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撞见回忆
“杜倪一起，先破掉包围！”
“明白！司星现躲在我后面，别被抓了。”
“了解！”
在快速的交流下，杜倪和唐忆过果断挡在前面，对着几个士兵直接开杀。
得益于对亡灵的逐渐熟悉和渐渐培养出来的默契感，二人很快就将包围的士兵打散，并逐个击灭。直到唐忆过最后一剑挥出，头颅落地，意味着敌人清零。
而旅行者只是站着原地，仿佛一个观众看着三人在舞台表演。
他拍了拍手，笑道：“不错嘛，看来熟悉这还挺快。”
杜倪的火气并没有消散：“你倒是挺悠闲哈，也不帮你的手下一把吗？”
“可以，但没有必要。就当做是给你们落井下石好了，如果你们需要拿点以太，也成，到此为止。”
杜倪握紧沾染血腥的拳头，不敢松懈半分。谁知道这一波是不是先遣兵，用来消耗他们的体力呢？
但是，旅行者只是歪着头挥挥手：“那就到这吧。旅行者的饭后散步时间就到这里啦，我们有缘再见拜拜——”
说完，权杖上的宝石一闪，旅行者的后方顿时起了一道漩涡。
就在他离开之际，杜倪旁边响出一道冷声：“你等等。”
旅行者看向唐忆过，微笑不改：“怎么，还舍不得我啦？”
“别自作多情了，你这家伙绝对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再怎么胡闹也得有个限度。”唐忆过剑指向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派兵过来可不是兴致上来就能解释过去的。”
旅行者嘴角弧度慢慢减小，抿唇道：“当然是为了折磨你们呀，只是坐在最后当幕后黑手可没多大意思。你就当做是权力博弈中不得不做的一部分事吧，也就这样而已。”
说完，兜帽重新被戴上。旅行者往后一跃，钻进了漩涡当中，随之一起消失不见，也没给他们问下去的机会。
“那家伙……”杜倪嘟哝着，显然很想给他脸上来一拳。
唐忆过收回剑鞘：“现在我们找不到办法对付他，只能见招拆招。收集完以太赶紧上路吧。”
杜倪只得点头。
此时，司星现站在一士兵尸体旁边喊道：“你们看看——这边好像有东西。”
“是以太吧，死去的亡灵都有。”
“我知道有以太，但这个好像还冒出了点不一样的……”
杜倪和唐忆过对视一眼，跟着走去。
在司星现的脚旁，尸体的头部慢慢冒出一道光晕，并非以太的气息。
唐忆过眼睛一瞪，恍然大悟：“噢，这是记忆。”
“记忆？”
“对。亡灵本质就是逝者，也有一定的记忆能力。记忆可以说是最后理智的保证，如果一直不到终点，迟早会被腐蚀干净的。”
杜倪盯着他，燃起了好奇：“那能看吗？说不定里面有有用的东西。”
“可以啊。我是亡灵，肯定看不了的，如果记忆混淆很容易导致意识崩坏。你活人就当做看了份记录，没啥的。”
然而司星现摇摇头：“杜倪，还是别看。万一有风险呢，这里可没办法得到救助啊，况且这位女士的话……”
杜倪瞅了他一眼：“唐忆过救了我们俩，没必要说这种话。”
唐忆过听了也只是眉毛抬起：“没事啊，其实我刚才都是骗你的，你看了会瞬间发疯，整个人暴毙而死，然后我可以去老地方接你了。”
“你就别搁这添乱啦！”
杜倪走到面前，手掌对着那团光晕握去。
就在手心和光晕相碰的一瞬，他的脑海仿佛三明治多加了层不曾有过的作料……
……
我死了，但窝囊的是，我早已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来到这片世界，我只有不断向前的本能。本能告诉我只有到达终点才能了结一生，可我不知道到达的那一刻会面临什么。
兴许是胆小吧，害怕吧，我逐渐不敢走去。于是，我选择停留在这无尽的荒野中，看看能不能找到和我一样胆小的同伴。
庆幸的是有，我也成功抱了团，给自己喘了口气，和其他人聊天让我感觉活了第二次。即便做什么都意义不大，但只要有事情做，就总比坐着痴呆好。
但大家深深知道，随着时间流逝体内的理智会不断被汲取，我们也会变成毫无价值的活尸。
渐渐地，有人害怕自己变成老年失智，开始厮杀同伴，想要靠他人的生命活下去。这无疑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可恐慌的下一步是“我也想活下去”的渴望。
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于是我跑了。但我的内心却很清楚：
我也迟早会变成那样的人。
直到，我碰到了一个诡异的家伙，他自称旅行者。
旅行者说只要跟着他到那个理想的国度，哪怕是死得不能再死的亡灵也能获得救赎。
当一个人陷入绝望之际，哪怕是渺茫的火焰也有巨大的吸引力。
我信了，我跟他走了。
可是当我真的踏入那国度大门的一瞬间，我在那里看到了……
……
啪的一声，仿佛有人粗暴地按了关机键。杜倪一下清醒过来，心情也是如同过山车一般时上时下，并把记忆告诉了二位。
“都是旅行者搞的鬼，他估计是拐卖亡灵，把亡灵带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去，然后把他们洗脑了，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为他所用。”杜倪指着尸体，“难怪他有用不完的兵，因为就是他一手造成！”
“这样吗……”司星现听了也是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但也彻底对旅行者死了心。
唐忆过则问道：“他提到的那个国度究竟是啥？”
“没说，他只说是个理想国，剩下的我也不知道。”
唐忆过眨了眨眼，没深究下去：“那我们继续赶路吧。进森林了其实很好躲开巡逻，我们快点的话能到安全的地方。”
“好。”
三位继续往前赶路，并绕过了小溪，跨越了横断的巨木。杜倪取出生存箱的手表一看：走了快两个小时了。
他想提议要不休息下，但唐忆过举起手：“前面有东西，而且已经看到我们了。”
“谁？”杜倪以为是埋伏，司星现也后撤一步。
前方从齐腰高的灌木丛走出一个身影——
魏逸驰。
杜倪一愣：“大叔？”
“杜倪？你怎么在这？”
魏逸驰一愣，但眼睛并未在唐忆过身上挪开：“你先在一旁等着，我要先把旁边这个毒妇杀掉，她可不是个好东西……”
362.伙伴加一
魏逸驰手里一闪，每根手指都套上了一环银色的光辉。
司星现一愣“那是指虎？”
唐忆过也面露冷色，再次掏出双剑，准备应敌。
但杜倪可不想见二人拔刀相见，赶忙跑到中间劝阻“别打啊大叔，这位是我的伙伴，她救过我。唐忆过，这位是我的导师，真的不用打啊。”
魏逸驰看向他时视线柔和下来，但手里的动作可没放轻
“不行杜倪，你根本就不知道这女人背后的残忍。我自打过来，已经杀掉几十只亡灵，它们都不能称为人类，不过是无法面对过去的畜生！这个世界没有生机可言，只是地狱。”
唐忆过没有说话，反倒是看向杜倪本人，好像是看他意见。
杜倪也有点左右为难。
司星现也走上来，凑到他耳边“杜倪，魏逸驰好歹是你导师，怎么也不会错。你和这小姐才认识多久，你怎么知道她底细？万一她是旅行者安插进来的亡灵间谍怎么办？”
这话一出，他更是只能在二位之间来回看去。最终，在唐忆过灼灼的视线下，他对着魏逸驰郑重道
“抱歉大叔，我相信她。”
唐忆过眉毛微微上挑，好似湖边天鹅的一声哀叹。
“那意思是，你要站我对面咯。”魏逸驰面具喷出一口气，对杜倪的不信任有些生气，但手里的动作放下了几分----他是不愿和杜倪对打的。
“不，是因为我想让你们俩都活下来。我想让大叔知道唐忆过是个很棒的战士，她能帮助我们走得更远。”杜倪站到唐忆过旁边，转向唐忆过道，“来吧，大叔很厉害的，但我们两个一起也未必不能赢。”
然而，唐忆过手里的剑柄一推，把他推回了司星现那边
“原来你是担心我打不过你的导师？太小瞧我了。不过你那番话……哼，好似晨露一般，让干涸的彼岸花也能缓上两口气呢。那就让你见识下我的水平吧。”
她看向打量情况的魏逸驰，举剑指去“戴面具的，我先说声抱歉，当时我需要以太活下去，而生人的你又正好撞见了我，只能说运气不好。这个说法你能接受吗？”
魏逸驰脸色一沉，双拳对撞，指虎铿锵作响“当然不能，既然你有这份欲望，那会不会用到杜倪和司星现身上呢？所以我更不能放过你。”
“看来是不能和平解决了，那来吧。你有胆量摸得到曼珠沙华的花须吗？”
“提醒你，我打的对象从不因是女人而放慢拳头。”
二人说完，眼神一凝。直至头顶一根树枝的落叶滑落泥面，魏逸驰大喝一声，往唐忆过冲去。而唐忆过自然也不落后脚，拔剑而上。
交招之快，短短数秒间，双方打下几个来回。一旁观看的杜倪也看清了二人那自成一套的风格
魏逸驰讲究的是绝对的进攻，每一拳如同重锤砸去，只要命中就是巨大的压迫和伤害。同时，他本人的步伐又非常灵活，利用老道的经验补足了力量过大带来的迟钝感。
而唐忆过则更擅长利用灵敏躲开进攻和节省体力，同时借用剑身的长度保证卸力和安全距离。
指虎和剑刃环环相碰，每撞击的一刻都会发出金属的脆响，让二者的战意更上一层，进而让战斗更陷入白热化之中。
而白热化，意味着杀招尽显，胜负之分越发相近。
杜倪内心焦如火焚再这么打下去，哪一个受伤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又是一次对位撞击，魏逸驰凭着压倒的力气击退唐忆过单手抵挡的剑。
唐忆过连连后退，后脚踩中脆裂的树枝，整个重心往后倒去。
“到此结束了！”魏逸驰握紧右拳，带着风压和以太对准做最后一击。
杜倪心一提，迈出脚。
但是，那猛烈的风浪并没有盖过唐忆过的身体，仅仅卷起了额头的发丝。
她道“这句话，还给你。”
另一把剑刃插地，唐忆过借势高高跃起，躲过了魏逸驰的致命一击。
这一击的落空，也就意味着魏逸驰露出了防御的漏洞。
唐忆过跃于空中，一袭红衣宛如花蕾绽放。而她双手执单剑，直指魏逸驰的心脏
“虽然勉强了点，但足够了----剑拔轰杀，斩断肉体于无形，第三式！”
瞬间，剑身炸出银光，宛如灿烂之银河，向魏逸驰劈斩而去。
魏逸驰立马双手交叉，指虎同样爆出不输于其的光辉，作势抵挡。
砰！
风浪抄起地下的每一片黄叶，卷起脚底的每一根碎枝。杜倪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任由尘土冲刷着自己的脸颊。
过了几秒，他睁开眼睛
唐忆过把魏逸驰按在树桩上，刀刃死死贴着对方的脖颈。而执剑的右手则被魏逸驰左手抓住，只要她再用点力，魏逸驰就能闭上眼了。
杜倪连忙跑去，深怕下一秒只能抱着冰冷的尸体了。
但，唐忆过突然喉头一动“唔----”
刷地一下，她松开了剑刃，对过来的杜倪道“他没劲，你杀了他吧。”
“诶？”杜倪看着魏逸驰挣扎的模样----手里的指虎已经完全碎裂了，那副黑手套也多了大小不一刀口，浸出了血口子。按理说，大叔已经完全没有搏斗能力了。
“杜倪你来杀掉他吧。”
魏逸驰面具上的眼睛怒瞪着她“你是想用杜倪羞辱我这个败者吗……不、不对，你这是----”
唐忆过猛瞪他一眼，瞬间挣开了魏逸驰的手，往后退去“杜倪，快把他杀掉。”
杜倪停下脚步，不解“这话不对啊，明明是你把大叔逼入绝境的。难道你也想和大叔一起走下去吗？”
