字一颤：“你，你可也能……能治？”
陈诺忽然就明白了！
仔细想了想，陈诺缓缓道：“老蒋，你是练古武的。
我的能力其实跟你练的不是一个路子。你说的那些，我不敢打包票。
但……从逻辑来说，跟我帮林生师兄的手法，应该道理上是一致的。
只不过，你教我和林生的内息，应该是你这一门里，最粗浅的内息功夫，我帮林生运倒筋脉什么的，相对简单一些。
若是高深的内息运转法子，可能我调整起来，难度会更高一些。
但……总的来说，道理上讲，应该是可行的。”
顿了顿，陈诺低声道：“……你说的，是指的……我宋师娘么？”
老蒋眼睛忽然就红了。
陈诺皱眉：“我宋师娘的毛病，应该……不是疯症吧？”
“她，她自然不是疯症！”老蒋狠狠咬着牙：“你……你早看出来了，你师娘她……你早看出来了？”
“没有。”陈诺摇头：“我若是早看出来的话，以师父你和师娘，你们对我一家的好，我若是早看出来，早就出手帮忙了。
我师娘的这个毛病，怎么看怎么就是疯症。”
顿了顿，陈诺苦笑道：“我师娘肯定是练过武的，这个我能瞧出一点来。但师娘身子骨很虚，这也是能看出来的。
不瞒你说，我之前也找机会，仔细的偷偷探查过师娘的毛病。
不过，我的能力是精神力，窥探人的意识空间。
但师娘的意识空间和精神力方面，除了有点紊乱之外，我当时没瞧出别的毛病。
所以也就没想出什么能帮忙的法子。”
精神力量帮助运转意识空间，并不是万能的，也不能治疗精神类的疾病。
理论来说，精神病的患者虽然也是意识紊乱，可能窥探起来，会发现在意识空间里，精神力量运转起来不正常。
但这种不正常，却是哪怕陈诺这种顶级的念力者也没办法治疗的。
并不是说，陈诺可以用自己的精神力去疏导着，帮忙将一个精神病患者的意识空间梳理清晰，帮助对方的精神力运转恢复正常运转的规律……
这个是不可能的。
因为……每个人的意识空间里，精神力量的运转，每个人的运转规律都是不同的。
陈诺不曾认识生病之前的宋巧云，所以也不知道，对宋巧云而言，她的意识空间“正常运转规律”是什么样的。谷
没有正常的参照，自然无法帮她进行疏导混乱的精神。
如果凭借想当然，去贸然插手疏导，那么99.99%的可能，没准疏导完了，这人疯的更厉害了。
“你师娘不是病，她是很多年前受了很重的伤，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老蒋摇头，红着眼睛看着陈诺：“你当真有办法能洗经伐髓？
若是这样的话，也许……”
说着，心中忐忑的老蒋，忍不住用力搓起了手来。
陈诺沉吟了一下：“老蒋，你先别着急，和我仔细说说。”
老蒋这一门的功夫，来自于宋巧云的父亲宋家。
这个渊源，陈诺自然是早就清楚和熟知的。
所以，老蒋从很小的时候就跟了宋巧云的父亲学武。
那么可想而知，老蒋都能练得，那么宋巧云自然也是从小就跟着自己的亲爹习武了。
而且，根据老蒋的说法，宋巧云的练武的天分和资质也是非常好的。
只是，有些先天不足。
许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一些先天的病弱，宋巧云年幼的时候，体弱多病，身子骨孱弱的很，从小肺经不调。学龄之前的日子，从小就有个咳嗽的毛病。
老宋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身子康健一些，自然也是希望她习武强身的。
于是，宋巧云从小就跟着父亲练了内息。
但，这一练，却反而埋下了点后患。
宋巧云练武的天分，有点歪，有点不平衡。
简单的来说，就是悟性和根骨都很好，练内息进度很快。
而且一开始的时候，练着练着，居然把从小咳嗽的毛病也练好了。
甚至于，宋巧云在宋家的本门功夫的内息的修炼上，天分比老蒋还强了不少。
就那个掌拍水盆，弹出玻璃球的那个境界。
老蒋练了二十年。
而宋巧云，十六岁就能做到了。
这种天分，简直就是妖孽级了。
但却毕竟还是有后患的。
宋巧云的经脉因为娘胎里的先天不足，就很弱。
从小的时候很多地方都有些闭塞，最后虽然练着练着，都冲开了，但却还是毕竟比不得先天康健的。
只是，这个道理，老宋其实不懂。
毕竟，说穿了，老宋其实没啥文化，当年就是个走街串巷卖冰棍的，对自家传承的武学虽然练的很好，但毕竟那是自家武学。
说穿了，很多地方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反正祖宗就是这么传下来的，就拿着跟着祖宗传的法子练就好了。
而老蒋，当年也年轻，对这些道理也不太懂。
宋巧云自己练到了高深的境界后，自己才慢慢察觉出了一些不妥。
说穿了，就是“路窄”。
先天经络柔弱不足，很多地方，虽然练内息重开了，但还是不足。
看着是顺畅了，平日里搬运周天也都瞧不出毛病。
看起来练的也非常好，甚至比老蒋练的都好，境界也上的更快。
但路窄就是路窄。
同样是道路。
人家是双向八车道的水泥马路。
你是双向一车道的沙土路。
能一样么？
只是当初，两人自己都没有太清晰的认知。
昔年老蒋年轻的时候，也仗着自己一身的武功，出去闯荡过。
地下世界也混迹过。
这才有了后来的“浮生何必言”。
当年老蒋在外面用的外号就叫“浮生先生”。
但，不得不说，老蒋一身的功夫，虽然已经颇为了得。
但毕竟宋家家传的古武，其实并不算真正高深的绝学。而且老蒋的资质也不算最顶尖的那种。究其一声，都没有能够把自己练到顶尖的强者。
老蒋的实力，其实连拉面馆的郭老板都不如的，差了不少。
同样是挨星空女皇的揍。
老蒋一个照面就被揍趴下了，在地上被摩擦。
郭老板就能打打逃逃，还能撑上几个照面。
所以，老蒋昔年闯荡，其实也吃过不少苦，遭过不少罪，也遇到过不少危险。
然后，某一年，就闯了个大祸。
【往后翻，还有】
第三百八十九章 【被骗了。】（三更一万二）
（三更，一万二）
老蒋的真实实力水准，按照当今地下世界对能力者的等级划分。
其实老蒋连“破坏者”的门槛都没迈过去。
横向比较的话，老蒋的实力，连陈诺的那位亲爱的达瓦里希都比不上。
大概来说，当初“深渊”组织那个找陈诺麻烦，然后被陈诺反杀一挑五，将对方团灭的那次，带队送人头的安德森，差不多就和老蒋的实力相当。
这种实力，在这个世界的能力者的地下世界里，算是一个好手，一个佼佼者。
但远远谈不上高手。
若是进入某个比较大的能力者的组织，大概可以成为一个主力成员。
当然了，这是从前。
最近这一年来，老蒋的实力其实忽然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而且是突如其来的陡然增强。
甚至于，现在的老蒋，其实已经无限接近破坏者了。
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只因为陈诺当初在意识空间裂缝修补之中，和老蒋进行了一次精神力的交合。
然后，陈诺的实力得到弥补，那么包括老蒋在内的，所有和陈诺经过了精神力交合的人，都会实力大增——比如西城薰就是一个受益者。
郭老板两口子，之前也是忽然觉得功力大进，甚至都看到了突破的希望，就把拉面馆都关门，跑回去闭关苦修去了。
如今的老蒋，感觉到自己已经摸到了这十多年来，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天花板。
而原本……因为修炼的功法的限制，还有自身的天赋的上限，老蒋是一辈子都别想突破到那个境界的。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老蒋的功夫突破了，忍不住就尝试着给宋巧云治疗了一下伤势。
结果，反而治坏了。
“我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年轻气盛，又一身的功夫，太过不知道天高地厚，总一位自己练了多年的武已经大成，凭借着我这一身的本事，天下之大，任我去得……”
听着老蒋如此说，陈诺心中叹了口气。
当初吴叨叨的老婆是怎么评价老蒋来着？
乡下把式……
一只手打八个。
不过嘛，陈诺可以理解。
年轻的时候，谁没有狂妄过。何况老蒋是真有本事的，只是对自己的实力过于高估了。
“……闯了几年后，就渐渐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险恶，我这点功夫，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远的不说了，就去年，我在金陵还遇到一个十分厉害的女强者，人家伸伸手就能把我碾碎！我练一个照面都撑不下来，别说是反抗了，连逃都机会都没有……”
呃……这个嘛……
陈诺听到这里，神色不免有点尴尬。
那个什么……去年揍你的那个女强者，现在就在屋子里躺着呢……
你要现在进屋去瞧瞧，肯定能认出来。
好吧……老蒋其实到现在还没认出鹿细细来。
一来是去年被痛揍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老蒋和鹿细细当时连话都没讲两句被按在地上痛殴了。
二来是这次相遇，鹿细细一直昏迷，而且容貌也变年轻了许多，还被鱼鼐棠一直用毯子裹着。
三来是逃亡的时候，老蒋其实也没怎么看鹿细细——老蒋是正人君子，不会盯着一个女人看，而且逃出来的时候也是半夜，夜色昏暗光线不好，看不清楚，而老蒋自己也受了重伤。
到了安全的地方，鹿细细被安顿在了房间里躺着，老蒋也不会进去一个女人睡得房间，一直在外面客厅待着。
所以……
陈诺想到这里，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门。
嗯，若是现在把老蒋拉进里屋去，让他站在鹿细细的床头看两眼的话，怕是乐子就大了。
“哎，师父，道理我都明白。”陈诺苦笑道：“你就说，你当年闯的祸吧。”
“嗯。”老蒋摇头：“其实去年我遇到那位女强者，我事后脱险也曾遗憾过……那个人实力超凡，早年你师母受伤的时候，我就多方寻访过高人，听人说过，如果有能找到那种实力绝顶的人，为她调和淤塞的内息，也许还有救。”
“所以，师娘的伤，是内息淤塞？”陈诺皱眉。
“嗯，当年，你师娘为了救我，出手跟人大战了一场。”老蒋说到这里，神色露出几分愧疚。
“昔年我不知道天高地厚，闯荡江湖惹了几次祸后，最后渐渐的心也冷了下来。于是回到了家乡去陪伴你师娘。
可没想到，在外面惹下的祸，却忽然有一日追到了家中。
我曾经在外面接过一个委托，一群人去一个地方寻找一个宝物。
找到之后，却发现还有几路人也寻到了那里。结果大家就对峙了起来。
最后争夺的时候，几路人厮杀了起来，我亲手杀了一个——当时情况混乱，我本不想杀人，而且那个时候，我对闯荡江湖的心思也已经淡下来了。
只想着做完那次委托就回乡隐居。
但混战之中，对方似乎欲把所有人都杀光，仿佛是不想让这件宝物出世的消息走漏。
那我就没有选择啦。
我不出重手，自己就会死在哪里，所以顾不得许多，只能下狠手。
然后，对家的一个人，就被我亲手当场格杀。”
陈诺皱眉道：“那么，后来是对方有人上门寻仇？”
老蒋神色复杂：“也是我当年还年轻，出道之后，有一段时间行事太过高调。也在外面结识了几个朋友，有些时候，行迹随意，就留下了一些痕迹和身份上的漏洞。
那次我逃出来后，任务失败，我也顾不得，只是跑回了家乡，心想着再也不出江湖了。
没想到，被我杀死的那个家伙，有亲近之人，一直不放弃找我。花了一些时日，调查了许多后，找到了我曾经留下的一些痕迹。
如今想来，也是我自作自受。我在外面闯荡时候认识的朋友，那些人……却是我识人不明，我把别人当朋友，没好好隐藏自己的身份。可别人最后却把我卖掉了。
结果仇家，就找到了我家里去。
那个仇家实力很强，我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不敌。
然后……”
接下来，老蒋用愧疚的语气，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仇家上门，老蒋拼尽全力不敌，然后关键时刻，宋巧云出手。
老蒋这才发现，原来一直留在家乡等着自己的未婚妻，其实在宋家的家传武学上，修炼的远比自己更厉害。
自己拼尽全力都不敌的仇家，在宋巧云出手后，却一番激战，就被宋巧云正面绝杀！
那次的场面，让老蒋忽然心中恍然明白，原来自己年轻气盛，以为自己练的很强很好的武艺，不但在外面的世界，算不上真正的顶尖强者。
就连一直在家乡守着家等待自己归去，看似柔弱的未婚妻宋巧云，实力都远在自己之上。
听到这里，陈诺都忍不住为老蒋惋惜了。
这老头子也真的可怜了……
一辈子下来，身边的人，就每一个他能打得过的啊！
三个徒弟不说了，一个比一个妖孽。
HK的宋家，武馆的掌门，当初在擂台上，也是直接击败了老蒋。
结果，现在看来，还要加上一个宋巧云。
一家之主，其实谁也打不过……
“那次原本以为是脱险了，但没想到，你师娘一番决战之后，虽然格杀了仇家，但却自己也受了重伤。
她在激战的时候，全力运转内息，伤了筋脉。
原本以为只需修养一些日子自然就可以慢慢康复，可没想到，这一养伤，就养了数个月，其他地方的伤势都渐渐大好，但是人却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忽然一日，就开始发疯了。
我带着她去了一些医院，都说是精神出了问题，是疯症。
可巧云她多年来都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得疯症，我自然知道，肯定是那场决战留下得隐患。
我后来又寻访了一些古武高人，还寻找了一些隐世的古武传承，最后找到了一个高手，帮忙诊治之后，才找到了原因。
巧云她，是决战之中，强行运转内息，将原本就孱弱的筋脉给伤了。
别的地方都慢慢养好，却有触及心脉的地方却被损伤过重，内息淤积不散。
时间长久，非但没有自愈，反而因为内息运转，越发淤积，于是就……”
陈诺皱眉。
“她心脉损伤，内息淤积，内息越积越多，直到淤积在心脉之上，却被阻住了。
这样的话，当内息淤积到了一定程度，身体经脉自我平衡，强行散功，内息散乱的时候，自有一道内息会透过心脉入脑。
这就造成了她的疯症。
可偏偏，这个办法，却是无药可解。
我们尝试了很多法子。
最后绝望之下，既然心脉无法治愈，那么就只能狠心，将巧云多年修炼出来的内息全部废掉散去！
可就在巧云忍痛散功，将毕生苦修都废去后，病症果然是立竿见影的康复。
可没过几日，却再次发作了。”谷
陈诺皱眉：“都散功了，没有了淤积，怎么又复发了？”
“因为她是练武之人，从小修炼本门内息，每日里就算不练功，睡觉的时候内息也会自然运转搬运周天。已经变成了她多年的本能。
散去一身的功力后，可每日哪怕是睡梦之中，内息也会习惯的按照本门的功夫运转，自然缓缓的一丝丝的滋生。
而且，不知道为何，散功之后，她每日内息自我运转，内息滋生的速度，却反而一丝一丝的在变快！
到了最后，每日哪怕是不修炼，本能的内息运转，都会慢慢滋生出内息来，滋生出的内息，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开始的时候，是十天半个月才会阻塞一次，发病一次。
后来变成了七八天就要发病一次。
到了最近三年，却已经变成了每日都要发病一次。
这是内息滋生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陈诺听的越发觉得离奇。
按照这个意思，宋巧云是在自废武功之后，破而后立，内息自我惯性恢复，而且速度比之前修炼的时候更快了？
“近三年，她每日的内息都会行成一次阻塞，也就是你后来瞧见的，她几乎每日都要发病一次。”
陈诺想了想：“我记得去年，我离开之前那两三个月，师娘的病好像已经好了不少，发病似乎也少了一些啊。”
“其实没有。”老蒋摇头，他低声道：“当初为她诊治的那位高人，是一位古武修炼登峰造极的强者。
他告诉我们，这个毛病若是想根治，除非是戳破她的丹田气海。
若是戳破丹田气海，虽然能彻底废掉内息，再也不会淤塞心脉而发疯病。
但是……
对练武练到了宋巧云这种境界的古武高手来说，丹田气海一旦被戳破，实在太过凶险，有大概率，人可能就此完了。
轻则重伤，以后缠绵病榻，甚至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这都还算是幸运的。
而更大的可能是，人可能当场就重伤不治。”
老蒋说到这里，低声道：“这些年来，其实我们一直想尽了法子去控制她的伤。
说是治病，其实不如说是……再想方设法的去削弱她的内息。
各种古武传承门派的散功药，散功丸，还有各种弱化筋脉，减慢内息流转的药物。
甚至我不惜耗费功力，每过几日就给她散功一次……”
陈诺听到这里，仔细的想了又想：“当初给师娘诊治的那个高手呢？他没有说有别的法子么？”
“洗经伐髓！”老蒋眼睛放光，低声飞快道：“他当初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说若是想根治，只能找一个绝顶的强者，能帮巧云洗经伐髓！彻底将阻塞的心脉治好修复！
但……那位高人也说，要做到这点，除非是绝顶强者才行。即便是他自己，实力也有所不足。
而且那位高人，年纪也很大了，气息开始衰败，他自己内力不逮，已经不足以承担。
只是我这些年来，也找不到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
陈诺大体听明白了。
所谓的绝顶强者，恐怕还真的只有掌控者这个级别了。
只有掌控者才能做到对身体的掌控程度，不论是生长，治愈，再生，修复……
想到这里，陈诺也不由得有些惋惜。
若是在去年自己没有受伤，意识空间没有损伤之前，自己已经恢复到掌控者的境界了。
当时若是知道这个事情，帮宋巧云治好，成功率应该不低的。
但是现在……
自己是16/17。
虽然道理上，陈诺大概明白如何去做。
但是，能不能做得到，就不知道了。
呃……
不过，掌控者的话，就算自己不行……
幸好自己也认识别的掌控者。
比如太阳之子？
或者……
去找西德帮个忙？
“师娘现在怎么样了？”陈诺问道。
老蒋摇头：“如今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已经渐渐的很难控制。
每日再生的内息越来越快，有几次，我帮着散功，却居然都差点控制不住。
我无可奈何，只能再想办法。
绝顶的强者，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地下世界自然有掌控者存在。
但是要想请到掌控者出手，而且当初我听那位高人说过，要想给巧云治好，即便是绝顶强者，也是需要耗费巨大。
甚至治疗之后，绝顶强者也会耗费巨大，而暂时虚弱不堪。
这种事情，就很难找到人了。”
陈诺算是彻底明白了。
若是只要找掌控者来帮个忙的话，虽然很难，但也至少有希望。
地下世界里，找个类似于章鱼怪这样的网站或者渠道，花重金去委托。
一般来说，是有市场价的。
大体上，当今世界的行情，若是一般的委托，请动一个掌控者出手，一千万M元，也是可以邀到的。
但，也只限于一般的委托。
掌控者是不会为你这一千万M元去玩命的。
比如这次的南极之行，任务开始之前，巫师等人就和诺兰说的很清楚了：遇到危险，他会选择自己逃命，不会顾及别人。
而诺兰等人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并不会反对。
那么老蒋的这个委托，就很难找到掌控者愿意出手了。
帮宋巧云洗经伐髓，如果真的会让一个掌控者陷入虚弱——哪怕是暂时的虚弱。
这就危险了。
如果这是不怀好意的圈套的话，那么治完之后，在旁边埋伏下高手，就有很大的可能，让这个掌控者陨落。
就算老蒋绝无恶意，可非亲非故，人家掌控者怎么可能冒着让自己陷入虚弱和陨落的风险，去赚你这点钱？
不过陈诺却多想了一层：“可是，老蒋你现在居然跑来欧洲赚钱……你最近是急需一大笔钱么？还是，你已经找到了绝顶的强者出手？再赚委托费？”
老蒋神色复杂：“哪里来的什么绝顶强者，若是能找到绝顶强者的话，我也不至于如此绝望了。”
他低声道：“我和巧云已经想好了，事不可为，铤而走险，只能毁了她的气海丹田！”
眼看陈诺面露震惊，老蒋摇头道：“我也确实需要巨额的钱财。
若是毁了巧云的气海丹田，她有性命之险。
咱们古武的气海丹田若是毁了，损伤的不仅仅是物理层面对身体的外伤。
毁掉之后，人会当场重伤垂死，而且因为这种是对一个古武者最本源的摧毁，垂死之后，哪怕是一时救了回来，人也会持续不断的迅速衰弱，生命之力飞速枯竭……”
陈诺点了点头：“……好了，我懂了。
你是需要购买自愈能力者的血清！
而且，还是需要来自于自愈能力最高之人的血液，最精纯，提炼技术最好，效果最好的那种。
而且……你需要的不是一两支。
你需要很多！
你想破掉师娘的气海丹田，然后用大量的自愈能力者的血清。
给她在重伤垂死的时候，吊住性命。
然后，再一针一针的，维持着她不死，让她撑过这个鬼门关。
是么？”
“……是的，最好的最高级的自愈者的提炼血清，A级的货，大概是200万M元一剂。
我估算了一下，大概需要八剂。
但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备足个十多剂，我才敢尝试。”
老蒋神色悲戚：“即便如此，就算是一切顺利，巧云撑过这一关，但是因为气海被摧，丹田被毁，她这辈子，都将缠绵病榻，不会有一日的健康了。”
陈诺听到这里，却摇头道：“老蒋……哎，我的师父啊。
是谁告诉你，能卖给你十多剂的A级货的自愈血清的？
你……被骗了！！”
【家母痊愈，谢谢大家的关心，今天多码了一些，略补一点作业。
后面更新会稳定的。】
第三百九十章 【皆凡人】（一万字）
（一万字）
自愈能力者的提取血清。
这东西，撇开那些生物药剂提取和合成制造工艺等等不说吧。简单粗暴点来讲，就是自愈能力者的自愈能力提取出来制造成的药剂。
但自愈者的能力等级，也是分高低的。
别说是自愈能力者了，就算是普通人的身体，同一个人，不同身体部位的自愈生长能力，也是不同的。
比如普通人，口腔的软组织的再生和愈合能力就比身体其他部位要更快一点。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吃东西不小心咬破了舌头一点，只要漱口后，小心别再触碰，那么没多久伤口就会停止流血，然后，可能睡一觉醒来，伤口就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了，最多两三天，就基本生长好了。
你要是摔了一跤，膝盖摔破个小伤口，都要起码个把礼拜。
同样的，自愈能力，字面意思很容易理解，拥有这种超能力的能力者，天然的细胞的分裂和再生的活化程度，都是超越常人很多的。
但，这个“很多”，也是分等级的。
有的割破手掌，一两个小时就能愈合。
有的可能只需要一二十分钟，甚至更短。
恢复速度越快，愈合时间越短，再生能力越强，那么……自愈能力等级就越高！
上辈子，陈小狗还是陈阎罗的时候，曾经就遇到过自愈能力非常强的高手。
那种类似龙珠里比克大魔王那种，胳膊被砍断了，大叫一声就能立刻长出来的——嗯，他还没有遇到过。
不过，断肢再生的他确实见到过，只不过不能当时恢复，要跑掉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一段时间，慢慢长出来。
