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回忆
表面潇洒,可那几步韩冲仿佛跨过一个世纪般沉重。还不是因为伊人楚瑶。
楚瑶这会正在中天贸易实业有限公司填面试表,没错,她来到海城,便是要进入自己老爸楚中权的公司。
而几天前,在江城某个五星级酒店,有段这样一次对话。
“楚瑶,爸爸没反对你大学谈恋爱,但是马上毕业了,你毕业之前必须把这段感情结束,大学的感情不可靠的。”
说话的正是中天贸易实业集团的老总楚中权,而被他这会教导的是他的千金楚瑶。
楚瑶身边还端坐着一位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亦语重心长。“是啊,瑶瑶,妈妈是过来人,你谈的那个男孩,叫什么韩冲的不会有出息的,做什么鉴赏的伙计,一个月一千块,他怎么养活得了你?”
楚瑶一直低头不语。
她其实想说,你们错了,如果韩冲能够捡漏一个宝贝,有朝一日成为大师,便可以成功。他也正在努力。
可努力只是一种状态,不是结果。面对残酷的现实,很多努力最后也化作了泡影,在只用事实说话的父亲面前,遑论如果。
楚瑶心里亦如明镜:哪里那么容易捡漏,现实是,韩冲的的确确去古玩店,实习了一个多月,拿着微薄的一个月一千块工资,无他。
而这个工资,走出校门,他连自己都养不活,何谈和自己一起在江城建造属于两人的未来?
楚瑶想要辩解,但是没有说服力,只能缄口不言。
看时间不短了,中年男子起身,略有命令的口吻斩钉截铁。“楚瑶,爸爸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学校的一切,你的毕业证书到时候学校会给你邮寄过去,你跟着爸爸回海城,到我的公司。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爸。我…”
楚瑶停顿了下,那美眸之中眼泪几乎流下。“我能不能度过学校最后的这段时光,我不想留下遗憾。”
中年男子迟疑了下,正在这时,一个电话打进了楚瑶的手机,是韩冲的来电,抢过电话挂断,中年男子尤为生气。
“迟早都要分手,没有必要到时候痛苦!就现在,明天一早就走。”
说完,中年男子宛了一眼妻子,“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好了,我先回房了,你好好劝劝瑶瑶,什么样的男孩子找不到,非要留恋那个男孩。”
“等一下!”
楚瑶知道爸爸离开后,明天就一定要离开江城,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楚瑶不想自己的未来一直按照爸爸的规划走,她将眼泪用粉手抹掉,扬起下巴正视一向威严的父亲。
“爸,我可以和韩冲分手,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说。”男子很简练。
“我不想要按照你的意愿去你的公司上班,我想要自己留在江城闯一闯,我需要自己开拓一片天地。”女孩字字珠玑。
“女儿,你在胡说什么。”中年女子显然知道一个女孩在外打工的艰辛,拉住女儿的胳膊快速制止道。
“咦,青芳,你叫楚瑶说下去。”
楚瑶正了正神,樱唇继续张开,小胸脯一刻骄傲的挺起。“爸,我觉得人一定要靠自己,我现在还年轻,即使不能成功,吃点苦对我也是好的。我想要在江城待着,找一份工作先锻炼一下自己,或许我未来还会回到爸爸的公司,可我到时候一定是可以胜任你交给我的任何工作的。”
“可我怎么知道你在江城不会再跟那个男孩来往?,所以你必须到我的公司来!”
中年男子一丝不苟,他明显想的更多。
楚瑶咬了咬嘴唇。“我既然答应了爸爸,就不会再和他来往。但是万一他有出息了呢?”
“他不会有出息。”中年男子的话似乎无法撼动,就像韩冲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中一样。“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跟他正式提出分手。告诉他,你找好了对象,对方就说是某上市公司的ceo。打通电话以后,你照我说的话再说一遍。如果你不这么说,那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父亲!”
楚中权向来一言九鼎,见他的严肃,楚瑶还是犹豫了,她微微摇头,美目泪光盈盈,似乎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完全被父亲猜中。
她当然不想,可楚中权未必同意。
嘟嘟嘟…
电话还是拨出去了。
“喂,小瑶,刚才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韩冲此时正在斗大的太阳下,顶着烈日逛着这熟悉的热土,古玩街,他不过是要早点捡漏,证明自己。
“恩…”
“怎么,支支吾吾的,有什么话就说。”
“韩冲,我们分手吧。”声音极其冰冷地传来。
“什么?”这边的韩冲无措,口张如象。
“我说我们分手吧。我已经找到结婚的对象了,他是上市公司的ceo,我们真的不合适。”
“你再说什么?”
“就这样了。我明天就会离开江城,我们…再见。”
“小瑶…”
嘟嘟嘟…
楚瑶就这么关闭了手机,至于韩冲往后再打都是重复的语音播报:您拨的号码已关机,没错,楚瑶去了江城,到了他老爸的公司。
可楚瑶最终还是拒绝了老爸把她安排在的心腹部门采购部,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从基层做起,而她将要进入的就是中天贸易实业集团的生产部,做一名普通操作工人。
楚瑶不是叛逆,她只是不想要一切都按照父亲的意愿去做,她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是楚中权的女儿,所以她才隐姓埋名,以一个新人大学生的身份从基层做起,她势要证明自己可以,自己可以不靠父亲依然有获得幸福的能力。
而韩冲,楚瑶也坚信,有朝一日,他有钱了,有身份了,他可以毫无低姿态地正面跟父亲对话,到那个时候,就没有谁可以阻止两个人在一起。
韩冲关好门,几天前那个分手的电话叫韩冲再一次忍不住伤感,楚瑶是她这辈子发誓唯一要爱的女人,是魏语诺很美,美若天仙。
可在韩冲眼里,她不及楚瑶的千分之一。
满脑子依旧还是楚瑶,这都过去一个礼拜了,韩冲也知道自己很没出息,人家已经有了钻石男的陪伴,或许已经步入了婚姻殿堂,自己又何必念念不忘?徒增伤感。
这份感情已经鸡飞蛋打,人去楼空,自己还何必信誓旦旦?
振作,韩冲告诉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忘记这段感情,他也在心里暗暗起誓,楚瑶,我今生决不在挂念你。
躺在bed上,韩冲翻起一本鉴赏书画的书籍,慢慢地,静下心来钻研。
第三十二章 书画鉴赏
翌日,韩冲很早便来到店里。
韩冲想通过最后这几天的时间赶紧跟前辈学习一下鉴赏,前段时间,韩冲基本掌握了玉器和瓷器的鉴赏。
可是在书画上边,韩冲不免捉襟见肘。
要不是这样,韩冲面对胡中华的山水画时,不免还要通过蛟龙身上的光彩断定它乃真品。
说学习,韩冲之前多是自己摸索,偶尔求助李松大哥,可因为这两天李松回老家了,韩冲才只能自己钻研。
之前一定是这样,可自从昨天帮了钱紧之后,钱哥对于韩冲态度急转直下,也是主动教诲。
见韩冲一直揣着一本鉴赏书画的书籍看,眉头紧锁。钱紧走过来,眼神充满鼓励地问,“怎么,看书呢,这两天发现你对书画作品很感兴趣啊?”
韩冲钻进书里了,被钱哥一喊,才回神过来,抓了抓头皮,皱紧的眉头方舒展开来。“是啊,鉴赏书画是我薄弱的一环,这两天我也想着看看书,多了解一点书画鉴赏的知识,可是我觉得好多东西晦涩难懂,看来,想要一下子了解这其中的学问,真心不易。”
钱紧笑了笑,安慰着。
“鉴赏书画自然不易,可是方法如果对了,举一反三,则可以触类旁通。”
钱紧这么自信,韩冲干脆把书合上,凑了凑请教,“钱哥,那不知道你能不能教我一下?”
“还说什么教。”钱紧说着凑到韩冲耳朵边,小声叮咛。“昨天其实是我考虑问题片面了,你说得对,为什么不试一试留下来呢,我觉得留下你还可以跟着我们在一起学习鉴赏知识,这种条件不是你到哪个古玩行都能有的。毕竟,收藏这一行有句古话,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那些老伙计讳对人言的。”
回身,钱紧把手一背,倒是有老师的几分感觉。“我从今天开始就可以把我知道的统统教给你,你每天都提前来一个小时,能做到吗?”
店里边只来了韩冲和钱紧,这等于是每天给韩冲开小差。
“钱哥,这是真的吗?”
韩冲像极了十四五岁的小男孩,脸上的天真惹得钱紧连连点头。“真的,这当然是真的。”
“恩,我保证可以做到。您说!”韩冲已经把纸和笔准备好。
下一秒,无比欣慰的钱紧侃侃而谈,有一种被崇拜的喜悦。
“好,那你可要听好了。”钱紧越发喜欢韩冲了,“说这个书画作品的鉴赏,首先你需要熟悉中国书画艺术发展的历史。知道每一个时代成画的时代特征,风格特点。给你简单说一下,书画鉴赏其实是诗书画印的结合,乃是从这四个东西上边着手。所谓诗,它是我们判断年代的一个依据这毋庸置疑。书,便是指的这纸,宣纸是古代专门用于书写和绘画的,它薄如蝉翼白似雪,抖似细绸不闻声,纹理纯净,搓折无损,能够识破宣纸,对于鉴赏书画也很关键。画呢,这个先不提。最后,印,印章,印泥,这也是鉴赏的关键一环。”
“所谓印泥。它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发展历史,春秋时期是泥封,隋唐后便是水调朱砂,元代则是油调朱砂,现在制作印泥的主要原料是朱砂、朱镖、麝香、冰片等调和而成,根据印泥的不同,我们便可以推算一幅作品的年代。”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就是每个年代这四者表现也不一样。比如宋代以前的画少提字,宋代以来则是诗书画的结合,元**始便加上了印,明清时代,诗书画印成一家,其乐融融。所以你看到没有题字的画,很可能是宋代以前,而看到诗书画印结合,便很可能是明清时期的作品。”
韩冲在书里领悟真没有钱紧说的明澈。
猛然间,有那么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
韩冲兴奋得比中了几万块钱的彩票还高兴,更觉得钱紧哥的教导多多益善。
可不是吗,如果没有钱紧这番话,领悟这层道理,韩冲不知道还要多久,看来此刻留在藏宝斋是明智之举。
见韩冲陶醉地都一只拳头拄在了下巴上,欲罢不能的样子,钱紧接下来继续道。“除了诗书画印。然后你还要掌握各种表现技法的基本特征,这也是我们鉴赏能力的最终体现。所谓表现技法,既然你那么关注山水画,我便跟你拿山水画举例。山水画的表现技法通常说法包括青绿山水、没骨山水、水墨山水、浅绛山水、泼墨、泼彩和积墨山水几种。青绿山水在唐朝是山水画的主流,宋元以后渐渐让位于水墨山水,只有突出表现亭台楼阁的界画形式,一直流传到清朝,用金线钩皴,称金碧山水。”
说到界画,可能外行人不知,可韩冲却是知道的,所谓界画,就是通过界尺引线作的画。基本上都是用在宫室、屋宇、亭台楼阁等建筑物题材上,讲求的是横平竖直。
钱紧这么一解释,韩冲好像顿时明悟了许多。
包括对于没骨画一气呵成,不打底稿,不勾轮廓,在于胸有成竹的特征韩冲这也才神悟,着实受益匪浅。
又跟韩冲解释了一会,钱紧看时间差不多,王猛等人要来了,才欲罢还休道。“好了,今天就先说这么多吧,总而言之,书画鉴赏看似麻烦,但只要晓得了鉴赏的几点要领,便可以无师自通。”
“加上你再多看看书,举一反三,便能够灵活掌控。可当然,有些时候,书画造假的高手也可以将这些都磨制地惟妙惟肖,那就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钱紧不无保留地说。
“谢谢钱哥,听你这么说完,顿时我感觉对于书画鉴赏熟络了许多,再不是文盲了。”
“那是你学习能力好,我之前跟王猛说什么东西,他都听不懂。”
钱紧刚一说完便觉得这话有问题,王猛相当于门外汉,他又怎么可以拿来跟韩冲比呢。不觉得,自己都笑了。
正在这时,老板蔡园图形色匆匆地到了店里,往常这么早,他是怎么都不会出现的。所以今天他此时便到店里,钱紧不免好奇。
“蔡老板,你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蔡园图睡意阑珊,估摸着他本心也不想这么早来,揉了揉眼,下一秒坦诚了真相。“你不知道,昨天大晚上的,我一个古玩商朋友说要给我送过来一件货,可以叫我六十万“活拿”,但那时候我都睡了,只好约在了今天早上。”
所谓的活拿指的是一名古玩商人从另一古玩商人手里拿走一件商品,当时不付款,这叫“活拿”。
而“活拿”的规矩是价位讲好了,只能多卖钱,不能少卖,即必须保底,言必有信。价位比买断要高,一般说来,不再给活拿的人付手续费或跑道费,但活拿的人可以在低价上加价,叫“戴帽儿”,多卖的钱归活拿的人,原货主不问。
在蔡园图以及很多古玩商这里,这种活拿的现象很普遍,藏宝斋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赚了很多钱,这次蔡园图活拿的是一件砚台。
对方说是四大名砚之一的端砚。都知道,在砚台上边,有南端北易之说,这便说的是南方的端砚和北方的易水砚。
端砚古来便异常名贵,倍受文人亲睐,加上纹理绮丽,各具名目,加工技艺亦愈纷繁,地位越来越高,以致升到我国石砚之首,长盛不衰。
一块品相好的端砚,市场上卖出个五六十万亦不在少数,可对方的价格咬在六十万,蔡园图也左右为难。
尽管蔡园图知道端石的砚台材料枯竭,各大名坑久封多年,无石可采,当下可以说是买一块少一块,买一块赚一块,升值空间不言而喻。
但六十万,蔡园图戴帽儿的空间已经很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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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龙抢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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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不齐,六十万当下卖不出去,自己应允了这个价,最后还要自己吃亏。总不能它几年后升值到六十万,那黄花菜都凉了。
玩古玩,玩的就是信任。
蔡园图所以才为难,这件端砚要不要收,那位古玩商也是说今早晨过来,叫蔡园图掌眼一下,如果蔡园图不收,他还要到别家。
“钱紧,一会你也帮我掌一眼,对于砚台你不是也颇有研究吗?”
