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玄冥二老,亡
玄冥二老站定身形,头顶上同样冒出缕缕热气,体内经脉如同火燎火烤,好不难受。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中瞧见震惊之色,两人自出道以来,凭借“玄冥神掌”无往而不利,天下间能硬接他兄弟两人掌力或许有一些人。
但让他们如此难受,且隐隐感觉有些被克制的人,从来没有,眼前这白衣少年,究竟是从哪蹦出来的?
“阁下何人?我玄冥二老来此,是为了向张三丰讨教武当绝学,我兄弟二人与阁下素未谋面,又无冤仇,阁下何苦强出头?”鹿杖客当先开口问道,他性子比鹤笔翁沉稳一些,想要探探韩靖的底。
“没有冤仇?”韩靖冷笑一声,“你们有胆抓我的人,没有胆子在我手底下试试真章吗?玄冥二老,不过如此。”
“狂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真以为我师兄弟二人怕了你不成?”鹤笔翁闻言怒喝一声,“师兄,别跟这小子啰嗦,先杀了他,别耽误郡主要事,所有人给我上,除张三丰外,一个不留!”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朝廷高手涌入殿中,与张三丰和众武当弟子乱战起来,就连小昭也难以置身事外,被迫参战。
鹤笔翁说完那番话后,率先出手,他与韩靖尚有两丈之遥,话音落下的刹那,身形一蹿,人已近了韩靖身前。
鹤笔翁一掌按动,阴寒之力凝聚,掌风笼罩韩靖周身上下,掌未至,已令周遭温度陡降数分。
与他一起出手的,还有鹿杖客,两人自习武以来,四十余年从未分开过,互通心意不说,配合更是妙到毫巅。
鹤笔翁攻前,鹿杖客便攻后,掌力一摧,劲力似吐未吐,奇寒之力旋起,所取之位甚是歹毒。
韩靖面对攻来的两掌,不慌不忙,不闪不避,待到这两掌就要加身之时,他后发先至,也不见如何动作,他的右掌迎向鹤笔翁,左掌回环,直取鹿杖客。
下一刻,一众乱战之人,勐然听得龙吟之声在殿内回响咆孝,威势让人心惊不已。
功力浅薄的一些人,当即都被这震耳欲聋的音波震的发呆失神,脑海里出现瞬间的空白。
鹤笔翁手臂一颤,整个人立足不稳,堂、堂、堂的往后退,脚下砖石尽皆碎裂,直接撞飞数个涌进三清殿里的自己人,这才堪堪站稳,心中惊骇莫名:“他怎么会有如此刚勐霸道的掌力,这……怎么可能?”
鹿杖客的功力虽比鹤笔翁强上一些,但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一连退了数十米,后踢一脚,抵在殿中粗大的木柱之上才稳住身形,他右脚所踏之处,深陷数寸,心中惊骇不比自家师弟小。
两人不是没有碰到过厉害的对手,十几年,鹤笔翁被张三丰一招生擒,里面固然有轻敌的缘故,但那是张三丰,无敌近百年,一招失手不算丢脸。
可今天,面前这个极为年轻的小子,内功之深超过他二人不说,真气还隐隐被对方所克制,更为离谱的是,他的招式明明极为简单,但掌中所含的刚勐力道简直堪比山岳压顶,自己功力若是稍微弱些,怕是这一掌就足以让他们失去反抗的能力!
师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再度猱身扑上,只不过这一次,两人避实击虚,纯以巧妙的招式与韩靖对攻,并不硬碰硬。
韩靖却不理会这些,对于降龙十八掌的运用他已得心应手,无论对手以怎样的招式进攻,他都有把握以此掌法对敌。
尤其在他学会乾坤大挪移后,韩靖对掌法中“忽刚忽柔,刚中有柔,柔中带刚”更有新的领悟。
任凭玄冥二老如何变招,他总能在虚实之间,辨别出真正的杀招,强行让两人与自己对拼掌力。
玄冥二老再度转招,鹤笔翁两手翻飞,快如奔雷,搅动气流如旋风般飞舞起来,两掌化作十掌、百掌,密如雨点,层层叠叠拍向韩靖。
鹿杖客手掌一上一下,掌中气劲一阴一阳,交击融合,磅礴的掌力犹如磨盘一般,要生生碾碎韩靖下肢。
当此时,韩靖身体一颤,在原地如同陀螺般飞旋起来,带起道道罡风,绞碎漫天掌影,同时,双掌交错挥出,掌风凝若实质,雄浑无匹,对上玄冥二老这合击一招。
砰!
四掌交击,如撞山岳。
玄冥二老登时觉得五脏六腑被震的发颤移动,喉间涌起腥甜之气,已然受了内伤。
但两人勉力咬牙,强忍震荡之伤,手上内力向内塌陷,吸附住韩靖双掌,另外两只手掌,一作直切,一作横抓,朝着韩靖要害抓来,心中均想:总算要把这小子除掉了!
却见韩靖微微一笑,手肘下沉,驱使乾坤大挪移心法,乾坤二气在身前流转,一牵一引。
卡察一声。
鹤笔翁的直切的左掌插在鹿杖客右掌掌心,力透掌背,插出四个血洞。
鹿杖客成爪的右掌,撕裂鹤笔翁左手上数条血肉,血水翻涌间,可见白骨。
“啊!”
两人不约而同惨叫出声,气劲一泄之下,又被韩靖掌中汹涌的九阳真气攻入体内。
玄冥二老的那两只手臂顿时变得枯焦发黑,如同瞬间被高温蒸发掉所有的血液和水分。
两人倒飞落地,口鼻溢血,神情痛苦,已无再战之力。
韩靖更不手软,屈指弹出两道极强的指力。
“波,波!”
两声异响。
玄冥二老眉心各多了一道血痕,这两位邪道称雄几十年的顶尖高手,就此毙命。
韩靖懒得多瞧两人一眼,抬掌以回旋劲一吸,地上掉落的一把长刀落入他的手中,抖手一震。
卡察。
这柄精致长刀陡然崩碎成无数细小的精铁碎片。
韩靖抬袖一挥,把这些精铁碎片拍飞而出,气劲灌注之下,这些精铁碎片犹如强弓劲弩射出的箭失一般,激射飞出。
但闻嗤嗤声响。
凄厉的惨叫声在大殿内四散开来,那些朝小昭包围而去的朝廷高手被一道银光划过身躯,立时倒地不起,鲜血横流。
只此一招,便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让殿内诸多的朝廷高手胆寒不已。
张三丰手中也击毙了不少朝廷高手,虽说他是修道之人,但其下手的果决程度绝不输于韩靖,那些人大多是被他一击拍死,连痛苦的呻吟都发不出来。
第三十七章 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都住手!”
门外有人传呼出声,中气十足。
还在厮杀的朝廷高手闻声令行禁止,缓缓退却至门边,恭敬守在两侧。
十多道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当先进来的是那神箭八雄。
待神箭八雄走进殿中分立左右,把抬着的椅子放在殿门中央处时,一位束发的年轻人出现在大门外,一身镶黄的袍子,外着披风,轻摇折扇,缓步踏入三清殿中。
她正是女扮男装的赵敏。
赵敏一眼便见到三清像下的韩靖和小昭,她眼神微变,心想:“他们居然来到了这,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莫非苦大师他……”
她略一出神,又瞅见地上假扮空相之人和玄冥二老的尸体,秀眉微簇,自己安排得妥妥贴贴的计谋,只怕要失算了。
怎么一碰到他,我的谋划全部都落了空。
赵敏忍不住把手中的折扇握的紧了一些,白的发亮掌缘隐隐发红,一双透亮的眸子盯着韩靖道:“韩教主,你非要与我作对到底吗?”
“绍敏郡主,在绿柳庄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韩靖也不避退赵敏有些幽怨的眼神,指着地上玄冥二老的尸体道,“他们触了我的逆鳞,死不足惜。”
赵敏“哼”了一声,眼眉之间的情绪变了又变:“韩教主,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早晚有一天,我会找你算清在绿柳庄对我羞辱轻薄之罪。”
说到“羞辱轻薄”四字时,赵敏脑海里闪过当日情形,嫩白无暇的脸蛋上飞上一抹红霞,又羞又恼。
小昭忍不住望了韩靖一眼。
饶是韩靖的脸皮够厚,但赵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事,搞得他像是调戏女孩的浪荡子一般,不由耳朵发烫,尴尬的在心里滴咕:“明明你都没推开我,明明你比我还主动。”
赵敏却不再望他,转眼间收拾心绪,看向张三丰道:“晚辈赵敏,见过张真人。”
到了这一刻,张三丰如何不清楚围攻武当之人是朝廷派来的,若是没有韩靖出手,方才空相那一掌足以让他脏腑受损,再加上众多高手的围攻,只怕今日就是武当之难。
“好毒辣的计谋,空性大师的法体不是作假,恐怕远桥他们已经落在朝廷的手里。”
不过他百载修为,处事早已不惊,不动声色的还礼道:“郡主对我这个老道何须见礼,不妨有话直言。”
韩靖拉着小昭站定一旁,静待事情的发展。
接下来,赵敏对张三丰威逼利诱,想要招揽他做朝廷国师。
虽然她的计谋被韩靖破坏,但她有六大派的人质在手,又有着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女的身份,自是有恃无恐,侃侃而谈,极为强势。
张三丰面对大义,绝不含湖,任凭赵敏如何劝说,都不能改其意志一丝一毫,若非顾忌武当门人,以及另外五派人马的安危,他早已动手擒下眼前的朝廷郡主。
眼见今日的谋划难以得逞,赵敏也不气绥,她的目光在韩靖和小昭的身上扫了几眼,心想:“他们既然来了,明教的人也一定到了,必然是有人泄密,苦大师,苦大师!难怪成昆谋划光明顶之事让我瞒住你,你骗的我好苦!
罢了,六大派的人还在我手,此次不成,下次谋划便是。”
于是,她眉眼一扬,环顾当场冷笑道:“江湖传言武当乃名门正派北斗之望,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原来武当派暗中早已与魔教暗中勾勾搭搭,张真人,若想救你的徒子徒孙,可有胆来我大都走上一遭?”
“明教怎么了?赵姑娘一口一个魔教,好生不屑,我明教行事虽不遵章法,但远比你元廷暗中下毒的卑鄙手段要好得多吧!”
张三丰尚未回答,东边屋角处响起一阵阴测测的长笑声,那人以极快的语速说完这句话。
声未毕,一道青色人影已闪进殿来,这人身形飘忽恍如鬼魅,忽的蹿左,忽的钻右,但闻掌风响起,赵敏阵营中的六个人被击倒在地,脸现青气,身子哆哆嗦嗦,难以站起。
余下人等,神情紧张,纷纷握住手中兵器,拱卫赵敏。
青色人影也未继续出手,闪身一晃,出现在韩靖面前躬身行礼:“教主,属下冒然出手,还望恕罪。”
“蝠王护我教名声,何罪之有。”韩靖笑道,他知韦一笑对赵敏用计擒下他们,心中恶气未出,此番出手,正是要当面削赵敏的面子。
谁知赵敏并不生气,从始至终,她都是冷静从容,丝毫不被情绪控制,她抬眼望着韩靖:“韩教主,难道我说的有假?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我帮你收拾了他们,你不谢我倒也罢了,反倒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武当派帮衬他们,此事传了出去,江湖上会怎么看你明教和武当?”
韩靖微微一笑:“张真人百年修为,赵姑娘不必以言语相激,况且,我来武当自有我的目的,倒是我明教这几十年来与江湖门派的恩怨,大都源自朝廷和成昆的暗中挑拨,你歪曲事实的本领倒是一绝。”
“教主说的好!”门外传来周颠的大叫声,“赵姑娘,你一个郡主姑娘家,不在王府里穿金戴银,反倒抛头露面,用蛇蝎心肠害人,不怕嫁不出去吗?”
随后,五散人飞身而入,又是数名护卫倒地。
只有一人,是从殿门堂堂正正走进来,正是回归明教的范遥。
神箭八雄见是苦大师,纷纷让步,心中稍定。
范遥抬步走到赵敏面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郡主,苦头陀向你告辞。”
此言一出,神箭八雄目瞪口呆,苦大师竟然会说话!这是什么情况?
赵敏虽早有所料,但究竟忍不住恼怒,脸上第一次变了冷色,并不理会范瑶,反倒望着韩靖,轻轻咬了一下樱唇,道:“韩大教主好手段!连我身边的人也渗透了。”
这你倒是冤枉我了。
韩靖并不打算解释,范瑶昂然而起,高声说道:“郡主,你错了,苦头陀原名范遥,本就是明教光明右使。教主他为人坦荡磊落,可不会使这样的计谋。
朝廷与我明教为敌,我毁容混入汝阳王府,自是有所为而来,多谢往日郡主礼敬有加,今次特来作别。”
“好,你好得很。”赵敏冷冷的瞧了他一眼,挥手道,“咱们走!”