能做到这种程度，也就是断肢重生，甚至内脏损伤了也能重新生长出来的自愈者，在“自愈”这项能力里，已经是满级MAX的选手了。
再强的……那就不是自愈，而是特么的不死之身了。
顺便说一下，不死之身这种能力，陈阎罗两辈子都没听说过有——人类里没有。
西德不算。
但是，那种MAX级的自愈能力者，全世界拢共也找不出两三个来。
别以为自愈能力者就能永生——自愈能力说穿了就是细胞分裂和再生的速度更快，活化程度更高。
但是，任何一个生物狗都知道的一个理论，人类的细胞分裂再生会让端粒持续变短，短到一定程度后，就会衰老。
用这种理论来说的话，分裂再生能力很强的自愈者，其实是等于在透支自己的生命长度。
等于是短时间内为了愈合身体的创伤，让身体的细胞疯狂大量的分裂再生，愈合创伤——其实是透支自己的生命长度。
而且，细胞在过度分裂再生到一定次数后，就可能会产生另外一种情况——癌变。
所以，理论来说，自愈能力等级越高的能力者，这种瞬间愈合的能力越强大，其实……
寿命可能就越短。
试想一下，你切菜不小心切破了手指，刷的一下，不到一分钟，伤口飞速愈合。
很炫酷对不对？
可这种一分钟自愈的炫酷，可能特么的代价是透支了你一个月的寿命呢？
陈诺不是这方面的生物学专家，但就他个人所知道和所经历的而言，上辈子他遇到和听说过的，凡是地下世界里，自愈能力很强的那些名字……
就没一个长寿的！
A级的自愈者血清，既然是A级，自然是要提取自愈能力MAX等级选手的血清了。
全世界能有几个MAX的自愈能力者？
陈诺上辈子知道的就那么一两个——也许还有他不知道的，但最多也不会多到哪里去了。
也许三五个？
拢共就这么几个人，能提供多少血液来给你提炼成血清？
这几个能力者，也不可能每天啥事都不做，就被你养在家里当血袋吧？
A级的自愈者血清，产量肯定不会多的！
而市场需求肯定也不会小，毕竟这种好东西是能救命的，在能力者之中自然大受欢迎。等级越高的越受欢迎。
上辈子，小奶糖跟着陈阎罗的时候，就一直在做这种生意，自己也弄了一个实验室提炼和配置血清。所以陈诺对这个还是比较了解的。
十几剂A级的自愈血清？
有价无市！！
市面上根本没有那么多流通的货！
这就跟你想买某种白犀牛一样，你说你有钱，超级超级有钱。
一亿一只，给我来一百只！
抱歉，没有！全世界就剩下二十多只。
别说是老蒋了。
就算是上辈子的陈阎罗，都没有拥有过十几剂的A级自愈血清。
小奶糖曾经给他弄到了一点，不多，三支而已。
次一点的倒是有不少，但A级的，在陈阎罗手里也就三剂。而且还都舍不得用，一直储备着应急。谁要出最危险的任务了，才会带上。
老蒋？
一个连破坏者等级都没达到的能力者，想买十几剂A级货？
闹呢。
也就是老蒋的层次太低了，虽然也是一个能力者，也是地下世界的老人。
但层次太低了，很多往高层的东西，不懂就是不懂，没接触过更高层面的玩意儿，这次肯定是被地下世界的黑心贩子坑了。
陈诺和老蒋讲完这些后，老蒋的脸色也顿时难看了起来。
“我说老蒋，你本来就守着金陵城不外出的，之前做买卖也都不肯出金陵，这次居然跑到欧洲来赚钱，就是为了筹钱想买这东西吧？”
老蒋脸色阴沉：“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师娘的病已经耽误不起，所以……嗯？！”
老蒋忽然脸色一变，瞪着陈诺：“不对啊！你怎么会知道我之前接任务从来不离开金陵？”
陈诺面皮一紧，赶紧打了个哈哈：“哈？那个……我猜的啊。”
赶紧道：“之前你都躲在学校教书，从来不离开家啊。我想你肯定是为了照顾师娘，所以……”
老蒋面色狐疑的看了看这个小子：“总觉得你是盯我了很久，算计了我很多事情。”
“没有没有！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这人最是尊师重道的。”陈诺赶紧否认。
嗯……这个可不能说漏了。
万一让老蒋知道“芳心纵火犯”的事儿，还有之前雇他的事儿，那就真的要执行门规了……
“你来欧洲赚钱了，我师娘呢？”陈诺赶紧岔开话题。
老蒋看了陈诺一眼，摇头道：“我把她安顿在老家了，留下一些药，请了人代为照看一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在黑市上找的卖家，答应我三个月的时间可以交货，我必须在三个月时间筹到钱才行。”
讲到这里，老蒋心思越发的烦躁起来：“没想到，这些混蛋居然是骗我！”
陈诺摇头：“也不必太着急，师娘的病，咱们回去了。我去看看，看看有没有办法。你说的那个洗经伐髓，没准有用。
就算不行的话，A级的自愈药剂买不到那么多，次一点的还是能买到一些的，我们多备一点，到时候也许也可以凑合用一用，总之，还不到没办法的时候。”
老蒋不啃声了，却忽然摇摇头：“我……出去透口气。”
老头子眼看心中烦躁的很，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出去了。
陈诺知道，老蒋肯定是去门外找地方抽烟去了。
又在这里待了半天，陈诺注意观看了一下本地的新闻，没有看到什么离奇的报道，同时这条街道周围也都仔细的警戒过，也没发现有什么人暗中窥探或者跟踪什么的，陈诺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心中却依然提着的。
因为……电将军！
发现了追捕鹿细细的幕后主谋居然是电将军，陈诺的心就不可能放下了。
因为……电将军，却是知道自己的底细的！
当初在金陵那一场会面，几人合力大战西德一场，电将军就和自己见过面了。
不但见过自己，而且也见过自己和鹿细细的关系。甚至电将军还参与到了方援朝和李青山之间的恩怨里。
这就等于是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了。
虽然不知道电将军为什么忽然对鹿细细下黑手，但……一个知道自己底细的对手，还是地下世界的顶级大佬，一位掌控者。
他很有可能在追捕鹿细细不成，而跑去金陵继续追杀。
他可以轻易的找到自己的。
陈诺想了想，找鱼鼐棠要来了一台笔记本和一个章鱼怪网站的小号。
登录了上去后，仔细的翻了好久。
末了，陈诺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在找什么信息？”鱼鼐棠照顾完了孩子后，走到陈诺身边，皱眉道：“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对么？你昨天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去堵那些家伙，你……”
“是电将军。”陈诺没隐瞒。
这或许也是陈诺上辈子的一种习惯。
上辈子，鱼鼐棠——牛头，也是陈阎罗身边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同伴之一，不论是能力，还是智慧都是顶尖的行列。
从上辈子开始，陈诺就习惯了，在一些重大的问题，会和鱼鼐棠一起分析一起研究。
白发小萝莉顿时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是电将军？”
“嗯，十有八九是。”陈诺缓缓道：“追杀你的那组人，领头的一个穿黑风衣的家伙，我看到他身上有闪电纹身。”
“利希滕贝克图腾？”鱼鼐棠立刻反应了过来：“你确定？”
“我亲眼看到，亲手检查的。”陈诺摇头：“虽然不能确定。但很有可能是电将军的手下。
不过，那个家伙临死之前也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证实我的猜测。就在我逼问他的最后时候，他明明已经快要交代了，但是他的意识被人下了一种非常高明的精神禁制，所以在他招供之前，触发了精神禁制，然后爆脑死掉了。”
白发萝莉立刻低头沉思起来。
过了会儿，她抬起眼皮看陈诺：“那么……我有两个疑问。”
陈诺看了小丫头一眼：“嗯，你说。”
“第一，我可以确定，老师和电将军之间没有过仇恨。这点我可以确定。老师的一切对外的事务，包括出去接任务赚钱，都是我在运作的。
至少，在最近几年没有。
所以，电将军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对我们下手？
这是第一个疑问。”
陈诺点头：“嗯，我相信你说的这一点。”
鹿细细若是和电将军有仇恨的话，上次在金陵碰面，就大打出手了。
“第二点，我要问你……我不是精神系的高手，你说的那种精神禁制，是很高明的那种？有多高明？”
陈诺认真的想了想，用肯定的语气道：“很厉害！”
“精神系的高手所下？”
“嗯。”
“要多高的等级才能弄出这种精神禁制？破坏者够不够？”
“不够。”陈诺斩钉截铁道。
陈阎罗是精神力量方面的顶级强者，对这点还是很有把握的，他缓缓道：“精神禁制本身不是一个特别复杂和特别难的能力。基本来说，只要是精神系的念力高手，都可以做到……
类似于催眠一样，设置一个激活的机制，某种能引起被种植禁制者的记忆或者思维，或者某种情绪的标志，可以是某个物品，可以是某个声音，可以是某端记忆，也可以是某段音乐……
总之就是，利用一个可以激活宿主的标志，一旦宿主接触到这种标志，就会激活某种情绪，让人陷入到精神禁制的精神陷阱之中。
但，简单的，好弄。
复杂的，就非常考较实力了。”
说着，陈诺解释道：“这个精神禁制的难点有二。
一是激活禁制后的惩罚效果。一般来说，比较弱一点的禁制，可以让人生出负面情绪，或者是躲避问题，或者是让人产生激烈的情绪，甚至是昏迷。比较复杂一点的，甚至可以种植下一段虚假的记忆讯息……
而我遇到的这个家伙，他被种下的精神禁制的惩罚效果，非常霸道，是直接死亡！
你应该知道，就算是普通的能力者，在面对面，对付一个人的时候，想用精神力去直接爆掉对方的意识空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何况，是留下一段足以爆掉对方脑子的精神力，藏在对方的意识空间里，隐而不发？
这几乎等于有人给你的大脑里先做手术留下一把刀，却还能不伤害你。
很难的。
当然了，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对精神禁制的激活机制！
比如我遇到的这个家伙，我在逼问他的幕后老板的时候，那么触发的机制就是，不能提及这个名字。
这个触发机制，就非常复杂了！
试想，若是你心中藏了一个人的名字，就算你嘴巴不说，你平日里，心里总会有意无意的想起这个名字。
甚至于，你也有可能，在和同伴交谈的时候，提到老板的名字。
或者，向上汇报的时候，也有可能和老板通话。
若是这个机制是“不能提及老板名字”的话，那么这个人，平日里早不知道死了八百遍了！
所以，这个人的精神禁止的激活条件，就不是简单的：提及老板名字=激活精神禁制。
这种精神禁制的激活，肯定是还要附加其他的情绪条件的。
比如：提及老板名字+各种情绪（恐惧，绝望，无奈，屈服，背叛）=激活精神禁制！
这就非常复杂了！
它的触发机制越复杂，那么弄出这个精神禁制的难度就越高。
否则的话，查了一丝一毫，都可能导致不可知的后果：误杀自己人，或者是在关键时刻没有触发激活。
比如，如果激活条件，只是‘提及老板名字+愤怒不爽’，那么可能就会误杀部下。
万一部下只是对老板心存一点点不满，比如酬劳拿少了，或者是心情不好了……那激活了禁制，岂不是就坏事了。
这种禁制，必须是提及老板名字，外加一种足够被判定为‘有背叛可能’的综合情绪。
它必须预判到，这个人在被审问的时候，会产生几种不同的情绪，把这几种不同的情绪一个个都添加进去，而且还是同时产生，才能行成判定‘背叛可能’的模式。
愤怒，恐惧，绝望，不甘……等等，等等。
这就非常复杂了！
在精神领域，越复杂，就越难。
而激活条件这一点，甚至比我说的第一点惩罚后果，更难！！
我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给这人设下精神禁制的家伙，绝对是在精神力领域方面的顶级强者！”
鱼鼐棠点头：“那么，我想，就出现一个新的问题了……
你觉得，电将军，有这种本事么？”
陈诺叹了口气，看了看鱼鼐棠，两人都不说话了。
答案其实两人都很清楚。
电将军虽然也是掌控者，但他并不是一个精神系的顶级强者，他的能力在其他领域。
“精神力的领域，他绝没有这么强的。”陈诺苦笑道：“所以我也在头疼这个问题。”
鱼鼐棠撇撇嘴：“其实答案已经快接近了。
要么，这个事情是电将军，外加另外一个跟他联手的，顶级精神领域强者，一起合谋来对付我们的。
要么，这个事情和电将军没关系，幕后主使是一个顶级精神领域强者，你看到的那个闪电纹身，也许只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你更倾向哪一种？”
“第一种。”陈诺摇头：“死掉的那个黑风衣，我感觉应该是电将军的人，那个问什么太具备标志性了。”
“所以，悖论就来啦。”鱼鼐棠轻轻一笑。
陈诺看了一眼这个小家伙，忽然摇摇头，仿佛有点感慨，轻轻的叹息，自言自语低声说了一句话：
“果然，每次遇到麻烦事情，都是要你来贡献智慧的。”
鱼鼐棠一挑眉：“每次？”
“没什么。”
陈诺站了起来，把笔记本电脑上的章鱼怪网站退出，然后关掉，把电脑递还给了鱼鼐棠。
小奶糖说的悖论其实很容易理解。
如果黑风衣不能说出的名字，是电将军的话……
那么，他没必要弄出一个精神禁制！
别人如果抓住了他，扒开衣服就能看见闪电纹身，就能猜到他是电将军的人。
那还有什么必要，脱裤子放屁，弄个不能说出名字的禁制？
“也就是说，虽然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电将军的手下。
但是，他在禁制之下无法说出的那个名字。
可能并不是电将军。”
鱼鼐棠笑眯眯的，将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递给了陈诺。
陈诺接过，随意的喝了一口，皱眉道：“牛奶？”
“对啊，婴幼儿奶粉，很有营养的，我给小师弟……嗯，小师妹弄的，弄多了一些，你喝掉吧。”
陈诺笑了笑，三口两口把牛奶喝完，然后把杯子放在桌上。
“你觉得，当今世界上，能有本事制造出这种等级的精神禁制的人，有几个？”
陈诺：“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考量过……两个人！”
“两个？只有两个？”鱼鼐棠立刻瞪眼：“这么少？你说的高明，高明到这种程度了？”
“对，只有两个。”陈诺点头：“必须是精神力量领域达到了掌控者等级，最顶级的念力系强者！”
“两个……”鱼鼐棠眼睛一亮：“原本我还以为会有好几个，那么排查起来就麻烦了。
既然你说只有两个的话……那岂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出来？
两个人是谁？
嗯，第一个肯定是巫师，对吧？”
“对的。”陈诺点头。
当今世界上，精神力领域的能力者，最强大的，毫无疑问被地下世界公认的，就是巫师。
哪怕是上辈子，在陈阎罗还没有横空出世之前，巫师也是被誉为“最强大的念力者”。
或许综合战力，巫师一直被人议论是最强的“之一”，总有人会争论巫师和星空女皇到底谁更强大。
但，至少在精神力的领域，巫师无疑是头号人物。
——在陈阎罗横空出世之前。
“那么第二个人呢？”
陈诺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鼻子：“是我。”
“…………”鱼鼐棠瞪眼看陈诺，张大了嘴巴：“你？”
顿了一秒钟，鱼鼐棠忽然尖叫了一声：“陈诺！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也是一个掌控者？”
陈诺想了想：“算……是吧。”
好吧，毕竟现在是16/17。
鱼鼐棠震惊之余，也有些开心起来。
毕竟，自己的老师那般神仙般的人物，居然跟这个叫陈诺的小渣男在一起了……鱼鼐棠其实一直是看陈诺不太顺眼的。
总觉得老师太委屈了一些。
这个叫陈诺的家伙，简直就是个吃软饭的啊！
不过……现在知道他是掌控者，那……
就勉勉强强，能配得上老师了。
嗯，只是勉强。
“那么，你跟巫师，谁更厉害？”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立刻就问出了一个最好奇最八卦的问题来。
陈诺和巫师，谁更厉害？
这个问题，或许只是八卦，但是对于鱼鼐棠而言，却觉得非常重要！
地下世界之中一直争论的一个很热门的话题：星空女皇和巫师，到底谁是当世第一。
嗯，好吧，其实在“当世第一强者”这个话题的争论之下，其实每个掌控者都有一些支持者的。
但星空女皇和巫师的支持者最多。
顺便说一下……
不知道为啥，太阳之子那个胖老头的支持者最少。
其实老头子的战绩也不错，和其他掌控者交手记录来看，也没有过什么值得指责或者诟病的丢脸的败绩。
但……可能是气质使然吧。
那老头子怎么看都不像“天下第一高手”的气质。
而从实际的战力来说，陈诺算是很有发言权的。
毕竟上辈子陈阎罗横空出世，他和当世的好几位掌控者都交手过。
和女皇在南极动手过。
和巫师后来也对抗过好几次，互有胜败，但都是小胜负，没有分过生死，很多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使然，情况不利就会选择脱身，不会死战。
但，就陈诺自己的感觉而言，总觉得鹿细细在天赋上，是比巫师要强了一线的。
所以，如果要让陈诺自己，在鹿细细和巫师两人的实力高低对比里选择站位。
哪怕是撇除感情因素，他也觉得鹿细细更强。
女皇是当世第一人，陈诺也是愿意服气的——不是陈阎罗觉得自己打不过女皇，而是……
他压根不肯打。
而且，心中有一个隐隐的不好意思透露的念头：在上辈子出道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陈阎罗其实内心，也是觉得自己的实力，是比女皇差那么一点点的。
嗯，就是这种感觉。
差那么一丁点。
当然，真打起来生死战的话，陈诺自信不会输，毕竟……陈狗的心比较脏！
真打起来也会手段百出。
那么一丝的实力差距，可以用手段来弥补。
到了他们这种层面，一丝丝的实力差距，其实很难起决定性的作用了。
更多的时候，是看临战时候的状态和心理。
但陈诺……上辈子对女皇的那种情感，怎么可能和鹿细细去打生打死？
所以，心里觉得输了一线，也不是很在意。
实力比你差那么一丁点又怎样？
还不是被老子摸屁股……
但上辈子的最后几年，陈诺已经没办法和鹿细细去比较了。
因为上辈子的那个时候，星空女皇已经陨落。
陈阎罗生命的最后几年时光，其实心中拿来做比较的假想敌对象，一直都是巫师！
他对巫师更为了解，两人交手的次数很多，自然很清楚巫师的强大。
而那个时候，鹿细细已经陨落。
地下世界关于“天下第一”的争论，变成了“阎罗”和“巫师”的对比。
陈诺自己衡量过自己和巫师的强弱。
他对自己也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
若是在自己刚成为掌控者的头两三年，遇到巫师的话，自己必输！
虽然跑能跑掉，但若是死战到底，就真的会死。
那个时候，打不过的。
他最多可以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巫师受一个很重的伤。
到了上辈子二十五岁以后……
也就是集齐了手下那群神经儿童妖孽之后，陈阎罗开始在地下世界里大张旗鼓横冲直撞，战绩越来越显赫。
而那个时候，上辈子的陈诺，实力也渐渐成熟进入了巅峰期。
陈诺二十五岁之后，几次和巫师的交手，已经是双方分庭抗礼，互有胜负了。
别以为这不算什么……
巫师成名更早，名气更大，在地下世界一直都是坐二望一的人物。
陈阎罗当时能和巫师的对抗之中互有胜负，也是直接铸就了上辈子“阎罗大人”的名气！
你能和世界第二打个平手，那么……实力也是排名世界前三了啊。
坐三望一！
但，陈诺并不觉得那是自己的真正巅峰。
事实上，根本没有人知道，陈阎罗实力真正的巅峰期，却是不为人知的……最后八年！
也就是，他把自己囚禁在大海的那条船上，坐困游船，在海上漂泊的那八年！
八年坐困海上，八年不曾参与这个世界的地下世界的争锋，八年不曾露面，八年不曾与人交手！
甚至那个时候，地下世界里很多人都认为阎罗很可能已经死掉了。
虽然阎罗手下的那群神经病妖孽还出没在世界各地兴风作浪，也对外宣布过阎罗未死。
但毕竟八年不曾露面——谁信啊！
地下世界更多人怀疑，阎罗早就死了，只是手下为了保持阎罗这个组织的威慑力，才对外不公布。
毕竟，一个组织，有没有顶级大佬的存在，对外的威慑力是绝不相同的。
但不管外界如何猜疑，甚至就连阎罗组织里的其他妖孽也都不知道陈诺困守在海上，而且还饱受脑瘤折磨的情况下，还能剩下几分实力。
可只有陈诺自己很清楚……自己变强了！
持续的在变强！
哪怕是脑瘤无法控制的在发展，哪怕身体饱受折磨，但只有陈诺自己清楚，自己的实力非但没有衰减，反而还在坚定的往上走！
在海上囚禁的前两年，陈诺就觉得，自己若是再遇到巫师，两人生死对决的话……
自己绝对可以战胜对手，就如同自己刚成为掌控者时候的实力对比……只不过颠倒过来。
那个时候，陈诺有信心，只要巫师不逃，那么生死决战的话，自己有把握，用自己受点重伤的代价，斩杀巫师！
海上的第三年，陈诺感觉到，实力再次进步。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若是再和巫师交手，想斩杀对方，也不用付出自己重伤的代价了，轻伤就足矣！
第五年的时候，陈诺觉得，自己若是和巫师决战的话，可能根本就不需要受伤，就能杀死巫师……只是可能需要耗些时间。
第六年的时候，陈诺觉得……自己若是和巫师对决的话，能否杀死对方的因素，已经不再是巫师的实力了，而是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愿意死战——如果对方不肯死战而是想逃的话，可能还会麻烦点。毕竟一个顶级大佬若是全力逃亡，还是比较难杀的。
直到第七年的时候……
陈诺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越来越被那些可恶而古怪的肿瘤蚕食着，所剩已经越来越少。
但自己对于很多力量的掌控和认知，却已经渐渐突破到了自己一个从前都无法理解的境界。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被全世界所有的，不，不是全世界……而是历代所有的掌控者，都梦寐以求的，那道天花板！
距离是如此的近，看的是如此的清晰！
仿佛只要自己伸手过去，就触手可及！
不，不是触手可及！
第八年的时候，在陈诺死前的几个月。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摸到那个天花板了，可以清楚的感受着那道屏障……甚至，偶尔之间，仿佛还能窥探到一点点，那天花板之后的世界的模样……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却真的已经能看见了！
