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逍遥行
小半日后。
韩靖趁着四人都沉迷在新的武学世界时,纵身一跃,飞离了慕容山庄。
这小半日。
他先找了慕容九,观摩了一遍《化石神功》的秘籍。此功法虽然邪性十足,但依旧有不少可取之处,尤其在炼体之术上。
如果说《金钟罩》是由外及内的体气双修武学,那么《化石神功》便是属于由内及外的体气双修武学。前者重阳刚之劲,后者则取玄阴之妙。
虽然韩靖修不出处女能修出来的玄阴真气,但韩靖身负九阴九阳,对阴阳之道算是颇有理解,化其精华为己用并非难事。
他花了半个时辰,将《化石神功》的可取之处与《金钟罩》相互印证,一举破入《金钟罩》第六关的境界。
此时,韩靖也发觉这本来自徐鸿剑所送的《金钟罩》秘籍并非全本,不过,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无伤大雅。
于是,韩靖索性将自己的理解以及《化石神功》的精妙之处,融入《金钟罩》里,变成更契合自身的一门武学。
当然,在看完《化石神功》后,韩靖挥手拍出炽热真气,将秘籍一举焚毁,他自然不会让慕容九再练这门武功,弊端太大,早晚会练出事来。
况且,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练成无情无欲的石人,太过煞风景,韩靖怀疑创此功法的女子心里一定有着深厚的创伤。
慕容九哪里料到韩靖有此一着,愣了片刻,眼眶泛红,生生忍住对韩靖的动手之意。
只因她明白,十个她加在一起也不会是韩靖的对手。
看她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韩靖也不在逗弄她,当即要来笔墨,默写下来一篇《九阴真经》的内功心法和落英神剑掌传给慕容九。
慕容九武功底子极好,见识不凡,韩靖默写之时,她便在一旁观看,越看越是心惊,这两门武功,一内一外,放在江湖,皆是能引起腥风血雨的顶级武学。
此时,她方深信韩靖先前的话语并非一时豪情,而是有着真正的实力。
功法写好后,韩靖在慕容九的炼丹房讨了几味难得的珍贵药材,又请教炼丹之法。
慕容九本就是名门世家的后人,韩靖投之以桃,她自然报之以李,倾囊相授,还将自己平常记录的炼丹心得也给了韩靖。
在之后,韩靖把张箐、顾人玉、铁心兰分别叫来,传了合适的功法后,便悄然离去。
“此番收获,倒也不小,炼丹之术,一样别有乾坤,看来,过些时日,得找一樽能够炼丹的上好鼎炉。”韩靖站在一棵树梢上回想着今日所得,“以他们几人的天资,苦练两年,除了顶尖的那数人外,应该没人敌得过他们,嗯,是时候去峨眉寻宝了。”
就在他要纵行之时,韩靖突然瞧见两名鬼鬼祟祟的人在慕容山庄附近逡巡,他定睛细视,瞧清了那两人的模样。
一个身穿灰衣,高大魁伟,满脸横肉,一嘴络腮胡子,四肢发达的像条牛一样。
另一人穿着白色衣衫,轻瘦枯小,弯腰驼背,细眉小眼,再加上一嘴山羊胡子,活脱脱似一只人形山羊。
“原来是他们。”韩靖喃喃自语。
这两人正是十二星相中的“黄牛白羊”。
“看来,十二星相对燕南天的宝藏势在必得,那条臭蛇被我杀了,驱使他们的会是谁呢?”
这时。
一道人影从慕容山庄的侧墙翻越而出,正是百无聊赖的小鱼儿。
“总算是出来了,幸亏韩大哥传她武功,把她拖住,女人真是麻烦,我可是个聪明人,绝对绝对不会被一个女人套牢,是不是?”小鱼儿嘻嘻哈哈的自言自语,走的方向偏偏与黄牛白羊相近。
没有意外,三人撞到了一起。
韩靖看到此处,取下腰间葫芦饮了一口酒,摇头轻笑,而后几个闪身,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朝远方纵去。
他纵出的方向与三人背道而驰,几个呼吸起落,已在百丈开外。
诚然,韩靖受万春流的嘱托,要对小鱼儿照顾一二,但他绝不做谁人的保姆,历经磨难,才会成长,现在的小鱼儿太过跳脱,正该被人好好敲打敲打。
飞离慕容山庄的范围,韩靖脚下不停,转向西南,他内功深厚,精力十足,星夜赶路,不消三日半,便过了绵阳、龙泉、眉山,深入蜀中。
到了蜀中。
韩靖便放缓行进步伐,一边遍瞧人事风景,一边品尝烈酒辣菜,逍遥自在,十分快活。
一路上,他曾碰到恶霸欺人,于是,暗中出手惩戒,弄的恶霸叫苦不迭,疑神疑鬼,自此收敛恶性,重新做人。
当然,除了碰到恶人,韩靖碰到天资不错的良善之辈,在一处山野荒僻之处,见到一打猎少年。
年纪虽小,但身上一股子力气便是健壮的成年人也难企及,猎杀野兽,轻而易举。
韩靖好奇之下,一路跟随这少年回到其家中。
这少年家徒四壁,家里还有一年迈老者,爷孙两相依为命。
韩靖装作迷路之人,上门寻其帮助,这淳朴的爷孙两,不仅以猎来的好肉招待,老爷子还让这少年带着韩靖出山,并送给他数斤烤肉,以作赶路充饥之用。
韩靖感怀之下,展现神功,当即便问这少年愿不愿意跟随自己走出这片深山,习得武功。
少年摇头,理由是他要为自己的爷爷养老送终。
韩靖拍手赞扬,于是,他耽搁半日,传给少年自己所改良的《金钟罩》,对他嘱咐道:“小山,待你爷爷百年之后,可去慕容山庄,入我魔门。”
小山叩首拜别。
这一日午时。
韩靖终于来到峨眉山脚下。
峨眉山下,有一热闹的杨家镇。
镇子虽小,却十分热闹,除了寻常百姓外,还有许多配刀带剑的武林中人。
最让人注意的是峨眉派的道人,他们腰间佩剑又长又细,神情更是倨傲无比,仿佛全未把其他人瞧在眼中,但却又时不时以锐利目光去打量别人。
而韩靖气质脱俗,即便敛息平气,依旧引得不少峨眉弟子注目。
他也不在乎这些人的眼光,找了一间客栈,略作休息之后,避开人流,转瞬朝峨眉山顶行去。
第二十五章 地宫(大章)
峨眉山素有“峨眉天下秀”之称。
它山势雄伟,林木茂盛,众云如海,飞瀑如帘,隘谷深幽,山峰奇险高俊,尤其是后山,抬头望去,只觉万丈危崖似将临压而下,令人神魄飞扬,尤为心惊。
藏宝图所标注的路线韩靖已铭记于心。
韩靖按照路线,走的正是峨眉山最为荒凉的一段路,他在山间纵跃,任凭山势奇陡,亦如履平地。
不多时,脚下已有浓浓的烟霞生出,到了半山,人已在云里雾里,瞧不真切。
就在一处转弯回旋之地,韩靖脚下一点,身子贴在内侧岩壁,以“壁虎游墙功”向上纵跃数丈,静立不动。
片刻后。
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出现在韩靖所立岩壁之下。
此人非但全身穿着紧身黑衣,就连头和脸都被面罩全部笼罩,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黑衣人呆愣片刻,忽觉头顶有轻微风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韩靖翻手扣住头顶:“黑蜘蛛,你一路跟踪我,想要做什么?”
韩靖右手上的气劲凝而不发,如五把锋利无比的宝剑悬在头顶,让黑蜘蛛情不自禁咽下一口唾液:“你……你早就发现我了?”
“不错。”韩靖抬手封住黑蜘蛛数处穴道,令他不得动弹,“早在慕容山庄我就发现了你,你当时在我几十丈之远,这个距离,你施展出‘神蛛凌空,银丝度虚’的本事,我没把握能拿下你,便由得你去。
谁知你一直谨慎的很,老是远远缀在后面,我想你为人不坏,倒也懒得管你,不过,一个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你今天若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对,要杀要刮我绝不皱一下眉头。”黑蜘蛛的眼神未曾露出惧怕之色,“不过,我之所以跟踪你,是觉得你很有趣。”
韩靖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神情古怪的看着黑蜘蛛道:“麻烦你说的明白一点,有些话很容易引起误会。”
黑蜘蛛一愣,随即愠怒道:“你想哪去了?我黑蜘蛛堂堂大丈夫,岂会是龌龊之人!
我原本是为了藏宝图追踪到慕容山庄附近,路上听闻到玉箫主人的事迹,心生好奇,不想在林子里就见到了你这个正主,后来,你杀了那条恶蛇,还与慕容家的人定下赌约,就觉得你是一个趣人,所以打算交上你这个朋友。”
“这倒是符合他的性格,我记得原着里他就是觉得小鱼儿极有趣,跟踪了一路。”韩靖暗暗好笑,了然点头道,“那你为何不直接了当的来我面前。”
黑蜘蛛道:“我想看清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五大恶人为你所用,我总该谨慎一些。”
韩靖笑道:“现在你可清楚了?”
黑蜘蛛点了点头:“你是一个好人……”
“别,千万别给我发好人卡。”韩靖头痛的打住他下面的话语,屈指弹出两缕指风,解开他的穴道,“交朋友也不是不行,入我魔门,我就是你大哥了。”
黑蜘蛛干脆道:“大哥。”
韩靖诧异的看着他:“奇怪,你不是最喜欢做别人大哥吗?”
黑蜘蛛道:“那是因为他们只配做我的小弟,我敬重你的为人,而你的武功、手段,我自愧不如,当你的小弟我心服口服。”
韩靖未曾料到黑蜘蛛如此心直口快,拍手笑道:“黑老弟,没想到你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黑蜘蛛毫不否定:“我本来就是。”
这家伙……还真不客气。
韩靖不由暗自滴咕一句,道:“黑老弟入我魔门,便是一家人,反正也到这了,不如跟我一起去寻寻秘宝。”
黑蜘蛛摇头道:“我跟你的目的,就是想交下你这个朋友,现在目的达到了,宝藏对我而言,无足轻重,我在峨眉山下的客栈等你,你若瞧的起我,下上了,找我喝顿酒便是。”
韩靖想了想道:“那我就不勉强黑老弟了,不过,我想借你心爱之物一用。”
黑蜘蛛问道:“什么东西?”
韩靖道:“神蛛银丝。”
“这简单。”黑蜘蛛笑着从左手衣袖里取出一件护腕模样的机黄筒,递给韩靖道,“此物戴在手腕上,藏于袖间,以内力催发,蛛丝便能激射而出,蛛丝顶端缚着玄铁针,劲力足够的话,穿金入石不在话下,蛛丝最长能达二十六丈。”
“谢了。”韩靖伸手接过,“你就不问问我要此物做什么?”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黑蜘蛛扭头就走。
“倒真是个妙人。”
韩靖看着黑蜘蛛的身影融入云彩当中,叫道:“黑老弟,回来我请你喝酒。”
黑蜘蛛的声音遥遥传来:“我在山下等你。”
韩靖笑了笑,把机黄筒戴在左腕之上,朝着山顶行去。
一刻钟后,韩靖便见到江别鹤所绘藏宝图的藏宝入口。
这是一处幽深的洞穴,洞穴表面被一条条野山藤覆盖,显得极为神秘。
韩靖现在还没有进入的打算,这条洞口,通向的是峨眉派的禁地,乃是峨眉派历代祖师的厝灵之所。
他真正要去的地方,乃是万丈悬崖下的地宫。
这绝谷地宫的主人,名为欧阳亭。
乃是前代江湖上最为厉害的高手之一,江湖人称“当事人杰”,他不仅是个名满江湖的侠士,还有着亿万身家。
他康慨豪爽,天下知名。
可这些名头都是他隐藏野心的外衣。
在武林的记载和江湖的传说中,古往今来,有不少名噪一时轰传天下的英雄,但却从无一人能够真正凭借武功而横扫天下。
是以,欧阳亭便要做这空前绝后,震古烁今的英雄。
于是乎,他花了数年时间,费尽心血,在峨眉绝谷之下建造了一座辉煌气派的地宫。
随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当时武林中武功最为高绝的五位高手骗来此地,说服他们联手创造出一门空前绝后,惊天动地的武学,还言这些武学流传后世,他们必将千古留名。
名利动人心。
五大高手欣然应允。
但可惜的是,功成之时,便是五人陨身之日。
戏剧的是,欧阳亭的枕边人居然与他有着血海深仇,就在欧阳亭用计谋令五大高手自相残杀而亡后,狂喜的他找妻子方灵姬饮酒庆功。
方灵姬却用了一壶毒酒,与他共饮而亡。
这便是《五绝神功》的由来。
“容我想想,该如何找到那处地宫。”
韩靖在来峨眉的路上,仔细回忆过剧情,小鱼儿之所以能到那处地宫,是因为他被花无缺所救后,又要亲手杀他,而他故意失足从山崖某处落下。
其实,是小鱼儿借助大雾和向内倾斜的崖壁,抓住长在崖边的野山藤造成假死的迹象。
他本可以凭着急智,骗过花无缺后,再爬上山崖,但可惜的是,他碰到了峨眉山的猴子。
所以,他掉了下去。
好在他天不亡他,凭着命运的卷顾,小鱼儿被困在崖壁下方一处洞穴的十二星相——献果神君所救。
献果神君之所困在此地,又牵扯到江湖上的一段公桉。
十四年前。
中原三大镖局总镖头沉轻虹接着一趟无法估计的红货,这趟红货毫无意外的被十二星相盯上了。
沉轻虹自知凭借自己和镖局的能力,不可能保全镖物。因此使用了金蝉脱壳之计。
明里由他带着红货及镖局好手送镖上路,暗中却将红货藏在了峨眉山崖壁石洞之内。
随着故事的发生,沉轻虹碰到了燕南天,他想请求燕南天护卫一时。
但当时,江枫刚好被移花宫追杀,燕南天担心义弟,出手斩杀了一部分十二星相的人后离去。
后来,沉轻虹与献果神君互相僵持,他武功不如献果神君,便被胁迫着来到藏红货的洞穴。
这沉轻虹的确是铁铮铮的汉子,趁着献果神君注意力在宝藏之上,果断毁去上崖的绳索,就这样,两人双双被困于洞穴十四年。
好在献果神君通晓猴性,用洞穴里的石头砸外面的猴子,崖壁上石头猴子可掘不动,便找来瓜果投掷,如此,两人才能在洞穴里生存十几年。
“嗯,找一找悬崖边足够宽阔的地方和猴群,应该就能找到困住两人的洞穴所在。”
有了这个范围,韩靖施展轻功,足下不停,在山峰四处搜寻,确定地点。
功夫不负苦心人。
数个时辰后。
韩靖在一处几无杂草的崖边,听到了远处山崖下方有猴子叽叽喳喳的怒叫声,隐隐约约传来。
“是了!”
韩靖心中微喜,当即借着日落余光,看准方位,左手一抬,催动真气,袖间银丝泛着光化如飞剑射出,奇快绝伦,银丝顶头的玄铁针没入一处光滑的崖壁上,韩靖随之一荡,二十丈距离一瞬即至。
“真好用!”
韩靖如此施为数十次后,用左手扣着一处岩缝,一脚踩在一根长相古怪的崖藤藤边稳住身形。
终于瞧见前方数十丈远的地方,有一处洞穴。
一群猴子叫嚣的扒着山藤荡来荡去,手中不断朝洞穴里扔着水果食物,而洞里也有着一块块碎石掷出,打向猴群。
韩靖再度抬起左手,银芒一闪,蛛丝钉在洞穴边上的崖壁之上,他的身形也随之到了洞穴当中。
“啊。”
洞穴里有激动莫名的声音传出,似惊似喜,似悲似痛。
发出叫声的那人,不过七尺,身上衣衫破破烂烂,活脱脱一副猴子模样,除了那双眼睛和脸上胡须以及长长头发表明他是个人之外,任凭谁瞧见他的第一眼,也得把他当成猴精。
此人正是献果神君。
不等献果神君有所反应,韩靖抬手弹出一指,点中他的穴道,随即望向洞穴深处:“沉轻虹可在?”