“才不是！只是错过了时机而已，虽然能一时将你导师按入下风，但我对这男人没啥兴趣，没兴趣的人杀掉也没啥兴致，仅此。”
唐忆过把剑收回，还傲娇道“快！杀了他！”
“哼哼----”杜倪轻轻一笑这样的效果就是他最想要的，唐忆过不想杀，大叔也没法打下去。
他赶忙跑去扶住魏逸驰“那么，大叔愿意加入我们啦。”
“嗯……”魏逸驰借着他肩膀慢慢坐下来，松了口气。
不过，大叔瞥了唐忆过一眼“如果你是在那种状态下，我倒能接受你这个队友，但只是在杜倪的保证下。”
“哼，又多了个累赘。”唐忆过双手环抱着，并没对这手下败将抱有任何态度。
但当她看着杜倪和魏逸驰相抱一块的时候，不禁咕哝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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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躲过巡逻
杜倪陪着大叔坐地上休息了会儿，司星现和唐忆过也找了块平坦的地休息下。
他想帮大叔清理下手上的伤口，但大叔上一秒的决绝在这一刻完全无影无踪
“别、别……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魏逸驰转过身去，给自己用恢复喷雾去了，杜倪甚至看不到露出来的手腕。
这么一想，大叔哪怕到了这里都还穿得这么严实黑灰相间的风衣外接黑皮革手套，紧身塑形的黑裤被绑在那双结实的靴子里，难怪刚才没先看见人----因为真的有点黑？
换药期间，杜倪和魏逸驰交换了穿越过来的情况
魏逸驰也是直接被丢了进来，不过被丢的位置相对远了点。他一路上谨慎前行，并且对这个世界有了很多了解。一路上，他杀掉无数亡灵，心里很清楚这些行尸走肉的本性。
“真遗憾，我搭话时以为他们都还有点人样。”魏逸驰摇摇头，显然对这个世界很遗憾。
杜倪微微靠着他的肩膀“没事的，大家能找到一起，感觉安全了好多。”
魏逸驰揉了揉他的头“这会儿想我了？刚才帮那家伙我还没消气呢！”
过了几分钟，魏逸驰抬头看了眼天色----夕阳已经坠落于天际，洁月高耸于黑幕。黯淡的月光下让前方的小路更是曲折，而旁边树叶的沙沙声和源流的流淌声原发响亮起来。
他起身“走吧，这地方视野不好，不安全。”
“嗯，跟唐忆过走吧，她知道安全的地方在哪。”
魏逸驰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不过那不爽的表情还是被唐忆过尽收眼底。
大家立马动身，沿着这条贯穿森林的起始源流而去。按照唐忆过的说法沿着源流走几乎等于直线穿过这片森林。
杜倪避开湿润的泥坑，道“大叔，你觉得旅行者的目的会是什么？”
“不知道啊，我和他相处时间是挺长，但他出了名地喜怒无常，很多时候说一套做一套。所以我才劝告你们要离这种人远点。”说到这，魏逸驰眉毛抬起，脸色多了份自责，“也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拉你们进来的……”
“别这样想，我们几个也算是不错的朝圣者，肯定帮得上忙。”杜倪开玩笑道，“毕竟，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
魏逸驰看了他一眼。虽然背着月光杜倪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了那双瞳孔里的一抹怪异
“是啊，你真的长大了好多。”
说完，大叔主动到前面探路去了。鉴于唐忆过自行选择待在后方牵马保持距离，杜倪也百无聊赖地和司星现走到了一块。
说起来，他对这位“奶油小生”还很陌生。为以后着想，多拉近点距离也有必要。
司星现凑上来，笑道“感觉你和魏叔的关系很好呢。”
“他就喜欢把我当小孩子看……”
“诶……按我以往对人际关系学的理解，陌生人间很难建立起来这种胜似亲人的亲密关系。”
杜倪嘟着嘴“你是觉得大叔对我图谋不轨吗？”
“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我到现在都没体验过正常的亲密关系，想看看幸福的案例究竟长什么样。”
见司星现笑盈盈的模样，杜倪心里起了些涟漪，但终究没说出来。
幸福的案例……他的经历可和幸福巴不上边。
他们沿着河流而去，然而这片森林的树枝就像是无数的魔爪交叉而延伸，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走着走着，杜倪注意到自己的喘气频率慢慢升了上来。如果只是他一人还好，旁边的司星现脸色也不好看，前面的魏逸驰脚步跟着慢了下来。
“大家，有没有感觉体力下滑地很厉害？”
另外二人点头“有。”
“那是自然的。”唐忆过走上前，解释道，“活人在彼岸就相当于温水的青蛙，压力只会越来越大。这可不是补充以太就能解决的难题。”
她走到杜倪前面，温润如玉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鼻梁“若是撑不下去了，把你最后的力量贡献给我，我也是能接受的噢----”
“诶诶诶？”
啪的一声，魏逸驰打掉唐忆过的手掌，把杜倪拉到自己这边“你不要打些不好的主意，只要你敢对这两个孩子动手，我跟你没完。”
“哼，只是说说而已。活着的杜倪利用价值更大，当然不会放过。”说到这，唐忆过眉毛微微一翘，“不过，你五大三粗的，保护欲还挺强……”
“我可不想把后背交给个来路不明的亡灵，还是个面容姣好的。只是看在杜倪面子上才让你同行，你可别搞错了。”
杜倪看着这两个刚打了一架的家伙火药味还真不是一般地浓烈啊！
不过，唐忆过面露不屑，似是对魏逸驰对她不信任的反击“只怕前面你可一人带不走啊。”
魏逸驰一愣，看向前方的场景----茂密的树枝已经远去，灌木丛已经稀疏，草丛反而茂盛起来。
而隔着斑驳的缝隙，大家都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那是一座堡垒，森严和庞大的军事营地。
杜倪望着那如同中世纪一般的砖墙，不禁吞了口唾沫之前汪星那地方和这个一比简直就是野人堆……
魏逸驰神情严肃“我之前经过这里。里面有个很厉害的角色，我也不能轻易对抗。”
唐忆过也跟着点头“没错，和那破地不同，这是正统的军事营地，影响力足以辐射森林绝大多数地区。我们前往安全的地方不得不路过这里，现在赶紧离开就好。”
她摩挲着下巴，看向营地的上空----烟雾袅袅，生气更重。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点他在城堡里，还没出来。趁没巡逻赶紧走。”
司星现道“不穿过这城堡吗？”
“不，这营地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巡逻，是为了守住后面的路，理解为前哨站就行。那还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跟我来。”
唐忆过一声令下，所有人拐进了一条岔道，重新钻进了森林。很快，他们和军营拉开了距离。
随着距离的拉开，杜倪的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连大叔和唐忆过都不敢轻易动手的存在，那还是离远点好。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前方突然闪出一道人影。
一个身材健壮的年轻男子跑出来，衣着不堪的他冲向杜倪一行人
“求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我……”
魏逸驰看了对方一眼，皱眉“是个亡灵，感觉没啥好事。”
亡灵见他一说，连忙摇头“我不想死啊，可是他、他一直跟着，想把我抓走……”
司星现急忙扶着他“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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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松海
漫无边际的黑夜里燃起一道火光，宛如黑猫睁开了眼睛。
火光接二连三亮起，排成两条间距相等的点线，由远及近。随着从夜里出来的是一个个士兵。
面无表情的士兵们单手执着火把，整齐划一地来到众人站立的道路上。橘红的火焰照亮了脚下的泥路和盔甲的精良，也映射了杜倪一行人难看的脸色。
在两列队伍的中间，即阴影的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宛如铁块一下又一下砸在地上。
一身穿盔甲的男子走了出来，布满络腮的胡须和挺拔的鼻梁给予了雄性的压迫力，宛如一头人型雄狮。
最不能忽视的是那双眼睛在暗夜中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杜倪反应过来那是被鲸落侵蚀过深的症状。
男子上前，目光冷漠看向那逃走的亡灵，仿佛在看可有可无的猎物。
而唐忆过双手握向剑鞘，随时准备应敌“那家伙就是大将松海。他晚上应该在营地整顿的呀，怎么……”
名为松海的将军看向杜倪一行人，缓缓道“看来汪星说的生人就是你们几个，真是不虚此行。”
他大手一挥“将这些生人连同逃跑的亡灵一起抓走！”
“是！”
两排士兵顿时拿起武器冲上前，各围成半圆企图封锁掉杜倪他们的后路。
魏逸驰和唐忆过同时喊道
“往后退，不要被锁死在这。”
“别硬碰硬，边打边撤退。”
虽然二人都蛮看不上对方，但在指挥策略方面还是很有共性的。
唐忆过跳到马背上，骑着马直往后杀。
马蹄高高扬起，蹬在后方士兵的胸膛上，连着倒下好几个。
杜倪见状，扛着那有伤在身的亡灵跑去，司星现紧跟其后。
另一边，魏逸驰则重新换上一副指虎，应对向截路的松海。
“不会让你追上去的。”
松海手里现出一把长枪“来自异乡的生人，即便有点兴趣，但大人命令在此，活人一律关押，不得出境！”
说完，长枪一抹冷光闪过，刺向魏逸驰的心脏。
魏逸驰指虎交叉抵挡，但靴子的后跟硬生生磨出了一道沟痕。
“啧……”
在力气方面，松海有着鲸落的加持没有任何忌惮，相反是绝对的自信。
“再来！”魏逸驰冲上前近身格斗，不选择给对方完全释放力量的机会。双方你来我往，一时分不出胜负。
几个来回下，魏逸驰一个后跳，闪过松海的跳劈。他看了眼后方杜倪他们已经跑出一定距离了。他也可以抓住时机直接撤退了。
这时，松海大喝一声“想跑？”
手里长枪垂直于地插下，裂缝冒出无数光斑，如同仙人掌的根须不断延伸。其速度之快，不过几秒就超过了杜倪一行人的路径，在他们面前升起了一道屏障。
顿时，所有人被关在了这半球形的屏障里。
松海盔甲的周围开始凝聚强烈的以太，浓度之高逐渐扭曲了光的折射，让身形也跟着不真实。
“应大人之令，必不让你们一走了之----”
在这金色的屏障内，杜倪只觉肩膀多了道不可视的重量，整个人直往下坠，一步都挪不开。