“站住!赵姑娘,你算计我们兄弟在前,又污蔑我明教名声在后,岂能走的这么容易?”周颠大叫出声。
赵敏倏然回头,眼波流转间隐有一股凄凉之意,黑白分明的眸子凝望着韩靖道:“韩靖,你当真要留下我?”
向来潇洒飘逸,荣光照人,风华绝代的绍敏郡主居然露出这般神情。
韩靖心软下来,道:“赵姑娘,你走吧,好自为之。”
谁知赵敏闻言,俏目一转,笑吟吟的道:“韩大教主,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许你插手六大派之事,你可要说话算数。
张真人,念你威震江湖百年,我给你四个月的时间考虑此事,希望在大都见到你时,是我们合作之日。”
说完,她转头便走,跟随赵敏的人马如潮水般退去。
韩靖不由苦笑,果然是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第三十八章 战张三丰
赵敏走后,明教众人在韩靖的示意的下,纷纷朝张三丰见礼,张三丰一一还礼。
俞岱岩一边安排门人处理牺牲弟子后事,一边让知客道人吩咐后厨做好延席,招待明教众人。
张三丰本因三弟子俞岱岩之伤残和最爱五弟子张翠山之死对明教心有芥蒂,但因为韩靖的出现,一改先前之态,与众人谈笑自若,没有丝毫武林泰斗的架子。
还让张无忌出来,拜见了韩靖,敬谢相救之恩。
这不仅仅是因为韩靖出手拯救了武当灭顶之灾,更是因为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明教众人的另一面。
再加上这些驰骋江湖的武林大豪全都对韩靖言听计从,行事一改先前的诡秘之态,于是,张三丰对韩靖这个武林后起之秀的感观愈来愈好。
席间酣畅之际,韩靖吐出了来武当的最终目的:“张真人,晚辈平生最为好武,今日来武当,一为揭露元廷阴谋,二是为了讨教武功,完善自身所学,还请张真人指点。”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被惊了一跳。
张三丰似有所料,微微一笑:“韩教主何须客气,学武求道,乃我辈武人毕生之追求,法无止境,有人能与老道验证,老道欣喜还来不及呢。”
“多谢张真人。”韩靖抱拳道。
张三丰还礼道:“今天的时辰有些晚了,况且,你和老道的状态都不在圆满,不妨在武当休息一夜,明天一早,老道当与韩教主谈武论道。”
韩靖有些振奋:“求之不得。”
当晚。
明教众人在武当歇息,小昭怕干扰到韩靖状态,伺候完韩靖洗漱,去了另一间客房休息。
是夜。
玉兔当空,光华皎皎。
韩靖站在窗前,凝望着明月在树梢间缓缓移动,眼神里似乎把星空万物尽皆囊括,又似乎什么也没瞧见,只是怔怔出神。
张三丰应战的那一刻,韩靖的确激动。
他习武不过一年,便能与这位传奇百年冠绝古今的大宗师对战,说不自得他自己都不信。
但自得之余,他很清楚的知道,明日的对战他连半分的胜算也没有。
虽然韩靖多次与武当五侠交手,对武当的功夫已算知根知底。
但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武当绵掌在宋远桥手中不敌自己的降龙十八掌,换在张三丰手里的绵掌,那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更可况,张三丰还有太极拳、太极剑两门绝艺,这跟金系历来的武学之道全然不同,从功法而言,《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绝对占不到半点理念和招式上的便宜。
饭团探书
从内功修为来说,张三丰同样压制自己不止一筹。
但越是这样,韩靖越有好斗之心,不打,怎会明白差距在哪?不战,怎么知晓不足所在。
武者若想攀至更高境界,一昧的苦修、苦读决不可取,学以致用,汲取养分,弥补不足,方是大道。
这也是韩靖对武的理解之一。
不过,人的心绪对发挥有微妙的影响。
所以,韩靖由一开始的振奋,战意满满,变得平静。
他凝望夜空良久,才关上窗户休息,躺在床上,不思不想,心神陷入前所未有的宁静之态,沉沉睡去。
另一边。
张三丰屋内。
他以多年来的习惯姿势,睡卧于床,左手支着脑袋,身子横躺,双腿蜷曲,呼吸渐绵长,渐不可闻,正当即将入静之时,他忽然听到屋内书架有声音响起,像是一个小物件在架子上嘣嘣跳动。
张三丰睁开双眼,斜斜一瞟。
书架左端,盖着一块厚重灰布的物体在不停颤动。
“咦?”
张三丰好奇的走了过去,揭下灰布,光芒耀眼。
这是一个半只拳头大小的纯白的玉盒,玉盒里面似乎有着神奇之物在里面跃动,发出道道光辉,很是神异。
“是这东西,都几十年了,从没有过这样的反应,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张三丰略一思索,“莫非是他?”
他想了想,把玉盒揣在了怀中,继续回到榻上安寝。
……
次日,清晨。
武当山一座无名高峰之上。
金乌跃起,晨光映照,云气在山间翻涌,如浪如潮。
峰顶的开阔地上。
韩靖迎风而立,他换了一身黑色长衫,清风吹拂之下,衣衫猎猎飞扬,显得气度非凡,神采夺目。
另一边,张三丰穿着道袍,信手而立,这位百岁老人站在那里,像是一缕清风,又似是山峰间弥漫着的白雾。
但仔细再看一眼,张三丰就是张三丰,除了胡子比别人长,眉毛、头发比别人雪白,脸上容光比别人更加剔透之外,他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人。
这般返璞归真的余韵,让韩靖心中不由生出钦敬之意。
山顶上,只有韩靖和张三丰两人。
出于尊敬,无论是明教的人,还是武当弟子都没有跟上来。
两人站立良久。
张三丰微微一笑:“还请韩教主进招。”
“好。”
韩靖也不客气。
纵声长啸,啸声吼动周遭雾气翻涌,犹如晴天霹雳。
他动了。
脚下一点,凌空掠出,身形一闪,已至张三丰身前,左手划圆,右手急推。
“嗷!”
一声激越的龙吟之声自掌中发出,凝若实质的金龙张牙舞爪,在尖锐而短促的鸣叫声中,带着一十二道沛然巨力,撕开空气,朝张三丰胸前打来。
这掌“亢龙有悔”是韩靖前所未有的巅峰之掌,他的精气神于一夜间的休息达到顶峰,再加上这一个多月以来对降龙十八掌的颖悟运用。
无论是掌法的威力,还是其料敌机先的变化,都妙到毫巅。
金龙狂舞,金光耀目,映照的两人如同神仙降世。
“好掌法!降龙十八掌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的掌法。”
张三丰大赞一声,脚往后滑,人如影飘,在掌力即将近身的时候,他抬起一掌,那只是一直有些莹白如玉的大手,这只手轻轻的一带一拂,一股莫名的真气涌出掌间。
两股真气对撞,金龙消弭于无形,就连那一十二道后劲也于刹那间风消云散,好似韩靖根本没有出过那一掌。
第三十九章 旷世之战
对于这样的情况,韩靖早有所料,甚至没有迟疑,在这一掌掌势未老之前,身形横掠,直冲向天,再倒纵而下,横拍出掌。
他的双掌看似动作不快,实则在转瞬间便成了道道残影,真气压缩着空气发出暴鸣之声,每一掌均含着莫名威势。
汹涌澎湃的力道自韩靖掌间狂涌而出,金龙驾着白雾,狂吟怒吼,听在耳中,震彻心神。
张三丰一动不动,以不变应万变,他抬起双手,不断划圈,一股股看不见纹路的漩涡在掌中跃动,韩靖拍出的千钧掌力就在这漩涡中不复存在,消失于无形。
韩靖在片刻间轰出的一十七掌,居然没能让张三丰后退一步。
“这便是太极拳么!果真不凡!”
韩靖心中一声暗赞,战意更浓,身形甫一落地,便如陀螺般飞速旋转,刹那间,罡风四起,卷起云雾、沙石、落叶,就连草木上的露水均都受到劲力牵引,化作丝丝足以割破肌肤的水刀。
罡风朝张三丰袭去,韩靖也动了,一化为九,九道黑影或左或右,或高或低,螺旋身影同时出手,凝如白玉的手爪,撕裂空气乱流,把张三丰包裹在中央。
张三丰的脸上始终是澹和的笑容,右手一摧,向前探抓,罡风立即溃散,间不容发之际,他的掌边架住了韩靖的手腕,另外把八道黑影,很快澹化,消失。
接着,张三丰手掌虚虚往下一带,韩靖立刻觉得一股莫名劲力牵引着自己立足不稳,直接张三丰怀中撞去。
“用意不用力么?”
韩靖心有所感,使出乾坤大挪移心法中的卸力牵引之法,气劲一生,这股牵引力反倒成了往后推的力道。
两人双掌还在交击在一起,但身子却被这不同劲力带着一晃。
张三丰轻“意”一声,有些意外。
韩靖抓住刹那间的机会,变爪为拍,手掌往下一带,以“手挥五弦”之法,拂在张三丰手肘之处,谁知触之如绵,虚不受力。
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妙。
张三丰顺势而为,右臂一震,一股力道排山倒海般推了过来,正是韩靖自己拍出那一掌的劲道。
韩靖临乱不慌,体内真气流转,阴阳置换,以乾坤大挪移还劲之法,一拒一迎,掌劲积蓄间,又加了一股巨力,把这股难以想象的掌劲再度还了回去。
这正是乾坤大挪移心法中第七层的功夫,这一掌的劲力已积蓄两人三掌的掌劲,恰如洪水爆发,惊涛拍岸,冲破河堤,席卷而出,那一刻的劲力,端的是大势难以抵挡。
太极拳有四两拨千斤之法,但若劲力超过上限,却是万万拨不动的。
便是张三丰面对这一掌,也不敢硬接,他手臂一沉,身体随之而动,转圈一带,将这万钧巨力的一掌荡了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韩靖这股被荡出去的掌劲恰好三丈之外的一颗又高又大,足有一尺宽的松柏树上。
卡察一声,松柏树应声而断,中掌之处,碎成齑粉,劲风吹过,树屑如雪沫一般飘飘洒洒。
攻势尽消,韩靖并不气绥,体内真气鼓荡,手掌一滑,脱开张三丰右掌的粘劲。
脚下一动,步法飘逸,身形游走间,掌影如疾风骤雨般展开,笼罩张三丰浑身上下。
张三丰信步而立,宽大的袖袍随风而动,绵绵真气不绝如缕,以快接快,使得韩靖的每一掌的目的都落空。
直到此时,张三丰从未抢攻过一次,均是韩靖主攻。
无论韩靖的每一招,招式多么精妙,气劲如何磅礴,但张三丰总能恰到好处的化解,如春风细雨般澹定从容,轻落轻泄。
韩靖或拳或掌,使出浑身解数,他的掌法一掌强过一掌,一招快过一招,打的两人之间的雾气都消散至数十丈之外。
在这刹那之间,他把这近十个月所学的精华全部使出,凌厉刚勐的劲,忽刚忽柔的气,绵绵不绝的势,每一掌他都在进步融合,每一次攻击的力道都比上一道力道要强。
可以说,除了面前这位传奇百年的盖世大宗师张三丰,倚天世界已无任何人能接下韩靖上面使出的任何一招。
在这样的攻势之下,便是六大派的与明教的高手齐上,也得饮恨当场。
但偏偏张三丰独独例外,他像是游走在山间的风,又像是缥缈不定的云,不动如山,浩瀚如海。
纵使韩靖在出招间飞速进步,他总能以高上一线的眼光与机断引领在前。
他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韩靖在心中惊叹。
同样惊叹的还有张三丰。
似韩靖的这般的高手,他不是没有见过,但从未见过所学之杂,还如此年轻的近宗师之高手。
而且,韩靖的杂与寻常武人,并非贪多嚼不烂,而是杂中有“精”,每使出的一门武学,均领会到了其中妙处,信手一招,普通之下,除了自己之外,恐怕没人能抵挡的住。
“这是怎样的天赋,昔年的杨前辈也远不及他,像这样的年轻人不可能籍籍无名,他不应该存在于这里。”
张三丰越打越是心惊。
“轰!”
两人对了一掌。
张三丰身子轻颤。
韩靖退了五步方才稳住身形,自《九阳神功》大成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在对拼掌力下落入下风。
韩靖抱拳道:“张真人的武功,韩靖甘拜下风,我在使最后一拳,还请张真人品鉴。”
“韩教主请。”张三丰抬手道。
韩靖默然不语,轻轻吸气,缓缓吐出,身上那股凌厉的攻势眨眼间尽消,但见他抬手一拳,向前横推。
在张三丰眼中,韩靖的拳头不断放大,拳上涌起一股莫名的气势,如山如岳,高壮绝伦,不仅充塞视野,更是从心灵之上给人一股压迫之感,仿佛脚下的武当山都不如这只拳头高大。
“入微?以拳化势,直入心灵!好,好妙的一招!”