钱紧经历上一次的打眼,自然想要戴罪立功,异常爽快。“好的,我一定好好在一旁瞅一瞅。”
“那个,韩冲,你也可以跟着学习一下。前几天我说你重了,但也是恨铁不成钢,你还是在古玩上边很有天赋的,多学习一下,对你并无坏处。”
不晓得为何,蔡园图对韩冲也有了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感觉。这感觉蔡园图都觉得可怕,好像是依附感。
因为韩冲捡漏了柳叶瓶,后看出了揭画,虽然这小子说是运气,可有这种逆天的运气也不是凡人了。
蔡园图心里没底,总之多一个人多一个保障。
韩冲淡淡应了声,因对于砚台的鉴赏,韩冲只停留在书本的理论知识上。
说鉴赏砚台,学问亦是大了去了。
砚台是文房用具,因为它性质坚固,传百世而不朽,所以也是历代文人的珍选藏品。
砚台的材质更是丰富多样,有端石、歙石、洮河石、澄泥石,还有玉砚、瓦砚、瓷砚。
端砚则是以端石为料制成的砚台。
在众多砚台中,以国砚著称。
除了材料鉴定外,工艺和品相,包括砚台上的铭文则是鉴赏的关键。
其实说白了,所有的古玩鉴赏皆是殊途同归的。
工艺无非就是砚台的纹饰,说起这纹饰来,那就千姿百态了。
有八卦纹,盘龙纹,魁星影像,越是做工精湛的砚台就越发名贵。
铭文呢,还不是这砚台上是否有字。
大凡文人学士都喜欢到处题咏,或感怀,或记事,以此来抒发心志,寄托精神。而文房四宝中的砚台,因为具有可琢可磨的特性,又能长期保存,为文房四宝之寿者,所以在砚上镌刻铭文就成了旧时读书人很普遍的爱好。
这些铭文内容不长,但形式随便,可诗可文,亦庄亦谐,寥寥数语却意味深长。所以若是遇到名家铭刻的砚台,其更堪玩味,就变成了不可多得的案头珍物。
说起来往往都很简单,可鉴赏起来,那就别有另一番天地。
首先是这材质,行外人,甚至很多新手也很难拿捏。
所以韩冲才低调地只应了声,并不多说什么。
蔡老板进店没多久,涂雨薇和王猛也相继来了,涂雨薇惯例坐到沙发上端起手机看小说,王猛则抄起鸡毛掸子故作勤劳。
不光是王猛心里清楚,涂雨薇和韩冲也知道,就这一两天,蔡老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宣布结果。
到底鹿死谁手,也便是这两天的功夫。
积极表现一下,勤快一点,总归不是坏事。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店外边过来了一个人,这人头顶地中海,还戴着一个扁扁的眼镜,穿着西装革履,看起来尤有些身份。
而在他的手中,有一个精致的盒子,这盒子光看上去光鲜夺目,自然盒子里边的东西更叫人期待。
钱紧早听说会有蔡老板的客人来,一见这位,浑然觉察。上前嬉笑。“您好,您应该就是蔡老板的故友吧?”
一个故友,加深了两人的交情,使得来客也感觉自己特别受到尊重。笑了。“对啊,老蔡在吗?”
“在,在。”
蔡老板在屋子里其实也是坐着等待,听到邱继海来了,忙不迭跌地出来迎接。
“邱老板,我可等你一会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宝贝带来了?”
“带来了。”邱继海说着已经上前几步,把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搓搓手,煞有其事地把盒子轻轻打开。
“见光了。”
邱继海自言自语地念着,其实这也是玩收藏人的一种信仰,邱继海因此也常被外行人说成迷信。
不过,玩收藏的人多多少少有一点神经质,这也是他们鹤立鸡群,文人相轻的所在。
邱继海开光,蔡园图心中打鼓,也是这砚台值不值六十万,终于到了鉴赏的此时,更是激动不已。
可看到端砚的一刻,蔡园图不得不慢慢平静下来。
这砚台有一眼。
它不同于其他普通形状的砚台,要知道,砚台有圆形状,四边形,八边形,可这个砚台乃是一条龙盘在一起,龙头,麟身,粗壮的龙尾,它正盘成一个圆状,中间则是放墨的地方。
在龙整个身子之前,也还有一个半径五厘米的圆盘用来储墨、研墨。
龙的爪子上,分明抓着一颗洁白如脂的珠子。
自然这珠子也是端石出品,可看上去,还是会和整个的龙身有所区别,更加鲜亮,不过邱继海听人说,这是很多文人爱抚摸宝珠所致,珠子亦是砚台的点睛之笔。
这个砚台,名字就叫做龙抢珠。
“怎么样?品相不错吧?”
看得出,邱继海对于这个作品爱戴有加,如数家珍般的骄傲神态,让这件作品更加增添了趣味。
偏偏蔡园图一丝不苟。
还在细细地赏析这尊砚台。
说鉴赏名砚,自然不能马虎,尤其是这种动辄几十万的,有一丝差池,那就无法挽回。
说这石砚,其石质细腻,纹理如丝、气色秀润,盘龙的这个纹饰十分抢眼,它气势逼人,那双目好似有无限光芒。
总之,这雕工也是一绝。
而蔡园图自是知道,以龙为题创作石砚,乃是龙一直都是华夏人民的圣物,炎黄子孙皆是龙的传人。
龙更代表着富贵鸿运。
到了文人墨客手中,龙又有高洁、高贵之寓,总之条条寓意到龙身上都可量身定制。
下一秒只见蔡园图抚摩砚台,入手轻而敲之,到这,方才那略显紧张的脸庞才舒展开来。
将龙抢珠慢慢归回原位,蔡园图倒是有了判断,分明有几分喜色。
这会,钱紧示意了一下邱老板,他是要掌眼一下。“邱老板,我能看一眼吗?”
“当然。”
钱紧其实这么看来,这龙抢珠的端砚已经丝毫没问题了,他更明白蔡老板那一摸一敲行云流水的动作代表什么。
所谓敲,乃是敲其是否出现铿锵的木声,有则是真。无则是赝。
所谓摸,端石表现光滑细嫩,则为真,粗糙沉重,则为赝。
第三十四章 龙抢珠(二)
敲完,摸完,蔡老板不露声色地笑了,即是这东西可收。
说是判断出来了,但钱紧丝毫不敢马虎。
包括一些问题,蔡老板作为老友不便过问,他倒是要请教一二。
“邱老板,我想冒昧问一句,这件砚台您是?”
都在这一行,讳忌一些话语,点到为止,邱继海便知道了钱紧想问什么。“我这件砚台你放心,绝对不是鬼货,贼货,水货,在这一行风风雨雨的,你们蔡老板应该知道我的为人。”
邱继海一言,蔡园图忙嗔怪起来钱紧。“小钱,这个你就不用多担忧了。老邱的为人我还是很了解的。”
“是,是我多虑了。”钱紧口是心非,他哪里不知道蔡老板跟自己也是配合作战。一件作品的出处决定了它的价值,怎能不问。
“邱老板,我也是怕这砚台的来路不正当,您也知道,古玩的出处对于它的价值影响很大,这也是方便我们给价。”
分明是活拿,价格定好了的。钱紧所以这么说,也是想着邱继海放放价。
但邱继海似乎也正有此意,可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放价,恰是扬价。
说昨天晚上,邱继海跟蔡园图打完电话,这并不是结束,他也照样征询了另外一家古玩行,并且到那家店还专门坐了会。
邱继海心眼多,把价格提高了五万叫人家“活拿”,老板掌玩之后,尽管没有全部答应,但表情之中,言语之外,多多少少是能够商量的。
而邱继海想的是,那家有希望六十五万,今天就万万不可能六十万给蔡园图走宝。
商人商人,无往不利。
邱继海跟蔡园图是朋友,可朋友如果给不了自己称心满意,邱继海一样不买单。
下一秒,邱继海名人不说暗语,直言道。“我正好要说这个事,昨天晚上我跟老蔡是通过电话了,想着给你们收,可是卖家突然改变主意了,六十万价格他们死活不卖,非要再加十万。说这端砚越发名贵,基本上买一件少一件了。我苦口婆心相劝,说跟你们都商量好了,这古玩做的就是诚信,可不能出尔反尔。这不,对方听完才松了松口,说最低六十五万。我刚才还想着怎么开口说这件事呢,赶上老弟你说给价,我才鼓起勇气说出来。”
邱继海表情充满了失望,话语充满了无奈,那艰难的样子任谁都看不出刚刚那一幕是他表演出来的。
蔡园图本来觉得这砚台到代,可以试一试。
可六十万后,突然又加了五万,这令他反感至极。
不论邱继海是真是假,可古玩讲的皆是诚信,说好了的六十万再加五万,任谁都不可能接受。
蔡园图脸色不好看了,拧着的表情邱继海怎么没有察觉。
摊摊手,邱继海依然没有松动的迹象,更多了几分坚毅。“老蔡,我也真是没办法。假如你真的六十五万留不下来,那我只好把它收起来了。买卖不在仁义在,山不转来水在转,我们总归还是会有下次合作的。”
邱继海的坚定万万是蔡园图没有准备的。
因六十万蔡园图接受起来都费了很多情绪,六十五万的价格,他蛋都要碎了。
偏偏,这龙抢珠端砚雕刻惟妙惟肖,做工材质绝对一流,再加之它的珍稀,失去这次机会,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面对这种局面,钱紧更是慌了神,自己这一问却是老公公背媳妇过河,吃力不讨好了,一时钱紧低下了头。
还是蔡园图挨下了面子。“老邱,我实在也是被你将住了,但你能不能给我再多一点空间。我加两万,六十二万如何?”
蔡园图从来没有这番恳求人的表情,那种痛不欲能,轻启口唇的期望就连一旁默默无声的韩冲都被影响。
蔡园图是想听到肯定的答案无疑。
“不行,六十五万,这是卖家最低的价格了。”邱继海斩钉截铁。
韩冲只见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那嘴巴一沉,下巴跟着都要掉下来似的。
“要是你出不来,那我只好把这件砚台带走了。”
这桩生意看来是要无疾而终,蔡园图摇摇头,估计着六十五万也是点种了他的死穴,说什么也不能再坚持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
邱继海把砚台小心翼翼地端好,轻轻地往盒子里放。
但一个嘹亮的声音突然响彻屋寰。“留下来吧。”
“什么?”