司星现也是，维持站立都很艰难。
“这是什么东西……”
那逃走的亡灵趴在地上，冷汗沿着下巴滴下“那是大人的恩赐。”
“恩赐？”
“每个将军都被赋予了力量，并能为他们所用。”
杜倪心里有了数这是鲸落的连带，相当于分享力量。现在他们别说打了，走都走不了。
要被一网打尽了。
松海面无表情看向众人挣扎的模样，姿势未变，依然把枪插进脚下的泥土。
“把他们全部捆走。”
士兵们掏出绳子，拉扯着准备给毫无反抗力的几人挂上。
就当大家都以为要前功尽弃时，突然，头顶划过一声叫唤
“少做梦啦！”
杜倪抬头看去----金光的屏障外，一袭红衣骑马跃起，直指松海。
马蹄从天而降，棕红的毛色下如同两柄长缨枪向下蹬去。
哐！
清脆的碰撞声下，站立不动的松海被踢飞倒地。
唐忆过牵着马绳落地，挑了挑眉毛“抱歉呐，刚才我可没跟着进你那猪圈，你也只能站着等我踹了。”
一瞬，所有人肩上的压迫全部解除。
杜倪对着士兵脸上就是一拳，把对方打得措手不及。6
“走！”魏逸驰跟着过来，扛起亡灵就是跑。
几人沿着小路离开，也让松海活抓的计划破产。松海此时勉强站起显然刚才的用招对他也有负荷。
但是，他脸上青筋暴起，手掌重新执起长枪
“休想！”
松海举起枪，枪尖冒出一圈圈金色的余韵。他对准杜倪一行逃跑的方向，喊道
“以鲸帝之名，解放枪尖之锐，贯穿敌人之荆！”
轰的一声，金光炸开，强烈的光柱直冲杜倪他们而去。
光芒所过之处，绿叶被燃烧殆尽，树枝被烤至灰烬，泥土更是被火舌席卷！
落在最后的唐忆过啧了一声“你这家伙，哪怕变成这鬼样了也还是那么不服输啊！”
松海盯着破坏自己计划的元凶“你是谁？”
“记好了，我是唐忆过，一朵不死不灭的彼岸花，定要把你们杀个寸草不生！”
唐忆过拉起马绳----骏马的前蹄高高扬起，停于原地。
“抱歉啦，麻烦您最后一件事……”
她一跃而下，对着马腹重重一脚踢去。棕马被踹翻倒地，成为了确保众人离开的最后一道盾牌。
金光紧接而至，将马匹吞噬殆尽，从血肉蒸发，直至骨架散落一地。这一整个过程不过几秒。
而这短短的几秒，彻底让杜倪一行人逃了出去。
松海站在原地，没有向前追去，只是冷冷看着烧成碳灰的马尸。
其中一个副手走到他旁边“松将军，不追上去吗？”
“不必，今晚加速赶回终末庭，明日大人还有重要指示，不得耽搁。”
“明白。”
士兵们重整班底，往前哨站而去。
松海留在后方，又瞥了眼杜倪他们撤退的方向。
他喃喃道“唐忆过，是她……”
另一边，杜倪一行人逃出生天后，总算是松了口大气。
他们跟着唐忆过一路前行，穿越无数丛林，来到了一片巨大的湖泊旁。
耳边不断传来湖泊的涛声，也让刚才那份死里逃生的心情平静了几分。
唐忆过指着树桩上刻好的字体森湖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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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第一夜
森湖所是一所坐立在湖畔的废弃房屋。
房屋除去顶部的阁楼有两层楼高，占地面积目测也上得了百来个平方。潮湿的木梁和泛黑的石砖吐露着被时间冲刷的沧桑，破洞的窗户不时刮过夜风的哀号，好似述说着漫长的时光。
茂密的爬山虎笼上一层翠绿的薄纱，和屋顶瓦片缝隙间的几株瓦松共同将森湖所浸在了绿海中。
杜倪打量着房屋，还挺满意：“这地方有点世外桃源那意思，而且还挺隐蔽。”
唐忆过倒没啥感想，推开门就往里走：“先进去。”
木门嘎吱作响下，大家都踏进了森湖所的一层，来到了空荡荡的前厅。
唐忆过摸着黑，沿对角线走到墙角，点燃了一盏油灯。
摇摆的火光下，杜倪顺着找了把椅子坐下。他摸了把扶手上厚厚的一层灰，不禁挪动了下臀部，进而让椅子脚的抱怨又响亮了几分。
他看着大家都喘了口气，心情也是有些沉重：
这进来的第一天，他们什么事情都没干成，只是在跑，一直在跑，甚至跑的过程中差点人都没了。现在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找到个地方坐下松口气，真的有种竭力之感。
更何况，伙伴还差一位。
杜倪不禁看向唐忆过：在这险恶的彼岸里，前有汪星四处寻觅，后有松海到处抓捕，她是怎么撑下来的？
而他们又该怎么完成任务呢？
扫视了大家一圈，杜倪不禁和那位逃走的亡灵对上了视线——这一对，对方神情刷地紧张起来，双手握拳举起：“那、那个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求放过小的一马……”
魏逸驰摇头，示意道：“没事，你放松点。我们有些话问你……”
在魏逸驰的牵线下，这位逃跑的亡灵慢慢放开讲话：
“我生前的名字叫黄咏，来到彼岸有很长时间。我因为胆小害怕死亡，就选择留在松海手下当兵，这样可以多喘上一段时间。”
杜倪道：“那你为什么要逃出来呢？”
“因为……那位终末庭的大人要赏赐恩惠了，我想拼一把，就擅自逃了出来。”
这一说，大家更摸不着头脑了：这终末庭到底是什么？
杜倪看向唐忆过，但对方只是摊开手：“抱歉哈，这在彼岸算是常识性知识，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黄咏自然抓住了这立功的机会，坐直身子解释道：
“亡灵的宿命，是从彼岸的一端降临，不断前行，到达另一端迎接自己的死亡。但有的亡灵不愿意或者说像我一样害怕死亡，选择徘徊在此地。然而，死神的恐惧依然笼罩在所有亡灵的上空，同时不断的徘徊也会让自己成为一行尸走肉。
不知多久前，一座名为‘终末庭’的王国被建立起来。建立者称拥有‘让亡灵返回尘世’的能力——只有通过他的选拔的亡灵，才有资格进入他的王国，获得再活一世的机会。
而这位建立者，自称为‘鲸帝’。”
说完，大家陷入了沉默中。唐忆过也没多作评论。
杜倪眨了眨眼睛，吐槽一句：“这听起来有点像那种宗教神话故事，特别是你说选拔那一段。”
黄咏见大家不太相信，急忙道：“是真的！鲸帝大人一手建立了终末庭，并将彼岸纳入了他的管辖之内，让亡灵们也不再居无定所。其统帅汪星松海等大将为他所用，每位大将都在他的赏赐下拥有了绝对的力量，进而帮他掌管这个世界。”
这么一说，杜倪脑海里突然闪起松海大喊的那段话：
以鲸帝之名，原来是这个意思。
魏逸驰道：“那他是亡灵还是活人呢？”
“这个没有谁知道，但若要形容——他是神，只有鲸帝能逆转生死不可违的天命。”
听到这句，唐忆过啧了一声，有些不屑：“所以你逃出来，就是为了拿自己命去抽签？”
“没错，明天就是选拔子民的良辰吉日，我也想去碰运气。毕竟待在松海手下太久了，我也有点心慌，总觉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想搏一把……”
说完，黄咏似乎担心他们把自己抓回去，抱头呜咽道：“求求你们，不要把我送回去，我真的好想再活一回……”
杜倪和其他人面面相觑：这太邪乎了，但这家伙又这么拼命这么诚恳，不信又不太好。
最后，魏逸驰咳嗽一声，安抚好他的情绪：“行了，你不用担心这点。因为我们明天也要过去，算是结伴而行。”
“真的？太好了……你们是活人，肯定能得到大人的赏识！”
虽然魏逸驰代表大家提出了前去终末庭，但其他人也没反对的念头：亲自去见识下这所谓的终末庭，了解更多东西也好。
唐忆过见谈话完毕，走到面前，指着二楼道：“休息这方面，你们几个活人就住二楼的房间，我和那个黄咏住一楼——知道你们对亡灵心怀芥蒂，这个安排没问题吧？”
魏逸驰点头，没多说什么。自打唐忆过救下他们一命后，魏逸驰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但提防的态度依然是在的，从他直接选了靠楼梯的房间就可以看出。
杜倪和司星现也跟着上二楼找了个房间。
说是住的房间，但实在寒酸了点——一木板床，一副桌椅，其他的就没有了。
杜倪从生存箱掏出地铺用的睡袋，凑合着用。
窗外一股寒风刮过他的脸颊，一直萦绕的思绪又涌了上去。他想前想后，还是敲下了隔壁的房门。
过了几秒，脚步声由远及近，魏逸驰开了门：“杜倪，睡不着吗？”
“不是，其实我……”
看着他的表情，魏逸驰面具上的“眉毛”也柔和下来：“担心顾若薇是吗？”
杜倪点头：“是啊。一整天唯独没找到她，现在又没法通讯联系上，我很担心她现在的情况。”
魏逸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慢慢拍着他的后脑：
“没事的，若薇是很坚强的女孩，肯定撑得到和我们见面的。你不要小看她了，她和你一样优秀。”
“嗯……”
越过大叔的肩膀，杜倪看向窗外随风飘荡的爬山虎：心里的那份担忧也慢慢平静下来。
不过，他意外看见了不一样的场景：
黄咏和唐忆过走到前门的庭院里，好像在说些什么。
366.没有理由
杜倪跟魏逸驰告别后，回到自己房间。他思前想后，还是踮脚下楼，往前院走去。
他尽量压低脚步，挪到半开的门旁，探头而去唐忆过和黄咏站在庭院门口，似是在聊着什么。
“唐小姐，您确定住二楼的真的是活人吗……在彼岸见到活人，不敢想象。”
唐忆过双手环抱着“当然，所以我让他们睡二楼。这些活人很胆小的，要是让他们和你睡一个屋檐下，估计都会做噩梦。”
“唐小姐说的是。”黄咏连连点头，跟着捧场。
他小心看了眼周围，确认没看见其他人后，慢慢开口“唐小姐，我能否冒昧问件事？”
“说。”唐忆过瞥了眼屋子的大门。
“我来彼岸也有很长时间了，知道些虚虚实实的东西。唐忆过，这个名字我有所耳闻，能求证下你真的是那位大人的----”
“不行噢。”唐忆过斩钉截铁打断了他，“如果再说下去，门后偷听的那家伙可就大快朵颐了。”
杜倪心脏跳漏了一拍被看到了。
他只好打哈哈走出来，赔笑道“抱歉，我睡不着下来透个风，刚好看到你们俩正聊着，不好意思。”
“哼，那就聊到这吧。”唐忆过歪头看向黄咏。
黄咏抱拳道“还麻烦各位明日捎小的一程，感激不尽，小的尽可能不拖各位后腿。”
说完，黄咏起步回房而去。
唐忆过瞥了杜倪一眼，道“呐，你说带这家伙会不会太麻烦了点，拖油瓶先不说，他知道我们一些底细诶，灭口好了。”
黄咏腿一僵，差点面朝地摔一跤。
“你别这样，只是帮个忙而已。”杜倪冲黄咏眨了眨眼睛，“你先回去休息。”
“好好……”黄咏巴不得跑回房间，拔开腿一溜烟冲进了房门，唯有那年久失修的嘎吱声回荡于夜晚。
唐忆过面容放松下来，但依然毫无表情，如同冰块。她道“怎么，害怕了睡不着？这房子虽不是我的，但也住过一段时间，保证得了安全。”
“不至于……就，有点心事。我这边还有一个伙伴没找到。”
“你说过，是个女的。”
“对。”
“你这么在意她，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呢？”
“呃……”杜倪看向湖面倒映的残月，“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就能让你这么魂牵梦萦，看来这朋友不一般啊。”
唐忆过话语中微微的尖刺让他有点尴尬。杜倪走到湖畔，随手捡块石子，对着平静的湖面丢去。
