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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全文阅读

作者:蚕宝飞飞高     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txt下载     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1 身份

    花魁自然跟上,但又转变了角度,似乎对于锦苑身前的东西更有兴趣,几番交手下来,锦苑便愣住了,这花魁的武功不敢说多高,反正绝对是她打不过的人。

    方才这几招过去,花魁已经算是十分的手下留情,但那玉符,她终究还是拿在手上扫了一眼,却也没有带走,反而是又还给了锦苑。

    她便想,或许花魁没看的清楚,只觉得这东西也不算宝贝不想要了?

    但锦苑也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想法罢了,凡事没有这么侥幸,凭着花魁一屋子的宝贝,便知道她眼力见很强,一眼,足够辩出分明。

    果然,这时候花魁也不说话了,但是看着锦苑好似也没有很将她放在面子上的感觉。

    若是真的清楚了她殿下的身份,敬个礼什么的不是应该的?

    锦苑便想,或许她就是装傻不知道,或者还在责备自己贸然闯入她的密室?

    但她也没在说话。

    稍许,花魁才又开口,“原来金枝玉叶的大殿下,还会武?我倒是从未曾听说这一出。”

    说罢,给锦苑上茶,态度倒是恭敬很多:“不知殿下,师从何方?”

    锦苑便想,这可真是看的起她了,方才那几下花魁肯定知道自己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来的名师指导,估摸着这会儿心里面也在诧异着。

    于是摆摆手:“谈不上,完全是自学的。”

    花魁皱眉,竟然觉得这话有几分好笑,却也没去多说,反而又问:“你暴露了殿下的身份,好似也并不好奇我如何知道的?”

    锦苑便奇怪道:“不是方才看了我的玉符吗?”

    这花魁真是有趣,知道了便又如何,不是叫她行事更为方便?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当朝天子李文衍还在海棠那儿耍的不亦乐乎呢。

    花魁见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倒是十分欣赏,便放肆的大笑了几声,又看向锦苑:“殿下是个真性情的人,大大咧咧来我这里,寻我的东西,也不怕暴露。”

    这每句话说的都是锦苑的不是,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去争辩什么,便沉默了一番。

    花魁却又问:“你想,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去看你的玉符?并非每个人都带着这个东西,方才我如何知道你有这个?”

    这话却叫锦苑着实愣住,听她的意思,是早就知道自己是公主殿下?所以为了探查虚实,才特意试探了一番,然后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确实是个隐秘的存在。

    彼此都藏着些不方便见人的身份,但这会儿摊开来讲,锦苑却觉得舒坦,依旧无所谓道:“我来时,你便认出了我?向来平日里也没少跟着我吧?”

    “不错。”花魁笑的花枝乱颤:“不过我可没有跟着你,只是殿下后头的尾巴实在太多,我便是不想知道,也总能知道。”

    这一点,锦苑不置可否。

    那花魁却只是继续道:“只是殿下来这里找我,却让我有些不解。”

    她伸出手,轻轻的拿起茶壶,给锦苑身前的杯子注满了茶汤。

    锦苑便低着头,视线再次聚在她的手上,便又想起方才第一眼见到花魁的时候,便是先注意到她的手。

    她忍不住想起海棠的手,乃至于那些小花娘的手。

    这些人平日里很是注重保养,身体上暴露在外面的肌肤无一不是光华白皙又结净的,不同的是,有些人天生古相好,皮肤柔滑,所以一伸出手,便是和众人有所不同。

    便如锦苑自己的这幅皮囊,纵使大家都是保养,但她的手,并非是保养便能比的。

    手指修长,手掌柔润丰腴,大小合适,一个动作便有万种风情。

    这既然是花魁,又常常抚琴跳舞,那么四肢必然是呵护的极为美艳的。

    但眼前这位确实是个例外。

    方才锦苑便已经觉得奇怪,但是未曾多想,如今细细回忆着,总算知道了哪里不对。

    这花魁的手,要说好看那是必然的,若是和外头那些做了家务杂耍的家妇们比,自然更是惊艳。

    但若是放在灵波坊,不过一般尔尔。

    纵使是和海棠比较,也要略输一头。

    她的手,骨相是美的,但是皮肤却并不算光滑,也算不上太白,当然,若是擦了脂粉,只可以掩盖这一点的。

    当花魁翻转过手心请锦苑用茶的时候,那掌心处便有几个非常刺目的老茧。

    这老茧比不上那些习武用剑之人的明显,但是即便用了脂粉也还是无法全部掩盖。

    终归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算不上丑,但就是与众不同。

    会武,不稀奇,之前锦苑来的时候徐公子也跟她说过这些,桃娘也曾介绍过灵波坊的特色。

    这里的女人都是很特别的,会点轻功确实平添浪漫。

    她原先就是这么理解的。

    但是这种老茧不是练轻功能练出来的,便是锦苑前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痕迹。

    这是日积月累,舞刀弄剑,数十年如一日磨出来的。

    眼前的女人,不是会一点点功夫,恐怕还是个用刀的高手。

    是个刀客?

    锦苑皱了眉,不动声色的举了杯子,想起方才在暗室里看到的东西,又往她身前扫了一眼。

    花魁弯腰的时候,内里的小衣便会露出来,起先锦苑是没有多看的,这是礼貌,但现在多看了一眼,又轻轻的将杯盏放下。

    她有点想走了,这个地方并不适合再呆下去。

    眼前的人显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之所以让她进来,绝对不是什么对锦苑多有眼缘,而是知道她的身份。

    乃至于,也许也知道她的来意?

    当朝大殿下,找一个花魁,做什么?她是清楚的吧?

    想罢这些,锦苑的心便已经揪紧,她来这里,是笃定自己安全的,若是不一定安全,则没有在僵持的必要,查案子什么的,都比上保住小命要紧。

    “花魁姑娘,”锦苑捉摸着这个别扭的词,缓缓起身:“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走,”花魁低着头,笑了一下,一双眼睛收起先前的温和,如今犀利无比,紧紧的盯着锦苑:“你想去哪里?如今你走不了,不如坐下来,我们好好的喝一壶罢。”

092 为何而来

    “殿下,请。”她说的如此笃定,锦苑竖起耳朵,觉着周边一片安静,却不知花魁的底气从何而来。

    但是见到她如此淡然,锦苑便又想到她那双手,笃定着这个人或许确实不需要什么放哨的护卫。

    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有些小厮和婢子足够,其余的人手都是碍着恩客寻欢作乐的累赘。

    需要自保吗?通常情况下,她们也会遇到一些难缠的人,很多花娘会偶尔的受伤,或者吃了委屈,但是眼前这位一定不会,她即便面对殿下,都如此的肆意。

    毫不担忧自己的处境,更甚者,也不担忧锦苑能寻到什么助手?

    锦苑想着便试探道:“你想强留我?”

    “非也,”花魁摇摇头,给她的杯子倒满:“随你来的暗卫现在还在外头等着呢,他上不了这艘船,也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外头歌舞升平,大家纵情取乐,便是郁将军这会儿也顾不上你呢。”

    这番话却叫锦苑听着越发的心凉。

    原来她不仅认出了自己,还知道徐公子的身份,甚至于,早就看出来那艘船上的人就是郁连峥。

    那她是谁?

    埋下这步棋,为了做什么?

    只是为了等待自己上船来找她?

    锦苑深呼吸一口,又缓缓的坐下,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现在的处境确实不妙,来的时候以为自己才是先走一步,将一切捏在掌心的人。

    没料到,黄雀在后,这个花魁才是纵观所有的人。

    如今,也只能等。

    既然花魁起先没有动手,总犯不着现在和自己为难罢?

    “你留我,总不是也想着匡扶正义?”锦苑皱眉,这个说辞倒是不少人用过,偶尔被她想起来还觉得很有点意思。

    花魁倒是笑了起来:“我没有那个闲心,正义谁想去扶谁去,关我何事?”

    她说完,又想着看向锦苑:“殿下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锦苑之前来,倒是巴不得早点说到正点上,省的自己思来想去还要去把握怎样是最好的切入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想着,或许现在未必是合适的机会,这些事她也根本不想去了解。

    但是来了,花魁问了,说到了这里,不继续也不行了。

    便干脆笑了一下,尽量的放松了自己:“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暗卫,知道郁连峥这个人,那我来这里找你,你不知道缘由吗?”

    她想,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可比自己道听途说来对她的了解,要多得多。

    纵观全局的人是对方,而不是自己。

    想了这些,锦苑的心情也说不出是如何跌宕,便只是静静的垂着眉头,思忖着如今的处境。

    花魁也是极有耐心的一个人,什么都不曾问,只淡淡的开口:“怎样?殿下,来了又不说正事,是嫌弃奴家招待不周吗?”

    她蹙着眉,问的极其认真。

    锦苑便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我来,是找你打听一个人。”

    豁出去便罢。

    说完这些,锦苑又伸出手亲自给她端了一杯茶,言语温和:“我没带赏钱,恐怕银钱也是你看不中的东西的,便是这份诚心还望你收下。”

    花魁当真是挑了挑眉,笑的又是肆意:“殿下亲自给我斟茶,可真是活到此般第一遭,也没人有过这个待遇罢?”

    锦苑想着,反正她没穿越前别人是没有这个待遇的,但到了后来,自己好似在这些事情上没那么讲究。

    于是不语,便只看着花魁。

    等她喝了茶,又开口问道:“吃人手短,殿下要打听谁,但说无妨。”

    锦苑如今也不遮拦,大方道:“言一幽。”说完抬起眉,看她一眼:“你听说过吗?”

    她紧紧的盯着花魁的眸子,却见她神色自如,连思考的痕迹都没有,便好似刚刚锦苑说了一句不需要动脑子的废话一般。

    但花魁的回答却是淡定:“不认识。”连一点好奇都没有,甚至都懒得做做样子思忖一番。

    锦苑便不曾答话。

    她在等,等花魁接着说下去。

    屋内的香气袅袅绕绕,花魁似乎也不在意方才的话题,只是站起身,捏着兰花指,轻轻的到了香炉的边上,清了灰,放下帘子,才缓缓转身:“殿下怎么想到要找我打听这个人呢?”

    稍许的沉默过后,锦苑便是一点犹豫都无:“我有消息,我要找的人便就在灵波坊内,可我想着灵波坊之大,人口流动之高,要找一个我未曾谋面,没有一点其他线索的人,难如登天。”

    她抬眸,浅浅的扫了一眼花魁,心底里却开始了各种可能的盘算,嘴上只是继续道:“找一个眼线做多,耳目最广的人去找,总比我自己瞎摸索的要好。”

    花魁的名号在灵波坊内如此响亮,锦苑自然知道她若要找人是做得到的。

    找她,也是非常寻常的事。

    果然,花魁便只是回了头,笑的花枝招展:“不错,但凡是在灵波坊,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说完又转身,眼帘低垂:“只要这个人,他在灵波坊。”

    “他在。”锦苑言辞肯定。

    花魁未曾在意她的话,只是反问:“为什么找他?”