“谁?”
钱紧,蔡园图纷纷一愣,旁邱继海放砚台的手都是一颤,险些把端砚摔在地上。
而下一秒发声的主人被大家看到。
又是这小子,韩冲。
韩冲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一句留下来吧也是他一时激动所致,就在方才蔡园图神色失望之际,韩冲猫过身子咬破了手指,把血液溶于挂件,蛟龙生于左目,韩冲有了发现,所以才喊出这么一句。
可话一出口他便肠子都悔青了。
古玩切忌低调。
这么一句说出来倒是把他弄得难堪了。
蔡园图刚刚没听到韩冲议论半句,但此时此刻,他平地一声雷,绝对是对这端砚有什么见解。
尽管蔡园图没抱太大期望,六十五万的价格人家定死了,如同定海神针,分毛改不了。
而这龙抢珠,摆在那里,价值自己不也是清清楚楚。
六十万上下,最多七十万,少了可能五十多万,真心没必要冒那个风险,为了五万赌六十五万,这可不是聪明人做的买卖。
可他还是想要听一听韩冲要说什么,下意识地询问。“韩冲,怎么?你说要把这个端砚留下来?”
留下来是古玩术语,意思就是这宝贝可收,一般的见到好的古玩,老板直接就会道一句留下吧,若不喜欢,则是收起来。
韩冲早已成为众矢之的,不光蔡园图,眼下藏宝斋的哪一位不等着韩冲给个说法。
在那一瞬间,韩冲感觉压力山大。
他发誓,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绝对不在这般冲动,他绝对会对着那个龙抢珠说三个字:你走吧。
可面对发生的事,韩冲接受的能力是有的,也在众目期待的眼光中,想好了如何答复。
“对,我是说可以留下来。”韩冲扬头,像个战士。
“哦?”见韩冲城府甚深地说,蔡园图竟微微升起敬意。
这种犀利的眼神,好像他当时拣漏柳叶尊的表情,莫不是,这小子在这端砚上又看出了什么玄机?
但好好的一件端砚,自己掌眼过,钱紧掌眼过,不过就这么巴掌大的东西,还能生出多少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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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龙抢珠(三)
“你是说这东西六十五万叫我收下?”
蔡园图强调着这端砚的价格,生怕韩冲刚才是走神不晓得现场发生了什么。
可韩冲无比的确定自己说了什么,也确切地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
他若是现在缩回去,那才不是他的性格。
可韩冲远远比蔡园图问的考虑的还多,自己贸然说这东西六十五万可收,未必不会叫邱继海堤防。
纵然现在有了发现,依然还要表现模棱两可。
“蔡老板,可能我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确实不礼貌了。但是我真的觉得这个龙抢珠的端砚六十五万收下未必不可。”
韩冲还没等蔡园图继续发问,亦说给一旁同样好奇的邱继海听。
“您可能要问我为什么,但我也说不出来,就是特别喜欢这个端砚,总之就是一种感觉,我感觉这东西可以值这个数目,值得蔡老板你拥有。”
韩冲刚才那傲然的一声已经赚足了眼球。
不光是当事的几位,王猛和涂雨薇何尝没有看见这一幕幕。
王猛其实早忍不下去这个王天了,上一次他打脸自己,王猛就发誓一定要把面子赢回来,给韩冲一次难堪。
王猛是想着等韩冲被扫地出门的时候,狠狠得羞辱他一番,可蔡老板似乎还有别的想法,迟迟不赶韩冲走。
王猛心有余悸,怕最后有所变故,今天韩冲又要表现,真被他上位成功,王猛是要哭死的。
而当下韩冲不过是说凭的感觉,王猛见时机差不多,上步靠来。
“感觉?我说韩冲,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自我感觉良好了吧?古玩行鉴宝什么时候靠感觉了?你这一个感觉,蔡老板就有可能输五万,你是能出这五万还是怎么回事?笑话。”
王猛的讽刺十分露骨,在眼下,昂头挺胸,俨然忘记了过去自己像只狗一样趴在韩冲身下之时。
韩冲笑了,还没等话音绕梁完毕,带着几分蔑视。“那如果我出这五万呢?”
韩冲这句话给了王猛一个措手不及,似乎踩到了狗屎,脸一下绿了。颤抖的他齿唇发出哆嗦的声音,“你…你出…这五万?”
“对啊,你不是说蔡老板输了五万,我不会出吗?那我便满足你,如果蔡老板六十五万收这个龙抢珠,我就出五万。”
这一刻,王猛哑口无言。
他人亦目瞪口呆。
这年轻人太给力了吧!
他不按常理出牌啊。
少许,蔡园图才反过劲来,可也有点期期艾艾。“你是说,你要跟我…伙货?”
韩冲哪里不知道伙货,所谓伙货便是二人或以上合伙买卖古玩。买价商定好,得到利润按照出价比例分配。
眼下,韩冲可不是这个意思,摇摇手。“蔡老板,我不是要跟你伙货,只是我觉得这件端砚龙抢珠确实很不错,也许是我对于龙的偏爱吧,可王猛兄说了刚才那一番话,我不得已才说我出五万。我的最终想法还是想把这个端砚留在藏宝斋。”
韩冲说完,藏宝斋安静了有那么几秒。
在邱继海那,韩冲一个初入茅庐的小子,肯定看不出什么门道,他说的感觉邱继海信。
因为任哪个初学者看到这端砚的做工不要为之一叹。可价值多少,他们这种资历是无法拿捏的。
所以邱继海根本没有多想其他一丝一毫。
蔡园图倒是想的稍微多了点,说他也不完全信韩冲,因为韩冲的感觉再灵敏,他再有天赋。
龙抢珠摆在自己面前,他还能骗过自己的眼睛。
可蔡园图却也含糊,最后这龙抢珠的价格会不会超过六十五万,总而言之,六十万自己收下,还有一点点的利润空间,要是韩冲真能添一把柴,凑足六十五万,这也未尝不可。
再有,韩冲这个小子的确有几分本领,蔡园图为何迟迟不赶韩冲走,也是他有不舍之意。
这次就给韩冲一个机会,如果这东西真赚了,那就留下他,名正言顺。
如果他这次害自己亏了,那赶走他,也理直气壮。
当然,最起码他和自己伙货,亏了,五万亏的空间,他多多少少也承担了些。
蔡园图做人也有他的底线,如果这东西不值六十五万,亏个两三万,蔡园图也是不会叫韩冲多出这个钱的。
想好后,蔡园图道。“韩冲,你既然感觉这个端砚可以收,还愿意出五万和我伙货,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证明一下。你也放心,就算这龙抢珠不值六十五万,我也不会叫你全部承担那多付的五万的,咱们按规矩来。你看这样,行不行?”
蔡园图一语双问,一边是向韩冲征询,一边是给邱继海确认。
本来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蔡园图的面子刚才邱继海便驳了几分,现在当真不能再多说。
点了点头。“要是六十五万,我自然没有半点意见。”
邱继海同意,看来这已经没有疑问了。可韩冲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摇了摇头,这叫蔡园图以为韩冲改变主意,不想加五万了。可下一秒韩冲极其严肃的神态似乎又不是。
“蔡老板,我还是那句,这龙抢珠我出多出来的五万,我不管最后赢了您说怎么跟我伙货,我只说真的输了,那我自己承担这亏的五万。做人要言出必行,我既然对着王猛老弟承诺了,我出这五万,那赢了它是我的,输了还是我的。”
韩冲挥斥方遒。
不可一世。
可少年的那种冲动往往是他尚不够成熟的表现,如果换作十年后的自己看他当年的这次举动,韩冲一定会怀疑,那是自己吗?
可在当时,韩冲盛气凌人,他更加坚定不动摇。
蔡园图甚至有些佩服,钱紧也厚重地拍着韩冲的肩膀,手掌充满鼓励。
涂雨薇再一次放下手中的小说,毫无顾虑,肆无忌惮地欣赏,她已经觉得韩冲是一个超越小说中男主角气质的真男人了。
王猛看着韩冲,却是不敢在叫嚣,因为脑海中全部浮现的是上一次自己被韩冲打败的情景。
王猛不寒而栗。
“好。”
还是蔡园图有大将之风,盖棺定论。
成全少年志气,蔡园图也是成就自己,为何不做。
“老邱,你也都听到刚才韩冲说什么了,这件端砚你留下吧,我出给你六十五万,里边五万算是我借给韩冲的。我们伙着收了你这件龙抢珠。”
邱继海笑了。
他绝没想到事情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
“好,今天我真的见识了四个字,后生可畏。你别说,这小伙子眉宇之间的坚定都叫我觉得卖亏了。”
“你可别逗。你心里八成是说,这傻小子真坑,白白扔进去五万。”
蔡园图半开玩笑半认真说。
“好了,六十五万给你活拿了,说定了,到时候卖出去六十五万给我就好。”
签好协议,邱继海也不多留了,转身便化作一道亮丽背影,不久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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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龙抢珠(四)
说韩冲意气用事,气冲云霄,可如果没有几分把握,以他平日沉稳的性格怎会说出那么一句。
邱继海不了解韩冲,可蔡园图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观察,却异常清楚,韩冲所以会那么做,一定是有了某些发现。
只不过,当着邱继海的面,韩冲知道有些忌讳,所以才保留了心中想法,当下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倒是可以敞开心扉说一说了。
蔡园图漫步上前,证实判断后,说道,“韩冲,邱继海已经走了,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一说这龙抢珠你为什么觉得它价值超过六十五万?”
韩冲却一脸天真。“蔡老板,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我的感觉。这感觉我也认为很奇妙,看到这个龙抢珠我就会有那么一种特别喜欢的感受涌出。”
说着,韩冲靠近这尊端砚,他左目中的蛟龙再次飞出,韩冲早已看到了整个端砚的猫腻所在。
勉强压住惊愕,韩冲故作平静。“尤其,我对这端砚上边的这颗宝珠很是喜欢,大凡那感觉也是来自这里。我都在想,这宝珠是不是有着什么学问?”
韩冲把焦点成功转移到珠子上,这颗珠子在之前虽然是点睛之笔,但作为砚台的存在,最关键的还是砚体本身,所以刚才是没有人专门拿这颗珠子研究的。
韩冲猜测的神情,不免也引起了蔡园图的兴趣,而这颗珠子虽然也是端石,可表面明显更为鲜亮,光滑,如同邱继海说的,是因为爱抚太多,所以表面光亮如纸。
但也不好说,这珠子真的像是韩冲所言,有着一些学问。
蔡园图把龙抢珠慢慢上手,抚摸着宝珠周围,没有任何异常,敲打珠体,却也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声音区别。
说一尊砚台,材质相同,声音出现细微差别也无可厚非,所以,蔡园图认为这也没什么。
这珠体不算大,里边难不成还能藏宝?
蔡园图觉得是笑话了,尽管古玩行纷繁芜杂,各种技艺层出不穷,花样是你方登罢我登台,他也见过了在佛中藏宝,石中藏玉的高超手段。
但江湖技艺,高手之作在他手里还真没见过几桩,难不成今天自己还能撞上。
最关键的,这端砚一目了然,就这珠子可能有玄关,还真就是它有玄关,蔡园图觉得这机率微乎甚微。
偏偏韩冲更加发愁了,因为这宝珠的确有玄关,可是他却观望了这尊砚台,没有找到玄关开启的密址。
也就是说,这宝珠里边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因为触摸什么机关按钮得以示人,唯一的办法可能只有破珠。
没错,韩冲在宝珠当中的确发现了宝贝,这宝贝叫韩冲欣喜若狂,是因为它的周围有一层光。
蛟龙缠绕其身,这光彩竟然比之前自己见过的都要精彩,漂亮。这光色充足,光晕饱满,似乎说明了这件宝物很可能到代十足,绝对够年份。
如果它是一件大开门的宝物,价值很可能超越外边的这整个龙抢珠端砚。
问题也便出在这,要是想要取出宝珠里的东西,必须破珠,可打破珠子,相当于毁坏了龙抢珠这个砚台。
砚台之点睛之笔就在珠子,破珠等于破砚,而爱好收藏的古玩商万万是不可能毁坏文物的,那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比噬血杀人可怕。
所以,韩冲根本不可能叫蔡园图把珠子打破,去验证里边是不是有宝物,而且,万一里边的宝物价值不到六十五万呢。
韩冲仍旧不敢妄动,更加悔恨为什么自己鉴赏技艺左支右绌,如果当下可以确保这里边的宝贝价值远胜于六十五万,那即便是破珠尝试,韩冲也有那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魄。
为何不可呢?