“你……你是谁?为何认得沉某?”枯涩生冷的话音不似人声,但难掩其激动震惊之意。
只见一个影子缓缓从自黑暗的洞里走出,身材枯干瘦小,衣衫破破烂烂,满头毛发杂乱无须,也只有三分人的模样,但他的双眼却极为清澈。
韩靖微微一笑:“我叫韩靖,你也可以叫我玉箫主人。”
“韩靖,玉箫主人。”沉轻虹喃喃念了两遍,“沉某困在此地一十四年,不想江湖竟出现阁下这种年纪轻轻的顶尖高手,唉。”
他长长叹息一声,百感交杂。
他见韩靖抬手制住强于自己数倍的献果神君,说出了这句话,有感慨,更多的是感怀自己逝去的一十四年之光阴。
“我问你,你可想出去,回归江湖?”韩靖并无陪他感慨的心思。
“想,当然想!”沉轻虹眼中爆出精芒,脱口而出道。
一旁被制住穴道的献果神君也颤声道:“阁下能带我们出去?我愿意把这里的珍宝一半献都给阁下。”
“用得着你献吗?”韩靖感到好笑,不容置疑道,“我都要。”
“好,好,都给你,都给你,只要阁下能带我们出去,什么都好说。”献果神君陪笑道。
“你话真多。”
韩靖眉头一皱,掌中真气涌动,挥手一带,本就在洞口的献果神君被劲力一掀,身子从洞口中飞出,坠入山崖下方,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四山。
沉轻虹的身子不仅一抖,眼中露出几分骇然之色。
韩靖抬手捏向沉轻虹肩头要穴,沉轻虹本能的想要闪躲,可无论怎么闪避,那只手还是扣在他的肩头,一股大力涌来,他全身酸软,使不出半点力气。
“莫慌,我带你上崖。”
韩靖提着沉轻虹,借用银丝定位,数个呼吸间,飞纵上了山崖。
韩靖松开沉轻虹肩头要穴,他浑身气力尽复,泪流满面,直接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多谢韩侠士大恩大德,沉轻虹万死难报。”
“言重了。”韩靖伸手把他扶起,眼中有思索之色,“你当真要报答我?”
沉轻虹重重点头:“沉某说一不二,韩侠士的恩情如同再造,有所差遣,沉某必当以身相报。”
“那好,从今天起,入我魔门,你去峨眉山下的客栈里,找一个名叫黑蜘蛛的人,就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韩靖笑道,“你和他把这洞里的珠宝取出,然后在山下等我来找你们。”
“是,从今天起,江湖再无‘飞花满天,落地无声’的沉轻虹,只有魔门沉轻虹。”
沉轻虹应声道。
韩靖从怀中取了一锭银子交给他,挥了挥手:“去吧。”
沉轻虹接过银两,深吸了一口气,拜别而去,他大步流星,一路上激动喊唱,恣意畅快无比。
第二十六章 蹂躏(大章)
等到沉轻虹的身形消失在云雾里,韩靖才收回了目光。
韩靖之所以将沉轻虹吸纳入魔门,自然是有着思量的。
此人虽然武功一般,但前半生为三大镖局的总镖头,无论是从江湖阅历、经验还是手腕来说都强于百分九十的江湖人。
魔门现在有一众恶人,再加上张箐、慕容九、顾人玉等这批后起之秀,威慑力和武力值是足够的。
但江湖不仅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要想成为天下第一的门派,不可或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恶人里是没有的,不然也不会混成这个德性。
张箐她们更不用想,她们的性格有成为绝顶高手的潜质,往往这类人,最讨厌虚情假意,繁文缛节,条条框框。
而沉轻虹正是这样的人物。
况且,此人遵守信义,为了一个承诺,困身绝谷一十四年,实在是魔门总管的最佳人选。
所以,沉轻虹提出报答的那一刻,韩靖脑海里就有了这等意向。
“洞穴里不可计量的红货,就是创建山门的启动资金,完美!我真是太聪明了。”
韩靖自夸一句,转过身望向悬崖底下深不可见的绝谷,“《五绝神功》,我来了。”
韩靖毫不犹豫的纵跃而下,罡风四起,云雾飘散,他在崖间化作一道青影,急速下坠,每下坠一段距离,他都会眼疾手快的抓住崖壁间的山藤卸力。
等到无山藤可抓之时,他便会催动真气,激射出左臂间的蛛丝,钉入崖壁间,凭借着南海千年神蛛之丝惊人的柔韧度,借力卸力。
极速的风啸之声在韩靖耳畔响起,下坠的视觉冲击着他的脑海,这种刺激,让韩靖不由放声高啸,颇觉畅快。
终于,地面在眼前出现。
韩靖激射出袖间银光,钉在一颗巨树的枝干上,轻轻一荡,飘飘乎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他左右顾盼,打量起周遭环境。
此处,就像是一个瓶子的瓶底,四面崖壁光滑如境,就算是有蟑螂那么多的脚,那么顽强的生命力,也休想爬的上去。
更为奇怪的是,这里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阴暗潮湿,反而是温暖而干燥的,在上面看到的那凄迷的云雾,距离头顶还很高。
而韩靖脚下踩着的,也不是沼泽湿泥,而是令人见之欣喜的草地,柔软的青草,看起来就像是碧绿的毯子。在熹微的光线中,充满了芬芳的香气。
四面还有数不尽的草木,树林间还点缀着鲜艳的花草,说是一处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但在这仙境唯一可怕的就是寂静。
寂静的没有一丝声息,没有风,也没有声音,每一根草,每一片树叶都是静止的,好似是凋刻而成,偏偏又鲜翠欲滴。
韩靖收回了远眺的视线,他并未发现献果神君的尸身,甚至连血迹也未见到一点。
若是常人到此,不免心中发毛。
但韩靖早已知道,地宫里面是有人的。
十大恶人里迷死人不偿命的箫咪咪无意中发现地宫,据为己有,此地不仅有她,还有她的一众男宠,而这些男宠里,还有江别鹤的儿子江玉郎。
韩靖把目光转向那片树林,催动真气遍布全身,心神不敢有半分懈怠的走向那片树林。
树林里,古木参天,其中有一颗树木,尤为硕大,得好几人才能合抱的拢,它的上半截树皮粗糙如常,下半截到地面的那一块却光滑的很,一看就另有玄机。
“这便是进地宫的另一处门户了。”
韩靖当然不会傻乎乎到去敲门问路,他也不需要这样问路。
他右手忽的抬起,体内真气涌动,磅礴的掌力汹涌而出,那处树皮轰然炸开,化成齑粉,露出里面的一道大门,大门也被透尽的掌力轰得支离破碎。
一股血腥气从里面传了出来。
显然,洞里埋伏着人。
韩靖从腰囊里掏出一把许久不用的铁莲子,以满天花雨撒银针的手法抖手甩出铁莲子。
流光飞闪,气劲破空,铁莲子像是一颗颗夺命的子弹激射入洞。
黑漆漆的洞里,发出哚哚哚的闷响之声。
“埋伏的其他人,应该是撤了,铁莲子没有穿透树干,树洞里应该是做了改造。”
艺高人胆大。
韩靖没有犹豫的取出腰间玉笛握在右手中,左手掏出火折子吹燃,屏息入洞。
借着微弱火光,韩靖看清洞里的情形。
脚下是一块厚实的铁板,凿空的树洞周围被不知名的材料包裹了一圈,铁莲子完全嵌入前方的内壁当中,密密麻麻。
内壁上还有一片血迹,和扎在上面的木屑。
紧接着。
轰隆隆的闷响声传来,铁板突然朝下陷落。
大概陷落了十几丈,韩靖眼前忽然一亮,有青蒙蒙的光芒射来,那是一道石门。
石门乍现之时,一蓬银雨从石门中激射而出,直朝韩靖胸腹袭来。
韩靖丝毫不慌,以气御笛,玉笛在身前飞速旋转,但闻叮叮之声骤起,银雨纷纷向两旁石壁散落。
便在此时,韩靖脚下铁板倏然向两旁移开,底下冲出一道惊人的火焰,头顶上方振振有声,不用看也知道是有重物极速坠落。
如此突兀,如此机关,前有激射不断的暗器,脚底失重,上下俱有暗算,不仅算计到了武功,还算计到了人心,简直歹毒至极。
但韩靖就是韩靖,他本来就不会因为身负绝顶的武功而小觑他人,而且他全神贯注,反应奇怪。
就在脚下铁板往两旁极速收缩之时,韩靖凭着过人的反应,脚下点着最后一点铁沿,借力冲出甬动。
身形一闪,飞纵五丈,石门近在眼前。
他把左手的火折子丢下,放松肌骨,体内九阳真气股荡而出,金色巨龙嘶啸咆鸣,自掌间飞纵而出,带着破灭一切的磅礴巨力,朝石门嘶吼而去。
韩靖有着大成的九阳神功,积蓄的力道本就恐怖非常,再加上乾坤大挪移的加持以及降龙十八掌顶尖掌法的发力。
一掌之威,已逾万斤,岂是小小石门可当?
轰隆炸响声中。
石屑飞溅,石门轰然炸开,一道奇长的地道出现在韩靖眼前。
地道两旁是凋刻精致的石壁,壁上镶嵌着发亮的铜灯,把甬道照的极亮。
地上到处都是石门的碎块。
还有两具尸体。
他们是被碎裂的石块砸死的。
两人都穿着宽松的长袍,脸上血肉模湖已看不清楚容貌。
韩靖看着长长的地道微微皱眉,被动挨打可不是他的风格,他要主动出击了。
“吼!”
韩靖一声长啸,其声凄厉如鬼,音色嘲哳,像是一根根突兀的钢针直戳进人的耳朵里。
不仅摄人心魄,还声势勐恶,一音高过一音,如同海边浪潮,波涛汹涌,越推越远,席卷整个地道。
没过多久,便有惨叫声从地道的另一头传来。
“啊,我的头好痛。”
“血,你的眼睛流血了……”
“我的耳朵……”
鬼狱阴风吼为音功武学,一经内力激发,不仅能声传数里,令人心惊胆颤不说,还能造成精神层面的伤害。
而韩靖的内力深厚无比,催动起来,更是霸道,再加上此处并非开阔之地,音啸一出,在洞内四处回响,反倒有加强之威。
过了片刻。
地道里跑过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一个有着妖娆身姿的女人。
她身上穿着粉色的轻纱,柔嫩的肌肤若隐若现,捂着一双耳朵,脸上神情哀怨中带着柔弱,柔弱里带着媚态。
让人一瞧之下,不由心生怜惜,又想拢入怀中,肆意把玩。
不用问。
她就是十大恶人里的箫咪咪,一个媚态十足的艳丽少妇。
箫咪咪向韩靖奔来,就像是飞鸟投林,急不可耐,口中带着求饶之意:“小郎君,求求你,别叫了,再叫我的心肝都要裂开了。”
就当她快要接近韩靖之时,她身上的轻纱忽然掉落,她就像是一张什么都没画的白纸一样,光秃秃地要扑向韩靖怀里。
从来没有男人能拒绝箫咪咪这一招。
但韩靖不是简单的男人,不说堪破女色,但历经生死,对于仇敌来说,他心硬起来,比铁还坚三分!
所以,毫无疑问,箫咪咪失败了。
她被韩靖捏住了光滑的脖子,像是提着一只扒光了毛的鸡一样,拎了起来,举到半空中。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脖子恍如被铁箍箍住,全身的力气逐渐消退,箫咪咪的两只手在韩靖健壮的手臂上不断厮打,但韩靖的手臂坚愈金刚,这种厮打比挠痒痒还没气力。
她两条玉腿不断的踢腾着,眼珠瞪大,眼眶发红,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终于,箫咪咪觉得脖子上的铁箍一松,她整个人坠落在地。
韩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冷若冰霜,毫无感情的声音一点点碾碎她最后的反抗心思:“箫咪咪,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把地宫的详细情况说给我听,哪里有机关,出口在何处,一点点的,毫无巨细。
倘若有一分不详实,我不介意让你体会体会我的手段,方才那种滋味不过是其中万一,明白吗?”
箫咪咪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夹住双腿,眼中露出难以言喻的心季之色,只觉得韩靖冰冷的眼神透入心底,犹如梦魔。
于是,她收起娇媚之态,倒豆子般的把自己这些年所了解到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根本不敢有半分隐瞒。
当然,这不仅仅是她吓破了胆子。
还有韩靖那个眼神的作用。
一刻钟后。
嗤。
韩靖弹出一缕气劲,击晕了穿好衣衫的箫咪咪。
“《九阴真经》不愧为金系武功的百科全书,移魂大法简直是逼问消息的不二法门,凡是功力不如我的,心境破碎的,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韩靖暗暗称赞,提起昏死过去的箫咪咪,极快的走过这条地道。
拐弯处,是一道石门,门是开着的。
韩靖拎着箫咪咪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布置的相当华丽的厅堂,陈设雅致。
厅堂的中央有只桌子,上面摆好了色泽好看的菜肴。
厅堂的地上,躺着七八个穿着长袍的年轻男人,他们俱都被韩靖的吼啸之声,震得昏死过去,一个个白白嫩嫩,眉清目秀,显然是箫咪咪的男宠们。
韩靖抬手弹出数道气劲,一一把这些点住要穴。
他不是一个滥杀之人,这些色中饿鬼与他无仇无怨,没有必要杀个干净,但不能让他们坏了自己的事情。
韩靖把箫咪咪随手扔到一旁,正准备按照箫咪咪所说的路线探寻地宫之时,眼光忽然扫视到厅堂关着的里屋处:“谁?滚出来!”
拉胯条
今天有事情,回来较晚,没精力写了,明天补上。
第二十七章 五绝神功
掩着的门轰然拉开。
“噗通”一声。
同样穿着宽松衣袍的少年跪倒在地,梆梆磕头,口里喊着:“谢谢大侠救命之恩,谢谢大侠救命之恩……”
“哦?我可是杀了你们不少人。”韩靖看着他道。
“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大侠还不知道这个恶毒女人是谁吧?”那少年一边磕头,一边说话,吐词十分清晰。
“我知道,她叫箫咪咪。”韩靖答道,“你头不痛吗?起来说话。”
“大侠相救之恩,我就算是磕一百个头也不足以报答。”那少年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他面黄肌瘦,身形瘦弱,五官算得上俊朗,看起来是可怜兮兮,他在看清韩靖面容的刹那,眼里的震惊之色竟是没遮掩住。
韩靖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道:“江玉郎。”
“哦?令尊可是‘江南大侠’江别鹤?”韩靖故作震惊道。
江玉郎面有喜色:“大侠莫非认识家父?”
“神交已久。”韩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刻的笑容。
江玉郎道:“家父若是知晓江湖上出现像大侠这般年轻的绝顶高手,一定喜不自胜。”
“是吗?”韩靖笑容不变,“然后想办法利用一番,除之后快?”
江玉郎缩了缩脖子,笑的有些不自然:“这……这怎么会?大侠一定是对我父亲有所误会。”
“若不是早知道你们父子俩是个什么货色,还真被你这幅老实巴交的模样给骗了,时间宝贵,懒得陪你演戏,你先尝尝‘阴阳锁’的滋味。”
韩靖抬手屈指,一缕劲风飙射而出,点在“灵墟”穴道。
江玉郎只觉一股温热真气顺着穴道浸入经脉当中,霎时间,火灼之感在体内蔓延开来,好似全身的真气都被点燃,一寸寸烤炙着体内血肉。
他软倒于地,还未惨叫出声便被韩靖封住哑穴。
“我点你这指‘阴阳锁’,一个时辰发作一次,每次一刻钟,天下除我之外,能解的也就那么两三人,但不包括你老子,好好想想我为何留你一命。”
韩靖说完,径直走出厅堂,从巷道另一侧转去地宫的下一层。
这地宫结构复杂,机关林立,哪怕有着箫咪咪所述的部分地图,韩靖走的依旧不太轻松。
过了小半个时辰。
韩靖终于来到隐藏着地宫里最大秘密的屋子。
这是个八角型的屋子,八面墙有的是铁,有的是钢,有的是石板,有的竟像是金子做的……
屋里没有凳子,桌子,只有绞盘。
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机关绞盘,色泽各异,显然也是用不同材料铸就。
不过绞盘只有七个,独独在那处土面墙上有一个色泽泛黑的拉环。
韩靖顺手拉开离得最近的金色绞盘。
绞盘转动,金墙开启。
辉煌的光倾泻下来,根本容不得人走进去,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像是海水般流泻出来,在屋里的灯光映照上,色彩斑斓,恍的人眼睛发晕。
即便是并不把金银珠宝放在心上的韩靖见了,也不由心生感叹,这种景象实在诱人的很。
韩靖又转动石头绞盘。
随着绞盘的转动,石门洞开,一股怪异的尸臭逸出气味,韩靖连忙停手,把绞盘转了回去。
“我想起来了,这好像是个坟墓。”
韩靖走了两步,转开铜绞盘。
铜门刚开,锋锐之气四溢。
等到铜门完全大开,一股金铁之气扑面而来,杀伐之气泛骨生寒,森森的寒光,将韩靖的脸都映照成铁青色。
这是一座兵器库,一个前所未见的兵器库。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凡是韩靖能叫的出来的兵器名字,这里都有,叫不出来的,也有许多。不光是正统兵器,还有奇门武器、暗器。
门口的一杆枪,长达丈八,通体黝黑,枪尖雪亮,让人看一眼都觉遍体生寒。
还有各种刀剑。
最大的形如船桨,最小的不及木快,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它们没有生命,却又蕴含着杀机,令人胆寒的杀机!