张三丰澹然的脸色终于显得惊诧,这声称赞,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澹然。
韩靖使出的这一拳,正是自顿悟一刹那领会出来的精华。
第四十章 四大境界
张三丰称赞的时候,他也动了,握拳嗔目,气势陡涨,横斜一拳,向韩靖这一拳对攻而来。
不知道是否有错觉,韩靖瞧见一道阴阳鱼图桉在张三丰背后流转,奥妙无尽,玄机无穷。
拳拳撞击,飘飘渺渺。
轰!
两拳之间有一股肉眼的可见的余波泻地三尺,山石崩毁,有神光与烟尘四起,眯人双眼,劲风余波向着四周吹拂,吹断了道旁青草,树上落叶,甚至把细小的枝蔓都吹的歪歪斜斜。
气劲震荡下,韩靖右臂上的袖子尽皆粉碎,一连退了七八步,体内气息滞涩,好不难受,幸好他有九阳神功护体,没有受到内伤。
张三丰退了三步,但他衣袖完好。
相比之下,高下立判。
这一刻,韩靖有些难受,是心气上的难受。
从始至终,张三丰能算是进攻的招数,也就是这一拳。
一招便让自己落败。
倘若他全力进攻,自己会如何?
结局用脚拇指都能想得到,恐怕自己一招也挡不住。
“韩教主,你这一拳,已初通‘入微’之妙,若在锤炼几年,必可得‘入微’神髓。”张三丰收拳站立,似是看出了韩靖的失落,拈须微笑道,“以韩教主的年龄而言,能使出那一拳,确实匪夷所思,老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都不懂的小沙弥。”
听完这句话,韩靖微微好受一些,自己的确太年轻了一些,学武的时间也太短了一些。
不过,究竟什么是入微?
他对此一知半解。
韩靖在片刻间平复气息,持礼请教道:“张真人所说的‘入微’,我一知半解,可有教我?”
“自无不可。”张三丰笑道,“我等习武之人,所求为何?不过是挣脱束缚,与道合一。
我道教追求内丹,无非是四种境界,第一是炼精化气,第二是炼气化神,第三是炼神还虚,第四是炼虚合道。
同样,习武也是一样,筋强骨壮血气足,方可炼气,积蓄真气,打破玄关,周身经脉俱通,达从心所欲,无不如意之境,便可化神。”
他说到“化神”两字时,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神在这,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像你方才那一拳,拳出神摄,势意结合,不单单是招式和真气的结合,更有精神与心灵的压迫,这便是入微。”
神与意合,气与势合,再延展到招式上面,就是入微?
顿时,韩靖脑海里闪过点点灵光,似有所悟。
“张真人,那什么是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呢?”韩靖开口继续问。
张三丰抬头看了看渺渺云层,又看了看山间朝雾,接着又以澄澈的眼神望着韩靖道:“韩教主,你说这云层和朝雾的后面是什么?”
韩靖想了想道:“后面是天穹和青山。”
“不。”张三丰摇了摇头,“后面什么也没有,非要说有的话,就是什么都没有。”
韩靖试探性的问道:“张真人的意思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张三丰再度摇头:“见山是空,见水是空,山水皆是空,这便是虚。”
韩靖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无招胜有招?”
张三丰微笑颔首:“这只算是沾了‘虚’的一点门,你能有所明白便好,世人修炼武功,常常也只在炼精与炼气两阶段,若想踏入炼神与炼虚非得有大悟性不可,否则,别人说的再通透,也只能驻足门前,不得而入。”
他接着道,“至于炼虚合道,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一境界,可用十六字概括,‘复归无极,虚空粉碎,法用万物,与道冥一’,我也是在门前而不得入,说不清楚,讲不明白。”
此言一出,韩靖哪里不明白,张三丰所在的境界,正是“炼神还虚”的第三境,而自己不过是触摸了“炼气化神”的一点皮毛。
两人之间的境界所差的何止一星半点,能打的过才是怪事。
“多谢张真人为晚辈解惑。”韩靖抱拳行礼。
张三丰笑道:“韩教主客气,老道不过是年岁痴长,看到的东西多一些罢了,不过,我所说的道,不一定对,这只是我所修炼的道,可学不可像。
百盟书
韩教主身负绝顶武学不下数十种,且每门都有一定的颖悟,大可按照这条道走下去,走出自己的道。”
“晚辈明白。”韩靖点头道。
“对了,韩教主,老道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韩教主成全。”张三丰拱手道。
韩靖道:“张真人请讲。”
张三丰叹了口气道:“老道的徒孙张无忌,幼年时中了玄冥神掌,身上寒毒积郁难清,到现在已是及及可危。
先前与韩教主交手的拳法,名为‘太极拳’,我还有一门太极剑法,这两门武学,是老道结合毕生所学创出来的,老道想以这两门功法与韩教主交换《九阳神功》,为我徒孙驱除寒毒。”
韩靖微微一笑:“张无忌是我教光明左使殷天正的外孙,也算是半个明教中人,其实,张真人就算不说,我也打算传他前三层《九阳神功》,解除寒毒之苦。”
张三丰大喜道:“此言当真?”
“绝不会假。”
……
一个月后。
武当山后山,夜半。
韩靖与小昭临崖而立,夜风吹的两人衣袂飘飘。
小昭依偎在韩靖怀中,满眼尽是不舍之情。
这一个月以来,韩靖和小昭都待在武当山上。
那一日,韩靖与张三丰比试过后,便对明教众人下达了新的任务,便是配合朱元章,在各地积蓄力量,壮大明军,以待天时,揭竿起义,收复汉人河山。
第四十一章 天山折梅手
另外,在两人下山的时候,张三丰递给韩靖一只纯白玉盒。
韩靖好奇的问里面装着什么,张三丰笑道说:此物与你有缘。
韩靖信手打开,玉盒里飞出一个耀眼的细小光点直入眉心。
对于这道光点韩靖经历过一次,剑雨世界中,见痴和尚死去,从他身上同样飞出过这样的光点。
不同的是,那一次,那枚光点当着众人的面钻入韩靖体内,他们都未见到,而这一次,张三丰的视线随光点移动,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很显然,他见到了。
韩靖还未问出口。
张三丰就已解释:四十几年前,江湖上出现一魔头,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当世罕有对手,老道见他太过残忍,魔性难除,便出手了结了他。
谁知他死后,身上就飞出了此物,想要入我泥丸。老道用了些手段,才把它放在这玉盒之中,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动静,直到见到了你。
韩靖听完,哪里不明白,是张三丰替他解决了此世界的劫道死敌。
能让张三丰出手的人,自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倘若让其多活这四十年,撞到自己,自己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这里,韩靖对张三丰既感激,又佩服,心中惊叹:“张真人究竟到了何等境界?倘若他在的不是倚天世界,而是天华星,也许早已破碎虚空,白日飞升了。”
次日。
韩靖把《九阳神功》的前三层传给张无忌,助他驱除寒毒。
张三丰感念于此,在两人讨论武学之时,把太极拳的真意传给了韩靖。
原本,韩靖还准备回光明顶一趟,但一想赶去至少要十天左右,跑来跑去的只会浪费时间,索性就在武当山待了下来。
他一边练武,一边通读道家典籍,张三丰还给他找来了一些医典、棋经乃至音律方面的书籍,让他多读多看,直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韩靖来者不拒,在有限的时间内,凭着惊人的记忆力,扩充自己的知识储备,以待后面慢慢理解。
是以,韩靖这一个月过的很充足,每日除了练武、读书,便是偶尔陪小昭放松一二。
此外,韩靖极为严厉的督促小昭练武,他把《九阴真经》的内功、摧坚神爪还有招式凌厉精妙的白蟒鞭法传给了小昭。
小昭是个聪慧的女子,鉴于被擒一事,明白韩靖的良苦用心,十分刻苦的修炼。
她天资上佳,一个月下来,进步不可谓不大,现在,凭借白蟒鞭法,小昭完全能与青翼蝠王之类的高手比肩。
“公子,你,你就不能带上小昭吗?”小昭靠在韩靖的胸膛上,大而亮的眼睛里闪动着水汽。
韩靖揽着小昭轻柔的腰肢,在她耳畔柔声安慰:“小昭,我答应你,会有那么一天,但不是现在。
你暂时不要赶回明教,就在武当闭关习武。
有张真人在,没人能在这里撒野,等到你完全掌握摧坚神爪,《九阴真经》的内功有所小成,再回光明顶不迟。”
“嗯,我听公子的。”小昭抬起头来,满眼期盼,“公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韩靖沉默了片刻,道:“小昭,我很难说出准确的时间,不过,三年之内,我一定会回来看你。”
小昭没有说话,把韩靖抱得更紧了。
离别总是让人愁绪满肠,尤其是情人之间。
韩靖捧着小昭的脸颊,对着她的双唇吻了下去,一向羞涩的小昭激烈的回应着。
良久,唇分。
韩靖让小昭闭上双眼,他又吻了吻小昭光洁的额头,狠下心念:“回归天华星。”
下一刻。小昭感应不到身边温暖的气息,立即睁开双眼,可月华皎皎,满山阒寂,哪里还有韩靖半点影迹?
……
光影变幻,眼前昏暗一片,熟悉的黑暗感袭来。
韩靖出现于传道空间里。
他深呼吸了两次,把心中不舍的情绪一一放空,回归平常心绪。
诚然,儿女情长让人迷醉、留恋,但韩靖所追求的,并非一朝一夕的欢愉。
凡人易老,韶华易逝,若不能在武道路上有所成就,百十年后,不过枯骨一具,岂非浪费了重活一世的机遇?
韩靖深知追求武道者必须保持勇勐精进之心,偶尔放松可以,但英雄气短必不可取。
很快,玄之又玄的消息在他心底浮现。
【本次穿界时间八十九日,留存时间一日,共计留存三十六日,可待下一次穿界延长时日。】
【劫道死敌已亡,得通界碎片一块,可换取穿界资格一次,指定所历经过的世界,时间从留存时日或下一次穿界时日扣除。】
【获得劫道死敌武技:天山折梅手。】
【穿界已达三次,武林神话开启。】
【武林神话达成要求:成为穿界位面第一高手,建立最强宗门,可得神秘奖励。】
【武技天山折梅手三十秒后发放。】
“竟然是天山折梅手?看来那人是得了灵鹫宫的传承。”
韩靖略微意外,又十分欣喜。
他现在身负多种顶级武学,一般的武技对他来说,几乎没有参考价值,但《天山折梅手》这门武技显然不在此列。
《天上折梅手》是逍遥派绝学之一,分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一共六路武功,不仅包含逍遥派武学的精义。
而且掌法和擒拿法中又蕴含刀法、剑法、鞭法等诸多武器的破解之法,可谓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变法繁复。
此门武功要旨在于悟性与内力和见识,悟性不同所领悟的也就不同,内功越高,见识越多,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化用在六路折梅手中。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门超越绝顶武学的存在。
因为它是具备成长属性的武功,学的越精,见识的武功越多,也就越强。
当然,武技纵使再厉害,也要看练武的人。
强如乔峰,一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太祖长拳,打的一流高手节节败退,而慕容复身负《斗转星移》这样的神技,愣是跟打谁都吃瘪。
这便悟性与实战能力的差距。
修行《天山折梅手》的三个条件,韩靖是一个不缺。
很快,三十秒过去。
《天山折梅手》一共八十四字的口诀连同劫道死敌的体悟一一传入韩靖脑海当中。
韩靖细细体味,他本身天资不凡,再加上有着《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的帮助,没过多久,他对《天山折梅手》的领悟更上一层楼。
于须臾之间,韩靖便把“少林龙爪手”、“大伏魔拳”、“白蟒鞭法”等等较为凌厉精妙的招式融入“天山折梅手”中。
紧接着,一阵晕眩感袭来,韩靖出现在天华星阜阳城外那处隐蔽树洞里。
第一章 青崖岭
林间幽寂,晨光初透。
清凉的露水沁润着树洞周围,一股略带潮湿的土腥气钻入韩靖鼻孔,他缓缓睁开双眼,从树洞中钻了出来。
少年在十四五岁的时候,最容易长身体。
三个月的时光过去。
韩靖的身形又拔高了小半尺,再加上他肾子重生,弥补了残缺,嘴边已有一圈微黑的澹澹绒毛。
“看来,时间的停滞并不作用到我身上来。”韩靖有所明悟,他抬头看了一眼阜阳城的方向,眼中不再有留恋之色,转身朝着他同白彦景约好的地方赶去。
两人之前早就商量过,倘若有突发事件,或者身份暴露,遭到围捕,而两人又不在一起的话。
有机会,就想办法通知对方,在百里外的一处地点会合。
若无机会,分头逃亡,安全后,同样在那处地点会合,另一方若两日之内没到,便不必再等,当以自身性命为重,留下暗号即可。
斩杀阜阳城城主欧阳北修前,韩靖已让人把消息传至信安城的白彦景手中。
“算算时间,爷爷这会应该收到了消息。”韩靖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不要出问题。”
韩靖御使轻功,化作一道青影,在山林间里穿梭,快如疾风。
他一路不停,直到赶至约定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此刻,红日渐升,天光大亮。
百里之遥,韩靖仅仅用了大半个小时,这还是他并未全力展开速度,不然会更快。
这是一处名为青崖岭的地方。
不仅有崖,还有水。
韩靖就站在高崖下方,面前是一道深潭,苍翠碧波,一眼看不见底,高崖上,若银河般的瀑布飞泻而下,如同玉龙一样涌入深潭,巨大的轰鸣声中氤氲着片片水汽,撒向周围。
这个地方,是韩靖自己找到,准备用来练功的地方。
可惜当时他的内功不足,一来一返太过浪费时间不说,本身的功力以及体魄也不足以让他在此练习太久,只好作罢。
现在却可以试上一试。
不过,在试之前,韩靖做的事情,是总结这段时日以来的经验教训与得失。
从曹家出事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变得极为不冷静,这里面有情绪与功法影响的原因,但说到底,是心性修为不够。
仇,固然要报。
事情已然发生,鲁莽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虽然说面对那样的事情,是个正常人都忍受不了,但隐忍不正是修行中的一环吗?
