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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躺在树上的鱼     修行偶书txt下载     修行偶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兵气销为日月光(上)

    孽龙邪形,杀怨失衡,黑云压摧半边天,失去龙元神兵的睚眦,再也无法维持明晰的意志,肆意增长的杀意与怨念已经影响了天地元气的变化,使得空间中充斥着暗红色的风雪。

    睚眦身形融入这片血腥恶景当中,化作无形利刃,对白西陆发起绵延不绝的攻势。

    反观白西陆虚灵之身,虚寂杳冥、渊默混沌,近乎透明的经脉中赤金流淌,周身阵纹盘横交错,任凭睚眦攻势如何迅猛也难以撼动分毫,行藏归寂,但散发的神意法理越发超然。

    他的确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灭杀具有不死特性的睚眦,更何况强烈的攻击反而会使得杀意与怨念更为高涨,所以他只要接纳睚眦便好。

    赤金汇聚周天火候,混沌虚寂乍生光明,晨鸡启旦,四景朗清,天玄地张,成生五行。五行精气如同弥罗伞盖囊括空间,乾坤交靖一处,风吹万气扬津。

    虚灵生足踏地,双掌虚托撑天,气机生生不息,如抱大丹,浑圆无缺,刹那间爆发的无匹威能将整座空间压缩如弹丸。

    虚灵开口,弹丸由鹊桥下重楼,被其以“炼取谷神之法、取坎填离之功”,炼入大药之中,以走过周天火候的赤金精华为契,封入土釜。

    随即一声长啸,一道白气犹如匹炼贯穿空间倒影,五色小人从兵匣中飞出,变作一位头戴赤精玉冠,身穿五色飞衣的威严老者,一只手击散兵禁之力,另一只手扣住神兵器灵所化金龙,身形猛然一沉,重新回归原本的空间。

    此番动静,导致两方空间同时碎裂,虚灵周身玄光一闪,直接冲入了兵邪楼的顶层。

    时空重叠,人影重合,两个空间的残器先生合二为一,一道玄奥的光束照在虚灵身上,将被封印的兵邪之力的龙元神兵一并摄去。

    兵邪、兵禁、龙元三位一体,凋老而反婴,残器先生的实力攀升到极巅,刀剑绝意迸发直指白西陆。

    “好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白西陆看着眼前由奇物催生的“怪物”,眼神突然变得灵动,掌托日月迎上代表奇物意志的消毒卫士。

    完全体,不,是究极进化的残器先生身如霹雳,誓要消灭这次作出了错误行为的白西陆。

    此刻的残器先生已经彻底达到了昔年兵魔的梦寐以求的境界,而且他还拥有完整的意识,不像兵魔那般偏执,加之奇物概念的具现,残器先生是真正达到了第四境的极元武者。

    刀剑齐至,白西陆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一个快字,这不只是速度给人的感觉,而是全方位的速度碾压。

    超凡的武技让残器先生具备了料敌先机之能,气机无衰无朽,攻势无间,此为第一快。

    两种极元赋予了残器先生极致的掌控之力,逐渐消除了天地元气中细微的阻碍,使得所有力量都向着对其有利的方向运转,此为又一快。

    奇物意志使得残器先生在兵邪塔中身形挪移的效果几乎达到了瞬间移动的层次,而且已然摆脱了表层空间的限制,比之鬼魅更为诡异,此为再一快。

    优势的叠加可不是1+1=2这般简单,若不是白西陆威灵莫测,十阵加持,此刻他已经身首异处,魂断龙元神兵之下。

    但是白西陆此时也是大号登陆,他卸去了空想之境的压制,甚至他收回了用以感知招提僧的那两成心神之力,首次达到了自身真正的巅峰状态,举手投足间日月轮转,群星相随。

    他的每一次行动虽然都慢上三分,但却能够在最后关头挡住残器先生的进攻,但是处于绝对冷静状态下的残器先生,不受星象、三光晃动心神之能,每一次招式回转,天地元气对其不利的影响因素就减少一丝,攻势越发迅猛,招法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残器先生此等境界的本质就是通过极元绝强的统御能力,使得那些无时无刻在做无规则运动的分子按照他的意识行动,将原本他能操控的少数派不断壮大。

    要是时间充足,残器先生甚至可以通过招式将白西陆号令的天地元气收为己用,那时候都不用残器先生出手,他就会死于自己的招式之下。

    心知不可久战,白西陆力求速战,既然对方以不断壮大的少数派裹挟更多中立的天地元气,自己就直接将天地元气催生至无穷,任你如何裹挟也是无用,少数派始终都只是少数派。

    “夫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天有九位,地有九域,天有三辰,地有山川,有象可效,有形可度,情性万殊,旁通感著,自然相生,莫之能纪。纪纲经纬,今略言之。”

    真言念诵,天地有感,白西陆内外天地交感,顿生无穷玄妙。

    “四方八极,地之维也,径二亿三万二千五百一十七里,南北则知减千里,东西则广增千里。自地至天半于人极,地中深亦如之半之极,径围之数一半是也。计天地相去一亿一万二百五十八里半也,通四度之,乃是混元之大数也。”

    真言法理,金丹五行,是以无中生有,火里栽莲,大空明、大威能之意轰退残器先生。

    残器先生借势一转,身形陡然巍峨,手中刀剑合一化作金龙,另一种极元化作无数兵刃,只见一操龙神人,乘着器海锋潮,横击而来。

    “天道左行,有反于物,则天人气左盈右缩,天以阳而回转,地以阴而停轮,是以天致其动,禀气舒光,地致其静,永施候明。天以顺动,不失其光,则四序顺节,寒暑不忒。地以顺静,不失其体,则万物荣华,生死有礼。故品物成形,天地用顺。”

    法理交融炼金丹,五气朝元聚黄庭,五色小人显化,第二阶段奇境终于在此刻爆发全被威能,乾坤宝衣加持,终现帝相。

    帝相头戴五色玉冠,身穿五色羽衣,手持神杖,令长七尺,总七节,上下通直,首节、尾节尽是空,中间五节存五行,以应天象地也。

    帝相手中神杖遥遥一指,顿时逆乱五行,颠倒乾坤,这等通过逆反天地之理形成的磅礴威能将残器先生的弥天攻势拉至一点,两者正面碰撞。

    “夫至大莫若天,至厚莫若地,至多莫若水,至空莫若土,至华莫若木,至实莫若金,至无莫若火,至明莫若于日月,至昏莫若于暗虚日月至明,遇暗虚犹薄蚀昏黑,岂况于人乎哉。夫地有山岳川谷、井泉江河、洞湖池沼、陂泽沟壑,以宣吐其气也。”

    两尊神人相击,震撼九重邪楼,突破了原本封禁的封锁,攻击的余波向外扩散,瞬间,山石崩塌,绝壁悬崖断裂,风起云涌,海潮在这股力量的扭曲下,形成无数漩涡,准备吞噬这上好的口粮。

    两者僵持之际,残器先生手中金龙却舍了它缠绕的神杖,直取白西陆真身。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兵气销为日月光(下)

    舍了金龙护体的神人被帝相所凝聚的神杖砸入金属洪流之中,乍闻金铁哀鸣声响,竟是帝相手中神杖寸寸碎裂。

    帝相神通虽强,却仍然只是法理与血脉交织诞生的虚幻之物,但是帝相与神人的能级相同,首次碰撞也不该是这般结果。

    不过,白西陆没有丝毫迟疑,心念一动,帝相收摄溢散的五行之气,握掌成拳,以火克金,化为天火陨星轰入金海。

    他不断颂念真言,心力神识渐作纯阳,浩大之意牵引冥冥意志降临,白西陆分明站立原地一动不动,可金龙眼中却是映出各异身影。

    或老、或少、或中年,或行、或坐、或倒卧,但无一例外都是手捧经卷,念诵道经,声声空明,重叠往复。

    “天有列宿星辰三百四十八座,亦天之精气所结成,凝莹以为星也。星者,体生于地,精成于天,列居错峙,各有所属,斯谓悬象矣或云玄象,亦可两存。夫日月径周七百里三十六分之一,其中地广二百里三十二分之一。”

    念诵的每一个字符都凝为实体,无边金雨纷纷扬扬,落在龙身,化为星辰,天之四灵同镇神兵。

    繁复星象,困顿龙身,却乍现武道真意,指剑掌刀一马当先,金龙身形猛然消散,旋为锋芒漩涡,四灵虚影尚未完全就同受摧折,被绞得粉碎。

    “果然如此”。突生的变故,印证了白西陆心中猜想,神杖崩碎的原因果然是与龙元神兵产生了直接碰撞,被其以神形粉碎神意。

    在残器先生舍弃最为擅长的武技,转而以根基大威能进行攻守之时,他就觉得产生了一些违和感,所以暗中戒备。

    果不其然,残器先生通过两种极元的共鸣暗中挪移了自身与神兵的位置,又以极元催发的强横威能扰乱了他的感知,进而欲行绝杀。

    但是残器先生也没想到,眼前之人的手段变化无穷,竟然迫使他提前现身,暴露了行动的真实目的。

    不过残器先生并未退去,两人现在相距不足十丈,在这点距离中,他的招式不会有丝毫减弱,所以霎时间极招上手,“百器演武鹏鸟万古一羽轻”之招爆发开来。

    十八般兵器的基础手法,衍生无穷变化,招来招往间气机无缺,招式运行的轨迹一体而成,乍现鹏鸟之形,金翅扇动,就连掀动的气流、激起的音浪亦是千百招式。

    “日者,阳精之宗,积精成象,象成为禽,金鸡、火鸟也,皆曰三足,表阳之类,其数奇。月者,**之宗,积精而成象,象成为兽,玉兔、蟾蜍也,皆四足,表阴之类,其数偶。是故奇偶之数,阴阳之气,不失光明,实由元气之所生也。”

    修者收声,真言未绝,在残器先生眼中,白西陆诸多身影同归一处,随即他就失去了眼前之人的形骸,只有不断放大的日月与那片孤寂的星空。

    绝式再现,明玉真功最上式“日月周天浮黎元始”,只见日月合一,光明大盛,纯粹而神圣的白色光芒竟然毫无阻隔地透过了金翅鹏鸟的形体。

    一时间,空间中的天地万象都因这道光芒的诞生置换了“立场”,这座空间有着自己的明暗阴阳,但是在这一束光芒具现之时,只有它为明,其余之物皆归于暗。

    光明过后,黑暗相随,这就相当于整座空间从鹏鸟身上碾压过去,只闻百器哀声,断裂悲鸣不绝于耳,金翅鹏鸟顿时炸裂,残器先生倒飞而出,胸口处已然不存血肉,一个饭盆大小的窟窿,前后透光又透风。

    光暗交错,白西陆身形显现,朝着残器先生探手一抓,弥天金字化作囚笼,封其形体,却见脚下器海锋潮轰然破碎,化作无数利刃四散切割。

    龙元神兵舍去神形,掀起了一阵撕裂极致的金属风暴,将下落的弥天金字打得粉碎,就连帝相也被击破了护体道韵,射成了筛子。

    神兵器灵裹挟龙元飞入残器体内,寄宿于他体内的奇物意志以消散为代价,消除了两种极元之间的一部分异常反应,使其得以在瞬息间就恢复完全。

    白西陆翻掌按下护住周身的日月,将帝相五行收归于体,仍是伸手向残器先生抓去,散作光点的金字再次凝聚,被其收摄至掌心。

    感受到杀意的残器先生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白西陆的背后,仍是指剑掌刀演化无穷的变体招式,直刺他的后心。

    可白西陆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手掌倒扣,掌心金字就像是一把神沙向后撒去,压缩于掌心的海量元气喷涌而出,甚至将残器先生掀了一个跟头。

    整座空间的天地元气在数量上增长了十倍有余,原本被残器先生掌控的少数派因素也被冲散。

    计谋成功,白西陆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神情肃然,开口说道:“本想与先生坐而论道,未承想害得先生落得如此地步。先生既无意识支撑,何苦做个被极元操控的傀儡。我已经领教过先生的武道,就当是我的回礼,送先生归位。”

    语声甫落,残器先生瞬间挪移至白西陆身躯,金瞳龙目、黑鳞灰角,骨凸虬结,全无半分人形,双臂血肉骨骼已经异变为刀剑之形,一瞬千击,万式开屏。

    却见白西陆右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圈,就将刀剑手臂卷如麻花握在手中,左手骤起日月,猛然拍在残器先生天灵之上,瞬间贯穿了两种极元的防护,残器先生立毙当场,身躯随着两者极元的爆散,化作白西陆目前所见最为灿烂的一场烟火。

    残器先生的武道是一化万千,用武学技艺拟作万物,山石草木、光风雨霁,霞光雾霭等等皆可以技艺拟化,武学真意更是将他所构造的世界进一步细化。

    而且他比之兵魔还要多出两种极元,更是可以超长待机,甚至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连天地元气都能够拟化,全然构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这也是直至飞升的修行之路,只可惜每一步印证都是艰苦难行。