扑通几声，石子在水面连蹦几下，沉入那一抹皎洁的月色中。
“呼----”
杜倪望着那一波波涟漪，笑出声“没事，我想大叔说得没错，若薇能自己撑过来的。我们也能完成任务的。”
他坐在草坪上，对着唐忆过相视一笑。然而，对方摆着冰霜般的脸庞，给那燃起的篝火泼了盆冷水，心里凉嗖嗖的。
笑着笑着，他自己都有点尴尬。
唐忆过走到他旁边，没跟着坐下，道“你为什么老喜欢笑呢？今天是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啊？”杜倪抬头看着她。
“我问你今天，一整天下来有打败过什么强敌吗？”
“没有。”
“那有找到解决的头绪吗？”
“没有。”
“对啊。你甚至还弄丢了一个重要伙伴。这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做到，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呢？我不是很理解。”
唐忆过连珠炮的疑问，甚至可以说是苛责，让他有点转不过来。
杜倪无言良久，只是看向湖面那铺开的幽蓝。
许久后，他道“难道，因为过去的失败，就要放弃微笑的权利吗？”
他随手捡起块石头把玩着，说下去“我不觉得苦大仇深就能让过去的失败消失，既然如此，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唐忆过踢了块石头下湖，道
“仔细想想，也只有你才能说得出这种天真的话了。”
“嘿嘿，大家都这么说。”
身着红衣的女子打量着他，道“你这种想法，在彼岸里可是活不下去的。”
“那又怎样？我尽最大的努力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杜倪反过来问她，“倒是你，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乓！
唐忆过一剑鞘拍在他脑门上“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笑的理由，也深知这地方的危险和恐怖。在这地方，微笑什么的只能送你下地狱。”
“那太夸张了……”杜倪捂着脑门，喃喃道。
“夸张？哼----”
唐忆过往屋里走去。
一阵夜风刮过，将女子血红的衣袖荡起，宛如乘风展翅。
“我很期待看到你哭的样子的，杜倪。”
说完，她踏进屋内，只留杜倪一人坐在湖畔。
杜倪耸耸肩，起身跟着回屋睡觉去了。
当他进门，意外在角落注意到了之前没看到的东西
一柄佩剑。
他小心拿起，打量了下厚厚的灰尘下是古色古香的雕饰，复杂的配色和花纹让杜倪这个外行都知道其价值不菲。
难道是唐忆过的吗？
他走到唐忆过房间门前，敲下门。
两秒不到，门开了。
“怎么了？”
杜倪把捡到的佩剑递给她“这是你的佩剑吗？”
唐忆过瞥了眼，道“当然不是啊，我都有两把了，多一把只会碍我的事。是这屋子原主人的吧，人家不要我也不要。”
说完，门合上了。
杜倪对着漆黑的房门，耸耸肩，回自己房间去了。
坐回床铺上，他小心将这把华美的佩剑擦拭干净。而底子彻底出来后，他咂舌于肉眼可见的贵重。
他右手握着剑柄，慢慢将其拔出。
噌的一声，剑刃出鞘，在窗外的月光下染上了层不可言喻的神圣之感。
杜倪从上到下观察着，对其精良的做工感叹，直到视线停留在剑刃的末端。上面用着小楷刻下三个字
万昕风。
“万昕风……是这屋子的原主人吗？”
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无从知晓这把剑被抛弃的缘由。
即便想猜测点什么，沉重的哈欠已把他按回床上。没过多久，杜倪呼呼大睡。
而那把剑则被留在桌上，在月光的浸泡下慢慢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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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梦见回忆
……
相比起来到彼岸后的琐碎之事，吾能记起的是生前的过往。
亡灵只能从彼岸的起始走向终末，即从生命的终点走向死亡的起点。彼岸的时间流速或许和生前的世界有所差异，但不变的是大家对生前的无法忘怀。
对过去的留恋也好，对过去的恐惧也罢。不是所有人都能坦诚放下自己的过去，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稳走完这趟末路，迎来死亡。
然而，徘徊最终迎来的不会是幸福，只是死亡前的一抹悔意。亡灵终究会被这个世界剥夺走，带着最后的回忆消散殆尽。
吾也有难以忘怀的牵挂，也有对死亡的恐惧和抗拒。每当和其他亡灵交流时，吾心里那浅浅的想法逐步加深
为什么，吾一定要接受这不讲理的死亡呢？难道，吾就必须带着对过去的留恋和悔恨前往另一个世界吗？
这个想法不止在吾心里，也在很多亡灵的心中扎根。
吾知道，在这虚无缥缈的世界里，吾要做点什么。
建立一个庇护所一般的国家，让亡灵不受到随时失去神智的折磨，让大家不会孤苦无依死在荒野之中。
同时，吾要不断寻找那份可能----既然人能从生的世界降临彼岸，那也应该存在从彼岸返回生界的可能。
吾期待着，努力着，为的不单单是个人的私欲，为的也是每一个亡灵拥有“反悔”的可能和权利。
至少，犯下了错误也能有悔改的机会。
这是吾选择建立终末庭的初衷，听着有些幼稚和浅薄，但内心的那份渴望与迫切是真诚的。只希望您拿到这把剑时，还能听到吾的这番倾诉。
献给您，万昕风。
落笔唐溪宁。
……
杜倪缓缓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眼窗外----天空又一次变成了火红的底色，倾倒在房间内。
正如唐忆过讲的一样这个世界只有无尽的黄昏和黑夜，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
他坐起身，揉着眼睛，看向桌上那把佩剑。
“话说，梦里那段话说的是啥……”
杜倪摇了摇头，总觉得是听了段有声朗读，而且这片段掐头去尾，云里雾里的。不过，最后的两个名字印象倒是很深
万昕风和唐溪宁两个似乎有点联系，然而这两个他都不认识。
唐忆过和黄咏会知道点什么吗？
他揉了揉胸前的领口，吸了口弥漫的木屑味，喃喃道“仅仅因为梦到了就说，会不会有点傻气？”
思来想去，他决定暂时不提这件事。
杜倪收拾好房间后，下楼而去，发现大家都已起来了，并且吃着早餐？
魏逸驰放了个热面包机在桌上，司星现和黄咏都坐在椅子上慢慢啃着新鲜出炉的面包片。
一下楼，魏逸驰立马招呼他过来“早啊，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啊，大叔你怎么会带这种东西？”杜倪看着面包片从口子里跳出来，总觉得带这玩意是不是太讲究了点。
“咋说呢，以前我也觉得，随便带点速食食物就好了。但现在想想，有时候吃热的东西，更能让人有活着的感觉。”
一旁的黄咏连连称赞“这是我来彼岸后第一次吃东西呢，生前的食物什么的真的好怀念啊……”
司星现也是，对手里缺了一角的面包片很有兴趣“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手工做的东西，以往都是按照安排用餐。”
杜倪接过大叔给的面包和果酱，看了眼周围“唐忆过呢？”
“她先出去探风了，看下外面情况如何。”
“这样啊----”6
杜倪给面包涂了点草莓酱，到前庭欣赏着湖面缓缓落下的夕阳。
面包被咬掉两个直角后，他背后传来了调侃的声音
“哟，这就是活人的情调吗，还能一边欣赏风景一边享用早餐。”
杜倪转过头去唐忆过沿着湖边走来，站到他旁边。
“要吗？我这里还有。”
唐忆过瞥了那面包一眼“不用！亡灵只需要以太就能供能，不需要像你们一样。况且，就算吃了也只是补充点能量，没什么用。”
杜倪自讨没趣，便坐下继续啃自己的面包。唐忆过也跟着坐下。
只不过，杜倪总觉得唐忆过的眼睛有意无意地往手里的面包看去……
最后，唐忆过甚至都不遮掩下，直勾勾盯着面包片看。
杜倪索性把多拿的面包片塞进她怀里“吃吧。”
“不用。”
“我请你的，这总可以了吧。”
唐忆过拇指和食指轻轻捏起面包的厚边，打量半天，塞到嘴里，小小咬掉一口。她还不忘来一句“这可是你的意思，我是看你太热情了才吃下去的。”
“是是是，确实是我的。”
二人很快用完餐，进房和其他人汇合。大家准备好后，便往早已定的目标----终末庭前去。
这次由黄咏和唐忆过两个在前带路，而魏逸驰则善后。
前往不同的方向后，杜倪也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不同----比起昨天凹凸不平的道路，这边方向似乎有修整过的痕迹。
他抬头看去，正好看见了松海属下的营地----房顶还冒着烟呢。
司星现忐忑道“会不会被松海他们抓到啊。”
前方领路的唐忆过扭过头来“不会的。今天是重要日子，所有的大将都必须回去待命，巡逻什么的自然跟着停了。”
“还真是，他们门都关上了，像是过年关门歇业……”杜倪吐槽道。
趁着这段空档，他们加速越过军营，往终末庭的方向而去。
松海管理的军营就像是森林的出口关，越过了军营就是走出了森林。
杜倪本以为路会好走一点，但接下来他们踏上的道路却是漫无边际的----荒地。
干涸的河床直通天际，脚下的土地都已干裂，黑色的裂缝与遥不可及的地平线共同蚕食着人的耐心。
魏逸驰大致看了眼距离，怀疑道“真的走这边吗？”
黄咏肯定答复“是这里，只有经过了考验才有资格得到鲸帝的审判，也才有资格获得救赎。”
这宗教味有点冲了。
杜倪也只能认命，继续赶路。
然而，头顶突然传来了声音
“在王道向故事中，换地图意味着新旅途的开始。然而，踏上新的土地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那大家会遭遇什么样的困难呢？”
这是……
在前方一小山坡上，旅行者的白斗篷在蓝天之下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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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故意阻挠
旅行者一人站在小山坡上，高高仰视着众人。
他满脸微笑，但见大家冷着脸，有些诧异“诶，你们都不鼓下掌吗？我好不容易赶在你们前面出场，想着给你们个惊喜。”
魏逸驰白眼道“因为有你在，不会有什么好事！”
杜倪点头附和“你的目的也很明显----只是为了折磨我们，对吧？”
旅行者一听，鼓着红起的腮帮子“哼，你们师徒俩还真是学到一块啦，亏我对你们如此看重，没想到都是叛逆期的一把好手。”
他脸色一沉“要是我乐意，你们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什么真相都别想看到……”