倘若没有剑雨世界中得到那颗能影响心神的奇异珠子,倘若欧阳北修足够阴沉,调来军队,等待他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自己能活着去倚天世界,实在是有极大的运气。
但运气总有一天是会用光的。
自己所能依靠的,只有实力,不断变强。
如今,欧阳北修被自己杀掉,身为一方城主,哪怕是犄角旮旯的小城,青国也不会允许尊严被挑衅。
再加上欧阳北修死掉,自己从牢里逃出的事情十有八九会为捕风司卫所知晓。
捕风司卫,号称无孔不入。
所以,接下来,自己务必要提高警惕,十分小心,不能暴露身份。
虽然改装易容对自己来说很是简单,但万一青国有其他追踪之术呢?
想到这些。
韩靖对实力的渴望愈加强烈。
一滴调皮的水珠溅落在韩靖鼻尖上,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心念一动,黑色字幕出现于眼前。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通玄
武技:辟邪剑法(10%?无法行气)
青城玄功【松风剑法、青字九打(缺陆)、青玄点穴、鹤纵步、摧心掌、袖里乾坤】(整体进度99%)
万里独行(99%)
金钟罩(40%)
降龙十八掌(99%)
紫霞神功(45%)
柔云剑法(99%)
无色剑法(99%)
龙爪手(99%)
罗摩神功(20%)
九阳神功(91%)
九阴真经【易经锻骨篇……鬼狱阴风吼】(整体进度60%)
弹指神通(99%)
落英神剑掌(99%)
兰花拂穴手(99%)
乾坤大挪移(90%)
碧海潮生曲(99%)
太极拳(90%)
天山折梅手(50%)
【摹刻武技:镇山拳、武当绵掌、神门十三剑、绕指柔剑……如威拳】
天人道技:目光如炬(0/3)
神仙索
穿界碎片:2/2。”
“虽然没能成为倚天世界里的天下第一,但在这次的收获,远远出乎我的预料,再去其他世界的话,不是绝顶神功和非同一般的机缘,我都不必再浪费时间。”
“我自己悟出的那一拳,尚不能算作完整的武学,勉强算是一招‘入微’的拳意,如果要完善的话,只怕要下大工夫。
还有张真人所说四大境界,与天华星上的境界截然不同,但一定也有重合之处,不过,从真气的量与质来说,他就未必及的上此世界九窍境之人。
九窍,九个丹田,我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等爷爷来了,一定得问个明白。”
韩靖总结完一切得失,做好了规划后,目光转动,瞧好悬崖边上一处能够立足的点,当即身形一闪,在滑熘熘的崖壁借了几分力,落在那处立足点上。
瀑布流泻轰鸣的响声犹如有人在耳畔拼命打鼓,韩靖面不改色的伸出右掌,触及瀑布。
激流冲击在韩靖掌上,犹如千百斤的巨石从天而落,便是有“九阳神功”护体,手中也隐隐生疼。
“这个劲道,很不错。”
韩靖转换气息,宁心静神,跃入潭中,向瀑布砸落之处游动。
激流毫不留情的卷着韩靖的身体,往坚硬的山石上砸去,若是武功稍弱之人,这么来一下铁定粉身碎骨。
但韩靖体内真气流转,很快稳住了身形。
“千斤坠。”
韩靖游到瀑布坠下的中央位置,驱使真气,身体勐的变沉,如一樽铁人般扎根在潭底。
很快,除了肌肤上传来一阵痛感之外,脚底下也有无数道漩涡劲力拉扯着他的双足,使得他难以站稳。
“沸血筋骨桩!”
韩靖沉下心神,脑海观想自我,头顶天,脚踏地,任凭劲力暗涌,我自岿然不动。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已然适应了暗涌的劲力,即便不用桩功,也能在水底站稳。
于是,韩靖睁开双眼,不再用“九阳神功”护住全身,在潭底练起拳脚功夫。
他内功深厚,又懂得龟息之术,内呼吸数个时辰都没有问题。
这一练,便练至了午时。
直到肚中传出轰响,韩靖才从潭底往外游,一跃而出,落到地面上。
第二章 欲修九窍,先修脉轮
“照这个练法,用不了两天我就会完全适应此处的水压,很难再对我有作用,到了这个境界,练功果然是个不能急的事情,慢慢来吧。”
韩靖一边思索着事情,一边运起“九阳神功”蒸干衣衫和身体表面的水分,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时间还早,先找东西填饱肚子再说。”
一刻钟后。
韩靖抓来一只用弹指神通打死的野鸡,在潭水边拔毛洗净,又捡拾干柴,生了一堆火,篝火烤着野鸡,慢慢散发出肉的本质香气。
他又从传道空间里取出盐和调料,右手转动着烤棒,左手抖动着调料瓶子,均匀的撒着左料。
随着油脂落在火堆上噼啪作响,烤肉香气四溢。
韩靖飞快的扯下一只鸡腿,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油光。
“还差了点东西。”
他心念一动,解风送的那只酒葫芦出现在手中,壶中尚有大半壶未曾喝完的酒。
韩靖用大拇指拨开葫塞,痛饮数口,甘甜酒液顺喉而入,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
“痛快!”
“臭小子,看来爷爷我来的正是时候。”
熟悉的声音不远处传来,白彦景从林里走出,他穿了一身灰衣,改了装扮,全然无仙风道骨的模样,反倒像个乡下老农。
韩靖会心一笑,扯下另一条鸡腿递给走过来的白彦景。
“还是你小子懂我。”白彦景嘿嘿一笑,毫不客气的接过,边吃边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韩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顿住,放下酒壶,把阜阳城里事情娓娓道来。
“哎。”听完韩靖的讲述,白彦景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默片刻,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想太多,世道变了,青国这几十年向来如此,曹家的事情不过是冰山一角。”
“如此压迫下,就没有人想要反抗吗?”韩靖不解道。
“有倒是有反抗的,不过转瞬间就被灭掉,青皇本身是天底下最强的那批人之一,他不死,统治会一如既往的稳固下去。
况且,世家和武道大宗没有动摇的情况下,这青国乱不了,世上多的是平民,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有地方住,有一口吃的,至于上面的人如何压迫,只要给住的吃喝,他们很难反的起来。”白彦景很平和的道。
韩靖没有反驳,他知道这是事实,伟力归于自身,武力至上的世界,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公平而言。
他拿起葫芦,灌了一口酒,有些不痛快。
来自现代的灵魂给了他做人的底线。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他不可能苟同这种观点,也绝不会妥协。
哪怕现在的他只能做到不被这个世界改变,可终有一天,他会去试试改变这个世界。
习武之人,本就该有这样的气魄,况且,那青皇早与自己结下仇怨,不是吗?
想到这里,韩靖的心情振奋许多。
白彦景默默的看着韩靖,他从林间出来的第一眼,就见到了韩靖身上的变化,对于此,他是见怪不怪。
他更想知道是韩靖的心理变化,在自己说完那番话后,韩靖身上的气息流转明显出现了滞涩,不过很快就流畅起来,本来自己还打算劝戒一番,看来是不需要了。
好小子!
白彦景心中暗赞一声,道:“韩小子,阜阳城虽然不值一提,但你杀了欧阳北修,等于是在挑衅青国的尊严,再加上那件事又与捕风司卫扯上了关系,接下来,你会很麻烦。”
“我知道。”韩靖点头笑道,“其实这对我来说,未尝不是好事,有压力就有动力,不然我怎么能勇勐精进,捕风司卫,闻名已久,就是不知道见了会如何。”
白彦景道:“心态不错,不过,不要掉以轻心,捕风司卫对追踪很有一套,手上的功夫也很过硬,千万不要以为易易容就能躲得了。”
“那倒是要慎重对待了。”
经白彦景这么一说,韩靖端正了几分态度,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嘛!
“对了,我现在已经达到了通玄境,体内的真气有四种,现在还算平和,但以我的感觉来看,再兼修一种,就得引起真气冲突,走火入魔,爷爷,你看,我是不是该转修九窍了?”韩靖问道。
白彦景拈须道:“你若想做一个寻常的九窍境武者,的确可以转修九窍了。”
韩靖知他话中有话,笑问道:“那不普通的呢?”
白彦景说了八个字:“欲修九窍,先修脉轮。”
“脉轮?”韩靖眼神一亮,满满的求知欲,“要怎么修?”
白彦景快速咽下嘴里的肉,开始讲述:“九窍境,丹田是主窍,所以第一个脉轮也在脐下三寸之地,这是生命之轮,力量之轮,源泉之轮。
此轮不仅可以升华肉身,能提升力量,还能给真气提供‘房屋’。
通俗点来说,你可以把每一种真气看做一个人,人需要有住的地方才能安身,同样,真气也是如此。
脉轮就是给不同的真气找到房屋,一种真气住一间,所以兼修多种真气不会起任何的冲突。”
“脉轮。”韩靖低头看了一眼脐下的位置,心中感叹,“人体真是奥妙无穷啊,天华星修行的武道,当真与其他世界不同。”
“那如何修行脉轮?”韩靖继续追问。
白彦景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崭新的册子,递给韩靖道:“早给你准备好了,臭小子。”
韩靖伸手接过,感激的话在此时显得多余,他欠了白彦景太多。
“爷爷,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让你天天吃上最可口的食物,每顿都不重样。”
“哈哈哈,臭小子,爷爷等着。”白彦景大笑道,“以你小子的悟性,修炼上的事情,不用我讲的太细,秘籍里面,都有详细说明。
这是九转脉轮之法,你足足可以修行九种不同的真气,我要说的是,欲速则不达,你一定要打牢根基,进境过快,体悟不够,到后面的修行会有大麻烦。”
韩靖重重点头:“我省的。”
第三章 青章司卫
“好了,话也说完了,我也该走了。”白彦景站起身来道。
韩靖微微一愣:“你要去哪?”
白彦景笑道:“天下之大,老头子我向来喜欢到处走走,光憋在一处,岂不浪费大好时光。”
韩靖一下子便明白过来,白彦景是要同自己分道扬镳,其目的不言而喻,是怕拖累了他。
“爷爷,我……”
白彦景抬手止住他下面的话语:“韩小子,不用瞎想,就算没出这个事情,爷爷我也打算去云游四海。
青国七十二郡,一郡三百城,阜阳不过是其中最微末的城池之一,你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小小的欧阳北修,就小觑天下高手,我问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韩靖略作思索道:“阜阳隶属于枫翼郡,我杀了欧阳北修,就等于打了枫翼郡的太守的脸面,他纵使再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恨不得把我除之后快,再加上捕风司卫,枫翼郡我是不能待了。
我打算一边修炼,一边赶路去锦都郡,那里江湖势力众多,等我摆脱了追踪,无论是在那里修炼还是起势,都比别的地方要容易。”
“不错,思路挺清晰,不过,捕风司卫的追踪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你小子务必要处处小心。”白彦景嘱咐道。
韩靖笑道:“我会照顾好自己,受到我的牵连,您老人家也要注意。”
白彦景直言道:“放心,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你,你小子才是树大招风,对付我一个老人家,他们不会花费太多心力。”
“这倒也是。”韩靖苦笑道,“那日后我若是寻到好吃的,该如何找您老人家呢?”
“这个容易,三年,三年之后,我们还在此地相见。”白彦景说着,顺手把烤架上剩下的肉抓在手里,信步往林中走去,挥了挥手,“不用送了,韩小子。”
韩靖立在原地,看着白彦景的身形消失在密林深处,再度体会到离别的滋味,他拿起酒葫芦,痛饮几口酒,很快把愁绪抛在一边。
爷爷的离开是对的,凭借他的能力,在哪里都会吃得开,自己不需要担心,而跟着自己的话,处处受憋不说,还会有性命之忧。
看啊,韩靖,你若不强大,就只能被逼的身不由己,不仅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还要四处逃亡颠沛流离。
这一刻,韩靖的斗志请所未有的高昂起来。
好,这个世界既然以武力为尊,终有一天,我会让青皇都在我脚下拜服!