    终是人力有穷尽,假借外物能为,一化万千终究是无穷之有穷,难敌白西陆万千归一的武道,况且此刻的残器先生不过是被两种极元掌控的强大野兽罢了。

    奇物意志强行统合极元,虽然减少两者的摩擦,但在两者不契合的地方留下了明显的空隙,就像是风化大半的石块,而白西陆以都册道纲练就的功力,始终如一,如同一根坚木。

    虽然是木头碰石头,但却是坚木碰沙石,最终还是兵气销为日月光,残器先生败亡。

第一百二十五章 伏波事了又逢山

    大道无始,天地有终,修行之道亦然,故修行者始求长生,终为超脱。

    昔年天地初开,天门高悬九天之上,弥初界之修者须过虹桥、入雷池而过天关,是谓举霞飞升、渡劫羽化。

    太古十万载,灭劫启纪元,太古末年,界外天火冲击天门,致使天门崩毁、后路闭塞,弥初界进入混乱纪年。

    但是天火陨星也给弥初界带来新生,天火的气机与世相融,滋生灵韵、显化道形,纷乱中修行之法门层出不穷,先有道主,后知超脱,世间法理初定,人族自此兴盛。

    上古中期,天道演化极致,帝临极巅,世人称帝,曰:“天下无敌”。而人族也在这个阶段迎来首次大兴,莲花峰上出了三位大贤,传法百家。

    三者精研修行法门,同参天道,最终开辟了道主之上,等同飞升的“合道”之境,三人合道之前,留下传承,后世称之为莲花同修会,也就是后来道、佛、儒三教的雏形。

    自此人族有了法理之源,跃居天下百族之列,更是协助帝者建立百族会盟,终结乱世。

    会盟初立,帝集当世所有大修士之能为,将凌驾于九天之上的、天门废墟所在的那方天地拉入弥初,炼元归一,融入世界本源,使得天下气运暴涨,大道再兴。

    同修会也就是在这个时期变为三教,人族百位大修士同时化道莲花峰,为人族争得更多的气运,为人族打造不世根基,留下了深厚的底蕴。

    弥初之界九天归化,生就壁垒胎膜,一片星空,冥冥天意再开飞升之路,但难度更胜往昔,须形神俱存,方可横渡星海,脱离世间掣肘,谓之“凌虚超脱”。

    后至上古末年,帝补天弥灾消厄而无终,彼时法理更迭,青天从此唤苍天,亦是三教修士或当世奇人历千载、经数代,舍飞升而合道辟理,使得天地稳固,未生大劫。

    人族也因此成为百族之首,人王亦继承帝果成为天下共主,治理有法,行事有度,深得百族信赖。

    然而自太古以来的原第一大族妖族不服人族管教,作为当时第一强者的妖主更是对人王不屑一顾,遂两族开战,重定天下,再后来人族始皇出,踏帝道而使其不复绝巅,三掌压妖主,彻底奠定人族霸主的地位。

    更是修整统合天下修行法门,立下修行四境,得诸般飞升超脱之法,才有了如今这般模样的修行世界。

    自仙秦崩灭之后,留存至今的道脉多是昔年有前辈合道的道统,真可谓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而近四百年来,武道虽兴,但远未到大兴的地步,仍有很多不足之处,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未有前辈高人以武合道,通过更为高远的视角斧正武道,辟理通玄。

    但是对于这方面的钻研武道修者从未停止,进而造就了两种主要的武道理念,一者就是残器先生与兵魔所追求的“一化万物,无穷无尽”,另一者就是白西陆施展的“万物始源,众相归一”。

    两种理念无有上下之分,高低之别,两者之争只是在于两种理念的可行性,哪一个可以更快达成以武合道才是现在武道大修士们重视的问题,比之当前所谓的“技基”之争,平和得多得多。

    双方都是拿出成果进行比对,互通法理,是完全开放式地交流,这两大理念的代表人物,就是妙林寺的方丈“空海”和圣门魁首“罗摩”。

    前者行的是众相归一之道,当世刚力第一,曾撼动老君山无穷地脉灵韵,更是将三教魁首玄翁掷出百里。

    后者行的是一化万物之道,学贯当世万法,曾以万法凝实化作一城之地,挡住了两位宗师的攻势,隔绝了顶级玄阵的威能,使得圣门众成功退入大荒。

    而白西陆则是对于两种理念皆有把握,他以都册道纲为根基所成就的绝式有二。

    一者就是收摄金字,破除金鹏、金龙的掌法名唤“烘炉掌”。

    洪炉掌以白西陆前世今生所记的经卷典籍为柴薪,收摄万法,坏尽典章,是“万物归一,一生万物”之大循环,而造就大威能的绝式。

    既是循环往复,就可扭转虚实,化无为有,化有为无,是极致掌控的现实,堪比神通的唯物真义之招式。

    另一绝式就是他贯穿两种极元,败亡残器先生的手段,名唤“自在掌”。

    世间万事最通透者莫过起因、结果,两点始终,途中虽有波折起伏,但唯有“始终”明晰。

    大道不知其始,但天地总有极限,天地有极,故而此绝式方能功成,掌出自在,因争斗而出掌,得一结果“你死、我活”,所以才能做到一击必杀。

    自在掌得大自在,无论中间发生何种事情,生出何种可能,始终在掌,就一定能够达成他想要的结果,是更近乎法理,唯心概念的招式。

    他与残器先生对招,皆是外道对外道,武道对武道,最后更是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武道精义,若是那时残器先生意识尚存,应该会是感到解脱无憾,可谓是死得其所。

    但这些都只是他个人的臆想,谁又能真正地毫无波澜地面对死亡,纵然是最为虔诚的求道者,最是麻木的活傀儡,白西陆仍是认为他们在得到最想要的东西后,立刻失去,总是会触及他们心灵最为柔软部分,做不到古井无波。

    但是这一切,他都没办法再寻残器先生进行验证了,窜动的极元,破开了兵邪楼的墙壁,沉重而冰冷的海水倒灌,孤寂无言的现实开始崩塌。

    不断攀升的日月光辉洞开门户,在天光的接引下,白西陆身形飘飞,直至升入冥冥之中,他看着山崖绝壁断裂,看着兵邪楼沉入海底,看着兵邪楼沉入后好似开锅一样的海面,又看着终是风平浪静的世界,亦是有感修行。

    虚灵回归,丹精阵盘落入白西陆祖窍玄关,猛然呼出一口浊气,其声好似拉动烧火的风箱。

    他随即心念一动,观想韦驮菩萨之相,脚下顿生焰光莲花。

    莲花托起白西陆,乘上七宝铺砌的华光之桥,启程前往香积山。

    这才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红沙阵起绝险地,方知洞神有玄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斗倒金刚破门关

    圆光法驾,土伯受戮,罗木禅师以龙华树的果实承载净土禅意,接引两位佛修降临此间现实。

    两位佛修亦是同催佛力,护持着罗木禅师深修百年的“金刚般若法印”击溃土伯,将由地脉煞气凝聚的核心打散,阻止了它再生的可能。

    罗木禅师佛法高深,又是佛门少有的第四境极限的武者,金刚般若法印触及土伯瞬间,如万千莲花同时绽放,一花一叶皆是掌印堆砌,这正是以弘福寺另一镇寺法门“千手观自在”为根基的武学。

    千手千眼,普照光明,空间右旋,大吹法螺,得弘福寺众僧意念加持,一击而尽全功,同时将失去土伯形躯困锁制衡而沸腾的地煞之气收纳净化。

    随即龙华果实坠地,从中走出两名僧者,同施甘霖法。纤柔清净的佛光化作和风雨露,滋润着齐军侯和万里烟云兽已然干涸的肉身。

    同属土行,土伯身躯自然散发的焦枯之力对于人族的身躯有很强的破坏性,但两位僧者也是佛法高深之辈,禅鼓雷音震发万物生机,使得吕寿自身罡元复苏,旋即吸纳八方之气凝丝结茧,将他与万里烟云兽一同包裹。

    只得十个呼吸的时间,灵光破茧,一人一马从中走出,伤势已经好了七成,正当吕寿要起身谢过两位僧者之际,忽觉地脉之力有异,几人身形同时向远离香积山的方向退去。

    但是大地彷如在此时深吸一口气,香积山山体猛然收缩,表面变得光洁,宛如黑铁,地气倒反天罡,化作灰云,方圆百里的重力瞬间提升数倍。

    四位修者本能远遁百里的身法遭到打断,倒垂下落的石笋扰乱了几人的气机,使得他们失去平衡,在光滑的地面上滚了几圈,才重新站起。

    更为糟糕的是,地气凝成的云层还在不断下落石笋,落地生根化为土伯,转瞬间众人已经被其包围。

    若说之前那只土伯是XXXXL的体型,现在出现的土伯只是XL的体型,但是它们皆是浑身漆黑,恶煞邪能沸腾不休,全然是为了杀戮而生的怪物。

    四人中反应最快是一名黄衣武僧,他是弘福寺上一代的护法僧首,法号觉空,乃是四者中唯一达到甲等上品层次的修者,而且还是一名武修。

    当即觉空和尚推掌提元,打出大威灵狮子相,势吞天地,将冲上来的三只土伯与其身后的一片石笋林轰为齑粉,就连黑铁般的地面,也被刮去三尺。

    紧接着吕寿伸手举起赶山鞭,万里烟云兽化作五尺龙躯盘踞鞭身,顿显异宝七成威能,他再以八方之气驾驭,使得赶山鞭可以连续发挥出十成威能。

    天打一鞭,云薄三尺,地打一鞭,铁软三分,人扫一鞭,还没有完全凝聚身形的土伯顿时消散,已经凝形的土伯实力受制,也难挡异宝之威,宝光所过之处,土伯纷纷变作四尺半截身。

    趁此机会,另一名僧者出手降魔,这位僧者法号济苦,是暂住弘福寺的挂单僧,这次是觉空和尚请他这位好友前来助阵。

    这位僧者亦是非凡,天生两颊隆满如狮子颊,佛缘深厚,本是云游天下的苦行僧,这一次恰好来到弘福寺拜访昔年同修,就应老友之邀在弘福寺挂单歇息几日,共同参禅论道。

    适逢北域佛门大动员,这位济苦禅师心怀慈悲,不忍苍生遭此罹难,故而是第一批来此帮阵的僧者。

    只见济苦禅师,双掌合十,沛然佛光中**常转,显化一轮大日,照耀纯白之色,光芒遍及之处,邪煞之气如遭火焚,湮灭殆尽。

    霎时间,济苦禅师此法就将周遭十余只半截身土伯悉数净化,紧接着三人同时催动极招,横击灰败云层。

    受到外力刺激而产生剧烈反抗的地煞之气被赶山鞭的威能压制,云层与地脉之间的连续也被吕寿消去大半,两位僧者佛辉同耀,化作一只凿牙锯齿、圆头方面、声吼若雷、眼光如电、仰鼻朝天、赤眉飘焰的青狮。

    青狮足踏香云,狮子吼镇灭诸邪,张口便吞去半边云层,不是僧者神通未成,而是身下山体摇晃,地脉喷涌浩瀚能量,偏转了重力的方向,将几人斥出香积山,而夺下了剩余的那一半云层。

    地煞之气重归山体,却被吕寿看出破绽,凌空挥鞭三十六,引动天罡震荡,竟然将此间现实的香积山拦腰截断,将余下的半截山体直接砸入地中,生生改变了地脉之力的走向。

    拔空而起的半截山体则被地煞之气包裹,变成了一只身高十丈、浑身黑红的土伯,这只土伯依旧是虎头,牛身,三眼四角,只是双耳之上盘绕着两只怪蟒,周身散发的恶煞之气几乎凝为实体,显现出万兽腐朽于土的蛮荒景象。

    土伯立身大地,几乎是纵地而行,身形之快,转瞬已然迫近三人,觉空和尚一马当先,强行压下了体内因地脉冲击而混乱的气息,天王伏魔印正面迎敌。

    僧邪碰撞,却是三人同受摧折,无形空间将三人强行拉至一点,被土伯身躯迸发的扭曲重力直接轰飞,三人这才探明,这只土伯已然超越了诞生它的山峰的限制,四境修为一跃而成,已经是高等大修士的层次。

    土伯攻势连绵,一心只想灭杀眼前之人,却见天空开裂,玄光垂落如壁垒,风云激荡似海潮,浩瀚法力将土伯推回原地,两名素衣道者也显现身影,接住倒飞的三人。

    “诸位同修暂且安歇疗伤,这土伯凭借凌虚之力已然超越根本成就“大异之躯”,三位有伤在身,不便久战,就先交由贫道与师弟挡上一阵。”

    语音甫落,两名道者身化万千流光,缠住了再次冲击而来的土伯,此刻它已然被杀意蚀心,陷入疯癫状态,更引动魔焰滔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间又回到了香积寺内,白西陆进入佛寺之后,就发现东西南北四角,各有双树,每一处都是一枯一荣,这是昔日佛祖于娑罗双树之间入灭之时,方才显露的景象,又怎会出现在这座破败的寺庙当中。