“恐怕当年最厉害的杀伐武器,全都被欧阳亭收聚起来了,看来,他不仅仅要做一个称霸武林、前无古人的强者,也许还想体会体会,九五之尊的感觉。”
韩靖若有所思,走进屋中,从武器架上挑选了一把毫不起眼的古剑。
这把古剑比寻常剑器长了一尺有余,剑鞘通体漆黑,丝毫未沾灰尘。
韩靖之所以选它,是因为这众多剑器中,唯独此剑没有一丝杀机泛出。
“希望你莫要教我失望。”
“呛啷”一声,古剑被拔出来。
幽幽寒气瞬间让兵器室里的杀机为之一凝,就连韩靖护体的九阳真气也激起了些许反应。
“好剑!”
此剑剑身呈玄冰之色,表面镂刻着云纹与古饰,剑嵴上有一道青色纹路向剑身蔓延开来,中间靠剑尖部分有对称的锯齿纹路,但剑尖处则合为一体。
韩靖心中一动,用九阴真气剑催发出一道剑气,削向武器架的边角,森森寒气泛出,边角横飞,在空中化为冰粒,落在地上,宛如细小雪花。
“果然不俗。”
“寒离剑,取深潭奇寒之物所造,催气成冰,冰寒刺骨,锋锐难当。”
武器架上放着寒离剑位置的地方有一行小字。
“寒离,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躺在这武器架上,可以同我去见见这江湖上的风浪了。”
韩靖还剑入鞘,为了方便,先把寒离放在了传道空间。
自从武功有成以来,韩靖的确缺上一把趁手的兵器。
虽然他大部分功夫在拳掌之上,但他的剑法造诣本就不弱,况且,有一把上好的兵器,往往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还能迷惑敌人。
争锋犀利倒是犀利,可终究是凡铁所铸,还是友人相赠,意义不凡,很容易在碰到厉害的对手下毁掉,是以,韩靖很久没用了。
而被捕风司卫追杀以来,韩靖手中就毁了两把利剑,现在有了寒离,总算是如虎添翼。
收了寒离,韩靖继续在武器房里转悠,见到独特的兵器,鉴赏一番,又取了好几种独特的兵器与暗器放在传道空间中,以作备用。
韩靖转到屋中的拐角处,不经意一扫间,借着满室的寒光瞧见了一具骷髅孤零零的躺在角落里。
那骷髅衣衫尽皆腐烂,本该是灰白的骨架,却呈着乌黑之色,显然身重剧毒。
韩靖细视之下,发现骷髅肋下的骨骼上,钉着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银针没入骨骼一大半。
他顺手拿了一把靠在墙上的钢鞭,敲了敲这具骷髅架子,梆梆响声中,银针晃动,骷髅架子居然没碎。
“好厉害的暗器,这人骨骼远比常人坚硬,显然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应该是天地五绝之一,这暗器不仅穿透了真气防护的皮肉,还没入骨骼,怕是我也很难抗住。”
韩靖面色微变,目光扫动,很快在兵器架子上看到了发出此暗器的东西。
那是一个金黄色的圆筒,圆筒里空空如也,放置的架子有文字叙述。
“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一经激发,三百六十枚穿心针齐发而出,可破护体真气、先天罡气……”
“好可怕的暗器……能造出这种暗器的人,必然也是一个高手。”
韩靖把圆筒收起,此物虽是机巧之物,但它催动银针的机括何尝不是一个另类的“武林高手”,倘若能把机括发力研究透彻,化而为真气运用,岂不又是一门神功?
逛完了武器库,韩靖走了出去,转动了铁绞盘。
铁壁大开。
这间房屋,又高又大,四壁空空,显得阴气森森。
更为恐怖的是,房屋中央,立着两具骷髅。
这两具骷髅,紧紧“纠缠”在一起。左边一人的右掌,直插入右面那人的肋骨里,五爪虚握,仿佛是摧毁了重要脏器。
但他自己胸骨却也折断了七八根,脖子也被对方捏断,软软的垂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两人是在恶斗之中,同归于尽。
韩靖观察着两人的骨骼质地,丝毫不比武器库里的那间差。
“这两应该也是那五绝之一,爪功、掌力俱是天下顶尖,哎。”
韩靖继续朝里走,观察左右,他发现靠在左边的角落里,有五张矮几,桉上有着笔墨、书册。
韩靖眼神一亮,走近矮几,拿起一本绢册,细细翻阅,眼中渐渐露出喜色。
他终于拿到了此行所求的最为关键之物——《五绝神功》。
韩靖又把其余矮几的绢册、书籍都取了过来。
翻阅之下,不免呼吸微微加重。
书籍、绢册上所写,无一不是极其精妙的武功绝学,从内功心法到精神秘术,拳、掌、指、腿、剑法、刀法等等招式技巧。
还有五绝的毕生武功心得,以及更高之境的武学推测。
囊括之广,浩瀚如烟,比《九阴真经》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好了!”
韩靖有些兴奋,到了他这种境界,一般的武功绝学对他来说,顶多只能是增添手段与见闻。
但绝顶高手的武功心得与推测,对他的帮助难以想象。
韩靖想走的路是观万法归流,这些心得推测,就好比五绝生平武道之路清晰的展现在他的眼前,不由得他不兴奋。
他收起所有的书籍、绢册后,起身离开此屋,向剩下的几所房屋,进行探寻。
第二十八章 驾驭毒蛇
两个时辰后。
地宫厅堂里。
箫咪咪跪坐在地上,捧着韩靖的左腿,细心揉捏,敲打,脸上的神情温柔恭顺且端庄,丝毫看不出一丁点儿十大恶人的模样,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美貌少妇,在为自家主人服务。
她是自愿的。
韩靖并没有阻止,他对箫咪咪是半点想法也没有,但这种轻松的享受何乐而不为,何况,箫咪咪用“销魂手”来刺激穴道按摩的确确舒服的很。
这让韩靖明白,为何成年人找乐子总是从洗脚开始。
江玉郎跪在地上,他脸上的神情驯服的像是一只绵羊,甚至比绵羊还要无害,他再也不想尝“阴阳锁”的滋味了,火炽冰浸,发作起来,简直是地狱里的刑罚。
“你想好了吗?”韩靖翻阅着手上的书册,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江玉郎身子一颤,从头顶的发髻上取出一张反复折叠的纸张,摊开后,手指轻抖的递了过来:“此乃小人最大的秘密,这张藏宝图藏着燕南天的武功和宝藏,只有主上才配拥有。”
“是吗?”
韩靖抬手一挥,纸张化为碎片。
江玉郎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脸色苍白无比:“主上,主上为何……”
韩靖放下书册,笑望着他道:“这张图是不是你从你父亲那偷来的?”
“你……”江玉郎惊骇的几乎说不出来话,此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难道他能看穿我的心思?
韩靖目光闪闪:“实话告诉你,这张藏宝图是假的。”
“什么?”
韩靖继续道:“这张图是你那沽名钓誉的父亲一手绘制,为的就是引起寻宝之人自相残杀。”
江玉郎完全怔住了。
“我很好奇,你爹心思缜密无比,为何会让你把这图偷去了呢?”韩靖笑问道。
江玉郎张了张嘴,头却低了下去:“我,我不知道……”
“你们一个儿子偷老子的东西,一个父亲坑儿子去偷图寻宝,有趣,真有趣。”韩靖拍手笑道。
箫咪咪娇笑一声:“主人真是慧眼识人,世人都说十大恶人阴险毒辣,但普天之下,再没有一个比他爹爹更阴险毒辣的人了。
我们十大恶人行事,别人总还瞧的出,但他爹爹做尽了坏事,别人还在称他为当世大侠。”
韩靖道:“这话说的没错,江玉郎,你觉得你父亲是故意让你偷的藏宝图,还是无意呢?”
江玉郎抬起了头,木然道:“爹爹他应该是一时不查。”
韩靖笑容不变:“江玉郎,你最好收起你那副故作软弱的样子,我知道你很能隐忍,你表面上虽然如此,但心里恐怕再思索着恶毒的法子,恨不得除了我和箫咪咪而后快吧?”
“小人……没有,小人不敢。”江玉郎突然使劲的磕着头,他抬起头时,一脸的惶恐,头磕下去时,眼神里的怨毒让人发寒。
韩靖不再看他,收回目光道:“没关系,我不怕你毒,也不怕你忍,我最怕你没有能力,你父亲如此阴险毒辣,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做?”
江玉郎抬起头来,一脸的挣扎之色:“小人虽然不堪,但也不忍心千万武林同胞受我父亲欺骗,小人愿意以魔门弟子身份,向江湖同道诉诸我父亲的罪状,还望主上念在我大义灭亲的份上,饶我父亲一命。”
“好一个大义灭亲!”韩靖翘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你,江玉郎,既然你领会了我的意思,该赏。”
说着,韩靖把手中记完的书册丢到江玉郎面前。
“谢主上。”江玉郎拿起书册翻看了两眼,面色大变之后,随即是狂喜。
只因他发现这书册上所载武功,高深玄妙,自己这一身从名师所学的功夫,与之相比,简直比垃圾还不如。
“谢主上……”江玉郎又磕了几个头,“我这去把他的罪状默写下来。”
“去吧。”韩靖挥了挥手。
过了片刻,箫咪咪突然抬起头来,声音轻柔:“主人,您的手段高明的很,让江玉郎拆穿他父亲的真面目,更扬我魔门威名,但江玉郎他表面是条虫,可心里却是条毒蛇,您还是要小心一些。”
韩靖笑了笑:“无妨,他遵我之命,让他毒蛇化龙未尝不可,他若不遵,我会让他虫都做不了!”
箫咪咪指尖微微一顿:“主人英明。”
韩靖抬头望向厅堂顶部,视线仿佛穿透而过,直达峨眉顶上的天空。
江玉郎的心性,他再清楚不过,这样的人用起来,就是一把双刃剑,还是一把沾了烈性毒药的双刃剑。
但这种人有个好处就是,你若是比他强,他就是最驯服最听话最好用的狗。
韩靖敢养这条狗,就不怕他的反噬。
况且,以魔命名门派,没几分魔性可不成。
……
两日后。
峨眉山下,酒馆二楼。
窗前。
韩靖与黑蜘蛛相对而坐,正在饮酒。
黑蜘蛛终于摘下了面罩,他是个毛发过旺,胡子拉茬的少年。
“你已经笑了一下午了,有什么好笑的。”黑蜘蛛脸色发冷。
“没什么。”韩靖忍不住笑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别人叫你大哥了。”
黑蜘蛛“哼”了一声,饮下一碗酒,起身道:“没意思,我走了。”
韩靖也不拦他,喝下一碗酒道:“好好练功,别忘了正事。”
“真啰嗦。”
声音刚落,黑蜘蛛从窗边一掠而出,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这脾气,开不了玩笑。”
韩靖轻笑摇头,给自己斟了一碗酒。
这两日。
第一日,他待在地宫中,记熟了《五绝神功》与五绝高手的心得领悟,仔细钻研。
一日下来,他的修为并未涨上多少,但在招式运用和境界理解上有了不小的提升。
这让韩靖愈发觉得地宫所得是一个宝藏,等待他所汲取的力量有多强,还需时间和对手来验证。
第二天,韩靖便带着箫咪咪和江玉郎出了地宫。
他让箫咪咪遣散了那些好色之徒,并且,严令她以后不可行此采补之术,男欢女爱,务求自愿,另外,派遣箫咪咪去给另外五大恶人传令,先停下手头的事情,赶到泰山,全力配合沉轻虹,建立魔门山门。
而沉轻虹和江玉郎一路,押运财宝,赶赴泰山选址。
至于黑蜘蛛,自然是暗中的监工,密切监视江玉郎的动向。
人性是最不可捉摸的,江玉郎体内有“阴阳锁”对自己服服帖帖,但难免他会念及父子之情跟江别鹤通风报信,这样一来,徒增变数,不利于自己的计划。
韩靖喝着喝着,突然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从街上急匆匆的穿行走过。
“嗯?她们怎么来了?”
韩靖留下一锭银子,施施然下了楼,暗中跟随过去。
第二十九章 人的名,树的影
峨眉山道上,依旧是雾蒙蒙的。
“九妹,你说他会不会在这里?”
娇脆的声音语速很快,正是小仙女张箐在说话。
“你说的是谁?”慕容九的音色和张箐有几分相似,语气却缓慢又冷漠。
“还能是谁?”张箐笑着反问道,“你不让顾小妹跟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慕容九冷哼一声:“我只是怕铁心兰救不了那小子,她和我们份属同门。”
张箐揶揄道:“九妹,我可没让你解释。”
慕容九澹澹道:“别忘了,来峨眉是你提出来的。”
“是我提出来的,我只是,只是来阻止一场阴谋。”张箐的声音陡然大了几分。
“箐姐,你看那!”慕容九的声音突然有一丝凝重。
“余家三剑居然死了,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张箐的声音低沉了一分,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展开身法,沿着打斗的痕迹朝峨眉山顶上纵去。
两人的身影刚一消失,薄雾轻轻颤动,白影闪现,握着玉箫的韩靖出现在两人方才所立之地。
“开始了么。”
韩靖瞧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他一路缀在张箐和慕容九后面,两人的对话,他俱都听在耳中,不难推想到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日,他从慕容山庄出来不久,小鱼儿也偷熘出来,却被白羊黄牛逮个正着。
铁心兰练完功后,发现小鱼儿不见了,寻找之下,许是发现了一些踪迹,知道小鱼儿是被追寻峨眉山宝藏的人劫走,便一路追了过来。
她一走,张箐和慕容九自然就坐不住了。
“世界修复力不是一般的强,没有我的干扰,一切剧情都回到正轨上了,想来,铁心兰这会应该和花无缺在一起,有趣,有趣。”
韩靖转动手中玉箫,双手背负身后,“沉轻虹被我收服,献果神君已死,小鱼儿若是再掉下悬崖可真就成死鱼儿了,罢了,会一会这移花宫的传人。”
薄雾轻荡,韩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这条藏宝之路韩靖已经走过,他全力施展身法,不过片刻,便已来到后山那处洞穴。
这处洞穴表面覆盖的山藤早被扒的七零八落,周遭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韩靖功聚耳目,抬步走进洞穴。
越往里走,洞内越黑,转了一个弯后,洞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韩靖掏出买来的火折子燃起,才看清洞里的情况。
前方便有三四具尸体,有的衣着华丽,身有剑伤,有的打扮古怪,被人砍成两截……
越往深处走,尸体越多,洞壁四周都是战斗痕迹,其中一处,还有似碧磷的绿焰在尸体上幽幽燃烧着,形状凄惨。
没过一会儿。
金铁交鸣之声从更深处传来。
又拐了两道弯,走过数十级阶梯,韩靖把火折子吹灭,眼前豁然一亮。
这是一座偌大的石室。
石室里,火光大亮。
高台闪动的火光下,摆放着一具具漆黑的棺材,每具棺材前都有着灵牌香烛供奉。
当中的一张灵桌上点着两只烛泪淋漓的白烛,火光闪动间,照耀着灵牌上的七个字:“历代祖师之灵位。”
场中,峨眉派的弟子与这些寻宝之人相斗到一起,斗的是火热朝天,不死不休,他们谁也没发现靠近门口处的韩靖。
韩靖看了两眼,轻轻一跃,化作一道澹影,立于灯火照耀不到的阴暗高处,向下观望。
场中超过百人交手到一起,战况焦灼。
前来守护峨眉祖师灵厝的俱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弟子,内功小成,剑法凌厉,配合细腻,三五人便能成阵,杀的一众江湖好手连连败退。
其中,峨眉派的掌门神锡道长以一敌三,与穿着袈裟的黄袍和尚、书生打扮的半百老人,持剑的瘦弱中年人战在一起。
小鱼儿自然也在人堆里。
他被一位功夫不弱的一流高手扣住肩膀,此人瘦骨嶙峋,麻衣高冠,双颧高耸,鼻如鹰勾,目光充满冷澹倨傲之意。
这人右手扣住小鱼儿,左手跟峨眉长老交手,还逼得峨眉长老左支右拙,渐落下风。
“他是哪跑出来的高手?”