    “你找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有什么必要?他可不是好找的人,即便是殿下来求我,也是极为难办的。”花魁说的,好似漫不经心。

    锦苑却像是确定了什么,便只是道:“他与我的一个案子有关。”

    说着看向花魁:“你认识他,是不是?你了解他,也知道我轻易找不到他。”

    “是。”花魁瞧了一眼锦苑,根本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那为什么方才你不肯承认?”锦苑记得,她方才分明说着自己是不认识这个人的。

    无论她认识与否,锦苑其实都不在乎她的回答。

    如今真正让锦苑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方才不承认的事,到了这会儿却忽然转变了态度,承认的如此大方。

    一点周折都没有,甚至她都不必去试探。

    花魁便认了。

    但她既然承认,就应该是有话要说,或者,有什么事需要殿下的帮忙。

    这就算是交易了,双方亮出筹码,而后好好试探交易。

    一念及此,锦苑自然也不必纠结,便只是大方道:“若是你可以帮我找到这个人,什么事都好商量。”

093 当年之事

    她并非真的要帮忙,而是心里面也好奇这花魁有什么事需要和自己交易?

    说起来,想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需求罢了,有了软肋,就更好拿捏。

    这一点锦苑清楚,但做到很难,眼下是不容错失的机会。

    可花魁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在承认之后,又回到锦苑的对侧坐下,歪着脑袋,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大事。

    过了稍许,方才又看着她:“我和殿下不好谈买卖,既然是殿下要找的人,我又如何能够袖手旁观?”说着话,慢慢的收起了笑意。

    自打锦苑见到她起,花魁的面上可是一直带着笑意的,便是现在才好似变得严肃了一些。

    但越是如此,锦苑却越是紧张,也不知道这花魁脑袋里想的什么。

    更不清楚自己的算盘能不能生效。

    “所以,你打算帮我?”锦苑皱眉,心底里自然不信。

    可花魁只是道:“当然了,殿下,不过您得先叫我知道您找他的目的,不然的话,这不明不白的,我不是枉受牵连?”

    这番话说到头头是道,锦苑自然无法反驳,再者来说,既然花魁松口,而找言一幽的目的也并非见不得人,说出来无伤大雅。

    也不存在泄露什么,于是点点头:“我找言一幽是为了一个三年多前的案子。”

    “关于左副将回合阳城讨要公道,结果路遇埋伏,死的凄惨,更是不明不白,这件事合阳的老百姓没有不知道的,也没有不唏嘘的,想来你也是清楚的?”锦苑说罢,倒是想起了之前郁连峥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如今话到了自己的口中,这么一讲,竟然也有点义愤填膺,颇为左副将不值得。

    便是不明白陈也又缘何如此,可他分明也是效忠于郁连峥的。

    而自己深陷其中,没有真相,枉论清白。

    如今,眼前的女人又可以为她提供多少线索,左副将一事和能不能得一丝天光,尚未可知。

    锦苑说完,便只是静静的等着,瞧着她面色如常,好似正在深思。

    “左副将的事啊......”花魁说着,好似努力的在回忆什么,只等了很久,才又抬起头看着锦苑,缓缓道:“那不是很久前发生的事吗?这件事,不是早就结案了吗?”

    三年来,没有追寻出一个真相,这件事也无人在查,百姓已经把它当做了谈资,不会再去追寻所谓的结果,所谓的缘由。

    每每说来,也就是一番唏嘘,仅此而已。

    如今锦苑大费周章来了这里,和花魁对峙半晌,最后便是为了这么一件事,自然叫她觉得好笑。

    “事情确实已经过去很久,”锦苑犹豫着,自然不会将自己去查询真相的理由说出来。

    总不能看着花魁,告诉她自己如果不搞清楚的话,就会背了黑锅,然后被人针对?

    说起来,她一直被针对的缘由和这件事无关,纯粹作风问题,但只有郁连峥,是在意一个结果的。

    锦苑自然也只想还自己一个清白。

    便继续道:“只是,这件事也并没有查出一个结果,如今一直往后拖下去,在想要查凶手更是难上加难,这会儿有了线索,自然要问个清楚。”

    这番话说话,花魁的面色好似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了锦苑一眼,又笑起来:“我也好奇,殿下都过了三年怎么会忽然查起这件事,当时的前因后果都有传闻,便说是为了回合阳城找您要个公道的。”

    正因如此,锦苑才会被郁连峥怀疑。

    她面色如常,甚至有些无奈:“自然不是我,一个左副将,缘何要我如此针对?”

    说来好笑,她堂堂殿下,便是退个婚又如何?左副将要是敢闹,自己有一万个法子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处置他,还可以叫郁连峥忍着委屈替他求情。

    刺杀,是最没必要也最蠢的。

    花魁似乎也没有怀疑她的意思,只是笑了起来,又问她:“那事情过去这么久,殿下是得到了什么线索,想到灵波坊来找一个言一幽?”

    这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花魁自然清楚锦苑不是瞎摸索过来的,相比较这些,她显然更好奇锦苑背后的那条线。

    能给出这个线索的人,应当是不一般的。

    或者对于言一幽,又或者是灵波坊,终归是有些了解的。

    锦苑想着,倒是没有说话,便只是低了头,寻思着她的想法。

    末了才开口:“我自然有线索过来,但也并非多么笃定,可如今有了你这番话,我倒是清楚言一幽必然是与你有关的。”

    她藏起心内的忐忑不安,如今表现的倒是十分淡然,便这样看着花魁,一点儿惧怕都无。

    方才的对话已经将结果说的尤为明显,花魁现在也不打算在有隐瞒,反倒是并未将锦苑的身份放在眼里,只是笑着看向她:“不错,言一幽我确实知道,不仅如此,左副将的事情我也很清楚,不过是个任务罢了,得点赏钱。”

    她这么一说,锦苑便更加无话可说。

    但心里面,却暗自的松了口气,显然,她方才笃定去试探的那些是没有问题的。

    花魁这个人,她没有判断失误。

    便只是笑了一下,“愿闻其详。”

    既然要说,花魁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不过缓缓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三年前,言一幽是个在杀手行当内也十分神秘的人,在被同门驱逐之后,便越发肆意任性,从来也无人可管。

    越是逍遥,越是容易被大任务的主顾盯上。

    因为神秘背景少,容易脱身,不易被追踪。

    这些,言一幽都是符合的,所以哪怕是郁连峥这样的人,也不曾听闻过他。

    若是真的要查,根本无从查起。

    好在,遇到个桃娘,桃心阁的人在杀手的行当里自然是不一般的存在。

    当年有人找到了言一幽,给了任务,叫他预支了大笔的赏钱,但他去的时候,便如言青所言,左副将其实已经是奄奄一息。

    具体的事由,他未曾明白,但不必深思,那种程度的左副将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这任务,几乎就是送钱的买卖。

    说了这些,花魁才又笑起来:“是不是觉得有些残忍了?”

094你如何知晓?

    锦苑便只是摇摇头:“杀手,本来做的就是天底下最为残忍的买卖,与我而言,自是不堪多闻。”但她转念一想,这话也不能说的太过,毕竟现在年代不同,谁还没几个暗卫傍身。

    这说起来,不也是杀手的另一种形式,算是有编制的杀手。

    况且,这很多人的立场并不一样,都是为了权或者利,无可厚非,这年代混这个行当的人也很是危险,当年锦苑也被刺杀过。

    甚至大大小小也不止一次。

    所以要说起来,相对起评判对错,更为让她在意的是花魁如何知道这些?

    便只是抬头看着对方,忽然想到,似乎从头到尾的这个花魁便表现的很是淡定自如。

    哪怕发现了自己在她的密室中,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便是从来也未曾有过什么防备,甚至于大咧咧的留下自己独处。

    也不在意外头是否会有接应,因为对锦苑身边的人已经打探的非常清楚,但自然也不会动手真的伤害她。

    除非,确实是要杀殿下的人。

    但这么久没出手,还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锦苑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只是花魁姑娘,我挺你方才说的那些,便好像你在场目睹了全部?”锦苑盯着案几上的茶盏,回忆着方才两人聊这些到底已经聊了多久。

    似乎,也有小半个时辰了?

    见她缓缓的走了神,花魁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不免开口:“殿下好像心中有事?”她说完又笑了起来:“不愧是殿下,便是这样的场子也能放松心情,神游天外。”

    锦苑也跟着笑了一下,只低了脑袋,似乎若有所思。

    想了几番,倒是没有别的话再说,依旧是盯着那个被花魁有意或者无意漏掉的问题:“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言一幽说的吗?锦苑想,她便是这么回答,也说的过去,虽然方才的那番话叫任何人听来,都觉得身临其境一般。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或许言一幽就是她的恩客,什么都与她分享,像花魁这样的奇女子,好奇这些事,多想象一番,也无可厚非。

    “你说呢?”花魁忽而起身,慢悠悠的在四周走动着,细碎的步子便好似闲庭信步一般惬意。

    锦苑的视线也随着她一并挪动。

    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转头看向一边的香柱,燃了很久了,这新换上的一支,也快到底了。

    袅娜的烟缭绕在周遭,叫锦苑的嗅觉都几乎失灵,如今是什么味道都分不清楚。

    好闻的东西嗅了太久,也失去了那般的味道。

    花魁停下步子,见着锦苑神色平平,却忽然笑了一下:“殿下,您有没有觉得,我这个花魁不让人叫名字,却只是称号一个,很奇怪?”

    素来花魁也该有名字,这样她的名字传出去,叫无数人慕名而来才能赚到更多的银钱。

    不然的话,只说是一个花魁,谁知道现在的花魁又是不是把名声传出去的那个人呢?

    这点思量,锦苑倒是早就有的,因为对花魁来说,是不占便宜的。

    这种举动,对灵波坊也没什么好处。

    锦苑便答:“或许,因为你很在意一个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很多人的讲究。

    越是身处江湖,越是讲究风骨,尤其一些人的名字对于他们本人而言,或许有很多意义。

    不过锦苑不理解这些,在她看来,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

    可显然的,眼前人不这么想。

    果然,花魁便是幽幽一笑:“你说的不错,我很在意,我的名字意义深远,我这一生,也只认这一个名字,那些污秽的男女,是不配知道它的。”

    “是这类恩客不配知道,但你在另一个圈子里,这名字便是一把有寓意的刀,叫人听了便闻风丧胆,又好奇的紧?”锦苑看着那柱香。

    红色的芯子明灭了几下,终于黯淡了。

    最后一节烟灰掉下来,这浓烈的味道,终究稍稍停下了发散。

    她松了口气。

    花魁对于她说的这些,好似也有些意外:“你猜到了?”

    锦苑便点点头。

    若是还猜不到,那她也真的太傻。

    花魁对于她如此了解,对于左副将的案子如此了解,对于当年发生的一切更是了如指掌。

    而且,一点也不忌讳锦苑的身份。

    这不是做买卖的花娘该有的底气,反倒像是身处江湖,莫名而来的肆意。

    “你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如今你在我的地盘,殿下三拳两脚那点功夫该知道从我这里走,是不可能的事罢?”花魁说着笑的尤其肆意开心。

    锦苑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对于花魁此番的态度倒是一点不奇怪,只是反问:“从知道我的来意和左副将有关开始,你便想杀了我?”