明明是好好先生的模样，但真等旅行者说出这番话时，所有人后背一股寒凉上涌----他真的会这么做。
杜倪的真相，是终末庭和鲸帝吗？”
“咦？你怎么知道终末庭？”这回轮到旅行者惊诧了，“这明明是我马上要说的内容，居然抢我的话？算了，那就不用多说了。”
这家伙到底藏了多少阴谋诡计准备捉弄大家……
对方又重新摆回刚开始的笑脸“嘛嘛，跟小杜倪说话总是跑题呢，那进入正题吧。”
旅行者打了个响指，面前跳出个熟悉的人物汪星。
汪星站到他们面前，随之出现的还有数十士兵
“汪星，应旅行者之命而来！”
魏逸驰、唐忆过和杜倪纷纷向前，准备应战。黄咏则赶忙跑到司星现旁边，恨不得抱住大腿，嘴里还嚷嚷着“被汪星发现死定啦”之类的丧气话。
旅行者呵呵一笑“这次可是花了好大心思才运过来的大将噢，要是不搞出点成果可交不了差噢。”
杜倪心想这家伙果然和鲸帝那边有勾当。
正当他想问个究竟，汪星却先一步大喊“这次，我必将你们几个捉拿得手，献给旅行者大人做祭品！小的们上！”
亡灵们借着人数优势压过，如同蝗虫过境。
而汪星更是壮了胆，脸色嚣张。他作为先锋，直冲向杜倪“上次没有抓到的猎物，这次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然而，等着他的是杜倪化身下的拳头。
杜倪的拳头对准他的脸蛋，正中靶心。速度之快，汪星甚至没反应过来！
嘭！
汪星倒飞出去，在河床土上连滚了几个圈，吃了一嘴的土，面朝地躺过去。
这一躺地，亡灵们都停下了冲锋的脚步，连魏逸驰唐忆过都忍不住看去
什么情况，一拳就没了？这领头的一下就没了，还打不打？
汪星支撑站起来，抬头向旅行者“唔唔----大人，这打不过啊！”
旅行者额头流下一滴无语的冷汗“汪星，你是不是忘了，鲸落的力量必须要主动启动才能使用。”
“什么？”
这下，空气中弥漫开了尴尬的味道。
旅行者脸一红，恼羞成怒“相信你这个呆瓜真是我最致命的错误，还不如找松海和秋烬那两个大将靠谱点，全体撤！”
手杖一挥，所有亡灵连着汪星刷地一下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杜倪内心直言这龙套可太惨了，戏份甚至不足以领一份盒饭。
双方互相对视着，也不知谁该先说话。
过了几秒，旅行者重新挤出笑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那么，我们就到这里啦，下次再见拜拜----”
“等等。”
魏逸驰叫住了他，沉声道“既然你胡闹了，那总得给个交代----你和终末庭到底是什么关系？”
“哼，没想到你也敢跟我这么说话呢……算了，也无妨。”旅行者淡淡道，“我是和鲸帝的座上宾……非要理解的话算是合作伙伴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机会很多不用着急喔，问题可以先留着……”
旅行者挥下手杖，钻入了切开的裂隙中，离开了。
顿时，这片河床只剩下了大风卷过的残沙。
杜倪解除掉化身的形态，叹了口气“这家伙，怎么总能找到我们？”
魏逸驰走过来，拍拍他肩膀“这责任不在我们，是他的能力？”
其他人跟着过来，疑惑道“能力？”
“对，这就是旅行者最恶心的一点。他的能力本质是监控----和他接触的人会被下一道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标记，通过这个标记，他能随时看到标记者的情况。”
杜倪嘟哝句“这活着不就没隐私了吗……”
“说是这么说，但这能力肯定有缺陷和破解的办法。”魏逸驰摩挲着下巴。
杜倪看向一旁倒着的几具尸体都是刚刚被魏逸驰和唐忆过干掉的。
他总觉这体表不对，跑过去一看“这些士兵，好像都有被鲸落侵蚀的痕迹。”
魏逸驰跟着过来，摸了把皮肤“没错，程度不小，快成被操控的傀儡了。”
杜倪道“说起来，之前我去救司星现的时候，也遇到了和枯萎菊联系的士兵，这会不会有诈？”
“很可能，估计旅行者已经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实验，再放任下去，怕是目的也要达成了。”魏逸驰放下尸体的手腕，起身道，“我们赶紧向终末庭过去，是骡子是马看一眼什么都清楚了。”
“好。”
大家急忙跟着赶路。兴许是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所有人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这时，杜倪想起了梦里的那番话，扭头向左边的唐忆过问道“话说，亡灵不愿意死亡，是因为不能放下过去吗？”
话音一落，他立马觉得这番话说出来有点失礼了。
不过，唐忆过接过了话茬“没错，毕竟大家都这么想既然能来到这个世界，那为什么不能返回呢？说到底，纠缠于过去的痛苦是没有什么价值的。”
杜倪右边的魏逸驰不以为然，道“我倒觉得不应该忘记过去的痛苦。”
“怎么说？”
“过去的痛苦就在那，只有不断铭记它，才能避免犯下更深的错误。”网
“但一直纠缠于此，不会被自责和悔恨吞噬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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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初见终末庭（上）
走出干裂的河床，迎来的是相对平坦的原野。虽然稀疏的草壤求不到天空的一滴雨露，但这儿终归是个能呆人的地。
离终末庭近，又能呆人，那自是成了亡灵的聚集地。周围出现的亡灵越来越多，有的三三俩俩聚在一起，但绝大多数依然孤身行走。
身上经历时间冲刷的衣物变得肮脏不堪，给本就暗棕的泥地染上了抹不去的黑灰。
生机不断流失的肉体弥漫开难以形容的酸臭，好像是冰箱的鲜肉放了些日子。
几具躺在地上的亡灵，近乎尸体一样的存在蠕动着，好似掉在沼泽里滚了好几圈的果冻。
从杜倪的眼里来看，他们之间的差异大到难以言喻。
聚在一起的大多数亡灵眼里还算清澈，看得到理智的残存，衣物不说干净至少也能遮得住体表。
但四处游荡的就好不到哪去了，大部分撑着浑浊的双眼，漫无目的地游走，好似渴求着什么。残破不堪的衣服连带着漏出的体表暴露在阳光下，甚至缺胳膊少腿，就靠一口气撑下去。
若说彼此间什么态度：尚存理智的亡灵，一边偷偷打量着失去自我的同类，一边又不敢看久闭上眼。二字足以概括——恐惧。
杜倪穿梭在这群亡灵中，只觉周围的视线如同射线，从头到尾刺穿了身体。他闷闷道：“我们会不会被认出来是生人啊……”
唐忆过走在前面，就没多看其他亡灵一眼：“无所谓，一般的亡灵是看不出来的。能力差距大得难以想象。”
杜倪小心打量着周围，道：“这里人不少，但一点活力都感觉不到，太压抑了。”
魏逸驰把他拉到自己旁边，方便随时看住他：“那是自然的。说到底是将死之人，类比养老院老人。如果跟你说上话的人可能下一秒就会归西，那怎么也谈不上高兴吧。”
“没错，老人喜欢和小孩年轻人待在一起，会有‘自己跟着年轻’的错觉，换到亡灵和生人的关系上也是一样。”唐忆过看向杜倪，打趣道，“这么说的话，你应该就能理解为什么我会选你当合作伙伴了吧。”
魏逸驰没好气道：“你就是存心不良。”
“哼。”
沿直线走了十分钟左右，他们终于见到了穿着盔甲的士兵：这意味着他们进入了终末庭的势力范围了。
杜倪望着那头盔后不可视的双眼，心想鲸帝究竟是什么样子？
“看，最远边那座城池。”
在黄咏欣喜若狂的喊叫下，杜倪眺望而去，瞳孔猛地睁大：
城池，这只是一个概念性的词语。真当其面容展现在面前，杜倪只觉脑海的想象力一无是处。
跳进脑海的第一个词是：圣洁。
长河横跨在前，好似在地平线另一头。河面铺开，平如镜，映射的是橘红的天际，哪怕大风刮过也带不起一丝波澜。
对岸坐立着城墙，与河同长，与山同高，拦下夕阳下的半片天。墙体洁净无垢，银白的光泽不受夕阳所蚀。墙后的塔房错落有致，齐整有序，好似造物主专门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杜倪他们站在原野一侧，看向那扇高耸的正门，宛如几只蝼蚁。这就是所有亡灵的目的地，无数愿望汇聚的中心。
“那后面，就是终末庭吗？”司星现揉了揉眼，不敢相信居然会存在这样的建筑。
“没错，那位大人就在里面。”黄咏牙齿近乎颤抖。
杜倪看向唯一能通往城池的桥梁——左右两侧重兵把守，没有许可肯定进不去。而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肯定也不能犯傻杀进去。
“那我们，就在这等着吗？”
“对，你们说到底是活人，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唐忆过四处张望着，“隐藏在亡灵中，看看这选拔是怎么一回事，有情况到时再说。”
所有人都同意了她的观点，混进了其他等着被救赎的亡灵群中。
杜倪跟着站到最外围的位置，却不经意发现了细节：装甲精良的士兵们几乎把亡灵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小声吐槽道：“看起来，这地方还挺森严。”
黄咏倒不觉得：“士兵都是鲸帝大人派来守护我们的，大人心系无数孤苦的灵魂，自然愿意出力。更何况，士兵也是我们的同胞。”
唐忆过没有说话，目光死盯着正门。
黄咏说着说着，起身道：“我想到更前面去，说不定能被大人第一时间看到。”
“诶——”
杜倪想劝他留下。但魏逸驰拍了拍他肩膀，没让他说出口。
魏逸驰开口：“好的，希望你能获得救赎。”
“谢谢你们，遇到你们真的是我命运中的万幸，也希望你们能万事如意……”
在他走前，杜倪突然想起个问题，也就顺便问出口了：“话说你一直称呼这位城主为鲸帝或者大人，那他的真名究竟叫什么？”
“啊，我们一般都叫大人的尊称，确实很少说名字。”
黄咏双手合十，道：“鲸帝的全名叫——唐溪宁。”
“什么？”
见前方亡灵一波又一波上去，黄咏匆忙道别，跟着钻进了前方的亡灵堆里，一下就看不见了。
魏逸驰见杜倪脸色异常，道：“怎么了？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之前我在梦里……”
还没说完，杜倪猛地闭上了嘴，因为有什么发生了。
天，亮了。
夕阳好像被人为按在了天空的正中，将时间扭为了正午。
“这……怎么可能？”
杜倪记得唐忆过说过：这个世界只有黄昏和黑夜，而这两天走来也确实如此，怎么可能……
至于一旁的唐忆过更是面色难看。她抬头望向炽热的阳光，道：
“不对，这完全不对！”
“可是……”
话音未落，又有异动。
一道钟声响起，浑厚低沉，从对岸的城池里席卷而来。
镜子般的河面躁动起来，层层涟漪回荡。
钟声的余韵之中，正门开了。
先一步出来的，是无尽的烈风。平静的河面被掀起数米高的浪花，好似暗无天日的海啸扑面而来，刷地将岸边的亡灵浸个浑身湿透。