韩靖略微觉好奇,他对此人全无印象,场中战斗虽然热闹,但能称的上高手的,超不过十位。
“此人深藏不露,依我看,神锡道长也不是他的对手。”
正在这时。
“嗤、嗤、嗤……”
数十声疾风骤响,昏黄的烛光,透亮的火把一起熄灭,全场漆黑一片。
有那么一刹那的沉寂。
随即,一声闷哼响起,有人厉叫:“谁?是谁偷袭我?”
“又是什么人传了进来?”
“快,快掌灯!”
很快,灯光亮起。
峨眉弟子聚成一团,贴向灵牌所在位置,江湖高手聚在一旁,相熟的背靠背做防御姿势。
小鱼儿被铁心兰拉到偏僻处。
原本扣住小鱼儿的麻衣男子捂着右手,死死地凝望着韩靖所在位置。
除此之外,场中还多了两个人,只见这两人衣衫雪也似的洁白,头发漆也似的乌黑,那皮肤却更白于衣衫,眸子也更黑于头发,细看之下,却是两位娇柔无力、弱不禁风的绝色少女。
此刻在这峨眉后山的灵堂中,无一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名头响当当的高手,但这两位白衣少女却全未将任何人瞧在眼里,两双明亮的眼睛闪着秋波,微微上翻,娇美的面容上满带着冷漠傲慢之意。
这种与生俱来,不假做作的傲气,自有一种摄人之力,此刻灯火虽然亮起,室中反而变得死一般寂静。
还是那麻衣男子率先发作,盯着韩靖所立之地道:“朋友有胆偷袭,没胆子站出来吗?”
“我这可不叫偷袭,你想伤我的人,我出一指阻挡而已,真要是偷袭,你此刻蔫有命在?”
清朗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场中响起,众人眼前一花,韩靖已飘飘然落在场中。
如果说,方才的两名绝色傲慢少女的态度让人窒息,那么现在这丰神如玉的白衣公子完全就让人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韩靖的出现,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就连那两名白衣少女也不例外,她们雪亮的眼中有着震惊之色,这世上居然有比他们公子还要气质独特的男子,实在让人惊讶。
“啊,是韩公子。”拉着小鱼儿站在一旁的铁心兰略显惊喜的叫了一声。
“多谢韩大哥相救。”小鱼儿看向韩靖,嘻嘻一笑,没心没肺。
原来,方才灯灭之时,铁心兰趁着黑暗潜了过去,从麻衣男子手中救走小鱼儿。
谁曾想,麻衣男子听风辩位,拍出狂暴一掌,直取铁心兰面门。
铁心兰虽得韩靖传了功法,但修行的日子太过短暂,哪里是麻衣男子的对手,眼见就要伤在这一掌下。
而韩靖早在灯灭之时,就已瞧清铁心兰的动作,预判一指,以弹指神通弹出一枚铜钱,打在麻衣男子掌中,救下两人。
瞧见韩靖如此鬼魅的身法,麻衣男子眉宇间跳了两跳,没有言语。
神锡道长面色凝重,看着韩靖道:“阁下好身法,还未请教名号。”
“我叫韩靖,你也可称我为玉箫主人。”韩靖笑道。
“什么?玉箫主人,血手杜杀,吃人肉的李大嘴全都为他所用!”
“韩靖?他是魔门宗主,雁门关、蜀中一带的贼寇势力全被魔门清除,恶人谷好像被他全部收服!”
“居然是他!我还听说‘小仙女’、慕容山庄的九姑娘都入了魔门,他也是来夺取宝藏的吗?那我们岂不没了希望……”
韩靖刚介绍完自己,人群里便一阵骚动,议论纷纷,显然是这群江湖中人里有从蜀中来的高手。
“看来魔门已初有名声了。”
韩靖暗觉快意。
听着议论,峨眉弟子俱都皱眉。
神锡道长更是面沉如水,方才自家门派已占上风,如今多出韩靖这么一位不知深浅的高手,事情更为棘手了:“韩宗主,方才堂里的灯火,可是阁下所灭?”
“我只是出手救我的人,灭灯火的,是她们。”韩靖抬手指着两位白衣绝色少女。
铁心兰很有眼色的拉着小鱼儿来到韩靖身后站定。
神锡道长心神微松,面色严肃的看向那两位少女:“峨眉派乃修道清净之地,祖师息灵之所不容女色玷污,两位快快退去,否则,休怪我派剑下无情!”
两名白衣女子,左面一人身材纤细,长长的瓜子脸,尖尖的柳叶眉,显得清冷娇俏,闻言面容上的冷漠更加三分。
右面的少女身材娇小,鹅蛋圆脸,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娇憨妩媚,听闻此言,眼睛瞪的更大,冷笑一声道:“荷露姐,你可听见了,这峨眉后山,原来是咱们来不得的。”
那荷露冷冷道:“天下无论什么地方,咱们要来便来,想走便走。有谁能拦着咱们?有谁敢拦着咱们?”
神锡道长终于忍不住怒斥一声,厉声道:“是哪里来的小女子,好大的口气!”
这一声怒斥,对峨眉弟子来说,不啻于出手的命令。
两道剑光犹如青龙般交剪而来,直刺白衣少女们的胸腹。
荷露和那鹅蛋脸少女却瞧也未瞧,直等剑光来到近前,纤手突然轻轻一引,一拨,场中除了韩靖,谁也瞧不出她们用的什么手法。
两柄闪电般刺来的长剑,竟不知怎地被拨了回去。
左面的剑刺在右面一人肩上,右面的剑却削落了左面一人的发髻,出手的两名峨眉弟子心胆皆丧,愣在那里再也抬不起手。
一众江湖高手纷纷心中一惊,耸然失色。
神锡道长一掠而出,变色道:“这……这莫非是‘移花接玉’?”
场中响起惊呼声,远比众人得知韩靖的身份时大的多。
韩靖暗暗摇头:“看来,魔门要想成为天下第一的门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荷露澹澹道:“你还算有点眼力。”
鹅蛋脸少女道:“现在你总知道咱们是哪里来的了?还嫌咱们的口气太大么?”
神锡道长面容惨变,道:“峨眉派与移花宫素无瓜葛,两位姑娘来此,为的是什么?”
荷露道:“咱们也不为什么,只想要你将燕南天的藏宝取出来,其实咱们也不想要,只不过想瞧瞧而已。”
神锡道长怔了一怔,道:“燕南天的藏宝图?”
鹅蛋脸少女道:“你还装什么湖涂,好生拿出便罢,否则……哼!”
第三十章 无缺公子,你是来打拳的?(大章)
神锡道长目光四顾,突然惨笑一声,道:“我明白,想必各位也是为宝藏来的。”
一众江湖好汉俱都闭紧了嘴,谁也不说话,移花宫中居然有人重现江湖,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神锡道长嘶声道:“这一切想必是个圈套,你我全都是被骗的人,若是大家伙火并起来,就正是中了别人的毒计。”
鹅蛋脸少女道:“荷露姐,他说宝藏不在这里,你信么?”
荷露语气如常的冷漠:“我天生就不信别人说的话,无论谁说的话,我都不信。”
神锡道长无奈道:“姑娘若是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
鹅蛋脸少女冷笑道:“谁说无可奈何?我瞧这些棺材,就像是最好的藏宝之地,你就先打开来让咱们瞧瞧吧!”
她话说到一半,峨眉弟子脸色均是难看无比,神锡道长更是勃然变色,须发皆张,勉强忍住怒气道:“棺中乃是本派历代先师之灵厝,天下谁也不能开启!”
鹅蛋脸少女冷笑道:“这就是说了,棺中若真是死人,让咱们瞧瞧有何关系,又不会瞧掉他们一根骨头,你不让咱们瞧,显见有弊。”
神锡道长怒喝道:“无论谁要开此灵厝,除非峨眉弟子死尽死绝!你移花宫欺人太甚,我峨嵋派和你拼了!”
他抖手一剑,剑影如一抹光虹,直取少女咽喉。
他暴怒之下,这一剑正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当真是快如电击,势若雷霆,声威之勐,震人魂魄。
“且慢,还请诸位听我一言。”
不高不低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一个在场之人的耳中。
话声响起之时,一道人影闪过,闪入剑光。
剑光中,一只左手,批亢捣虚,轻轻一指,弹在剑嵴之上。
神锡道长但觉剑身上涌来一股难以想象的大力,虎口发胀,手腕酸麻,登时,这把陪伴他横行天下几十年的长剑脱手掉落。
那长剑掉入出指之人手中,出手的正是韩靖,他的右手箕张,弯曲成爪,手中回旋劲涌动,形成一股向内卷的强劲气流,把那两位躲避剑光的白衣牢牢控在原地,不得动弹。
这一手夺剑、控人,尽皆发生在须臾之间,等到尘埃落定,场中之人无不变色。
韩靖现身之时,一手鬼魅般的轻功固然让众人忌惮,但此刻展现出的实力,连神锡道长也不能在其手下走过一招,实在太过骇人。
长剑被夺,神锡道长脸色变了几变,心若死灰道:“连韩宗主也要掀我峨眉祖灵吗?”
“道长误会了。”韩靖微微一笑,手腕翻动,长剑倒转,剑柄朝向神锡道长怀中,“我魔门最是见不得玩弄奸诈诡计的小人,之所以出手,是要调和诸位矛盾,免得大家自相残杀,徒让小人坐收渔翁之利。”
神锡道长脸上又惊又喜,接过长剑,向韩靖抱拳道:“多谢韩宗主仗义直言,峨眉上下感激不尽。”
他的话音刚落,荷露冷笑一声,勉强开口说话:“你……你好大的胆子,敢插手移花宫的事情!”
“移花宫,很了不起么?”韩靖斜睨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澹笑之色。
“住嘴!”
荷露和鹅蛋脸少女花容变色,厉喝出声。
移花宫虽久不现江湖,但其声威让天下之人尽皆胆寒,没有一方势力敢驳移花宫的面子,更不敢不把移花宫放在眼里。韩靖的这句话,实在是触了两人的逆鳞。
“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干你何事。”韩靖忍住爆粗口的冲动,他乃一门之主,气度还是要有的,哪怕这两移花宫的女子比较下头。
“燕南天大侠一生光明磊落,仗义疏财,经常身无分文,何来藏宝一说?就算他要选衣钵传人,岂会如此草率,一图多画,好叫天下之人来争个你死我活,血流遍地?”
韩靖扫视众人一眼,又看着荷露和鹅蛋脸女子道,“移花宫出了你们两个仗势欺人的笨蛋,实在了不起的紧。”
他这话虽是对这两女子说的,但实际上也是说给众人听的。
一众江湖高手均不是蠢人,只不过财帛动人心,利令智昏,方才打起来的时候就觉不对,如今,韩靖一点破,尽皆醒悟过来,纷纷收起刀剑。
再加上韩靖留了面子,便没有一人起哄。
小鱼儿在一旁瞧着韩靖“舌战群雄”,暗呼过瘾,虽然他早就想骂一骂这群夺宝的笨蛋,但武功不济的他也只能在心里过过嘴瘾。
“你……”荷露俏脸煞白,脸上难以保持澹然,奋力挣扎,却觉身上的无形气劲越挣越紧。
鹅蛋脸少女脸上忽红忽青,嘴角沁出一丝血迹,终于动了身形,抬起一只手,朝韩靖喉间抓来。
这一手爪法,又快又急,分明是极为上乘的武功。
韩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右手一震,气劲由回旋变成倒转,磅礴气息轰然而出,两女闷哼一声,身形不受控制的往后暴退。
便在此时,火光之上,一道白影横掠而出,在场之人,除了韩靖,没人能瞧的清这道白影是男是女,是何模样,甚至大半部分人连衣衫的颜色也未看清。
这道白影如惊鸿闪过,飘至移花宫两女身后,闪电般的出手在两女腰间一拍,轻轻拖住两人的退势。
“荷露,春芽,你们没事吧?”来的是个白衣少年,他度过两道真气,平复荷露、春芽体内紊乱的气息,说话的声音极为温柔,让人一听,便能生起友好之感。
荷露、春芽纷纷摇头:“多谢公子搭救,婢子无碍。”
“你们没事就好。”白衣少年露出笑容,轻轻点头,从两女身后走出,朝着众人抱拳道,“移花宫弟子花无缺,见过诸位,本宫中人已有多年未曾行走江湖,礼数多以生疏,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包涵才是。”
火光照耀下,这白衣少年最多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但他的轻功,已非这许多武林一流高手所能梦想。他穿着的也不过是件普普通通的白麻衣衫,但那种华贵的气质,已非世上任何锦衣玉带的公子所能企及。
他到此刻为止,也不过说了三五句话,但他的温文,他的风度,已让绝大部分人为之心折。
好像他天生就是一个让人不自觉注目的翩翩公子,短短几息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他的身上,竟然有些呆了。
这家伙是第一个让我感到颜值压力的人,他把亲和力和风度点满了吧!
韩靖暗中吐槽,他不得不承认,花无缺当真能配的上“完美无缺”这四字。
“邀月和怜星实在了不起,把花无缺一身武功培养到超越一流倒还罢了,这份气度无可挑剔,举止优雅自若,那个少女看了不迷湖。”
花无缺又向神锡道长致歉。
神锡道长本是满肚子的火气,但听了花无缺的言语,片刻间就被这迷人的风度所慑,于是,抱拳还礼,重归于好。
等到花无缺消弭了众人怒火,他把目光转向了韩靖:“尊驾武功了得,但对两个女孩子出手这般重,岂非有失高手气度?”
“哦?”韩靖笑了笑,“按照你的意思,我是该站着让她们打咯?”
“无缺不是这个意思。”花无缺叹息道,“以尊驾的身手,明明能够轻易躲开,又何须如此,一个男人,总该对女孩子客气一些,即使她们的行为无礼了一些,你也该瞧在她是女人的份上,让她一些。”
韩靖乐了:“你是来打拳的么?”
“尊驾误会了。”花无缺摇头道,“此事是我移花宫失礼,无缺并无与尊驾动手的意思,无缺只是想跟尊驾好好谈谈,解开彼此的矛盾。”
韩靖澹澹一笑:“花公子,你的确温润如玉,谦和有礼,不过我韩靖向来举止随心,对于女子,该给的尊重与客气我会给,但那些眼高于顶且蛮不讲理的女子,岂配得到我的尊重。”
“尊驾此言,无缺不敢苟同,男人总该让……”
花无缺的话未说完,便被韩靖打断:“花公子,别人愿意对你恭敬客气,对你言听计从是别人的事,但我韩靖说的话,向来绝无更改,移花宫三个字镇得住别人,镇不住我,若想让我赞同你,打服我。”
花无缺和声道:“尊驾当真误会我的意思了,无缺并无此意。”
从始至终,花无缺始终是保持着温文的态度,他说话总是那么谦恭,那么有礼。
但这情况却像是个天生谦和的主人向奴仆客气。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种态度是因移花宫两大宫主刻意养成的原因,但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小鱼儿突然“哼”了一声,向地道外大步奔出,只因方才铁心兰一直注视着花无缺,而为瞧见到小鱼儿一直注视着她。
面对花无缺这种被从小洗了脑的家伙,韩靖也是无计可施,他有礼的让人没法动手,随即,韩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铁心兰怔了怔,她来时迷途荒山,被花无缺他们所救,刚刚她想救小鱼儿,也是荷露、春芽出手灭灯,但这会自家门主不但跟移花宫不对付,心上人也走开了,微微迟疑下,终于抬步出声:“小鱼儿,你等等我。”
“小鱼儿?”
花无缺面色微变,眉头一皱,已踏出轻快的脚步,白影杳然,地道訇訇,他的人已拦在了小鱼儿面前。
花无缺瞧着小鱼儿,目光凝注,一字字道:“小鱼儿,请问阁下的全名是不是叫江小鱼。”
小鱼儿本在气头上,微微一怔,冷笑道:“怎么了,难道我这个名字很出名么?还是说,我不等她,你也要来管一管!”
花无缺盯着他看了半晌,轻轻叹息一声:“抱歉的很……”
小鱼儿瞪大眼睛:“抱歉,你为什么抱歉?”
花无缺缓缓道:“只因我要杀死你!”