    “不想,”事到如今,花魁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反而是大方的道:“我不想杀殿下,只是您能来这里,纠葛下去总会牵连许多,我一个杀手,从来都是凭赏钱办事,要怎么对您,是后头的人说了算。”

    锦苑却笑着摇摇头:“我来这里不是什么秘密,若是我不见了,别说是你,便是整个灵波坊也要陪葬。”

    这最后一句话她说的轻描淡写,想必花魁是了解这些的,也不可能如此冒昧。

    只是现在,她放纵锦苑继续去查,背后的人暴露那也是死路一条,但如果就地解决了,或许灵波坊要抗罪,但未必没有准备,或许可以推脱的干净,至少让这条线先断了。

    到时候,无辜的人遭罪,背后的主顾却可以高枕无忧。

    这一点,锦苑想的到,其余的人自然也想的清楚。

    “所以你这是打定主意要杀我了?”锦苑站起身,拍了拍衣袖。

    花魁点点头。

    收敛起笑意。

    “言一幽,”锦苑缓缓开口:“你一个女子能做到如今这个程度,无论是杀手或是花娘,都做得很是漂亮。”

    “谢殿下恩赞。”花魁抬着冷冷的眸子,从她的名字被喊出的那一霎起,她的神色便也有了变化。

    “言一幽,是我不外传的名字,你喊他,便是请出了一个杀手,如今我不动手,也说不过去了。”她扬起手,没有拿着任何武器。

095 杀

    要杀锦苑,确实用不着大动干戈。

    “嗯。”锦苑瞧着她,便等着她在往前一步。

    可偏偏这一步,她再也走不出来。

    言一幽方才明白为什么锦苑早就猜到的事,还一直兜着圈子反复去说,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不由得有些诧异,但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晕了,何时中的药?

    锦苑什么都不会,怎么有能耐叫她吃亏?

    但这些思索都来不及去问,只是瘫软在地,重重的摔倒又不甘的抬起头,紧紧的盯着不疾不徐弯下腰试探她气息的锦苑。

    如今殿下的脸上毫无惧意,也没有那种什么都不了解,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似乎是很淡定的看着她,好似终于松了口气:“幸好我准备的充分,多亏了云清呢。”

    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想起出门的时候,云清急急追上来的模样。

    便是那一撮药粉,已经不得了。

    就是需要的时间长一些,有足够的间隙叫锦苑准备。

    方才给言一幽端的那杯茶,本就是故意为之,当时的她还是有些忐忑的。

    好在这个杀手太过自负,也不会料到锦苑已经早早的察觉了她的不对。

    在密室里,她已经看到了不该属于花娘的东西,当时疑心便已经起来,只不过后来和她说了那许久的话。

    又看到了那番刺绣。

    密室里,言一幽的墙边,贴身的物件上便有一个刺绣小字“幽”。

    别人或许联想不到这是什么,但锦苑本身就是带着线索来的,所以很快便联想到一起。

    再见着她身上也穿着这个,便只能想,或许言一幽和眼前的花魁十分熟悉,两人的关系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但听到她说出那当年之事,又揣测着眼前人的性子,锦苑便大胆的起了推测。

    虽然没绝对的把握,但是先下手为强,总不至于到最后变得被动,这一点,锦苑还是斟酌过的。

    好在一切,确实尽在掌握。

    她俯下身子,看着一动不动,逐渐失去意识的言一幽,心里面倒是唏嘘的不行。

    这一出戏是锦苑原先也不曾想到过的,但眼下不必受人掣肘,反倒是变得主动一步,与她而言,自然也算是在险境当中脱身而出。

    关于眼前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锦苑心底里虽然已经笃定,但依旧要拿出恰当的证据,否侧便是空口白话,人说无凭。

    便是她一人咬定,哪怕花魁也承认自己便是言一幽,可到了郁连峥等人面前,怕不是会有其它的想法,是不会轻易信的。

    毕竟哪有一个杀手会如此坦荡的承认自己身份,若是在怀疑起来,这件事情耽搁下去,锦苑想要拿出更多的证据继续将线索推进,恐怕也不是一时的事。

    桃娘那边,却是等不起的,尤其陈也此人心思深沉,锦苑更不敢多耗。

    她上前一步,将花魁的上衣翻开,再仔细的看了一眼内里,方才只匆匆一瞥那衣衫,却并不清楚,这一刻果然那内兜之上确实绣着一个金丝银线镶环绕的小字。

    便是她名字的最后一笔。

    这内兜刺绣自然是寻常杀手做不来的。

    若说言一幽是个男杀手,在一开始锦苑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那刺绣这活恐怕他是做不了的,除非说是有寻常的女子刺了绣,便像是这花魁在送给了言一幽,到也有可能说得通。

    在内里穿的东西,最终只能表明她和那个人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但要再证明更多却还不足矣。

    锦苑想罢,又替她将衣衫系好,随即起身。

    如今她倒也乐得自在,反正是利用了之前花魁给她布下了局。

    显然为了让她俩的见面不受任何人搅扰,无论是属于这灵波坊的人,又或者是属于锦苑那头一并跟来的人,与花魁而言都是不应当出现的。

    所以在这个时刻,锦苑不必担心任何人会突然出现搅扰了她的查证。

    因为在这里,只要她不出去或者说日子不耽搁个三五天的,这一两日的时间,徐公子和郁连峥那边也只会视作寻常,不会有半分担忧。

    往远处说,花魁这边自然是早就安排好了人手,不等她的令,并不会有人出来。

    这一来二去,她的日子倒是过得安宁的很,锦苑想罢便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有些事情一开始她也确实是没有想到的,便好似这花魁怎么说来如今都是灵波坊的第一头牌,她的日子其实比寻常人应当要好过许多。

    旁的东西锦苑也或许未必敢断定,但有件事儿着实算是笃定的,便是若言一幽她不做杀手,不必刀锋舔血,便凭借现在这股子冷清的气质,还有那些寻常撩人的手段,想要赚够了钱,日后在合阳城逍遥自在是必然的。

    可刀尖舔血,这杀手的生活显然又是言一幽更为看重的,或许每个人心头都有一股执念,锦苑不知道她的执念因何而来?

    但左副将的案子和她有了牵扯,且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弄个清楚。

    这言一幽本人身上的事情,又为什么做了这样的选择,与锦苑而言,在此时此刻好似也并不十分重要。

    想罢这些她又不免唏嘘一阵,她经历的事儿且如今来看也算是不少,但无论是哪件事给她的震撼都绝对比不上这件给她的震撼强烈。

    且不说别的,便光是想想这大名鼎鼎灵波坊的花魁居然坊房间消失已久的杀手言一幽,便光凭了这一点锦苑都觉的这个人本身多少是有故事了。

    况且不论别的,之前当她知道桃娘还是那苗寨的千金时,都不曾有这般的惊讶,或许一开始她便也隐约觉桃娘这个人是不一般的,索性后来也没有去猜忌许多,但这一下却不一样。

    无论如何,桃娘她从头至尾便也是女儿身见人,可这回这个言一幽可当真是不一样了,怎么就摇身一变做了个姑娘,而且还是这样的花娘。

    锦苑一面想着便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摇了摇头,随即有身径直往她塌前去,进了人家的闺房,自要与人说声不是。

    只这么想着,锦苑回头看向躺在茶几边失去了意识的她,仍旧只是摇了摇头,又独身往里走。

    她倒想知道,眼前的女子身上究竟又藏了多少不为人知又隐晦的秘密。

096花魁之秘

    这一下不必再提防着任何人,锦苑的动作倒也利索了许多,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开关,将门打开,随即径直踏步往内,重新又回到了这方密室之内。

    起初她进来的多少是有些仓促,后来又赶着言一幽回来,许多引起了她注意的东西,也都来不及细看,不过方才让她对言一幽掀起了疑心,怀疑这花魁并非寻常人的时候,便是因为在密室当中,看到了那几幅书画。

    书画这东西一看便是花魁本人所为,画上的么内容看着寻常,无非花鸟楼亭,还有这灵波坊的全貌。

    这汪湖,这几条航路,乍一看锦苑并不觉得有什么蹊跷,但如今确定了她的身份,再仔细看着这张画,却隐约觉得她不像是寻常的描景图,反倒有点像披了一层描景图外衣的航路图,或者说是一幅地图。

    凭这张画,锦苑便可以了解到这灵波坊在湖中大致的船只分布位置,便也可知道在这方湖泊之又究竟有哪些游船,各自通到到哪,哪边出入口人多哪方人少,可以避开繁密市集级之处,若遇了事儿,该从哪个方向迅速撤离。

    她越看便越觉得蹊跷,她原先来的时候,自己便琢磨过,到了这灵波坊,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究竟要从哪条路走会比较快。

    也曾派人去打探描绘过,只是终究是在湖中,无论从哪边走都要遇到不小的麻烦。

    所以锦苑在当时想的便是,如何先能从水路上岸,这上岸之后无论到哪儿走都还有的商量,如今看到这幅图不唏嘘,忽然间发现这花魁所在的游船位置恰巧是立于湖心的,但与湖心而言,稍稍偏西北方一些,而西北方便有一处偏僻陋巷,上岸之后只是一片荒地。

    从荒地往前还需要花上半个时辰,才能逐渐到有人居的地方,旁的不说,与言一幽的身份来说,真要遇到了事儿,或者说有什么事儿要她现在立马离开,确实没有比这条路更为隐秘方便的。

    一来她这游船已经是在顶端,她走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她这艘船只的背后便只有浩渺烟波的湖岸,即便是在观景阁也看不到这艘游轮后头的景象。

    或者说至少一打眼是看不清楚的,因为观景阁和这艘游轮之间实在隔了太远的距离,这寻常人一般都没有这么好的目力的,况且来说,这观景阁之外还有一处阻碍,便就是这终究是在湖上,起了些雾气水气,那是寻常的事儿,稍稍隔得远些,望不清楚是必然。