那个时候，陈诺已经不再把巫师当做心中的假想敌的衡量目标了。
他很清楚，若是那个时候他遇到巫师，想杀死对方的话……
可能连汗都不用出。
而且，巫师绝对想逃都逃不掉！
曾经在自己的眼里看来的，巫师那些神奇百出的力量运用，那些看似毫无破绽的能力运动技巧，对力量的领悟，感知……
在陈诺上辈子临死之前的那几个月，再回忆起来的时候，仿佛觉得已经是漏洞百出！
处处都是破绽！
那个时候，陈诺很清楚一件事情：巫师已经根本不配作为自己的对手或者假想敌而存在了。
只要自己不死，那么，自己很快就可以跨过那道屏障，打破那个千百年来无数能力者梦寐以求的天花板！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一个崭新的境界里去！
而且，甚至陈诺隐隐的觉得，如果能够进入到那个层面的境界的话……
自己身上这种奇怪的无法治愈的肿瘤，也会随之而有解决的办法！
只要自己不死！
只是很可惜……
陈诺没有得到那么多的时间。
在他已经明明摸到了那个天花板，甚至能感知到天花板后的世界的时候……
他的病终于将他的生命蚕食殆尽，而他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终点。
其实……
可能……
就差一步。
甚至，上辈子的陈阎罗，若是能多活个一年半载……
不，甚至多活上几个月，或许一切就都不同了。
此刻，面对鱼鼐棠的疑问，陈诺想了想，做出了回答。
“……我和巫师的话……
现在么，若是遇到巫师，我实力比他弱一些。
但如果要杀他……
可以做到。”
鱼鼐棠愣住了。
白发萝莉的脸色变得有点古怪起来。
“怎么？”陈诺眼看小奶糖脸色有异，笑道：“你不信？觉得我在吹牛？”
“不，我信不信的不重要，只是你这个话说的，很有意思啊。”
“哪里有意思？”
鱼鼐棠想了想，低声道：“老师在怀孕的后期……实力下降了很多。
有一天，我开玩笑一样的问老师，我说，如果这个时候，巫师过来抢天下第一的名头，挑战老师，老师能打得过巫师么。
当时，老师说的话，和你现在说的话很像啊。
老师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她说：我现在不如他。
但是，可以杀他。”
陈诺愣住了。
他沉默了几秒钟后，忽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陈诺大步走进了里屋卧室，走到了床边坐下，看着熟睡的鹿细细。
然后，陈诺身出手去，手指轻轻按在鹿细细的额头上。
一丝精神力缓缓的渗透下去，进入了鹿细细的意识空间里……
片刻后，陈诺皱着眉头收回了手，也收回了精神力的触角。
鹿细细的意识空间非常的平静，平静的就如同一池深渊，意识的波动也非常的缓慢，近乎于停滞。
但，意识空间却是完好的。
“我猜错了？”陈诺皱眉。
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自己现在是16/17。
但只要陈诺能够让自己恢复到17/17……
陈诺就有把握，杀掉巫师！
甚至于，陈诺如今虽然是16/17，总觉得自己的境界已经跌落了掌控者。
但这一年多来，随着1/17，到16/17，其实陈诺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其实一直在增长。
不是恢复……而是增长！
他能感觉到，自己一旦恢复成17/17……
那么，实力绝不仅仅是恢复到了巴西热带雨林之前的状态！
而是，很可能有一个巨大的惊喜……或者惊吓，等着自己！
所以，刚才鱼鼐棠的话，让陈诺心中一动生出了一个怀疑来。
难道，鹿细细也是在怀孕生产过程之中……意识空间破损了？
可检查了一下，又并不是。
陈诺忽然扭头，看向跟着自己进来，此刻就站在旁边的鱼鼐棠。
他的神色很严肃：“鹿细细昏迷之前……还跟你说过些什么？”
“啊？那……肯定说过很多话啊，你问哪方面的？”
“对于能力者，实力……这方面吧。”
鱼鼐棠想了想：“这个说的不多啊，我们大多都是在讨论你……”
“……我？”
“对啊，老师说你是个渣男。”
好吧，陈诺……
这个狗崽子是活该的。
“……嗯，好像也提到过几句别的。”鱼鼐棠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老师出门一次，过了段时间回来后，就再也不提了你，而且每次我提到你，她都会难受很久。
所以我也就不提了。
我们两人，就很少再说到关于你的话题。
那个时候，老师的实力退步的很快，我其实也是每天都担心的。
但我记得，有一天晚上……”
半年前……
某天晚上。
“老师啊，其实，实力什么的不重要呢。
我看小师妹肯定会是一个天才的！等她出生后，我好好的教她，你也好好的教她……
没准她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控者！
到时候，她可以继承你，当星空女皇二世啊！”
鱼鼐棠看着鹿细细，努力堆起天真的笑脸。
鹿细细坐在灯光下，看着窗外的星空，听到这里，才回头温柔一笑。
只是，此刻的鹿细细，已经面容苍老了许多。
“你在安慰我是么？你怕我实力退步后，以后也找不回来了？”
“……呃，我是真心觉得那些不重要啊。
你看，我们有钱有势，这几年攒下的钱，吃喝十辈子都花不完的。”
鹿细细沉默了会儿，却继续看着窗外的星空。
然后，她忽然抬起手来，仿佛对着星空轻轻的探出手掌……
口中喃喃自语一般：
“我忽然发现……退的远了一些，但是那道门，却看的比从前更清晰了呢……
好奇怪啊……”
鱼鼐棠听的一头雾水：“老师，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鹿细细温柔一笑：“有些东西，我好像忽然看明白了……比从前想的更明白了。
只是这些东西太复杂，你现在么……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等你长大一些，实力更强一些，我再慢慢的教你。
哎……徒儿啊……
其实，这个世界，我们所有的人，对力量的划分……
都错了啊。”
“啊？什么错了？”
“什么骑士级，勋级，爵级……破坏者，什么掌控者，甚至是传说之中的领主级，都太可笑了。
其实，从来都只有一种划分，两个境界。
要么，门外。
要么，门内！
一门之隔，便是天堑！
门外，纵然是山峰，也是浮土。
门内，即便是沙砾，也是星辰！”
屋内，坐在鹿细细的床边，鱼鼐棠看了一眼熟睡的老师，又看了看陈诺，低声道：
“……那晚，老师最后说……
她说：
我如今才真的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领主之下，皆凡人。”
【失算了，家人病好了，我病了。
应该是被传染了。幸好不是新冠。
今天好了一点，努力写了一万字，先发出来，降低一点你们的怒气值……
哎，邦邦邦~】
第三百九十一章 【是人干的事儿嘛？】
“喂，你倒是把门打开啊！”
福克斯冷眼抱着膀子在旁边看着。
西德一摊双手：“我明明让你带钥匙的。”
“才没有，每次都是你带钥匙的。”，福克斯不满道：“没钥匙难道你就开不了门了吗？”
“我最近在学你们人类的很多习惯。”西德叹了口气：“只有小偷才会用非正常的手段去开门。
而且，就算是小偷，也只会用那种手段去开别人家的门。
就算是小偷，开自己家的门也都是用钥匙的。”
福克斯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这个西德最近越来越有毛病了。
也许……要和母亲说一下，然后带他去看看儿童心理辅导？
“让开吧，我来。”
福克斯不满的用肩膀顶开了西德，自己伸手去抓门把手。
“不。”
西德轻轻抬手，压住了福克斯的手腕，看着小女孩不爽的脸，他却反而笑了：“等等吧，你母亲快下班回来了。”
“……哈？”
福克斯傻了：“我们两人都能随手把门打开，为什么要等？”
“因为，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啊。”
西德居然伸手摸了摸福克斯的脑袋，低声道：“你年纪还小，如果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养成了用能力解决一切问题……让这种思维方式根深蒂固的话。
你将来……也许会很痛苦的。”
说着，西德拉着福克斯，就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下。
两个孩子就这么并肩坐着，眼看福克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西德笑了笑，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枚棒棒糖来。
“葡萄味的，给你吧。”
“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么？棒棒糖？我已经十二岁了好不好！学校里都有男生对我表白了！”
“要不要？不要算了……”
“……要！”
夕阳下，两个孩子就这么坐着，福克斯手里拿着棒棒糖，却一脸不满意的样子。
西德看着远处，低声自言自语一般。
“你啊……要记住，门这种东西，最好用钥匙来打开……
用非正常的手段开门，以后多少都会留下些隐患的。”
“……西德，我们好像，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喂你养的那头猪了……”
“哦，让它饿着吧。”
“……我们把它杀掉吃肉好不好？你说东方有道菜教烤乳猪……”
“……你问问它，它自己愿意的话，我没问题啊。”
“怎么可能？！”福克斯抱怨道。
“对了，和我说说学校里，向你表白的那个男生。”
“哼。”
“不肯说？难道是女生？如果是女生的话，更有意思啊，也说说嘛。”
“是男生啊！！！”福克斯翻了个白眼，却挪了挪屁股，靠着西德更近了一些，开始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是罗德里格斯那个小崽子啊，成天喜欢踢球的那个，总和我吹嘘说他以后会成为职业球员，将来长大了还会去欧洲踢球，赚大钱什么的……
烦死了！谁看得上他！”
“……踢球，挺好的啊，你为什么不喜欢？”
“他长得丑啊。”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emmmm……李奥纳多·迪卡普里奥那样的！
三天后。
飞机降落在了沪市浦东国际机场。
陈诺和老蒋，还有鱼鼐棠，带着鹿细细还有小女儿，一行五人抵达了国内。
飞机是鱼鼐棠掏钱租的私人飞机。
不得不说……这个小丫头是几个人里最有钱的。
星空女皇多年来的积蓄，其实都是交给了这个徒弟管理。
飞机抵达沪市后，老蒋就立刻独自离开了，他要去找宋巧云。
而陈诺等人，则上了一辆鱼鼐棠早就安排好的保姆车，从沪市前往金陵。
孙可可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本来么，以八中孙校花的容貌，上了大学后肯定会引来不少男生的追逐。
从军训开始，孙可可其实就拒绝了很多。
这个时代的男生追求女生的手段，其实相比十多年后花样百出的时代，要“朴实”很多。
无非就是军训时，休息的时候扭扭捏捏的过来搭个话。
或者托认识的同学，找她宿舍的女生递个话，看看能不能要个电话号码或者qq号。
再要不然，就是胆子大的，军训休息的时候，过来送瓶水什么的。
军训结束的时候，在欢送教官的欢送会上，孙可可和几个女生被辅导员拉壮丁，过来演了一个小节目，无非就是唱唱歌跳跳舞之类的。
然后，孙可可的追求者更多了。
按照惯例，学校要举办迎新生晚会，孙可可断然拒绝了上台表演节目的邀请。
自己唱歌一般般，跳舞更是不会，演个什么劲。
军训结束的欢送会那场，不过是仗着这一年来身体素质的飞速加强，身体柔韧性的增长，跟着其他同学一起照葫芦画瓢，摆摆动作而已。
自己将来即不想从艺，学什么唱歌跳舞的。
手里捧了一本《教育心理学》，孙可可坐在宿舍的床上翻着。
“对了可可，英语四级的考试你这个学期要报么？”一个宿舍里的姑娘问道。
“对，我已经报了。”孙可可随口回答。
四级考试总要过的——本科毕业四级必须要过，是这个年代的硬性条件。
但其实很多新生不懂的是，考四级，宜早不宜迟！
说句很直白的话，大一刚入学的这一学年，是大部分大学生，这辈子，基础知识储备最强的一个阶段了。
刚刚经历过地狱训练一样的高三阶段，整个人在知识储备，和学习节奏，学习能力，学习效率上，几乎都是人生最巅峰的状态。
这个时候，考四级，其实更容易。
如果不考的话……
在大一大二，闲散个一两年下来，再考，就难多了。
这些事情，孙可可不懂，但是老孙可是教育方面的专家，自然会指点女儿的。
其实孙可可有点心烦意乱的。
陈诺出门有好几天了，虽然这次是提前告诉了自己，而且人在外面的时候，偶尔也有电话联系，但孙可可总觉得心中心烦意乱的，总觉得好像……
会发生什么事情。
昨天的时候，还和陈诺通了个电话，电话里陈诺说，可能这一两天就会回来。
但孙可可总觉得电话那头，陈诺说话的语气似乎有点古怪，讲不了两句，就匆匆把电话挂断了。
哼，神神秘秘的！
其实，孙可可大概能猜到，这个家伙出国去……
可能是去找鹿细细了！
即便陈诺没有明说，但孙可可也能猜到。
毕竟，当初孙可可主动把鹿细细来找过自己的事情告诉陈诺，其实心中就预想好，会发生这种事情。
自己的心里怎么想的，孙可可其实自己也没想明白。
但，经历过了陈诺“死掉一年”这种事情，期间又和鹿细细有过那么一次见面，孙可可很清楚，这一年来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心如死灰！
那种哀伤入骨，心如死灰。
那天见到鹿细细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孙可可就很清楚一件事情了：那个女人的感受，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
很奇妙的，仿佛从那天开始，孙可可就心中，再也不恨鹿细细了。
人都死了，大家都是同病相怜，一样的悲痛，一样的绝望，一样的伤心。
哪里还有什么恨？
甚至，隐隐的还有更古怪的一种感觉。
当时，孙可可甚至觉得，全世界恐怕只有这个女人，才是唯一的一个，懂得自己当时的伤心痛苦和难受的。
这种难受和痛苦，和旁人说了都没用，旁人无法理解，也不会理解，最多就是安慰自己几句。
但其实，不懂的。
可那个女人，她一定懂。
……
正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傍晚了。宿舍门被推开，其他女生都吃过晚饭回来了。
孙可可今天有点犯懒，不想去学校食堂吃饭——其实是有点烦。这两天去食堂吃饭，总有男生过来搭讪，还想和自己坐在一起。
在八中的时候，孙可可虽然也是校花，也被男生瞩目，但毕竟自己的爹是校领导，男生基本不敢造次。
后来和陈诺在一起——人人都知道名花有主，而且陈诺还是八中一霸。
别的男生，也就只能看看和心中偷偷的想想。
可没想到，一进大学里，这里的男生可比高中的时候胆子大多了。
本来么，大学生和高中生的状态原本就是天壤之别。
在经历过高中的紧箍咒后，一进大学就如同重获自由，放飞自我。再加上青春的荷尔蒙冲动，整个都充斥着不安的躁动。
孙可可昨天去食堂吃饭，被人拦了三次假装认错人，又被人假意问路了两次。
坐下吃饭的时候，还有男生故意过来搭话。
最尴尬的是一个家伙，愣头愣脑的，搭话都没想好话题，站在孙可可那桌面前，盯着孙可可，吭哧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指着孙可可餐盘里的一份红烧豆腐：“同学，你这个菜看着挺好吃的，多少钱一份？”
“……三号窗口，一块五。”
孙可可当时冷冷回了一句后，就闷头吃饭。
还好，没傻到问这是什么菜。
豆腐都不认识的话，回去买块豆腐自己撞死算了。
但……也太尴尬了啊！
孙可可不喜欢那种被周围人议论纷纷的感觉，尤其是同宿舍的女生，对自己的态度也从昨天食堂的那次遭遇后，变得有点怪怪的了。
有点羡慕，有点嫉妒，还有意无意的嘻嘻哈哈的取笑两句。
所以，干脆，今天孙校花不去食堂了！
“喏！给你带的晚饭。”那个同宿舍的微胖女生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个胖乎乎的包子。
孙可可接过，却看见微胖女生把藏在背后的另外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手里又提着两个袋子来：“喏，这些也是给你的。”
“？”孙可可皱眉。
“一份青菜炒面，还有盐水鸭。”
嗯，还没完。
还有一个纸袋子，装着的……
“哇，kfc啊。”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的一个妞跳了起来，大惊小叫的癫癫跑来抓过就看：“哟，鸡翅，汉堡。”
孙可可看着微胖女生：“你买的？”
“我哪有这闲钱啊。”微胖女生笑嘻嘻的坐了下来：“炒面和鸭子，是班长给的。kfc是入学时候那个学生会的师哥给的。
都指名道姓的要我一定亲手交给你呢。”
这下，宿舍里的女生都围过来了。
炒面和盐水鸭是在学校的食堂买的，青菜炒面五块五一份——2002年，就这个价钱。
盐水鸭则比较宰人，五块钱一小份——食堂卖的时候，用小碟子装着，一份就只有五六片鸭肉。
在外面的卤菜店，盐水鸭，十五块钱能买半只！
这里五块钱就给你那么五六片肉。
“班长这动作够快的啊，穷追猛打的。不过啊，小气了点，十块钱的东西……”一个女生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
“对啊，我说还是学生会的那个师兄大气啊，kfc哈哈哈哈。”
2002年，kfc对于学生来说，还算是高消费的。
一份套餐要二十多块钱。
孙可可没去接这些东西，自顾自的只拿了自己托微胖女生买的包子。
“我去食堂就遇到班长，班长问你，我说你胃口不好没来吃饭，班长就买了吃的让我送回来给你。”
“kfc呢？”
“那个师兄在宿舍楼下等着的啊，看我回来交给我的。”微胖女生笑道。
孙可可皱眉想了想，看了看宿舍里其他几个妞：“他不会未卜先知，知道我没去吃饭的……你们谁当的卧底？”
几个女孩不说话，但明显有人偷笑。
孙可可又看微胖女生。
“贺师兄就在楼下呢，说问你愿意不愿意下去一下，他有话和你说。”微胖女生低声笑道。
孙可可嗯了一声，想了想，却转身去翻自己的包。
“我就不下去了，麻烦你，帮我下去见他一下吧。”
“哈？”
两分钟后，女生宿舍楼下，一个戴着眼睛，身材高高大大的男生，正站在宿舍楼下路边等着，脸上挂着设计好的矜持而温和的笑容，身上衣服干干净净，头发也修剪的很整齐，一看就是那种家境良好的大男孩。
眼看微胖女生从里面走出来，这位贺师兄愣了一下，眼睛里有一丝失望，但还是深吸了口气，笑着走了上来。
“孙可可她不下来么？”
“嗯，她说她累了。”微胖女生眼神有点不好意思：“她让我对你说一声谢谢。”
“……呃，不用谢的，我听说她不舒服没吃晚饭，顺手就在学校门口的kfc买的。”贺师兄说着，偷眼抬头看了看楼上的窗户……
很遗憾，窗户关着，并没有如他预料那般在窗户里偷看自己。
“行吧，那我走了，你让她好好吃饭。”贺师兄还想表现一下自己的风度，正要离开，微胖女生却叫住了他。
“那个等一下，师兄，这个是她托我给你的。”
说着，微胖女孩把一个信封递给了这位贺师兄，然后掉头就跑。
贺师兄接过信封，心中不禁一热。赶紧抬头又看了一眼楼上的那个窗户，竭力压着情绪，不敢表现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来，用力咳嗽了一声，才转身离开。
只是走了才不过十多米，就忍不住拆了信封打开看。
然后，脸垮了。
不是想象之中的什么信或者情书……连个纸条都没有。
嗯，两张钞票。
一张二十的，一张五块的。
好吧，kfc的东西，套餐二十四块五。
而且，自己还是用了打折券买的……其实只花了十六块八。
好家伙，这顿饭自己还赚了八块钱？
手里捏着钞票，心里却好像吃了苦瓜似的。
宿舍里，微胖女孩进门就看见几个女孩子正在分着吃的，鸡翅薯条还有汉堡都分了。
孙可可在旁边啃着包子，手里还捧着书。
“可可……人走了啊。这下估计他明天应该不好意思来了。”
“再来我也没钱了。”孙可可摇头：“我家里给我的生活费也没多少，哪能天天吃kfc啊。”
另外一个啃着鸡翅的女孩笑道：“其实我觉得贺师兄挺好的啊，开学的时候人家就跟着忙前忙后的，挺会照顾人的。”
“那哪是会照顾人，那是照顾可可呢。”
“可我听说他家里条件很好啊，大三就已经开始准备考研了。人长的也挺不错的啊。”
孙可可皱了皱眉，却放下书，看着宿舍里的几个女孩，想了一下……
“我今天就把些事儿说清楚吧，免得以后你们瞎猜。
还有啊……再有学校里的男生找你们打听我的事儿，你们也别好心帮忙了。
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但在我这里真会给我添乱的。
真的。”
顿了顿，孙可可很认真的说了出来：“我有男朋友了！”
几个女生：“真的？！！”
“真的。”孙可可点头：“军训的时候，我那几天带回来的几大包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男朋友送来的。”
几个女生顿时八卦了起来，围着孙可可问东问西的。
孙可可摇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从小认识的，初中后就一直是同学，高中还是同班。我父亲的得意学生。
我们感情很好，两家人家长都见过面的。
所以……以后你们真的别给我添乱了，拜托拜托。”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好说什么了。
人家感情好，连两家家长都见过了……那再好心当什么红娘，就真的是没脑子给人找麻烦了。
那就不叫好心，叫纯傻叉了。
眼看大家还想追问什么。
比如，高不高啊，帅不帅啊，在哪个学校啊……
更有胆子大的，甚至就问：你们到哪一步了啊？
孙可可无奈，干脆起身，收拾了一下包：“我今晚回家一趟，晚上不回来了。”
离开了学校的孙可可，转了两趟公交车到了八中附近的公交车站。
不是没钱打车……老孙虽然勤俭持家，但是给女儿的生活费其实也不少。
但从小养成的习惯，孙可可不是那种大手大脚花钱的性子。
不过，上楼的时候，却意外遇到了一个人。
“蒋老师？”
孙可可一愣，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您回来了？”
老蒋一愣，尴尬的笑了笑：“可可啊，你不是上大学去了么？”
“学校待着无聊，想家了，回来看看我爸妈。”孙可可笑着就过去：“听说您带师母出去看病了，这是看好了回来了？师母病好些了么？”