后一步出来的，是身着华贵铠甲的松海。
他身后跟着两列同样装备严密的随从，步伐整齐划一，踏在桥梁上宛如震雷，原野这边隐隐被震动。
这就是终末庭的排场吗？
松海的脚步止于桥头与原野的分界线后。他对着所有亡灵道：
“我名为松海，是鲸帝手下的三大将之一。此次由我执行鲸帝的恩惠与赏赐。”
370.初见终末庭（下）
松海的声音虽然低沉，却相当有力，宛如定海神针。
魏逸驰眉头皱起“那家伙，感觉比之前还强。”
唐忆过道“这里是终末庭，是那鲸帝的大本营。越是靠近，终末庭的手下力量就会越强。”
在他们小声嘀咕时，其余亡灵的谈论声完全消失了。
太震撼了，根本没见过这番场景。
松海一脸淡漠，道“感谢各位亡灵同胞们的前来。大家都是因过去的错误无法放下，被迫于彼岸徘徊，孤苦无依。
但不用担心，在大人的照耀下，哪怕是一寸蝼蚁也有五分灵魂。
只要通过鲸帝的选拔，你们也能获得救赎，获得改错的机会。”
这话一出，亡灵们那生锈的情感齿轮开始转动。他们兴奋起来，躁动起来，欣喜若狂几乎是写在脸上。
“太好了，终于得救了。”
“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松海面无表情看着亡灵们的模样，道“那下面，就由鲸帝大人，来执行恩惠与赏赐。”
在杜倪等一行人的注视下，还有无数亡灵的期待中，士兵们的长枪向地一插，一齐奏声
“全体跪伏吧，全体敬仰吧！全体臣服吧，全体奉献吧！”
“此乃终末之礼节，此乃终末之仪式。”
“那是彼岸唯一的帝王----开拓疆土，建立终末庭者。”
“即为王的威严，即为王的仁慈。”
“前来寻求救赎的亡灵须铭记于心----只有鲸帝之恩惠与赏赐才能带领汝走出彼岸。”
话音落下，却如同铁锤一下又一下砸在大家的脑海里，一懵一懵的。有的亡灵甚至已经跪下，显示自己的诚恳。
不知是谁高喊道“城门上，城门上出现了！”
杜倪等人看去。
这一刻，活人屏住了呼吸，亡灵停止了动弹。
隔着数十米外的距离，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城头传来。
“因过错而止步于此，乃亡灵之天命。然实则非也，吾愿宽恕你的过错，给予你所求之救赎。”
声音明明是如此平静，可隔着一条河流听来，却仿佛自带无数倍的扩音。
每一个字仿佛随口说出，落到耳处却成了沉重的锁链，直把人往下扯。
正午日光的照耀下，一道身影站立于城门顶头。
那是一高壮的男人，盔甲在金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面容被头盔遮挡，不见样貌，面甲后那双瞳孔打量着下方的一切。身后的披风在热风下缓缓飘起，宛如乘天上祥云下凡。
明明没有鲜明的特点，但所有的目光都汇聚于他之上。
这就是终末庭之主，鲸帝，唐溪宁。
鲸帝道“松海提前准备好恩惠与赏赐的仪式，甚好。”
“感谢大人的信任与托付。”
或许是过于凝重的气氛，亡灵们一下子像被压过头的弹簧，彻底反弹回来。大家都在发表自己的感慨，一下吵闹起来。
可这锅水还没热起来，城池那边一声令下“除吾以外，其余者不得发言。”
顿时，绝大多数亡灵都闭上了嘴，但仍有少数几个在大大咧咧，觉得这么远肯定听不到。
杜倪见松海一脸漠然，心生疑惑这不管下吗？
下一秒，答案有了。
一道光亮从城头射出，精准插在继续说话的亡灵上。
“啊----”
惨烈的尖叫，宛如河流的浪花一层高过一层，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那个亡灵的腹部被穿了个大洞，几乎把身体给融化掉两半。洞口的边缘还不断冒着金色的火星，好似不断延烧。
他瞬间跪伏在地上，大叫着，哭喊着，四肢几乎反扭过来。其他亡灵连忙退开，深怕被波及到。
杜倪等人看着那副惨状，脸色自然难看。杜倪又转头看向城头----鲸帝只是稍稍抬起手，食指的护甲一亮，就远距离击中了对方。
“吾愿宽恕你们降临于此的原罪，但不会宽恕你们自身的愚蠢。此事本应以死谢罪……不过，吾是爱你们的，吾能理解你们的无心之过。”
鲸帝缓缓道“每多说一个字，就拔掉一颗牙齿，即可抵消罪过。来吧，用最凄惨的喊叫来回应吾的宽恕吧。”
离那亡灵最近的两个士兵出列，一个架一只胳膊，直接把那亡灵拷走了。过了几秒，正如鲸帝所说，惨叫高振于天。
一瞬间，除了那份惨叫，世界陷入了死寂中。
听着那份惨叫，鲸帝似乎满意地点头，道“进入正题。吾虽能怜悯你们，但想要进入吾之城池需要的不只是一个身份，只有真正优秀的亡灵才能得到救赎。”
他再次抬手。
瞬间，亡灵群内亮起一道接一道光柱，每道光柱正好容纳一人。
站杜倪旁边的司星现数了数“貌似，刚好十个，可这里至少站了两三百人啊，这筛选比例也太小了吧……”
“不过咱们这边也进了一个，不错嘛。”杜倪指着老熟人黄咏----现在正高兴得手舞足蹈呢。
虽然刚才的行为有些令人恐惧，但被选中的亡灵转眼就沉浸在无尽的喜悦和他人的羡慕中。
等光柱稳定下来，鲸帝转身走了回去，吩咐道
“将选中的十位亡灵带进来，剩下的由松海你处理。”
“是，大人。”
鲸帝退位，天空再度变为了黄昏，一切都仿佛平静下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河面也重归平静，似乎意味着一切的结束。
松海越过桥梁，来到原野上，命令道“把刚才选中的亡灵送进城内，其余亡灵暂且勿动，还有其他安排。”
“什么？”杜倪没搞懂难道是搞复活赛吗？
他看着黄咏一脸满足地进去，还是挺高兴的真能得到救赎的话，那的确是最幸福不过的事了。
不过，唐忆过脸色随着城门的关闭越发难看起来。她走到所有人前面，道“赶快离开这！快！”
“啊？为什么？”
“早该想到的……现在说不了那么多，赶紧走！”
这时，松海掏出剑，道
“很好，刚才鲸帝的恩惠仪式结束，现在进行另一项仪式。”
其余亡灵们疑惑道“另一项仪式？”
“鲸帝大人的选拔是一次性的，不通过的亡灵就是永远都无法通过。但大人依然选择给予你们仁慈，不愿让你们苦苦等待，更希望你们把机会留给潜在的其他亡灵。
接受吧，这是鲸帝给予你们的赏赐。
赏赐你们无尽的安息……”
370初见终末庭（下）免费阅读
371.突围
松海话一出，其余士兵向前迈步。整个圈子慢慢缩小，不断向亡灵逼近。
有亡灵意识到不对劲，声音颤抖起来“松海大人，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干什么？”
松海反问一句，手起刀落。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随即迸发的是喷泉般的鲜血。
“当然是请你们去死啊。”
下一秒，其余士兵执起兵器冲上，对着亡灵就是一个字杀！
刀光剑影，铁锈的寒光频闪而过，
断肢、红血、头颅和肉块四处洒落，将这片原野染成了彻头彻尾的血池！
杜倪看着这地狱般的一幕，瞪大眼摇头“他们、他们疯了吗！为什么要杀掉无辜的亡灵啊！”
“选拔不过是吸引亡灵们前来的一个借口。他们需要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而不是一直窝在这的等死鬼。”唐忆过举起剑鞘，看向周围，“我们赶紧冲出去，不然兵力集中就麻烦了！”
刚说完，两三个士兵注意到他们，举起兵器杀了过来。
一旁的魏逸驰双拳握紧指虎，大吼一声顶了上去，一拳挡住一兵。
但这次，他没在力气上占便宜，还落了下风。
士兵刀剑下劈，哐的一声把他击退。
魏逸驰啧了一口，脸色显然不怎好看“这群家伙，离老巢近了力量也变强了。”
唐忆过眼扫周围，指向左后方“往那边走，破掉包围圈，借那些亡灵垫背，帮我们挡住攻势。”
杜倪见同样被围杀的亡灵，道“可是这不是拉别的送死吗……”
“我说过，想在这活下去，就别当英雄啦！”
说完，唐忆过双手执剑，借亡灵堆的掩护冲去。
魏逸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转过方向冲去。
杜倪咬紧嘴唇，变为化身，对司星现道“跟在身后，别被单抓了。”
司星现点头，紧紧跟在后方。
前方，魏逸驰和唐忆过合作应敌。即便力量上稍弱于士兵，借助过人的战斗技巧也足以占据上风。
很快，二人靠着拉其他亡灵做垫背，硬生生杀出了条血路。杜倪护着司星现紧跟其后。
“呀！”
唐忆过一刀切断士兵的脖颈，连着头盔一起斩落于地。她看了眼前方，道“差不多了，能冲”
突然，侧方闪过一个身影，对着她一脚踢去。
她反应虽及时，但也只能抬起右手，格挡住。
铁靴结实蹬在她右手臂上，把她踢飞出去。
“唐忆过！”最前面的魏逸驰见状，加速赶去，刚好在她落地时双手接住。
“唔……干得不错嘛，面具男，还挺有绅士风度哈。”唐忆过躺在他怀里，左手掐着颤抖不停的右腕。
魏逸驰检查着她的情况，道“你就别搁这耍贫嘴了，右手本就有旧伤还勉强自己真是可以。”
“区区旧伤，不算什么。”
唐忆过双脚落地，捡起同样飞走的那把剑。只不过，这次握住的右手可就没那么把稳了。
其他人也把目光看向了始作俑者松海。
松海捋了下披风，冷漠地扫视着众人。杜倪等人大气不敢出，他们很清楚这家伙上次下手之狠。
“很好，目标一个不少。上次不慎让你们逃走，这次可就别想那么走运了”
松海右手高举于空，那把枪再次落入手中。
唐忆过双剑举起，冲上去“能打倒你一次，那就有第二次！”
枪剑交汇，一瞬下，唐忆过被打退回去，连着带飞的还有右手那把剑。
杜倪赶忙道“别逞强，你后退。”
“哼，无论谁来都一样的。”松海枪尖指向他们，“只是没想到，反对鲸帝大人的，居然还有唐忆过你。”
“我反对他，与你何干？”
“因为你作为唐溪宁的妹妹，应该是最能理解他鸿鹄之志的！”
松海话一出，杜倪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唐忆过，是鲸帝的妹妹？
松海眯眼注视着她，缓缓道“虽然我没怎么和你接触过，但只要你选择回到鲸帝大人的关怀下，一样能享有我对你的尊敬。”
“你做梦！”唐忆过左手剑刃举起，“你们干的事不过是利用他人的愿望满足自己的私欲，从头到尾流露的都是肮脏和不堪。我是不会和你们一条线上的，死了这条心吧！”
“遗憾，真遗憾……”松海慢慢摇着头，似是失望，似是恼火，“没想到我竟要对大人的亲属做出强迫之事。考虑到你的身份，我不会杀你，但今天必须要把你交给鲸帝本人。”6
下一秒，枪往地上一插。
杜倪顿时大感不妙。
果不其然，那熟悉的结界再次展开。然而这一次的威力和范围，远胜之前！
他们完全赶不上结界扩张的速度，立马被压在其中。
“这次我看得很清楚，没有一人漏掉。那么，这次还能有谁骑马来救你们呢？”
松海瞥了眼桥边屠杀已经接近结束，只要士兵们一来，杜倪他们就彻底没了胜算。
唐忆过剑插地支撑着不倒下去，她咬牙喊道“你还真就心甘情愿被鲸帝控制着，连精神都由他做主不是？”
“生前的回忆不过是一累赘，若是能逃避，就算把我的身心都交给鲸帝大人控制又如何？哪怕一场幻梦，也足够了……”
“瞎扯，你根本就不知道再这么下去，会发生什么！”
“没时间和你废话。我只遵循大人的意志，其他的把他们捆走！”