    又况且这观景阁本身留着也并不完全是盯着他们,最重要的还是观察四方来客,索性能够看到阁楼处以及近处游船城上的全貌便已经足矣。

    但花魁自然是个例外。

    锦苑源瞧着这张图不由得感慨,幸好这一次还多看了几眼,闹了清楚。

    她起初并没有仔细去看着上头的内容,而当时对言一幽起了疑心并非是因为这内容,而是因为后头的一行小字。

    无名氏灵波坊,花魁小记。

    后头还写着几行娟秀小字,也无非只是记录了一下当时的心情。

    这幅画看似临时起意作起,大约与花魁而言,那天的心情其实也是复杂的。

    锦苑那会儿只注意到了那个幽字,也还见着最后一行字分明说的便是花魁自己所做的记录,也就是写幽这个字将自己命名为幽字的人是花魁本人。

    起初锦苑只是觉得恰巧,但着实没有多想,只一点点疑心冒起,但怎么的也联系不到一起。

    毕竟一幅画上的署名是有许多解释的,可直到她看到了花魁内里衣兜处的字,便才觉得蹊跷,而那内番推测正如她先前所想,后来花魁本人亲口承认了,才叫她的心越为笃定。

    不然的话,瞧不见这些东西,锦苑也只会怀疑这花魁或许是对那个杀手用情极深,想要一己之力,担下罪名,叫殿下的人不必再行追查下去。

    这样的痴情女子锦苑见过不少,听说的也更是太多,索性即便是她本人承认了,也还是要多方搜集证据。

    眼下她将那小画拿起仔细的看了一遍,却见着在那花船之下似乎有一道涟漪被勾勒径直止往西北方去,锦苑觉得奇怪,仔细的看了一眼,也想不通这涟漪究竟是什么寓意。

    但她明白既然花魁画了这幅画,也是有所寓意画的,那么上面的细枝末节一笔一画都应当是有内容的,便先将这幅画作卷好放入衣袖之内,又去到那小小案几上盘看起其它的东西来。

    只翻找了片刻,发现这屋内文玩字画虽然很多,但都是其它名人之作,说白了不过是花魁的珍藏,日后是可以换做钱财来用的,可只有这靠边上的几幅,似乎也是时常被展开来看的,却是花魁本人所作。

    客观来讲,锦苑觉得这言一幽确实也算是才女,不仅样貌长得客气,做花魁做的如此风生水起,便是这作诗作画也很有一手。

    言家培养出来的女子如此优秀,也难怪当时言青说起她的时候总有那么几分唏嘘。

    但又或许言一幽从小是要强的性子,毕竟在那样的家族当中以他们的身份是很避讳有性别之分的,无论男女皆是郎君,以师兄弟师叔总相称,所以一开始锦苑才会被这些混淆了视听,也从未往其它方向想去。

    一面感慨着这些,她又一面将小小的画作尽数铺展,终于从中挑出了一幅关于这艘游船的画作。

    只将其余的小画作依稀拿好,全部带入袖套之中,接着便看向当前游船所做的画作,只见着游船内部其余的地方也曾寥寥数笔描绘了个大概,从一楼甲板处开始便是欢乐之地,上头用的色彩也非常浓艳,勾勒出了许多纤细窈窕的身影,虽画的不够仔细,但乍眼看去,便能知道是个歌舞升平之地,与锦苑方才来时所见的景象竟然还真有几分相似。

    她见状便不免十分唏嘘,随后视线径直往上,除去游轮外部的轮廓之后,再接着往上看,便又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之处。

    而最有趣的便是这上下几层虽画的分明,但底部却好似多出了一层,这竟叫锦苑有些不解,便又将视线往下挪去。

097 水道

    游船之下最末尾的一层应当就是甲板,也就是锦苑方才上来所见歌舞升平的那一处地方,可如今再看,却好似在画作之上指出了另一个通道,而这一出却是锦苑未曾注意到的。

    但她此刻也不好去猜测这究竟是哪里,刚才上来的时候,她是跟在引路人的后面径直往上,并没有注意到太多,当时若是观察的仔细一些,或许现在还能对这东西做出几番解释。

    只往上看去,依稀可以辨认这不是寻常的一处地方,反倒有点像是密道之类。

    因为在画作上所描述的这一楼是一个非常浅的虚线所勾勒的阴影,看上去面积不大,也不像是寻常的一层,并没有做出其它功能性的注释。

    最有趣的便是它下方那一抹空出来的痕迹,便有点像是之前在上面其它地方所画出的房间,两者的手法是近乎一致的,而唯一的区别在于其它的那些房间。

    锦苑虽然大部分都不曾去过,但一路走到这里有许多也都是经历过的,因此可以辨认这些东西也都曾真实存在。

    所以照这种方式来推测的话,她所看见的这个在甲板之下的空间应当也是一处房子,或者说像许多游船都有地下室,用来储存食物或者其它的一些杂物,这看上去便像是那种功能。

    可锦苑仔细看着这房间处于游船的后部,在那头远离歌舞升平的场所,醒来往返的人也会比较少,要说是用来堆放杂物,其实也解释了过去。

    可她又拿起画作仔细的看了一番,总觉得这个位置所画出来的这空间有哪儿不对?

    虽说这看起来似乎是间房,因为它很小,而且勾勒的方式和画其它房间的方式是一样的,但是其它房间看上去那便是十分的分明,是一个有空间的模样。

    但这个地方不一样,这个地方看上去却更像是一个井。

    想了半天,锦苑总算想出了一个恰当的比喻,这个地方确实就像是一口井。

    可是她很快就被自己这个想法所逗笑了,在游船上水路当中布置一口井,这不就是寻死吗?

    井是通到哪里的?

    是通到地底下最深处,若是在这里布置一口井,那到了最后这井岂不是要一直通往水下?

    那这艘船哪里又开的起来?锦苑想着便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异想天开,莫名其妙的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些事情来,便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就在她收起画作,准备放入衣袖的时候,脑中却又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本来这件事情也就该到此结束,她现在刚要做的应当是赶紧出去联系上徐公子,还有郁连峥,把这些事情一起做了,趁现在对方还在昏迷之中,先把人给带回去,其余的事情往后再说。

    照理来讲,这也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毕竟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事情比找到言一幽,然后从他口中探问情况更重要的了。

    可这口井,这个笑话仿佛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叫锦苑是没有办法忽略和忘记的。

    她寻思了半晌,最终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于是先起身往外将言一幽绑好。

    虽然之前云清说得非常清楚,她这个药叫寻常人昏迷个一两天都没有问题,之前云清担心的自然也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锦苑肯定是自顾不暇周转不及的,所以在这些小事上和细节上云清必须要替她考虑到位。

    思忖了这些,锦苑对于云清的手法是完全信任的,因此一点儿也不担心,便只管大大方方的往外去。

    她毕竟也是请来的客人,况且这灵波坊的船上不可能人人都知道言一幽的身份,所以她现在往船下去也不会太被太多的人注意到。

    锦苑转身下楼,便只管佯装一切自然,又如此镇定的往下。

    寻常的小厮和小花娘们路经她的身边确实没有对她投以过分的注视,只朝她点头问好锦苑,便也报之一笑,随后缓缓下楼到了门口。

    寻了夹板处的空隙,瞧着这人群果然还在欢舞,只默默的皱了下眉头,随即转身往后处去。

    按照图中所注释的地方来到了那口井的位置上,她往楼下看了一遭,又往周边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过唯一和她想象中没有出入的便是这个地方确实是没有人烟的。

    小小一艘船上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会来到这里。

    锦苑也觉得可以理解,一来这个地方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些人确实也犯不着往这儿来走,毕竟谁也不会闲的在这船上闲逛起来,这没有必要的地方,自然是不来也罢。

    二来是锦苑明白,这个地方恐怕是另有蹊跷,虽然她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是很可能这之前的花魁就下过命令,这个地方应该是寻常人不允许靠近的,所以即便是偶尔要来,人们也会选择绕开这个地方,不然的话,总有一些小花娘寻了一些客人,做着一些额外的买卖。

    这若是想要找个僻静的地方看看风景赏赏月色,做些人间旖旎的事情,其实这里是很合适的。

    可锦苑在这里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寻常人靠近的动向,便已经对这件事儿猜测到了一二。

    这口井在她的想象和理解当中,便很有可能不是寻常的一个什么储存密室或者之类的东西,很大的可能性是一条水下通道。

    这个念头锦苑起先还不敢多想,但现在却不一样。

    她来了这个地方,仔细观察了周边的形势,便觉得这里的干净和荒凉好似便是刻意营造出来的。

    毕竟一艘游船就这么大,照理来说不会存在什么绝对僻静的场所,这些小花娘和小厮日日待在上面总会对一些地方产生好奇心,可她在这里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便是故意为之,但在这么长的时间内,锦苑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到这边来,甚至于所有的人的活动范围都只在船的半侧。

    而在这后半部分并没有一个人出现,且最关键的一点还不是这些,锦苑又抬起头朝上望去,最让她疑惑的应当是上头的这番布置。

098出逃

    锦苑一路上是从其它的几艘小游船上过来的,虽然她没有功夫将每条船上的轮廓和布置都看得一清二楚,当时也没有花费太多的心思在这件事情上,但有一点她是确认的。

    那便是每一次她想要等船离去的时候,都是从船头走到了船尾,在那个地方等着小船靠近,然后再离去。

    毕竟这所有的游船,前半部分的宽阔甲板上,都是用来营造歌舞升平的景象的,这大约也是灵波坊吸引客人营造氛围的一种手段,所以无论是哪艘游船,即便是眼下她所在的这一艘也依然如此。

    但和其它地方不一样的是,锦苑每一次在其它游船的末尾等着换渡小船的时候也会习惯性的抬头看一看楼上的诸般场景,每一层也都是有一圈走廊的。

    依栏听曲,看看月色是最为惬意不过,所以即便是一楼甲板处这末尾的位置不让人来,但事实上这根本就是没有必要和意义的事情。

    因为在二楼三楼人们只要一低头站在船舷上,依然可以看到下方的场景,除非她这地方在上头布置一块板子,将这下方一切都遮掩起来,且又做的不那么突兀与这游船融为一体,便好似只是一个装饰。

    可显然花魁所在的这艘游船确实这么做了,这才让锦苑觉得十分异常。

    如今她抬起头便是什么都看不到,甲板的前方也有许多采光的小孔密密麻麻的透着一些月色投入进来,锦苑往前走,从侧面还有斜上方透过的月色下能够勉强借着微光看见足下的路。

    也能看到这周边的木板上也挂了几株琉璃灯的,只是她来的匆忙也不曾有所准备,所以现在看到的都只是一片昏暗,再要去准备油和灯火也有些来不及了。

    便干脆做罢,只将心思放到了眼下的路上,她转过身又继续往下看去。

    在这片甲板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注意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锦苑站在原地细细的回想了一下那方画作上所重视的位置,而后又根据记忆在脑中生出的一幅这船的具体轮廓,便不由得暗自感慨。

    看来那画作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了精准的测量,按照画地图的方式,用画作的形式所呈现出来的上头所有房间路径的位置都没有半分偏差。

    她不由得暗自啧啧,恐怕这花魁也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会遇到她这样一个人,到底还是疏忽了,或许对于锦苑本身的防备也算不得太多。

    下三滥的手段其它的人会用,但照理来讲,殿下不应当是这样的人吧?