    他心知此中有异,正欲上前察看,却遭冰冷杀意锁定,头顶之上,逐渐放大凝实的阴影从四面八方笼罩白西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颠倒秽土供肉山

    阴影骤然拉伸,由扁平变得立体,白西陆周围流动的空气骤然凝滞,坚硬似铁石,形成囚牢,限制了他的行动。

    风压卷携万钧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却见白西陆身形一震,动作处雷火迸射,至阳至刚之力崩灭枷锁,如火山喷烟,云涌四方,将周遭攻势尽数吞没。

    而后足下发力,点地一跃,掌出昊阳之威,来袭者无影无形,一时间白西陆的确没有察觉出敌人的所在,但这不妨碍他发起攻击,只要囊括每一个角落,对方躲在哪里并不重要。

    火伞开张,金白横流,骤然提升的高温使得整个院落变得扭曲,如同无数张柔软的布匹缠搅在一起,白西陆周身灵光大盛,至阳之力催生极致的毁灭。

    香积寺中积累的阴气邪氛无处遁形,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冲向火伞,整座寺院宛如一碗浑浊黏腻的汤水,内中哀怨怒号、鬼泣声声。

    一念生雷,霹雳万钧,白西陆身形斗转,旋起狂风,风助火势,再赞雷威,这一碗浑汤顿时变作旋转的半球体,将院落不断向下碾压,唯有寺院三房四角八树依旧如如不动。

    心中了然,白西陆轮转五行,化火相为金公,抡动心中如意铁,画出一道金环横断表层空间。

    截断空间的庚金斧钺之意劈入树身,竟是顿挫难进,树身喷涌煞气使金行锈蚀,变得极为脆弱,随着树身的摆动散为尘烟。

    煞气凝而不散,从中探伸无数藤蔓,织天罗、构地网封禁八方,再次封锁空间,煞气盘踞遮蔽三光。

    这些藤蔓的表面是无数的气孔,喷出剧毒烟雾,雾气所过,就算是空处,也会发出滋滋的腐蚀之声。

    毒雾澎湃,毒性更是剧烈,但是他身上有一灵兽可避百毒,只见他头顶道簪飞舞,百万蜃楼犹如风涡布袋,将毒雾吸入螺壳之中,使之丝毫无法沾染自己的主人。

    虽解毒雾之危,但是煞气未除,枯荣双树散发的沉沦魔意将寺庙变作人间魔域,混乱的万象使他无法借用天地之力。

    只可惜“他”不只是在魔域之中,庙门桃符勾连阴世,郁垒神荼两位神人以无匹神力颠倒阴阳,魔意、气机逆为佛土。

    与此同时寺庙之外显现八座金色门户,正是他用天地元气在外帮助武卿云时,以招提僧之佛法留下的后手,正是韦驮十愿之七——调伏余众愿。

    是半劫中诸佛所有声闻弟子。毁于禁戒堕在诸见。于诸佛所无有恭敬。生于嗔恚恼害之心。破法坏僧诽谤贤圣。毁坏正法作恶逆罪。世尊。我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悉当拔出于生死污泥,令入无畏涅槃城中。

    此地毁佛谤法,魔穿袈裟,引动菩萨愤懑,降下金刚降魔杵,摧邪辅正、除魔卫道。

    门户之中喷吐烈焰,香积寺被焰光笼罩,断绝与外界的联系,金刚杵威能浩瀚,将香积寺缩入莲珠,此时,从八道门户中各飘出一朵莲花,封住了连珠的躁动,将其拉入阴世幽冥。

    香积寺消失在阳世,就像是一个信号,在场的所有的修士都察觉了山中莫名的变化,被割裂的三方现实之间的壁垒开始崩塌,一种好似信号般的精神波动不断向外蔓延,百里、千里、万里,甚至更远,似是在召唤什么东西。

    但是很快这股波动被压制,一名身穿九层袍衣,头戴白玛同垂帽的老迈僧者盘坐于香积寺消失的地方,口诵法咒,身下莲花大如车盖,缓慢转动间五色垂落,佛赞庄严。

    九层袍衣,象征对九乘的了悟,其中包含三层僧袍及蓝色袍子之下的一件白衣,这些之上是一件锦缎斗篷。三层僧袍象征他对小乘法教的娴熟成就。蓝袍象征他对大乘法教的娴熟成就;锦缎斗篷象征他对密乘法教的娴熟成就。

    而白玛同垂帽里外共两层,象征密宗生园次第。这种帽子还有三个尖,象征佛的三身。帽子的五种颜色象征佛之五身,帽子上的日月图案象征方便智慧的结合。蓝色的帽檐象征誓言永不改,金刚顶饰象征禅定坚不可摧,鹰羽装饰象征至上的佛法。

    这老僧非是旁人,正是引导了佛门密宗三代活佛的无上师——摩诃法王,这位僧者修境超然,在一千五百年前就已经是越四境的超级高手。

    昔年净土一役之时,他就已然是密宗的领袖,他也是少数参与净魔法仪而存活下来的修者,六百年前更是在万宝莲花会上胜了当时的身为道门二君之一的同样是越四境的玉辰君。

    若问当世修者,佛门第一人是何人,他们的回答肯定是妙林寺方丈空海,若问及第二名,若是在别处往往会有不同的答案,但这个问题在佛门就是指这位摩诃法王,无有二选,他是名副其实的佛门第二人。

    这位大僧来此,也是听闻祖师遗宝再次祸损世间,他就想到当年那般惨状,当即运使神足通横跨万万里,从极西大雪山赶到香积山中。

    一来到此间,他就发觉了两处魔意聚集之地,刚要有所动作,却是心湖微风动,耳闻菩提语,转身向着山脚遥遥一拜,而后按照那位名唤招提的僧者所言来到这里,镇压现世魔躯,防止三个现实重合。

    其实就是摩诃法王不出手,招提僧也有后手镇压这里,但既然这位高僧到来,有十二成的保障,就不用拿出他的十成之法来献丑了。

    心咒真言,其念金刚,莲花参天化作浮屠,挡在了三个现实即将交织的那一点,纵使天地之力沉重,也动摇不了浮屠半分。

    在场僧者眼见七层琉璃浮屠显现,也都知晓了来者的身份,纷纷向着浮屠塔双掌合十,念诵弥陀。

    “诸位佛友,接下来的事前小僧已然交代清楚,现在法王已动,小僧也该去完成吾之天命,让此事圆满,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招提僧佛号高声,演法无谓,犹作狮子吼,沛然佛光照耀千里,尽显韦驮法门之精妙,法驾摩云寺。

    众僧也都是佛门好手,观见韦驮金身散发超然佛意,就知道这是一门高深法门,耳闻天地意念礼赞圣号,便明晓这尊未曾见过的法相乃是韦驮菩萨。

    招提僧尽显法门奥妙经义,是要让这位菩萨的法门有个传承,此役过后他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众僧见法王浮屠,仅仅是双掌合十,念诵佛号,但见招提僧显化的金身法相,却是顶礼膜拜,就连坐镇琉璃浮屠的摩诃法王也垂首施礼。

    这一拜,拜的是菩萨赐法,更是拜僧者觉悟。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事中阴魔背后鬼

    《大藏经》中记载韦驮菩萨常在娑婆世界,拥三洲***,一十八世为将军身,五十四世为宰相,造亭接众一百二十所,开井一百三十口,造僧袈裟及碧树钵八百万,设僧尼浴池,砌大路四十八条,造佛寺四十六所。

    每世造旃檀香佛一千尊,高丈六尺,每尊佛前造金宝塔一座,各高七尺。每世造《大藏经》一百藏,一十七世为真童身,宝华琉璃佛会上成道,号普眼菩萨,释迦佛会上,名真童身菩萨。

    手持金刚宝杵重八万四千斤,金刚不坏身,发大誓愿,佛佛出世拥护佛法。头戴凤翅兜鍪盔,足穿乌云皂履,身披黄金锁子甲。

    韦陀菩萨在护持九百九十九尊佛后,将会是贤劫的最后一尊佛,方便庄严,圣号“楼至佛”。

    招提僧为了消弭灾祸、护持佛法与天外佛果彻底融合,体内菩提开花,梵印遍布,本相与萨埵金身之间界线冰消瓦解,统为圣威。

    他周身气息攀升至第四境极限仍未停歇,向着更为不可思议处席卷,通体悉为真金色,如众宝庄严的妙金台,法体四面各有一丈身光,除惑破障,灭罪生善。

    手足于各指间有网缦,类似雁王之蹼,其色金黄。此乃常修四摄法,摄取众生,故感得此妙相,恰如水鸟捕取小鱼,在水陆出没自在而无碍,表示佛常入三界流转之爱河,摄取五道众生,使离烦恼恶业之浪,而至无为之彼岸。

    这是修成此枚佛果的僧者原有的成就,也显现在招提僧之身,是为了完成僧者原本传法之天命。

    圆睁二目,双眼绀青,如青莲花,犹黑中红,碧眼方眸,坚毅中犹存慈悲欢喜,此乃白西陆修行显法,也在此时归于一体,礼赞僧者庄严。

    披身缁衣垂地,厚重与轻柔之感交织,丝缕摆动与地无隙浑如一体,其上浮现的正法经文如水波潋滟,四向漂流。

    脖颈间悬挂的念珠散为无量光明,僧者探手握持,光芒凝聚万河江流,手腕一转,横向一拉,江河汇成一根金刚降魔杵。

    这般变化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横拉金刚降魔杵之时,招提僧已经来到了摩云寺前,顺势一旋,掀起炽烈金风。

    佛息扫虚妄,庄严山门一片焦枯,散发腥风恶臭,摩云寺实乃是血肉作砖墙、白骨搭门廊,践踏众生的魔窟。

    横眉立目,招提僧佛力澎湃,一步踏出,足下升起莲花佛印,一连踏出七步,正好距寺门一臂之遥,左臂一晃,五指开张,莲花佛印被悉数摄拿入掌心,琉璃炽盛盖压魔土。

    金掌压下,佛法无边,引得乾坤动荡,刹那间,方圆千里同指一处,掌心方寸亦有一方天地,两方世界的重量压下,终使得摩云寺逐渐倾倒,虽不见裂痕,但是碎裂之声却不绝于耳,一体而成的寺庙开始分崩离析。

    佛光照见,如观眼前,招提僧手中金刚降魔杵飞出,向后直刺,六名从地里长出的红衣沙弥难以承受宝杵威能顿时爆体而亡,处在最后方的黄衣僧者也只是抵挡了半个呼吸,也就落得个相同的下场。

    与此同时,招提僧空出的右手也同样按在寺门之上,显现如来正法,缘起真如一法界,得一片清净,双掌之间形成一道漩涡,随即寺门连同两边的院墙都被瞬间粉碎,吸入漩涡中心。

    漩涡形成之际,招提僧于法界之中借来浩瀚佛力,这股佛力相当于十万僧侣一日之苦修,得此大法力,他就能够搬移两方天地相合之力。

    退后三步原本平面的漩涡被拉成了漏斗状的龙卷,双掌合十,掌心莲花凋零,指尖面向摩云寺,灭却天华迸射,彻底破开了寺庙与香积山地脉无缺的气机。

    末法燃灯,韦驮金身散发的佛光终于照入了这座佛寺魔窟,他屈指一弹,正在斩杀从土地中长出的僧者的金刚降魔杵,化作炽烈佛光,射入摩云寺中那道微弱的灯火当中,使得火中生莲,万彩佛光照见佛寺每一处角落。

    这座摩云寺与香积寺的布置一般无二,三房四角,八树枯荣,只是寺院正中,由残破佛像、经卷、僧侣尸身搭成一座供台,供台之上一摊烂肉涨缩跳动。

    真言法咒,六字大明陀罗尼“唵嘛呢叭咪吽”,招提僧以无色极元催动,顿时大地震动,天雨宝华,种种神变瑞相现前,祥和之意淹没香积山,不再有僧侣从泥土中生长。

    但是如此不可思议的佛法,引动了庙中天魔魔气,催生莫名震动,真言法咒虽强,但受限于僧者能为,天魔魔气虽然稀薄,却仍是真正的超脱之力。

    牢不可破的金光上爬满裂纹,院落中,左侧精舍崩塌,四角枯荣双树解开旋拧的树身,供台之上的烂肉骤然缩成拳头大小,一股庞然无匹的吸力将招提僧拉入寺中。

    招提僧被拉入院落瞬间,院墙门户再现,散乱的气息再度凝实,将他扣押其中,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视线下坠,来到阴世,此刻香积寺中,阵纹遍布,白西陆手持一根枯枝,枯枝划过的地方,不论是何处都会留下痕迹。