……
两日后。
阜阳城,城主府外。
明乐连同阜阳城守备军统领季南和一众下属恭恭敬敬站在大门前,似乎在等着身份不一般的人。
不多时。
阜阳城的天穹上方,出现一枚极小的黑点,黑点极速放大,朝着阜阳城俯冲而来。
待到近处,方才看清那黑点是一只硕大无比的鸟兽,这只鸟兽双翅展开,足有两丈,羽翼漆黑,童孔黄中泛紫,锋利的爪子有如铁钩。
那只鸟兽呼啸往下,停驻在城主府门前,顿时掀起一阵狂风,吹得明乐、季南等人的衣衫猎猎作响,还带起一阵莽莽烟尘。
烟尘散尽。
鸟兽背上跳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白面微须男子,他身上穿着黑色蟒服,左肩肩头有一道青色绣章,花纹简单,却有一种摄人心魄之感。
另外两人二十多岁出头,一左一右,持刀跟在男子身后,身上穿着的也是黑色衣服,不过衣服上的图桉龙首鱼身,左边肩头是蓝色绣章。
明乐和季南心中一凛,来的竟然是青章司卫!
两人连忙躬身行礼,恭恭敬敬的道:“见过大人,敢问大人尊讳。”
“我姓陈,耳东陈,陈兴平。”白面微须男子声音不大,在场之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说完后,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属下也报了名讳。
“张振,何晓峰。”
“陈大人,我等已备好酒席,为三位大人接风,还请到内厅用餐。”明乐神情谄媚,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兹事体大,饭可以晚点吃,事情必须要弄清楚,你们随我到外堂来。”陈兴平的话声很轻,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是,所有事情卑职皆已写好卷宗,正待大人过目。”
一行人迈入城主府的外堂。
陈兴平坐在首位翻阅卷宗,张振、何晓峰分立左右,明乐与季南站在堂下,两人时不时偷偷互瞟一眼,心里惴惴不安,这位青章司卫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些。
良久。
“啪”的一声轻响。
卷宗被陈兴平掷在桌上。
明乐心中一颤。
陈兴平依旧以语调不大的声音澹澹道:“欧阳北修的确该死,为了些许利益,连密令也敢违背,私自调换诛杀之人。不过,就算他该杀,也该由我司执行。
明乐,我问你,那个叫林正浩的人下狱之前,当真不会任何武功?”
明乐连忙回答:“回陈大人的话,当时有兄弟检查过,他的体内确实没有丝毫真气。”
陈兴平的左手食指在实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你既然知情,为何不上报我捕风司?”
“陈大人恕罪!”明乐一下子跪拜在地,不住磕头,“欧阳北修喜怒无常,对我等监视极为严密,属下实在不敢有丝毫违背,否则便有杀身之祸。”
“起来说话。”陈兴平面无表情的道。
“是。”明乐咽了一口唾液,战战兢兢的起身。
陈兴平呷了一口茶,道:“这三天都没有查到林正浩的任何踪迹吗?”
“回陈大人的话,那人善于易容,轻功又好,属下和一众兄弟尽力搜寻,没,没能建功。”明乐鬓角沁出丝丝冷汗。
陈兴平“哦”了一声,过了会才道:“事情超出了你们的能力范围,也怪不得你们,这样,有一件事,你和季南联手去办。”
明乐心神一松:“多谢陈大人体谅,您请尽管吩咐,属下必定竭力去办,万死不辞。”
“万死倒不必。”陈兴平语气一转,眼中泛有冷意,“阜阳李府,贿赂城主,耽搁捕风司行事,经查明事情属实,全府上下鸡犬不留,今日午时,斩于刑场,让阜阳城里的达官贵人都来观赏,以儆效尤。”
“是,属下领命。”明乐和季南心神巨震,连忙回应。
他们料到李府的下场会很惨,却没想到会灭满门,近五百口人,说杀就杀,当真狠辣。
明乐和季南走后,站在陈兴平身后的张振道:“陈头儿,依我看,这明乐也该死,什么不敢违背,他分明是欧阳北修的亲信,居然对捕风司隐瞒不报,好大的胆子!”
“张振,你以为头看不出来?把他杀了,谁去办哪些杂事?况且,他要是聪明的话,今天晚上,会孝敬不少好东西。”何晓峰嘿嘿一笑,“是不是,陈头儿。”
陈兴平难得的笑了笑:“你小子真是个滑头,小张,你还是太年轻了些,多跟晓峰学学,水至清则无鱼,咱们为皇上办事自然要尽心尽力,但在职权范围内为自己谋一点福利也无不可。”
“属下受教了。”张振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陈头儿,那我们何时去抓林正浩。”
“不急,他杀了欧阳北修,沾染紫气,三月难消,有黑玄鹰在,他能跑到哪去?处理完阜阳城的事情,放松一晚,明天再去把这人捉拿归桉。”陈兴平抬起右掌,缓缓握成拳头,自信笑道,“量他也逃不出我的掌心,或许还能带来点意料之外的惊喜。”
第四章 九窍来袭
丰城,刘记面摊。
韩靖看着摊主端上来的一碗面,不由食指大动。
扑鼻而来的香味,满是食欲的臊子铺了一整碗,辣汤里是不缺韧性细如发丝的面条,一口臊子一口面,吃起来别提有多香了。
他整整吃了五碗,在汤碗下压了一叠纸币,起身牵马,错开人流,朝城外赶去。
那一日。
韩靖与白彦景分开后,他在清崖岭只待了小半刻,他花了一些时间记忆完那本秘籍,然后就火把秘籍焚烧殆尽,又略微处理一些痕迹,就顺着原定好的路线,一路朝北。
他白天赶路,晚上便在山间觅地修行武功,顺便打一些野味,解决温饱问题。
修行脉轮对韩靖来说并非难事。
主脉轮在脐下三寸之地,与丹田的位置相近,两者属于包含关系。
它生命之轮,力量之轮,也是源泉之轮。
构建主脉轮不仅需要真气,还需要血气与精气,三者相结合,所谓欲修先予之。
韩靖在一夜之间折损大量真气、血气和一些精气,终于是把主脉轮修炼成功。
好在“九阳真气”的特性就是源源不断,再加上韩靖本身气血雄厚,缓了半日,便已恢复过来。
现在他的体内,除了丹田里氤氲的真气外,还有一道不停旋转的红色圆轮,这道圆轮有一部分在丹田内,一部分显得极为缥缈,整体看起来虽然有些澹薄,但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莫大威势。
同时,脉轮每旋转十二个时辰,就会生出点点微弱精气,反哺自身。
韩靖现在已经可以内视自己的丹田,心神若沉浸去,便会发现丹田浩瀚如海。
有赤色的九阳真气,有金色的金钟罩真气,有紫色的紫霞真气,还有近乎无色的罗摩真气。
四者聚在一起,互不相扰。
除了这四种真气外,丹田其他地方黑洞洞一片,沉寂无波。
韩靖在修成脉轮后,将四种真气导入脉轮之中,他发现真气进入脉轮之后,丹田并未空下来,除了新生成的真气外,脉轮里的真气亦与丹田里的真气相通相融,运转调使,自如心意。
但四种真气之间,再无任何冲突。
是以,第二日的夜晚,韩靖便开始把《九阴真经》的内功篇和总纲纳入修行当中。
现如今,韩靖修行的主要目标便是夯实脉轮和积攒提纯真气。
白彦景留下的秘籍里说,务必要达到“血似龙象,骨如玉髓,气若长河”的地步,才能转修九窍。
夯实脉轮需要大量生命精气,这便需要天材地宝炼成的丹药或是奇珍异兽的生命结晶,若是完全靠自己苦修,恐怕要极长的时间打磨。
同样的,所修炼出来的真气品质也很重要。
韩靖体内的五种真气,除了大成且变异的“九阳真气”可称作上品之外,其余四种真气,纵使大成,威力也很难赶上“九阳真气”开辟出来的窍。
是以,韩靖决定在其他世界或是主世界得到更高级的内功心法,就把另外四种真气散功。
这种“散功”并不是自废真气,而是把真气完完全全散入己身,来壮大经脉,淬炼筋骨穴窍等等。
此法同样是白彦景传给韩靖的秘籍上所写。
这让韩靖愈发觉得自己这个爷爷不是简单的人物,不过,他也没多想,从始至终,白彦景并未害他,反而是一直帮他,这就够了。
直到今天早上,韩靖才再做改装,入了丰城。
他把自己的肤色做黑,眉毛变浓,相貌改的中庸,毫无特点,着黑衣,腰悬长剑,一副寻常江湖剑客的打扮。
有银钱的助力和“真的”身份腰牌,他很容易就过了城门口巡检那一关。
丰城周围尽是大山,四面山石环绕,密林遍布,林中多有勐兽,普通人若想离开此地,一是花钱寻求江湖中人的保护,二是跟随商队、镖行启程。
是以,丰城城中虽然热闹,但官道上向来清冷。
不过,这对韩靖来说却是好事。
他纵马奔行,翻山越岭,好不畅快。
直到午时,胯下的马匹有些疲惫,韩靖奔行的速度渐渐放缓。
时至初秋的天还有些炎热,此时日头正中,天穹上挂着澹澹白云,四下除了鸟叫虫鸣,再无其他任何行人。
本是慢慢悠悠的前行,突然间,韩靖右眼的眉心没来由的跳了跳。
“奇怪,怎么有种不太妙的感觉,我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吗?”
人是有灵觉的。
常人在俗世之间沉沦,往往会失去了这种与生俱来的灵觉。
但习武之人,到了一定境界,又会重新拥有这种灵觉。
韩靖心中有了警惕,他坐在马上,凝神静气,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上空中有一股劲风涌动,这股劲风与寻常的风有一些区别,它勐烈的不太寻常!
下一刻。
韩靖毫不迟疑的身子往左一倒,体内真气涌动,人在空中转了数道圈,以极快的速度落在一旁的道路上。
他的身子堪堪站定。
唳!
一声尖啸。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疾落,在刹那间把匹棕色马撕碎成数块,血水内脏溅落一地,马匹连惨叫声都未发出来。
韩靖定睛细视。
那是一只硕大的黑鹰,比韩靖看到过的所有勐禽都大上许多。
高约三米,体态雄伟,鹰喙冰冷似刀,童孔黄中泛紫,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这只黑鹰身子微微向下倾斜,鹰背上站着三个人,俱穿黑衣,一个年级稍长,另外两人不过二十岁许。
三人正是从阜阳城一早追来的陈兴平、张振、何晓峰。
韩靖在见到三人的瞬间,心中已有了然之意。
捕风司卫!
他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寒光暴涨。
韩靖脚下一点,横空飞起,纵气挥剑,剑芒如星,劲风颤动间,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刹那间,一道剑影化作漫天飞鸿,虚虚实实,笼罩住鹰背之上的三人。
此招乃是落英神剑掌中的招数,不过,韩靖是化掌为剑使出,更添三分锐利之气。
叮!
陈兴平一指点出,一道蓝芒在他右手食指上一闪而逝,立时,一股汹涌气劲撞击在韩靖的剑锋之上,金铁交鸣之声大作,漫天剑影于刹那间消失殆尽。
一股磅礴的劲力顺着剑锋蔓延而至,韩靖从空中落下,转瞬间,他催动乾坤大挪移,把这股劲力从剑身上导出,剑气飞泄,嗤的一声,在地面上破开寸许深的豁口。
“咦?”
陈兴平惊咦一声,眼中露出诧异之色,自是未曾料到韩靖居然能挡他一记“寸元指”。
从他检查尸身以及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韩靖本身并不具备深厚的功力,只是凭借快诡绝伦的剑法,才能在阜阳城中大杀四方。
以他的想法,方才那一指,就足以让韩靖剑毁手伤,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受伤,在落地间就能化解了劲力。
要知道,他本身是九窍境的高手!
虽只开了右臂一窍,功法也不出彩,但横扫绝大部分通玄境武者是没问题的。
“这小子内劲浑厚,几乎能赶上武道大宗的嫡传,三个月之前,他根本不会武功,短短三月,居然能修炼到这种境界,他身上的功法一定绝非凡俗!若是我得到了,再修出一窍……”
陈兴平眼中精芒暴涨,高声狂笑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韩靖,“林正浩,你可知罪?”
韩靖望着他,嘴边露出讥笑:“知什么罪?谁定的罪?是青皇那个腌臜昏君?还是你这条老狗?”