“……好多了好多了。”老蒋咳嗽了一声：“我刚把人带回来，这不，出去这么多天，家里冷锅冷灶的，我下楼去买点菜。”
孙可可立刻热情的笑道：“买什么菜啊！蒋老师，我家里一向吃饭吃的晚，这个地点儿我们家肯定还没开饭呢。
别出去了，带着师娘，上我们家对付一口呗。”
孙可可这不是客气，是真的关系就这么好。
老蒋老孙一个学校当老师，同事这么多年，性子也投契，是好朋友。
两家又是楼上下住了这多年。
朋友加同事加邻居，再加上孙可可又是老蒋教过的学生。关系可不就是这么近亲么。
这要换了别的一般人家，两家关系这么好的话。
若是老蒋家有个儿子，那肯定就跟孙可可青梅竹马了，没准早就订娃娃亲了。
还有那个姓陈的狗东西什么事儿！
到了饭点儿，家里没准备，去对方家蹭顿饭对付一口，寻常事而已。
换在平日，老蒋迈腿也就去了。
不带客气的。
甚至老孙也不会当回事——也不用刻意再多炒什么菜，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多两个人多两副碗筷而已，完全不用见外，不当客人的。
但今天……
老蒋哪里肯去？！！
得要脸啊！！！！
这不这两天才知道嘛。
我，老蒋！我徒弟！我学生！和你女儿谈着对象，掉脸外面偷偷藏了个老婆！
连特么孩子都生出来了！
我还上你家舔着脸蹭饭，当不知道这回事？
那特么是人干的事儿嘛！！！
老蒋心中发虚，赶紧晃着手，连连假称自己还有事，慌忙着就推脱了。
着急下楼，只是走了几步，却回头看着一脸诧异的孙可可。
“那个……可可啊……陈诺这两天跟你没吵架吧？”
“啊？没啊。”孙可可一愣。
“啊，那，没事了，没事了。”
说完，老蒋一溜烟跑掉了。
孙可可站在原地愣了一秒钟，忽然回过神来。
……不对啊！
蒋老师是带宋巧云师娘出去治病好久了，这才回来的。
他怎么知道陈诺失联一年回来了？
正常情况下，就算关心的问一句，也应该问“陈诺有消息没”或者“陈诺找到了没”。
对吧？
听他那个口气，好像知道陈诺已经人回家了，还跟自己有联系？
不对！！
陈诺回来的事儿，自己连爹妈老孙和杨晓艺都瞒着呢！
想到这里，孙可可忽然就决定不上楼回家了。
掉头，下楼！
快步出了楼洞，走到小区外站在路边，就拦了辆出租车，往陈诺家去了。
车上的时候，还给陈诺发了个短信。
先编了一句：蒋老师怎么知道你回来了？
想了想，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重新编了一句：我遇到蒋老师回家了，他怎么……
想一下，不对，再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忽然，孙可可眼睛一亮！
这里面有问题！
再重新编了一句：你在哪儿？
发送！
然后，又编写了一句：我遇到蒋老师了。
再发送！
第三百九十二章 【摊牌】
陈诺拿着手机看了一眼，默默放下，脸色却古怪了起来。
嗯……
老蒋居然先回来了一步，还遇到了可可？
不过……老蒋应该不是那种会多嘴的人，也不会先说什么的。
其实，在回国的路上，老蒋找陈诺摊过牌。
以老蒋的为人，陈诺是他的弟子和学生。而老蒋又和老孙是通家之好的交情。
那么，想让老蒋这么正直的人，帮着陈诺隐瞒在外面“搞情况”，还居然弄出个孩子来，这种事情么。
别指望老蒋会帮着掩饰和隐瞒的。
以老蒋的性子，陈诺的这种举动，一边和老孙的女儿处着对象，一边外面还有个“老婆”和“孩子”，做出这等事情来，即对不起德性，也对不起自己的老朋友一家。
还是自己的徒弟，就该清理门户才对！
嗯……只可惜，就是打不过这个挂名的假徒弟。
但老蒋也言明了，这种事情他是绝不会帮着隐瞒，助纣为虐的。
所以，他严肃的要求陈诺必须处理好。老蒋唯一可以做的让步，就是自己可以先不说，而是当陈诺先自己处理。
如果陈诺敢搞鬼隐瞒，玩脚踩两只船的话，老蒋是绝不会同意的。
虽然知道老蒋和自己说好了，绝不会先讲出去，但陈诺收到了孙可可发来的消息，还是心中有点犯含糊。
想了想，先收起了手机。
此刻，陈诺就在陈家的老房子……的对门。
嗯，就是陈诺的住处，对门的那套房子，当初被鹿细细已经买下来的那套。
家里已经清扫了一遍了。
不用问，就从陈诺回来进门后看着干干净净的房子，还有已经更换了一新的两套床上用品，就知道，这么靠谱的事情，毫无疑问，又是磊哥的手笔了。
把鹿细细安排在这里，是陈诺思虑再三后做出的决定。
其实也想过安排的偏远一点，隐蔽一点。
但想着，鹿细细的状况还很奇怪，那种整日昏迷，但却会醒来一次的状态，陈诺肯定不放心让鹿细细距离自己太远。
何况，鹿细细每天醒来一次，那种“进食”的方式，也有点吓人的。
若是没有其他的血食，这个女人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恐怕就要吃人了。
陈诺哪里敢放她离自己太远？
鹿细细今晚的“进食”，是陈诺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几只老母鸡中挑出来的一只。
这些老母鸡就暂时养在了阳台上放在两个大纸箱子里养着。
反正……也就够支撑个三五天的。
也就是如今是2002年，菜市场里还能买到活鸡。
若是十几年后，因为好几次禽流感的大范围爆发，城市里的菜市场都已经不允许买卖和宰杀活禽了。
想买只活鸡，都只能去周边很远的乡镇里。
“你的这个房子，也太破旧了点啊。”
鱼鼐棠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后，目光有点挑剔：“陈诺，你这么穷的么？”
“……”陈诺叹了口气。
好吧，和这个小奶糖相处稍微久一点，上辈子的很多记忆都被翻了出来。
这个小丫头虽然聪明的很，但……
嘴巴也很坏。
“审美也不行啊，你看这个房子的装修，还有家具，摆设……”鱼鼐棠摆摆手：“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一点啊，老师的钱都在我这里管着呢。”
陈诺翻了个白眼：“这个房子是你老师买的，可不是我。”
鱼鼐棠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看了看这个在她眼里显得很“破旧”的屋子，皱了皱眉。
好吧。
小丫头叹了口气。
老师和这个渣男在一起待久了，审美也被拉低了啊。
“我就住在隔壁，我母亲还有我妹妹。不过平时么，她们两人，一个上班工作，一个上学，白天多半都不在家里的。”
“你就算再穷，也不至于还需要你母亲去工作赚钱吧？”鱼鼐棠瞪大了眼睛，表示不能理解。
“你不懂，小孩子家家的，不懂的事情别瞎比比。”陈诺直接反手在鱼鼐棠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动作顺手娴熟之极，这都是上辈子和这个小妮子在一起多年养成的习惯。
鱼鼐棠抱着脑袋，鼓着包子脸看着陈诺，心中却古怪的很。
其实，满打满算，自己这个陈诺，从认识到如今，一共就那么两三次的接触。
可不知道为什么，鱼鼐棠总觉得，这个陈诺和自己相处的时候，说话做事，言行举止，都对自己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络的感觉。
就好像，特别不把自己当外人，好像是那种和自己关系很好很亲近的样子。
只是，按理说，他是老师的男人，还和老师一起有了孩子，关系上自然是很亲近的。
但……毕竟咱俩不熟啊！！
“先住在这里，我再想办法解决鹿细细的病。”陈诺仔细想了想：“你老师的问题，我怎么都查不出毛病在哪里，意识空间很完整，没有损坏。精神意识的能量流转，却非常的缓慢，而且也弱小了太多太多。
我暂时想不到问题所在，只能先安顿下来，我再相别的办法，也许还要找人来帮帮忙。”
鱼鼐棠对这个安排倒是没异议，只是有点担心：“那，对头不会找过来吧？”
陈诺想了想，摇头道：“电将军其实认识我，也知道我和鹿细细的关系。之前在金陵就见过我。
他若是要找，是能找来的。
不过，我想了一下，在欧洲，我们待了几天，他们居然没找到我们……
事后我想了一下，应该不是没找到。
而是根本就没再找了。
我想，电将军有可能是猜到可能是我来了。
这个家伙，应该不敢贸然上门来的。”
这就是陈诺这几天思考后的结论。
电将军应该不会愿意贸然掀起一场掌控者级别的大佬之间的决战。
所以，应该是他选择退去了。
上次在金陵的那场大战，在电将军的认知里，大概是觉得陈诺是和鹿细细以及太阳之子一样级别的掌控者大佬。
当初陈诺展现出来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如此一来，电将军是有可能被自己吓退的。
虽然，陈诺这里猜测，电将军那边，有可能还有一个精神力方面的掌控者。
但，自己这边，上次展现出来的实力不容小觑不说，还有太阳之子助阵。
那么，可能在电将军的认知里，这边也有两个掌控者大佬的存在。
贸然上门来继续找麻烦，就不再是趁着鹿细细出问题的时候，趁虚而入了。
而是演变成二对二的，掌控者直接的决战。
这些陈诺都大概能想得通。
唯一想不通的是，上次金陵的那次会面，电将军应该是和自己这里关系挺好的。
为什么会忽然对鹿细细下毒手，这就弄不清楚了。
除非……
陈诺心中一咯噔！
心里这两天其实隐隐的也有一些猜测，但……就算那个猜测是真的，也没办法结实，对方为什么要对鹿细细下手。
“你就在这里先住着，好好看着你老师还有孩子。”陈诺叹了口气：“我每天都会过来的，不过没事的话，你最好别乱出门。”
“你不打算告诉你妈妈和妹妹，关于我老师……还有你女儿的事情？”鱼鼐棠皱眉。
陈诺摇头：“说是肯定要说的，我不想隐瞒。但，要找个合适的方式和时机。
而且，我跟你讲，我母亲和妹妹都是普通人，我并不想把她们牵扯到我们的这种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来。就让她们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安稳生活，是最好的。”
陈诺看了一眼时间，算算差不多到了该给孩子喂奶的时间了，于是走到厨房里，冲泡了奶粉后，拿着奶瓶走出来。
这两天他已经学会了如何照顾孩子，拿着奶瓶，还试了温度，才抱起孩子开始喂奶。
抱起陈一，一边喂着奶，然后伸手在孩子的脸上轻轻刮了两下。
“红烧肉啊，你要看好了，你这个爹可不是个好人呢。”鱼鼐棠在旁边阴阳怪气：“这个渣男怕是打了坏主意，想把我们师徒三个女孩，偷偷藏在这里。
这叫什么？这叫金屋藏娇你懂不懂？”
“没文化就别乱用成语，小孩子乱讲！”陈诺回头瞪了鱼鼐棠一眼：“你和我女儿是同辈，是我的晚辈，金屋藏娇个屁啊！”
怀里的女儿却瞪大了眼睛，嘴里叼着奶瓶的奶嘴，一边用力的吮吸，一边却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陈诺看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诺总觉得这个小小的家伙，盯着自己看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好奇和怪异的感觉。
“你不和你家里人说……可是，孙可可呢？”鱼鼐棠忽然丢出了大杀器来。
陈诺：“……”
“我可是什么都知道的，你有个女朋友叫孙可可。还认识一个南高丽的女孩，叫李颖婉。哼！”
“对，你还绑架过李颖婉，我可没忘记。”陈诺叹了口气，摇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李颖婉真的和我没有那种关系。”
嗯，确实没有。
现在李颖婉和老子都磕头拜把子了已经。
“就算李颖婉不是，那孙可可总不是假的吧。你打算瞒着？
这不叫金屋藏娇，叫什么？”
陈诺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看鱼鼐棠，语气很认真：“我……没打算瞒。”
“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明天吧。”陈诺摇摇头：“这种事情，总要面对的，我也不想拖下去。”
鱼鼐棠顿时眼睛一亮！
“啊！明天就摊牌嘛？真的？”
“真的……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那个场面肯定很好看！你肯定会被暴打的！
我……可以去旁观嘛？”
陈诺翻了白眼。
“我偷偷的看，不让人知道也不行么？”
好吧，这个丫头确实嘴巴有点坏。
就在这个时候，陈诺忽然脸色一动！
孙可可……来了！
孙可可进入小区刚走到陈诺家楼下的时候，陈诺其实就已经感应到了。
他知道此时孙可可的精神力已经颇为不俗，不敢释放能力去窥探究竟，反而小心翼翼的把精神力流动收敛了起来。
孙可可一路上楼，来到了五楼后，直接敲了陈诺家的门。
敲了会儿，里面没有应声。
今晚小叶子和欧秀华都不在家。
因为这些日子陈诺出国去，欧秀华下午就去接了小叶子放学，然后带着孩子去了她的单位。小叶子在单位里写作业，等欧秀华下班后再一起回来——这个年代非常普遍的现象，很多普通家庭的生活都是如此的。
孙可可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应答，拿起手机来又看了看——陈诺没回消息。
孙可可皱眉，趴着门上听了会儿，确定了里面没有动静。
刚要转身离开，忽然看着对门的房门，孙可可的眼神忽然闪动了一下。
这个房子……是当初鹿细细买下的房子，这件事情孙可可是知道的！
孙可可深吸了口气，走过来，伸手。
啪啪啪。
陈诺站在客厅里，脸色古怪，听着房门响。
他并不打算瞒孙可可。
但今晚并不是摊牌的时间啊。不管是言辞的酝酿，还是情绪的处理，自己都没有准备好，也没有想好。
他倒是并不想隐瞒，只是心理作用，总希望把这一刻拖延到越晚越好……拖到最后一刻。
其实陈诺的计划，是打算明天去见孙可可的。
鱼鼐棠撇了撇嘴角，但终于还是知道事情不能胡来，想了想，就转过头去。
不过，这个动作也至少表示了，自己并不打算出声。
啪啪啪。
又是三下拍门。
此刻两人其实就隔着一扇房门，陈诺用力抿了抿嘴巴。
忽然，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决然的目光，长长的吐了口气，迈步要走向房门。
余鼐棠一愣！
她忽然伸手抓了一下陈诺的衣角，压低了声音，用气声低低的问道：“你不是说，要等明天么？”
陈诺苦笑：“原本就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鹿细细，现在她都站在门外了，我若是这个时候装死，就更恶劣了。
反正明天也要说，现在何必装不在呢。”
陈诺说着，摇摇头：“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是心里不肯面对。”
说着，陈诺缓缓的把手里的孩子抱紧了一些，低头却看着怀里的孩子，孩子的眼睛依然满是好奇的盯着自己。
陈诺皱眉，转身把孩子交给了鱼鼐棠后，才走过去，深吸了口气，一只手握住了门把手，缓缓的，拧开了……
咔！
房门打开，孙可可站在门外，看着房内昏暗没开灯的客厅里，陈诺站在门内。
孙可可静静的看着陈诺，眼神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嘴角扯了一下，低声道：“……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刚到，没多久。”
“你……找到她了么？”
“找到了。”
“哦……”
两人的语气都仿佛很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躲避的味道。
孙可可的眼神忽然就变得黯淡了下来，脸上纠结的表情，仿佛是那种想问，但又不敢问的样子。
陈诺心里有一些心疼。
孙可可抿了抿嘴唇：“你……”
“进来说吧。”陈诺苦笑，然后让开了半个身子。
孙可可走进来：“天都黑了，你怎么不开灯……嗯？”
走进客厅里来的孙可可，终于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鱼鼐棠。
陈诺没说话，先是把房门关上了，然后打开了客厅的吊灯。
啪嗒一声，客厅的吊灯大亮，彻底将这个房间照亮了。
孙可可有些疑惑的看着鱼鼐棠，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鱼鼐棠……鹿细细的徒弟。”陈诺犹豫了一下，还是介绍了。
孙可可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看着鱼鼐棠，轻轻的嗯了一声。
但眼神随即落在了鱼鼐棠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小的婴儿身上，孙可可忽然呆了一下。
她仿佛瞬间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她用力挪开了目光，仿佛假装只是不经意的眼神又看向了别处。
努力挤出一丝苦笑来，孙可可低声问道：“那个……她呢？你把她，找回来了么？”
“…………”陈诺沉默了几秒钟后，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这么轻轻的一点头，孙可可的脸色又垮了三分。
“你……先看看她吧，她就在里面。”陈诺走过去，轻轻拉住了孙可可的手，却感觉到孙可可的手冰冷冰冷的，柔软的手掌，此刻却显得很僵硬，甚至还在微微的颤抖。
“她……里面……”孙可可仿佛木头人一样的，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被陈诺拉着，走向了里屋的门口。
等陈诺推开门，打开里面卧室的灯后，孙可可看着里面的一张大床上躺着的一个人影，先愣了一下。
身影是背对着房门的，但是从身形轮廓能看出来是一个女人。
“她睡着了？”
“不……她的情况有点特殊，你可以理解为，她生了一种怪病吧。”
陈诺摇摇头。
孙可可的注意力被吸引了，皱眉走了过去，然后，她就看清了鹿细细的样子。
第一眼看过去就认出来了鹿细细。
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多瞧了几眼后，孙可可才忽然反应过来，回头讶异的看向陈诺：“她……好像变年轻了？”
“嗯，是的。不过……她现在醒不过来。”
孙可可身子一震：“醒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问题，就连你都没办法解决么？”
“暂时没办法解决，所以我把她带回来好照顾。”
“嗯……照顾，也，也，也是应该的。”孙可可的表情维持的很勉强：“她一个人，身边只有那么一个小女孩徒弟么？那，那她现在这个样子，是……是，是需要人照顾的。”
说到这里，孙可可的语气里几乎已经带着哭腔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绪，有酸楚，有委屈，有无奈，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
当然不是庆幸自己的情敌变成这种惨状——孙可可不是那种心思狠毒的人。
只因为……孙可可忽然之间，心中却反而好受了一点点。
甚至带着一丝丝轻松的念头来安慰自己：
嗯……他只是因为，她生了怪病，不能不管她，所以才把她带回来的。
是……是这样吧？
并不是因为，陈诺最终选择了她。
是吧？
陈诺看着孙可可眼神里那一丝可怜的带着哀求的目光，心中也是一疼，但是却咬了咬牙，拉着孙可可，先让她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
陈诺把自己去不列颠找鹿细细，然后发现鹿细细遇到了仇家上门，跑出去躲藏，然后自己又一路寻找，最终找到……大体简单讲了一遍。
然后，还把鹿细细现在的奇怪的状况也说了一下。
孙可可越听，心中却反而稍稍安定了一些。
嗯，他就只是因为看见她落难了，不能不管的，所以才带回来了……
是这样，是这样……的吧？
但终究的，陈诺还是打破了孙可可心中的那一丝幻想。
“外面的那个小女孩，你刚才见过了，是鹿细细的徒弟，一直跟着鹿细细生活的。”
“嗯……”
“我把她也一起带回来了。”
“嗯，也，也应该的，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子，总，总需要人照顾的。”孙可可轻轻道。
“可可。”陈诺叹了口气，缓缓的在孙可可的面前坐了下来，看着孙可可的眼睛：“还有，她的徒弟，刚才你见到的……你应该也看见了，她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嗯，我看到了啊。也，也是鹿细细的徒弟么？
还是……她收养的孩子？”
孙可可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和眼神已经变的可怜巴巴的了，满是期待的看着陈诺，甚至咬了咬牙，用仿佛荒唐的语气道：“总不会是，你出去这几天，就忽然和鹿细细生了个孩子吧？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就喜欢骗我的！
之前你带小叶子回家，都吓唬我，骗过我，还让小叶子当着我的面，喊你爸爸……”
孙可可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神里却越来越慌乱。
陈诺沉默不作声。
外面的鱼鼐棠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孙可可。
忽然，小奶糖开口了。
鱼鼐棠忽然仿佛是心软了，盯着孙可可那悲伤又慌乱的眼神，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故意扬起声音大声道：
“什么啊，陈诺这个家伙一直都这么喜欢恶作剧么？
喂，这个孩子是我从孤儿院收养来的啊！”
孙可可一愣，猛然扭过头去，瞪大眼睛，用那种劫后余生般的眼神瞪着鱼鼐棠。
鱼鼐棠却对陈诺看了一眼。
那意思是……你赢了，我心软了，看不得这种场面！
陈诺也看了鱼鼐棠一眼。
然后，他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轻轻的扯回了孙可可，扳正了她的身子，用低沉又严肃的语气开口。
“不，她说的不是真的。
她想帮我隐瞒你，但我从来就不打算隐瞒你。
这一路上我都想好了，也想明白了，这种事情，我如果还隐瞒你，那就真的是恶意欺骗了。
可可……
那个孩子是……”
“我我我我，我还有事，我还有事情要赶紧回家的，我今天……”孙可可忽然红着眼睛站起来，慌乱的表情似乎要逃跑。
“可可。”陈诺却拉住了孙可可的手，盯着孙可可的眼睛，一字一字，缓缓的说了出来。
“那个孩子，是个女孩，还很小，刚出生几个月，现在还不到半岁。
她，是我的女儿。”
“…………”
沉默了长达十秒钟后，孙可可缓缓的，缓缓的，坐了下去。