    香积寺的院落在之前的战斗中,被他以火伞鎏金的招式生生压下七尺,而起在高温的烧融下,凝结为光洁的赤金色琉璃,现在成为了布置阵纹的绝佳场地。

    枯枝挥动,过往留痕,就是枯荣双树,精舍佛堂也都被他轻易地留下痕迹,枯枝所过之处,不存阻碍,悉数被枯枝尖头产生的震荡抹去,留下平滑凹陷痕迹,就连空间也不例外。

    他要布置的红沙阵已入玄品,阵纹基础从平面变为立体,而且是数种交叉重叠结构组合,布置阵法讲究一气呵成,阵纹匀称,所以要尤为小心,更是需要极强的算力来掌控天地之力灌注后,阵纹的每一处变化。

    红砂阵中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三才掩蔽,却又是按照三才之法布置,引动三气拟作小天地,此阵才算初成。

    因此,白西陆打算以两鼎相扣之形来布置阵法,就在下方鼎身内外镌刻皆已完成之时,整座香积寺震动不止,上下颠倒,乾坤逆乱,闪烁着危险诡异的红光。

    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功力运行极巅,奇境流转,稳固五行之基,任凭地覆天翻,我自岿然不动。

    五行精气注入阵纹鼎中,顿受无边压力,五色精华流淌缓慢,行至半途时几乎已经凝为固体,见此情景白西陆一点眉心,丹精阵纹浮现,神照千秋,岁月枯朽。

    他的样貌形神突然开始极速老化,他的毛发疯狂生长,将他身形全部掩埋,直至填满了阵鼎才停止生长。

    毛发的颜色也从最开始的漆黑如墨变得银白,而后迅速变成了一种毫无生机的惨白,紧接着就开始腐烂,他的生机在这一过程中降低到了极限。

    表面上白西陆看似枯朽,但实际上他的心神之力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那种灵慧的光芒凝为泉涌,不断从鼎中冒出。

    他仿佛借来了自己未来的力量,这种状态下,白西陆对于力量的掌控更上一层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烘炉之意炼萃五行精气,五色固体缓缓熔化,变为了银色的流浆,极为顺滑地填满了阵纹鼎身。

    一声沉喝,鼎中毛发被火光烧灼,灰烬与灵光一同飞向半空,白西陆按住眉心印记,指尖向下一划,印记竟然转移到了中丹田。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除恶务尽三教堂(上)

    绛宫金阙,沸反盈天,五行湍流环绕着一尊神人,这尊神人就是白西陆自身意识在内景中的具象,是心元与神意初步炼化血脉意志而产生的象征平衡的神灵。

    所谓神灵,是指修者心神纯虑、绵密寂照使得意念不散,从而达到虚幻返照现实玄妙境地,就如之前他与残器先生相斗之时,凝聚的帝相,就是神灵的一种变化。

    心力与神识境界划分相同,以感、念、识、觉划分四境,以景、静、净三等区分高低上下,同样划分为十二阶。

    他内景当中坐镇绛宫的神灵就是五行帝相,此外他的泥丸宫中亦有神灵坐镇,正是诞生于丹精之阵的虚灵。

    此刻应该称呼其为虚神,心神之力的全部回归,使得白西陆真正意义上圆满升华,使得虚灵完成了最终的变化,阵纹由实转虚,化作他的一个念头。

    而下丹田乃是修行根本,元功所在,他尚未修行完备,成就神灵,不过他有都册道纲这一天赋,距离那等境界只有一线之遥,只是水磨火候的功夫,他所需者唯有时间。

    印落绛宫,神灵受箓,帝相手中神杖探入身下湍流,只一搅,就使得湍流蒸腾,那散发着迷幻色彩的氤氲是他现在所能够淬炼出的最高品质的灵光。

    性命相合,五行缓动,白西陆周身道韵扩散,细微的涟漪引动骇浪惊涛,此方空间的五行之力再次开始运转,世界乾坤归复,完全的颠倒过来。

    他的脚下依旧是大地,不过质感却变得有些松软,但他头上天空的颜色如点墨杂糅,变得极为浓郁,失去了之前轻柔灵动,宛如泥沼般黏稠而深邃,并且开始向着未知的地点开始流动。

    此刻白西陆的状态就像是在洞窟中休息的蝙蝠一般,头顶是地面河流,脚下才是真正的天空。

    产生这般变化的原因,是他与招提僧两方施压,迫使天魔魔气中那模糊的意志在感受到危机之时,将它施加于真实世界的扭曲复原。

    香积寺是由香积僧不假他人,亲手所建造,为的就是以佛法经义、苦行愿力镇压山中异变,但是他低估了山中异变的源头,所以在香积寺建成之日,天魔魔气完成了第一次对于现实的扭曲。

    使得阳世之中落成了一座幽冥佛寺,后来至此的佛门众僧也都抵不住魔气魔意的侵蚀,纷纷皈依空壳泥佛。

    在模糊意志的驱使下,开始了第二次对于现实的扭曲,就是将阳世山门落于冥土,才有了第二座寺庙摩云寺。

    它的本意是想通过阴阳平衡,将它造成的两次扭曲合理化,得到天地的认可,这样泥佛生根,假亦作真,这股寄宿于泥佛之中的超脱级别的力量就有了根基,香积山就会变成一处起源魔地。

    就算是事后宗师亲至,付出惨痛代价将此地夷平,也无法消除这道气运,魔道终究会有一场兴盛。

    不过,白西陆提前将属于阴世的香积寺拉入幽冥,摩诃法王又以琉璃浮屠镇压原址,使其无法被轻易召回,而罗木禅师几人以净土镇压泥佛也使得第一次扭曲割裂的两处现实无法重叠,魔气的力量不再圆满。

    这时招提僧再展现绝强的实力,破开摩云寺山门防护,使其暴露在净魔法阵之下,只能付出代价将香积寺拉回摩云寺一直勾连的冥土之中,达成阴阳平衡。

    这样不符合天魔魔气特性的阴阳平衡,虽然可以使其暂时恢复全部实力,但多年的底蕴是一朝成空,揠苗助长,离死不远了。

    四角八棵枯荣树绽开形体,果然是无数根须盘曲而成,粘在根须之上好似泥土的物质抖落,这是多年来魔气凝聚而形成的秽物,对于魔修来说这可是无上的至宝。

    秽物凝聚而成的四道身影,径直朝白西陆杀来,此地的灵机已经被他布置的阵鼎夺去六成,要是不除他这个布阵者,待到阵法反过来容纳此方空间之时,天魔魔气的根基就会被彻底断绝。

    这一点是那股模糊意志最不愿见到情景,所以不惜动用了本源底蕴,也要将白西陆灭杀。

    四道身影皆是佛体魔心,倒反经义的第四境存在,是歪曲了涅槃四德而形成的“四颠倒”魔,恒常和尚、永乐金刚、执我上师、本净天王。

    四位魔头一现形体,它们的名号就已经自动浮现在白西陆的脑海之中,欲以扭曲的经义将他慑服,不过这显然是想多了。

    烘炉真意,万卷坏尽,好言歹语皆是他人阐述,非是他自身所想所得,皆被烘炉焚灭,化为己用。这样看来,白西陆才更像是个毁人经典的大魔头。

    帝相、虚神催发极致,极元燃火,显现奇境真威,白西陆从鼎中灵慧涌泉之中浮出,光芒凝滞犹如明镜,倒影中他的身形变化不定,但周遭始终日月环绕,星空相随。

    两条介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圆形轨迹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黄道天赤”之招引动极端战火。

    另一方面,被拉入摩云寺的招提僧也遇到阻碍,佛寺院落右侧的罗汉堂轰然倒塌,金字匾额悬而不坠,打开了另一层空间的门户。

    “原来是不涅罗汉。真想不到,这最后的明堂之中又是何等存在。”

    招提僧一心摄万心,不观而全观,纵使他未将注意力放在三魔身上,杀贼、无生、应供三位泥塑罗汉的第一轮攻势仍是全部落空。

    随即招提僧心念打定,手拈不动根本印,刹那间,法界之力凝聚,金刚降魔杵化作惊雷炸开了三尊泥塑罗汉的阵形,施化佛教化愿,掌现如来。

    香积山周围,气机混杂,本就弥散着灾祸之气的北域,随着第四境修者的到来,原本迟缓的气机远转,变得更为闭塞。

    当然这种变化极为细微,只有达到了大修士层次的存在才能察觉,而后就引动了一场诡谲的气机勾连,本就是前来助阵的三教修士,纷纷察觉到那种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那是属于真魔与孽鬼的气息,是与他们斗争了千年万载,至今仍纠缠不清的敌人,所以根本不用什么理由,两方就顺着气机、循着气息找到彼此,而后开启了生死搏杀。

    在这种混乱之局中,有几支队伍悄然地前往了香积山。

第一百三十章 除恶务尽三教堂(中)

    林野之中,光线晦暗,花草树木同向摧折,似有庞然巨物碾过,却不见半分形体,但是林野之中始终弥散着一种压力,致使这里野一直处于潮湿粘稠的状态中。

    本就明灭不定的光线,在曲折偏转之下变得更为诡异,越发迷离的氛围仿佛要把此地拉入不可知的境地当中。

    突然天降火轮,金色焰光清净无垢,如流水般四下蔓延,霎时间,这种诡异的氛围被打得粉碎,一切变化戛然而止。

    林野之地,生灵也好、土石也罢,乃至光影都瞬间增亮了不少,这不是焰光照耀的缘故,而是在火轮降临之时,这片空间有一层深色的阴霾溜走了。

    火里生风,如天地喘息,风相狂烈却是连石子灰尘也没有吹动,与其说是万物静止,不如说是万物都在以极高的频率发生震动。

    这种频率使得整片林野浑如一体,以相同频率运动,从而达到了相对静止的状态。

    风相的本质是声波重叠而成音浪,由不同频率的声波凝聚的音浪穿透了细微到肉眼不可见的领域,将阴霾退去时刻意埋藏在万物之中魔念悉数摧伏。

    这正如佛经中所言:“菩萨今诣大菩提场,欲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果,降诸魔军,为令圆满如来十力。四无所畏,十八不共佛法,普为一切转***。作狮子吼,于诸众生广行法施,令诸众生法眼清净,以其正法,摄伏一切邪异外论。”

    在当世佛门修行者中,狮子吼能达到此等造诣者唯有普化寺的方丈了因禅师。

    普化寺传灯五代,立寺至今二百七十四年,是佛门以佛法入武道的先驱庙宇,坐落于分割北域与南域之地的画屏山脉的一隅,而这一代的方丈就是身为甲等上品武人的了因禅师。

    清啸之下,犹如迅雷疾泻声闻数里,音浪聚散无常,刹那间八音变幻,轰散了阴霾即将聚合的未来的那一点,使其气机错乱提前现身。

    未来的那一点并不是说阴霾一定会聚合在那里,而是说破坏了那一点,阴霾聚合的位置就只会在这一点的前方,而不会向后生出更多的变化。

    焰光倏忽,金刚伏魔掌已然击中魔身,却是泥牛入海,死气魔意倒卷,翻江倒海之力碾过僧者功体,破碎金刚。

    无常有常,时雨时晴,散碎的金光并未被阴霾吞噬,而是化作青色剑气四下迸射,穿透了狂澜漩涡,将这座瞬间形成的极微魔域泄去。

    两者碰撞的招式完全消弭,丝毫没有波及周遭四野,阴霾聚拢,火轮消散,两者皆是显现真身,于河畔对峙。

    “又三摩中诸善男子,坚凝正心,魔不得便,穷生类本,观彼幽清常扰动元。于先除灭色受想中,生计度者,是人坠入死后无相,发心颠倒。”

    “僧者智慧如海,不愧是持戒文殊,这般轻易地看穿了本尊的跟脚。”

    “行阴众生浊,死后无相,五十阴魔之一,如此孽障焉能称尊,昔年北域八寺共同讨伐“幽隐妄想”,镇封行阴十魔,看来是未斩根本,又起祸端。”

    “吾等真圣与修行共存,若不修行何来外障,说到底还是尔等贪婪。”

    “阁下何以颠倒因果,若无修行尔等何来,世间岂有因噎废食之理,况且吾等修行,自有觉悟,今朝正是践行之机。”

    “如今武道大兴,其余道脉亦是隆盛,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际,正魔相生,你这娃儿又何以口出狂言。”

    桀桀怪笑,似是众生讥讽,真魔“死后无相”是第二魔祖末法劫源超脱之后所留“道理”的蜕变,虽不能不死不灭,但奈何超脱之理长存,五十阴魔就可以不断重生。

    不过每次重生,都只是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与样貌,当然它也可以随意改变自身样貌,其内里已经是全新的存在,思维与行动的方式都会有所不同。

    仙秦初立之时,始皇为兴修行界之气运,命三教修士绞灭五十阴魔,这种方式虽然粗暴但的确有用,五十阴魔被绞灭之后,果然使得仙秦得到几分天道气运。

    才有了后来的练气士一脉创立,以及加快了术法天神道转为方仙道的进程。如今这些溃散了数千年的真魔再次重生,而且还要借助天魔之力,大兴魔道,又岂能被三教容饶。

    “贫僧有所觉悟,亦有自知之明”。了因禅师语声甫落,天降法网,雷火齐至,将欲要偷袭了因的妖物击退。

    “堂堂七绝山的地龙妖君怎么也做起这种勾当。”