怎么不行呢?
相视了很久,最后钱紧,涂雨薇,王猛也都掌眼了一下这龙抢珠的珠子,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这珠子能有玄机吗?王猛至少是在龙抢珠砚台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看了个清楚,也没找到任何的暗扭。
这已经足以说明,这宝珠没学问,就是人摸得多了,更鲜亮而已。
见大家不言,王猛倡议。“蔡老板,龙抢珠的砚台您也收下了,六十五万还没给邱老板,我看还是找人过来瞅瞅这砚台,看看六十五万有没有人能收?”
王猛的倡议多半是想报复韩冲,叫韩冲为自己的冲动买单,证明这个砚台他买亏了。而恰逢这个时机说出这话,蔡园图觉得也很有道理。
毕竟活拿还是要最终给人家六十五万的,这龙抢珠自己必定也要转手出去,六十五万留下它,蔡园图也觉得是烫手的芋头。
而且,蔡园图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后悔,他赌输了。为什么跟着这个韩冲疯了一把,以为韩冲看出了什么,但结果,他根本就是感觉。
感觉,好吧,蔡园图就是轻信了韩冲,感觉错了,所以才要为多付的五万买单。
蔡园图接受了王猛的建议。
接着给几个古玩商朋友拨了电话,约他们来品鉴一个上货。
告诉对方是端砚之后,果然反响热烈,没有半个钟头,藏宝斋已经聚拢了一批圆腹滚滚的老板。
藏宝斋以前有过热闹,但今天是韩冲印象中最为深刻的一次,起码有五六个古玩商人围在端砚周围指点江山。
还有三四个圈外看过的人或眉头紧锁,或悍然摇头,只因为,蔡园图把价格定在了七十万。
说蔡园图想七十万搬砖头,赚五万把这龙抢珠推出去时,韩冲真为他捏了一把汗,尽管还不确定里边那宝物的最终价值,但凭借着对于它的品鉴,加上刚才韩冲特意翻看了相关书籍。
此刻对于宝物倒多了几分信心。
要是真有人肯出七十万,那韩冲所有努力终将化为泡影,但以他的存在,此刻质疑蔡园图的决定,去阻扰?韩冲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毕竟,为老不尊是他不对,而且,暴漏自己更危险。
韩冲只能等待时机,同时,祈祷正在围着的几位老板没有谁能发现这宝珠里边的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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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聚宝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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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王猛见大家都叹息摇头,心中则是乐开了花。
七十万,蔡老板只想赚五万都这般困难,那这件端砚实在没有什么收的必要,这绝逼是打眼了。
而王猛兴奋,韩冲看到这种局面不免也庆幸不已。
好在这批人当中没有识货的买家,眼光不行,拣漏不得那就不能怪别人了,只能说是你们自己眼拙。
心中欢喜之时,在人群中刚刚散去的一位男子突地回身,似乎在脑海中快闪过很多画面的刘全正一把趴在茶几上,竟要把龙抢珠吃了似地摆在眼前。
这种动作若不是喜欢到极致,不可能会出现。
这一下,把韩冲的小心脏着实伤害了。
王猛也一愣。
心中哀嚎:不要。
“刘少,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这端砚了吧?”
蔡园图直接称呼上,而这位神采奕奕,穿着一身唐装的男子也是众多古玩商里最为年轻的一位。
他不过三十出头,此刻几乎是半趴在桌角,屁股撅起的弧度竟然让人有一丝陶醉。
被叫的男子这会微微转头,口中啧啧称叹。“是啊,蔡老板,我喜欢上你这端砚了,你说多少钱?”
男子剑目星眉,长得很帅气,说起话亦底气十足。
“刘少,要是你收那就算了,我跟你老爸都是至友,其他前辈都掌眼过,七十万不收,我也便自认倒霉,打眼了。”
原来,这个刘全正是圈里出了名的棒槌,家中有些钱,他总在古玩圈收宝,但他收来的宝贝基本上都是坑货,下蛋货。
所谓下蛋货简单说就是复制品,古玩这一行鱼目混珠、真假参半,刘少喜欢收藏,可的确,他的素养太差,古玩圈他第一次收宝被人埋地雷已经传为一段佳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有了那次经历,每每出手都会被坑,也有了棒槌的称呼。
蔡园图今天没有叫他来,不过是他正在和一位前辈喝茶,听说这里有端砚,便跟着过来了。
而所以刚才表现那个激动,是他听到前辈们说这端砚雕工精湛,材质一流,如果稍稍便宜一点便能出手。
刘全正迫切地想要把自己棒槌的名号擦去,买下一件物有所值的宝贝,这也可以了,总比总是被坑强百倍。
可听到蔡园图的话,刘全正也不能多说什么了,蔡老板跟自己老爸关系那么好,他不卖给自己,自己就算出八十万,蔡园图也不会给他收。
见刘全正失落地摇头,退到一边,韩冲把卡在脖子里的心跳吞了回去,是虚惊一场。
王猛见状,兴致大涨。
“蔡老板,看来这端砚确实是买亏了,七十万好像前辈们都不肯收?”
众人中,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说道,“是啊。老蔡,六十万给不给收,我们商量了一下,你这端砚尽管材质,雕工一流,可也就是六十万的价格。我们公认的,超不过这个价。”
看他说话的语气,在这些人中,应是最有威信的一位。
“蔡老板,六十万的确是最高了,就算你去拿到拍卖行,抛除人家的抽成和税金之类,也就是这个价格了,或者说不定还少。”
这位年轻人就有点危言耸听,蔡园图又不是小孩子,他怎不知道,拍卖行操作的话,价格微微扬起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拍卖行周折纷繁,时间长,流程多,保不齐中间出什么乱子。蔡园图毕竟活拿的端砚,不想过于高调去拍卖。
如此看来,这五万是要亏进去的节奏了。
见蔡老板不胜其烦,王猛在一边旁敲侧击。“蔡老板,你也别难过,这端砚其实您是看准了的,六十万也是大家认可的价格,稍微高出那么一万两万我觉得也会有人买,您没打眼。不过,就是某人那五万加上去,叫这端砚冒了顶,亏了钱。”
王猛小人得志地看着韩冲,韩冲却平静如水。
“我看,您啊,就给前辈们收了,而那五万多出来的部分就叫某人承担,他不也信誓旦旦地做了承诺了吗?呵呵,看这下他还牛气什么。”
王猛是不怕死了,这一刻也决定跟韩冲发起挑战,上一次战败他便活在了阴影之下,他无数次想着报复,当下就想把韩冲踩在脚下。
蔡老板也在斟酌,王猛的话他不会完全听从,可这个节点亦起到了作用。否则,蔡园图也不会动了出手的念头。
但尽管出手,蔡园图也万万不可能六十万走宝。
这单生意韩冲是说了承担五万,可蔡园图怎么能叫韩冲一人负担这些钱,他不过也是为了自己能收到宝贝。
蔡园图考虑好,这会突然严肃道。“各位老友,今天叫你们过来看宝,我也便打算卖这宝贝。但是六十万这个价恕我不能苟同,我多说一句,这龙抢珠我六十三万能出手,谁如果能付到这个价,我也就认输两万块钱。”
蔡园图脸上失神,他能够说出这段话已经是老脸都不要了。
看着那一双双目光投来,就仿佛一巴掌一巴掌在自己脸上抽打,蔡园图说不怨恨韩冲是假的。
甚至,这件事过罢,蔡园图便准备把韩冲扫地出门了,算给他一个教训。
当然。
五万,蔡园图也绝对不会要韩冲赔的,自己亏两万也算是感谢韩冲上一次帮藏宝斋的忙了。
六十三万,人群中已经在议论纷纷了。
这个价格未免不会有人蠢蠢欲动,但他们表面佯装的风平浪静,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古玩商人,缄口不言说要,他们都懂得,蔡园图很可能还要降价。
其实交易就是这样,你揣测我,我怀疑你,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最终的成交价和最初的报价绝不是同一个数字。
可蔡园图也不是泛泛之辈,六十三万他已经拉下了脸面,他怎么可能再降低价格。
这场心理战,蔡园图抱定必死的决心,已经占据了上风,而那人群中,不免有些人步伐不一致了。
韩冲看过这一幕一幕,看着这局面的风云变幻,心中也是波涛汹涌,仿佛过山车般得刺激,韩冲再也忍不下去了。
请允许韩冲的放肆,在那一秒,他知道,如果再不阻拦,就会有人站出来,用六十三万买走一个聚宝盆。
第三十八章 聚宝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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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韩冲再一次成为焦点,他这一次伴随的更多是无奈。
他清楚,自己已经在蔡老板那失去了信任,钱哥想帮自己也无能为力。
“你又要做什么?”
蔡老板语气中带着嗔责,他被人打脸还不是因为韩冲。
韩冲音色略带委屈,他把所有难过打碎了揉在心里,强装坚强。
“蔡老板,如果你真的要六十三万出手这龙抢珠,那不如我把这龙抢珠收下,而且,我收购的价格不止是六十三万,我还是会出六十五万。可以吗?”
韩冲这一刻傲然雄力,仿佛他是这个疆域上的国王,但看在众人眼里,他不过是强弩之末,因为输了战争,想要挽回颜面而已。
蔡园图看错韩冲了,没想他就这点胸襟,哼道。“你要收?韩冲,我知道你自命不凡,可绝不知道你错了还这么能生搬硬套。你是觉得你拿六十五万买下,我就不亏了对吧?然后你就没有打眼,没有看错?”
“我告诉你,古玩不是这么玩的。我蔡园图今天对你说是为你好,也是因为你是我蔡园图的徒弟。但是从今天这一刻开始,我对你很失望,你知道吗?”
王猛享受在蔡园图对韩冲的暴怒中。
那一把把锋利的刺刀扎进韩冲心里,王猛就幸福地要跳到天上去。
“好了,蔡老板,韩冲也是一时冲动,他随便乱说的,你不要太计较他。”钱紧给韩冲使眼色,意思也是叫韩冲不要再徒增事端了。
可韩冲哪里是意气用事,相反他很是认真。
要是自己不这么做,蔡园图的龙抢珠一定会被前辈们其中的之一拿走,可不,这一会,那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站了出来,以和事老的身份劝道。“老蔡,你也别动气,年少气盛吗,他们说的话你还不知道,嘴上没个把门的,看你这事态,我勉为其难给你平息吧,这龙抢珠端砚,我收了,就按你的价,六十三万。”
老家伙这招雪中送炭玩得够狠,人都说雪中送炭、患难帮贫那是最让人感动的。
可韩冲却发现这老家伙的深谋远虑。
他莫不是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这龙抢珠的端倪,蛊惑着其他古玩商说这端砚最多六十万。
然后在最后关头,事端扩大之势,以一个如此善良的形象出现,六十三万,给了蔡老板台阶,也帮了自己。
这老家伙是高手啊。
说如果韩冲真的是冲动说了那些话,老者现在这么说,肯定会成交这个买卖。但韩冲又怎么可能叫老者收下。
“不,老先生,我不是一时兴起说的刚刚那些话,反而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讲出来那些话的。我这里再一次声明,我是要六十五万收下蔡老板的这个龙抢珠端砚。”
下一秒,韩冲走到蔡园图跟前,他这时的那种放肆甚至叫蔡园图觉得有些侵略。
“蔡老板,我还是这句,这件龙抢珠端砚我特别喜欢,喜欢到疯狂,所以我坚信它的价值超过六十五万,如果您非要六十三万出手,那烦请您六十五万把它给我收。”
考虑蔡园图会有担心,韩冲补充道。“蔡老板,您也知道,我手里是有一个柳叶尊瓶的,那个瓶子我辗转几次之后,也知道它的价值超过六十万,最起码也有六十三万。我把宝瓶抵押给你,我卡里还有两万块钱,六十五万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所以请您千万不要忽略我,我也是一个潜在的客户。”
韩冲已经把自己的身份抬高,既然是做生意,谈交易,韩冲亦不希望自己还是蔡园图的员工。
见韩冲目光笃定,冷冷的涂雨薇偏偏走了过来,温柔提醒。“蔡老板,我觉得未必不能给韩冲收,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有,韩冲,你也大可不必给蔡老板六十五万。你们两个是伙货,你出五万,蔡老板出六十万这是约定的。你拿下宝贝,只需要把蔡老板那六十万付出,当然,至于你欠蔡老板的五万那另当别论,不在交易的范畴。”
涂雨薇之前没有说话,可她一发言,立即成为了焦点。
谁叫她这么美。
此时连固执愤慨的蔡园图心情也骤然好了许多,是啊,要是真的想把这宝贝卖出去,六十五万给韩冲不比六十三万给别人好吗?