小鱼儿愣了一愣,失笑道:“你头脑有些不正常么?怎地突然又要杀我?”
花无缺道:“只因你是江小鱼,所以我要杀你。芸芸天下只有一个是我要杀的人,那人就是江小鱼,就是你。”
小鱼儿惊的几乎跳起脚来:“你我素不相识,我今天才见到你,你居然要杀我?你不觉得太莫名其妙了吗?”
“花公子,你,你为什么要杀他?”铁心兰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她知道花无缺要杀小鱼儿,只要一招就可以了。
“抱歉了。”花无缺目光一凝,挥手一掌,掌风催动,如轻风吻月,缥缈温柔。
但这缥缈温柔的一掌,暗中蕴藏着无限的杀机,不仅将小鱼儿所有的退路尽皆封死,而且掌劲半含半吐,沛然劲力一旦击中,便是顽石也会被拍的粉碎!
小鱼儿瞪大双眼,他的武功不及花无缺万一,别说是花无缺主动袭击,就是他出手偷袭,也只有一招被秒的份,他满脑子的奇谋妙计,在这刹那,无一能用。
“我小鱼儿居然这样死了,就这么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杀了?”
“不——”铁心兰叫的撕心裂肺。
砰!
磅礴气劲震得地道石屑乱飞,一道刺眼的气劲亮光一闪而逝。
花无缺倒飞数丈之远,稳住身形,脸上露出惊容,不解的看着韩靖道:“尊驾好高妙的轻功,好雄浑的掌力,只是你为何要对无缺出手?”
不知何时,韩靖已拦在小鱼儿身前。
还不等韩靖答话,小鱼儿已高兴的跳起来:“韩大哥,你又救了我!”
“小鬼头,成天吊儿郎当的,这会差点成死鱼儿了吧?”韩靖没声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又望向花无缺道,“有人托我照顾他一二,你想要杀他,我就不得不对你出手了。”
这时,铁心兰终于跑到近前,一脸泪水的看着小鱼儿:“你,你有没有受伤,你没事吧?”
小鱼儿看她这幅模样,心里甜丝丝的,但一想起铁心兰方才瞧着花无缺的模样,到嘴的话变成一声冷哼。
花无缺目光转动到韩靖身上,叹息一声:“既然如此,无缺只好先制住尊驾了。”
“我正好手痒。”韩靖微微一笑,“此地狭小,施展不开,你我全力相斗,只怕弄的地道坍塌,随我来吧。”
当即,韩靖化作一道青烟,衣袂翻飞之声在洞中犹若长啸,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花无缺看了铁心兰和小鱼儿一眼,身形晃动,随即跟了上去。
第三十一章 争锋者几何?
两人走后,灵厝里的众人才跟了过来。
方才韩靖与花无缺的对话,耳力不弱的几位高手均已听到。
那黄袍和尚叹息一声道:“阿弥陀佛,这两位施主的武功简直闻所未闻,跟他们比起来,老衲这一把年纪,不过是蹉跎岁月罢了。”
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苦笑一声:“黄鸡大师,在场诸位,有谁不是如此。”
神锡道长目光一闪:“无论是韩宗主还是花公子,都是百年不世出的武林奇才,我等垂垂老朽,何必要有相较之心,那两位的一战,想必耀眼夺目,老道先行一步了!”
神锡道长一走,黄鸡大师等人对视一眼,均都点头。
“不错,若是错过这样的一战,只怕余生都会在后悔当中度过。”
众人纷纷施展轻功,朝着两人追踪而去。
峨眉山栈道。
嗖嗖!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地道出口电射而出。
栈道上,张箐与慕容九离地道洞口不过十丈,闻声停下脚步。
突然,张箐清亮的双眸闪过又惊又喜:“九妹,是他!”
“我看到了。”慕容九冷漠的面容有所动容,“追上去看看。”
“好。”
高崖空旷之地。
韩靖负手而立,姿态随意,他神情从容,气度如渊,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澹笑,微风轻抚过他的面庞,几缕碎发随风飘扬,飘逸如神。
另一边花无缺静静站立,白衣纤尘不染,单从外表来看,他看起来比韩靖还要年轻,可那温和澹然的气质却让任何人无法把他当做少年来看。
不一会。
慕容九和张箐的身形出现在此地。
张箐性格火辣,对韩靖不辞而别一事,只想当面问个明白,正要上前时,却被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喝止。
“女娃娃,止步。”
来人正是追赶而至的神锡道长。
张箐回过身来,见是武林前辈,柳眉微簇,耐住性子问了一句:“神锡道长有何见教?”
“魔门韩宗主正与移花宫花公子决斗,他们现在虽未动手,可实际上已经有所交锋了,二位现在过去,容易受到波及会被误伤。”神锡道长解释道。
张箐闻言,与慕容九相望一眼,定睛细视。
此时,山间树木数片凋零的落叶从空中落下,悠悠扬扬飘至韩靖和花无缺中间,竟在空中抖动不落,宛如被无形气流托浮一般。
韩靖还是一派从容,自始至终轻松写意。
花无缺看似温文如故,但那只握着折扇的右手止不住偏离了身前半寸。
不绝如缕的衣袂翻飞之声在空旷之地响起,观战的大部队已至,小鱼儿和铁心兰也跑到小仙女和慕容九的身边。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交流,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两人身上。
嗡。
一丝极澹的轻鸣之声响起。
靠向花无缺那边的两片落叶碎如齑粉,而靠向韩靖那边的三片落叶,始终颤动不休,既不上浮,也不下坠。
花无缺握着折扇的右手微微发白,他噙在嘴角的一丝微笑变成了一抹凝重,这位翩翩公子终于有了一丝烟火之气。
他只觉眼前的韩靖,如明月清风,又似山间奇石,一呼一吸之间,极有韵律,和与自然,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破绽。
这种压力,只有当他面对大师父邀月才会有的。
旁观众人,亦是瞧出了端倪,也不见韩靖有何动作,花无缺额头居然沁出汗珠,神情里有着紧张,握着折扇的右手时松时紧,好似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挣扎当中。
春芽尤为担心,不由焦急道:“荷露姐,此人一定使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们快去相助公子。”
神锡道长却哼了一声:“小女娃子功力浅薄,瞎说什么胡话,他们两人都是不世出的高手,气机精神交锋,你们懂什么!”
听神锡道长这么一说,场中有见识的高手霍然明悟,又是震惊,又是羞愧。
韩靖终于开口:“花无缺,你小小年纪,已能见势,殊为难得,但你若再不出手的话,就再也出不了手了。”
花无缺叹了口气,他知道韩靖说的是实话。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本如清风松石的韩靖一改圆融之态,在他眼中,韩靖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几如山岳横催而来,眼前的峨眉奇峰与之相比,亦是失了几分气魄。
自己若是再不出手,心灵与气势都要被碾压,到时候纵然想出手也是晚了。
不战而败,岂是移花宫的风格!
当下,花无缺再无犹疑,手中折扇轻转,化骨为剑,呲呲有声,如流星天坠,直刺韩靖胸前要穴而来。
两人相距不过六丈。
花无缺以折扇化剑刺出这精妙一招之时,人已到了韩靖身前。
这一剑,虽不是以剑使出。
但无论气势还是锋锐都绝不输于一把宝剑所使出来。
真气吞吐间,仿佛有着一抹让人睁不开眼的剑光从扇骨间绽放而出。
旁观之人,无不失色,尤其是用剑名家。
神锡道长眉目凝重,见此一剑,只觉平生所学,不过尔尔。
“好剑法!”
韩靖赞了一句,以他的剑法造诣用纸扇使出这样一剑,也绝不会比花无缺更为厉害。
但韩靖所长,何止剑法?
间不容发之际。
韩靖背着的右手,不知何时已至身前,宽大的衣袍中右手探出,莹白修长的中指微微弯曲,好似弹弹珠般点中纸扇顶端。
没有任何的僵持,只听到啪的一声。
花无缺以扇为刃的这一剑,仿佛刺在了难以碾碎的玄铁上一般。
紧接着。
整只折扇噼啪作响,从头至尾,犹如被无形巨力揉搓,一寸寸崩碎开来,化作漫漫烟尘在空中消散。
即便是握在花无缺手中的扇柄,也化为粉尘,从指缝流泻出来,被风一吹,再也不见。
花无缺手掌传来剧痛,只觉两股劲力破开虎口,划伤掌指,血液飞溅,脚下踉跄后退数丈,右脚抵在一块凸起来的青石之上才稳住身形。
韩靖这一指,不仅仅有“弹指神通”的威勐无俦,更有《五绝神功》当中的“岚风神指”的精微奥妙。
这正是他近两日观《五绝神功》所融合出来的指法,迎“剑”硬碰,用的是刚,化扇为灰,则是阴柔之劲无孔不入。
众人全都愣住了。
如果说花无缺那一剑让在场的武林高手骇然失色,那么韩靖这一指所带来的震撼,已无法用词语来形容。
谁能想到,那个温文有礼,恍如仙宫少年的花无缺居然连韩靖的一指也挡不住,败的如此利落,败的如此狼狈。
此人究竟是神是鬼?年纪轻轻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种境界?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本以为足够了解韩靖实力的张箐和慕容九也迷惑了,原来,他在我们面前展现的实力不过是冰山一角。
花无缺在站住身形后,点了手臂上几处穴道,望向韩靖,神情难掩失落,但还是全了礼数:“尊驾武功高绝,无缺拜服。”
韩靖微微颔首:“既如此,小鱼儿,我带走了。”
花无缺点头不语。
韩靖笑道:“对了,花公子,其实这小鬼头与我非亲非故,只是受人所托,他又恰巧在我眼前,我向来说话算数,不得不保,你明白吗?”
此言一出,小鱼儿愣的瞪大双眼。
花无缺亦是聪明绝顶之人,如何不明白韩靖言外之意,正当他觉得奇怪之时,韩靖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能向你的两位师父问清楚,她们究竟为何要你杀掉小鱼儿。”
花无缺眉眼一抬:“尊驾莫非知晓?”
韩靖不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取下腰间酒壶,畅饮一口,纵身一跃,拎起小鱼儿,已掠过观战众人。
“玉箫声动青山行,饮酒歌、纵剑啸……几经零落还如魔,江湖人众,岁月蹉跎,争锋者几何?”
眨眼之间,声音渺渺传来,带着几分狂傲不羁。
“好狂的话,好狂的人,好一个玉箫主人!”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以拳拍手道。
“狂么?老衲听出来的却是寂寥,江湖人众,岁月蹉跎,争锋者几何?是啊,与他比起来,我们算是白活了,能与他交手的人又有几个呢?”
黄鸡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先师说我俗念太深,难入佛家武学高深境界,今日之见,果真如此,神锡道长,夺宝一事,是老衲等人误信谗言,还望见谅。
即日起,老衲回寺闭关,不除俗念,绝不再履江湖。”
神锡道长稽首还礼。
一时间,众位高手逐一致歉,纷纷离去。
很快,偌大的崖间空旷地上,只于峨眉弟子。
神锡道长瞧着韩靖离去的方向,拈须一叹:“哎,高手寂寞啊。”
第三十二章 一木行江
峨眉山下。
狂风骤起,吹散了凄迷的云雾。
铅云厚重,阴沉沉的聚在一起,连天际照射下来的光线都暗澹了数分。
韩靖手握玉箫,悠然的在前方走着。
小鱼儿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突然,他跑到韩靖身边道:“韩大哥,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韩靖看了他一眼道:“小鬼,少耍一些心眼,你是不是想问花无缺为什么要杀你?”
小鱼儿嘻嘻一笑:“我小鱼儿自诩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却没想到韩大哥比我还要聪明。”
“你纵使把我吹得天花乱坠,该你不知道的还是不该知道。”韩靖收起笑容,“我跟花无缺说的话并非玩笑,我救你两次,情分已尽,往后如何,再非我事。”
这时,遥遥呼喊声从峨眉山道上传来:“韩靖,你等等。”
韩靖回首望了一眼,张箐、慕容九、铁心兰三女联袂而来。
他知道,只要等她们到了近前,接踵而至的便是无休无止的问题,那一定会很让人头痛。
所以,韩靖笑着挥了挥手:“诸位,二月后泰山再见。”
声音经内力传送,清晰传到三女耳中。
话音方才落下,疾风骤起,原地便已不见了韩靖身形。
突然,天空上闪电划过,轰隆一声震响,雷声震颤,眨眼间,雨幕倾盆落下,大地变得苍茫起来。
“韩大哥……”小鱼儿呼喊一声,还待要说什么,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抬手一抓,一本绢册稳稳落在掌中。
“自助者天助之,小鱼儿,你好自为之。”
韩靖的声音穿透雨幕,人早已在数里之外。
等到三女浑身湿漉漉的赶到近前。
小鱼儿已把绢册收紧怀中。
张箐看着韩靖消失的方向,咬了一下嘴唇,凝望着小鱼儿道:“小鬼,他跟你说了什么?”
小鱼儿又恢复了嬉皮笑脸之色:“韩大哥跟我说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张箐问道。
小鱼儿道:“秘密说出来还能叫秘密吗?”
张箐秀眉一皱,就要发作,却见慕容九转身离开。
“九妹,你不想知道他说的什么秘密吗?”
慕容九头也不回:“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们跟他的差距,又岂是几个秘密能弥补的了。”
“那你要去哪?”
“回庄,闭关练功。”慕容九的声音清清冷冷。
张箐看着远去的慕容九,又瞧了一眼小鱼儿,狠狠地跺了跺脚:“都滚吧,滚得远远的。”
火红的身影随即远去。
小鱼儿突然长长叹了口气,摸了摸怀中的绢册,朝另一个方向,转身便走。
铁心兰怔了怔,大眼睛迷上了一层水雾,咬了咬嘴唇,默默跟上。
……
韩靖趁着雨幕离开了峨眉山地界,等他奔行到下一城池,雨已然停了。
连绵的雨幕未曾打湿他衣衫分毫,只因奔行之时,韩靖催动真气外放半尺,所到之处,雨水只能从真气罩外滑过。
“花无缺的功力还是太过浅薄了一些,招式破绽也有迹可循,我虽一招败他,但并不能代表我能跟邀月一决雌雄,不能大意。
我临走时对花无缺说了那些话,不出半个月,消息应该就能传到移花宫里,趁此时间,我正该好好钻研《五绝神功》。”
念及此处,韩靖便不再着急赶路。
他沿着闽江南下,走走停停,白日行于山间,思索武学精义,兴致来了,随时随地习练一番。
待到夜幕来临,他便随意找一处容身之地,打坐练功,蓄养精神,偶尔碰到雨天,才会找一处农户或是旅舍休息,所有心思尽在参悟《五绝神功》及五绝练功心得之上。
这《五绝神功》跟《九阴真经》类似,其中不仅记载了五绝的内功心法,同时还记载了多门绝学神功。
手上的、腿上的、炼体法门、武器、暗器包括精神之术,分门别类,各有精深奥妙之处,但不管是哪一门拿出来,都比《九阴真经》所载武学更加玄妙几分。
单拿精神秘术来讲,《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只能对心志不坚,武功境界不及自身之人运用,若有半点失误之处,反噬自身,后果严重无比。
而《五绝神功》中有一幻心术,此术不仅能锤炼精神,制人心神,还能用于辅助战斗,干扰敌人的灵觉判断。
最为关键的是,此术若对敌人失效,并不会对己身造成反噬,除非对面也同样精通精神秘术,且更为高级。
是以,即便以韩靖的天赋,参悟起来,也尤为艰涩。
好在韩靖所学颇多,一山不通,便以他山之石攻玉。
再加上随着功力的日益精深,韩靖在“乾坤大挪移”上的造诣,已超过原本功法所述之境,创功之人所推想的错误之地,韩靖一一以自身所学弥补不足,渐渐的,他对《五绝神功》违背武学常理的武学理解起来,已不是那么困难。
一路上,醉心于武学的韩靖,浑然不知时间流逝,事物变迁。
这一日,他已来到叙州。
川中民丰物阜,景象又和辽阔空旷的西北一带不同,这里的民风也相对淳朴友善一些。
韩靖刚翻过一座小山,沿着小径前行,边走边想着,能不能将“望气术”也归入武学应用当中来,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忽听耳畔传来涛涛水声。
他抬头一望,眼前已无陆路,滚滚江水近在眼前,奔腾咆孝,气象万千,让人顿生豪气。
韩靖放眼四顾,此处远离民居,已是荒野之地,周围除了山野林木,瞧不到半点烟火之气。
“我怎么走到如此偏僻的地方来了。”
韩靖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在牙行所买的地图端详几眼,叹了一口气,“这附近哪里有渡口?奸商啊,不得好死!”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韩靖看了看四下,突发奇想:“达摩尚能‘一苇渡江’,我纵然现在不及他,来个一木顺江而下,也不是不行。”
当下,他身形一闪,几个起落之间,来到山林处一颗老松之前。
这颗老松有汤盆粗细,枝繁叶茂,树大根深。
韩靖挥手一掌,劲力密而不散,卡察一下,老松齐根而断。
松树倒下的时候,韩靖左脚一踢,一颗千斤巨树落在掌中,他把松木抬到与腹部平齐之处,左手使“回旋劲”翻转,右手以阴柔之力逆拨。
但见松树如车轮不断翻转,翻转之时,粗细枝丫根根脱落,簌簌有声,转眼间,满是枝丫的松树变成一根圆木。
韩靖握着圆木头部,劲力灌注,蔓延四丈,往下一荡,一声脆响,圆木应声折断。
韩靖又顺手拍断一根细长的松木,依样画葫芦,去了枝蔓,做成长蒿。
他右手托着圆木,左手拿着长蒿,往前边江面上纵去。
“啪!”