    锦苑想着不由得挑了挑眉。

    当时云清给她建议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法子。

    想着便又低下头看向坐足下的那块板子,上头扣着两个铜环,看样子这甲板处应该是做了一幅画的,在旁的地方也有这样的装饰,但是只有这里应当是不同寻常的。

    锦苑伸手一拉,确实费了些力气,但是这地方却也没有设置的如何精巧,想来是在要用的时候,不至于让他们遇到太多的麻烦。

    所以她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打开了这扇门,而后叹声往里,顺着垂直的木质梯子缓缓往下,只觉得下头传来一阵阵腥臭的气息,也不知道这下方究竟放着怎样的东西。

    只默默往下,随后似乎又到了另一处木板处,她敲了敲却没有打开,这底下光线太暗,一片模糊,锦苑心中其实是有些怕的。

    她便静下心来,仔细的听着周遭的动静,这一瞬心头倒确实起了许多可怕的想法,原来在穿越之前所看的那些诡异莫名的事情,便都在这一遭浮上脑海。

    在幽暗密闭且她所陌生的地方,心生恐惧是自然的事情,锦苑只略略一想,便又立刻转身往上面去。

    这个地方她确实不必再呆了,因为之前推测它是水道,这一会儿锦苑想这应当是确认无疑的。

    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些仿佛接近于水下的味道,还有她触手可及的湿气,更重要的在于当她弯腰去听的时候,似乎有很明显的水流声自下方传来。

    她犹豫了半晌,听到这些东西便也更加确定,如今足下究竟是怎样的地方,现在要做的却不仅仅只是在这里兀自摸索,锦苑知道时间宝贵,而有些事情凭她一人之力是无法独自完成的。

    更重要的应当是寻求外援,现在能够帮助她的人自然是徐公子和郁连峥,本身她到了这里要等的也就是这二人,现在画作已经拿到了手,奇怪的地方也已经有了轮廓和线索,唯一要做的便应当是再往前一步,去探寻这件事情背后所存在的阴谋。

    锦苑从楼下上来,又回过头让视线重新充斥在这明媚之间,在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天光发白。

    这外头的歌舞升平,便又缓缓的换了一番景象,没有夜里那样张扬明艳却变得更加柔和,随着季节呈现出不一样的美感。

    春日里总有春游的乐趣,泛舟游湖不失为美景,亦在冬日里更有美女相环,岁月静好一般,种种唯美画面都是锦苑从前不曾见到过的,而她不得不佩服的便是着灵波坊的人,显然在这些事情上很有几分能耐。

    先前她想也不曾想到过这些,但如今来看,这番布置显然是花了心思在的。

    只犹豫了一番,想了一想又径直往前,上到了二楼。

    这个地方人是最少的,也没有太多庞杂的外人会注意到她。

    但是她站在这里,便也知道郁连峥和徐公子在隔壁那艘花船上,应该是能看到自己的,只要能够注意到自己,她便能够将消息放出去。

    锦苑自己也知道他二人不可能站在十分明显的地方,所以这会儿她也只能自顾自的按照约定,从袖口当中掏出了一只短短的焰火,便又抬起来朝空中放去。

    只是这一瞬便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索性想着,反正自己又不能够立刻得到回应,于是抬起头,自顾自发出灿烂的信号。

    焰火在夜空中绽放,隔着天光,显得已经不如从前耀眼。

    她不知道徐公子是否收到了讯号,但眼下她的事情已经做完,便只需要回去静等消息。

099传信

    徐公子在青莲这艘船上已经等了许久,算着时辰少说起来也有大半日了,只是不知道锦苑那边如今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

    无论外头是怎样的很冷,但他始终也只是守在船舷边上,不肯往里踏进半步,一来因为这艘船是郁连峥包下的,他本身在其间就没有多少说话的余地,他不是主子,既然是人家的船,没有得到允许,他自然也不会擅自往内。

    二来,虽然郁连峥并没有说不让他进去,只是徐公子自然也有自己的风骨,他对于郁连峥的看法向来就不太好,便是宁可在这外头吹着湿气也不肯进去瞧见了那张脸。

    他私底下也不过是由着锦苑的面子,对郁连峥尚有几分好脸色罢了,但事实上这两人若是在旁处见了面,彼此也都是看不上眼的。

    一方面郁连峥自然是觉得自己的头衔比他要高上许多,不会将这人放在眼中,在一方面对于徐公子而言,无论如何自己都只是公主府的人,只听命于锦苑,其他的那些人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与他而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只要不是皇上,徐公子都不必放在眼中,这一人之下用来说锦苑地位,确实是合适的,但若要说到权势,徐公子想了一下,却忽然有些担忧。

    默默的回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处于房阁之中似乎玩的更为痛快的男人,却又不免唏嘘一阵。

    他先前便只是以为郁连峥对于锦苑或许也有几分兴趣,但他同样很清楚这兴趣也无非只是因为锦苑的皮囊,除此之外断然不会有什么叫郁连峥愿意对她抱有不一样的看法。

    正因为清楚这些,所以徐公子一想到锦苑与他之间甚至于有些亲密的举动和靠近,便是担忧的。

    他心中的想法或许锦苑不算是十分了然,但郁连峥应当是清楚的,所以在这些事情上,若说是还有什么想法或者是矛盾的话,那也是属于只有彼此清楚的范畴了。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说道,却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象不到的。

    便在这时,他心中想着这些一抬头就看到天色将明的天幕之上出现了一盏短瞬的焰火,好在那焰火的色泽足够明亮,这一抹霓虹之下他的脸色便终于和缓许多。

    徐公子知道这就是锦苑的传信之术,也是之前出来的时候,他特意教导过锦苑的,偶尔他会觉得奇怪,自己的主子好似也忘却了很多事情,但又对许多事情是胸有成竹,仿佛未卜先知的。

    不过一夜之间,锦苑转变如此之大,却叫徐公子每每想来都觉得唏嘘,而这种变化除却让他不自在之外却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只觉得仿佛自己一心倾慕的人着实有了很大的变化,那日他便是手把手的教会了锦苑如何使用这个传讯之术,而当年这传信之术发挥出作用,甚至将它作为内里人员联络工具的便就是锦苑自己。

    但她显然并不太了解,反倒对于外边的事情,甚至于左副将那些与他应该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一起的事情,特别有兴趣。

    想到这里,徐公子便要起身往里面走去,不管怎样,到了这个时候,他总还是要面对郁连峥的,有些事情上两人只能够成为朋友而不能成为敌人。

    想到这些,他的心情变又变得沉重了一些,到了外头客气地敲响了房门,帘幕挑开,只见着郁连峥懒散惬意的靠在软榻之上,一边守着两个花娘正兀自给他斟茶。

    徐公子面色从容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只一拱手道:“郁将军,主子那边来信了。”

    郁连峥挑了挑眉,挥了挥手,那两个小花娘便嘻嘻笑着识趣的退下。

    他这才又转身看向徐公子:“看来你们主仆之间倒还是有一套默契,如今是用怎样的方法传讯,我却也未必瞧得出来。”

    他说的确实如此,在这个地方焰火实乃出现的太过于频繁,便是出现异常不一样的也根本代表不了什么,最关键在于这个地方异数太多,花娘们陪着恩客讨点乐子是寻常的事儿,这就是换到了别的地方,可能又会有别的不一样的传信之术。

    徐公子了然这一些,但这也是机密,和郁连峥无关,便只是低了低头又道:“该出发了。”

    在他的话语声中,郁连峥便已经起身,两个人都没有抬头看对方一眼,却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过彼此却似乎都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应当对于自己是没有什么好感的,男人与男人之间向来走的分明。

    这若不是互相熟识,要么就看不顺眼,要么便是知己兄弟,徐公子便想自己与她是断然成为不了最后一种的,甚至于想到眼前人曾和锦苑一起出生入死过,便就觉得心中不甘懊恼。

    想了这些两人便已经出到船舷之外,这行船的小厮自然是不会开动小船过来接那两人的,因为这需要花魁下令,而锦苑既然已经放出了传信,那就证明自己在那边是处于主动位置占了上风的。

    所以这花魁便不可能再出来传讯,既然如此,这也只能有了他二人冒个险了,想着这些,徐公子只是招来一艘小船,自然不是要去花魁那边,而是要反方向而去。

    他这才又上船,便看了郁连峥一眼,随后轻轻的将一点银券塞到小厮的手中去:“花魁那边,我有个朋友在上面。”

    那小厮一愣,估摸了一番这银券的厚度,但忌讳于灵波坊的教条,索性是有些怕的:“您朋友在上面,那贸然过去恐怕也有失分寸了。”

    “这不叫贸然,这叫惊喜。”徐公子看着他面露笑意,小厮显然很是为难,这灵波坊的规矩自有他森严之处,便犹豫着,也十分不舍的将那叠银券缓缓地又推了回去。

    “公子,您不要为难小的,咱就指望着这份差事谋个活路呢。”

    听罢,徐公子便心知这依然已经不是钱能做到的事情,既然如此,只能换个方向去想。

    最近又挑了挑眉将拿着银券的手换做了冰冷的刀尖,轻轻的又抵在了这开船小厮的腰部,依然笑着问他:“那这样呢,我也不妨直说,那艘船上的朋友,我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的。”

100 水下生路

    那小厮先是一愣,不过却也并没有见得如何慌张,或许像他们这样的人,他也见得多了,这一时半刻的确实没有表现的如何在意,却反倒是一转身看着徐公子和郁连峥:“两人这般打扮,看着像是恩客,但我估摸着也不是寻常的寻欢作乐那么简单吧?”

    徐公子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不过这话也轮不到你来问,你只管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其余的有人操心。”

    小厮摇摇头:“不是小的不肯帮忙,可你要知道这灵波坊规矩多着,这就是我帮了你,到时候为难的可就是我自己,无论是不是受人要挟,我恐怕都是难办的。”

    郁连峥听罢却忽然笑了一下:“这可未必见得。”

    小厮听他说话,便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对于郁连峥的话是有几分不解:“公子,这是何意?”

    郁连峥只瞧着他,神色却忽然暗了下来,双眼之间便是抹着异色,便又道:“有件事情你也想到了,总不会真的觉得我们两个只是寻常的恩客,来这个地方和个热闹和喜庆,却真的手上一分本事都没有吧?”

    他这番话说完,这眼前的小厮便又立刻笑了起来,自以为是郁连峥觉得自己轻视两人,便又立刻解释道:“小的绝对不敢,都是船上的恩客金主们,小的如何敢要轻视。”

    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好似微微换了一下,但这个细节徐公子和郁连峥却仿佛都注意到了,就在小厮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郁连峥却忽然一把拽住他的手,随即道:“这是什么?”

    那小厮面上一惊,刚要反抗,郁连峥双指并出,便又恰好点在了他的哑穴上,这一来即便是要朝外传信也做不到了,接着又是一掌挥下,这小厮当场便失去了反抗能力,重重的晕倒了下去。

    他被点了麻穴,此刻全身都失去了知觉,便是动弹不得,这郁连峥才又道:“能在坊间撑船行来过往的必然都不是普通的小厮,毕竟这撑船寻常人都可做,但恐怕这份差事重要的不是撑船,而是借着撑船细细的替这些花娘盯住船上迎来送往的恩客。”

    说白了便是监督这些花娘,盯梢着她们,防止与寻常的一些有异常的恩客来往,也许也会有人想着借机逃离这灵波坊。

    “所以你们一方面将这场景设计的如此特别引了那些人好奇,但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这样的地方想要求生不易,逃出很难,大约也是看了那些花娘的面上才假扮的如此客气。”

    他说了这些,徐公子才忽然反应过来,不由得道:“这么说来,这些人不过是灵波坊的头头用来专门对付花娘的罢了。”

    “正是如此。”郁连峥说着又看了徐公子一眼:“你做个搭档倒也算不错。”

    徐公子冷笑了一声,却没有作答,只是又看着已经昏沉的小厮:“这么说来,他刚才说的那些为难之类也不过都是谎话连篇罢了。”

    “那是必然的,像他这样的人恐怕在灵波坊的地位还在那些带客的花娘之上。”说罢,郁连峥却似乎也有些好奇,只有又看了他一眼,问道:“寻常的小花娘自然是不如你们的,但恐怕金花与花魁之类应当也是在你们之上,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女人,难道在灵波坊还没有一点话语权吗?”