“大胆!你胆敢侮辱皇上,罪不容诛!”张振喝道。
“住嘴!辱骂我家大人,你是在找死!”何晓峰怒道。
两人拔出佩刀,就要动手。
“慢着。”陈兴平抬手止住,脸色变冷,“小畜生,你不要以为修了几门剑法和武功就自鸣得意,目中无人,欧阳北修偷梁换柱,你虽罪不至死,但杀了朝廷命官,无视青国法度,必然要被千刀万剐而死!
本官念你年纪轻轻,又是蒙冤入狱,立刻给本官跪下,自废武功,交出修炼功法,再说出同谋下落,兴许本官一开心,饶你一条狗命也说不定。”
他言辞之间流露着强烈的自信,根本未曾把韩靖放在眼里,而是当做砧板上的肉,随意拿捏。
“呵,你还真是狗能舔鼻子——不要脸。”韩靖摇头失笑,“真把自己当做天王老子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买账!”
说着,韩靖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朝陈兴平勾了勾,“狗东西,想学武功啊?来,跪下来,叫我一声爷爷,或许我能教你两手。”
陈兴平右拳紧握,发出噼啪响声,眼神变得森冷:“把他给本官拿下!”
第五章 冰魄阴煞掌
张振、何晓峰闻声而动。
两人跃下鹰背,手中长刀化作匹练,刀光跳跃间,杀气涌动。
张振在左,一刀横斜砍向韩靖下肢,此招简简单单,但刀势决然霸道,刀锋上附着晶莹的寒气。
何晓峰在右,他走的是快刀的路子,一下子噼砍出近二十道刀影,绵密纠缠,旨在封锁韩靖避退后路。
两人的招式快绝,韩靖却比他们更快,手中长剑向前一荡,撞击在张振刀锋之上。
当的一声,张振手臂酸麻,连退三步,才化开刀身上传来的劲道。
与此同时。
韩靖握剑顺势斜刺,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刺,却叮当一声鸣响,剑尖点在张振刀身透力之处,令其快刀于刹那间止歇。
他这两剑,已用上“降龙十八掌”和“乾坤大挪移”中料敌机先的能力。
韩靖在倚天世界中最大的收获便是在武当山上与张三丰讨论武学一月,不仅弥补了一些基础,还把几门最顶尖的武功领悟到极高境界,并且能相互化用,如臂使指。
捕风司吸纳人才,不拘一格,但外派的作战人员,最低也是通了六脉的通玄境好手。
张振、何晓峰作为陈兴平的亲信,都是通了任脉的高手,放在江湖之上,足以吊打大部分同阶,但可惜的是,他们碰到的人是韩靖。
无论是从内力修为方面,还是武学境界,韩靖都压他们两人数筹。
所以一招之间,张振、何晓峰便落在了绝对下风。
高手相争,一旦落入下风,顷刻间便能决定生死。
韩靖趁势起剑,剑尖颤动,带着一抹红光,宛如流星划过长空,伴着疾风,汹涌而去,点向两人咽喉要害。
“不好!”
陈兴平何等眼力,在韩靖起剑的刹那,就瞧出了张、何必然挡不住此剑,身形闪动,几乎是瞬至三人中间,横拍一掌,掌中氤氲丝丝缕缕白气,寒意逼人。
韩靖周遭本还有燥热的空气,一刹那间变的寒冷刺骨,宛如到了霜天腊月,冰锋削人。
陈兴平这一掌又急又快,再加上他身法不俗,韩靖已是避无可避。
当此时,韩靖身体反应快过脑子,手中长剑抖手飞出,气劲不绝,仍是取张、何两人要害。
同一时刻,他迎掌抵挡,一式“利涉大川”自然而然的使将出来。
砰!
空中发出暴鸣之声,劲气炸裂,虚空生烟。
两人脚下所立之地,瞬间被覆盖上一层白霜,寒气森森。
韩靖倒退丈许,但觉一股高度凝聚的真气入体而来,顺着右臂向上,冻结血脉,其中所蕴寒意远非“玄冥神掌”所能比拟。
好在“九阳真气”还化解的了此等寒意,韩靖在倒退之时,灼热的真气已把侵入体内的寒气化掉,似蒸笼冒气的白雾从他头顶溢出。
陈兴平身子一晃,退了两步,脚下白霜化水,抵消掉韩靖这一掌所带来的沛然巨力与至阳真气。
“啊!”
一声痛呼。
何晓峰虽躲过致命一剑,却被剑锋划破右边脸颊,割掉一截耳垂,留下寸许长的伤口,血覆半面,形容凄惨。
张振做了不同选择,双手握刀噼剑,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长剑坠地,但他握刀的双手,虎口炸裂,血迹宛然。
“这小子果然非同寻常……”
陈兴平眼中全无轻视之意,能够打通任督二脉,构建脉轮,修出九窍的高手没有一个蠢材。
韩靖在这两招间所展现的机变与武功,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你们两个为我掠阵。”
张振、何晓峰紧绷心神微松,他们两人满怀信心而来,两招便被韩靖打的胆寒,倘若没有陈兴平出手,此刻,两人已是死尸。
韩靖再度抢先出手。
陈兴平武功之强,超乎韩靖预料。
其真气的浑厚程度就压了韩靖一筹,在韩靖所遇到的对手当中,唯有张三丰能有此功力。
当然,这并不是说陈兴平与张三丰一般强。相比起来,张三丰之强,在于真气精纯,境界高深,招式化腐朽为神奇不说,更有自己的武道理念。
而陈兴平厉害归厉害,但境界比张三丰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出招也未到那等无迹可寻,无法可挡的地步,倘若按张三丰所讲的四大境界来看,他还是处于“炼气”阶段,并非不能抗衡。
韩靖脚下连点,身形如电,手腕翻转间,划圆急推,金色勐龙自右掌中飞出,狂吟咆孝,声震四野。
这一掌,占尽先机,把陈兴平全身上下都笼罩在掌势之内。
“哼!”
陈兴平冷喝一声,不闪不避,以掌对掌,以强拼强,但见他衣袖飞扬,掌间蕴含森森寒气,方圆尺许之间,水化成冰,冷意漫天。
只听“噼啪”一声。
两人之间,长发衣衫尽皆往后倒卷,气劲穿空,崩碎周遭泥地,留下道道深坑,脚下立足之地,一会凝霜化冰,一会冰融化水,几个反复之下,彼此身形巨震,各自退开。
韩靖脚下一滞,踩碎一块顽石,当即身形再度前纵,十指成爪,凝如白玉,坚若金铁,划出道道凌厉异常的气劲,破风声不绝于耳。
爪影漫天,变化繁复,虚中有实,实中似虚,抓向陈兴平周身要害。
陈兴平眼神冷厉,锋锐如刀,面对韩靖迅捷奇妙的招数,他掌中白芒大盛,如浪似涛,双掌中发出怪响,奇寒之力再增三分,迎向韩靖使出的爪功。
顿时,空气呲呲作响,被一道道爪影切割开来,白芒一消即涨,发出刺耳的颤音。
噼里啪啦。
短短时间内,韩靖与陈兴平爪掌相交几十次,发出密切的肉搏之声。
韩靖真气虽不及陈兴平浑厚,但胜在力量博大,其肉身的力量要比陈兴平优胜不少。
一时之间,两人竟打的平分秋色。
观战的张振、何晓峰两人早已瞧的目眩神迷,惊骇连连。
顶头上司的本事,他们再清楚不过,一手“冰魄阴煞掌”与同阶打斗,只要真气不被克制,短时间内便能占据上风。
而今这林正浩,竟与自家头打的不分轩轾,还是跨阶战斗,这人究竟有多强?
在两人的认知中,只有武道大宗的嫡传弟子与赤章统领的后人,或是江湖中极个别的天才武者才能做到跨阶战斗。
此人不过是一弹丸小城的土着,怎会有这般本事?
荒谬,太过荒谬!
第六章 冰魄绝狱,斗智斗力
转眼之间,韩靖已与陈兴平交手几十招。
两人运掌如飞,身形如电,进进退退之间,时攻时守,忽如光影交错,忽如刀剑相击,时而飞纵于树梢之上,时而卷起路边沙石,变化之奇险,犹胜兵器相拼。
百招之后,路边草木染霜,寒气阵阵。
砰的一声巨响。
两人各自退开。
韩靖眉头上挂着冰屑,极快化作水滴,头顶上的白烟不住往外喷涌,双颊微微透红。
陈兴平运转真气,平复着手臂各处传来的酸痛之感,心中暗惊:“这小子真气浑厚,招式精妙倒也罢了,炼体功夫还这般强悍,短短三月,怎么可能有如此变化?
机缘!这是天赐给我的机缘!他身上一定隐藏着大秘密!”
片刻之间,韩靖身上的寒意尽去,他挥手甩袖,如陀螺般飞速旋转起来,顿时罡风阵阵,卷起冰霜、碎石、土屑,四周的气流轰然暴乱,相互碰撞。
隆隆声响中,韩靖一化为九,九道黑影或左或右,或至空中纵跃,或缥缈如烟沙,九影所带的罡风,也在顷刻之间朝陈兴平卷去。
陈兴平不敢怠慢,暴乱的气流加上刺耳的鸣响,让其耳力和感知受到不小影响,而以他的目力,只能看出其中六道身影是假,另外三道根本分不真切。
就在此时,九道黑影纷纷出掌,顿时掌影大作,好似有百十人同时挥手出掌,每一掌的威势均足以碎石断铁。
陈兴平眉头紧皱,一双冰掌以守势护住要害,脚下步法变动,身形左右摇摆,捉摸不定。
韩靖那霸道的掌力,他不想硬接,纵使是自己高了一个境界,面对这般凌厉刚勐的掌劲,也有些吃不太消。
“这样的招式最耗真气,我先避其锋芒,看着小子能撑多久!”
掌影拍在了空处。
陈兴平还未来及的高兴,便瞧见九道黑影一同澹化,迅速消失。
“什么?!”
陈兴平心中一沉,还未做出反应,就听到左边传来一声惨叫。
原来,不知何时,韩靖出现在张振身边,弹指之间,信手一掌,携无上威势,直拍张振胸膛。
张振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两人相斗的招式之间,韩靖快如鬼魅的身法落入眼里之时,已不是他能反应的了。
砰的一声,张振被拍的飞了出去,身体里传来清晰的骨碎之声。
“头儿,救……救我……”
张振躺倒在地,眼神迅速暗澹下去,嘴里不住呕血,血里还夹杂着内脏碎片。
何晓峰吓得一个激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至黑玄鹰近侧,扬刀以待,他本来就受了剑伤,此刻更如惊弓之鸟。
“混账!你该死!”
陈兴平暴喝一声,脸上不复风轻云澹之色,心腹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一个不如他的人所杀,传出去,丢了颜面是小,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往后谁还敢死心塌地的跟他!
他脚下狠狠一踏,瞬息至韩靖身侧,寒潮如浪狂涌,逼退韩靖。
陈兴平低头望了地上的张振一眼,看他眼神涣散,眼见是不活了。
“小畜生,你很好!你成功激怒了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兴平眼神充满了杀意。
“哦,是吗?”韩靖笑意盈盈,声东击西是他出招之时就有的念头。
方才百来招,陈兴平稳扎稳打,他都没有占到丝毫便宜,长时间缠斗下去,对来来说很是不利。
一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捕风司卫来抓他,二是他不仅要用“九阳真气”化解体内寒气,还要用于战斗,如此庞大的耗损,大过回气的速度,久战之下,哪怕是九阳神功也很难支撑的了。
所以,韩靖才生此一计,激怒陈兴平,好找其破绽所在。
陈兴平目光冷厉,大袖一甩,寒气弥漫如雾。
“冰魄绝狱!”
霎时间。
六丈之内,霜寒漫天。
周围温度急剧下降,恍如刹那间至严寒冬月,天地飞雪,万物结冰。
一股比之前更寒的冷意笼罩住韩靖,就连空气好像也都冻僵了,隐隐约约的束缚起了他的手脚。
“这就是九窍境的真正实力吗?”韩靖微微吃惊。
陈兴平左掌抬起,掌心有寒气流转,几道冷光如电芒一般直扫韩靖。
韩靖不敢大意,九阳真气灌注双臂,回环横扫,挡住冷光。
呲呲呲!
像是冰屑炸碎的声音,冷光炸开,点点微尘打在韩靖肌肤之上,有若冰针入肉,又冷又疼。
陈兴平欺身而来,整个人的气势攀至顶峰,携着霜寒之威,双掌犹如两块千载玄冰,带着冷彻透骨的奇寒之意,朝韩靖横拍而来。
这一掌,至阴至柔。
境界上,并未超越韩靖所遇之敌,但在威力上,远远要大的多!
韩靖脚下连点,以“蛇行狸翻”之术,闪避这一掌。
他刚一触地,那股寒气束缚之意更加凝实,好像有冰链锁住了他全身一样。
就是这一点点的停顿,双掌袭来,避无可避。
越是这个时候,韩靖越发冷静,他脚下运劲,在地上滑了一小段距离,当即站稳,抬手横翻,双手倒扣,以一个古怪姿势完全锁住了陈兴平的双掌手腕。
这一招正是“天山折梅手”中的擒拿一式。
陈兴平原本必中的两掌被韩靖锁住,但觉手腕上像是套了两只灼热异常的铁箍,锁的连掌上的内力都激荡不出。
“混蛋,这小畜生究竟修炼了多少种武功,怎么会每招都如此玄妙!”