    “妖身孽障,难脱兽性,两位师弟不必多费唇舌,这妖物交于尔等。了因大师,咱们一起会一会这个魔头。”

    “贫僧正有此意,有劳百解道友。”

    了因禅师之前的那声狮子吼是进攻也是信号,终于让他等到了老龙洞、辟邪岩的三位大修士,为首的百解道人与他修为相仿,同是中等大修士,两人联手足以托住行阴真魔。

    现在的状态是只要能够拖住足够的时间,就会有援兵到此,他们三教修士有足够的底蕴耗得起,真魔必是耗得起。

    另外百解道人的两位师弟是初入大修士境界比地龙妖君差上一线,但是有法网加持,也能够拖住这只老妖。

    双方也不再作口舌之争,战斗随即爆发。

    其他方面。

    一名赤发绿眉古怪老人正在大杀四方,将其包围的众多僧者无一招之敌,若是沾染到老人暗红色的功力,顷刻血液燃尽,化作焦骨。

    宝光塔、讲经堂众僧只得以真言枷锁暂时限制这位妖异老人的行动范围,用性命拖住他的脚步,让其他僧众撤离。

    他们本是为了协助香积山下诸位大修士布置净魔法阵,特意从东域赶来,只是刚到九川府境内,就受到了老人的袭杀。

    两名般若堂的师叔与他们讲经堂的首座,三名第四境中品的修士当场毙命,要不是首座临死之前以舍身法门凝聚的莲花法印镇在了老人头顶,引得他魂魄动荡,恐怕真言枷锁再强上几倍也困不住他。

    但现在老者的气势逐渐复苏,他头顶的莲花法印明灭不定,只能依靠布置真言枷锁的僧众以舍身法门拖延,不过他们能够拖延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眼看老人就要脱困,一团金光横来,真言枷锁顿时粉碎,幸存的几名僧者直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经翻过来原本在他们身后的山峰。

    之前逃跑的讲经堂众人也都在此地,有一名身高过丈,心宽体胖的大和尚在此护持照看。

    “看来人都齐了”。大和尚微微一叹,蒲扇大小的手掌对着众人一扇,讲经堂众僧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抻长一般,投入一片光明之中。

    等这种感觉消去,眼前景象恢复如常,他们已经到了香积山下佛门的驻地。

    再说那团撞碎真言枷锁的金光,这看似野蛮的行为,实则粗中有细,不但斩断了真言之力与僧众之间的联系让他们能够脱身而去,而且破碎的枷锁并未消散而是被金光裹挟形成更强的力量向老人撞去。

    真言枷锁突然碎裂,致使老人出招落空,攀升的气势产生停顿,未能彻底冲散头顶的莲花法印,而且招式力老,正面吃下了金色光团的全力一击,身体如炮弹般倒飞而出。

    紧接着一道胖大身影出现,掌印如山当头砸下,却见老人宛如游鱼,周遭气流凝滞如水,他得以借力抽身横扫,反而将高大的僧者踢飞,随即暗红的色彩地升天降,夹住金色光团。

    老人呼气如雷霆,一步横跨空间,一拳打入金光,真意迸发,气劲贯穿山体,金光溃散,内中却是空无一物,来不及多想,老人凭借本能向着身体右上方和左下方同时打出一拳。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除恶务尽三教堂(下)

    拳劲呼啸,老人气冲斗牛,暗红色罡凝如重锤,表层空间难以承受其重,蛛网般的裂纹两厢蔓延,包罗天地。

    在暗红色罡元填充的裂隙中,隐约间透出金光。进而显现出手掌的轮廓,手掌纹路清晰竟是将蛛网裂纹也纳入其中。

    两人功力僵持,使得方圆十丈之内的空间之力混乱无序,刚才出手的两名僧者只能一旁驻足观看,难以靠近战圈。

    双掌逐渐合拢,生就浩瀚威能,纵使老人周身不断形成暗红色的罡元支柱,甚至将他自身包裹其中,也只是减缓了双掌合拢的速度,而不能改变双掌终会闭合的结果。

    就在此时,天空风云激荡,霎时阴晴倒转,水缸粗细的绛紫色龙卷轰入战圈,这道迅猛而厚重的罡元炸裂开来,强行斩断了交战两人的气机。

    不过还是那双手掌的主人修为更胜一筹,在护住自身的情况下,翻掌拍在了老人的胸膛,并且在退后的同时,吐出一轮红日,挡住了袭向另外两名僧者的招式。

    红日定风波,绛紫色龙卷顿时消散,却又见从中钻出癞头蛟龙冲向三位僧者,那胖大和尚袍袖一甩,粗大的乌光迸射而出,砸在蛟龙头顶。

    癞头蛟龙头上无角,倒是生就甲壳肉瘤,就像是有一堆大小各异的乌龟在它头顶把壳一脱,趴在旁边一般。

    大和尚用了乾坤一掷的手法掷出的乌光其实是他本命神兵,玄级神兵“惊雷禅杖”,这件神兵乃是天地造就,出世之时,雷霆地涌,周围九山十林同受震撼,他亦被雷鸣惊诧,从禅定中醒来。

    他以自身佛法武学、气血意念洗练雷霆三十二日,才让神兵凝形,化为如今的惊雷禅杖。

    癞头蛟龙受此一击,前冲的身躯猛然一顿,随即向后倒去,它的妖魂被雷霆之力击伤,身躯因痛苦而扭成一团,并且极速缩小,从千丈缩至十尺。

    随着癞头蛟龙身躯的缩小,远超它身躯体积数十倍的妖气喷涌而出,一瞬间就将这里完全覆盖,降下龙卷之人本想趁此机会带着众人退走,却被无边光明席卷。

    弥盖四野的妖气在电光石火之间化作无数晶莹的颗粒,犹如万千露珠大放光华,摄现一切身影,使得他们难以脱逃。

    僧者左手结金刚拳,平放于腰际左髋外侧。右手自然成掌,掌心向前方,约与肩齐等高,放七色光,将躲藏在妖气中两只鬼物当场净化。

    此乃大光明咒,当世佛门顶级的真言法门,似是这等层次的法门已经不是人力能够自行修持,是法门自行选择了有缘人,缘法契合共同成就。

    “圣门什么时候和这帮妖魔鬼怪混到一起,反过来败坏人族气数,还是说你们已经放弃了被称作“人”的资格了。”

    “真会说漂亮话,你们三教就是靠这张嘴,靠着那根三寸不烂之舌舔人才活到今天的吗?”

    “这般言语真是刺耳,魔山二老还是当年那般令人作呕,都是百十来岁的人了就不能有些长进。”

    “天童僧不也是一点没变,就让我们打完昔年落龙渊那场没有分出的胜负的战斗,领教你这位修成极元“八定水”的高僧的能耐。”

    话不投机半句多,佛光塔三位高僧与圣门魔山二老、蛟龙、地厉鬼再开战局。

    用一句话形容当前局势,就是整个北域都乱成了一锅粥。

    北域都武司的战力被分为四份,其中两份战力分别布置在一山一湖两处险地,一同围剿躲藏在事件背后的未知势力。

    一份战力四下奔走,斩杀出现在北域各地的天灾鬼怪,余下的战力镇守重要城镇用以维持地方安定,但就算是如此人手方面依然是捉襟见肘。

    幸好,各地方门派势力觉悟很高主动施以援手,才暂时缓解了危局,加之现在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赶到北域的三教大修士以及散修也都纷纷到来。

    虽然他们的目的地是香积山,但是也绝对不会对沿途遭遇的妖魔鬼怪视而不见,这些人或是留下弟子协助,或是直接施以雷霆手段斩灭邪魔,总之也是极大地改善了北域的局势。

    现在北域战场的主要战斗脉络共分为一十五路,佛门九路、道门三路、儒门三路,他们的主要对手就是再次重生的五十阴魔、幽冥死寂土鬼王窟中的鬼物、以及圣门和不知潜伏了多少年的大荒妖族。

    真魔本无形体,就如行阴大魔死后无相,它就是一直沉睡于那片林野的万灵万象当中,借他人之灵粹,供养自身,若不是天魔意志引动了这些真魔的气机,它们究竟能不能被发现还是个未知数。

    至于阴世的那些鬼物,它们能够通过各种方式或是通道前往阴世,大周皇朝虽然势大,但现在还管不到阴世,所以才让这些鬼物有些肆无忌惮。

    纵使有中阴山的鬼母与鬼道一同管教阴世万万魂灵,也是难以阻止鬼物前往阳世,毕竟大周皇朝只占据大陆的五域之地,而阴世是整个弥初界的阴世,广阔无边。

    这两者的出现倒还符合情理,但是这里面出现的妖族就不同寻常了,大周皇朝境内不是没有妖族,洞天灵修、隐神道妖灵、甚至连神兽都有,但唯独不该有大荒妖族出现。

    双方是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解不开的仇怨从上古延续至今,就是当初玄翁请来几位妖师至老君山论道,引得各方不满,他为了平息此事,这才卸下三教总教主,莲花魁首之职。

    不过自玄翁卸去此位之后,三教总教主至今仍是无人接替,只得从三教中各选出一位代表,共同代行总教主之职。

    自始皇击败妖主,人族彻底统领五域之地以来,大荒与五域之间就设下藩篱边疆,而且是双向设置,两族边疆之间还有一处“万里山河”,两族的大战多发生于此。

    在平和时期那里就是一处三不管的所在,是罪恶天堂,混乱之地,不过其中双方都暗中建立了自己的势力,明争暗斗一刻不停。

    要是说大荒妖族除了需要海量资源才能启动的转移之门以外,还有什么方法进入人族的领地,那只有从边疆闯入。

    藩篱之隔乃是顶级玄阵,立阵千年,就是越四境的超级修士也无法突入,除却百年之前圣门门主罗摩隔开了阵法的一处漏洞,至今再无第二人闯过此阵。

    况且在罗摩闯过大阵之后,大周皇室不惜代价将阵法再次强化,常年有越四境修士和玄阵师在此坐镇,后更是派遣戮灭军镇守北疆,怎么想也不可能有第四境的大荒妖族从这里突入。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已经有多只第四境的大荒妖族进入五域之地,而第四境的大荒妖族要进入五域之地,只有这一条路可行,那么就很有可能是镇守北疆的人族中出了叛徒。

    北疆藩篱边缘,一处小型哨所。

    “齐老大怎么来得这么早,离换岗还有两个时辰呢。”

    “这不是年纪大了,要被调往别处,想再多看看这里。”

    “这地方你我天天见,有什么好留恋的,话说回来,齐老大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我的父母就是驻守此地护卫,我是在这里出生的,在这儿住了整整六十年,这次是把我调回老家驻守,这样方便照看年迈的二老,不过说是我的老家,实际上我一次也没有回去过。”

    “真好啊,五域各地,哪里不比这里有人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鬼都没有……”

    这位负责镇守的新兵是最近才调来,还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一直向着这名被叫做乔老大的面相和善的老人倒着苦水,丝毫没有注意到老人的瞳仁开始分裂,而且颜色也从原本的黑褐色逐渐变得金黄。

    “果然不能交给你们。”

    “齐老大,你说什么,你……”

    这位新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两道金光刺入他的眼中,只一瞬间,他就变得和齐老大一样,嘴里喃喃地说着“誓死守护这里”之类的话语。

    “诶,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这时又有一名兵卒走了过来,一扒两人的肩膀,也看到了金色的光芒。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作雪成尘(一)

    摩云寺中阳气渐生、元气轻柔,因阴阳正位之故,被扭曲的现实正在逐渐修复,原本被天魔意志统御的天地之力也变得活跃,不再被其完全支配。

    在那摊烂肉供台前,宛如烛火般豆大的佛光猛涨为一簇,如曼陀罗花般绽放,这是招提僧身负极元“曼陀罗”的变化之一——羯磨曼荼罗。

    羯磨者,作业之义,意为行住坐卧、取舍屈伸等之活动,以其作业,为立体的表示诸尊之集会,称为羯磨曼荼罗,表示着宇宙间的一切事物的活动作用。

    一切的事物都是实在的象征,所以一切的作用是“实在”的本身活动,四大的运行、日月星辰的移动,皆从实在所发的有意义之活动。

    羯磨曼陀罗的绽放唤醒了天地元气、万物万灵之本真天性,使得天魔意志的影响力越发薄弱。

    而羯磨曼荼罗又称为立体曼荼罗,是以立体造型来表示诸佛菩萨集会,所以在极元催发之下,片花作坛场,其上诸佛讲经,萨埵护持,清圣之气凝实韦驮金身。

    而那摊烂肉也受到佛法气机触动,模糊的意志浮现模糊的身影,两者一虚一实,一者坚毅,一者猖狂,但皆是不肯退让分毫。

    对峙片刻,只见韦驮金身手中金刚降魔杵拄地,怒目横眉,周身大放光华,与紫红魔气极端冲突,但魔气万化,纵使佛门极元当前,超脱级别的魔气仍是能够侵入其中。

    两种力量混成一个球体漂浮在院落中心,无数光点从中飘出,散入虚无,摩云寺内部的空间骤然扩大。

    在三尊泥塑罗汉招式布置的法网间隙游走的招提僧看准时机,燃灯一盏,拈火为劫,刹那间点出三股强凶霸道、威力骇人的指力,分别洞穿了杀贼罗汉的眉心、无生罗汉的胸口、应供罗汉的腹部。