“是去年的夏天，我和鹿细细在一起……然后，就有了这个孩子。
我后来从国外回来，重伤，失忆，也就是，夺舍那次。
其实那个时候，鹿细细已经怀孕了，只是她没有说，谁都没有说，连我都没有告诉。
我那次醒来后，鹿细细离开，所以我当时一直不知道她其实已经怀孕了……
这一年来，我失踪，鹿细细去找过我，没找到，然后，她自己在国外，把孩子生了下来。
在生孩子后，就得了现在的这种怪病。
我这次去找她的时候，事先我也不知道她已经生下了一个孩子，直到，我找到了她们我才知道。
然后，我就把她们都带了回来。
嗯，事情就是这样了。”
孙可可的手指收紧再收紧，手指狠狠的绞在一起。
然后，她抬起头来，盯着陈诺看了一眼。
忽然，孙可可用力把自己的手从陈诺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女孩用力咬住嘴唇，抬手！
啪！
一个耳光打在了陈诺的脸上。
陈诺没躲，任凭这一巴掌打在脸上，脑袋连歪都没歪一下，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孙可可。
孙可可红着眼睛，再次开口的时候，嗓音里已经带着一丝嘶哑：“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你和鹿细细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了。
你说，你也是刚刚知道你们有了一个孩子，所以，这么算来，你之前并不是故意瞒着不告诉我……
但，陈诺。
我就是觉得，想狠狠的打你这个耳光！
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我要打这个耳光！”
陈诺声音很温和，低声道：“你打的，没错。”
“不！！！！错了！错了！！都错了！！
全部都错了！！！”
孙可可噌的跳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陈诺大声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你从国外回来，我知道你去找她了！
你找她，我没觉得不对……当初你失踪了，她也发疯的找过你！
你回来了，总要找到她，告诉她你平安，你没死。
甚至，是我告诉你的！我也觉得你应该去找她一下的！！
但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们有一个孩子了！
告诉我你们连孩子都有了！！”
陈诺摇头：“这种事情，总不能骗你……”
“为什么不骗！！！”孙可可愤怒道：“陈诺！你不是很会骗人么！
你之前骗了我多久！！
你那么会哄我，那么会骗我……
你继续骗啊！！继续哄着我！！瞒着我就好了啊！！！
为什么现在又变得这么诚实了！！为什么现在忽然又要对我这么诚实了？！！
你倒是继续骗我啊！！！！”
说到这里，姑娘的心中，却对自己又暗暗的加了一句话……
你这样……却反而让我……
想继续的，自己骗自己，都做不到了啊……
说完，孙可可绝望的看了陈诺一眼，然后起身。
这次，她居然没有快步跑走，而是缓缓的起身，缓缓的迈步，缓缓的离开。
甚至走到门口的时候，经过鱼鼐棠的身边，她还停下了脚步，仔仔细细的对着小奶糖怀里的孩子，看了两眼。
“孩子……很可爱……”
孙可可带着哭腔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走出房门，离开。
“……”鱼鼐棠也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陈诺：“我……后悔了，这个场面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我看得出来，这个女孩，真的是伤心了。”
说着，鱼鼐棠咬牙：“陈诺！刚才我都心软了！我都开口帮你隐瞒了！你怎么还……”
“有些事情可以瞒，有些事情，不可以瞒的。”陈诺摇头。
然后，他站了起来，缓缓的也出门了。
“你……在家里带着，看好孩子和你老师。我出去一下。”
孙可可是浑浑噩噩的走出小区门的。
她没有坐车，就一路步行，沿着街道缓缓的走着。
脚步不快，脸上的泪水却是怎么擦都擦不尽。
一路走了好久，心里还稍微有了一点点的意识，回国神来的时候，孙可可才看了看街道，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好几条街道。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孙可可站在街头，看着街上的行人，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不能回家……
现在回家，自己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被父母看到，肯定会追问，会担心……
孙可可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和她，有了个孩子啊……
嗯，还是去学校，去宿舍，这个时候宿舍已经快锁门了，赶着回去，熄灯，自己回去……同学也多半看不见。
躲在被子里，哭小声点……
不行不行，肯定忍不住的，会被听见的……
孙可可继续摇头……他和她，已经有了个孩子啊……那还选什么，没得选了……他肯定是选她了啊……
不行，眼泪又流来了。
不能回家，不好去学校，那自己这大半夜的，能去哪里？
去晓燕哪里？
不行的……也会被追问的，自己又不能说出来这些事情……
而且，晓燕也已经上大学了，也在她的学校宿舍里，不方便的……
这个事情，跟谁都不好说，说出来都不好解释。
最重要的是，自己说不出口。
更不想说啊……
他和她，都有孩子了……那么自己还等什么啊！
什么都不用等了啊！！
什么都不用期盼了啊！！
人家都是一家三口了啊！
自己还夹在中间做什么啊！！！
嗯，也好！也好！！
孙可可，这样也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彻底对他死心了，也好啊！！孙可可！！
忽然眼泪又哗啦啦的出来了。
孙可可站住，对着身边的一个电线杆子，猛的上去抱住拳打脚踢起来。
不好不好！不好啊！！一点都不好啊！！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啊！！！！
不好啊！一点都不好！
大约两个小时后。
孙可可忽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连自己都完全不认识的街道。
看着周围陌生的建筑，陌生的路牌。
孙可可站在路边的马路牙子旁，忽然蹲了下去。
这个时候，从路口，一辆汽车缓缓的开了过来，然后，停在了孙可可的面前。
车窗缓缓的落下，里面的人看了孙可可一眼。
然后，车门打开了。
孙可可听见了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看见了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但是又一直以来很讨厌的脸庞。一双大长腿，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哼……还是那么讨厌。
天气已经渐渐的凉了一些了，还是这么喜欢穿短裙，露着一双大长腿……
而车内，驾驶座位上，坐着的是那个金色短发的女孩。
“上车吧，孙胖子。”
“李蚂蚱，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孙可可摇头：“我现在没有心思再和你……”
李颖婉却扭过头去，用力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冷冷道：“谁喜欢看你笑话！你以为我现在就很开心么！”
“……你知道了？”孙可可抬头看着李颖婉。
“嗯……他告诉我们了，就前会儿，打电话告诉我的。”李颖婉说着，用力踢了一下旁边的电线，然后怒道：“好了，孙胖子，走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李颖婉没说话，但坐在车里的妮薇儿，却开口了。
“孙可可，我们一直很互相敌视。
但现在，今晚，至少，你跟我们走，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去处。
一个安全的，安静的，没有外人打扰的，可以让你尽情痛哭，尽情痛骂，尽情发泄情绪的地方。
我知道你没地方去的。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回家，也不能去学校。”
“我……可以找个酒店住一晚。”
“你带证件了么？你肯定没带吧。
还有……你自己找酒店，不如跟我们去啊，我们也是去酒店，你跟我们回去，我给你单独弄间房。”
孙可可终究还是上车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使然，反正她还是上车了——虽然孙可可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两个女孩能找到自己，肯定是陈诺安排的。
她上车前，甚至转身看了看这条街的两边。
虽然看不到任何身影，但是孙可可却知道，陈诺此刻肯定就在附近的。
坐在车内的后排座位上，前面的妮薇儿飞快的扔过来一包东西。
这是一包纸巾。
好大的一包。
“哭吧！用纸巾擦你的眼泪和鼻涕。
别弄脏我的新车！”
妮薇儿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然后狠狠的发动汽车，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第三百九十三章 【这一夜】
张林生是个标准的底层草根穷人家庭出生的八零后孩子。
表现在很多细节。
比如，在十八岁之前，他其实很少有机会坐小汽车。
使用的主要交通工具包括：自己的双腿，自行车，以及，公交车。
基本没有机会坐小车，就连出租车也很少坐——只有逢年过节跟家里人走亲戚时候，才能坐上几回。
经历这样的生活，其实会有一个习惯：有机会坐小车的时候，往往比较喜欢坐前排，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再比如，吃饭的时候很规矩，从小因为家庭条件不富裕，养成了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被他爹张铁军用巴掌揍出来的。
他属于那种小时侯跟家里人逛商场，看到玩具柜台的时候，两眼放光，嘴角流口水，满脸艳羡，忍不住故意放慢脚步磨磨蹭蹭不肯走——最后被爹妈强行拖走。
如果敢哭闹的话，就会挨上几巴掌。
张家两口子都是下岗职工，九十年代下岗后，因为那个特殊的时代，没有什么文化，只能打临工——张铁军还好点，有不错的修车技术，可以在修车厂找到不错的活儿，后来汽车市场日新月异后，进入4S店里也能靠着一手过硬的技术，得到不错的待遇。
张林生的母亲就不行了，没啥文化，也没啥技术特长。早年在国营的工厂里当普通职工，厂子破产改制后，下岗找工作，也一直都是打临工。
做过保姆，做过清洁工，做过服务员，还在摆摊卖过早点。
他们这一代人，是经历了时代阵痛的一代人。
但万般困难，却幸好，有一点还算是幸运的。
这一代人，大部分，都至少有个房子——哪怕小点，破点。
十几年后，九五后，九零后，大概都没有听说过一个名词：福利分房。
早年的国营企业都有给职工分房子的制度，无非就是级别高的分大点，级别低的分小点。
房子分到你手里，产权归公家，但使用权归你，住就完了。
在九十年中后期的房产改制时候，这些公房都一次性的把产权卖给了职工个人。
价钱么，说起来可能会让十几年后背着数十万数百万的房奴们落泪……
比如金陵这种东部沿海经济发达省份的省会城市，一套普通的小房子，两居室的老房子，小客厅，小厨房，一个小卫生间，一大一小俩卧室。
房产改制的时候，职工可以花钱向单位买断房屋产权。
多少钱呢？
一万多吧。
不是一平米，是一套！一套房子一万多！
当然了，想多买也不行。只能买分给自己住的那套。
当年吧……大部分人都买了，有小部分的觉得贵的没买，多年后悔恨的想起来就哭啊！
为啥说十多年后，人均收入高了，经济发展了，文化娱乐和各种生活资源都丰富了。但人的幸福感却降低了呢？
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房子。
张林生父母这代人虽然日子过的也紧巴巴的，但至少有个房子，有个家。
十多年的小年轻，哪怕你拿着上万的月薪，每天早上醒来，眼睛一睁，就还欠着银行几百万贷款，一想自己还要还上三十年……
能不焦虑么？
张林生家的房子，是张铁军的单位当年分的房改房。
就是那种小两居室，四十平米的房子，一大一小俩卧室，一个小卫生间，一个小厨房。客厅餐厅是没有的，只有一个稍微宽敞点的过道，刚好摆下一张小餐桌。
张铁军早年是一个国营的农用机厂里上班时候，分到这套房子的。房产改制的时候，咬牙花了八千块，买下了产权。
今晚，在张家，一个小小的家庭会议正在进行中，商量着一件家里的大事儿。
张林生的母亲，打算辞职回家当家庭主妇了。
别以为这个是小事儿——这个年代，对每个家庭来说，这都是一个大事儿。而且还挺复杂。
主要是社保的问题。
张林生的母亲，到现在仍然是属于下岗职工：劳工关系还在原单位，但是下岗了。
老企业还在，已经半死不活——或者说是已经死掉了，但还拖着好几年就是不发丧。属于排队等待政府安排什么时候改制的队列当中。
社保还是要交的。
张林生的母亲还不到五十岁。
还没到退休年纪，按理说社保要交到退休年纪才能开始拿养老金。
不过这个年代还有一个词儿叫内退，另外还有一个词儿叫病退。
字面意思自己去理解。
“找了单位的人事，说是可以办病退。你妈本来就有慢性病，去医院开了证明。”张铁军对张林生说了自己的做法：“不过一次性要交三千八，手续还有补交的社保的钱，交了就可以直接退休了。以后每个月拿退休金。”
“嗯。”张林生没怎么吭声，习惯性的保持着沉默。
“其实你妈现在退休有点亏，工龄年限还不到下一个档次的门槛，如果再熬个几年的话，退休金一个月可以多拿个一百多块钱。”
张铁军说着，看了看沉默的儿子，摇头道：“不过我们想着，还是退了吧。”
张林生年纪轻轻的，其实对这些事情不太敏感，准确的说也不太懂，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也好，退了就退了吧。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钱，让妈回家休息着，别那么辛苦了，我养着我妈！”
张铁军笑骂了一声，一个巴掌拍在儿子的脑袋上：“要你养！？”
张铁军在4S店里因为技术好已经当上了组长，一个月的工资和加班费各种补贴加起来，到手能有个一千八。
这个年代算是高收入了。
其实还可以更高一些，这个年代做修车的，还有一些花活儿可以捞钱的。不过张铁军性子正，不乐意做那些勾当。
但儿子说出这些话，张铁军还是有点老怀大慰的欣喜和感慨……
儿子，出息了呀！
这一年多来，张铁军每天出门都是腰板挺的笔直！
张林生和朋友一起合伙弄的那个电动车的车行，生意兴隆，做的相当不错。
一年时间下来，原来在大明路的一个店，已经变成了全市三个店——张铁军还不知道堂子街磊哥的车行也是算在其中的。（所以其实是四个店）。
儿子每天都很辛苦，早出晚归的——其实不怎么回家，多半时间都是住在大明路的那套房子里了。
但这日子，过的就有奔头！带劲！
儿子上进了，出息了，不瞎混不惹祸了。好好的做生意赚钱，还走的是正道儿！
哪怕是张家低调再低调，但是逢年过节和亲戚朋友在一起，张铁军还是忍不住言语之间忍不住的炫一下自己的出息儿子。
比如儿子给自己买的新手机，新皮鞋，新衣服什么的。
亲戚朋友也有些知道了，张家的儿子出息了，做了生意当了小老板。
然后，紧接着，很快就有人上门说亲了，亲戚朋友都开始给张林生介绍女朋友。
条件都还挺好，什么小学老师，什么医院里上班的，什么小公务员之类的。
都是这个年代，择偶市场里的优质条件。
其中张林生他二姑介绍的那个，让张铁军两口子很是心动过一阵子。
女孩二十岁，比张林生大一岁，师范毕业，小学音乐老师。
收入不高，但是稳定啊！
一年还有寒假暑假两个大假！
在学校里当老师，社交关系圈也比较简单，不乱。
将来结婚了有个孩子，自己家小孩上学或者是找老师辅导，都是现成的资源！小孩子想学点艺术，学个音乐学个乐器，在家自己亲妈就能教一点打个基础。
张铁军两口子看过照片，姑娘模样虽然一般了点，但过得去。年纪轻轻的姑娘嘛，只要打扮打扮，就没有丑的。
然后，找了一天，张林生回家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嘴。
结果张林生直接就拒了。
一问，这小子才吭哧吭哧的露了底：有女朋友了。
张铁军两口子立刻就激动了啊！
问姑娘是哪里人啊，做什么的啊，多大年纪啊……
乱七八糟问了一大堆。
张林生哪里敢说哟！！！！
他要是敢跟张铁军两口子说，女朋友之前是金陵城最大的场子的红牌妖精？？
腿打断！！！
幸好，关于张林生的这个事儿呢，磊哥早就给他出过主意了！
要么说磊哥靠谱呢！
社会我磊哥，老油条了啊！
张林生记着磊哥之前一次跟自己喝酒的时候讲过的话：兄弟啊，就你女朋友之前的那个工作，你回家可千万别说，你说了老头老太太能气死！可不能傻乎乎的实话实说啊！你要是跟夏夏那儿就玩玩，我也就不废话给你出主意了，但现在看着，你挺认真的，夏夏对你心思也正，我就给你出个主意。
于是，那天，张铁军两口子问的时候，张林生就把磊哥教的一套说辞拿来用了。
“酒店里上班的，五星级酒店，做餐厅服务员的。工资还好。”
老两口一听——还成。
服务员，当然比不上小学老师了。但……五星级酒店的，好像听着还不错。
那个年代，五星级酒店在一般老百姓的眼睛里——尤其是张铁军两口这老一代的人眼里，还是有种神秘光环的。
就感觉听着很洋气很高级——就跟空姐是一个道理。
“咋认识的？”
“跟磊哥还有客户去吃饭的时候认识的，那家我们老去的。去多了，就总遇到她，我看上了，就主动要了电话，然后一来二去的，就……在一起了。”张林生继续说着磊哥教的说辞。
张林生说，是自己主动搭讪的，这点很重要！！
因为在父母眼里，自己儿子去饭店和客户吃饭，结果如果是女服务员主动搭自己儿子——在父母那个年纪的老一代眼里，那叫轻浮！
五星级酒店来往进出的不少有钱人，难保不是女孩主动往有钱人身上搭。
反过来这么一说，就没问题了。
再一问，年纪22岁，比儿子大三岁。
嗯…………也行吧，女大三抱金砖。
不过老两口一琢磨，就琢磨出关键了：条件不算很好，年纪还大三岁。
但儿子这么认定了的谈朋友了……
一定长的不错！！
少年人贪色嘛！
于是，老两口发话了：带回来瞧瞧吧。
这就有了浩南哥带夏夏回家见爹妈。
结果张铁军两口子一见夏夏……
惊了啊！！！
这叫长的不错？！
那是太不错了啊！！！
电视里的明星也就这样了吧！有些女明星都还没她好看！！
儿子这是哪儿领回来的这么一个祸水哟！！
夏夏那是什么段位？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张铁军两口子哄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别以为老人眼睛毒。
张铁军两口子虽然年纪不小，但见识上和社会经验，还真的未必能比得上在红尘里打滚的女妖精！
夏夏当年能把一群有钱老板都哄得七荤八素的！
不就是装良家么！！
洗尽铅华不施脂粉！夏夏那天特意的素面朝天就跑张家来的。
自己的那些洋气的衣服一件都没穿！耳朵上脖子上手腕子上一个首饰都没戴！
提前一天还把指甲给洗掉了！
没做头发，就用根头绳扎了个马尾，青春洋溢的就跑去了。
一件和张林生同款的运动卫衣，牛仔裤，白运动鞋。
吃饭前还羞羞答答的陪着张林生的母亲摘了一小盆的青菜秧子，剥了一碗毛豆米。
动作都还挺娴熟。
还主动请缨进厨房露了一手，炒了一个菜。
张林生的母亲在旁边客气着客气着，拧不过夏夏，就让了位置，但旁边看着，还是看出点门道来。
刀工一般，看得出来平时做的不多，但……算是会的。
这就可以了。
再然后，吃饭的时候，张铁军问起夏夏的工作，夏夏和张林生两人都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来。
然后张林生开口说，夏夏前些日子辞职不做了。
张林生两口子有点意外——辞职不做了？
这丫头看着这么漂亮，会不会是个好逸恶劳的？
找了个条件好的男朋友，就不想工作想在家享福了啊？
这个性子可不成啊！老张家是底层苦出生，看不上这种的。
不过，话头一转。
夏夏带着三分羞涩，三分恼怒，三分无奈的样子说了：“单位新来了一个经理，男的……有点，不规矩。所以我忍不了，就辞职不做了。”
老两口：哦……………………
这下，顿时一个360度大转弯！！
张铁军甚至当场一拍桌子：“妈的什么玩意儿！老子上门拍死他！！”
末了还点头：“好！辞的好！”
不用问，这个说辞，也是磊哥教的……
吃饭的时候还有个小插曲。
照例是要喝两杯的。
张铁军特意开了一瓶好酒，自己和儿子喝，夏夏则表示：“我不太会喝酒，就喝可乐吧。”
中途就拿了张林生的酒杯，敬了老两口一杯。
一钱多的小杯，也只是抿掉小半。
然后就捂着嘴巴，仿佛感觉有点苦的样子，赶紧给自己填了一口菜压压酒。
把旁边的张林生看的都愣住了！
这妖精什么演技啊！！
张林生可是见过夏夏喝酒的。一个人一瓶人头马XO下去，面不改色！！
张铁军有点不好意思：“姑娘啊，别喝了别喝了，不会喝酒就喝可乐好了，咱们家不讲这些虚头八脑的礼数。”
不会喝酒？
张林生忍不住就想翻白眼了。
爹啊！！她要放开喝，就你那点酒量，她一个人喝你仨！
于是，夏夏顺利过关！
当年的过年时候，年夜饭都是在张家吃的。
今天晚上商量的张母退休的事儿，其实也和张林生有点关系。
张铁军两口子商量过了，儿子如今也出息了，不大不小还是个小老板。
一来呢，家里不缺钱。
二来呢，张母继续在夜总会KTV那种地方工作，哪怕是个打扫卫生的保洁，但那种地方，说起来也不好听，儿子如今也出息了，大小是个小老板，面子也不好看。
干脆，辞了不做！
也不想去做别的活儿了，太辛苦，不如在家做做饭了，伺候爷儿俩。
张铁军老两口算过一笔账，如今张家父子两人都在大明路，一个做车行一个在4S店，每天两顿饭都在外面吃，难得回家。
父子两人加起来，一天伙食费就得花个二十多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如今的一个人普通工资没了。
不如让张母在家做做饭，反正年纪也还不大，每天做好了，送去大明路，一天也就这么一个事儿，比出去打工要轻松多了。
又省钱了，人也不累。
老两口的思维和算账的方式，很符合他们那一代人的习惯。
不过张林生听了，想了一下，开口了。
“妈每天做饭从咱们家里送过去大明路，也有点远。”