刚才神经紧绷,差一点犯了糊涂,好在涂雨薇及时泼了一盆冷水,叫自己清醒过来了。
事态的陡转急下是老者万万没想到的,六十五万给韩冲收,而且这小子有这笔资金,那当然好过自己出六十三万。
这个简单易懂,小学生都很不屑的话题他蔡园图还不会选择?
老者一时间有点为难,正是他这个神情叫韩冲察觉并且肯定,这老家伙早就看出了这宝珠的猫腻。
他玩深藏不露,就是想便宜买宝,吃仙丹呢。
不过,恐怕他现在机关算尽也为时已晚了。
可还是韩冲太年轻,老家伙这时候一个眼色,在那些古玩商中挺出来一个大胖子。
胖子看着蔡园图,打开天窗说亮话。“蔡老板,刚才我看过这宝贝后,其实也是左右为难,六十三万的价格我也想收来着,不过既然这小兄弟出到六十五万,那我也不含糊了。六十六万,图个彩头,这龙抢珠的端砚我看就给我老朱收了吧?”
老朱可真是一头蠢猪。
蔡园图是何等人物,他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还看不出这风云变幻的玄妙。
刚才讳莫如深,众口一词的最多六十万,先是老头子出六十三万打破僵局,接着因为韩冲出六十五万,就有个胖子六十六万横空出世。
如此看来,这龙抢珠的端砚绝对不仅仅六十五万而止,自己高枕无忧,步步经营,却没想差一点就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东西有诈。
而回神之后,蔡园图更为发现了,在这次交易中,起着关键作用,拦下这次买卖的人不是别人,还是韩冲。
蔡园图不言,老朱立即察觉,那老家伙跟着也知道事情几近败露,想在收宝谈何容易。
“老蔡,我有事先告辞了。”
老家伙尴尬一说,那头猪亦慌忙摆手,脸拉得蜡长,“我..我也有事,蔡老板,告辞了。”
第三十九章 聚宝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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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商纷纷散去,知道这宝贝估摸着跟自己无缘了,最后只剩下刘全正还呆在藏宝斋。
他再傻也看出了一点门道,那老朱出六十六万,很可能是说这宝贝六十五万买走是有空间的。
所以他更悔恨刚才意志不坚,被蔡老板一说就打了退堂鼓。
最sb的是王猛,刚才他器宇轩昂,把整个世界都踩在了脚下,但此时,世界翻转了,把他狠狠拍在了下边,拍得他是鼻青脸肿,如同烂泥。
被世界抛弃的王猛尽管还不知道最后的答案,可那老朱出六十六万,这几乎证实了这端砚确实是看涨的。
六十五万收来,根本没亏。
还要涨。
自己这回真是穷途末路,自掘坟墓了。
“韩冲,谢谢你。”
这是蔡园图第一次对韩冲说感谢,态度诚恳,那也是韩冲真正第一次认识了蔡园图,觉得他很温暖。
“谢我什么?”韩冲说实在的,心中还是很委屈。
毕竟还是一个刚踏出校门的大学生,蔡园图怎么不理解韩冲的难过,他上一次帮钱紧是这样,这次自己依旧这样冷酷对待,韩冲怎么能不伤心。
我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好了,对不起了,韩冲。我刚才也是被王猛鼓动了,就认为这东西不值六十五万,所以才错怪了你的好心。”
“是啊,王猛我发现就是多事精,每次好事都被他破坏,这一次要不是韩冲力挽狂澜,这宝贝还不是要被老朱和那个老家伙收走。”
涂雨薇又一次掴了王猛的脸,好痛。
说涂雨薇认为这是宝贝,但自始至终,涂雨薇,王猛,抑或钱紧他们也都还不知道这宝贝怎么就又超过六十五万了。
而蔡园图却比前者多了觉悟,是啊,之前蔡园图就看出这端砚六十万价值左右。但唯一可能叫这端砚价值升涨的就是这龙抢珠的宝珠。
这珠子是端石成分,但敲击起来,却有嗡嗡的声音,不大,但很可能有猫腻。
蔡园图当时觉得无他,但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这宝珠有着玄关。
“韩冲,也许你的感觉对了也不一定。如果真的是你对了,我还真心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蔡园图有了悔过,韩冲更是大度之人。
见那窗户纸已捅破,也不用自己亲自打开玄机,韩冲释然了许多。“也说不好,但是拣漏不就是要赌一把吗?有赌才有赢,没赌皆是输。”
“说得好,那咱们就赌一赌,你的想法是不是跟我一样,要破珠?”
蔡园图怎不知道这端砚没有其他暗钮,那么,想要看看宝珠里边的别有洞天,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好在,蔡园图有信心还原一颗宝珠归位,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那么说来,即使破珠,这端砚的价值也不会受损太多。
充其量减去十万,那么,这宝珠还是有五十万的价值。
赌吗,向来如此。
为了十万赌这宝珠里可能蕴藏的无数可能,蔡园图觉得可以一试。
“对,破珠。”韩冲肯定。
蔡园图笑了,他觉得有了韩冲在旁边,他找到了很多年少时候的霸气,狂妄,他似乎年轻了几岁,十几岁,有了更多的精力。
好吧,蔡园图莫名有点喜欢韩冲了,因为韩冲,更加在那一秒反思了自己。
自己身为老板,身为前辈,何德何能立于藏宝斋,如果再这样下去,藏宝斋又何德何能立于古玩行。
是韩冲给他上了一课,从那开始,蔡园图似乎洗涤了自己内心,脱胎换骨决定重新活一遍。
破珠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关键也在于蔡园图不晓得珠子里边的布局,万一破坏了里边的东西,那便得不偿失。
韩冲在一旁也是辅助,说整个过程就是赌石解石的过程无异,而整个的过程中,大家都是秉着呼吸的。
见着最外层的端石石屑被擦掉,接下来的切解变得流畅,蔡园图才放下了心口的大石。
这宝珠是端石材质无疑,但是它里边入去一指甲盖厚度之后,便出现了一角黑乎乎的东西。
这东西尽管目前尚看不出是什么,但以蔡园图敏锐的洞察力,他似乎有所体会。
“好像里边是一个墨块?”
蔡园图说出来,众人皆是一愣。
说墨块,它亦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砚台和墨块更是黄金搭档,这东西看起来黑黑的,众所周知,墨的主要原料是煤烟、松烟、胶,以碳元素为主不正是黑的色泽。
“宝中藏墨,既然把墨藏起来了,那看来这墨亦不是凡物了?”
钱紧听说过江湖中藏宝的传说,那都是把真品宝物放在普通的宝物身上,用来隐藏宝物的锋芒。
如此猜测,自然这宝中藏的墨不可能是普通的墨。
蔡园图何尝不懂这层道理,墨根据用途说来,有普通墨、贡墨、御墨、自制墨、珍玩墨、礼品墨等。
御墨顾名思义是皇室专用,价值最为丰润。再次便是官吏们请墨工制造并进呈皇帝的贡墨,而自制墨,珍玩墨和礼品墨也各有所钟,在古代,绘画书写的墨一般都会制成墨锭,形状千差万别。
最常用的乃是长方形墨,而墨的大小一般是二十六锭。
大概相当于现在的13两。
说这宝珠本身便不大,直径五公分而已,这里边藏的墨块如此看来很可能是一块残墨。
所以,蔡园图尚不敢过早欣喜,如果这里边的墨真是一块残墨,就算它是名墨,哪怕是李墨,朱墨,张墨,亦还要根据品相来论。
再或者,这是某人的把戏,里边根本不是名墨,就是人家玩赏的志趣,那这买卖更亏大了。
这边,蔡园图小心翼翼地解墨,韩冲则在回忆刚才书籍中看到的关于名墨的介绍。
说墨必然要说到徽州,徽墨是中国汉族制墨技艺中的珍品。
而徽州制墨的肇始时间当不晚于唐,那个时候出了一个大人物叫奚廷珪,他改进了制墨时捣烟、和胶的方法,形成了一整套操作规程,所造之墨在品质上超过了当时流行的易州墨。
他的墨“拈来轻、嗅来馨、磨来清”,丰肌腻理、光泽如漆,因此也受到南唐后主李煜的赏识,赐给“国姓”,也便有了后来李墨的名满天下。
李墨被誉为“天下第一品”,有“黄金易得,李墨难求”之说。但江山代有才人出,同为南唐,朱逢的墨亦大受推崇,南唐的宠臣、名宦韩熙载更是把朱逢请到书馆旁烧烟制墨,名其作坊为“化松堂”,名其墨为“云中子”、“麝香月”。
可见朱墨亦不亚于李墨。
第四十章 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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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满天下,可结束五代十国分裂局面的宋代,制墨发展更胜。
这时的徽州地区,制墨业已步入“家传户习”的繁荣普及阶段,名墨层出不穷。
韩冲判断的,眼下这里边的这块墨,很有可能便是宋代的名墨,张墨。
“好像是张墨。”
韩冲还在回忆,蔡园图已经喊出了声音。
他这一声无比的振奋人心,钱紧,韩冲都是本能的一悦。
纷纷凑上前来。
唯有王猛呆呆站在原地,张墨他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看蔡园图兴奋不已的神态,王猛一万个知道,这张墨绝对是墨中极品。
刘全正也快步捯了过来,他刚才知道这宝珠别有洞天时,便后悔自己当初的不坚定。
更是佩服韩冲小小年纪,那么毅然决然地要买下这龙抢珠的决心。
他是要看一下,这墨是不是张墨。
因为张墨刘少也多少了解,它出自宋代黟|县人张遇,他是油烟墨的创始者,以制“供御墨”而闻名于世。
他制的墨因加入了麝香、金箔而称为“龙香剂”,其配方一直相传至今,成为墨中极品。
“张墨”自然是历代收藏家追求的瑰宝。刘少根本是没有见到过真真正正的张墨的,此刻当然想要见识一番。
蔡园图并没有完全把墨解出,这一刻还不知道墨是不是全墨,只是,蔡园图看出了这墨的大概形状,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在这宝珠中藏墨。
目前被解出多一半的墨是圆形状,充满在宝珠里恰到好处,完全是根据墨的形状选择的藏宝容器。
因为张墨它的制作材料乃是桐油、菜油、麻油或猪油烧烟,并加入皮胶、麝香、冰片和香料制成,坚实细腻、乌黑发亮,紧贴外壁,所以敲击时候,很难听到空间断隔的声音。
才有了只是带了一点嗡声,跟端石木声相差不大的反馈。
真是高手藏宝。
说除了上边材料制成的油烟墨,还有松烟墨。它是用松树枝烧烟并配以皮胶、药材和香料制成,色乌少光,胶轻质松,入水易化,宜于书法。
可面对松树大量砍伐,墨源严重枯竭,后世多选用了新的制墨原料,也就是油烟墨制成墨锭。
油烟墨为上等墨,他的创始人便是张遇,而墨中流出的“龙香剂”的味道也是蔡园图判断这是张墨的根本。
“确实是张墨,这上边的文字乃是“瘦金体”,恰是那个时代的特征。”
钱紧阐开而述。“宋代徽宗赵佶虽在政治上昏庸无能,但在书法绘画方面颇有天赋,他创造的“瘦金体”书法,亦是名传千古。他喜欢墨又懂制墨,还亲自实践,推动了制墨业的发展。现在看这瘦金体的书法呈于墨上,已经足以说明这是张墨。”
“瘦金体?”