    指力去而复返,搅动地煞天罡,将游离于中央球体以外的魔气抽取,封存进三尊泥罗汉的体内,使得摩云寺大片气机衰败,加剧了这座魔窟覆灭的进程。

    一处魔源的封存消去了香积山大半禁制,积蓄已久的净魔法阵缓缓生效了,香积山四面各有一尊佛陀金身结跏趺坐,显成道相,施触地印、禅定印,成菩提心、降伏一切诸魔。

    香积山中,坐于琉璃浮屠塔下的摩诃法王双手结火院印,口诵真言“唵阿三莽拟你吽发吒”,以密宗火界之威,归命无等火摧破恐怖。

    彼消我长之下,佛法因缘际会,金光似水,遍洗天地,可谓是“上洗云霞遍祥瑞,下扫地灵透光辉”,万千愿力,往向须弥。

    现在只有寺中圆球和那座尚未开启的精舍当中还有魔源的存在,香积山中赋予那些怪物能力的天魔气已经是无根之萍,会随着行动而消耗殆尽,想必各方的战斗都会很快结束。

    但是,招提僧面对的三位泥罗汉就是完全不同的状态,三尊泥罗汉体内封存了大量的天魔气,虽被无相劫指中纯阳之力所伤,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它们的行动。

    无相劫指以燃灯火肃杀魔气,泥罗汉表面的色彩全部剥落,显露出漆黑的胎体,这实际上已经是破了它们的空壳金身,泄去了佛魔同体之法。

    按照招提僧的预测,这次封存在他们体内的大量天魔气应该也是按照原本“修复重生”的行动方式继续将空壳金身再生。

    他以无相劫指击伤泥罗汉时,已经在它们的身上留下了关窍,接下来他只要消耗很少的气力就可以反复消耗,使得天魔气消耗殆尽。

    不过似乎是三尊体内天魔气积蓄的数量超过了临界值,进而产生了未知的变化,液态触手般的天魔气径直将洞穿伤口两侧的佛印蚀为魔心。

    而后好似毒液般覆盖了漆黑的胎体,招提僧也出手阻止,但是浓稠且流动的天魔气根本不惧佛力摧折,纵使被佛焰烧灼变得稀薄也会有更多的魔气快速补足。

    原本通透的洞穿伤口在此时也变得如同深渊无底洞一般,魔气源源不断地冒出直至完全覆盖胎体,招提僧见状也不再虚耗气力,禅心守正,如如不动,极元再变,持法曼陀罗。

    “法曼陀罗”指以种子表示诸尊之曼荼罗。甚至经论之文字,言语之义理及真言之种子陀罗尼等,凡有关法咒义理,均称法曼荼罗。

    如植物之种子,自其种子萌芽、生枝、发叶、开花,以至为结成果实之种之义。复次了因者,为某种事物之记号或名目之首字等,见其记号或首字之文字者,即能思及其为何物。

    法曼陀罗之上的每一笔、每一个印记符号、每一种色彩皆有所指,或是沙弥比丘、或是罗汉萨埵、或是诸佛贤圣,皆是沙门大道,皆是无边功德。

    招提僧手拈此花,映现菩提千万,一人即是灵山。

    另一方面,身处阴世香积寺的白西陆对上了四颠倒魔,这四颠倒魔本是一体,常乐我净乃是涅盘四德,这大魔巅峰之时也是一尊涅槃者的倒影,与之同修同憩,纠缠不清。

    但是这位有余涅槃的僧者,在灭度之前真让其寻得降服此魔的方法,僧者悟得《涅盘经》化作大医王,先是将这尊外道大魔从伪超脱打落。

    说它是“如虫食木,偶成字耳”,又以此经将大魔本源一分为四,留法四念处,即“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作为后辈僧者修行之磨砺。

    这一落再落,四颠倒魔就变成了四尊只有甲等下品实力的真魔,而且由于涅槃经的存在,这四颠倒魔根本无法凝聚实体,它们现在所显现的形象也是借助了空壳金身的性质,显现这般坏佛躯体。

    四魔中永乐金刚首先杀到,护法金刚本是怒目威严、护持正法之庄严,但它却是嬉皮笑脸,虽是欢喜,还称永乐,却让他人愁眉苦脸。

    它的自由自在,毫无拘束是建立在众生苦相之上,于苦海旁嬉笑,引他人观瞧,待到好奇心起,靠近此魔,它就一把推你入苦海,在于岸边讥笑,众生苦愈盛,则其愈欢喜。

    这魔头虽是人形,却是四肢不调、五体不合,行为动作毫无规律可言,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前一刻是踵膝跳行,下一刻就是脑袋拖地。

    永乐金刚正以一种诡异而和谐的运动方式,冲破了白西陆设下的层层禁制癫狂而来。

    但偏偏这种混乱的动作却好像无视了空间的阻碍,白西陆眼中一刹那的混乱感过后,永乐金刚好似门扇般的手掌已经抽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作雪成尘(二)

    一掌抽出,永乐金刚的身躯骤然拉长,如鞭似电,携雷霆万钧之势,于半空生就三次变化,撕毁了九层灵纹禁制,直奔白西陆天灵而来。

    金刚系指法界中有一法是坚固,本应是至刚之刚而至无能截断者。但是,永乐金刚却是通过吸收、卸消攻击它的力量,以至柔逆作金刚意。

    虽说这是逆反经义,但是白西陆从自身浅薄的武学角度看来,这与其说是颠倒曲解经义,不如说是一种补足。

    立身于鼎中灵湖之上的白西陆,宛如足下生根,不闪不避,一甩手中枯枝,干瘪枝条霎时枯荣转换,化作万千垂绦攀上金刚全身,随即腰身一沉,猛然一扭,转动鼎身,使得八方挪移,永乐金刚撞上本净天王。

    四魔之中本净天王的身形最是巨大,将身心不净表现得淋漓极致,身外污秽只是令修者皱眉,但心中污秽已经扭曲其形,外相映现的内里才真的令人作呕。

    本净天王在感观上就给人一种壅塞之感,不论你身处何等空旷的地方,只要本净天王出现,就会产生空间被填满的感觉,一切都变得浑浊不堪。

    永乐非乐,本净不净,上古时期悟出涅槃经的那位僧者果有大智慧,四魔虽存,但已如不存,佛门仍留此四魔于世,是为做警醒之用,让人直观四颠倒的恶果,真可谓是杀人诛心。

    永乐金刚在半空一阵窜动,居然真让其从万千垂绦中钻了出来,用它那种古怪的运动方式在本净天王的周遭转了一圈,两魔距离阵鼎的距离突然拉近。

    天王抖甲,生就毒龙虺蛇,沟壑处污秽瀑流,直冲百丈,恶障毒气骤然炸裂,永乐金刚那越发令人不悦的笑容如流星般闯入他的视野。

    沉声暴喝,白西陆掌现无匹,猛然砸向自己的胸膛,顿时身躯炸裂,碎作无数光点,落掌处,一片空无印清净,掌落旁,涟漪蔓惊狂澜起。

    一掌之中四种变化,天鼓雷音震永乐,灭却劫渡本净,自在逍遥阻执我,天地烘炉炼恒常,白西陆以“都册道纲”转换自身性质,三脉七轮之法更显神异,四魔不灭,他亦是不灭。

    四魔寄于涅槃经中,他寄于四魔之中,天魔超脱是为魔上魔,他即魔罗,是为魔中魔。

    掌出天地动,力撼鬼神惊,四魔同受摧折,永乐金刚距离力量爆发中心最近,一瞬间就遭万万道冲击。

    它虽体塑无定,却仍有极限,随着掌力碾过,它的身体仿佛变大了几分,仍是那种骨酥如泥的状态,只是这次它紧紧粘在鼎身无法动弹。

    这一掌将永乐金刚能分化成的最小物质的层面也打得粉碎,掌力凝而不散,包裹着每一颗细小的粒子,使其无法凝聚重塑,它所膨胀的轮廓,其实是无数肉眼不可辨明的间隔,更显得金刚威猛。

    心头灭却,本净明心非别处,惟在众生妄心中,众生皆有佛性,不必四处苦求,它就在你的起心动念间,而种种妄念皆是缘起法性。

    性体如水,凡夫心则为波浪,所以修行要在念头上下功夫,在念头与念头间停顿处,回光一照,猛着精彩,明了那清净、能知、能闻、圆融的灵知就是自身的本来面目。

    这一掌灭却芜杂,遍体花开,还得天王本来面目,本净天王亦被定在鼎身。

    自在掌全无挂碍,执我上师先是遭巨力摧折,被掌力打入表层空间当中,身形在无限的空间中倒飞,掌力丝毫没有枯竭的状况,而空间也没有尽头,执我上师仿佛会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永无止境,飞到地老天荒。

    自在之中生就随心如意,白西陆确实无法破除我执,他之所以运使三脉七轮之法把自己全然变成灵光,就是担心自身若是与执我上师一番缠斗后,这段战斗记忆于他心中留下烙印,进而化作业障,会坏了他布阵之事,更会坏了他今后的修行。

    他只得先将执我上师打入表层空间的乱流中,斩灭自身与之纠缠的灵光,再行处理之法。

    他无法,前人有法,前人之法名曰“涅槃经”。

    “是故如来於佛法中唱是无我,为调众生故,为知时故说是无我,有因缘故亦说有我,如彼良医善知於乳是药非药,非如凡夫所计吾我。”

    “凡夫愚人所计我者,或言大如拇指,或如芥子,或如微尘,如来说我悉不如是,是故说言,诸法无我实非无我,何者是我,是法是实是真是常是主,是依性不变易者,是名为我。”

    观法无我,无余涅槃,执我上师被成功封入掌力凝聚的经文当中,随后经文浮现在鼎身之上,凝聚上师佛形。

    恒常和尚最是被他克制,万物变与不变皆有其源头,恒常和尚本就身披涅槃经之枷锁,恒常二字就如同一个笑话,根本无法超过烘炉掌意“坏尽万卷、生灭无穷”的极限,它的恒常只会成为烘炉的炭火灰渣罢了。

    烘炉掌掌力回还,轻抚鼎身,留下一尊面露疾苦的金和尚,挂于鼎身东侧。

    这四颠倒魔若真是自行凝聚重生,他就算通晓一些涅槃经义,这场战斗也不会这般轻易,毕竟境界有差,而真魔最擅长的就是撬动境界桎梏瓶颈。

    他纵然能赢也会付出惨烈的代价,为保护根基不被真魔搅乱得一塌糊涂,他应该会暴露很多底牌,对他来说有些得不偿失。

    但这四魔一出现,他就洞悉了它们的状态,可谓是胸有成竹,要不然四颠倒魔现在面对的就该是一堆光头。

    这四魔纵然有天魔之气的加持,但涅槃经义已经被烙入它们的本源当中,而涅槃经被念诵万载,早就印证在天地的道理当中,两相比较,残存的天魔气比涅槃经不知低了几筹。

    而白西陆从奇物中得了两种极元的根苗,一者就是兵魔苦求千年而不得的“魔罗”,二是残器先生最终解脱之时与神兵一同道化的“兵源”,从本质上也超过了四魔。

    只是碍于四魔尚未被完全净去的特殊神通,废了一番功夫才将它们生擒活拿,毕竟这四魔还有些用处,接下来他就该立下红沙阵了。

    随着战斗的结束,此方乾坤已被白西陆纳入阵鼎当中,浩瀚的五行精气被他注入枯枝当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作雪成尘(三)

    前文有言,天魔意志构筑的扭曲使得香积山产生了不同的现实空间,第一现实仍然封存尚未开启,第二现实之中的泥佛已经被净土之力镇压。

    至于第三现实中则是一片纷乱景象,两名道者联手合击凝聚了大异之躯的魔化土伯,引得云霞争变,风雨横天,间隙处又透出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牢牢限制土伯的行动。

    赶来支援众人的两位道者非是武者,而是术法大修士,也就是道门方仙道脉之人,隶属于道门五方旗主之一北方旗主崔禺(顶级大修士)。

    五方旗又称巡天部,是由道门入世派成员组成,负责三教阳世一切事务,相当于佛门的行者道、儒门的白马书阁。

    三教修士有所成就者多是醉心修行之士,就算有在红尘行走者也不沾凡俗,虽说现在是武道大兴,三教主力仍是那些从术法道脱胎的道脉,寿数多以百年作单位。

    一旦他们闭关苦修或是钻研某项事物,十余年的岁月很容易溜走,但现在天下之事祸起朝夕,根本不容不得他们这般的时间观念。

    因此,三教兴武,以武者为骨干组建了入世派,并且隐修派也要派人参与,毕竟现在的情况也可以说是日新月异,闭关太久很容易跟这个世界脱节。

    以一十三年为限,待满年限的隐修派修者可以申请轮替,如果你要是不想轮替,就想要久驻红尘,这当然可以的,而且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毕竟这是那些在山林福地中的修士乐意见到的情况,既有人解决麻烦事,又少一个分享资源的人,这样的好事,他们又怎么会不乐意呢?