“不远，我骑车挺快的。我年纪又不大，腿脚也好的很。”
“不是，天气好还成，下雨下雪你怎么办？”
“我坐公交车啊，弄个老人卡，来回用不了一块钱。”
“不用这么麻烦了。”
张林生说了个自己的想法，然后把老两口震住了。
“咱们，在大明路买个房子，把家搬过去吧。”
“……哈？”
沉默了一会儿，张铁军两口子本能的就反对了！
买房子，那得花多少钱啊！
儿子虽然如今条件好点了，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呀。
张林生起身去了房间里，不多会儿就拿出一个存折本来，丢在了桌上。
老两口拿过来翻开一看，存款十一万八。
“我这一年多，店里盈利分红存的。”
其实可以更多，但是店里的盈利，很多都拿去开新店，还有就是商量着，陈诺不在家的时候，陈家那份是拿了给欧秀华母女的。
所以张林生其实这一年多到手的现金没多少。他平日里不怎么花钱，才存了十一万多。
“咱们店附近不远有个楼盘刚开盘了，我去问过，一平米两千四。有个小户型的两居，六十多平米，我看着挺合适。”
张铁军算了算：“那也不够啊。”
“付个首付，剩下的贷款慢慢还。”张林生随口道。
“不成！好好的干嘛要欠银行的钱！将来万一出事儿了还不起咋办！”
好吧，当年老人的思维都是这样的。
张铁军琢磨了一下：“家里还有点存款，我和你妈凑凑，凑个四五万没问题。”
“那也不够啊。”张母摇头：“而且，房子买了还要装修呢。”
“不行，把咱们现在这个房子卖了？”张铁军叹了口气。
“可别！！”张林生急了！
他可记得陈诺和自己讲过，现在这个时候，谁卖房子谁后悔！再过二十年，能后悔的恨不能抽死自己的！
“听我的吧，贷款！”张林生坚决道。
“那要贷……十几万呢！”张铁军算了一下摇头：“那么多钱，背着债……”
“爸，你不懂。”张林生笑了：“贷款这个事情，磊哥和陈诺都和我讲过，合适的！”
不过张林生嘴笨，絮絮叨叨半天，明明道理心里都清楚，却说不明白。
纠结了一下，拿出手机来打给了夏夏：“那个买房子银行贷款的好处，我和我爹妈讲不明白，你帮我说说。”
说着，把手机扔给了张铁军。
张铁军接过……
夏夏的办法很简单，不跟老人说什么大道理，就简单的说了两句：
二十年前，一百块钱够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费。现在，一百块钱只够一家三口一个星期花的。
您想想，再过二十年后呢？一百块钱……
钱，只会越来越不值钱。
几分钟过后，张铁军被说服了。
“买！贷款买！”
而且，张铁军心里还隐隐的冒出了一个念头来。
要不……以后有钱，就都拿来买房好了啊！
张家的家庭会议从张母辞职，一路延展成了买房。
而另外一边，磊哥正在躺着喘粗气。
累的！
今儿一整天，磊哥和女朋友朱晓娟跑出去赶了趟这个年代的时髦事儿。
拍婚纱照。
可怜我磊哥，一个社会人儿，除了小时侯上小学时候学校六一集体大合唱的时候抹过腮红之外，一辈子没画过妆！
今天愣是在那个摄影馆里，被人按在椅子上画了半个多小时，涂脂抹粉的。
如今有了头发的磊哥，不再是光头横肉的模样了，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相貌堂堂的样子。
穿上西装和小礼服，还真有点样子。
就是那个摄影馆买的套餐里，还有一套衣服是中式的。
中式马褂加瓜皮帽，大红色儿的，看着是喜庆。
可磊哥穿上后，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不像个新郎官。
像特么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过，算了……因为朱晓娟换上那套中式的衣服后，真有几分扭扭捏捏的小媳妇的味道，让磊哥看得当时眼睛有点发直。
当时甚至有点心动，偷偷的拉着摄像师问了一嘴：“这衣服，卖么？”
人家愣住了，然后报了个价格。
磊哥顿时打消了念头——宰人啊！
就这衣服，回头我对着照片找个裁缝去，做一套！
嗯，做好了拿回家，晚上让晓娟穿上……
那……hiahiahiahiahia……
心里带着这些个不堪的念头，在摄影馆被摄影师折磨了一整天。
其实原本还有拍外景的服务，不过当时选套餐的时候，朱晓娟会过日子，为了省钱，没选。
可棚内拍了一天，也把磊哥站的腰都快断了，脸也快笑僵了。
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洗脸！洗面奶脸上洗了两次，才感觉把一脸的粉都洗干净了。
躺在床上就忍不住叹息：“我说你们女人，天天往脸上抹这么多东西，不难受啊？”
朱晓娟从洗手间里出来，一边拍着自己的脸，不屑道：“你懂什么。”
又去梳妆台前理了理头发，朱晓娟走到床前，忽然一个跨步，就跨坐在了磊哥的身上。
“干什么？”
“今天几号？”
“二十七号。”
“我再过两天来事儿了，今天交粮！”
“……”磊哥愣了一下。
其实吧，在一起都好几年了，要说那个事儿，其实也没太大性质了。
不过么……想起今天白天朱晓娟穿的那几身衣服的小模样，磊哥忽然心中有些发热。
“交！！”
这一夜么，有人买房，有人交粮。
有人则满脸热泪哭泣到天明。
陈诺其实就在酒店的楼下坐到了半夜。
孙可可就在楼上，和李颖婉妮薇儿在一起。
陈诺放心，但也不放心。
知道姑娘今晚肯定难受了，以孙可可的性子，肯定是要狠狠的哭上一场的。
陈诺舍不得回去，又不能上去。这个时候，孙可可是怎么都不肯面对自己的。
在酒店的楼下坐到了深夜的时候，直到服务员过来客客气气的表示大堂吧已经打烊。
陈诺想了想，继续坐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就想着起身离开。
刚起身，忽然就看到了两个人从酒店大堂的门走了进来。
一眼看过去，愣住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没大错儿】
酒店的大堂里，晚上这个时间本已经没什么人了，就连大厅经理的桌子都已经空着，但是门外走进来的这两人，却闹闹哄哄的样子，顿时就吸引了前台人的目光。
陈诺坐在大堂吧的沙发上，眼神有点古怪的看着进来的这俩人。
这么晚的时间，进来的这两人，不出意外的，是一男一女。
女的陈诺不认识，看起来妆似乎有点浓，但依然能看得出年纪不大，一身夜店风的装扮，穿着件镶了亮片的小外套，敞着，里面露出一件紧身的小吊带，露腰的那种，一截小腰细细的，颇有点水蛇腰的意思。
热辣的小短裙，一双腿细细长长，踩着绑带的高跟鞋，但走路却很稳——身边那个男的已经明显是有点醉的不省人事了，身子就扒拉在女孩的身上，被女孩架着走进来，但女孩虽然承受着这么沉的分量，自己才踩着高跟鞋，却走的稳稳当当的。
至于边上那个男的，其实陈诺也不认识，能看得出来穿戴的都不错，还夹着个小包，哪怕是醉的颠三倒四了，但小包还牢牢的夹在腋下。
原本么，酒店这种地方，大晚上的进来这么两位，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种事情也和陈诺无关。
但问题是，还有另外一个熟人啊……
就在这一男一女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刚迈步进来，忽然后面的旋转门外，就跟着冲进来一个男的。
看着年纪也不大，穿着件西装，只是看得出来不太合身，也不是什么高档货。冲进来后，从后面赶上三两步，一把就抓住了那个女孩的胳膊。
女孩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忽然脸色就僵在那儿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女孩似乎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就做出了反应，显然非常熟练，立刻做出怒色来：“你跟踪我？！！”
“我没跟踪你，是你自己发错信息了发给我，说你在这里。”那个男的分辨了一句，但很快就着急上火的表情：“你来这里干什么！他是什么人！你大半夜的跟他来酒店……”
没说完，女孩就抢白道：“你瞎说什么！这是我客户，喝多了我送人家回来！”
“喝多了用你这么‘送’的嘛！”
“你什么意思！”
“我……”
好吧，没营养的对话，陈诺也懒得仔细偷听了，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两人在那儿拉拉扯扯，女孩似乎越说越恼羞成怒，几次摔开了男人的手，却又被男人不甘心的抓住。
看的出来，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什么经验，情绪上头，翻来覆去的，就只在表达一个意思，要这个女人给他一个“交待”。
陈诺叹了口气。
大堂里，这样的戏码已经惊动了酒店的工作人员，一个穿着西装工作服，胸前挂着标牌的人很快走了过去介入，试图组织这场闹剧，劝说了两句，却无果。
男人似乎钻了牛角尖，一根筋的样子，用力摇头，不肯罢休。
女人火了，怒道：“你和我什么关系？我是你老婆么？我是你女朋友么？你管我坐什么！我的事情要你管吗！！”
男人忽然一下连就红了，涨红的，怒气上用，额头筋都暴了出来，却憋着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那个酒醉的挂在女人身上的男的，忽然睁开眼来了。
眼睛里只有七分醉，其实还留着三分清醒，摇晃了两下后站直了身子，忽然笑了笑，瞪着醉眼看着那个男人：“朋友……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这什么地方啊，闹闹吵吵的让人笑话。
这场面你还不懂么？”
说着，老油条一般的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然后拧过身去，一把搂住了女人，拉着就往电梯的方向走。
男人怒了，低吼了一声，正要往上冲，酒店的工作人员赶紧去拦，一下没拦住，被狠狠推开，眼看这个男人就要冲上去……
忽然，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子，把他一拉，就拉到了边上。
“嘿？！”男人惊呼。
却很快，就被一只手揽住了肩膀头子，身子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动了。
陈诺一只手制服了这个家伙，然后扭头对酒店的工作人员笑道：“抱歉啊，我这个朋友也喝多了。”
说着，一扯这个男人：“走！”
“陈诺？你？”
“别废话，走！不够你丢人的。”陈诺一脸不以为然，拉着男人就快步出了酒店。
男人被拽的东倒西歪，只是恨恨的扭头往回看，却看着那对男女已经进了电梯，进去之前，里面那个男人还对这里似乎很轻佻的摆了摆手。
“我草！！！”男人热血上头，奋力挣扎要冲进去，然后被陈诺一把拽着从酒店门外的台阶上踉跄几步，差点没摔地上。
总算陈诺好心，没真让他摔着，把他搀扶着几步就跑远了。
男人身子几乎被陈诺架着离开的，一口气跑出了百十米。外面晚上的夜风吹在头上，也发热的脑袋也稍微冷却了一点点。
陈诺这才停下了脚步，却依然拦在男人的身前：“好了吧？不发疯了？”
男人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对陈诺怒道：“你特么的扯我干什么！！我的事情你管什么管！我……”
“不管你，让你接着丢人么？而且，人家是酒店的住店客人，闹大了，酒店出于店家的义务，也要保护自己客人的安全，你再闹下去，人家就要让保安来把你轰出来了。”
“我特么……”
“你特么这是自己找丢脸。到时候，人家酒店保安轰你出来，你再拉拉扯扯，酒店只会报警……
你今晚就别回家了，去警察局里做笔录吧。
到时候你咋说？就说你跑来捉奸？
不够你丢人的。”
“…………”
“丢人的事情哪怕你不在乎，但，就你现在这个情绪，拉拉扯扯的时候，你肯定忍不住会动手。
到时候，推推搡搡的，你哪怕是动了人家一根手指头，推个跟头或者打了个耳光什么的。
警察一来，性质就不同了。
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你懂吧？人家真的咬死了要教训你，就咬死了跟你没关系，然后你就是寻衅滋事，办重了，直接行政拘留个几天。
还会通报你单位。
到时候，你这个校务处的小主任，还能干的下去么？
我说，刘打工人，你这份工作我可是也出了力气帮你搞定的。
这么就把一份好不容易熬来的工作给丢了，不值当的吧？”
刘打工人愣住了，呆在当场，呆了会儿功夫后，低吼一声。
然后又不甘心的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却立刻疼的一咧嘴。
陈诺轻轻笑了笑，拉着他往前又走了几步，走到了一个背风的地方。
这是一家咖啡店，夜晚的时候已经打样了，外面的露天的地方摆着几张藤桌椅，晚上空着没人，陈诺就干脆拉着刘打工人在这儿坐下。
陈诺摸了摸自己口袋——没带烟，他其实现在已经很少抽烟了。
于是也不客气，直接过去就摸刘打工人的衣服兜。
“诶？？诶？？你干什么？”刘打工人挣扎了一下，到底让陈诺从口带里把烟摸出来了。
“哟，玉溪啊，不错嘛，刘主任上任后，抽烟的档次也上去了。我记得你从前都是抽是十块钱一包的红金陵。”
陈诺笑眯眯的，抽出烟来分给刘打工人，还好心的帮他点上。
刘打工人抬头气哼哼的看了陈诺一眼，抽了口烟。
“好了，说说吧。”陈诺笑着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没什么好说的！”刘打工人愤愤回答。
不过，陈诺不着急，他可是知道刘打工人的性子的，情绪头上，心里是存不住话的。
果然，抽了半支烟后，刘打工人还是臊眉耷眼的，倒了个干净。
无非……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
那个女孩吧，其实也不是刘打工人的女朋友。
按照十多年后流行的说法，刘打工人就是个舔狗。
前些日子，刘打工人终于苦尽甘来，上任了八中的校务处的主任，算是升职加薪。
虽然距离走上人生巅峰还很远，但毕竟也算是好事儿。工资多了一些，在学校里不大不小也算进入了校领导的行列，虽然没啥大权力。
但实惠还是不少的。
八中是改制后的私立学校，校务处管的也比普通的公立学校的事儿要多。
别的不讲，就学校里的食堂小卖部的对外承包，还有国际部校区的游泳馆，门店的对外招商，其实都归了校务处管。
捞钱是不敢捞什么钱的，但小的好处也不少的。
刘打工人也就三十岁的年纪，如今一个月七七八八到手，也有个一千五左右——2002年的金陵，这就算是高工资了。
而且，学校里的工作，还稳定！！
一年寒暑还有两个长假，日子也过得舒坦啊。
近几个月，刘打工人多了个新的爱好——也是这个年代刚流行起来不久的。
泡吧。
天地良心，刘打工人升职之前就是个小打工人，干苦力跑腿的，收入也不高。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在学校里闲着的时候，可以偷偷的用学校的电脑玩玩游戏。
别的爱好，没有……因为兜里也没几个闲钱。
如今不同了，工资多了，钱包鼓了一点，就学起了年轻人的那点时髦。
泡吧一开始是跟老同学聚会的时候去的。
开始还觉得酒吧贵，但是酒水贵，架不住酒吧里玩耍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花枝招展的勾人啊。
三十岁还单身狗的刘打工人，哪里扛得住这个？
于是，乐此不疲的就爱上了泡吧。
那个姑娘，就是在酒吧里认识的。
按照刘打工人的说法，第一次认识，还是人家姑娘先找他搭的话。
然后，聊的火热，刘打工人那点小心思，其实也都是明着来的，姑娘则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
只是有一条，自打认识这个姑娘，刘打工人在酒吧里的消费就开始拉开口子了。
原来就是去感受气氛，看着眼馋馋，过过眼瘾，去了，一瓶啤酒能坐一晚上。
认识这个姑娘后，就喝开了。
陈诺听到这里，扑哧一下就乐了。
这哪里是艳遇啊。
这特么是遇到酒吧营销了啊……
“不能吧？她推荐我喝的酒，我买了，酒吧老板说看她面子，都给我打折了。我也留了心观察过，确实我买的便宜。”
陈诺笑了笑，酒吧夜店里的那些勾当，跟他说不明白。
这个年代，酒吧营销这种事情还没有如后世那样做的很成熟。很多夜店酒吧里，老板都是找的一群年轻姑娘，做兼职。
甚至很多也是夜店里的常客，本身也不是职业的，只是和店家谈好了分成，然后拉着朋友或者熟人，或者干脆就在酒吧里钓凯子，然后想办法怂恿人冲消费。
背后再和老板结钱。
陈诺敢确定，刘打工人是遇到这种妖精了。
果然，多问了两句后，刘打工人吭哧吭哧的说了，最近这几个月，他基本上没存下钱来，前后在那个酒吧里消费了快五六千了。
五六千啊，2002年，抵的上一个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
“那个姑娘答应跟你处对象了？”陈诺笑着问道。
“……还……没。”刘打工人有点心虚，但随后赶紧道：“但也差不多了啊……我感觉。我跟她聊的挺好，而且，平时也偶尔约着吃个饭什么的。
我举得她对我挺亲热的，我就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就算差点，也差不多了。”
“咋亲热了？你是亲过人家还是抱过人家？”
“呃……那倒，都，都没……”
“那就是韭菜加舔狗。”陈诺一句话给定性了。
“可是，我约她出来吃饭，她也出来啊……我，我还送她东西，她也接受啊……我，我上个礼拜还送了她一个手机呢。”
“……”陈诺不说话，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刘打工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跟人家挑明说过没？”
“说过，但是她，她……”
“给你拒绝了？”
刘打工人点头，然后又摇头，琢磨了一下，低声道：“也不算拒绝吧……她就是说，我们刚认识还不久，对我还不够了解……所以……”
“行了，明白了。”陈诺摆了摆手。
已经不用再说了。
“你明白什么啊！！”刘打工人愤愤不平：“小陈诺，你才多大年纪，你懂个屁！
她肯定是今晚喝多了，才……”
陈诺斜着眼睛看他：“喝多了？刚才那场面你看见了，你觉得，是她喝多了，还是她身边那个男人喝多了？”
“也许是……我忽然出现，她拉不下脸，才跟我吵……也许，也许就真的，只是送客户回去……我太冲动了，所以她被我说急眼了……”
刘打工人越说声音越低。
“手机呢？掏出来。”
“啊？”
陈诺不管，直接过去翻刘打工人的口袋，摸出手机来，放在了桌上。
“看，这是你手机，她有了电话号码对吧？
她要真的是你说的那样，这是个误会，她要是真的心里有你。那么送完客户出来，会给你打电话。
不管是跟你吵架，还是跟你解释，怎么都会找你，对吧？”
“……会，会吧。”
“那你就等着呗。”
陈诺一指不远处的酒店的大门口：“坐在这儿，你也能看见酒店大门，你就看着，看她一会儿出不出来。
送客人的话，上下楼，用不了几分钟吧。
我们出来都聊这么会儿了，按理说，送完了人，该下来了吧。”
刘打工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依然低声的安慰自己：“也许……也许，人家送到了，坐下喝杯水，说两句话……也，也是有的……”
陈诺扑哧笑了，看着刘打工人：“老刘啊，我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是这么一个舔狗属性MAX的家伙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死心呢？”
说着，陈诺摸起烟盒给自己弹了一根咬住，点燃了抽了一口：“得，我今晚反正也心理烦躁，没事儿做，就在这儿陪着你，陪着你死心。”
刘打工人猛抽烟，神色忐忑，一会儿功夫，盯着酒店的大门方向看了十多次。
坐立不安的样子。
陈诺越看越好笑，忽然就笑道：“她要是一直不出来，你怎么办？”
“我…………不会的。”刘打工人低声道。
“我是说如果。”
“……那，老子不甘心！！”刘打工人一咬牙：“凭什么啊！这不是耍老子嘛！！”
“真不甘心？”
“不甘心！”
“那你上去酒店里找她，去砸门？”
刘打工人忽然又有点怂：“那个，你刚才不是说了，万一人家报警了怎么办……”
陈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刘打工人，忽然笑了起来。
“行，今晚我就让你断了念想，彻底把这点不甘心的心思了掉。”
说完，就拿起刘打工人的手机翻看通话记录。
“诶？你。你看什么……”
“是这个‘吴蓓蓓’吧？哎哟……我说，老刘，看不出来啊，你私下给人发的短信，内容挺肉麻啊。”
陈诺笑着，让开了刘打工人伸过来抢手机的动作，飞快的记住了那个电话号码。
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按照这个号码，打了过去。
想了几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那个女人的声音。
陈诺听出，电话那头，还有电视机的动静。
“吴蓓蓓小姐么？”
“对，我是，你是哪位？”
陈诺沉吟了一下：“我是刘昂的朋友。”
电话那头吴蓓蓓顿时急了，却压低了声音，凶巴巴的语气：“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别特么的骚扰我！！别再打来了！我跟刘昂没关系了！”
“等下，别挂。”陈诺飞快道：“你不想给你自己找麻烦，就听我说完。”
“……你想干什么！”吴蓓蓓有点紧张。
“不想干嘛，我是他朋友，嗯，刚才在楼下我们碰过面了。你呢，别紧张，刘昂现在很冲动，但是我劝着他呢，不过我希望你听完我的话，不然的话，万一他激动起来，我拦不住，他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对你也不好，不是么？”
电话那头：“…………你说，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你现在下来，和他见一面吧，把一些话讲清楚。”
“不可能！我要挂了！”
“别挂啊。”陈诺笑道：“我不是刘昂，我知道今晚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你看啊，跟你上去的那个男的，应该也就是个你的大客户对吧？
你搪塞客户的本事应该有的，这点小事难不住你嘛。找个借口，比如什么室友生病了啊，家里出事儿啊，朋友失恋了啊……
你随便找个理由，不就出来了嘛。
那个男人不开心，你随便给点甜头安抚一下，约他明晚或者改天再见呗。”