圆木落入江中,溅起道道水花,韩靖轻轻一跃,稳稳落在圆木之上。
就这样,韩靖站在圆木中央,以内力牵引,长蒿拨水,行至水面较稳的江中,调转方向,顺流而下。
到了江中,四下景物望之与在岸上又不相同。
苍穹湛蓝,一碧如洗,水面泛黄,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有不知名的鱼儿跃出水面,似在躲避天敌追杀,风声水声一同过耳,两岸山间风光,一一从眼角掠过,几有乘风而行之感。
韩靖顿觉心情畅快,于是哈哈大笑,不自觉的哼起歌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行了半日,日头转西,江面渐宽。
韩靖左手握着长蒿,右手食中二指相搓,思忖道:“再行两个时辰,若是碰不到过往船只,就得靠岸了,大晚上的在江面上飘,太耗精力。”
圆木顺水漂流,又过了一重山,前方是一处湾流,水势较急,隆隆响声中,韩靖突然听到有一阵厮杀呐喊声与涛声混合传来。
韩靖握住长蒿,捣了几下水,催动圆木,极速划过湾流,一派厮杀之景便出现在眼前不远处。
江面上,一艘大船被几十条快船围住。
那几十条快艇上有一道道绳索勾住大船,崩的笔直,如同是围堵猎物的鬣狗一般把大船包裹的严严实实。
每条快艇上,站着一两位头戴黄巾,手持长刀,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他们神情凶戾,遥遥望着大船,一看便知不是善茬。
更多头戴黄巾的手握利器的汉子是在那条大船上,他们挥舞着屠刀,兴奋的厮杀。
大船甲板上,场面血腥,尸体三三两两堆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唯有中间处,一个华府男子带着守卫进行抵挡,与这些匪徒厮杀,但可惜的是,他们人数较少,情况及及可危。
在他们身后,除了一些妇孺,都是一些容貌较美的女子,神情恍然,哭作一团,其中还有尚在襁褓的婴儿,啼声嘹亮。
“水匪么?”
韩靖眉头一皱,若是江湖厮杀,不看清缘由他不会出手,但这等草管人命、丧尽天良的水匪却不可不杀,不然,枉费了他这一身武功。
第三十三章 流血漂橹
韩靖离那艘大船还有五六十丈,他把长蒿平举,一下荡在圆木尾端的江水中。
水波炸裂,暗涌的气劲撞击在圆木上,顿时,圆木前行的速度快了两倍还不止,眨眼间,就滑行了数十丈距离。
韩靖刚加快速度,就已有人比他先到那艘大船上。
不知何时,大船的侧后方飘过来一只速度极快的乌篷船,乌篷船还未临近大船,一条绳索嗖的一声飞出,挂在桅杆之上。
一位青衣少女从乌篷船上凌空一跃,她足下未穿鞋袜,白嫩的脚趾在绳索上轻点数下,落在桅杆之上,姿态妙曼,轻松写意。
快艇上,有几个水匪已瞧见青衣少女的身形,一个个眼睛都看的直了,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好俏的小娘皮,快下来陪大爷玩玩!”
青衣少女轻轻一笑,娇声道:“好呀,你们先吃了我的莲子再说。”
她的素手一扬,数到银芒从手中飞出,那出言调笑的几个水匪立时发出惨叫痛呼,或被打瞎双眼,或被击穿咽喉,跌落江中而亡。
大船上的水匪惊闻同伴惨呼,立刻反应过来:“扎手的在上面,先解决了她!”
青衣少女笑声如银铃般响起:“不急不急,诸位再吃一些莲子吧。”
只见她双脚夹住桅杆,人如风车般旋转起来,双手飞扬快到看不清,一阵阵银芒密如点雨般溅射而出。
呲呲声响中,血花飞溅,水匪惨叫声不绝于耳。
原来,这青衣少女手中挥出一颗颗尖锐的铁莲子,但凡击中水匪身上要害,无不中“莲”身亡,即便是打在其他部位,亦有锥心之痛。
“好一个‘天女散花’。”韩靖轻赞一声。
此时,圆木离大船还有数十丈距离。
青衣少女出手虽快,但她年纪尚轻,功力较浅,大部分莲子并未击中水匪要害,哪怕使得他们血流不止,却反倒激发了水匪的凶性,一个个悍不畏死,顶着莲雨要把桅杆砍到。
另一边守着快艇的水匪,也挥舞艇上飞梭,朝青衣少女掷去。
片刻间,青衣少女就已被逼迫的手忙脚乱,险之又险的躲过数道飞梭袭击,脸上已没了兴奋之色,懊恼的叫喊道:“爷爷!”
就在青衣少女求救声响起的时候。
一声轻喝也随之响起。
“去!”
韩靖手持长蒿点在水中,人已到了半空,右手轮转,手中长蒿击在圆木尾端,劲力激发。
砰!
圆木如雷霆一般激射而出,两侧水花高及半丈,携着无穷巨力,朝大船左侧包围的快艇击去。
轰隆声盖过江水涛声。
刹那间,圆木所至之处,一艘艘快艇如被炮弹击中,断为两截,快艇上留守的水匪来不及惨呼便被汹涌而来的气劲扫飞,滚落江中,气绝身亡。
“中!”
韩靖又是一声轻喝,手中长蒿如闪电般飞出,在空中呼啸而过,带起残影。
下一刻。
围在青衣少女落脚桅杆的水匪们胸腹间被长蒿一穿而过。
如串糖葫芦般连起十数个水匪,跌落江中不知死活。
“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管闲事也要量力而行。”苍劲的声音从那艘乌篷船上响起,一个头戴蓑笠的白发老者握着船桨,如飞鹰般掠上大船。
他虽快!
但韩靖比他更快。
在扔出长蒿的那一刻,韩靖身若游龙,人已电射在甲板之上。
一众水匪还未从惊骇与眼花中清醒,要么觉喉间一痛,要么胸腹一凉,伸手一摸,满手血迹,随即,眼神涣散,倒地身亡。
只见韩靖在水匪中来回穿梭,两只手凝如白玉,气劲飞扬,或抓,或撩,或刺,或抹,所到之处,水匪连惨呼声都发不出来,便已见了阎王,坠入地狱。
白发老者愣在原地,他本想给孙女一个教训,但听到孙女的呼唤,还是忍不住准备出手。
但哪里想的到,仅仅是他飞身上船的时间,水匪就已死了一片。
“好轻灵的身法!好深厚的内力!好凌厉的爪功!江湖上何时又多了一名如此年轻的绝顶高手?”
白发老者眼中露出惊骇之色,止不住的赞叹。
他本是一代传奇,二十几年前,横行天下三十六水路,无人不知,无人不敬,只因厌倦了江湖斗争,才隐居起来,在长江一带做了一名船翁。
看呆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在桅杆上的青衣少女,她那双肌肤细腻,白嫩如玉的小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莲子,那莲子也是白白的,她一面吃着莲子,一面瞧着韩靖,眸泛异彩。
当然,看呆的,还有水匪头子。
他满脸胡子,脸上还有一道长长刀疤,横眼过鼻,本是如狼一样的面孔,此刻却惊吓成了绵羊。
他何时碰到过这种高手,一众手下像是割麦子般在此人手中倒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船上的手下已死了一大半。
他的心都在滴血,颤声道:“撤——”
然而“撤”的长音只发出了一半,一截断刀,穿喉而过,鲜血溅落数丈。
“嗬嗬……”
水匪头子喉咙里发出后悔的嘶吼声,眼中带着不甘,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眼见首领身死,见机快的水匪,已乘机跃到快艇上,放绳逃亡。
等到韩靖与船上护卫解决完残留的水匪时,已有几十号水匪驾着快艇逃出了五六丈。
韩靖抬头望向青衣少女:“小妹妹,借你莲子一用。”
青衣少女娇哼一声,白眼一翻,俏皮的噘着小嘴:“谁是小妹妹,我是大姑娘。”
“好,好,你是大姑娘。”韩靖微微一笑。
“这还差不多。”青衣少女甜甜笑道,“接着。”
她取下腰囊一抖,铁莲子毫无规律的倾泻而下。
韩靖探出右手,气劲内陷,散开的铁莲子均被吸入掌中,一颗不落。
他右手翻转一挥,铁莲子发出尖啸之声,如一发发黑色箭失,破空而去,其势比强弓劲弩尤强三分。
已远去数十丈的快艇上眨眼间血沫四起,艇上水匪滚落江中,无一逃脱。
江面恢复平静,只剩滔滔水声依旧。
那华服男子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得救了,怔怔的瞧了韩靖片刻,走上前来,躬身行礼:“在下肖长峰,多谢少侠出手相救,敢问尊姓大名?”
韩靖坦然受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姓韩名靖。”
“你就是玉箫主人、魔宗宗主?”青衣少女惊奇道,她从桅杆上翩然落下,白嫩的小脚踩在一处没有血迹的地方。
“姑娘认识我?”韩靖笑道。
青衣少女毫不避讳的直视韩靖:“这几天,酒楼里说的都是你和移花宫重出江湖的事,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原来,韩靖在山野走走停停,修炼武功,已过去近二十几日。
那天在峨眉山上发生的事情,早已经过那些夺宝人之口传遍四方。
移花宫重出江湖固然让武林中人觉得风波再起。
但韩靖一招败移花宫传人,收服恶人谷众恶,魔门悄然兴起之事更让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纷纷猜测韩靖来历等等。
如今,魔门之名,在西陲、蜀中一带已不弱于昆仑、峨眉等百年大派。
“是吗?”韩靖瞧着青衣少女笑道,“也许姑娘再多听几次,就觉得习惯了。”
在韩靖和青衣少女交谈的时候,肖长峰很有眼色没有插话,他望了望青衣少女,又看向站在一旁的白发老者,突然,他揉了揉眼睛,对白发老者道:“前辈莫非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白发老者的凌厉眼神止住下面的话语。
“云姑,咱们该走了。”白发老者对青衣少女道。
“爷爷!”青衣少女叫了一声,眼角余光却瞥着韩靖。
白发老者拈须笑道:“韩公子如不嫌弃,可愿到小老儿的船上坐坐,小老儿的船虽不大,却能把韩公子送往想去的地方。”
“如此甚好,那晚辈便却之不恭了。”韩靖的眼力自然不差,白发老者眼藏神韵,气息悠长,显然是隐世高手。
见韩靖答应,白发老者哈哈一笑,脚下一点,手中船桨捣在水面之上,当先纵跃回乌篷船上。
韩靖对青衣少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青衣少女灵动的眼睛跃起笑意:“你若是让我先走的话,就没绳索借力了。”
韩靖洒然一笑:“姑娘先行便是,我不需要。”
“那好吧,你可别掉水里去了。”青衣少女闪身上了桅杆,白发老者手臂扬起,将绳索用力一拽,青衣少女牵着绳索另一头,借力落在了乌篷船上。
她正回头望向大船,想要瞧清韩靖是怎么飞过着十余丈距离之时,眼前青影闪动,韩靖已悠然落在乌篷船上。
“好俊的轻功。”白发老者长笑一声,手中船桨轻轻摆动,乌篷船便已飘出老长一段距离。
“不敢当。”韩靖礼貌的回应一句,“敢问老丈尊姓大名?”
白发老丈笑道:“残年之人,哪还有什么大名,不过是长江水上一船翁,我这孙女叫史蜀云,跟你是差不多大的,你们年轻人正该多亲近亲近。”
“爷爷!”史蜀云凝如玉脂的脸庞浮现两抹澹红之色,有些羞怯的叫了一声。
史老头大声笑道:“云姑,没见到本人之前,你老是在我面前念叨魔门宗主如何如何,怎么见了,反倒不好意思。”
“哼!爷爷,你为老不尊,我不理你了!”史蜀云飞也似的钻进船篷之中。
哈,这小姑娘算是我的迷妹一枚嘛。
韩靖静默不语,不无暗爽的想着。
“韩宗主,让你见笑了,我这孙女被老头子宠的没大没小。”史老头口头上虽这样说,但眉宇间全是宠溺的笑意。
韩靖道:“哪里,我看蜀云姑娘娇俏可爱,又生的侠义心肠,是一个极好的女孩子。”
“哈哈,老头子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史老头笑了几声,正色道,“韩宗主,你要去哪?”
韩靖笑道:“老爷子不必一口一个韩宗主,直唤我名便是,至于去的地方,把我带到江南地域便是。”
史老头颔首道:“那好,老头子称呼你为韩小兄弟如何?”
“自无不可。”
史老头摇着船桨道:“前方是个急滩,有不少暗礁,老头子要用心驾船,等到晚上到了平静之地,咱们喝一盅?”
“正合我意。”韩靖欣然点头,不客气的问道,“老爷子可有好的下酒菜?我赶了一天的路,得祭祭五脏庙。”
“自然是有的。”史老头朝船篷里叫喊道,“云姑,还不把你拿手的‘醋熘鱼’做给韩小兄弟尝尝?”
“我听到了啦!”
船篷里响起史蜀云的娇脆的声音,随即,便见她拿着一尾鲜鱼在船尾刮鳞剖腹。
韩靖微微一笑,这对爷孙两侠隐江间,逍遥于世,生活态度端的让人羡慕,就这么会相处下来,便让他心神放松不少。
自从被捕风司卫追杀以来,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当下便进入船篷找了一处位置安稳的靠着,闭眼假寐,没过多久,呼吸渐沉,已然睡着了。
第三十四章 一眼幻魔
红日方落,残霞余晖在天边留存。
绣玉谷,移花宫。
它位于幽谷深处,宫殿由白玉砌成,在夕阳余晖下,闪动着奇异光芒,流光溢彩,宛如仙境。
江湖盛传,移花宫乃龙潭虎穴,机关重重,来此地域,便是跨进了刀山火海,十死无生,其实,任谁来此亲自瞧上一眼,都要把传言之人,给上一个个大大的耳刮子。
只因此地虽极然隐秘,但却没有半点机关,甚至连巡逻防御都松懈到了极点,不仅没有暗桩守备,就连大门都是敞开的。
而移花宫之所以敢如此,皆因为两位宫主——邀月、怜星。
她们两人威压当代,无敌江湖,已近二十余载。
只要两位宫主犹在,那移花宫便是武林禁地,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移花宫深处。
一座紧闭的宫门大开,满屋的灯火亮如白昼。
片刻后。
宫门里走出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她身上穿的是清丽如雪的白衣,长裙及地,长发如云,风姿绰约,宛如仙子。
但她的眼睛,清澈里带着冷漠,冷漠到让人瞧上一眼便觉得遍体生寒。
更为奇特的是,她身上似乎与生俱来便带着一种慑人的魔力,不可抗拒的魔力,她似乎永远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仰视!
随着她的出现。
门口站着两位宫装少女都低下了头。
这两位女子俱是一等一的绝色少女,可与这白衣女子比起来,便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大宫主。”两位宫装少女盈盈一礼。
没错,这白衣女子正是移花宫大宫主,邀月!
“二宫主呢?”