    这两位道者无名无姓,一者号天光、一者曰云影,皆是中等巅峰的大修士,两人作为同修四百载,所剩寿数不足百年,苦修不得寸进,这才入世寻求突破机缘。

    转眼又是三十载,他们虽然仍未得寸进,但是心境却是得到了提升,真正对得起他们天光云影的名号,更是创立了一套云水合击之法。

    两位道人正是以此法压制住土伯,不让大异魔气向外扩张,使得大异邪能只留存于土伯的体内,不会腐坏天地,但是这座现实空间毕竟只是存于表层空间中的一点,而非是真正的现实世界。

    三者力量持续对撞所产生的余波将空间搅乱得一塌糊涂,原本的景象已然碎裂,就像是无数的玻璃碎片一般,萦绕在那团云光水影之中。

    余下三人都歇身于一叶长椭圆形的碧翠叶片之上,这是净土龙华树的叶子。

    现在第二与第三现实都被罗木禅师以净土法门夺去大半权柄,正将这两个空间节点拉入龙华树荫当中,削弱他们与真实世界之间的联系。

    香积山中佛门大修云集,千僧齐至构筑净魔法阵,经文愿力引动法界真威,他所施展的净土法门自然也受到加持,不用再从数千里外的弘福寺抽调力量维持净土。

    他只需以龙华树探入法界之中就能够得来大法力用以镇压泥佛,更是能够将枝叶探入另外的现实之中,将这两座现实拖离原本所属的空间点。

    罗木禅师想用这种方式引出藏匿于更深处的第一现实,三座现实都是因香积寺第一次扭曲所产生的空间,三者之间自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他现在就是要干扰现实原本的运行轨迹,致使第一现实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达到最强,从而寻找到第一现实的所在。

    这探入第三现实的枝叶正好成为了三人的避风港,而且净土禅林的力量能够加快他们伤势恢复的速度,能够让他们更快地重新回归战斗。

    两位道人现在的状态与施展三脉七轮之法的白西陆有些相似,不过白西陆依托阵法,可以将自身完全灵光化,从而保持意志清醒,魂魄不散。

    而两位道人则是依托凭物护住魂魄,进而将法体化融入术神通,以合击之法互补缺残,从而达到生生不息的状态。

    两人修行之地名为葫芦谷,四百年的修行早已让他们的气机与葫芦谷风气山水相融,神通术法皆有宝地之形韵。

    天光道人与云影道人所证道法皆为剑道,天光道人修得“云霞天光”,采谷中“晨光夕照午间耀、淫雨阴霾寒暑气”于红玉葫芦中蕴养造化,成就万千剑气。

    正如天相莫测,葫中剑气也具有千变万化,煌煌天威,并且随心而动,端的是九曲十八弯,妙用无穷。

    而云影道人资质平平,半生修行低不成高不就,却有机缘传承了风伯雨师的法门,只可惜两种法门均未修成。

    终在两百年前,偶然一日坐忘,形神合化葫芦谷,风雨循环积压无穷,于谷口泄涌无量,从此修行一日千里,这一气呵成的道韵成就他胸中逸气。

    抑郁不平积劳苦换得老来疏狂三尺剑,后只修这一口剑,将平生所学悉数融于剑中,可谓是呼风唤雨作剑身,电闪雷鸣皆招法。

    两者合击之法更是得了祖师箴言中“身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一句的几分玄妙,意合先于形神,故而能万变不离其宗,合击之势浑如一体。

    但纵使攻势连绵,招法玄妙,也未伤及土伯根本,拥有大异之躯的土伯可以将两名道人合击打入体内的力量腐化,抹去其中蕴含的意志,使之成为自己的力量。

    所以两名道人虽能限制土伯的行动,但却是以不断为其提供力量为代价,天光云影二道也明白这点,所以在出手的时候也暗藏变化。

    每次招式在击中土伯之前会产生一丝停留,会留下一丝一毫的力量游离于土伯周身而不被其吸受。

    纵然是在土伯不断动作的情况下,某个点留存的力量会被其吞噬,但是在没有产生任何间隔空隙的情况下就被补足。

    毕竟两人合击之法的攻势覆盖土伯全身,而攻击频率也几乎从无数跳跃的点连成一条完整的线段,他们之所以这样做,目的是要用一种古法将土伯封印。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作雪成尘(四)

    大异者始于天地之初,而非阴阳五行之属,故可动摇天地之理,世称之为异也,后天地稳固,大异相互噬戮,余者正满十全之数。

    太古之初,术法神道为当时修行法门之最,法祖与神君又皆是此道巨头,皆是达到飞升极限而放弃渡天门的驻世者。

    二者相争,各自降服半数大异,或作神圣,或成灵真,十者皆有所化,而大异绝灭。

    后至正魔相争,魔祖以逆乱之法重现大异,并将其演化为修行法门,广传世间以乱道理,莲花祖师则创封禁道克制大异以全其身,使之存有生克之理,于世所容。

    天光云影两位道人在合击之术中隐藏的正是封禁道法术,这道法术是仙秦时期道门应始皇所求专门开发的“苍俑法”。

    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当现,苍俑法禁制将成,两位道人收摄云水,极招霎时爆发,红玉葫芦汇聚天光显宝地之形貌,三尺剑锋映照云影凝宝地之风水。

    万千剑意、浩瀚剑气积蓄在葫芦当中,化作一丈长虹匹练重重地轰在土伯身躯,超越极限的一击终于撼动了成就大异之躯的土伯。

    大异魔气一时间无法化消如晦风雨,土伯被雄力生生轰飞,它脚下由这座现实全部的地脉能量凝成的最后一块土地也在失去魔气的吸附后爆散开来。

    汹涌的土相之力使得原本就混乱破碎的空间多了一种粘稠感,就像是一团不停被搅拌的浆糊,使得在场所有人的行动都受到限制。

    但是以天魔气为核心力量的土伯有着比其他人更强的行动能力,若是别人的速度都至少减弱了五成,那么土伯最多才被削减三成。

    不过有另外一道攻击无视了空间乱流,在土伯做出反应之前,重击了它的头颅。正是通体灿如黄金的异宝赶山鞭。

    本相属性被制,土伯的意识顿时一片空白,异宝之上附加的大日佛耀摧破了它的防御,使其彻底陷入恍惚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土伯被苍俑法牢牢封锁,直面空间乱流冲击的两位道人也在受到伤害之前就被龙华树叶罩住,免去一场灾厄。

    两人盘坐于龙华树叶之上,同催咒法将空间碎片牵引至苍俑身上的甲胄当中,每有一块空间碎片落在甲胄之上,就会变成一道花纹。

    如果这些空间碎片最终能够全部落在甲胄之上,这些花纹就会拼接成完整的图案,这图案就可以看作是象征这座现实的图腾,可以引动空间中全部的力量。

    因此一旦甲胄上的图案完整,土伯就相当于被这座现实镇压,就算大异魔气成长到足够破除封禁的程度,在苍俑消散瞬间,这一时间段内土伯增长的力量也会一同散去,使其回归原点。

    苍俑法一法两面,既有封禁之用也有加持之用,昔年始皇摄拿十二颗星辰用此法铸造苍俑万军甲,以万人之力驾驭十二星辰的力量。

    这十二星辰之力在甲而不在人,就算是普通人身穿苍俑万军甲也能动用相应的力量,这支万人军队结成的军阵几乎可以绞杀任何第四境修士。

    这并非夸口之言,毕竟这支万人军建成之初第一战就是绞杀了一名堪比中等大修士的大荒妖王和它的血裔部族。

    所以土伯成功被天光云影两位道人以苍俑法成功封印,第三现实也变成了一片纯白。

    在场众人刚要松一口气,却见两位道人神情大变,原本与甲胄一体的纹路突然向外扩散浮于半空,随即被无数黑气触手拉入俑中。

    两位道人受到术法反噬,气机紊乱来不及出手,济苦、吕寿二人刚刚在空间乱流时出手受到了土相力量的影响,还没有缓过劲来,唯有觉空大和尚,心念宝忏,掌现慈悲,以大威能施展伏魔绝艺。

    大乘般若掌磨平空间,刹那间轰在苍俑之上,恢弘功力却遭惊人反震,苍俑爆散,大异邪能如地泉喷涌冲溃佛印,但大乘般若掌不愧是伏魔绝艺,纵使佛力被点滴消蚀,仍然保持平和之势,未有一丝崩溃的迹象。

    佛光壁垒将爆冲的邪能牢牢封锁,但封锁范围不停扩大,这就导致佛光也越发稀薄。

    内中的邪能从躁动状态逐渐变得醇厚平静,不知为何,在这一片浓郁当中土伯的身影却是分外清晰。

    此刻他已经摆脱了野兽的样貌,变成了一位高大威严的中年男子模样,通体赫赤,黄衣遮体,颈后肉瘤如岩垒,头顶鞭绳如树生。

    被封禁在苍俑的土伯不知为何完成了大异之躯蜕变,已经有了一些神人的特征,但在觉空和尚眼中明明更加强大完善的土伯却总给他一种残缺之感,但他又说不出土伯究竟残缺在哪里。

    其实觉空和尚的感觉没有错,土伯突然发生变化的原因就是招提僧封印魔源后,残余天魔气所发生的应激反应导致的结果。

    觉空和尚的气机已经被土伯彻底锁定,两者的力量纠缠在一起,他已经没有了躲避的机会,土伯释放的邪能反过来压制佛力,淡然的佛光壁垒如同被风吹翻的雨伞倒扣僧者。

    被压缩变小的佛光壁垒在倒扣的过程中越发炽烈,化作一团焰光砸向觉空和尚,觉空和尚无畏生死,早有决意,这团焰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刻,就是他成就舍身法门之时。

    在场的其他人也想上前帮忙,但是他们的招式打在邪能浪潮上就如同泥牛入海,瞬息间就没了声息。

    眼见焰光近身,迫命时刻,从觉空和尚周身佛光之中枝叶轻舒,花开一瞬,传香千年,那团焰光经由白花转圜,凝作一滴露珠点在觉空和尚额头之上,使其瞬间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庇护吕寿等人的龙华树叶一卷,他们也不见了踪影。

    必杀的一击落空,灵智不高的土伯显得有些困惑,但是他没有思考这件事的机会,龙华树普现宏大愿力,枝如宝龙探首,口吐百宝天华,瞬间穿透邪能浪潮,将其身形淹没。

    光芒过后,在原地留下一具残破的焦壳,邪能浪潮也被这一击蒸发四成,余下的邪能如避蛇蝎开始急速收缩。

    “竟然避开了这一击,看来是贫僧学艺不精啊,唉~”。一声轻叹过后,刚刚逃脱的土伯惊魂未定,满目所见已全然是纯净佛光。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作雪成尘(五)

    千柱莲花塔,由旬紫柑园,第三现实中佛光色如象牙无边蔓延,染得宙宇无垠,天地一色,当中一棵龙华树,高大不知几由旬,阴翳中天人降生。

    金身高有九尺,显尽微妙吉祥,身形纤细,四肢修长,仍显慈悲庄严,足下呈千轮,无论慧海如何徜徉,金身与慧海之间亦是毫无间隔。

    刚才还有无边之势的邪能浪潮,此刻就如同一片树叶托起土伯,不让其坠入慧海。

    传说中,弥勒菩萨将于佛陀入灭后五十七亿六千万年,自兜率天下生于人间,于龙华树下成道,为众生三度说法,此说法之会座即称龙华会。

    显然这名赶来支援的僧者有自比弥勒菩萨之嫌,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救走第三现实众人的僧者法号“雪果”。

    虽然他修习正统弥勒法门,却不属天下任何寺庙佛脉,就连雪果这个法号也是他自己所起,是一位居无定所的云游僧,常在其他僧者口中被叫作野狐禅。

    对此,这位雪果僧没有半分驳斥,心静平常,依旧是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三百年前就已证得法门玄妙,乃是一位佛门的顶级大修士。