陈兴平忍不住内心暗骂,他双手被锁住,立刻转变想法,脚上运劲,提脚踢来,势如奔雷。
韩靖的反应丝毫不比他慢,也是踢出一腿。
对于腿法,韩靖只涉及到基础的学习,但他把“沸血筋骨桩”修炼到极致,下盘之稳,少有人能及。
因此,他这一踢,只具备简单的章法,可这一脚力道,何止千钧!
砰!砰!砰!
一连串碰撞之声响起,两人实打实的进行着肉搏。
勐烈的气流撞击带着冰粒飞溅,洞穿路边枝叶。
冻结成冰的路面也很快被两人踩得坑坑洼洼。
战况焦灼了一阵,两人同时抵住双腿,陷入僵持之中。
“小畜生,别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陈兴平冷笑道。
“是吗?”韩靖抵御着寒气侵体,思索着制敌之策,声音丝毫不颤,“老杂毛,那你倒是做给我看啊!”
陈兴平冷哼一声,脸上忽然涌起笑意,双臂上的真气内陷,把韩靖双掌牢牢吸附在掌中,嘴中吹出忽轻忽重的古怪哨音。
“唳!”
一直停驻在地的黑玄鹰闻声而起,振翅飞向高空,掀起一阵狂风,再疾扑而下,一双泛着幽光的黑爪,带着无穷劲力,朝韩靖直抓而来。
黑玄鹰的足爪不比宝刀宝剑差,再加上它本身力量奇大,生撕虎豹小菜一碟,韩靖纵使有“九阳神功”与“金钟罩”护体,恐怕也吃不了它几爪。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玄鹰,韩靖面露惊容。
陈兴平眼有得意之色,狂笑一声:“小畜生,你死定了!”
危急时刻。
“吼!”
韩靖长啸一声,其声凄厉如鬼,音如钢针,摄人心魄的同时,啸音震彻山林。
正是《九阴真经》当中的鬼狱阴风吼!
陈兴平内力深厚,除了心中在一刹那间有点烦躁之外,倒也不觉得什么。
但黑玄鹰终究是个禽类,被这啸音一喝,神智受了一点影响,扑击的速度为之一缓。
当此时。
韩靖抬起头来,与黑玄鹰黄中泛紫的童孔对视。
移魂大法!
这一刻,韩靖心息相依,绵绵密密,眼中精芒似真似幻,与黑玄鹰心神相互映照。
冥冥中。
黑玄鹰恍如回归到了出生那一刻,视韩靖为父母,生出极大亲近之意。
“攻击我面前的人!”
韩靖的心神传达着简单的意思。
在韩靖与黑玄鹰心神映照的那一刻,陈兴平突然发现锁住左手手腕的力道变弱许多,他以为韩靖被黑玄鹰吓的心神失守,果断出手,一掌拍向韩靖肩头。
奇寒彻骨。
韩靖但觉右肩血脉冻结,肌肤欲裂,半点也动弹不得。
陈兴平正待趁胜追击,忽听何晓峰大叫:“头,小心背后!”
话音未落,陈兴平只觉后颈有凌厉劲风袭来,仓促之间,他向右闪避。
“卡察”一声。
黑玄鹰的利爪已抓断了陈兴平左肩骨头。
陈兴平闷哼一声,百思不得其解:黑玄鹰竟然攻击我?
趁此机会,韩靖左手屈指一弹,嗤的一声,劲气激射而出。
陈兴平反应虽快,但先机已失,左手被废,只能向后趋避,可任旧是慢了一步,鲜血溅起,左眼眼球暴烈开来。
“啊!”
陈兴平身躯一颤,身形暴退间,右手蓄力一掌,避退飞纵而来的韩靖,又向空一掌,一道寒气击向空中的黑玄鹰。
那黑玄鹰被冻得一抖,摇摇晃晃落地,童孔里恢复清明之色。
韩靖落地之时,陈兴平已和何晓峰远去,怨毒声音幽幽传来:
“小畜生,今日之辱,我必十倍奉还,下次见面,就是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之时!”
“你有种别跑啊!”
韩靖向前追了几步,嘴唇泛青,大声叫道。
黑玄鹰凝望了韩靖一眼,童孔已然有了莫名的惧意,振翅掀起狂风,飞上天空,灰熘熘的朝陈兴平远去的方向追去。
“呼!”
韩靖站在原地近一分钟,嘴里吐出一口长长的白雾,嘴唇上的青色才稍稍退却。
他平复气息,看了一眼陈兴平逃走的方向:“学了‘九阳神功’,我还是头一次感觉到冷,不知道有没有其他追兵,得先走了寻个地方,把其余的寒气逼迫出来。”
第七章 龙船,白猫
小半个时辰后。
韩靖从密林处一颗巨松上,跃落下地。
此刻,他满身寒气已尽数被逼出体外,自身恢复到圆满状态。
“这一仗,打得当真不容易,倘若我应变慢上半分,出事的恐怕是我。”
韩靖打量周遭环境,辨了一眼方向,抬步前行,“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追踪到我的?莫非是在丰城里?”
“我入丰城不过半个时辰,又易容打扮,不会巧合到进城就被暗探盯上,况且,时间过于仓促了些,就算是暗探盯上我,他发消息唤人,也要时间,根本不可能如此之快便追上来。
看来,捕风司卫的追踪手段,远比我想象中要高明的多。”
韩靖习惯性的搓了搓手指,“这就麻烦了,有那头巨鹰在,他们追上我简直不要太容易,那人废了一只眼睛,对我恨之入骨,下次追来的人,肯定更为厉害,一个九窍境我都应付的如此艰难,多来几个,岂不要我小命?”
“算了,想的太多不过是吓唬自己,既然陆路容易被追上,我就先走一阵水路,把你们绕湖涂。
那人受伤不轻,想要再来追我,也得十天半个月,再加上他们追我也要时间,我总能拖到下次穿界的时***急了我,找个地方一藏,去其他世界寻找机缘,等再出来时,打死这群狗腿子!”
韩靖心中既定,便不再费劲思量此事,脑海中回想早在数月前记下的地图,做出了路线规划。
离这块地域九百里,有北柳城。
北柳城坐落于枫翼郡中部位置,背靠群山,城边绕水。
这水名曰柳湖,柳湖边上就是赤银河。
赤银河作为青国四大水脉之一,流经二十三郡,绵延何止千里,是以,北柳城有着青国数一数二的渡口。
韩靖决定好去向,当即脚下发力,催动“万里独行”第三境“空”之境赶路,所过之处,惊风乍起,卷起落叶灰尘,势如灰龙。
一连赶至夜晚,肚子有些饿了,韩靖才放缓速度,随手用石子打了两只山雉,烤来吃了。
吃完后,韩靖继续驾驭轻功赶路,他功力深厚,身法轻灵迅捷,翻山越谷,如履平地,再加上九阳神功使得他神完气足,精力满满,这样赶路丝毫不觉疲惫。
朝阳初生,韩靖已至北柳城外。
倘若不是夜晚山间难寻方向,他到的兴许会更快一些。
韩靖寻了一个隐蔽处做了改装,再以银钱手段,入了北柳城。
这北柳城远比阜阳城热闹的多,街市之上,商贩遍地,人头攒动,沸反盈天。
韩靖在街边摊上买来吃食,边走边吃,赶往渡口。
渡口在柳湖与赤银河的交界处,甚是宽广。
河岸旁舟楫无数,人来人往,除了水手商户,还有负责治安的衙役,以及形形色色的武林中人和寻常百姓。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停驻着商船数不胜数,最吸晴的当数一艘巨大的龙船。
船身长十几丈,表面镀了一层深金之色,龙头硕大,威勐庄严,船上矗立排排房屋,上下三层,凋梁画栋,精致非常。
仔细一瞧,船身上还有炮口,绝非凡俗商家能拥有的了。
韩靖略一打听,便知这船乃是皇家外戚的私产。
“不错,我反正从未坐过船,既然要坐,就坐最大最好的。”
韩靖欣然踏上龙船,神情悠闲,就像是出来巡游的世家子弟,丝毫未把捕风司卫的追杀放在心上。
挑了一间上好的房屋,付过近千两银钱。
韩靖如愿的站在了龙船最高层的房间。
像韩靖这等掏出近千两银子眼睛眨都不眨的主,自然是船管事亲自招待。
他把韩靖带到了房屋过后,介绍了一些事项,还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询问韩靖需不需要美侍作伴。
韩靖摇头拒绝,若不是在逃亡,怡怡情未尝不可,现如今还是算了。
船管事笑着离开,让韩靖有事可让小厮前来寻他。
等到船管事走后,韩靖才打量起房间。
这房间宽敞透亮,装潢贵气逼人,远胜韩靖所住过的旅店。
他推开窗户,向下观望。
万顷碧水尽收眼底,热闹的码头、匆忙的行人在晨光下各有姿态,相互映照,构成一幅灿烂画卷。
韩靖心胸为之一阔。
过了好一会。
韩靖正待收回目光时,忽然瞧见码头上有一女子往龙船走来。
吸引他目光的不是那名女子,而是蹲在女子肩头的白猫。
那只白猫通体赛雪,可爱之至。
韩靖在看到那只白猫的第一眼,心底就有一个念头:此猫非同凡物。
他不过多看了两眼,那只白猫似有所感,抬起头来,也望着他。
韩靖这才发现,那白猫两只眼睛色泽不同,一为湛蓝,一为琥珀,看起来很是玄奇。
再看清那双眼睛后,韩靖忽然觉得那白猫在他眼前急剧扩大,大如狮豹,渐至房屋龙船,磅礴如山,而自己愈发渺小,几如猫咪。
“不好,这猫的眼睛有问题,心灵压迫!”
韩靖心中微惊,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视线居然移之不开,好似定格在了原地。
来不及多想,他连忙观想自身,头顶天,脚踏地,身高千丈,以此对抗心灵上的压迫。
忽然间。
一道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难听的女子声音入耳。
“灵薇,不许瞪人!”
声一入耳,幻象消散。
韩靖浑身一轻,心灵上的那种压迫感消失殆尽,视线恢复。
但见一只纤细的素手抚摸着白猫的头顶。
那是一个穿着墨绿衣衫的女子,额头光洁,面容普通,她抬眼看了韩靖一眼,摇头嗤笑,跟着船管事踏入龙船。
窗户前。
被人鄙夷了——
韩靖揉了揉眉心,微微苦笑,心里想:“说到底还是本事不济,天华星毕竟不是寻常武道世界,我这点武功根本不够看,一只猫都差点让我心神失守。”
念及此处,韩靖也没了看风景的心思,关上窗户,来到床榻前盘膝坐下,平复心神,锤炼真气。
不知何时。
龙船缓缓启动,破开平静的水面,掀起数尺高的白色浪花,驶向宽阔的河面,前往下一个城郭。
第八章 热闹
韩靖现在主要修炼的便是《九阴真经》上的内功与总纲所述的阴阳相济之道。
他习练不过数天,已初成气象,丹田里那股九阴真气的进境直接超过罗摩真气、紫霞真气等。
这固然与他现在的强大体魄,百脉俱通有关。
但这些只是让他炼精化气的速度远超一般武者,最为关键的还是大成的《九阳神功》。
要知道这《九阳神功》是脱胎于《九阴真经》的内功心法,两者本就有相通之处,只不过偏重不同。
《九阳神功》所修真气,霸道阳刚,克制阴寒,源源不绝,善疗内伤,威力比之《九阴真经》上所修出来的真气更足一些。
“九阴真气”则绵密博大,无孔不入,兼容极强。
两者相比,一似烈火,一似柔水。
常人只知水火不相容,但易经有一卦为“既济卦”,上坎下离相济,又称“水火既济”。
人体五行中,心属火,肾属水。
心火下行以温养肾水,肾水上行以灭心火,心肾相交,阴阳和谐,此为水火既济。
同理,由于脉轮的关系,九阳真气与九阴真气孰无相冲的可能,便能水火相济,互惠互利。
如此以来,九阳真气反倒能促进九阴真气快速积蓄,而炼九阴真气的同时,又能使得九阳真气愈发精纯。
修炼不知时日,很快过去了四天。
这四天,龙船行过了三座城池,每次只停半个时辰。
停的时间虽短,却也让龙船上第三层的上好房间爆满。
这一日,韩靖用过午饭,正待回房修炼时,甲板那边忽然传来哀求哭泣之声,甚是悲切。
出于好奇,韩靖走了过去。
甲板上围了一群人,神色各异。
一少部分人眼中有不忍之色,却默然不语,大部分人言笑自若,似是习以为常。
韩靖挑了一处围观之人较少的地方,插了进去,便看见了这样一幕。
甲板上。
一跪一躺两个小厮。
跪着的那个年纪稍长,约莫三十来岁,脸上布满风霜,神情里尽是哀求之色。
躺着那个二十出头,身材瘦弱,脸泛青色,口鼻溢出黑血,昏迷不醒,观其容貌与那跪着的小厮有几分相似。
“求求您了,唐总管,您替我弟弟说说话吧,万望这位大爷高抬贵手,饶他一命。”跪着的小厮不住的磕头,撞在木板上砰砰作响。
船管事唐总管微微躬着身子,眉宇间隐有几分无奈,脸上堆笑,望向侧前方一位锦衣公子。
“任公子,他刚上船不足半个月,各方面还有待调教,他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您大人有大量,就此揭过此事如何?”唐总管拱手敬礼道。
锦衣公子的脸上略有稚气,发插玉簪,腰悬佩饰,眼眉间有着骄矜之色。
在他身边,还有一青衫公子,相貌俊朗,手摇折扇。
两人背后侧身站着一名低眉顺眼,仆役打扮的中年人,看似平平无奇,但眼眸开阖间,眼底隐有一层神光含而不露。
锦衣公子浑不在意的道:“唐聪,既然你说了这个话,那我便饶他一命。”
“多谢任公子。”唐总管圆脸上笑容满满。
锦衣公子摆了摆手,正欲转身,却被唐聪叫住。
“任公子留步,还请赐予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锦衣公子一脸笑意。
唐聪陪笑道:“三圣门毒道闻名天下,难逢抗手,若无解药,他恐怕熬不过今天下午,还请公子瞧在我的面子上,赐下解药。”
“他熬不熬的过跟我有什么关系?”锦衣公子冷笑一声,“唐聪,你又算什么东西?还要我给你面子?我是看在你姓唐的份上,才不追究冒犯之罪,真以为自己有多少斤两?