韩冲不懂求问。
蔡园图边解边说,并把那瘦金体的字一个个体现出来,原来是钱紧先一步看到了一个墨锭上的墨字。
“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可明显见到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痕迹,以形象论,本应为“瘦筋体”。以“金”易“筋”,是对御书的尊重。所以才叫瘦金体。”
“墨论千秋四字,畅快淋漓,锋芒毕露,富有傲骨之气,如同断金割玉一般,别有一种韵味。”
蔡园图说完,张墨上边的四个字“墨论千秋”已经清晰毕现,而令大家万万没想到的,蔡园图待得切解多半,将这块墨锭取出来发现,这竟然是一块完好无损的张墨。
其墨上传出的龙香剂的香息越发陈烈,正是这块墨锭,叫韩冲从蛟龙身上看到了浓浓的宝光。
“韩冲,你这次帮藏宝斋捡了大漏了,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蔡园图不用再多看了,眼下他切解出来的,早已经熟之又熟。
这墨块直径四五公分,就是个球状,在球体表面所说墨论千秋,更加叫整个墨块韵味无尽。
这瘦金体乃是宋徽宗时代风华绝代之作,不是钱紧说的是宋徽宗时代的作品,他就是宋徽宗的笔迹,这无疑就是一个御墨,是宋徽宗亲笔题书的御用张墨!
“大漏,怎么说?”
韩冲尽管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因为这种强烈的宝光之前韩冲是没有看到过的,这说明了,价值绝对胜过那件柳叶尊瓶。
蔡园图喜上眉梢。
“这张墨本来就价值颇丰,在宋代,其实除了用墨之外,也出现了藏墨,收藏名墨也成为了文人墨客的一大志趣,“张墨”更为历代收藏家的首选。这不仅仅是一块珍稀的张墨。尤其它上边还有宋徽宗的瘦金体“墨论千秋”四字。想必一定是得到这墨锭的人害怕这墨被人盗取,或者不想叫人知道自己拥有这种极品墨锭,方才将墨锭藏于宝珠之中,来了这么一招障眼之法。而这个墨锭属于宋代徽宗时期的张墨,当是一件古物。还是宋徽宗的真迹,更是皇家古物。再有张墨名扬天下,其本身价值就居高不下。如此综合而来,你还不是给藏宝斋捡了一个大漏。”
“这竟然是宋徽宗的御用墨锭。太不可思议了吧?”
韩冲委实被吓了一跳,他鉴宝时候,只凭借的宝光,什么瘦金体,什么宋徽宗,甚至那时候他连张墨的特征都不清楚。
但稀里糊涂,歪打正着,他竟然蒙到了一件宋徽宗的御用张墨。
好吧,韩冲彻底的无语。
“砚中有珠,珠中藏墨,墨论千秋,这真的是一个旷世奇物啊。”
刘全正拍手称快了,他刚才也是想要见识一下,看看是不是给韩冲这小子蒙对了。
但没想到,答案就是这么狂躁。
韩冲对了,而且,里边这件宝物的价值恐怕要是这龙抢珠端砚的几倍。
几倍刘少不知,但最起码这张墨也要百万起步,说两百万都可能达到也不一定呢。
“那蔡老板,这块墨您看价值多少?”
刘少也关心价格呢。
蔡园图欣慰之余,对于韩冲更是喜欢有加,他可没忘记这张墨自己是如何才能得来。
下一秒豪言道。“这张墨先不说价值,它是韩冲和我伙货得来的,说真心的,其实我在这其中没起太大作用,都是韩冲有绸缪,现在张墨解出来了,价值自然应该是我跟韩冲一人一半。”
第四十一章 张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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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着借助这次机会把韩冲赶出藏宝斋,可见蔡园图和韩冲的关系顿时增益颇深。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今后在藏宝斋的下场,他更担心韩冲抽他大嘴巴子,啪啪啪打脸。
捡了大漏,这…这叫自己还怎么混。
可韩冲早已经不把王猛看做对手,他完全没有称之为对手的资格。
反倒是韩冲听了蔡园图的话,不能苟同。
“蔡老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要说我跟你伙货拿下的端砚,这个我承认,所以按照行内的规矩来,这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您要跟我平分这利润,我就觉得不妥了。古玩行玩的就是信誉,不可能出尔反尔,我是在这件事情中起了作用,但我并非知道这里边竟然真会别有洞天。”
韩冲还是本心想法,不能太过高调,这张墨尽管是自己之前通过异能发现的,此刻韩冲亦要说自己不知。
见韩冲态度坚决,尤其两人伙货在先,确实古玩行不能朝令夕改。
蔡园图无奈道。“好吧,韩冲,我真心要对你竖个大拇指。”
蔡园图竖完大拇指,语气也认真起来。“那现在我就说一下这张墨的价值。”
钱紧,涂雨薇,刘全正,包括韩冲都竖起耳朵,他们无一不期待这宝物的价值,嘴巴轻启,韩冲还心跳加速。
砰砰砰…
“这块墨乃是宋徽宗时期的张墨,油烟墨材料,乌黑发亮,质坚不乏细腻,在墨身所书的瘦金体四字“墨论千秋”乃徽宗赵佶亲笔,张墨稀少珍贵,技艺精湛,加之到代,出处都是上佳,这张墨价值在两百万左右。”
“两百万?”
“两百万?”
“这么小的玩意竟然价值两百万?”
刘少有心理准备,可真听到是两百万还是潜意识地叹了句。
王猛欲哭无泪,这他喵的绝逼是自己眼拙,还想着六十多万给别人收走。
两百多万的宝贝要真是叫别人六十多万收走了,这传出去还不知道是多大的笑话。
自己还不是要被蔡老板打成猩猩?
蔡园图也早忘记了王猛的存在,已经被拣漏冲昏头脑的他喜不自胜,脸上洋溢满了幸福。
“两百万,六十五万活拿的,加上砚台尚可价值四五十万,那岂不是有一百八十多万的利润。”
钱紧是在一边敲着算盘算了,而到最后,钱紧也算出来了,按照活拿的规矩,蔡园图有一百六十五万的进账,而韩冲这小子,五万也瞬间变成了二十万,干赚了十五万。
“韩冲是有十五万。蔡老板你是有一百六十五万。”
蔡园图知道这单交易赚了不少,可没想到这仙丹吃得如此飘飘欲仙,竟然一下子赚了一百六十五万。
这还不是韩冲的功劳。
蔡园图抑制不住笑意,开怀大笑道。“好啊,真是一个好彩头。韩冲,这单生意是你做成的,你尽管不要平分,但在藏宝斋,能够促成这样大的生意,是要有奖励的,我就奖励你五万。”
蔡园图所以这么大方,还是他这一刻真心把韩冲当成家人了。
藏宝斋,或许从今往后都不可能缺少韩冲这么一位得力干将。
韩冲本来觉得这奖励有点多,但蔡园图心意已决,韩冲还是欣然接受。毕竟,确实是自己在这单生意上起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要不然,这宝贝早被那两货坑走了。
这一切都在刘全正的眼里,他看在眼里,更是对这宝贝喜爱有加。
其实,刘全正是有了纳宝之意,他乃是一位公子哥,老爸财可堆山,刘全正向来出手阔绰,之前因为蔡园图看不准所以才没敢给刘少收,可当下刘少表明愿意两百五十万零一百收下这宝贝后,蔡园图也没有多说什么。
尽管蔡园图知道这砚台和张墨以后还会水涨船高,可见者有份,刘全正见证了这奇迹的诞生,如果叫他白白这么走人,刘全正心里必然不是滋味。
就这么,刘少从蔡园图和韩冲手里买走了端砚和张墨,而那破珠也是留着刘少自己去搞定了。
还省得蔡园图麻烦。
刘全正拿到宝物,还不忘和韩冲互留了电话号码,这厮是想着交下韩冲这个朋友了。
他至少清楚,这韩冲不是池中之物,他定然能够在古玩收藏这一行有所作为,而在他还没扬名立万之时结交这份善缘,肯定比以后他飞黄腾达了更坚固。
刘少走了,蔡园图如数把韩冲应得的二十万打到他的卡上,一夕之间,韩冲身价暴涨。
从一个不名一钱的穷小子,真真正正的成为了十万富翁。
好吧,对于韩冲而言,二十万真的是一笔天文数目,至少他根本就没看到过这么多钱。
哪怕父母没日没夜的干,他们经手的钱恐怕也只有两三万,能够一下子聚拢二十万的财富,韩冲眼皮都有在打架。
双目盈盈,不是韩冲不够坚强,是他等待这一天等了好久,他等得心疼,等得想哭,等得甚至会撕心裂肺。
而要不是自己之前那么穷,楚瑶亦不会离开自己。
好吧,韩冲狠狠捏了自己一下,不是说不想她了吗。
有了这二十万,加上之前的两万,这下可以回家了,给老爸老妈一个惊喜,置办一些家具家电,再也不叫父母受苦受累到工地上了,韩冲如是想着。
“王猛,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蔡园图办好款项,他亦是有了一个决定,这会把王猛一叫,王猛整个人都巨颤了一下。
他步步沉重,像是一个战场上被虐的猴子。
王猛进去了蔡园图的房间,在那十几分钟,钱紧,韩冲,涂雨薇都在外边,他们也都知道,这一定是蔡老板开始宣布去留的结果了。
发生刚才的那一幕,很有可能,韩冲留下来了。
而涂雨薇要是不走,必然,要离开藏宝斋的人就是王猛。
就是那个趾高气昂,欲打脸韩冲,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家伙。
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四十二章 去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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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
“我不要离开,蔡老板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屋外听到屋里王猛无助的呐喊。
他败了,他这一刻输给了韩冲,在本以为自己苦心经营,必然能胜的心理暗示下。
是的,十五分钟之后,王猛出来了,他灰头土脸,如同霜打的茄子,那间或一轮的眼睛像极了鲁迅丫丫电子书的阿祥嫂。
他怀里抱着一沓钱,恐怕这就是他几天前给蔡园图的买票费,可蔡园图看样子是分文未取。
王猛垂丧的脸,他更是毫无颜面立足,看着他那失神地,仿佛空壳一般的行走,直到消失,韩冲竟然有一丝心疼。
有一丝难受,反倒丝毫没有喜悦,兴奋。
是啊,尽管战胜了王猛,韩冲并不觉得这种胜利值得骄傲,如果可以,韩冲宁愿王猛留下来,以一颗善良的心,向上的心面对这份工作。
王猛离开了藏宝斋,而后,蔡园图从屋里走了出来。
相反,他的脸上舒展了许多,或许是去留的问题终于不用在干扰自己了,他有一点尘埃落定的宽慰。
可对于韩冲和涂雨薇来说,两人之间也还记着曾经蔡老板说的话,三人之中只能有一人留下。
虽然王猛被踢出局,可两人鹿死谁手还需要蔡园图给个定夺。
而无论对于韩冲,还是涂雨薇,他们都不想要面对这场厮杀,或者,两人从那一秒开始,有一点点的惺惺相惜了。
“刚才你们也都看见发生什么了吧?”
蔡园图出来如是说道。
涂雨薇点了点头,韩冲应了声。
“对,王猛被我开除了,他的实习成绩不如你们两个好,而且我是要告诉你们,玩一些小聪明只能是自食其果,这年头还得靠真本事,尤其是咱们做古玩的。”
“想要拿钱买下一个名额,没有真才实学,那都是镜花水月。”
“韩冲,你过来下。”
三人之中只能留下一个,王猛先被开除,而自己尽管刚才力挽狂澜,无懈可击。现在被点名,被第二个点名,莫不是亦要被开除。
是啊,只能有一个,涂雨薇是裙带关系,并且这小丫头聪明伶俐,天赋极高,恐怕自己真的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韩冲心中叹了叹,算了吧,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认了。
可就在韩冲往前迈步这一秒,涂雨薇却冷傲地喊了句。
“等一下。”
蔡园图还没有进门,被这一叫也停了下来,两人同时间看去涂雨薇,这丫头挺胸,亭亭玉立站在那,像极了一幅优美的画卷,那灵动的眼睛这一刻无比的坚定,闪亮,叫人惟命是从于她的臣服。
“怎么?”