吴蓓蓓听到这里，心里一个激灵——电话这头这个男的，说的好特么的门儿清啊。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五千块钱。”陈诺直截了当不兜圈子：“老实说，你玩什么把戏，刘昂不懂我懂，我只是为了帮朋友，让他死心而已。
你来，见他一面，话说清楚了，你走，我给你五千块钱。
怎么样？”
吴蓓蓓动心了，五千块，普通人一年工资了。在2002年，哪怕对吴蓓蓓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了。
但毕竟还是不信的，也有点害怕。万一是骗自己出去，要教训自己怎么办。
“……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放心，不是在别的地方，那个XX酒吧，你和刘昂认识的地方对吧？
就在那儿见吧，你自己的主场，你不用害怕了吧？
你过来，给你二十分钟，我和刘昂在那儿等你，二十分钟过后，酒吧见。
我说话言而有信，五千块。”
“我不去你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反正你是在那个酒吧里赚钱的对吧？以后他要是想不开，三天两头去酒吧找你麻烦，也不打不闹的，就是天天去找你要个交代，你也麻烦不是么？”
“……你威胁我？！”
“来不来，随你。二十分钟，酒吧见，五千块钱。”
说完了，陈诺把电话一挂，看了刘打工人一眼：“走吧，去酒吧。”
“哈？”
“别BB了，走！”
说着，拉着刘打工人起身，拦出租车。
这个酒吧陈诺没来过，不过听刘打工人说，这个酒吧最近这段时间在金陵挺火，生意也好。
这个点已经是晚上半夜了，但生意还是不错，店里也坐了七八成。
陈诺到的时候，没直接进去，而是去门口旁边的一个银行的ATM机前，取了些钱，随手塞进了口袋里，然后才进了酒吧。
和刘昂就坐在了靠近吧台不远的一张桌前，靠着窗户的位置，这样能直接看着酒吧大门的入口。
两人坐下，陈诺叫了一打啤酒，和刘昂坐在那儿，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
过了十多分钟，门外，那个女孩进来了。
风风火火的，板着个脸，还是刚才的那身打扮。
进门后，站在门口吧台旁边，眼神往酒吧里四处踅摸。
陈诺立刻站起来，对她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刘打工人顿时紧张了起来，仿佛想站起来，但又因为晚上闹腾了一场，面子拉不下来，板着脸坐那儿，只是眼神却忍不住的瞟这个吴蓓蓓。
吴蓓蓓怒气冲冲的大步走了过来，还没坐下，就怒道：“刘昂！你到底想做什么！闹什么！！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你……”
陈诺直接打断了这个女人的表演，笑道：“坐下说呗，着急什么。”
“你……”女孩盯着陈诺看了一眼。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老刘的朋友。来都来了，先别发火，坐下说。”
眼看陈诺不慌不忙，吴蓓蓓看了看周围，酒吧里人多，还有不少自己认识的熟人在，店员老板什么的也都在，心里也就不怕了，哼了一声坐在了两人对面。
“你们找我来，想说什么，说吧！刘昂我告诉你，你今晚让我很失望！我一直觉得你这人还挺不错，没想到你这么看我！晚上你瞎胡闹那场，让我丢脸丢大了你知道么？
你把我当什么女人了，居然这么看我？！”
陈诺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女人表演，然后却看见刘打工人的态度似乎有点心虚的样子了……
心中叹了口气。
“行了，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叫你来不是让你在我面前表演了，具体怎么回事，老刘不怎么玩这个圈子，他不懂，但我懂啊。
我说大姐，收了神通吧，都是明白人，就别浪费演技了。”
陈诺笑着。
眼看吴蓓蓓要瞪眼喝骂，不等她骂出口，陈诺直接就从口袋里把厚厚一叠钱掏了出来，就拍在了桌上！
啪！！！
吴蓓蓓顿时闭上了嘴巴！
桌上红灿灿的一叠钱！
扎扎实实的，厚厚的！
目测过去就能看出来，绝不止五千！
“明人不说暗话。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这位小姐姐，你具体靠什么赚钱，我也明白——我刚说了，老刘不在外面玩儿，他不懂，但我懂。
所以我们就省略掉中间的那些无聊的话，我就直接讲了。”
吴蓓蓓终于收回了盯着钱的目光，但还是忍不住又瞟了一眼。
“这两三个月，老刘在这儿消费了五六千了，你呢，分成到手我估算着，也有了一千多，对吧。”
“……你，你别胡说，什么分成。”
“行行行，不和你争论这个，大家心里都懂就行。”陈诺摆摆手。
吴蓓蓓不敢多说什么了，但还是嘴硬的嘟囔了一句：“不懂你说什么。”
陈诺也懒得和她争辩，笑道：“老刘这人呢，一根筋，没怎么见过女人。
你对他用的那些招儿，使的那些劲，真让他被你勾住了。
这男人吧，见色起意什么的，被一个女人勾住了魂儿，若是得不到，辗转反侧……
我这人没别的，就是看不得我兄弟难受。
你办的那些事儿，老刘不懂，但我懂啊，我也不计较。
人在江湖，不都是这样讨生活么，我懂，所以我也不想找你麻烦。
正常，都正常的，做这行，就是靠这些吃饭的，我特别理解你。”
说到这里，陈诺语气一转：“不过呢，我这人吧，就是看不得自己朋友难受啊。
他虽然很二，虽然被一个女人套住了头，想不开，在我看来有点犯傻。
但他毕竟是我朋友，我不能看着他这么不甘心。
所以呢，我只能做做好事了。怎么也要让我朋友舒坦了，过了心里这个坎儿才行。”
吴蓓蓓一愣：“什，什么意思？”
“这儿的钱，有四万。”陈诺淡淡道：“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呢，你现在拿五千块钱，你和刘昂说清楚你对他压根一点意思都没有，跟他完全没有任何可能，让他死了这条心——你做到了，这桌上的钱，数出五千来，你拿走！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吴蓓蓓吞了一下口水：“那……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陈诺笑了，他飞快的弹了一下烟灰，缓缓道：“第二个选择就更直接了。
桌上这四万，你统统可以拿走，归你！
条件是，你现在带着老刘一起走，今晚，你归他所有！
从现在到明天上午的时间，你就是他的！
用你全部的本事，把我朋友伺候舒服了。
哦对了，酒店可以就在刚才我们见面的那个地方，房间我也可以给你们开好了。
豪华套房，按摩大浴缸，气氛绝对好。”
刘打工人眼珠子都瞪大了，张嘴就要说话，却被陈诺一把捏住了手腕子，疼的一咧嘴。
吴蓓蓓则是目瞪口呆，脸上带着一丝羞愤，但是更多的却是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钱。
四万！
2002年的四万！！
这个年代，KTV里的红牌妖精，一晚上也就五六千绰绰有余了。
四万，等于普通人几年的收入！
“我，我不是这种人……”
陈诺笑了笑：“我没问你是不是，就问你接受不接受。
别的，我懒，得，问。”
吴蓓蓓心中挣扎，天人交战。
其实没啥好纠结的……倒不是道德上过不了这一关。
似她这种混夜店钓凯子，吃分成做营销的妹子。
遇到大客户了，陪睡一下，也是不稀奇的事儿。
睡一下，对她来说没什么心理过不去的。
但……主要是面子上转不过来啊。
刚才还演了一通，把自己端上去了，现在……有点放不下来了。
“哦对了，我补充一下，不管你选第一个还是第二个，咱们都是一斧头买卖。
就今天一回。
以后啊，你都见不着老刘了。
我劝你也别想其他的心思，比如说，拒绝掉我的条件，然后以后再钓着老刘，接着下套路玩演技，慢慢从他身上把这些钱给掏出来……
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就今晚。
五千，还是四万，你选。”
吴蓓蓓终于做出了决定，眼神一沉：“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万一你们后悔了……”
“简单，钱你可以先拿走，出门就是银行ATM机，你可以拿了钱出门就找个存款机，存你自己账户里。
我们总不能事后再从你身上把钱抢走吧。”
“那你就不怕，我拿了钱存我自己卡里后，我就反悔，然后跑掉？”吴蓓蓓眼珠转了转。
“别说玩笑话了，美女。”陈诺乐了，语气轻松，但说出来的话却绝不轻松：“你想，老刘的底子你估计早就探明白了，你自然是不怕他的。
但是，我呢？
你就想吧，一个能一晚上扔四万块钱出来的人……是你耍得起的么。”
吴蓓蓓面红耳赤的，眼神转来转去，又盯着目瞪口呆的刘打工人看了几眼后。
忽然，这个女人深吸了口气：“行，我选第二个！钱我要先拿！”
说着，她站起来，伸手就去抓桌上的钱。
“你给我放着！！！！！！”
刘打工人忽然一声咆哮！！
他面色涨红，嘴唇都哆嗦了！！
猛然挣脱了陈诺的手，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对着吴蓓蓓大吼一声：“住手！！你给我放着！不许拿！！”
说完，上去一把推开了吴蓓蓓，双手就把桌上的钱拢了回来，然后抱起来，一把就扔进了陈诺的怀里。
刘打工人面色狰狞，眼神里满是火，盯着吴蓓蓓：“你，你……你……你真的是着众人……你……”
说到这里，刘打工人嗷的一嗓子，大吼一声，跳起来扭头就往门外跑去。
吴蓓蓓愣了一下，看着刘打工人跑了，呆了呆，然后看向陈诺：“他，你，我……这……”
陈诺悠哉游哉的把钱收了回去，塞进口袋里，就连掉在地上的一两张也都慢悠悠的捡了起来。
“这什么这啊，那就没办法呗。
我朋友忽然看不上你了，我总不能强逼着他去睡你吧？
所以啊，美女，这个交易，只能取消了啊。”
说着，陈诺笑眯眯的，对吴蓓蓓摆了摆手，慢慢的朝着门外走去。
吴蓓蓓有点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过了会儿才尖叫一声！
“啊！！！！别跑啊！！我的钱！！”
四万块没了！
但……说好的五千也没给老娘呢啊！！！！
掉头追出去，却哪里还有人影？
街头的脚落里，刘打工人蹲在墙角，抹眼泪儿呢。
陈诺慢悠悠晃到他面前，然后也蹲了下去。
“陈诺，你特么的真是个坏种……你，你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么多的！！”
刘打工人一边擦眼泪，一边心里委屈，又有些可怜自己个儿，又是难受，又是伤心，又是愤恨。
“老刘啊，你这就没良心了啊。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帮你擦亮眼睛看清人啊。”
陈诺笑着递过去一支烟，这次不是玉溪了，是软华子，刚才在酒吧里买的。
刘打工人抹了下眼泪，却接过了烟，在陈诺递过来的火上点燃，吸了两口：“妈的，真华子……操！你……陈诺，你到底特么的是什么来路！！”
“我什么来路。你就别多问了。
我就问你，刚才的场面，刺激不刺激？”
“刺激个屁！”刘打工人委屈的骂道。
“帮你看清一些人和事儿。”陈诺好脾气的笑了笑，干脆就坐了下来，坐在地上，坐在刘打工人的身边，陪着他一起抽烟。
“老刘啊，认识一场，我送你一句话，人生格言。
男女之间的事儿吧，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就看你对什么人，做什么事儿，给什么态度。
遇到好的姑娘，好好真心实意的就好了。
遇到女表子了，别谈感情，谈钱就好了。
记住这条，就没大错儿。”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你家里有个……】
刘昂其实早就知道陈诺不是什么好人——自打当初在学校里，组织去东北那次活动，这个小子脱团独自消失，让自己平白无故背了几天黑锅开始。
从这个小子用超市卡收买自己，再到后来脱团前翻脸不认人，还把自己脑袋踩在地上——刘昂就知道，这小子不是啥好东西。
又黑又狠的小贱人一个。
再到这个小子莫名其妙泡上了老孙的女儿，再到听说他莫名其妙的抱上了外资校董的大腿，转学去了国际部。
然后就是居然连自己的工作，都能帮忙搞定。
这小子在刘昂的心中，就从“不是好人”的评价，变成了“不是个普通人”。
然后，今晚居然变成了一个财大气粗的模样。
那么厚厚一大摞钱，刘昂现在全部家当存款都没这么多呢。
他自己的存款，加上和妹妹刘办事员一起的，兄妹两人一共只有一万两千多块钱的存款。
两人就在路口的地方蹲在那儿抽了会子烟，刘打工人的情绪慢慢的稳定了下来，心中其实揣了十万个为什么的问号，想问陈诺，但知道这个贼滑溜的家伙，肯定满嘴没有真话的，于是就用眼睛去瞟来瞟去。
“看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嗯？”
“我记得你是八中的老学生，初中开始就在这里，就觉得你从高二开始，整个人都不同了。越来越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又手眼通天的小混蛋。”
陈诺笑了笑，这个问题自然不用去回答。
刘昂随后叹了口气：“特么的……眼皮子下，出了你这么一个妖孽啊。你到底是怎么混的？”
“咋了？”
“我特么都三十岁了，跟你一比，就一个废物。”刘昂今晚刚才在酒吧里，也喝了点酒，此刻有点脑子发热，摇头：“其实，从当初你找我参加那个去东北的学校代表团，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小孩儿。”
“你很好了，三十岁，在八中这种改制的私立学校当了校务处主任，多肥的差事。”陈诺摆摆手：“好好混吧，老刘。八中背后资本雄厚，而且涉及到教育改革，上上下下都盯着支持着，有前途的。”
“很难的。”刘昂摇头，其实平日里这些话也没人说，更犯不上跟陈诺这个学校里的学生讲的，但今晚一桩桩事情下来，此刻加上点酒意，再加上对方连自己最不堪的事情都知道了，也缺了些顾忌：“其实……学校里关系不好弄。”
“嗯？”
“校务处看着肥差一个，但有好处的口子都交人占了，还有的都是上上下下盯着的，我就是个裱糊匠，到处补补锅的。
很多事情都轮不到我做主。
你就说国际部的游泳馆，建起来，硬件设施花了多少钱啊。场馆对外承包，还有馋场馆外的临街底商对外出租，多少利益——可在我这个校务处主任上任前，这些坑就都全部被占出去了。
占坑的，不是教育集团高层老总的关系，就是教育局那边打的招呼，街道的关系户。
大鱼小鱼都被人吃光了，轮到我手里，连个小虾米都没有。
我这个主任，也就是负责平日收收管理费，做做服务的份儿。”
陈诺笑了：“怎么，你还想贪污是怎么的？老刘啊，别想那些邪门歪道的路子，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那些事情你不过手，钱啊坑啊的，你都不沾因果，将来出了事儿也跟你没关系。”
刘昂一个机灵，忽然盯着陈诺：“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上面要整顿？”
“没的事儿，不过自己别脏了手，怎么都是好事儿。”陈诺摇头。
刘昂叹了口气，用力掐灭香烟：“我就慢慢混着吧。
诶对了陈诺，之前上个学期不是听说你退学离开金陵去外地了么？
学校里传的邪乎，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传说你失踪了什么的。”
“你信？”
“我信个屁。”刘打工人摇头：“就冲你当初才高二，就敢一个人跑出去脱团浪个三五天的劲儿，你才不会出事。你这个小子，又坏又奸的。”
陈诺沉吟了一下：“其实，你真想在学校里做点事情，也不是没门路。”
“哪里来的门路。”刘昂摇头：“坑都被人占了。
我这个校务处的主任，说穿了就是一个物业公司经理，只做服务的。
想给学校里的人弄点福利，提升一下自己的威望，都没路子。
手里没肉，上上下下谁拿我当回事，就把我当个苦力头子。”
陈诺笑了笑：“学校里现在，教职工有多少人？”
“嗯？”刘昂皱眉道：“上到校长老师，下到保洁保安，到后勤食堂餐厅……
总共两百八十多口子人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诺笑了笑：“没事，给你弄点福利。你手里攥着好处，学校里说话自然硬气，给你搞点业绩出来，也让上面高看你一眼。”
刘昂眼珠子转了转，有点疑惑。
“那个，张林生你知道吧？比我早一届毕业的。“
“嗯，听说过，挺有名的……就被你在学校里公主抱跑了两个操场那个吧？”
“……他弄了个卖电动车的车行你知道吧？”
“听说过，生意好像做挺好。还整了个公司，听说都是合资了，有老外入股。”
陈诺点点头：“这买卖，我和他一起做的，有我一份。”
刘昂立刻精神一振：“很赚钱么？我草！难怪今晚你这么财大气粗的，卖电动车这么赚钱？！”
“我没跟你说这个，我是说，给你弄点福利，你去学校里也好换点工作成绩出来，你这个校务处主任手里有肉，大家才会高看你一眼。”
说着，陈诺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刘昂一说，刘昂一听，顿时就坐不住了。
“给你三百台车的额度，三百张打折卷，上面盖公章，车行盖一个，你手里的校务处公章盖一下，两个公章都有，打折券生效。
一张卷，车行里全系列的车通用，可以打八五折。
有效期半年，半年内，拿着打折卷到我们全市的四个车行的任意一个门店，都可以全系列产品打八五折，这个优惠力度可以了吧。”
刘昂愣住了。
这确实很香了。
2002年，电动车行业正是一片蓝海，对普通家庭来说，小汽车太远，自行车太落后。
对老百姓来说，电动自行车的概念，就等于是“不烧油的摩托车”。
也就是2002年，陈诺一个经销商就敢弄八五折的优惠——换在十几年后，不，哪怕是换在五年后，他都得赔钱。
但2002年，电动自行车的单车毛利还处在高位，一台售价一千五以上左右的车，单车毛利在300-500之间。
而且，陈诺这里的成本还不用算房租成本——房产都是自己买下来的。
2002年，对于普通工薪来说，一台电动自行车的售价都在一千五左右，买台电动自行车，等于两个月工资起步，都算是家里添个大件了。
打个八五折，直接省了两百块起步，拿来买点猪肉，买点烟抽，或者留着过年买身新衣服……
它不香么？
电动自行车在年轻人之中市场不大，但是在中年的工薪阶层里，却是非常受欢迎的。
骑着上下班，买菜，接送孩子，都用得上。
“另外，从你手里的打折券出去的车，每出一台车，我还返你五十块钱。”
陈诺说完这句话后，笑眯眯的看着刘昂。
刘昂心顿时跳了几下，心中飞快的算了一遍……三百台车，那就是一万五。
我去，差不多自己一年的年收入。
心里其实有点动心的，但瞬间脑子就清醒过来：“这，这个……这特么的是收受贿赂啊？不行不行！
我不敢拿！
不行，这个真不用！”
动心是动心的，钱财么，谁不喜欢。
但，不敢拿，也是真心话。
陈诺点了点头。
也算是试出了点心性。
刘打工人要真的贪心敢拿，陈诺也就低看他一眼了——这人也就不值得自己用心思，迟早出事儿。
“想什么呢，这钱不是给你——你敢拿我也不敢给。
你要真的敢收这种钱的话，老刘啊……你这人也就看到头了。
迟早三五年的事儿，你就等着去里面唱铁窗泪吧。
你说你其实在教育集团没什么后台根底的，坐在这个肥差位置上，上下都盯着你呢，你要敢乱伸手捞钱，人家想挤掉你，一个举报你就完蛋了。”
陈诺说着，给刘昂出了个主意：“这返还的钱，不是给你个人的。
给学校的。”
“给学校？”
“对啊。”陈诺笑道：“社会企业助学金，慈善公益事业，说出来光明正大吧？
以我们车行公司的名义，在八中弄个贫困学生助学金。
学校里找出几个家庭困难的学生，一年挑出三五个来，减免掉学杂费什么的。
你说，合适不合适？”
刘打工人眼睛亮了：“合适啊！这是好事儿啊，说出来光明正大，还好听。”
“你看，这几百台车，上上下下的，从老师到教职工，都得了优惠。
普通学生，还有贫困学生的助学减免学费。
学校不花一分钱，你刘打工人独立操盘弄出来的这么一个项目，自己从中也没吃一分钱回扣，给你在学校领导面前，甚至是在教育集团领导面前，算是长脸吧？”
“那必须算啊！”
刘昂顿时心都热了起来，但随后想了想：“这个……也不一定那么多人都买吧？全校是有近三百口人，但也不一定三百个人都买的……”
陈诺摇头：“傻啊，打折券你发了，至于人家买不买的，一个价值两百多的东西，不会浪费的，自己不买，难道不能送人么？
这都九月底了。
马上就是十一，然后是中秋节，然后是年底，再后面就是春节了。
咱们华夏人的传统，逢年过节，家里不得舔个大件？
咱华夏人都勤俭节约，不会浪费的。送爹妈的，送亲戚朋友用的。
自己不买的，送出去，多少也是个人情。”
刘昂心思是彻底热起来了，甚至把今晚失恋的事儿，都暂时放到了一边去，心里越琢磨越觉得这个事儿有戏。
自己这个校务处主任一直都是个苦力头子，要能独立弄出这么一个项目来，又好听，又实惠，还长脸。
妥妥的一个稳稳扎扎的工作成绩。
不论做的多还是做的少，都是一个加分项，而不会减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疑问也来了。
“你这个生意，一台车到底能赚多少钱啊？利润率这么高么？一台车你打八五折，再返还五十块……你这一台车到底能赚多少？可别是压缩了利润，到时候你提供伪劣产品啊！”
“你放心吧，还是有的赚的。”
其实打折外加返还……卖车的话，是没什么赚头了。
不过没所谓。
一来呢，不过就是顺带着多走点量，赚多赚少的，都是肉。不亏就行。
二来呢……
做这种生意其实都明白，卖车的利润率再高，也就那样。
真正赚钱的是维修，维修的利润率，比卖车要高两倍。
刘昂这才放心了下来。
陈诺随后把张林生的电话号码发给了刘打工人：“明天，你和张林生联系一下，这个事情我会跟他讲，然后你跟他对接就好了。这个事情其实对我们来说很简单，不过就是印点打折券而已，没啥成本，双方盖公章生效，便于计算。”
没考虑什么防伪……
别开玩笑了，若是真的有人伪造这个打折券，一下能让陈诺的车行多出货个几千台车……
那磊哥能跪下来给人磕头喊爸爸！
那是多多益善的好事儿啊！
刘打工人今晚的心情就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先是感情上被狠狠的敲了一记闷棍，然后是被陈诺拉着大开眼界了一把，强烈的冲击和震撼，直接震碎了他的很多认知。
再然后是柳暗花明，事业上给陈诺直接塞了个甜枣。
原本的愁云惨淡，忽然就变得，有点干劲十足的意思。
这个急转弯，让刘打工人回到家里的时候，都心里有点怪怪的，仿佛有点转不过弯来。
明明算是“失恋”的意思，回到家的路上，刘打工人一路还在想，自己到底还该不该难受一把？
到家的时候，六打工人的妹妹，刘办事员刘慧同志其实已经睡下了，但被刘昂回家的动静吵醒，披着衣服从自己卧室里走出来，就看见自家哥哥一脸古怪表情的进门来。
走近了一闻，还有点酒气。