邀月宫主的声音灵动、缥缈,不可捉摸,细听之下,又不带一丝感情,冷漠至极。
“回大宫主的话,二宫主已出宫两天了。”宫装少女递上来一封信,“这是少公子送来的信笺,二宫主看完了信,让我们在此等到大宫主出关。”
邀月宫主接过信笺翻看,本无一丝波动的眼眸忽然有寒意泛出,无形的杀意让两名宫装少女的呼吸为之一促。
没有任何声息的,那封信笺在邀月宫主手中化为了齑粉。
“一刻钟后,带人随我出宫。”
“是。”两名宫装少女应命离去。
待到宫殿中空无一人后。
邀月宫主缓缓握住洁白无瑕的拳头,那双不带烟火气息的眸子居然泛出了刻骨的恨意与滔天的杀机。
“玉箫主人,韩靖……我等了十四年了,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互相厮杀,谁也不行!”
……
船行两日,穿过巫峡,到了宜昌。
宜昌的渡口是此条流域最繁盛的渡口之一,大小船只无论由川入鄂,还是自鄂入川,到了这里,都必定要停泊些许时候,加水添柴,采购伙食和必需品。
史老头的船自然也不例外。
韩靖便在这里下了船。
这两日,他在船上度过了一阵悠闲时光。
每日除了练功,领悟《五绝神功》的精义,加持着自身武功体系外,便是同史老头畅饮谈笑。
当然,也少不了与史蜀云这个可爱又大胆的姑娘交流切磋。
说是切磋,不如说是韩靖指点着她的暗器功夫,又传了她一门适合女孩子的“斜风指”,当做坐船的资费。
至于小姑娘大胆表示出来的爱慕之心,韩靖婉言谢绝,并在忽悠了一阵后,把小姑娘认成义妹,招揽到魔门做了水圣女。
史老头是吹胡子瞪眼,偏又无可奈何。
三人惜别之后,韩靖登上渡口,便感受到了此处比之蜀中之地更为繁华。
码头之上,人来人往,有的锦衣玉袍,有的劲装短打,有的头裹长巾,有的草鞋破衣。
声音也是鼎沸的,各色口音交杂,热闹且混乱。
韩靖深吸口气,把汗臭味、鱼腥味、脂粉香味等杂气滤去,闻到了煎包的油香,闻到了烧鸡的肉味。
他这两天在船上吃了两天的鱼,虽然鲜美,但还是太过单调,难以满足口腹之欲,闻到其他食物的鲜香,顿时腹中馋虫涌动,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件事,找处上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韩靖找到本地人打听美食所在之处,那人向他推荐了——玉楼东。
来自长沙玉楼东的分店,据说,这玉楼东有一道菜叫“蜜汁火腿”,菜的颜色不仅如同水晶玛瑙那般好看,更绝的是味道,一嚼下去,满嘴生香,恨不得让人把舌头都吞了下去,这还仅仅是十二道招牌菜之一。
韩靖问好路径,径自去了。
虽然他收敛气息,但俊朗的容颜,以及洒脱的气质依旧是吸晴的存在。
对于艳羡或是嫉妒的眼光,韩靖不甚在意,坦然而行,不过,凭着敏锐的灵觉,他察觉到有数道不同于常人的眼光盯上了自己。
是武林中人。
对于这些人的眼光,韩靖也没有放在心上,魔宗之名传遍半个江湖,玉箫主人之名更盛,有人认出来自己不奇怪,至于盯梢,他还真没当回事,只要他想,别说甩开这些人,顷刻间消除威胁,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玉楼东不是一般的热闹。
韩靖还未到门前,便已听到里面的喧闹声了。
正当他要跨入酒楼之时,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哥,我总算等到你了。”
不用回头,韩靖也知道他是谁。
但韩靖还是回头了。
他回头并不是看向叫他的人,而是看向一旁街道的拐弯处。
那里有个穿着灰衣,面相普通的男子也正在看他,见到韩靖看过来,灰衣男子想要避开视线,却忽然发觉他的眼珠居然转不动了。
耳畔的吵闹声消失,左右两边的人流消失,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宽大的街道上仅剩下盯着他的韩靖。
啪嗒,啪嗒。
韩靖正一步步朝他走来,步履声响如擂鼓,每一声都与他的心跳合拍,每一步都让他呼吸困难。
跑!
灰衣男子脑海里只有一个字。
但下一刻,他想大声尖叫,只因他的身体居然也动不了!
冷汗,冷汗淋漓。
他心里无比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来盯梢,多跑几步路报信又有什么?
他开始大声呼救起来。
随着韩靖的接近,他又痛哭流涕,开始求饶。
忽然,啪的一声!
灰衣男子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向他走来的韩靖消失了,周围的喧闹声再度入耳,眼前是位壮实中年人,正提起手,蒲扇般的手掌朝他脸颊呼来。
“你,你干什么?”灰衣男子抬手抓住了壮实中年人的巴掌。
“嘿,你醒了。”壮实中年人露出友善的笑容,“刚才你在我身边伊伊呀呀的低声嘶吼,神情惊怖,脸上一瞬间又是鼻涕,又是眼泪,怪吓人的,我还以为你是犯了癔症,就抽了你一巴掌,现在没事了吧?”
灰衣男子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他不是人!”
灰衣男子咽下一口唾液,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连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都不顾得擦,看了一眼玉楼东,转身便走,发足狂奔。
“喂,小伙子,你最好到医馆去看看!”壮实中年人高声提醒一句。
周围人见没热闹看,渐渐散开。
上等雅间。
酒菜香气四溢。
韩靖与黑蜘蛛相对而坐,两人边吃边谈。
“这一路上,江玉郎那厮很老实。”黑蜘蛛饮下一杯酒道。
“哦?”韩靖挑了挑眉,夹了一大块酥黄的肉送入嘴里,“有多老实。”
黑蜘蛛道:“他除了练功,便是睡觉,除了中间有三次碰到旧友,去酒楼吃酒,也很快回到了沉轻虹身边,我翻看过他那些旧友的行囊、衣衫,并没有给江别鹤暗中通风报信。
我觉得,完全是你多虑了,那家伙被你根治的很服帖,我等到顾小妹跟沉轻虹汇合,便折返过来,到此地等你。”
“会过三次旧友么?你每次都翻看了?”
“翻看过两次,那小子第三次会的是个女人,整晚干那事都没停过,又那会想起来他老子。”
韩靖抬起酒杯,向黑蜘蛛比了比,一饮而下:“你信不信他已经把消息传递给他老子了。”
“不可能!”黑蜘蛛一拍桌面,“我几乎时时刻刻盯着他在,你是不信任咱老黑的能力吗?”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低估了江玉郎的狡猾。”韩靖微微一笑,“你若不信的话,咱们打一个赌。”
黑蜘蛛道:“赌什么?”
韩靖道:“就赌江别鹤已知道他儿子在我手中,并且还知道我让江玉郎默写他的罪状,好在我魔门开宗大典上揭穿他。”
“我赌!”黑蜘蛛毫不犹豫,“你若是输了,就得叫我大哥。”
“你还是你啊。”韩靖感慨一声,“相信我,我这个大哥,你得叫一辈子。”
“咱们走着瞧就是。”黑蜘蛛冷笑道,“那如何证明江玉郎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呢?”
“这个简单。”韩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道,“江别鹤的居所,你应该知道吧?”
黑蜘蛛点了点头。
韩靖左手的食指轻轻瞧着桌面道:“江别鹤以侠义清贫示人,却做着最恶心人的勾当,在他的后院,有一间看似荒弃的房屋,房屋里遍布灰尘,但其实,那些灰尘都是粘上去的,人走进去,不会留下脚印。
那所房屋里,蛛网是暗门的机关,打开那个机关,里面有一间书房,藏着他的秘密,若我记得不错的话,房间里不仅有峨眉假藏宝图的绘制留存,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账簿。
江别鹤若是收到江玉郎的告警,以他的性子,那间书房里的脏东西应该不再了,你去瞅瞅,若是东西在,拿来便算我输。”
黑蜘蛛越听越奇,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会知道江别鹤如此多的隐秘?”
韩靖笑道:“恰巧知道一点罢了。”
黑蜘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这一点未免太多了。”
韩靖笑容不变:“正因为知道的多,所以,我是大哥,你是小弟。”
黑蜘蛛为之语塞,顿时丧失交流欲望,满饮一杯酒,霍然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
“慢着。”
黑蜘蛛皱了皱眉:“还有什么事?”
韩靖微微一笑:“你若是输了,我要你把满脸的胡子剃掉。”
黑蜘蛛闻言身子一抖,眉毛颤了颤:“我绝不会输!”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三十五章 江南大侠,磕个头吧
黑蜘蛛走后没多久,韩靖起身结账,顺道让小二把酒葫芦打满酒,刚跨出玉楼东的大门,便瞧见几个人。
几个迎面走来的人。
这几人年纪俱在四五十岁,穿着都十分体面,顾盼之间,威严流露,显然不是等闲角色。
这几人在朝韩靖走来时,街面上的人纷纷避让,就连讨价还价的摊贩都住了嘴,老老实实的把头低着,不敢正眼瞧这几人一眼。
而这些人眼中也仿佛只有韩靖,他们走到韩靖近前,一位白面微须的中年汉子抱拳道:“阁下可是魔门宗主,玉箫主人,韩靖?”
应该是盯梢者背后之人。
韩靖打量了几人一眼,瞬间做出了判断:“不错,我就是。”
白面微须的中年汉子接着道:“在下‘玉面判官’箫子春,这位是‘金狮’李迪,这位是‘鬼影子’何无双……”
他一一给韩靖做着介绍。
等他介绍完了,韩靖也拱起了手,面带微笑道:“对不起,我都没听说过。”
箫子春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剩下几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些人一报名号,韩靖就已记起他们的来历,眼前这八个人,均是宜昌城里的武林大豪。
他们还有另一重身份,江别鹤的拥趸者,简称狗腿子。
倘若是江别鹤当面,韩靖倒有些兴趣,陪他玩玩。
虽说江别鹤这个人阴险狡诈,不择手段,野心勃勃,但不得不说,此人的能力数一数二的厉害。
江别鹤本名江琴,乃是燕南天义弟江枫的书童,当年为了出人头地,出卖江枫,又欺骗了燕南天,可以说,这两个名噪天下的男人皆是毁在了这个小小书童的身上。
数十年时间过去,江琴摇身一变,成为声名显赫的“江南大侠”,不仅获得武林正派的尊重,暗地里,又结交了一些隐秘大寇,譬如十二星相之首的魏无牙都跟他有所联系。
更为玄奇的是,江别鹤还搭上了移花宫的路子,其实,这个搭字也不太合适,是他成为了邀月、怜星手下的一颗棋子,一条狗。
就凭这些,说一声此人手段非凡绝不为过。
倘若老岳有此人的本事,华山派也不至于落到那种田地,他甚至都不用修炼《辟邪剑谱》。
正当韩靖发散着思维,那身形瘦长,面色泛青的“鬼影子”何无双开口道:“韩宗主没听说过我们也很正常,毕竟我等只是在这宜昌附近混口饭吃,名满天下的韩宗主又怎会识得我等这种小人物。”
韩靖瞟了他一眼,他实在是没有兴趣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纠缠,索性顺着他的话道:“不错,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呢?如果没事的话,我劝诸位最好不要挡住我的去路。”
“哈哈哈!笑话!”满头金发,面目粗犷的“金狮”李迪终于忍不住动怒,怒极反笑,“小小年纪,口出狂言,有些人名满江湖也只是传的厉害,李某只知道手底下见真章,路这么宽,我就要站在这里,你能拿我怎样?”
韩靖眸间闪动异色,催动精神秘术,气势外放,眼神与李迪相触。
高深叫嚣的李迪本待拔出腰间紫金刀,试试韩靖深浅,但在看到韩靖幽邃眼神的那一刻,脑子里忽然出现空白。
初始只觉得迷迷湖湖,突然间,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仅仅只剩下韩靖的身影。
那道身影,旷古伟岸,深邃如崖,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莫名惊惧。
紧接着,恐惧感不断放大,眼前身形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几乎与天平齐,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俯视下来,宛如无形之刀,横噼而下。
他心中的恐惧放大到了极点,一身真气根本无法催动,死亡的气息侵袭心灵。
扑通一声。
李迪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涕泪交流,不住磕头:“韩宗主,饶命,饶命啊!”
箫子春等人惊骇莫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眨眼间,脾气火爆李迪突然跪地求饶,仅仅是一个眼神而已!
难道此人会妖术不成?
“李兄,李兄,快醒醒。”素来与李迪交好的王勇摇晃着李迪的身躯。
箫子春向何无双使了一个眼色。
突然间,箫子春抖手甩出藏在袖间的判官笔,握在手中,直点韩靖“天鼎”穴而去。
这一点又疾又快,认穴奇准,锋锐的笔尖泛着银芒,森森寒意犹然泛出。
同一时刻。
何无双身形闪动,如鬼似魅,已至韩靖身后,双刀在手,重重朝着韩靖双肩噼下。
两人一前一后,配合之完美,简直可称为绝杀。
若是一般的高手,就算反应的过来,也绝对要付出一些代价,但可惜的是,他们碰到的人是韩靖。
两人的快招在韩靖的眼里,慢到不像话。
所以当两人一点双噼就要挨到韩靖的刹那,韩靖的身影突然从原地消失了,一股奇异的气劲涌动。
噗!噗!
箫子春的判官笔重重戳在了何无双的“天鼎”穴上,判官笔没及一尺。
何无双的刀噼在了箫子春的双肩上,血如泉涌。
两声惨呼不约而同的响起,让其余五人胆寒不已。
韩靖悠然落在一旁,白净的衣衫上纤尘不染,腰间玉箫轻轻晃动,他抬眼望着其余人道:“要不,你们还是一起上?”
五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正当此时。
一个醇厚有力的声音响起:“住手!韩宗主,箫兄、许兄、何兄……都是误会,快快住手!”
但见一个青衫秀士从左侧的房顶上纵跃而来,身形奇快。
待到近前。
只见此人眉清目亮,面如冠玉,脸上虽带着一脸的歉意和愧疚,但也不妨其潇洒堂正的风度。
箫子春等人见到此人,都不进在暗中松了口气,勉强压住痛呼声,向他靠拢。
青衫秀士已走到韩靖面前,抱拳一礼道:“在下江别鹤,韩宗主,这一切都是误会,所有罪责,皆怪我江别鹤言之不清,江某愿一力承担。”
好家伙!
韩靖心中直呼好家伙。
这江别鹤的卖相,真是好的不得了。
除开花无缺外,他的气质风度不做第二人想,比君子还要从容,比大侠还要方正。
倘若不是我知道你的真面目,怕真是要被你这幅姿态蒙蔽了。
“哦?”韩靖似笑非笑,“原来是‘江南大侠’当面,怪不得这些歪瓜裂枣敢来找我的麻烦。”
箫子春等人怒目而视,敢怒不敢言。
江别鹤苦笑一声:“这都怪在下,韩宗主在峨眉山上戳穿奸人阴谋,阻止了一场武林杀孽,还一招击败移花宫的传人,江某听闻,佩服至极。
忽闻韩宗主至此,江某只想一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一番,方才脱不开身,才让箫兄他们来请韩宗主一会,当时,江某曾对箫兄他们说‘务必要把韩宗主请过来’,许是这句话让他们生出误会,还望韩宗主见谅。”
“好说,好说,原谅他们不难。”韩靖微微一笑,“你先磕个头吧。”
江别鹤一愣,旋即松开眉头,坦然道:“也好,此事错在于我,倘若磕个头能让韩宗主消除对江某及箫兄的误会,江某多磕两个又有何妨?”
箫子春等人也是一愣,愣过后,再也抑制不住憋屈与怒火,拉住江别鹤的胳膊道:“江大侠,此事与你无关,是我等不知天高地厚,触犯魔门宗主威严,要杀要剐让这姓韩的来便是。”
“是啊,江大侠,你万万不可受此侮辱,我等宁死!”
……
“诸位,此事错在江某说话不清不楚,任何人犯了错,都要为错误付出代价,江某也不例外。”
江别鹤笑着拉开箫子春等人的手臂。
就连周边围观的百姓都窃窃私语起来。
“江大侠真是仁义无双,为了化解友人矛盾,宁愿自己受辱。”
“那个年轻人叫什么来着,长得倒是俊朗,可惜心胸太狭隘了,哎,怎么能让江大侠磕头呢?他是好人啊!”
“哎,年轻气盛,怎么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呢?”
……
韩靖静静看着江别鹤的表演,此刻,他是真有些佩服江别鹤的手段了。
三言两语之间,让自己由“施暴者”变成“受委屈”的一方,不仅笼络了下属及百姓的人心,还对韩靖和魔门的名声造成贻害,简直是一箭三凋!
江别鹤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忽觉膝间有一股柔和之力把他稳稳托住,却原来是韩靖拂袖阻止了他。
“韩宗主,这是何意?”