蔡园图下意识地问。
涂雨薇拔腿,腰肢一挺,带动着身子,一起向前走来。
那大长腿迷人勾魂,却在下一秒她出口时候黯然失色,全把目光掠夺过来。“蔡老板,如果你是要把韩冲叫进去宣布他也被开除,那我想你不如先跟我说,我是被开除的那个。”
目光都转移到她那张冷峻的脸上,高傲但又充满了善良。
“我觉得韩冲这一段时间的表现有目共睹,尽管我很喜欢古玩鉴赏这个行业,也想着留下来,并且有信心留下来,但面对韩冲,我真要自叹不如,我第一次被打击到了那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强大的自信心。所以,我很认真并且负责任地说,我应该是被开除的那一个,留下来的人应该是韩冲。”
这个高冷公主,韩冲没想到能说出这么高大上的话来,他刚才还有一点点的怨天自艾,可这一会却有了惭愧。
“是啊,蔡老板,我也觉得韩冲应该留下,他帮助藏宝斋捡漏了宝贝,还挽回了很多损失,如果真的把他开除,我想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钱紧是在质疑蔡园图了,亦不管这话会不会伤害蔡园图的权威。
“钱哥,还有涂雨薇,你们替我说话,我心领了,但是真的没有必要,能够在藏宝斋学习这一个月,认识大家,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韩冲表面说的潇洒自在,但心中却是一道道凛冽,是啊,钱紧哥刚答应要每天给自己开小差。自己也刚刚感受藏宝斋的温暖,第一次有了家的温暖。
但仅仅是这一次,以后便再也没有这种机会。
“韩冲。”
钱紧懊恼。
“蔡老板,我说的话您听到了吗?如果非要开除韩冲,那我宁愿自己先辞职。”涂雨薇高冷还倔强,可她的话,钱紧,包括韩冲自己的话都叫蔡园图觉得好笑,他何时又说要开除韩冲了。
他本来不想看这场景发酵,却发现这几个人一唱一和,戏演得何其感人,自己忍不住就要掉泪了,也自然享受到了挨千刀角色的扮演中。
不过,看涂雨薇下一秒掀桌子走人的节奏,蔡园图郑重起来,道。“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我蔡园图什么时候说要把韩冲开除了,你们又是哪只耳朵听见我说我要开除韩冲了?”
“啊?”众人皆愣。
“好吧,我真被你们的可爱打败了,算了我也不去办公室说了,就在这说,韩冲,你正式成为藏宝斋的一员了,享受跟钱哥一样的待遇。还有,未来你如果表现得好,我会把海城的店交给你负责,你现在我都觉得可以独当一面了。而涂雨薇你,也别说得那么大气凛然,荡气回肠的,你不用走,也留下来了。”
“我也留下?”
涂雨薇这会却嫣然笑了,像一朵娇羞的水莲花。“不是只有一个人留下的吗?”
“我蔡园图难道连两个人都请不起吗?你是在怀疑我呢,还是怀疑你的眼光?”
涂雨薇呵呵地笑开了,她反倒投给韩冲一个笑脸,那是印象中韩冲和涂雨薇的第一次对视。
竟然还有电流次次次的在两人中间的世界传递。
“恭喜你,涂雨薇。”
“也恭喜你,韩冲。不过你得了二十万,难道你就抠门的只这么恭喜我吗?”
“是啊,韩冲,你赚了二十万,也成为藏宝斋的正式员工了,怎么都要庆祝一下,请大家吃个饭吧?”
蔡园图跟着也凑热闹。“是啊,是啊,算我一个,吃什么?海鲜鲍鱼有没有?”
第四十三章 锦凤挂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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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鲜鲍鱼是没有了,从店里打烊后,这一顿是在江城神经塔一条街的一家小店吃的,菜的味道还可以,韩冲最后结账花去了两百多。
不是韩冲小气,蔡园图说吃海鲜鲍鱼那也是玩笑,实际上,蔡园图大腹便便,脂肪肝重度患者,更是不能吃海鲜,肥肉。
涂雨薇呢,女孩子嘛,也不是肉食动物,桌子上点的两个肉菜还是因为有韩冲和钱紧在,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对付。
韩冲和蔡园图推杯换盏之间,感情自然亲近了许多,包括和涂雨薇这个冷冰冰的公主也多了几分了解。
涂雨薇亦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爷爷的确和蔡园图是朋友,可是涂雨薇也真性情,举着酒杯扬言,如果自己留在藏宝斋是因为爷爷的关系,那自灌三杯,然后明天就离开藏宝斋。
话说蔡园图也是逗比,他就想看看涂雨薇的酒量,跟着叫板,害的涂雨薇真啪啪啪地一口气连喝了三杯啤酒。
喝完,这厮才说不是,惹得涂雨薇小粉拳一下下捶打蔡园图,但即使是被打,蔡园图那享受的死猪模样也叫大家看出他是很爽的。
“好了,我饭也吃饱了,酒也喝足了,谢谢韩冲,本姑娘就先走了。”
涂雨薇从板凳上一起,头突然胀了下,然后身子一倒,藕臂不觉支在了桌子上,险些摔倒。
看来,涂雨薇是不胜酒力。或者是喝不了猛酒。
怕涂雨薇有什么事,蔡园图赶紧道。“我说你喝不了就别喝吗,韩冲你没事吧,你没事先带着涂雨薇去附近诊所看看,不要是酒精中毒。”
“好。”
韩冲去扶涂雨薇,但这丫头被韩冲一摸去柳腰,抵触地直瞪韩冲,“你干嘛摸我?”
“我…”韩冲十分无辜,他发誓绝对不是想要占便宜来着,摊开手认错,满头黑线。“我不是想摸你,你自己能走吗?咱们去诊所看一下。”
“哦,我没事,不用去诊所。刚才…刚才不好意思,我不是怪你,只是不习惯被别人摸。”
涂雨薇也真有点醉了,韩冲当然不介意。“没关系,那你能走吗?我觉得还是去看一下吧。”
韩冲依旧瞅了瞅涂雨薇,发现以她目前的状态真走不了路,更是霸王硬上弓地搂住了前者的腰。
丝毫不管前者依旧用火辣辣的眼神瞪自己,抑或者她试图挣脱自己,管她呢。韩冲搂着涂雨薇便走出了饭店。
到了诊所,好在涂雨薇没事,医生给了两只葡萄糖解酒后,涂雨薇好了许多。
韩冲接着打车把涂雨薇送回了家,涂雨薇到家小区门口才恢复了清醒,连连对韩冲道谢。
这丫头在车上亦没少折磨韩冲,她的手总是拧韩冲,倒叫韩冲替涂雨薇未来老公担心了一阵子。
好家伙这谁要是娶了她,她一喝酒一晚上还不要把她老公掐死。
“要不要上去做会?”
涂雨薇指着前方,这是韩冲第一回到涂雨薇小区门口,此时脸上略有乔红的涂雨薇多了几分风韵,短直发随风遮住眼神,迷离地有些醉人。
“这么晚了,还是不要了吧。”
韩冲主要是不好意思到人家家里,其实现在还不到六点半,有什么晚的。天色也并非黑沉,日头还在西山慵懒地散步。
“那好,今晚谢谢你了。再见。”
涂雨薇嫣然一笑,摆了摆手,韩冲转身,而这会涂雨薇则看到爷爷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涂雨薇忙走去迎老人,而韩冲这会是与老人相背,否则他一定会发现,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送自己蛟龙挂件的人。
涂逸墨看见孙女回来,也是满脸笑意,而循着目光看去,涂老亦是看到了送涂雨薇回来的男孩子的背影。
笑嘻嘻回到了青春期般问,“哟,男朋友啊?怎么不请到家里做一下?”
“他不上去吗?呀,爷爷你说什么呢,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涂雨薇才反应过来,嗔怪爷爷,撅着嘴,带了害羞。
“还不好意思啊。”涂逸墨摸了摸涂雨薇的额头,然后一把把孙女搂在了怀里。“不是就不是啦,解释就是掩饰。”
“真没有,爷爷,那是我藏宝斋的同事,还有,我被藏宝斋录用了,不是因为爷爷的关系。”
涂雨薇重重强调。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我,我孙女这么棒。”老涂说着笑眯眯道,“好了说正事,我前两天来你家就没看到你,爷爷有个好东西要给你呢。”
涂雨薇十分好奇,两只大眼睛充满期待。“爷爷,要给我什么好东西。”
“回家再说。”
老涂神秘兮兮的。
到了房间,涂雨薇忙把爷爷拉到了沙发旁,一屁股蹲下来,涂雨薇鬼灵精怪地杵着双拳,饶有兴致地问。“爷爷,快,你要给我什么好玩意,拿出来叫我长长眼。”
涂雨薇爱好古玩的兴趣遗传了老涂,老涂也喜欢孙女,因为从她身上,老涂能看到年轻时候自己对古玩的那股劲。
涂逸墨笑了笑,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揣出来,这是一个玉挂件,表面光滑细腻,颜色浅绿,油性充足,涂雨薇一看就知道是极品的羊脂玉。
并且,这玉上边还有一个祥字,更是雕刻了一只华丽耀眼的锦凤,锦凤惟妙惟肖,只不过色泽略微隐藏,并不是镂雕而出,只是雕在玉中,似乎嵌入一般。
“这是羊脂玉?”
涂雨薇视线不觉被挂件吸引,色迷迷道。
涂逸墨见孙女喜欢,脸上露出真心笑容。“是,这是极品羊脂玉,是我一个朋友给我求到的,说能够保佑佩戴者一生平安,吉祥如意,这玉本是一对,除了你这个锦凤祥字玉,还有一个蛟龙吉字玉,不过那块玉被我几天之前送给了一个小伙子。”
“这么好的玉你是送给谁了?”
涂雨薇特别喜欢,此刻都不禁从爷爷手中夺来,细细把玩欣赏了,嘴还撅着,很是委屈,还不是这么好的玉竟拱手送人。
老涂解释。“那个小伙子人品不错,爷爷的钱包差点给小偷偷了,是他帮我才没叫小偷偷走,为这他肩膀还给小偷打破了,流了好多血,你说我不得谢谢人家。”
“谢是要谢。”涂雨薇还是觉得送挂件太昂贵,“可是这么漂亮的挂件送给他也太,好吧,是我小家子气,该反思了。”
涂雨薇说到一半便觉得自己的观点不正,而在爷爷的面前,涂雨薇向来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子。
“这就对了吗?挂件虽然珍贵,可是比起这份情谊来说,挂件不值一提。我这两天都还想再找到那个男孩呢。”
“你还要找他干什么?”涂雨薇忍不住问道。
第四十四章 锦凤挂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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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相识便是缘,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得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看得出那男孩家境并非殷实,应该还是个学生。我当时就想帮他一把,可这男孩愣是不肯说出他的信息,所以我才想着一定要找到他。”
“我很欣赏这种有傲骨的男人。”涂逸墨也是个犟老头,要不涂雨薇这脾气哪里来的,全是隔代传的。
不过涂雨薇知道爷爷平日没什么事,就是玩玩花鸟虫鱼,古玩珍禽这些,要是再有找人这么一个新鲜任务,委实也是减缓了他孑然一身的孤单病。
“那爷爷,你有什么线索吗?要不要孙女帮你找一下?”