    天下佛门中,与其因果牵连最深者莫过于弘福寺,雪果僧自比弥勒,百年之前曾多次拜访弘福寺,欲借其镇寺之宝龙华宝树,作天人降生,承接弥勒净土印。

    这等无礼的要求自然是遭到了弘福寺上下的拒绝,甚至最终双方还莫名其妙地动起手来,最终还是妙林寺上一代方丈星云大师出面调解,这件事才算了结。

    自那时起,雪果僧就不见踪迹,而今却出现在香积山,并且不知为何,罗木禅师还以龙华宝树助其完成了天人降生的仪式。

    慧海之上,土伯逞威,刚刚还是一叶大小的邪能已经暴涨到如艨艟撑渡,全速行使间,撞向金身。

    只见金身一步踏出阴翳,单掌横推,顿时一片玄紫迸发,抹除大异魔气,翻掌间,起无上玄妙,见佛、闻法、断烦恼、了生死、发菩提心、修菩萨行。

    金身手掌翻覆刹那,玄紫光耀转为雪白佛光,无边慈悲之意包容土伯一切行,如梦幻泡影,转瞬即空。

    第三现实霎时万物止静,唯有龙华高耸,金身巍峨,原本修长的金身越发巨大,变得如传说中那般笑容可掬、袒胸露腹的慈爱形象。

    雪果僧端坐慧海之上,施莲花合掌手印,指尖云光喷涌,竟是与韦驮法门呼应,金字经文垒铸万墙,于慧海搭棚,接引正法如来。

    宏大佛意引发共鸣,龙华宝树的本体被缓缓牵引而来,第二、第三两座现实融合,镇封泥佛的七名佛门大修士得以解脱。

    (最开始是广修金刚、罗木禅师和招提僧的一具韦驮化身一同镇封。后化身归位,请来罗木禅师的师弟罗尘禅师替代其位。罗木禅师又担忧封禁不稳,又以接引之法请来云隐岩四位精修佛法的苦修士相助,这才彻底断绝了泥佛与外界的联系。)

    尚余百丈身形泥佛在佛光的洗涤之下缩至一尺六寸,分作男身、女相两泥偶,一如当年。

    慧海之上,一座精舍开启,将两尊泥偶牵引其中,在场众僧见此情景,面露欢喜,双掌合十,礼赞弥陀。

    可弥勒金身却是笑中含愁,心念疾苦,目垂慧海,又顿时满目欢喜,花开万顷,但见慧海如镜,倒映招提僧盘坐之身影,其身后韦驮颔首礼敬。

    了然因果,雪果大师心中再无挂碍,施说法印、显三法印,弥勒开口讲经说法。

    在场众僧皆朝向弥勒行五体投地大礼,在佛光牵引下,落座精舍当中,随着经文之声越发宏大,精舍当中慧光轮的数量也逐渐增加。

    有偈言:“我有一布袋,虚空无挂碍。打开遍十方,入时观自在”。

    有联书:“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上可笑之人”。

    慧海容尽有缘之人,何为有缘之人,答曰:“天上天下恒河沙”。

    佛光普照万灵,如心间点灯,传持幽烛,虽不能导向正法,却是给了世间一份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弥初界的未来。

    无边光耀穿透层层空间,照进真实世界,一直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第一现实也缓缓显出轮廓,这是早在泥佛到此之前就已成祸的根源,也是它为泥佛在此生根提供了土壤。

    三座现实终是合而为一,成为稳固的一点,不在对现实产生干涉,摩云寺中最后的精舍崩塌,罪魁祸首显露阵容,竟然是一口一人多高、看起来极为普通的灰黑色土缸。

    香积寺内,白西陆等到天时,同样这里的最后一座精舍轰然倒塌,个中乾坤俱被阵鼎炼化,他手中的枯枝化作撑天拄地一石山,在白西陆的催动下,转动了整座阵鼎,几度颠倒乾坤,仿佛要把这座空间摇匀,重归混沌。

    随着旋转速度越发迅猛,白西陆渐渐脱离了阵鼎空间的束缚,变作一个恒定的点,阵鼎随之改变了原本轨迹,开始以他为中心旋转。

    后天万物皆可以阴阳划分,他要布置的简化版红沙阵亦是阴阳之属,无论阵法的效果有何等玄妙,布阵之物何等珍贵,能够列为玄阵的关键只有一点,阵中别有洞天,自生阴阳。

    彼时他所破除的冥煞登天阵,其中虽另有一方天地,但却是依附于现实世界,而且其中只有冥煞之力这样的单一属性,自然不是玄阵。

    反观红沙阵是金鳌岛十仙之一的张绍从截教大法中参悟所得,内有乾坤,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纵然他这个简化版,不知阉割了多少东西,但仍能位列玄阵当中。

    而且他修成绝力,身负大恶障,更是能凭空为此阵添上几分神韵玄妙,若是他预料不差,此阵立成,其威应不逊于中等玄阵,不过他现在尚缺一物作为阵眼核心。

    昔人曾言:“红砂一撮道无穷,八卦炉中玄妙功。包罗万象为一处,方知截教有鸿蒙。阵内按天、地、人三才,中分三气,内藏红砂三斗——看似红砂,着身利刃,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若人、仙冲入此阵,风雷运处,飞砂伤人,立刻骸骨俱成齑粉。纵有神仙佛祖,遭此再不能逃。”

    他现在所缺便是那三斗红砂。

第一百三十七 作雪成尘(六)

    佛耀沛然,魔焰嚣狂,摩云寺内招提僧掌现无匹之势,以菩提掌之绝学盖压三魔,佛元圣耀如排山倒海般连环进袭,将邪能魔焰吹飞殆尽。

    无论三尊泥罗汉发起何等攻势,都被挡在远届丈外,它们的攻击难以跨越招提僧周身那道由万卷经文构成的流光羽绦,沉厚的邪能光团轰击在轻薄的羽绦之上,却是立刻溃散。

    菩提觉悟,超凡脱俗,招提僧运掌翻覆之间毫无轨迹可寻,舒臂化千丝,掌落缠万因,生就无穷果,一掌出,万千佛印相随,沉重如山,灿如星辰,三尊泥罗汉根本无处闪避,只得强行抗下菩提掌。

    也是多亏天魔气凝聚改造的魔躯足够强大,在破碎的同时极速修复,而在这刹那间,泥罗汉周身又喷涌汹涌魔气,企图构筑魔之领域。

    瓜熟蒂落,落叶归根,菩提掌已落果实的千丝枝脉又在此时枯木逢春,再次抽枝发芽,枯荣轮转之力如刀锋、似剑芒,将尚未闭合的魔域切割。

    铺砌在地面的佛印果实同时大放明光,将细碎的魔气净化,炽热的佛印对于泥罗汉来说就相当于滚烫的烙铁,纵使这种层次的疼痛对它们算不上什么事情,却仍然令它们感到厌恶。

    烦躁滋生愤懑,外魔者多起欲望,偏执作祟,以致回头无望,但这种偏执的情绪也正是它们的力量来源,三尊泥罗汉横眉怒目,在魔气的催生下逐渐显现兽相,进而产生更为强大的邪能。

    双方力量界线顿时产生扭曲,泥罗汉周身爆发的气势已经达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就像是一团妖异的火焰不断烧灼扭曲着空间,烧得果实干瘪、烧得枝叶焦枯。

    正该是双方气机纠缠,角力搏命之时,招提僧竟是收缩佛力,使得邪能落在空处,而且由于邪能一次性倾泻过多,三者的回气竟产生了一丝凝滞。

    招提僧步步生莲,引动八方门户再现,以挪移之能偏转了澎湃邪能冲击的方向,这就使得三尊泥罗汉空门大开,而双方之间的距离对于彼此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流光羽绦扫落应供罗汉,刹那永劫暂封无生罗汉,招提僧手拈八叶,花开顷刻,伏心菩提已抵在杀贼罗汉心口。

    杀贼罗汉的贼字,原是指的是见、思之惑,也即是烦恼,使众生有损,而阿罗汉能断除三界见、思之惑,故称杀贼。

    而在被天魔气扭曲过后的经义中,这个贼字则是指万灵万物,杀贼泥罗汉认为万物万灵都是窃取世界灵机的盗贼,它行动的目的就是杀尽世间一切生灵。

    对此,招提僧所施展的伏心菩提,谓十住、十行、十回向等阶位之菩萨行诸波罗蜜,制伏烦恼,降伏其心,正是对应之矫正法门。

    伏心菩提其形为一道乳白色的光团在招提僧掌心中旋转,形成微型的漩涡,在触及杀贼罗汉瞬间变作金色正法宝轮,五十二阶位华严经文瞬间覆盖杀贼罗汉全身。

    这个过程刚一结束,应供与无生两尊泥罗汉就已经摆脱束缚,极度的愤懑已经使得它们全然变成兽相,应供罗汉变作土蝼、无生罗汉化作的豺狼。

    两者只是心念指向招提僧,魔焰与杀意就化作无穷攻势,从四面八方迫命而来。

    招提僧不做闪躲,而是猛然向前按去,杀贼罗汉的空壳金身难以承受雄力摧折顿时碎裂成无数残片,被正法宝轮悉数吸收。

    他也顺势一转,手中接过飘回的流光羽绦,横着一扫,万经铸就菩萨手中金刚降魔杵,头顶骤然显化云亩清泉,托起四朵曼陀罗花,虹光如瀑流湍涌挡下了第一波攻势。

    他手中降魔杵随即砸向冲在前方土蝼,护法神力扫过空间,万象浑如一色,又在最为纯粹的时刻迸发迷离色彩,霎时一错,金刚降魔杵居然穿透土蝼身躯,从身侧横向穿透了豺狼的身躯。

    应供,阿罗汉得漏尽,福慧俱足,断除一切烦恼,为众生之福田,以其能教众生如何修福、修慧、断烦恼,应受人天之供养,故称应供。

    应供泥罗汉所代表的经义是反其道而行之,我为罗汉,众生应当礼敬于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无论我做何事或不做任何事,众生都该理所当然地接受,然后献出一切,对我顶礼膜拜。

    其所化作土蝼,是一种外貌似羊,有四角的食人怪兽,象征着它想要将苦海众生全部食尽的可怖欲望。

    而且,羊在佛门的经典中通常以羊比喻凡夫不分辨世间法与修行,只是一味放任“贪、嗔、痴”三毒,贪着色、声、香、味、触五欲。

    在《法华经》中,又以羊车比喻声闻乘,在《大智度论》中,则以“牛羊眼”来比喻凡庸之眼。禅宗则以“触鼻羊”来比喻不识法的昏昧学人。故而土蝼之形也有谤法、损毁修行的象征含义。

    佛前有花,名优昙华,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招提僧全力施为,将此刹那作永劫,蕴生无穷雷霆。

    韦驮金身舍去常用法器,以大威德之意断除邪恶,展现其根本的勇猛精进,以萨埵之躯催动如来神掌第三式,佛动山河之招。

    此招虽代表我佛慈悲,却不会放纵恶障,雷海电浆所过之处就连天魔气也化消于无,高大的韦驮金身一把抓住了土蝼的如同镰刀般的利角。

    土蝼虽然受制,但凶威不减,从其利角所触及金身的掌心部位,有数道裂纹逐渐蔓延全身,但招提僧仍旧以龙象之力禁锢土蝼。

    云亩中四朵曼陀罗花开始燃烧,从金身的裂隙中传来诵经之声,菩提枝叶从中生长而出,此为出到菩提。

    出到菩提,谓第八不动地、第九善慧地、第十法云地等三阶位之菩萨,于般若波罗蜜中得方便力,亦不执着般若波罗蜜,灭除系缚之烦恼,出离三界,到萨婆若(一切智),故称出到菩提。

    苦海有岸,慧海无边,彼岸之中,有法渡脱,招提僧此刻修境达到极致,天命已归正位,出到菩提犹作狮子吼,将土蝼轰为齑粉。

    佛威鼎盛,招提僧也耳闻弥勒传法天下,讲经龙华之声,知晓自身天时已到,炽盛圣耀点向被金刚降魔杵横向钉在空间当中的无生罗汉。

    不生,即无生,阿罗汉证入涅槃,而不复受生于三界中,故称不生。无生是不生不灭,出了三界六道轮回。

    而无生罗汉之无生是指阳世已空,十方皆是地狱。而其显现的豺狼之相,在佛门中也常用来比喻恐怖的地狱。

    欲解此等经义,须得无上菩提,韦驮金身中一点灵光透出,在不可思议之力的作用下,天外佛果的原身再现尘世,先是向着那棵若隐若现的龙华宝树方向遥遥一拜,而后双掌合十对着招提僧也行了一礼。

    起身间,这位僧者的口鼻中白烟窜动,他竟是自燃三昧,圆满了无上菩提,打入无生罗汉体内,断烦恼障而证涅槃之一切智,断所知障而知诸法之一切种智,断去了天魔扭曲佛经对世间修行者造成的影响,亦可谓之功德圆满,不枉此间一行。

    招提僧解决不涅罗汉之后,消去了韦驮金身,此刻的他透体都变得晶莹虚幻,他吐出一口佛息,将其收摄的三尊不涅罗汉的灰烬送入阴世,交给本体。

    随后越过中央那颗浑圆的球体,径直走向了那口漆黑的土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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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偶书介绍:
回乡偶书二首。
其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其二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修行光景,何其相似。
欲归,沧海桑田。
欲行,茫然四顾。
对于无垠无限的诸天世界来说,这只是发生在一隅的故事而已。修行偶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行偶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行偶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