    虽是问着小厮,但这小厮此刻被点了哑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郁连峥瞧了他一眼,看他神色似乎对自己是满面憎恨的,便又扯了扯嘴角,也不愿意与他有过多的纠葛。

    只挥了挥手叫徐公子继续往前,撑着小船从一条不引人注目的方向往花魁的那艘大游船上去。

    只这小厮却被他五花大绑扔到了隐蔽的角落下方,随后当小船停靠在这暗处要登上大船之时,他便又看了一眼徐公子,后者在这种事情上倒是聪明的很,随便一个眼神便已经知道接下来该要如何去做。

    于是迅速的其猫腰收拾,将自身的外衣换下,然后披上了这小厮的衣服接着叫小厮五花大绑的更为严实,拎着他便往花魁的大游船上去。

    这一路上倒是变的与之前全然两样,连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有了改变,便好似满面堆笑,一个活脱脱的小厮罢了。

    就连郁连峥见状都忍不住感慨:“瞧不出来,你在这方面倒是有天赋的。”

    徐公子听到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在乔装改扮上有些天赋,还是说在扮小厮这件事情上有些天赋,但终归也不是什么好话,便又瞧了他一眼,却不肯接话。

    这郁连峥见状便只是摇摇头:“我说她身边有你这种能人倒也该是庆幸的,不然的话,旁的那些杂碎也叫人并不放心。”

    徐公子便挑了挑眉,只当这是句夸赞,余下的话倒也没有多说,只登上了花魁的大船,又拿出了小厮的令符,其他的花娘们见了也没往心里去,便尽管放道通行。

    这其中有一人还与那徐公子打趣:“今日可真是见了怪了,这花魁大人平日里不都只带一个客的吗?怎么今日里还带了两个,莫不是今日的花样玩的有些多了?”

    徐公子自然是听不得任何人说锦苑不好的,虽然知道锦苑也并非恩客,但这么一说总觉得变了味儿,但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种讨好的笑意,只是看了一眼这花娘:“并非如此,这位是花魁大人请来的朋友。”

    小花娘见了郁连峥一眼,虽觉着面生,但瞧着他英俊挺拔,便又掩着嘴嘻嘻笑了起来:“还是花魁大人好福气,便是那些恩客公子都这样风流倜傥。”

    随即又挥了挥手:“大人一直在楼上与那位恩客玩的欢着呢,这大半日过去了,可一点动静都没有。”

    徐公子便点了点头,又看了郁连峥一眼,两人同小花娘别过,又径直往楼道上去。

    路上他只瞧了郁连峥一眼,心中忧愁。

    待会儿怎么走还是个问题,他们两人现在并不知道水道的存在,只想着要这样光明正大的离去,不弄出骚乱,恐怕是做不到的事。

    郁连峥皱着眉头听他一说,便也只是摆了摆手:“且行且看,实在不行的话便在这儿先把那些问询的事儿给办了。”

    徐公子听了,便皱着眉头,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去反驳于他。

    说话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顶楼,便在此时,互望一眼,又伸手推开了门。

101入室

    “你有没有觉得这座花船和其余的几只花船并不一样?”郁连峥往前一步,看着眼前深而窄的走廊,忽然蹙起了眉头。

    这地方彩带飘扬,轻纱弥漫,似乎刻意营造出一种诡秘的氛围,人站在这扇门外却根本看不清眼前到底是怎样一个所在,不清楚继续往里走,这周遭是房间或是藏匿着别的人影。

    这一点倒是让他觉得心中特别不踏实,徐公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只是摇了摇头:“桃娘让我们追查线索,一直到这里,便就知道这花娘与众不同,既然能做花魁,总归是有些手段,或许只是用来迷惑人心的罢了。”

    这么解释仿佛也是说得通的,郁连峥没往心里去,毕竟这轻纱后若站着人,他也是能够觉察出来的。

    只这样设计确实让人觉得心头不爽,但此刻这条长廊内确实一个人也无,想到这里他是忽然心头一紧,大踏步往前,徐公子仿佛也察觉他心中所想,却不由得皱了眉。

    郁连峥此刻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估,便尽管开口:“你不用担心,殿下既然能够传信,就不会有危险。”

    郁连峥停下脚步又问他:“你怎么确认那信一定是殿下传的?”

    “那不是一般的烟火筒,”徐公子倒是不紧不慢的一面往前走,一面伸手掀开这些轻纱帘幔,细细地瞧着背后的构造,随后才开口解释,“如果不会用那烟花筒的人即便将东西拿到手了也打不开的,况且它能释放的颜色有许多种,若是遇到危险叫殿下来教,殿下也不会释放出那样明艳的颜色。”

    郁连峥听罢,却忍不住微微挑眉,感慨道:“这方法倒是绝妙,这东西的设计也非常玄乎,我在外头怎么从来不曾见过这么有用的烟火筒?”

    “那当然,是王工巧匠专为殿下设计的。”徐公子说到这里似也有几分骄傲。

    毕竟公主府能得到的资源寻常人是绝对不能够比拟的,总有人觉得自己权势通天或者富贵滔天,便得揽尽天下资源,殊不知无非是王权不屑与它争或不屑拿出来多做计较罢了。

    天地间最为尊贵的所在,若是他想,自然可以随意揽得最顶尖的资源,锦苑曾经便是如是,可现在却好似懒散了许多,对于那些事情不争不抢,对于曾经有过的抱负也不再提起。

    这一点,却让现在的徐公子想着又有点唏嘘,对于长公主殿下,他确实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但这也不过是一念闪过,两个人又踏着步子往内,脚步倒是比锦苑之前进来时走得轻快许多。

    毕竟前者不过是在试探,而这两人是明知这个地方没有危险的。

    郁连峥这才开口:“寻常这轻纱背后应当是藏着人的,至于是做眼线或是他用,尚且不得而知,但今日却全部遣走,难道是只为了殿下而来?”

    “是为了殿下,她刻意谴走了所有人,不仅仅是这长廊之后,难道你不曾发觉我们上来的时候整一层楼,外头甚至连个端茶递水的小厮与花娘都不曾有吗?”

    郁连峥听着便点点头,这一点刚才他已经注意到了,所以心中才忧思更深,可见着徐公子好似十分淡定,心中却有几分不解又想到他方才的解释只能强压疑惑。

    一切,等推开走道尽头的这扇门便有了分晓。

    两人在门前停下,郁连峥瞧的徐公子一眼,还未发话,却见着他上前一步,轻轻的叩击了三声,随后弓腰道:“主子。”

    出门在外与人前,他的称呼也向来是慎重的。

    里头传来一道熟悉又悦耳的声音:“进来吧,你们动作还挺快的。”

    两人心头的一块石头便又落了地,推门而入,便见着锦苑在香气袅娜的房内,兀自坐着,身边还绑着一个人。

    看样子她已经没了意识,昏昏沉沉躺着,手脚被并不利索的动作用绳子给扎得很紧。

    徐公子上前一看不由得皱眉,竟然打的还是死结,郁连峥此刻当真是哭笑不得,不免又看向锦苑:“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绑她?”

    这两个问题要回答起来,到着实要花费锦苑一番时间,索性她便站起身摇了摇头:“先把她放着吧,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也醒不来,先带你们去看一个地方。”

    她要带两人去的自然便是那间密室,这密室之内哪些东西有用,哪些东西没用,锦苑是分不清楚的,可眼下这两人在总能看出一个大概来。

    若真有什么稀奇珍贵,也不该属于这灵波坊的东西,带走也是应该,最重要的是这其中或许便真有什么和往事有关的东西,说到底便是与左副将一案有牵连的东西。

    锦苑毕竟当时并不曾真正的亲身参与这一切,即便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可是人是随着事物的变化而变化的,陈也这个人城府颇深,此番来的时候锦苑心思单纯,对他并未施加防备,而稍许几个动作便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随后他便设计了一系列的应对之策,光是这一点让锦苑想想便是心惊,她明明知道真相,却一步步的被逼到了如今的结果,现在做事自然也会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房门打开,徐公子和郁连峥站在门口,上前一步打眼朝里头探了一圈,这郁连峥忽然笑了一下:“怪不得花魁这个位置那么多人争相恐之而来,都说灵波坊是合阳城最为诡秘,妖艳的一处花楼,如今看来确实如是。”

    这花楼之多自然也是各有千秋,但灵波坊能够打出名声,吸引权贵来此,自然有他的道理,郁连峥上前一步,这密室不大,他不过几个转圜便已经走了个来回。

    也只摇摇头:“都是些俗物,也有价值昂贵者,不过对于我们没什么作用。”

    这些东西他自然不会去动,钱财无非身外之物,况且在场中人也没有一个是在钱财上有困难的。

    索性扫了一圈,便又回过头转向他处。

    锦苑这才又将袖口内的几幅画作拿出:“我便是在这里看到了这些,所以才叫你们进来再查看一番,怕到时候有了什么遗漏。”

    “什么东西?”郁连峥听着,便又让她将东西拿过。

    “画作,看上去更像是水下地图,你瞧瞧。”锦苑说着,便将那画徐徐展开。

102确认身份

    三个人围在桌前,便低头细细的望了一下这幅画,郁连峥和徐公子在这些事情方面自然是有所考量的,而且经验也比锦苑充足的多,所以并没有像她之前那样细细琢磨了很久才发觉端倪。

    只一打眼,徐公子便就开口了:“这是一副地图?”

    “没错,”郁连峥点点头,伸出指尖,顺着这一艘花船的轮廓一直往下,果然停在了锦苑先前去过的地方,“这是一条水下出路。”他看了两人一眼,随后直接顺着这路口,继续往侧边之前锦苑怀疑过的地方而去:“将人从这里带走,从这个角度来到岸边又入了荒地,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即便是观景阁的人也看不到这个方向。”

    “所以,”锦苑便又接话,“她这船上一天到晚做的是什么买卖,难道便像是今日一样不断的有人被针对,被打晕再被他们偷偷运走?”

    “不一定,或许也有可能是进来。”郁连峥听着她刚才那番说辞,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便又摇了摇头,耐心的解释,“我们现在是想要把人带走,可以利用这条路,但不代表这条水路从一开始设计来就是为了这样的作用。”

    这话越说越是玄乎,锦苑确实是听不懂的,便只管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盯着郁连峥。

    后者被她这个眼神有所触动,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只好开口解释,“我觉得这花魁的身份应当是有诸多隐秘的,所以才会在船上设计这么一出隐秘的驶入通道,不过她作为花魁要去任何地方都是有人盯梢的,灵波坊并不是个好待的地方。”

    锦苑点点头,又想起之前和那些花娘小厮还有花魁聊的天,听起来大家也无非都是为了赚钱,这灵波坊的主子才是叫人可恶的存在吧。

    都是些黑心的资本家罢了,但是她现在也没有想要讨论这些的意思,便又摇摇头看着郁连峥:“所以呢,她既然进出不自由,所以是为了让外头的人来看她?”