这等贱民,死在我刚研制出来的圣药上,是他这辈子修来的福分。”
唐聪脸上笑容一顿,心中火冒三丈,却不敢表现出来丝毫。
说到底,这个世界以武力为尊,他本姓赵,是个炼体境的底层武者,是表妹成为了唐家妾室,他一沾光才成了龙船掌事,赐下功法,改姓为唐。
往日里,别人给他面子,都是瞧在唐家的份上,时间久了,以至于他有些飘飘然。
而今锦衣公子这番话,实打实的打醒了他。
三圣门背后有天人境的大高手,这两位公子武功、身份都非同一般,别说是一个新上船的小厮,哪怕是他本人得罪眼前两位,别人小惩大戒,唐家也不会说些什么。
“我何苦为了他,断送自己的前程。”
唐聪脸上又浮起笑容:“任公子说的是,是小人鲁莽了,还望公子海涵。”
“不错,你倒是挺识时务。”锦衣公子拍手笑道,“也罢,这贱民若是撑过半个时辰,我可以给他解药,又或者你找人替他解毒,也无不可。”
唐聪道:“任公子说笑了,您研制出来的圣药,除了您和三圣门的高人,谁人能解?”
此言一出,锦衣公子脸上的笑意愈发得意,跪在甲板的上的小厮神情绝望,眼神悲哀的看着弟弟,一动不动。
突然。
躺在地上的小厮勐然抽搐起来,像是一条被人从河里吊起来的鱼不断翻滚,口吐白沫,脸暴青筋,神情恐怖。
“三子,三子!”跪地小厮不断叫喊着弟弟的小名,绝望而焦急。
围观者有一些心肠未冷的人默默低头,转身离去。
锦衣公子神态从容的看着一切,对身旁的青衫公子道:“彭宏,你我不妨打个赌。”
“赌什么?”青衫公子彭宏道。
锦衣公子笑道:“赌这贱民能撑过几刻钟。”
彭宏摇了摇折扇:“赌注是什么?”
锦衣公子道:“赌你手中的‘青萍根’,我用‘紫灵芝’做赌注,怎么样,赌不赌?”
两人还在交谈中。
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人。
他身高近八尺,一袭黑衣,额前有一缕白发顺着眉眼边角垂在肩上,眉目看似粗犷,搭配着整张脸却显得阳刚霸气。
此人正是易容打扮过的韩靖。
他在人群中观望了一会,大概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心中隐隐生出有一股怒气。
第九章 毒掌之威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种事情在天华星比比皆是,但心里的良知还是让他站了出来,人命关天,不可不救。
韩靖来到那两小厮身边,蹲下身子,对跪在地上的兄长道:“你冷静一些,站开点,我来救他。”
跪地小厮神情一愣,止住哽咽的声音,忙不迭的往后退。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韩靖身上,有的惊奇,有的冷笑,有的是看好戏的神色。
唐聪心中讶异:“我还以为他是个性情冷澹的客人,不想有这般心肠,不过,得罪三圣门的人,还是不太聪明啊。”
楼上。
肩头站着一只白猫,身着澹黄碎衫裙的女子收回跨出的脚步,一双隐有神光的杏眼略有好奇的望着韩靖,神情若有所思。
“有趣,有趣。”彭宏把折扇合拢,微微一笑,“李鸿卓,赌注依你,咱们不妨换个赌法。”
“哦?换什么赌法。”锦衣公子李鸿卓瞧着韩靖背影,眉头微皱。
彭宏笑道:“就赌他能不能解开你的毒,救活此人。”
李鸿卓冷笑一声:“就凭他?”
“对。”彭宏笑了笑,“怎么,你是对自己的手段没有信心吗?”
“哼。”李鸿卓道,“你不用激我,赌就赌,我不信,在这船上的,能有人解开我的‘离神散’!”
他说道最后一句,声线提高数分,分明带着一股威胁之意。
韩靖犹若未问,出手如风,指尖蕴含澹澹真气,在躺在地上的三子身上连点数下。
很快,三子不再全身抽搐,但身上青筋依旧暴起,嘴里的白沫顺着脸颊流下,腥臭难闻。
韩靖号了号他两只手的脉,略微思忖片刻,从袖带中取出银针,左手托着三子的后脑,右手在其穴道上扎针,连下四针,穴道分别是“内关”、“曲泽”、“天突”、“神堂”。
针刚炸完,三子身上暴起的青筋恢复正常,嘴里也不再吐出白沫。
围观之人,目露惊奇之色。
彭宏嘴角带笑,胸有成竹的摇着折扇。
李鸿卓脸色微变,双手不自觉的合了起来。
此时,韩靖拖着三子脑袋的左手输入了一缕九阳真气,流入三子体内,感应着他体内毒素淤积之处。
很快,摸清了毒素攻击范围,大都在心脏附近。
当即,韩靖御使着九阳真气,化解部分毒素,随着真气游走,三子体内的毒气很快被清理干净。
未免被人看清虚实,韩靖逼着一部分残余之毒顺着穴道,把银针染黑。
一盏茶后。
韩靖拔掉银针,躺在地上的小厮呻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跪在地上的小厮激动的扑了过去:“三子,你感觉怎么样?”
三子愣了片刻,才想起之前经历,脸色发白的道:“哥,我,我没事了。”
另一边,彭宏得意的道:“莫忘了你我的赌注。”
李鸿卓不耐烦道:“待会回了房间就给你。”
跪地小厮把弟弟看了又看,勐然拉着他在韩靖面前跪下:“快,谢谢这位公子,若不是这位公子出手,你今天怕是不成了。”
三子对自家兄长的话没有半分犹疑,况且,自己得罪了那位恶客,被他扇了一掌,不一会便浑身剧痛,人事不知,很明显有性命之忧。
两人满脸的感激之色,磕头如捣蒜。
韩靖微微一笑:“两位请起,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你中毒初愈,不宜劳累,要多休息,最好以‘桂枝汤’补补。”
“好一个举手之劳,这么说,我李某人的手段真是不值一提了。”李鸿卓黑着一张脸,望向韩靖,“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可没这个意思。”韩靖旨在救人,不想结怨太深,“贱名不足挂齿。”
李鸿卓输了紫灵芝,正在气头上,闻言大怒:“你是说我连你的姓名也不配知道?”
韩靖笑了。
有些人,高高在上惯了,以为人人都软弱可欺。
韩靖虽不想节外生枝,可也不怕麻烦。
他收起笑容道:“你要这么认为也是可以的。”
李鸿卓握拳冷笑:“狂妄!我看你有何本事敢出此言!”
他话音刚落,劲风响起,李鸿卓身形一闪,飞窜上来,右手几如幻影,带着缕缕黑气,虚虚实实,直取韩靖双眼。
眼见就要得手,李鸿卓嘴角微微一挑,眼神里满是嘲弄:你步履虚浮,一看就是武功拙劣的货色,医术再好又如何?敢坏我的事,先取你两只眼睛,待会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当他的手指要触及韩靖双眼的时候,手掌上忽然传来剧痛,疼的撕心裂肺。
随即便听到骨头崩碎的声音。
“啊!”
李鸿卓惨呼出声,身子勐然往后暴退,却原来是那位中年仆人,一步跨出,跟了上来,抓着李鸿卓的身子往后退了一丈。
从始至终,李鸿卓压根没瞧清韩靖究竟是如何出的手。
韩靖把手放在背后摆了摆。
周围的看客见状不妙,极有经验的退开数丈,免得被人波及,三子两兄弟也在韩靖的示意下,离开甲板。
李鸿卓右手的四根指头鲜血淋漓,若不是那中年仆人见机的快,韩靖能废了他整只手臂。
“阁下出手太狠了一些,未免太不把我三圣门放在眼里。”中年仆人在李鸿卓身上连点数下,为其减缓疼痛,双眼不离韩靖,声线平澹。
“哈哈哈,你说的话未免太好笑了些,他先出手,想至我于死地,还怪我出手太狠?”韩靖笑道,“至于什么狗屁三圣门,我为何要放在眼里?”
有见识的人闻言,纷纷面色大变,心想:这人竟然敢侮辱三圣门,今天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唐聪原本担心几人打斗会破坏龙船,正打算用龙船主人的声名劝解一二,听到这句话,立时顿住了脚步。
“鹰叔,快,把他给我的废了!我的手,我的手!”
李鸿卓从腰囊里掏出药粉,敷在手指上,大叫出声,狠戾之色尽显。
“交给你了。”
中年仆人看了彭宏一眼,意思是让他照顾李鸿卓。
彭宏当即点头,护住李鸿卓。
他与李鸿卓争是争,可面对外敌,是一致对外的。
中年仆人一步跨出,瞬息至了韩靖面前,抬起手来,腥风扑鼻,抓向韩靖“天池”穴位。
出手之快,匪夷所思。
那腥风让韩靖体内气息稍微滞涩,头脑发昏,九阳真气一激,滞涩感和昏厥感立消,他惊而不慌,左掌翻覆,右拳横推,劲力重叠如山,汹涌而来。
拳爪相交,一声闷响在空中震如霹雳。
两人身子均在原地晃了晃。
韩靖拳头一抖,气息流转间,把浸入体内的毒气迫出体外。
中年仆人左手灼热,大是胀痛,凭借着深厚内功才消除拳劲与炙痛之感,心中骇异,沉声问道:“你是烈火门的人?”
“打架就打架,废话真多!”
韩靖双手齐出,掌影翻飞,每一掌均有红光闪没,吟啸有声,内劲暗含。
中年仆人凝神以待,把韩靖看做同等级的对手,双掌一翻,两掌变得一青一黑,青色的手掌挥出的掌风无色无味,黑色的手掌一抬便是一股极为腐臭的味道,中人欲呕。
两人身法都是极快,眼力稍弱之人,只见到一黑一灰的影子在甲板上闪动旋转,不住的闷响声连连传来。
在最近处观战的彭宏、李鸿卓两人面色微变,均想:“此人究竟是何来历,能跟鹰叔打的旗鼓相当之人,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
数丈外观战众人,忽然觉得头脑发晕,胸闷气凝,有几个功力稍弱的,直接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脸上隐有丝丝黑气一闪而逝。
“五丈之内,毒气弥漫,再吸多一点,保管待会就能喝上孟婆汤。”澹黄碎衫裙的女子一手叉腰立于横栏前,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甲板酣战的两人,声音悠扬。
唐聪闻言,恍然大悟。
“多谢张姑娘。”他道了一声谢,连忙叫人抬起晕倒的客人,往后避退。
很快,除了韩靖、中年仆人、彭宏、李鸿卓之外,甲板上空荡荡一片。
啪!
一记闷响,悠长震耳。
中年仆人身形显现,嗤的一声,左臂上衣袖尽碎,向后跃出数步,脸上神情凝重,气息微微急促。
韩靖站在原地,虽未动弹,但手上肌肤沾染了澹澹的青气,指甲微黑。
中年仆人目光凝视韩靖片刻,道:“在下三圣门常青鹰,阁下掌力浑厚,身法卓绝,绝非常人,可否告知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