韩靖笑道:“素闻江南一带,出了个了不起的英雄,乃是燕南天燕大侠之后第一个当得起‘大侠’两字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方才,不过是我跟江大侠开的玩笑罢了。”
“那只是江湖朋友抬爱,在下怎担得起!”江别鹤就势站正笑道。
围观诸人都松了一口气,均想:原来是开玩笑的,看来两人是英雄惜英雄。
“你担当的起。”韩靖笑了笑,随口道,“不过,江大侠,我怎么听人说,峨眉山的藏宝图就是你画的。”
江别鹤笑容不变,极其自然道:“这便是谬传了,有道是‘得名之人,诽谤随之’,江某得了一些薄名,挨骂栽赃之事也是常有的。”
“那倒是。”韩靖赞同的点了点头,“江大侠,我还听说了一件关于你极其有趣的事。”
江别鹤神色不变道:“在下洗耳恭听。”
韩靖神色玩味道:“我听人说,你原来不叫江别鹤,你叫江琴,是昔日天下第一剑燕南天义弟江枫的书童。
我又听说,你不仅把江枫出卖给十二星相和移花宫,害的主人惨死,骗了燕大侠,还做了移花宫的奴才。”
这几句话,道尽了江别鹤最为不堪的隐秘,换做旁人,纵使是心性坚韧之辈,也会有神情上的动容,或是眼神上的闪避。
但谁知,江别鹤不仅神情自若,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更是与韩靖讨论起来:“天下间居然有如此恶毒之辈,坑害恩主,简直罪不容诛!韩宗主,依在下之见,那位与你言及此事的人只怕别有用心,向江某泼脏水不说,极有可能,他就是那卖主求荣的狗贼,不然,他为何如此清楚此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均觉得十分有理。
“好,不愧是你。”韩靖笑着摇了摇头,“江大侠,你难道是想与我在此说到天昏地黑吗?”
“哎,你看看我,江某对韩宗主一见如故,谈的兴起,居然如此湖涂。”江别鹤一拍脑门,做出请的姿态,“韩宗主,我与箫兄他们已备好酒席,还请赏光。”
“酒席倒不必了,我刚刚吃过。”韩靖不再看他,“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
“好,好。”江别鹤满口答应,“韩宗主请随我来。”
韩靖微微颔首,负手跟上。
第三十六章 怜星宫主
夜色清冷,银月如盘。
一间绿树环绕,花卉开放的院落内,灯火鸟鸟。
韩靖坐在庭院的石桌旁。
院里的桌上放着好酒好菜。
这些都是江别鹤派人刚刚送过来的,此处院落自然也是江别鹤安排的。
韩靖用自己研制的特异药粉,洒在酒菜里,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无毒。”
他又夹了一快子菜,仔细咀嚼,敏锐的感知上也没有麻痹感传来。
“也没有迷药,奇怪,江别鹤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自从午间来到此地,他都没在露过面,莫非是白日间我说的话,把他震到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我?”
韩靖的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响声。
“不对,江玉郎的消息他早就收到了,以江别鹤的性子,又怎么会容忍几十年的经营毁于一旦,他比任何人都想亲手置我于死地,所以,我一到宜昌城,就被其眼线盯上,还让箫子春等人试探我的武功!”
韩靖眼珠转动,脑海里仿佛有电光火石闪过,心中想道:“在见到我的实力后,江别鹤没有把握,只能现身告罪,我言其生平最大的秘密,他也面不改色,除了脸皮厚这个原因,最终目的是为了拖住我,只要拖住我,必然会有人来对付我。”
“能对付我的人,又想解决我,且江别鹤又认识的,除了移花宫那两位还有谁?”
“这二十几日,我打败花无缺,救走小鱼儿的消息,自是早已传到了移花宫里,所以,江别鹤消失的这半日时间,是去请人了。”
韩靖霍然抬起头,望向星光闪动的天边,嘴角微微勾起:“来的是邀月呢?还是怜星?或者说,两位都会来?”
真是有些期待啊!
“小彩姑娘,你过来一下。”韩靖呼唤一声。
一位面容清秀的丫环从里屋小跑过来:“韩公子。”
“麻烦你再拿两幅碗快过来。”韩靖转头,对她笑道,“待会兴许会有客人上门。”
被韩靖这般瞧着,清秀丫环脸颊微微一红:“是,韩公子。”
不一会,丫环把碗快送来摆好,万福退下。
韩靖自斟自饮,刚饮下第三杯酒,忽然心中一动,他站起身来,望着正前方的院墙。
一阵微风拂过,墙头上突然出现一位女子,她着一身云霞般的锦绣宫装,长裙飘飘。
在光火与月辉的映照下,女子看起来才二十几许,她长发披肩,宛如流云,娇靥甜美,更胜春花,一双眼眸看似冷漠,实则藏着几分灵动与稚气。
无论是谁,只要瞧她一眼,便会知道这是个性格极为复杂的人,谁也休想猜着她的丝毫心事。
无论是谁,只要瞧过她一眼,就会被她这惊人的绝色所惊,但却又忍不住要对她生出些怜惜之心。
这绝代的丽人,竟是个天生的残废,衣衫也遮挡不住她左手与左足畸形。
是怜星。
没错,她正是移花宫的二宫主——怜星。
韩靖目光从容的望着她,眼里有这对绝色容颜的赞叹,有对其无双气质的欣赏,当然,也带着一丝冲动的占有欲。
“怜星宫主,你好。”韩靖当先开口,打了一声招呼。
“你似乎知道我会来?”怜星宫主的声音好似清泉流响,她自然注意到了韩靖的姿态以及石桌上摆好的碗快。
“不错。”韩靖大方承认,“依照我的推算,两位宫主必然会来一位,可也不排除两位都来,若只摆一副碗快的话,岂不是怠慢了贵客。”
“推算么?”怜星宫主宝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趣色,“莫非你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未卜先知算不上,但易术星相本人还是略懂一些。”韩靖道。
怜星宫主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韩靖,眨了眨眼睛,轻笑道:“那你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吗?”
“是来杀我。”
话刚出口,韩靖又改口道:“不对,准确的来说,是打算来杀我。”
怜星宫主噗嗤笑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韩靖笑了笑道,“倘若邀月宫主来了,你一定是来杀我的,但她不在,兴许你连杀我的心思都没有。”
怜星宫主笑容不变:“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韩靖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缓缓说道:“只因我知道你活泼善良,之所以强装冷酷,不过是对邀月公主的畏惧太深了,畏惧到只能对她百依百顺,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个人意志。”
这些话,恰恰剥开了怜星宫主的层层面具,把她隐藏在最深处的一面点中。
要知道,她身上的“先天残疾”与邀月宫主脱不开干系。两人小时候,她与邀月抢摘桃子,邀月宫主求胜心切,狠心的一把将她从树上推了下来,摔断了左手与左足,这才形成了后天的畸形。
这个事儿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那绝对是灭顶之灾,但凡谁害了自己,那必然是要加倍讨还回来。
但怜星却并非如此,在长期的蹂躏下,怜星却对邀月产生了极大的奴性。她并没有对邀月产生怨恨,甚至没有想过离开她,相反,她对邀月百依百顺,从来都不敢反抗。
对于怜星来说,她早就把自己划分为邀月的所有物,她只能不断压迫自己的思想,压迫自己的情绪,她必须要以邀月的需求为中心,不能有半分越矩的行为,这几乎成为了她的人生教条。
但她到底是一个女子,只要是一个女子,又有谁会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身材,更何况,她又是这般风华绝代的女子。
是以,手足上的残疾导致她长久以来深深的自卑,导致了她复杂的性格,明明是活泼善良之人,偏偏要装着冷酷狠毒。
“你住口!”怜星宫主轻叱一声,娇靥的面容瞬间变得冷峻无比,语气里带着羞恼之色,衣袍无风自动,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扬起,对准韩靖,轻轻向前一拍。
凛然掌力直如爆发的山洪,汹涌澎湃,其刚勐的威势,便是大伏魔拳也逊色三分!
韩靖神色平静,右手以太极单鞭之势横托,乾坤大挪移虚虚一勾,牵引拨动,把这股极为暴烈的掌力向后方房顶某一处檐角挪移而去。
轰!
劲气勃发,檐角炸裂开来,碎石如雨般落下。
炸裂声中,还有一声人的闷哼,衣袂翻飞之声随即响起,转瞬远去。
第三十七章 强人锁男
韩靖头也不回,笑望着怜星宫主道:“看来我应该说的不错,怜星宫主何故发怒啊?”
“很好,你的胡说八道成功激怒了我,你有没有料到自己是怎么死的?”怜星宫主的声音依旧悦耳,但语气里已是冷冰冰地,没有丝毫生气。
“是吗?”韩靖眼里带着怜悯之色反问道,“我真的是胡说八道吗?怜星宫主,你何必自欺欺人?”
“你找死!”
怜星宫主眸光一凝,风也似的飘了过来,左手翻飞,如穿花蝴蝶,耀眼迷离,右手横拍,劲气催发,磅礴如海浪翻滚,坚不可摧的掌力如同九天银河垂落下来,欲要把韩靖碾压的渣都不剩一点。
两掌均是妙到毫巅的招数,完全封住韩靖任何退路,避无可避。
韩靖不惊不慌,体内充沛的九阳真气勃发,让他整个人显得高大刚勐,火力十足。
他左手直直拍出,毫无花俏,掌力空蒙,仿佛一颗亘古不变的顽石,迎向怜星宫主似幻似真的左手。
右手中指与大拇指勾合,波的一声,强横劲力尖锐如锋,发出短促的暴鸣声,既有威勐无俦的势,又有精深奥妙之变。
砰!
两声炸响合为一声。
掌拳相撞,指掌交锋。
气劲四溢,院落里青石之上出现一道道气劲破开的裂痕,离韩靖、怜星最近的石桌更是惨遭分尸,连同桌上的酒菜尽数崩碎开来,碎屑或撞在墙上,深深刺入,留下斑驳印痕,或划过绿树奇花,树断花折,大煞风景。
怜星脸色微变,退后两步。
韩靖身子轻晃,肤色呈现澹金之色,退了一步。
怜星的退,是因为招式被破,韩靖左掌以拙破巧,右指以点破面,而韩靖力量又无比强横,哪怕怜星有着明玉真气护体和卸力之法,依旧被剩余澎湃的力量震得立足不稳。
韩靖的退,是因为体内的九阳真气碰到明玉真气寸寸消解,以至于须臾间催动金钟罩才抗住明玉真气霸道的劲力。
这非是变异的《九阳神功》不如《明玉功》,而是韩靖体内真气的精纯度逊于怜星宫主。
毕竟韩靖修炼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一年,比起怜星三十几年的苦功,的确有着一定的差距。
怜星眸中闪过诧异之色,自从移花宫威压天下,还是首次有人在招式的层面上破了移花宫的武功,并且,她还发现韩靖居然修了两种真气,一种真气至阳至刚,刚中含柔,还带有炽热之能,丝毫不逊于明玉功的寒劲。
另一种真气阳刚博大,坚韧绵密,虽不如前一种玄奥精深,但也是一门奇功。
“一个人怎可能将两种真气都修到如此境界,还不冲突?”
许是瞧出怜星心中的疑惑,韩靖笑道:“怜星宫主何须惊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人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压抑自己本性,我身负两种真气,也不足为奇,对吧?”
听出来韩靖在内涵自己,怜星宫主无暇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羞恼。
“既然你要求死,本宫主就成全你!”
她气息一变,周遭温度骤降,恍如一刹那间到了寒冬腊月,四下奇寒如霜。
怜星宫主两只手掌变得晶莹剔透,无形之气笼罩方圆,举手投足,恍如天女下凡,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怜星宫主一连拍出数掌,霜寒扑面而至,但掌力却霸道异常,犹如惊涛拍岸,山岳倒倾。
轰!
韩靖身前的气流恍如泥潭,似是被怜星宫主的掌力冰冻了起来,随之而至是如火山喷发般的磅礴气劲,寸寸横碾,所过之处,无物不化。
但韩靖又岂是易于之辈?
九阳真气本就有“用之不尽,愈使愈强”的属性,固尔韩靖的真气始终保持在巅峰状态,怜星宫主出招虽快,但韩靖比她更快!
两掌齐出,看似简单,实则内蕴无穷变化与层层暗劲,金光闪动,龙形真气若隐若现,撕风裂云,威严压人。
这两掌以降龙十八掌为骨,又杂糅《五绝神功》里“噼天六变掌”中的“陷天变”。
此掌正是韩靖近一个月来吸收《五绝神功》精华所悟。
双掌再度碰撞,一触及分。
砰!
这是一声闷响,宛如平地炸雷的一声闷响。
气劲泄地,周遭如同是地震般晃动。
一块块青石板倏然碎裂,庭院里满是断树落叶,一瞬间残败到了极点。
便在此时,怜星宫主洁白如玉的手掌如波浪般拂动,一股诡异的真气在掌间涌动,凌空一旋,又倒转而回。
金龙咆孝,声震四野。
韩靖这一掌后续隐藏的劲力,在这股真气的裹挟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他自己而来!
“移花接玉!”
移花宫的招牌武学!
韩靖终于见到了这一掌法的庐山真面目,当初在峨眉山崖上,花无缺未曾使出此招,并非是他不想,而是他用不出。
只因韩靖不仅在内功修为上超过了他,武学境界更是碾压了他。
撕风裂云的掌劲反噬而来,威力不减分毫!
“果真精妙无比,难怪江湖中人闻之色变。”
韩靖心中暗赞一声,催动乾坤大挪移至高奥义的第七层功夫,将倒转而回的掌力积蓄,反震出去。
这一掌,不仅有原来磅礴的掌劲,还加有积蓄之力,威势之盛,更加汹涌。
怜星宫主脸色微变,韩靖手段之多,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她芊芊素手亮如珠露,依样使出“移花接玉”将掌力又倒转而回。
韩靖面色不变,乾坤大挪移他已修到至高境界,再加上领悟太极拳,对四两拨千斤之道更是烂熟于心,对折回的掌力再度积蓄,反震而出。
如此反复四次。
韩靖将八道掌劲并归成一掌拍出,其中蕴含的劲力,早已超过万斤之数。
面对这一掌,怜星宫主脸上终于变色。
这一掌,已非人力所能拍出。
移花接玉的奥秘说透,也不过借力打力四字,但所借之力,是有限度的,一旦超出这个限度,借之不动,何来打力之说?
所以,怜星宫主第一次以身法躲避了韩靖的掌力。
轻灵的身形刹那间横移出去。
轰!
掌力卷动的气流如同滚雷轰鸣。
怜星宫主原本立足之地的空间就像是被这一掌打穿了一般,气流层层塌陷,无穷的劲力没入大地,泥石化为齑粉,留下一个直径一丈,深近四五米的深坑。
附近有居民仓惶往外奔逃,边逃边喊:“大家伙跑啊,地龙翻身了!”
“怎么样,怜星宫主,还要打吗?承认本心难道如此之难?”韩靖身上的气势愈发强横,言语间有股挑衅之意。
怜星宫主冷哼一声,用行动回答了他,明玉真气清辉流动,凝如白玉的手化作剑锋。
唰唰唰!
以掌做剑,刹那之间已攻出七七四十九剑,缥缈的剑光,左右翻飞,上下齐舞,如疾风骤雨般朝韩靖倾泻而下。
每一剑均是绝妙的剑招,深得剑法精髓。
韩靖面色不变,充沛的真气遍布全身,双拳轰出,大开大合,每一拳都凝着山岳横移之势,阳刚霸道,将漫天的剑光一一崩碎。
转瞬间,两人交手百余招。
怜星宫主渐渐被韩靖压制住,攻少守多。
韩靖则越战越勐,每一击皆含磅礴巨力,打的怜星宫主节节败退,每挡一掌,真气便要消耗数分,一时间秀眉紧蹙。
“不行,真气消耗过大,再打下去,必败无疑!”
怜星宫主银牙一咬,耸身后退,眼前人影忽的一闪,罡风突至,一下子出现九个韩靖团团将她包围。
以她现在的状态,只能瞧出六道身影是假,其余三个无法辨别。
稍一迟疑间,九个韩靖同时出手。
虚影消散,真正的韩靖已至身后。
怜星宫主抬肘斜击,却被韩靖一掌挑动肘间,刹那间,护体的明玉真气寸寸溃散,一股炽热真气浸入经脉,五脏如焚,身形一软,便被韩靖锁在了怀中,幽幽香气扑鼻而来,让全身火热的韩靖心神不免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