刘慧就皱眉，低声道：“又出去喝酒了？”
“嗯……”
“我说哥，你这最近晚上出去喝酒，可有点勤啊。可别玩野了心思。”刘慧皱眉。
“嗯，我知道，不会了。以后不出去玩了。”刘昂垂着眉回道。
刘慧其实还想规劝几句，最近这两个月，自家这个哥哥的样子，其实让她有点担心的。
经常晚上都出门去，出门前还兴冲冲的打扮一番。
原本呢，刘慧是觉得，哥哥兴许是谈恋爱了——三十岁的老光棍了，谈个恋爱也是好事，解决一下终生大事。
但后来就觉得不对。
每次出去都到半夜才回来，还一身酒气。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谈恋爱。
哪怕就真是谈恋爱，那谈的也不多半不正经的女孩。
2002年这个年头，正经女孩哪有经常拉着男人喝酒到三更半夜的？
有心规劝过几句，但刘昂其实听不进去的。
刘慧是妹妹，又不是他妈。
看着刘昂在那儿换拖鞋，刘慧叹了口气，不过今儿太晚了，还是打算明天再找哥哥好好谈谈，于是就打算回房去睡觉。
才要转身，却被刘昂叫住了。
“那个，小慧，你等一下，有个事儿，你帮我参详参详。”
“嗯？”刘慧转身。
刘昂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妹妹，其实脑子比自己好事，做事也比自己高明。自己琢磨不透的问题，自己妹妹帮忙参详一下，绝对比自己要靠谱得多。
拉着妹妹在餐桌前坐下，刘打工人就开始了诉说。
略掉了和吴蓓蓓的那档子事儿，就只说今晚自己在外面喝酒遇到了陈诺，然后把陈诺说的那个项目，和刘慧讲了一遍，最后问道：“你帮我想想，这个事儿，它靠谱不靠谱？”
刘慧听完了，其实也有点惊讶：“陈诺？不是听你说，他好像都转学离开八中了么？”
“哎呀你先别管这些，你就说这个事情它有没有问题？”
刘慧仔细琢磨了一下，认认真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你说的这个事儿呢，逻辑上没什么毛病。唯一的难点，可能就在于，哪怕是有这个八五折的打折券，但会不会有那么多人买这个车。”
刘昂立刻道：“我其实也担心的这个问题，不过陈诺说了……
马上都快年底了，各种节日，家家户户都有添大件的习惯。
电动车本来就是个流行的东西，不少人都想买的。而且……就算咱们学校自己的教职工拿了打折券用不上。
大家也会拿来送人当人情。
一来二去的，总能用掉。”
刘慧神色一动：“嗯，这倒也是这么一个道理。毕竟一张券能便宜个二百块钱起步，不会随随便便浪费的，送人也总能用出去。”
又琢磨了一下，刘慧点头道：“这个事儿吧，我觉得能成的可能性在七八成了。
不过，我提醒你一下，注意过程里的票据手续，还有统计销售数量的把关！”
刘昂笑道：“肯定的，你放心，这个关系到陈诺他们车行出多少助学金，统计数量，我肯定不可能从中间捞油水的，返还的钱，一分不少，这种钱我绝对不会碰的。”
“不，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刘慧神色很认真：“你碰不碰这个钱，在你。
但有没有人会拿这个当名目来泼你脏水，在别人！
你是我哥，我也相信你的人品，不会做出吃这种做慈善公益的丧良心事情。
但……这个事情，过程和数据统计，你要做的硬硬扎扎的！
要经得起查，扛得住看！
你自己坐的正，也要防着有人泼脏水。把账目做的硬实，做的透明。
这样，你无懈可击，才不会出现好事变坏事的局面。”
刘打工人顿时眼神一凝：“你说的没错！
虽然上次靠陈诺帮忙使劲，我坐上了这个位置，但眼红的人肯定也还有。
没错没错……是要防着人泼脏水的。”
刘慧笑道：“我教你个法子。”
“嗯，你说你说。”刘打工人立刻摆正了姿态。
“这个事情，是你负责联络下来的，陈诺那边肯定是认你说话。
所以，在学校方面，你的功劳已经是第一位的，再怎么都跑不掉了。
我的意思是，这个事情，既然头功已经是你的了，那很多事情，就没必要把在手里不放。
和陈诺他们那个车行的来往，财务统计方面，你就交给学校的财务处去做。
实际销售数量统计，还有最后生成的返还金额，助学金的金额。
这些东西，你其实没必要插手，都让学校的财务处去做就好了。
做好了，你的功劳是实打实的，跑不掉！
万一中间出了些金钱方面的问题……也跟你没关系。”
刘打工人听了，立刻竖了大拇指：“高明啊，小慧！你这个是稳当的法子！”
兄妹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刘昂忽然又想起一个事情来，语气古里古怪的：“对了，陈诺还交代了我一个事情。”
“什么？”
“那个，这个事情，我明天肯定是要和校领导汇报的，老孙也肯定是要知道的。
不过陈诺跟我讲了，在学校方面，别提他。
尤其是老孙那儿，就别说其他。就当是没他这个人儿，对外就说这个事情是我和张林生弄出来的。
好像……陈诺不想让人知道，他回金陵了。”
顿了顿，刘打工人低声道：“你说，这个小陈诺，之前不是和老孙的女儿处对象么？
怎么弄的现在偷偷摸摸的，连老孙那儿提都不能提？”
刘慧想了想，摇头道：“别人家里的私事儿，你我怎么知道？
我劝你啊，这个事情就按陈诺说的做，别节外生枝，也别瞎打听。
老孙毕竟是校领导，你在人家手下呢。
没事打听涉及到领导家的隐私，这种是大忌。”
刘昂点头：“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我在学校肯定是一个字都不说了，也就在家里跟你聊聊。”
兄妹两人说了会儿话，才散了，各自回房睡觉。
回到房里的刘昂，躺在床上，心里却是此起彼伏，一会儿想起了吴蓓蓓的事儿，又有些堵心，再想起这个项目，又有点雀跃。
这一晚上啊，也就这么昏昏沉沉的，其实没怎么睡好。
刘打工人第二天到八中上班，把事情跑去校长那儿说了一下，校长挺了觉得也挺好。
实惠，不花一分钱，给全校教职工谋点福利，还能惠及学生。
而且，这个事情，还附加了另外一层含义。
张林生是八中毕业的，如今做了生意当了个老板。
这个事情，其实也可以看作是“优秀毕业生，事业有成后，回馈母校”。
怎么说都是好听的。
这个年头，还不流行什么企业在学校里赞助买名声的事情。
学校方面，对这种事情还没有什么警惕心。
若是在十几年后，你一个小公司想在学校里赞助点钱就买名声，弄个什么助学金——根本轮不到你好吧。
刘昂这个人，虽然略有点小小的市侩加老油条，也有点喜欢占小便宜，但骨子本性不坏，大的坏心思其实是没有的。
做事的能力不讲多高，但胜在扎实。
不然的话，八中改制之前，他在学校当教育集团外派的蹲点人员，待了两年多时间，各种跑腿的苦力活也都干的。
做事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得了这个事情，他按照陈诺留下的电话，和张林生联系了一下后，当天下午，就自己蹬着自行车跑了一趟大明路，去车行里看了一下。
看见实实在在的店铺，和偌大的面积，装修也还都挺不错的。
然后还参观了仓库和后面的修理间，配件房什么的。
同时，刘打工人还留了个心眼子，一下午时间，在店里和张林生喝茶说着话，聊着事儿，也偷偷的心中暗暗计算。
一下午时间，店里卖出去了六台车。而且听说，现在还不是旺季。
心算了一下，就按照一天平均卖六台车，一年怎么也有个两千辆。
一辆车毛利三百块左右的话，一年两千辆车，毛利也有个……六十万？
就算去掉房租，水电，还有人工。就算它折掉一半吧。
一年的纯利润三十万？
听说陈诺他们在金陵这样的车行，有四个！
我去，妥妥的年收入过百万了啊。
难怪这个小子这么财大气粗啊！
不过，心中盘算出了这条后，对这件事情倒也彻底放心了。
人家都年入百万了，这么有钱，没必要在八中的这点小事情上坑自己的。
于是，刘打工人这才心放进了肚子里，甚至婉拒了张林生留他吃晚饭的提议，开开心心的骑车回去了。
再过了三天，刘打工人在学校里，把事情通告了全校教职工后，很快的，让他满意的是，这个不大不小的福利，倒也颇受欢迎。
有的是最近本来就有买车计划的。
有的是心动了很久，处于买与不买两者之间的，但是眼看有这么一个大的优惠，就忍不住动心。
还有的虽然原本没有买车的计划，但是这个福利，自己用不上，拿回来，送给亲戚朋友，总有想买车的，也可以当人情送出去的。
然后，没想到，这个事情，忽然就弄的更大了。
“啥？数量不够？”
“对啊，人事那边和我说了，说我们做事情考虑不够周全啊。
这种福利，不能就紧着在职的教职工啊。
还有离退休的人员呢？”
校务处的一个手下工作人员和刘昂汇报的时候，刘昂才恍然。
自己确实是疏漏了。
八中之前是公立学校！有很多离退休的老职工的。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比如当初陈诺还在学校上高二的时候，那位原本的班主任吴老师——就是之前经常摔坏腿的那位。
“哎，你说那群老头老太太的，腿脚都不好了，还骑什么电动车啊，在家待着不好么？”
“人家说了，用不用是家里自己商量的事儿，但这个福利给不给，那就是学校对待离退休人员的态度问题，咱们要一视同仁才行。
再说了，人家拿了，就算自己不买不骑，拿去给儿子啊女儿啊用，也是用得上的。”
刘昂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其实放在十多年后，可能很多人不理解这种现象了。
但是在九十年代末，和千禧年初，还是很多单位会把这种福利看的很重要的。
这种集体打折优惠，购买某个家用大件的事儿，往往都是很受欢迎的。
一个单位若是忽然能组织职工集体购买个大件的家用电器，比如电视机啊冰箱啊什么的，能有一个很好的优惠，往往反应都非常好。
电动车，也算是一个这个年代很实用的大件家电了。
然后，统计了一下离退休的员工的购买意向后……
又过了两天。
刘打工人再次接到了电话。
这次打来的是教育集团里的一个同事。
“给你弄几张打折券？”
刘打工人有点意外——他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受欢迎。
再一想，也对。
八中其实和教育集团算是一个单位了。
有点什么好的福利，内部都会消息传出去。
教育集团的员工就不是普通人了？
老总们可以坐小车，经理们可以收入高打车。
普通员工还不是天天上下班蹬自行车挤公交车的？
电动车也有需求的。
最后，一周时间，刘打工人把手里统计的数据一综合，有点懵逼了。
“是不是，有点弄大了啊？”
晚上回家，刘昂和妹妹刘慧商量了一下。
“我觉得这个事情我可能是看的有点小了。”刘昂叹了口气：“我今天琢磨了一个下午才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东西，关键是，他没成本啊。
不用单位和学校花一分钱的优惠。
教育集团的老同事都找我要。有人本来就要买车的，听说我们这里可以打折，那不是不要白不要么。
还有一个……江北那儿，不是教育集团还有一个正在筹备改制的学校么？
那个学校的联络员，也给我打电话了，问这个企业能不能也赞助一下他们学校。
这种没有成本来的好事儿，谁不欢迎？”
刘慧稳稳的听完了：“你算下来，最后总数据多少？”
“估计要上千了。”刘打工人苦笑道：“我们学校在职的加上离退休的，我预备要四百张券，江北那个学校，人家说了要个三百张拿来当福利用。
还有教育集团的后勤找我了，说来个百八十的。
我毛算了一下，八九百有了。
但听说教育系统里，局里一些基层的听说了，也有人问我要个三张五张的。
我就想，保险起见，一千张才够。
一千辆车啊……你说陈诺他们能答应么？打完折其实没啥利润了，人家做生意不赚钱出这么多货？
是不是要的有点狠了？”
刘慧一听就笑了：“哥，这个你就不懂了。
一来呢，送出去再多的打折券，也要看兑现率和购买率的。
你发出去一千，但真的会拿着去买车的人，肯定没这么多的。
我估算着，能有一多半就算是这个事情很成功了。
二来呢，这个事情对我们没成本，对人家车行其实也没多少成本。
无非就是厂家进货的时候多进一些。
而且我听说了，经销商在生产厂家那里，进货数量越多，他们的进货价格也会降低的。
你可以说是他们不赚钱的出货。
但换个角度，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们等于不花什么成本的，提高销量和铺货率。”
顿了顿，刘慧笑道：“你想啊，你那天不是去过张林生那儿，你估算过他的车行一年出货量么？
一年两千辆车。
你这里如果这次能一下出掉五百台。
等于他的车行，因为这么一个项目，一家伙，一年的出货量一下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五！
对企业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说到这里，刘慧语气严肃：“哥，我再提醒你哈！不管出多少车……这个事情，你一定不能伸手的！这个钱哪怕再多，你也绝不能动这个的心思！事情越大，你功劳越大，但是盯着你的人也会越多！”
“我明白的，这个不用你说，我肯定不会。”刘打工人摇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想到这里，刘昂摇头：“不行，吃过饭我还要把数据重新整理一下。
折扣的优惠，返还的数量，还有助学金的事情……还有贫困生的名额。
哦对了，还有贫困生的申报条件，和申请流程……
这些我都得再反复统计和琢磨一下。”
说着，他忍不住苦笑了笑：“说起来，你哥我大小也算是个校领导了。
这晚上回家，还要写作业啊……”
也就是陈诺不在这里，若是陈诺在这里，听了这话，也只会拍拍刘打工人的肩膀。
老刘算是活明白了。
优秀的学生已经开始给校领导布置家庭作业了……
基本操作而已嘛……
陈诺在干什么呢？
陈阎罗，这会儿正在做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
“等一下！你等一下啊！！先听我说……啊！！”
陈诺手里端着一只蓝边碗，身子越过一簇簇树丛，倒着飞速后退。
就在他的面前，鹿细细一头长发随风飘扬，脸上满是戾气，一双眸子里却更是充满了如同野兽一般的狂暴之色，身形飘动，张开双手，十指尖锐如钩，身形迅捷的扑向陈诺，同时口中还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低吼。
那眸子里，满是嗜血的狂暴！
陈诺身形退后了大约两百多米，鹿细细却紧追，陈诺连续几个变向，刚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你听好了，你叫鹿细细，外号星空女皇，你喜欢喝奶茶，喜欢吃我做的红烧和红烧排骨！
你看，你快看啊，就是个东西！香喷喷的，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入口又香又糯！
你要不要吃一口啊……”
说着，陈诺双手捧起手里的那只碗，碗里装的冒尖的，正是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
鹿细细眼神却浑然没有落在红烧肉上，眼神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陈诺，越发的急切。
陈诺无奈，抓起一块肉，远远的丢了过去……
啪！
鹿细细随手一拨，这块肉被她打掉落在了脚下，鹿细细却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紧紧盯着陈诺，红润的嘴唇下，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陈诺无奈，眼看鹿细细扑了上来，两人身形游走片刻之后，鹿细细终于追上，一番厮打，陈诺几个回合下，被鹿细细把身上的衣服抓破，尤其是手臂上，更是被指甲刮出了几条深深的血痕。
鹿细细低声喘息，却抬起手来，盯着自己指甲上残留的一丝血迹看了看，然后居然把手指塞进了嘴巴细细的吮吸了一下，眼睛里顿时爆发出了神采来，再看向陈诺的时候，目光里渴求的味道就越发的强烈了。
“卧槽！你是人！不是野兽，更不是吸血鬼！！”
陈诺无奈：“妈的，失策了，你等着，今晚回去就给你把指甲剪掉！”
打，也不是打不过。
但鹿细细虽然神智缺失，可一身的能力却隐隐的恢复了不少。纠缠起来，哪怕只是凭借着如动物一般的捕食本能，也着实不好对付。
更何况……
陈诺哪里舍得真动手和鹿细细打？
这位如今不仅仅是自己的女人了。
她还是自己孩子她妈啊！
打？怎么舍得！
被抓出了几道血痕后，陈诺无奈，只能放弃了每日一次“进食”过程的驯化尝试，重新纠缠上去。
伸手就用念力在林子里捕捉来了一只麻雀，扔到了鹿细细的手里去。
鹿细细抓过后，顿时气势一松，这只可怜的麻雀顿时就被鹿细细用念力就缠住，然后……
陈诺这才放心，稍稍的靠近了一点点，想趁着鹿细细“进食”的时候，按照每日的流程，把鹿细细制服，然后带回去……
可就在陈诺这次靠近鹿细细的时候，一道念力已经伸展出去，如这几日来反复使用过的办法一样，轻松的缠绕住了鹿细细，然后收紧。
鹿细细有了食物在手，也并不挣扎，只是专心的对付手里的那只麻雀。
眼看念力已经将鹿细细束缚住了，陈诺这才靠近。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正在“进食”的鹿细细，陡然之间，抬起了头来，虽然没有挣扎的样子，也任凭陈诺的念力束缚着自己，但是那眼神里的冰冷，却忽然让陈诺一个激灵！
卧槽，不对？
陈诺此刻距离鹿细细只有两步的样子，就看见鹿细细已经张开了嘴巴，红润的嘴唇之下，雪白的牙齿之间……
一声轻啸！！
尽在咫尺的陈诺，其实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对了，这种分明是麻痹了自己，引自己到了跟前，甚至没有挣脱自己的念力束缚，而是用……嘴巴？
不是念力攻击……
而是，音波？
寂静无声的林子里，依然寂静无声。
但鹿细细发出的音波攻击，显然是超过了两万赫兹的人类听觉极限！
近在咫尺的陈诺，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脸上迎面就如同被巨锤狠狠的抡了上去，迎面被一股力量直接掀翻飞了出去……
“……卧槽！”
眼看着陈诺被掀翻在地，鹿细细已经飞速的扔掉了手里的那只已经被吸干的麻雀，身子如鬼魅一般的飞速贴了上来！
身上虽然依然被念力束缚着，却直接就一头撞上了陈诺！
脑袋顶在陈诺的脸上，张嘴就咬！
山脚下，鱼鼐棠蹲在地上，正在拿着一个小树棍戳地上找到的一个蚂蚁窝。
听见了远处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就看见陈诺背着鹿细细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鹿细细看上去应该是“进食”已经完毕，吃饱之后，进入了沉睡的状态。
但陈诺的神色则挺狼狈。
身上的衣服被抓破了，手臂上有血痕。
最关键的是，陈诺的脸上鼻青脸肿的，仿佛被人暴揍过一样。
“……你怎么了？”
“……”
“被人打了？我老师打的？你怎么不制服她呢？”
“……她用嘴巴攻击我，用脑袋撞我……我能怎么办？
若是还手把，我就要打她的脸。
不还手躲开，我就要眼看着她用脑袋去撞石头或者撞树？”
“……呃？”
陈诺叹了口气。
老子，这就叫传说中的，用脸接大招么？
算了，不是外人，自个儿老婆打的……
不丢人……
吧？
“其实今天有一点发现。”
上车后，陈诺吐了口气，看了一眼放在后排座位上沉睡的鹿细细，又看了一眼鱼鼐棠：“今天，鹿细细吃了一点点我的血。”
“嗯？”
“不小心被她弄伤了，她的指甲刮的——话说回来，你今晚记得给她把指甲剪短一点。”
“好，知道了。你说她吃了你的血，然后呢？”
“她好像有了一点点意识。
之前只是简单的像个野兽。
但是吃了我的血后，她居然学会用计谋来欺骗我了。”
鱼鼐棠眼睛一亮：“你的血能让她恢复意识？”
“不算恢复意识，而是好像，能点亮一点点的智慧。”
“那也算是一个可以尝试的法子啊。”鱼鼐棠立刻道：“不如明天进食的时候，你喂她喝一点你的血吧？”
陈诺想了想，却摇头：“不能这么仓促的。
今天她只是沾了一点点我的血，我感觉她就忽然变聪明了一点，但是神智却没有恢复。
而且，她的力量好像也有所增强，居然懂得绕开念力，不惊动我的警觉，而是制造了一个声波风暴攻击来偷袭我。
万一我贸然喂她喝了我的血。
她神智没恢复，却变得更狡猾残忍……
或者这么说吧，万一我的血给她喝下去，她力量增强了，更强大更狡猾，却依然没有恢复理智的话……
小丫头，你想想，一个实力强大的星空女皇，却同时也是一个毫无理智的嗜血疯子……
我们万一制不住她，让她发疯跑掉的话……
会闹出什么乱子？”
鱼鼐棠想了想，也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很奇怪啊。
老师喝人血，也不是没有喝过。
之前我和她在一起逃亡的时候，有时候，找不到猎物，我也喂过她喝我的血，只喂过一两次。
但是进食用了我的血，她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你的血，难道比我的血更香么？”
陈诺不说话了。
仔细想了想，他忽然语气有点古怪：“回去后，你看着你老师吧，今晚，我出去一趟。“
“你出去做什么？”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
陈诺叹了口气：“我要去找一只猫问问。”
自己的血，当然不会比鱼鼐棠的血更香啦……
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吸血鬼来选，一个臭男人的血，和一个可爱娇软的小萝莉的血。
哪个更香？
不言而喻嘛！
可自己的血，如果有特殊之处的话。
记得那只猫，就总喜欢待着自己的身边，说是能吸收自己散逸出去的精神力。
那么，特殊之处，恐怕只有那只猫知道。
毕竟……用户体验这种事情，只有用户自己，才最清楚嘛！
然而，让陈诺意外的是……
猫，却找不到了。
家里没有，屋顶天台上没有。
陈诺甚至在小区里找了好几圈都没有。
最后，陈诺将自己的精神力触角释放了数十条出去，几乎笼罩住了整个街区后。
才从六百米外的一个树林里，发现了这只灰猫的踪影。
找到灰猫的时候，这只猫几乎已经奄奄一息的。
嗯……看的出来，好像是……
饿的？
眼看陈诺进入树林走过来，灰猫几乎是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声哀嚎就扑了上来，抱住了陈诺的小腿，就哭丧了起来。
“……喵～～～～～”
“我再不来你就要饿死了？什么意思？你如果需要我的精神力，你可以回去找我啊？”
“喵……”
“害怕？怕什么？”
“喵！！！”
陈诺忽然，脸上的每一根肌肉都瞬间绷紧僵直！表情变得极其难看！
因为，灰猫最后的这句“喵”，转换成人类的语言，意思大概是：
你家里……
有个……
……
…………
母！体！
（一万二，不算爆发，一半是补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