    一开始锦苑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可能便会觉得大约是相言一幽这样的人了,但是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锦苑才觉得蹊跷。

    这会儿她觉得或许自己应该先把方才与花魁聊的那些内容叫两人知道,不能这么模糊着,还叫他们两人越猜越远事情就偏离了方向。

    便先一步开口,将方才那些都说给了二人听,不过好似二人面上也没露出什么惊讶之色,大约从进来的那一刻起,虽不能确定,但也许他们也怀疑过这个可能。

    毕竟但凡一个正常的花魁,都不会将这艘船营造的如此诡秘,这女人一看便同其他寻常的花娘并不一样,锦苑自然不了解二人的心思,只在说完之后才总结道,“所以虽然现在没有十分确凿的证据,但是以我目前所看,还有她本人的承认,她就是言一幽,我也想到她有什么理由去假扮言一幽。”

    “她应该没有假扮。”郁连峥淡淡开口,神色很是笃定,这却让锦苑有些窃喜,她原先还以为这件事情需要花费很多功夫来说服他,不过没料到他自己先入为主,反倒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回答。

    不过转念一想,能够将左副将的事情说的那么明晰,况且看样子身手也算不错,即便不是言一幽,那肯定也是对内情知晓的人。

    那是不是他也不重要,锦苑要的只是还原当日所发生过的一切事情,郁连峥从密室出来,叫徐公子便将那些画作收起,“这里头已经没有值得我们再去探寻的东西了。”

    他说着话便径直来到了花魁的身边,低下头,伸出双指掐住她的下颚,左右翻看了一遍,看样子都不像是在针对一个活人,这手法倒有点像是勘验死尸了。

    锦苑见状,不由得背后打了个冷战,这男人冷漠起来的时候,却好似根本不掺杂任何感情,与寻常她所见到着实是两个模样。

    但这点事情也只能腹诽罢了,不敢在面上有任何表现,只瞧了这一遍,她又见着郁连峥弯下腰去拿起了她的手,细细看了一番,锦苑见状便又开口,“我也是注意到了这点,才觉得她这人不同寻常。”

    郁连峥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指尖在花魁的老茧上摸索了一番,随后才开口:“这些花娘为了保持自己的肌肤柔嫩,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而即便在常年打磨和浸润花油的情况下依然有这样的厚茧,可想这茧便大约也是陪了她十数年之久的。”

    锦苑听罢便连连咋舌,这花娘年龄不过才多大,估摸着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习剑法了,难怪。

    她想着,自己还从未在花娘身上见过这样的厚茧,这双手也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这时郁连峥忽然伸出手挑向花魁的身前,被锦苑上前一步拦着,“你要干嘛?”

    “看那个刺绣。”

    锦苑便皱眉,“这可是你能看的东西。”

    此刻的郁连峥心中倒未作他想,只见的锦苑这么上前,便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又站起身来扯了下嘴角,“你说的是,她毕竟是活着的,方才倒是有些习惯了。”

    锦苑倒是不知道他心中是什么想法,瞧着他眼中一抹戏谑,不由得撇了撇嘴,“我替你拿出新的过来,她这里的内兜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之前她初次发现端倪便也是因为在她闺阁之中瞧见了一条,只不过那时还没有想到太多。

    只是后来线索夹杂,才引出了更多的联想,说着话便又起身往前将那东西拿出。

    郁连峥瞧了一眼便忽然笑了起来,将它递给徐公子看。

    两人各自挑了挑眉,只剩下锦苑在一旁十分不解,“什么意思?”

    “这可不是个一般的幽字。”郁连峥开口,徐公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锦苑看了半天,觉得这幽字绣的其实也还算好看,若说是字体有些奇怪的,边边角角的也着实如此,但她对这些也并不算了解。

    毕竟她只是一个现代穿越而来,还没带啥记忆的人,索性便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妨挑开了说。”

    “这是剑体。”郁连峥开口,淡淡的看着她,又将那个字递到了她的面前,神色淡然:“剑体不是高手,画不出来。”

103 密道

    剑体,这倒是锦苑从来未曾听说过的东西,便只是看了郁连峥一眼,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我一开始还觉得她和言一幽之间或许存在着非常亲密的关系,又或者她确实就是言一幽本人,只是拿不准为什么她要突然向我坦诚自己的身份,所以原先主动的事到了现在我反而不那么确定了。”

    锦苑说着确实十分不解,虽然她心里面是知道眼前的人自然就是她要寻找的那个神秘杀手,但在此之前或者说在她坦承之前,锦苑一直都没有弄懂为什么言一幽会在与她谈话的过程当中,直接向她表明身份,这不是很危险也很鲁莽的行为吗?

    一个神秘的杀手就不该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但锦苑心中是不确定的,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对方太过于自傲,根本不将她一个三脚猫功夫的女人放在眼里,所以干脆向她坦诚了自己的身份,又或者是她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跟自己说呢?

    但锦苑想着,这言一幽到了最后,明显是想动手杀她的,即便是有什么话,恐怕也不是很重要罢了,无论她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既然有了杀意,那这个人如今给她绑回去就是名正言顺的。

    也不至于担心自己先行一步走错,反而是自己陷入了被动的境地,心中也无什么负担。

    只在想了这些之后,又冲着两人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已经确定她的身份无疑,那现在应该都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说着又想了一下,关于她要问的问题或许太多,不如先带回去好生商量,徐公子自然是听从她吩咐的,只细细一想却又有些感慨,“像这样一个神秘的杀手,竟然会直接跟殿下坦承,估摸着这背后原先是有些什么话想要说的。”

    锦苑心底里也是这样想的,否则的话她也拿不出别的合理解释,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便只是看着徐公子摇了摇头:“都无所谓了,先叫人带走再说吧,她若是真有什么重要的话,不等到现在也一样有机会可以说的,又况且谁也不曾真正的为难过她。”

    锦苑想着她倒也不是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不过自己终究是没有那个能耐罢了,这么一想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只又抬头看向旁的两人犹豫着道:“我们如今要怎么走呢?”

    徐公子便又抬起头,自然而然的道:“不是有水下密道吗?方才不就是准备从那个地方离去的。”

    “是有不错,”锦苑点点头,但心中却依旧是有疑问的,这水下密道自然也是要潜水而行,他不知道寻常的人是怎样进来,或许每个人水性都算是不错,但是他们如今要带着一个昏迷的人出去,可不那么容易。

    她自己是没有那个能耐的,至于徐公子,她便又抬头瞧了一眼,眼下所有的希望便也只能落在他身上了,真没料到走到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却堵在了最后一步。

    瞧着她看向自己,徐公子自然也察觉了蹊跷,不免细细一思索,只转向郁连峥:“将军是否会水?”

    他这会儿大约是极为惊讶的,征战沙场的人寻常这些保命的伎俩应该都很擅长才对。

    郁连峥皱了皱眉,接下来却没有往后再说,但锦苑知道他小的时候是出过一桩事的,自那之后,其实心底里对水总有些抗拒,只是后来入了战场,这些求生技能总要被迫着去学,去接受,在心底里是并不喜好的。

    所以估摸着水性也不会太好,能从水底下把一个昏迷的人带走,寻常的那么三脚猫的伎俩自然是靠不住的,眼下她便也只能望向徐公子:“这言一幽,如今只是昏迷了,还活着呢,总不能咱们把她往水里一带,给活生生的淹死了吧。”

    锦苑说着,心里面竟然也觉得有些好笑,徐公子倒是面无表情,对眼下的状况已是了然,便一拱手:“花魁的事就交到属下的身上。”

    他本质就是个杀手,这些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只是没料到今日也得亏他来了,若真只是锦苑和郁连峥过来,还指不定没有路子从这儿走。

    到时候要闹出多大的动静来,他想想也是觉得蹊跷,不仅惊出一身冷汗。

    虽然这会儿麻利的收拾起来,锦苑和徐公子还有郁连峥,原先正是以客人装扮进来的,此刻依旧如是,只不过多了一个花魁,所以出去的时候掩人耳目便要更难。

    偌大的一个人无处可藏,他们能做的便是尽量在拐角处避开那些小厮和花娘们的视线,好在这言一幽也算是作茧自缚,之前在这里的时候,便将所有一切都捆绑得当,如今叫他们根本也瞧不清旁的地方有没有人。

    毕竟这么几处关键的出入口,还有顶楼往上,这花魁都是下过令叫所有人都要避开的,这也算是方便了锦苑等人,所以他们一路算是有惊无险的到了画作之上锦苑方才去过的地方。

    而这次下来,她却将一切准备的更为得当,便从怀中掏出了一盏油灯。

    小小一盏托在手中十分好用,虽不至太过明亮,但终归能照清了下头的路,幽暗的空间之内锦苑心中觉得并不舒服,只一面感慨着递给了郁连峥一盏,一面又道,“这就是先前时候带上一颗夜明珠,这里头终归好用。”

    她才说完这句话,郁连峥便随口说了一句,“方才在她的密室当中倒是藏了一些,虽不是上好的珠子,但你要用来照明,终归可以。”

    锦苑一听,不由得连连点头,这样好用的玩意儿,自己竟然没想到,反而还又选了比较麻烦的油灯。

    但事已如此,她也不便多讲什么,便只好顺着窄道缓缓往下,走在的第一位,郁连峥殿后,而徐公子背着花魁自然走在了正中。

    这是锦苑第一次看见密道之下的场景,心内不由得有些紧张,好奇心大起,如今回忆起来,她第一次来,在那隐隐处处的黑暗之间,竟然敢一个人下来摸索,倒也着实大胆。

    这会儿看着四周都迷迷糊糊的,却反而有些忐忑,将见不见的时刻才最让人心慌。

104隔断室

    锦苑屏住呼吸,缓缓的往曾经来过一次的阶梯下走去,说来人的五感确实是神奇的,之前她什么都看不见,反而能够清晰的知道路在哪里,而且心中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便只要能够完完整整的下去,一路顺利的走到底就已经足够。

    可现在看得见了,却反而有了许多揣测,总觉得这底下头的空间是一个未知数,也不知道里面会藏着多少她看不清楚的事物。

    只这么一想,自然也是不够淡定的,走在中间的徐公子身上还背负着花魁,索性也帮不上锦苑太多,不过却依然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那盏灯。

    起初锦苑下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自觉地将所有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徐公子毕竟是属下,而眼前人是他最为尊贵的主子,是堂堂的长公主殿下,无论他自己的身上背负着多么艰巨或者繁重的任务,都不可以让长公主手上多一份事情。