士兵们的脚步声践踏在杜倪的胸口上，他想站起来，可怎么也做不到。这一刻，弱小的不甘混杂着愤怒的火焰，充斥着内心，却无可奈何。
这时，前方一道身影站了起来。
“大叔……”
魏逸驰本是半跪强撑着灵压。可现在，他慢慢站起来。
随之出现的，是他周围慢慢萦绕的光点，一点点钻进他的体内。
“虽然很讨厌变成这个样子，但形式紧急，当导师的也得给学生露两手，不然会被瞧不起的。”
魏逸驰冲着杜倪眨了眨眼，道“我能给你们争取五分钟，抓紧逃走。”
松海注意到他，道“怎么？你也留有后手？”
“只是试着变回原来的样子。我还不想就在这结束……”
魏逸驰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由内而外爆发的以太卷起了狂风，将衬衫不断外扯。
他盯着松海，道“是要和我打一场，还是直接被我打飞呢？”
“有趣，若是在其他地方还好说，但在这，我可不会输给你。”
松海枪尖离地，结界立刻消去，战意高起。
魏逸驰喊道“杜倪，带他们走！”
“可是你”
“没事，你们先走！”
杜倪见士兵们越来越近，咬着牙背起司星现和唐忆过跑走，留下魏逸驰。
“休想，你们带队追上去，我随后就到。毕竟……”松海打量着魏逸驰，道，“你这身体又能撑多久呢？”
“不用你管，只要争取到时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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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转机的可能
终末庭，王宫内。
脚步从王座对面的大门响起，由远及近。
旅行者手握权杖，走到王座面前，道“大人，就这么任由他们逃走，真的合适吗？”
坐在王位上的正是鲸帝。他头微微侧向一旁，拳头撑着头盔，道
“无碍，松海一个足够解决。”
“诶，我还以为你会很想见到自己妹妹呢。”旅行者一脸期待的模样，“她在外面这么努力地对付你，你就不想见她一面吗？”
鲸帝没有做声，反倒是侧门传来了声响。
一道做作的尖嗓音传来“我说你啊，旅行者，在其他亡灵前就算了。在大人面前，不准这么没大没小。说到底，你只是被大人看上了而已，别把自己当块料了。”
旅行者转头看去----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慢慢走出来，尖嘴猴腮的面孔注定了他的话语会带上了荆棘和利刺。
“哼，可大人看上的座上宾是我，这么算我还比你高一级呢。”
“你！”
“够了，秋烬。旅行者是吾的客人，应以礼相待，何况他对吾有大用。”鲸帝打断掉二人的争吵，闭上眼睛，“外面的活人，交给松海足以应对。
至于唐忆过……吾很惊讶这个妹妹会出现于此地。若是能带来倒也无妨，但吾也不会多放心思在她身上。”
旅行者眼睛瞥向另一边“那大人的意思是----”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鲸帝缓缓起身，走到王座旁的一道水晶棺旁。
他慢慢抚摸着晶莹剔透的棺门，打量着里面装着的----女人。
她的长发披散在洁白的枕巾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作祈祷。虽然双眼闭上，但呼吸却很匀称，证明还有活着的迹象。
“你这次带来的人不错，名字是叫----顾若薇，对吧？不错的女人，每项条件都是这么优秀，甚至长得都有些和她相像呢……”
旅行者跟着走来，点头“多谢夸奖，能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
鲸帝看向秋烬，道“时间不早，尽快收拢更多优秀的亡灵到终末庭里。吾想加快进程。”
秋烬连忙点头“那是，大人的意愿永远是彼岸最优先的。”
“很好。若没其他事，就各忙其事吧，吾也有点心事想琢磨琢磨……”6
“是。”秋烬自然是从原先的侧门退了回去。
旅行者也拿起拐杖道“那我就去帮松海一把好了，毕竟那几个活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吾准了，你想带兵前去也可。”
“多谢大人。”
旅行者从正门退下。
待大门缓缓关上，他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情况……看来要加紧点了。”
……
“哈----哈----”
剧烈的喘息声此起彼伏，胸口不断传来剧痛，四肢因缺氧隐隐作痛。但杜倪不敢停下，深怕被后方的士兵追上。
他们仨连续跑了快半个时辰，直到唐忆过喊出“我认为甩掉他们了”，才敢停下脚步。
最后方的司星现立马倒在地上，体力完全透支了。杜倪和唐忆过也没好到哪去，都是双腿麻木汗如雨下。
杜倪单闭着眼，打量着周围“这，是哪里？”
眼下，是无尽的残垣废墟。
倒地不起的顶梁柱，脱漆的墙面，碎裂的玻璃，缺了一角的房檐……
从外表看得出这曾是多么热闹的建筑区，但现在只有冷风的狂啸诉说着过往的辉煌。
寒风扫过，卷起砂砾和落叶，只是给这片废墟又多加了件落败的衣裳。
唐忆过踢了脚地砖碎块，道“这是起初界。”
“起初界？怎么，会这么破败……”杜倪望向远处的大理石柱----在岁月的侵蚀下，本身光滑洁白的外表也染上了抹不去的灰暗。
“因为它被遗弃了，连同遗弃的还有城主的梦想和初衷。”
唐忆过坐下休息了会儿，没有多说什么，似乎跟着这片废墟一起陷入了哀悼和神伤中。杜倪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
明明还是夕阳，可被阴天的乌云给遮得严严实实。
这不就和现在的处境一模一样吗？
杜倪叹了口气，头低着，双手抱着后脑“大叔，他为了我们……”
唐忆过眼神也有些暗淡“是啊，虽然我对他那张面具没啥好感，但人的确是好心的。这次算我欠他的……”
“他能活下来吗？”
“哼，放心吧杜倪。那大块头瞒你的估计还多着呢，恐怕藏了几手。”唐忆过把剑鞘取下来，放到一边，“况且，活人对终末庭来说价值很大，面具男估计只会被当做俘虏关押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
杜倪双手放大腿上，慢慢握成拳头。他看向唐忆过
“但话说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作为鲸帝的妹妹，却还要反抗他呢？”
唐忆过没立刻答复，而是慢慢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乌云盖过了本应高挂的夕阳，怎么也不走，只是萦绕在头顶，仿佛也萦绕在心底。
“因为，我犯了个大错，而我想弥补这个错误。”
“错误？”杜倪不是很明白。
“杜倪，假如说你只是因为人之常情犯下了一个小错，可小错酿成了大错，而你不得不花费千百倍的代价才能弥补。你还会去弥补吗？”
“我----”杜倪抿着嘴唇，“会吧。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错误，所以可能也给不了答案吧……”
“是啊，很多时候做事情是没有答案，甚至不知道做下去有没有意义。”唐忆过语气间带上了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忏悔，“抱歉杜倪，其实我骗了你。”
“没事，鲸帝的妹妹一样很厉害。”杜倪尝试打趣道。
“不，我是指，我一开始就骗了你----我根本就没法打赢这场战斗。无论松海也好，鲸帝也罢，我其实……没有能对付他们的手段。现在受伤了，连几个杂兵都打不下来。”
唐忆过随手将剑鞘丢到脚下，低下头“或许，我就不该坚持下去。”
杜倪茫然看着她。那是这女人从未流露的面孔，但是却很熟悉。
那是他见过很多次的----无能为力。
但是，他看向自己的手腕----自己不就是为了改变这种无能为力，才来到圣迹的吗？
过了几秒，杜倪站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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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不可能的计划
见唐忆过挑起眉毛，杜倪觉得这一站有点尴尬，但还是说了下去：
“我们并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反败为胜？”唐忆过依然挑眉，不是很能理解。
“没错，你之前不是说松海是被鲸帝控制的吗？而且听你口气来看，松海原本也不像个坏人。”
“的确。松海算是跟鲸帝很早的大将，和他感情深厚。但中途二人产生了严重的矛盾，最终松海被鲸帝洗脑，变成了那样子，也算是应了本人的意愿吧——毕竟，他一直都以自身的忠诚为骄傲。”
“对！他这不正要追击过来嘛，我们可以来一波反制，抓住他，解除掉鲸帝对他的控制。”
“可是——”唐忆过跟着站起来，“鲸帝对大将的控制是很强的，不可能说切断就能切断！”
“但你砍汪星那一剑不就可以吗？”
唐忆过一愣，看向自己受伤的右手：“可是可以，但我的手……”
“如果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杜倪走过来，双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比起还没迈出脚步的遗憾，拼尽全力换来的失败更能接受。”
唐忆过看着他，瘫着脸。
一瞬间，他以为这冰块要要融化了。
但没有，哪怕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她嘴角上扬的模样，唐忆过依然是面无表情：
“呐，你平常做事就是这样，靠一腔热情冲上去就是干吗？”
“这叫热情。我虽然在定夺目标上比较激进，但在计划上可是很保守细致的！”
唐忆过看着他一脸近乎傻笑的模样，摇了摇头：“真是……输给你了。”
“哈？”
“最开始遇见你，我还以为你太普通了。现在看来，很多东西还真是没法一眼望穿呐。”
“嘿嘿，人不可貌相，日久见人心撒。”
唐忆过重新捡起两把剑鞘，望向一边孤零零的柱子：“这一点，你倒是和他挺像，怀念啊。”
“和谁？”
“这座城池的城主。”唐忆过耸耸肩，“不说这些了，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奇思妙想能带我们走到何处。”
“当然。”杜倪冲着躺地上的司星现喊去，让他一起过来跟着合谋，为他那所谓逆转的大戏搬砖。
杜倪拉着二位，跑到被废弃的宫殿前，说出自己的想法：
“首先呢，我们虽然是逃跑到这边，但松海想率兵赶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本质上我们才是主动方，或者说防守方……”
……
另一边，松海也率兵前来。
旁边跟着的将领道：“大人，前面就是起初界了。”
“知道，继续前进，他们最远也只能跑到这里了。”