“这个倒不必,爷爷找他也不急在一时,我相信我跟这男孩是有缘的,既然有缘,必然还会相见。”
“好吧,爷爷的大道理好多,雨薇有时候真听不懂,不过爷爷你的这个锦凤挂件孙女可是收下了。”
涂逸墨早已经给涂雨薇穿好了红绳,这会涂雨薇直接佩戴在脖子上,那秀气的脖子挂上这挂件,那锦凤之美,俨然和涂雨薇相配无二。
涂雨薇照照镜子,满意的笑了。“真好。”
第二天,藏宝斋。
韩冲并没有来上班,他跟蔡老板请了一周的假,实在是因为这段时间他没有回家。
有了这二十万,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一趟。
韩冲亦是给钱紧哥说了声,叫他不要那么早去店里等自己。
蔡园图何尝不理解韩冲,毅然给韩冲一个礼拜的假期,趁着这时间也叫韩冲好好休息一下。
在回家之前,韩冲去到月色茶院把欠胡中华的一万块还给了对方。
他也正看到了胡中华和蒋建国这两人抱着揭画恸哭。
原来,这蒋建国和胡中华还是拿着那些揭画骗人去了,他们先是卖出去赚了一笔,可还不满足。
通过中间人,他们又把揭画低价收了回来,借着揭画把舟眠图炒起来,想着把几幅揭画还原回来,再次卖出高价。
说揭出的画,高手完全有能力把它还回,这一来二去,把舟眠图炒起来了,价格必然更高。
蒋建国便是这方面的能人。但画是还原了,蒋建国的手艺真的很独到,但万万叫他们想不到的,高手中还有高手,其中第三幅的揭画卖出后早被人动了手脚,还原之后没多久,整个的《舟眠图》就慢慢龟裂成了网纹状,随后开始一点点地剥落,变得面目全非。
原来,是买走第三幅画的人玩了一招“釜底抽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请了江湖大师,用画界失传几十年的“老龟寿尽”手段,毁了这个骗人把戏。
也给了胡中华和蒋建国一个教训,叫他们自食其果。
韩冲从月色茶院出来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古玩的江湖充满凶险,你有高超的骗术,别人亦有对付的办法。
尔虞我诈,险恶至极,唯有用真本事,真眼力,还有一颗诚心,才可以在这个行当立于不败。
就像老百姓常说的,做事先做人,皆是这个道理。
韩冲的老家是在下新建,那是一个落后的地方,从城里通往家乡的路九曲回肠,坑洼不平。每次从城里回家,韩冲感受最深的就是道路从宽到窄,从平坦到崎岖,更是有一段路全是泥水,一年四季因为江城雨季颇多,这条路也很少见有好走的时候。
坐在车上还好一些,如果是骑车或者步行,那真的是要欲哭无泪的。韩冲记忆里很多次走这条路都被泥水打湿裤腿,每次回去老妈都会说,快脱下来吧,我给你洗了。
因这条路,韩冲无数次地想过,政府什么时候可以修一下这条路,给像自己一样在外地工作回家的人一个舒心。
给那些还没找到女朋友,害怕女朋友嫌家乡路不好走的一个放心。
可政府对于这条路的建设并不热衷,落后就容易被遗忘,韩冲坐在车上,忍受着颠簸,继续向前。
韩冲的家在下新建的昌邑周家屯,这是一个落后的村子,全村也就十几户,后来因为交通不便,附近又没有什么市场,干脆都搬到了邻村,但周家屯还是韩冲和村里人喜欢叫的名字。
到家的时候已经上午十一点了,这一路颠簸,韩冲竟然花去了三个钟头,下了车,背着一个,韩冲朝家里走去。
从村口下车,入村就是狗吠,喋喋不休。
韩冲要走十分钟的小路才能到家,而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人气,家里边的壮丁都去城里或者街里打工去了,留下的只是一些妇女和儿童,再有就是孤寡老人。
老人们不像城里人有什么广场舞,推牌九,下象棋这些文娱活动,就是在家种种菜,养养鸡。
每次回家,韩冲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光是亲切,更多的是希望盼望这里的改变,是那一种又爱又恨,为什么村子十几年如一日的伤感。
这里,没有几个人认识韩冲,不是韩冲变化大,而是街里跑着的孩子那时候小,根本没见过韩冲,而那些坐在门口的老人脑袋不好使了,浑然忘记了这是谁家的孩子,是一些被岁月遗忘的老人。
韩冲进村,走得很快,他迫切地想要回家,早晨韩冲就跟家里打过电话了,说自己今天回来。
老爸老妈也答应了今天就不去工地了,在家等韩冲。
其实,韩小粒和熊彩霞何尝不想念儿子呢。他们辛辛苦苦供韩冲读书上学,就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脱离这贫穷的农村,离开乡下到城里买房娶媳妇。当然,如果还有能力,也帮着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读书识字。
老人的愿望淳朴简单,韩冲也争气,考上大学然后顺利找到了工作,这不,韩冲也工作一个月了,听儿子说他回来了,赚钱了,老韩和熊彩霞亦是感动。
儿行千里母担忧,熊彩霞更是怕儿子在外边受苦,瘦了没有,吃得好不好,睡得暖不暖?
她已经在家张罗了半天了,专门还去街上买了菜,杀了一只鸡,韩露和韩斌好久都没吃肉了,想着大哥回来了,有只鸡可以吃了,开心地不得了。
韩斌小韩露两岁,年纪小韩冲就有六岁了,不过韩斌今年也是十六岁的小伙子,这家伙本来是在高中读书的,可想到家里困难,二姐又要上大学,其实瞒着父母到窑上干苦力了。
推那种平板车,一天三十,累死累活的,这几天他明显感觉到身子有些吃不消,想着喝点鸡汤补回来,这也是他高兴能吃鸡的原因。
可相比能够看到大哥,这些高兴只能排在后边。
韩露几天前传达过韩冲叫父母不要在干活的口信,可老韩跟熊彩霞压根没把那当回事,就韩冲干那个工作,老韩不是没打听,那古玩行,三年不开张都是正常的事,韩冲在那上班,也就是一个月一千多块两千块的工资,加上租房、吃吃喝喝,一个月哪还能剩下什么钱。
所以老韩根本没听韩露说的,这几天也还都在工地上干活。
第四十五章 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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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冲走到家门口,邻家的大娘招呼了声,分明认出了韩冲。
“冲子回来了?”
“恩。”
“我说你妈怎么一大早就张罗起来了,杀鸡烹羊的,原来是他出息的大学生儿子回来了?”
大娘可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可这句话听在韩冲耳朵里,多少有些刺耳。
曾经,韩冲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江城重点大学,在江大,韩冲一直是父母的骄傲,他们也总会跟村里的街坊邻居说,儿子在学校成绩多么优异,出来之后一定能赚大钱。
可谁想到,韩冲毕业了,到了一个古玩行,在那当一个伙计,分明跟他们想象的相去甚远。
他们也慢慢地不敢再多说关于儿子的情况。可村里边有跟韩冲年纪一样的小伙子,他们的爸妈总是会冷嘲热讽两句,什么我家的孩子一个月赚三四千,现在开挖掘机,还要承包工地了呢?
我家那孩子下海了,跟着他叔叔做大生意,卖那海鲜一年赚好几万呢。
每每听到这些,没有多少文化的老韩和熊彩霞也觉得,似乎优异的儿子落后了。读了大学好像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反而吃了亏。
可老韩亦觉得可能只是目前的情况,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这是太祖说的,难道还能有错?
所以,老韩一直相信儿子。只是,老韩也不着急儿子立马富起来,自己还能干,还能供露露和斌斌,实在干不动了再说。
“有什么出息。”
想到这些,韩冲淡淡一句,“那大娘,我先回去了。”
韩冲走进院子,而韩露和韩斌早听见大哥的声音,这会已经从里屋跑了出来,韩斌还是快了一步,在韩露之前抱住了大哥。
“哥,你终于回来了。”
韩斌只比韩冲矮了不到一头,这家伙长的也是很快,韩冲摸了摸韩斌的脑袋,问道。“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
韩斌点头。“好啊,一直都很优秀。”
“恩,好好读书,不要光顾着贪玩。”
“韩露。”
韩冲一伸手,韩露也钻进了大哥的怀抱,这丫头分明有着怀疑,那目光打量了一会韩冲,忍不住说出了真实想法。
“哥,你是不是骗我说你有钱,爸妈都跟我说了,你上那个班根本赚不了多少钱,你不让我去找工作,就是怕我累。”
韩露突地泫然欲泣,她这几天其实也很挣扎,因为自己上学的学费已经把父母愁地茶饭不下。韩斌却像个小男子汉似地鼓励道。“姐,你去上学,没事,我跟哥供你。”
韩斌话秃噜嘴了,韩冲更加察觉了什么。质问道。“斌斌,你是不是逃学了?”
“你是不是想着辍学打工帮你姐?”
韩斌低头不语了,但他的倔强跟韩冲一样,不善于隐藏情绪,直接被看出。
韩露也着急了,漫骂着弟弟。“斌斌,谁叫你辍学的,姐要上学还要你供吗,你太不像话了,你太叫姐失望了。”
韩露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会眼泪止不住地就往下掉。
她完全顾不得擦眼泪,语重心长地对着韩斌说。“弟弟,姐可以不读书,姐以后只要嫁个好人家就行,可你不一样,你要读书有了知识才能离开这破农村,你怎么这么傻呢,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这么不争气?”
“可是我知道姐想读大学的,我不。”
“你再说,你信不信我打你。”韩露扬起巴掌,可她哪舍得打弟弟,一时声泪俱下,老韩怎么没听到,他和熊彩霞一起出来,其实这一幕他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哎呀,你们别闹。全是你们的爸爸没用,是我养不起你们,是我老韩…”韩小粒沮丧着脸,伸出手掌就要往自己脸上掴。
这时,熊彩霞的表情也充满无奈。
家里所有的钱都供老大读书了,本以为供出来老大,有老大供老二,家里就能揭开锅。
可谁想,韩冲并没赚多少钱,他养自己都难,怎么去帮弟弟妹妹。
可父母能要求儿子做什么吗,只能是把眼泪往肚子咽,苦自己累自己没关系,怎么也不能苦了儿女啊。
“老韩头,别说什么了,不行咱们明天去找他二姨夫借点,他二姨夫有钱。”
“不要。”韩斌摇头,“二姨夫根本瞧不起咱家,每次我给他家送鸡,他都说拿走拿走,连一碗饭都不给我吃,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我在他家还不如一个乞丐。”
韩冲怎么不知道二姨跟二姨夫的为人,他们就是嫌贫爱富的典型,因为小姨夫家生活条件还算可以,所以有着来往,可自己家,一穷二白,他们压根就看不起韩家人。
“对,斌斌说的对,二姨跟二姨夫家是万万不能去的,去了只能叫人家看不起我们。”韩冲气冲霄汉。
“可是老大,现在你弟弟妹妹都上不起学了,我的天啊,为什么老天爷这么对我们老韩家。”
熊彩霞直接哭了出来。
韩冲亦是很激动,包括刚才都忘记了自己再不是以前的韩冲。
可回神过来,韩冲忙冲去妈妈身边,一把搂住老妈,韩冲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可他的动作却流畅至极。
“妈,别哭,以前咱们穷,可你,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韩冲是把他的背包打开了,而背包里不是别的,是一打一打子的钞票,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一共有十摞子。
熊彩霞的眼神可好得很,她还以为韩冲带回来一些吃的,但看到背包里的东西,她完全傻了。
下一秒她更是左顾右盼,就好像儿子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老大,你,你这是上哪偷来的啊?咱们再没有钱也不能干这种犯法的事,你是要把妈气死啊。”
听熊彩霞说韩冲偷东西了,老韩也是马上冲来,见到那一沓又一沓的百元大钞,塞满了书包的夹层,老韩更是叫苦连连,猛拍大腿,仰天长叹。“造孽啊,简直是造孽啊,我老韩家上辈子到底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惩罚我的大儿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情,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吵闹之下,街坊邻居也都来到了韩冲家。“什么事啊,我好像听到家门不幸,是你家老大干什么坏事了?”
“到底怎么了啊?”
老韩和熊彩霞更是慌了神,刚要准备去驱赶邻居,因为偷盗毕竟犯法,家丑不可外扬,就算叫韩冲自首,他们二老也不希望别人报警了把自己儿子抓走。
可韩冲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觉得更可悲的是,父母穷怕了,穷够了,他们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赚这么多钱,他们骨子里都以为自己一辈子就是受穷受累的命。
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爸,妈,你们到底怎么了。”
“儿子告诉你们,这些钱儿子不是偷的,不是抢的,就是儿子赚回来的。这里边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是你们的儿子拿回来孝敬你们二老的啊,你们到底是要做什么,你们就觉得儿子是偷来的吗,儿子你们是一天天看着长大,难道你们不清楚儿子的为人吗?我会偷吗,我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