    不然的话这就是伺候主子不到位,可笑的是,在这件事情当中,锦苑好像已经分工明确,徐公子碍于她主子的权威,自然也不敢多在询问。

    只能任由着锦苑去,可同时身为她的属下,自然又无法看着自己的主子替自己拿着油灯,索性到了这个时候恰巧也见着锦苑是有些忐忑的,便十分自然的接过了她手中的油灯。

    又道:“这样子方便些,我好知道要替殿下注意着哪里。”

    锦苑听他这么一说,便只以为是自己确实在哪儿照顾的不到位,毕竟说是探路,其实大约也是有学问的。

    他们要看的地方和她自己要注意的地方是全然不一致的,只想到这里又点了点头,倒也没去争执,任由着徐公子执着油灯手往下按了一按,随即先向两侧照去。

    锦苑见状,便识趣地往前走了几步,郁连峥随即跟上,同徐公子并行,两人一左一右将着密室底下照了个大概。

    她这也才发现自己双手如果平举展开,再往前三寸左右,其实就可以触及到木质的墙壁,这件密室着实不大,再往下走,其实也没有变得空旷许多。

    三人并行,只不过到了全部底下好似又变得稍加宽敞,但终究是一个有限的空间,锦苑瞅了四周一番,随即见得下方果然弥漫着漫漫的水迹,只不过这水下看起来应当藏不了什么东西,也不会有她后来所想象的尸体之类的玩意儿。

    锦苑甚至觉得自己但凡在黑暗当中触到水,便自然脑补出一场大戏,整个海底的恐怖玩意儿都仿佛凝聚在这艘船地,但事实上等她真的伸脚,完全的踏下来,这才发现这水也不过刚刚触及脚踝而已。

    不过让她觉得奇怪的却依然是这方才触及脚踝的水,怎么又会突然的冒上来呢,难道这下头已经是连着尾部了,她觉得奇怪,可郁连峥却好似是已经明白这构造,只是摇了摇头,“这下头还有一间舱室,这水是还未来得及排出去的。”

    说罢便四处打量起来,果然又看到了一个气泵开关,但眼下几人却并没有纠结这些,显然徐公子也已经明白了这暗门所在,于是在水下四处逡巡一番,三人确定的一个位置,郁连峥便道,“你背着人并不方便,我打头阵。”

    说着又看了锦苑一眼:“你可以吗?”

    锦苑点点头:“这点路没问题的。”

    她已经在画作上算过了,之前在船舷上的时候三人也已经看得清楚,从他们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船尾顶部下到水下最难熬的是潜水的这段时光,因为看不见方向。

    不过现在是昼日,所以本身花船外头的人就会少上一些,对于他们来讲反而是安全的,而且是白日里,所以视野也还算清晰,从水下出来之后便应当是一直往前,直到头顶透出光亮为止,便向上去。

    这个时候虽然只在船舷边上,并没有逃离太远,但是想来只是人影,而并不是正大光明的船影,有这艘花船特殊的设计给遮挡着是看不见的,等他们在游的远了没入日雾气之中,到了荒地那边,自然就已经算是逃出生天。

    这一切都在三人的预料之中,索性真正要施行起来,锦苑才觉得有稍许的紧张,便又看了两人一眼,“那便这么做了,旁的事情却也不要再去计划太多?”

    锦苑如今倒也算是乐的利索,随后又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都没问题吧?”

    最重要的是她担心的是徐公子,之所以对着两人说,她自己也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便仿佛若是说得太过于明显,总觉得郁连峥那头好似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甚至也不明白她自己怎么就觉得郁连峥会对她的这些事一定有什么想法,锦苑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在郁连峥那边也并未有什么反应,徐公子倒是受宠若惊,便连忙一拱手,“小的不负众望,这件事情一定是能办好的。”

    锦苑点点头,对于徐公子的忠心和能力,她倒是是毫不怀疑,既然计划已经商量定了,眼下便只管实行,到了这个时候,三人自然不必犹豫,气泵开关按下,暗门打开,随着水的缓缓排出,郁连峥便径直向下跳去。

    随后在一方暗仄的空间之内,匍匐着身子先行探了个路,再一开门,自己转身往下没入暗处,河水很快涌上,便在这时这道门便已经关上。

    锦苑见状便已经明白此间道理,随后又转向徐公子,“你小心。”

    徐公子点点头,但事实上他最为担心的自然还是锦苑,只又回着头看向她:“属下不放心殿下最后一个人走。”

    说着却打定了主意,往后退了一步,“请殿下先行一步。”

    其实锦苑正好也是忐忑的,在这件事情上倒也并没有犹豫,因为三人之中无论如何怎么去算,她都是最容易拖后腿的那个,随即便点了点头:“好。”

    接着俯下身,便是如法炮制,有徐公子在,她索性也觉得利落了许多,不然的话自己去控制这些开关还真的不太擅长。

    所以这一次她也完整的溜了出来。

    而出来之后便立即被一双大手拽住向前游去。

    锦苑这时才发现郁连峥并没有先行一步,竟然一直在水下等着她!

105 荒地

    锦苑这个时候反倒是有些莫名的情绪涌起,这在水下也说不清楚。

    她出来的时候还是耽搁了一些时间的,而且锦苑也知道,郁连峥的水性绝对算不上好,所以在这昏暗无光的水底,他大约也是熬到了自己的极限,还始终保持着冷静。

    这对于郁连峥来说恐怕也着实不容易。

    事实上,若是不带任何人出行锦苑自觉在这水下,自己未必就比郁连峥弱了,此刻倒也没在耽搁,虽然任由他拉着,不过锦苑也时刻注意着方向,身子的速度也十分的快。

    其实明面上看着由郁连峥带动自己,暗地里锦苑自然也是在推动着水波,将两人的速度带得更快,一并行经出了这花船的下方。

    待到天光将现,自水面越出,随后终于探出脑袋喘了一口长气。

    郁连峥为面色便已经有一些青灰,锦苑心里也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番心情,只是瞧了他一眼,眼下也没有其他的话要说。

    又兀自往外开游了几步,有些忐忑的回头,却不知徐公子那边带着已经昏迷的花魁能不能好生的出来。

    毕竟几人方才临时给花魁做的面罩可撑不了多久,指不定在这路上花魁自个儿呛着呛着,要么醒了,要么就不好说了。

    “这时候若是中途出了问题,徐公子那边可有得受了。”

    锦苑心底里自然是担忧的,兀自说了这一句,却见着一旁的郁连峥终于回过神来,扭头看着她,“我再下去看看。”

    说着便要扎身往水下去,却被锦苑一把拽住,两个人便又往外游开了几步,锦苑才开口,“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拖后腿。”

    她这么说着却好似觉得自己的语气冰冷了一些,好笑的是郁连峥听在耳中,却觉得仿佛还挺自在。

    似乎锦苑便就是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才尤为合理。

    “你好似总是这样,对我有什么天大的意见不成?”郁连峥似乎也是玩笑般的口吻,锦苑便未曾接话。

    毕竟她对于郁连峥尽管是了解的,但是郁连峥本人却并不知道这份了解从何而来。

    所以锦苑也不能贸然开口,既然用这样的话语已经阻拦了他的行动,便就足够。

    两个人在一旁等着,锦苑觉得时间似乎过去的也有些久了,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郁连峥便在一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忽而开口,“你是担心徐公子出了事,还是担心的花魁出了事,担心这样子查不下去?”

    锦苑摇头,看了郁连峥一眼倒是未曾多想,“人命关天,这案子的事自然要查,但要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便叫徐公子枉搭了一条命进去,我心中自然不好受的。”

    郁连峥倒也没再介意,便开口:“放心吧,徐公子不是个鲁莽之辈,若是真的勉强不来的事情,他不会这样应下来的。”

    “你又如何知道,若是他只以为我偏要他应下这样的活呢?”

    “不至于,”郁连峥这才看了她一眼,“左副将的事情,他知道你因何而做,况且若是他做不到,我们还可以再想别的法子,不必莽撞。”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间那水中冒出一阵水花,接着徐公子便背着花魁径直冲了出来。

    锦苑吓了一大跳,徐公子却面色不好,径直道:“咱们快走,这花魁在水里这么一睡,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呛着。”

    锦苑见着言一幽似乎仍旧昏沉的靠在他的肩上,一副睡着了的模样,心里不妙,便又点了点头。

    三个人这会也不再耽搁,径直朝一边游去。

    这荒地的方向倒是很好辨认,清晨的雾气却有些重了,茫茫雾海之间三人完全是凭借着花船的轮廓和当时画作上的注释推测着他们的方向和距离荒地的边缘究竟有多远。

    这一路过去,大约又游了片刻,终于在锦苑视野当中出现了一片浸满了水渍的泥地。

    “是那里。”锦苑喊了一声,仿佛觉得身体也更有力气。

    其实初下水的那一刹,她整个人还是十分不适应的,这毕竟已经初冬,湖水自然是冰凉刺骨的,乍一下进去,竟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一个机灵,更不需要说旁的。

    这会儿好容易熬到了荒地边上,才觉得整个人松懈稍许,却又觉得这一次来所做的准备究竟太少,她一个殿下活得越发狼狈。

    不然的话,这会儿应该有一众人拿着暖炉候在湖边才对。

    想到这里,三人也已经靠近了湖岸,一面狼狈的从水中起身,这锦苑又一边瞧了郁连峥一眼:“他回去了吗?”

    后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像是反应过来,又点了点头:“回去了。”

    他知道锦苑说的自然是李文衍,可如今都这个时辰,一天一夜都已经过去,李文衍在不回去,这上朝的事儿可以不好交代。

    锦苑不在说话,又扭头朝眼前这片荒地看去,但见着雾茫茫之间,视线最多只能探寻到十米开外。

    再往前便如同蒙了一层白色轻纱一般,袅袅挪挪的雾气越加厚重,整个人仿佛置身于诡秘的境地,完全不知这迷雾当中藏匿着怎样的未知。

    稍许向前一步视野便拓宽一寸,但看到的究竟不多。

    似乎都是些一人高的已经干枯败掉的枝干,再往前踏着这一些枝叶,走过这片荒地,并没有见到半分人迹。

    甚至连废弃的污水,都不曾有。

    这一片地便是茫茫一片死气,锦苑走在其上,并不觉得心中如何害怕,只是穿行期间觉得心里越发萧瑟,而身上的寒意已经化作了钩子,勾入她的骨髓,整个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郁连峥始终走在她的身前,但他衣衫也是湿淋淋的,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拿给锦苑取暖。

    而徐公子方才寻了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方,将背后的花魁放下,她的手脚依然是被紧箍着,倒也不担心产生如何的挣扎。

    就在这时,徐公子才又道:“刚才在水下她好像醒了一下,不知是否又被水呛晕了过去。”

    说着连忙伸出手,立刻往言一幽的鼻翼间探去。

    锦苑便也跟着匆匆上前,心中很是担忧。

    这时候若是言一幽遭他们一折腾,在水下给淹死了,那可真就成了一个黑色幽默。

    她笑不出来,但心底里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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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326/ 第一时间欣赏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最新章节! 作者:蚕宝飞飞高所写的《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为转载作品,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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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她只想苟到最后介绍:
苟且怂,软又萌的锦苑穿到一本烂尾的古言书中,成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当朝长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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