将领有些迟疑：“可是……我们现在离终末庭太远了，跟鲸帝大人的联系不够会削弱力量。而且我们带的兵力也不够。”
松海漠然扫了他一眼：“你意思是，这十几个精英兵还不够应付一个伤者、一个半吊子和一个废物吗？”
“属下不敢。”
“那就对了，抓下他们绰绰有余。”
他们加快了脚步，迅速闯进了起初界。
看见这片废墟，将领不禁感慨道：“这里，也曾是大家的庇护啊。”
“不必在乎这些，大人选择废弃掉起初界，另建立终末庭是有考量的。我们不应该怀疑大人的决定。”
塔！
突然，远处一块石柱轰然倒下，掀起地上阵阵灰尘。
那方向，似乎指向旧宫殿的深处。
将领皱了皱眉：“这会不会是，故意引诱？”
如果只是单纯想把他们引过去的话，那也未免太傻了点。
松海眯着眼，道：“追，必须将人带回去。”
“是。”
他先走一步，带队冲进了宫殿里。不过，宫殿里依然没看见任何人影。
松海心想：哪怕唐忆过和那个会点妖术的人类一起上，也不可能打赢他。换而言之，胜利的天平完全倒向自己这边。
而他要做的就是加快胜利的节奏。
他喊道：“你们都快点出来吧。我松海虽然奉命追逐你们，但我也尊敬你们那位人类的牺牲大义。只要愿意接受鲸帝大人的统治，你们依然可以见到那位人类！”
这时，房梁上突然响起一道咔擦声。
松海心中一喜：在那里！
但还没等动手，后方突起一道巨响——大门往里倒去，连着几根房梁一起倒下。
随着弥漫的尘雾散去，松海脸色也严肃几分：倒下的建筑把后路和他的将领士兵一起隔断了。
同时，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变为化身的杜倪手执一把剑，慢慢走向他。
松海听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笑道：“怎么，这次换人来和我打吗？还是说，心疼美人的伤势呢？”
杜倪那双血红的瞳目盯着他，剑刃往空中挥下：“都有，但有一点不变——我会打败你。”
“哼，口气不小。”松海往后看了眼，“让有伤在身的唐忆过先解决我的将领和士兵，而你拖住我，等唐忆过解决完再合伙对付我——这就是你们的盘算，对吧？”
杜倪没有说话，但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错，这的确是你们能拿出来的成功率最高的办法。如果再考虑你们还有一个几乎没有战斗力的累赘，那我不得不为你们的反抗鼓掌。”松海谈笑之间，音量放低，“那么，我再问一次，你们愿意顺服于鲸帝吗？”
“我先问你——大叔怎么了？”
“哼，真是生人才会有的甜蜜烦恼，哪怕是我这亡灵也羡慕了呢——他现在嘛，命悬一线，吊着口气。”
“什么？”
很好，心防一破，那就几乎是败局了。
松海可不给对方拖延的机会，脚往后一撤，整个人提起长枪而上。
杜倪双手握紧剑柄，迎面而上。
剑刃与枪刃相互切擦，火光闪烁。
二人几个来回下，只是互换了几次身位。
松海打起来游刃有余，但杜倪则明显有点跟不上了。
他稍稍加快步伐，一枪捅去。
杜倪勉强用手臂护甲挡住，但仍被击退。
松海枪指着他：“你的打法是模仿那位大叔。的确，你老师的打法不错，但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只会模仿，完全没有自己的思考在内。
甚至，你操控这副躯体都明显感觉到笨拙！”
“这不用你说，对付你足够了！”
“是吗？”松海战意一起，一个假身位引诱杜倪出招，进而让其暴露了防御的空挡。
他又是一枪捅去，这次直击中杜倪的腰部！
374.不速之客
“唔！”
虽然腹部的护甲帮他挡住了这一枪，但钻心骨的疼痛还是让杜倪龇牙咧嘴。
对面的松海紧跟上前，又补了一脚上去，把他踹飞倒地。
“你知道你啥样吗？就像婴儿拿神装，只是当玩玩具！”松海厉声道，“哪怕外人都看得出来你这副身体的潜力，可你只能暴殄天物！”
杜倪咬着牙，重新捡起剑站起来。
松海枪尖指向他“一个摸不清战斗本能的敌人，在我这连瞧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那又如何？”杜倪揩了下嘴角，“今天我就要你栽在这！”
“有趣，让我看看你的幻想能撑到何时！”
松海的气势再往上爆一层，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让杜倪喘不过气。
但是，杜倪双手执剑，没有后退半步。他深吸口气，同样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昏暗的宫殿内闪起两道强光，血红和灿金相撞，糅合于一块。
轰！
音爆的扫荡下，周围的中梁纷纷倒塌，接近一米长的直径不足以挡住这层层的冲击！
在爆炸的中心，松海的面孔第一次流露出了不曾有的表情----吃惊，而接住他的杜倪则微微一笑。
“你怎么，怎么接住的？”
松海看着指尖延伸过去的地方----枪尖缓缓颤抖着。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击的分量，即就是为了取对方人头而去。在鲸帝力量的加持下，这一击更是纯粹的力量压制，哪怕是前面那个面具男和唐忆过过来都抵挡不住。
但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家伙接住了，甚至还有点轻松？
杜倪则死死盯着剑刃，往前一踏，凭着力量压了过去。
松海被迫后退。他知道现在离开鲸帝的身边太远，力量的加持上已经不如眼前这个怪物了。
不过，令他心里轻松的是杜倪并没有越战越勇，相反，拿剑的手臂颤抖着，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原来如此，你留了一手做回光返照。”
杜倪没有做声。
“不错，如果放在我轻敌的瞬间攻击，的确能伤到我。可现在你浪费了最好的机会……”
松海轻笑着，长枪挥下，慢慢向他走去。
而杜倪也只是站着，好似强弩之末，直到他慢慢说出
“司星现，动手。”
什么？
房顶响起一阵脚步声，下一秒，松海的周围突然亮起一颗颗光点。
松海枪往上刺去，一道光柱冲司星现的方向而去。可光柱只是击穿了房檐和几根木柱，人影则一点都没见到。
他下意识反应过来这的确是拖延战术，但不是等唐忆过过来，是等司星现做好准备。
下一秒，周围的光点如同水球炸开，溅了松海满身。紧接而来的是灼烧的疼痛和强烈的昏睡感。
原来，疼痛和昏迷并不是相互排斥的吗？
松海枪身插地，调动着浑身的以太抵抗着。然而，他的意识就好似一块干奶酪，每处孔洞都被昏睡感入侵着。
他强撑着眼睛，道“这是什么妖术？”
头顶传来了司星现的声音“啊，只是强制让你睡过去而已。若理解困难的话----强制让你服用强效安眠药罢了。”
“啧，所以你们是想活捉我吗？不可能----”
松海喉咙里不断冒出嘶吼，好似捕兽夹里的野兽不甘的挣扎。
他浑身的以太不断倾泻而出，近乎不计后果地聚集在一起。
杜倪瞬间看出了他的目的----自爆！
“司星现快下来！”
即便喊话一出，司星现也没法立即行动，更何况还要维持住这套昏睡的招数。
“哈哈----你们就和我死在这一块吧！”松海带着必死的觉悟和自信----他自爆的速度肯定比司星现施展的速度快。
杜倪想上去拦住他，但一踏入结界，昏睡感也瞬间弥漫了他全身。
这下可真是万恶的双刃剑啦！
金光不断浓缩，近乎把整间宫殿给照亮。而亮光波及之处，也即将是自爆灰飞烟灭之处！
就在二人即将绝望于松海的笑声之际，旁边的墙壁猛地炸开，一道影子冲松海而去。
那是----
杜倪吃惊看去是一辆摩托车，而且是他最熟悉的款式。
摩托如同一道闪电，劈入这道自爆的领域中，直冲松海而去。
砰！松海被击飞，在地上滚了两圈，好不容易凝聚的以太也瞬间消散。
在他闭上眼之际，只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抱歉呐，我可不会让你带走我的学生。”
……
最终，松海昏死过去，而摩托绕了个圈回到墙缝口。
司星现的招数施展得很成功，也的确完成了杜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杜倪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往击败松海这个方向而去，而是把心思放在了司星现那奇妙的能力上。
强制昏睡，听着有点邪门，但的确能在这场战斗中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他要做的事情本质也就一项拖住时间，让司星现放出能力即可。
虽然松海猜到了唐忆过是堵后路，但没想到司星现这个“废物”做到了他不敢想象的事。
现在回头想想，杜倪也有些后怕这个计划很激进冒险。哪怕有一环出错，就真的没了。甚至在全都执行的情况下，松海依然献祭出一手“自爆”，企图与他们同归于尽。
若不是来了援手，两位还是要交代在这里。
杜倪看向炸开的墙角----外面慢慢走出一道人影。
“大叔！”
“哟，好久不见。”
魏逸驰笑着冲他挥挥手。
杜倪见到真人，立马跑到他面前，激动道“大叔你怎么……你不是被松海抓住了吗？”
“还算好。我拖延足够的时间后，用这辆摩托载着跑掉了。之后我一直远程跟着松海的队伍，知道他们一定会继续追击你们。”魏逸驰拍了拍他肩膀，解释道。
“这也太……”
杜倪没说话了，因为他看见了魏逸驰浑身撕裂开的衬衫和抹不掉的血迹。
“大叔，你受伤很重……”
“没事没事，这种伤换以往相比都是小菜一碟的程度，咬咬牙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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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耐人寻味的帮助
这一吐，杜倪和魏逸驰两个都愣住了。
“这哪里是小菜一碟的伤势啊！”
“不是咳、这样咳、的啊----”
魏逸驰越是这么说，那咳嗽的血液越是盖上衬衣。最后，他一大个子，也只得颤巍巍承认身上的医疗用品已经用完了，之前都是强撑着。
最后，在杜倪强硬的安排下，魏逸驰只能乖乖坐下，等着被包扎伤口了。
说是包扎伤口，杜倪也只是用治疗喷雾对着“用力过猛”式乱喷。要不是魏逸驰拒绝得很坚决，杜倪甚至想给他面具来几下。
杜倪递给他一块毛巾，让他自己擦擦嘴角的鲜血。
魏逸驰接过，边擦边开玩笑道“要是若薇在这，她肯定比你还夸张哈哈。”
讲话一瞬，他感觉不太好，又补了句“当然，我们肯定能找到若薇的。”
“也许吧。”杜倪耸耸肩，并没抱太大指望。
“不过你和司星现的配合很好，这一点倒没让我失望。”魏逸驰揉了揉他头发，一脸欣慰。
“别说了，可真险呐。”司星现也走了过来，坐在他们旁边，也是松了口大气。
魏逸驰跟着夸奖道“司星现不错呀，我记得老宁是第一次派你出来吧，干得漂亮。”
杜倪瞥了他一眼你搁这爷爷辈见孙辈，看着就是各种夸是吧。
不过，司星现脸上流露出的不是高兴，而是回味。过了会儿，这沾了灰的奶油面孔道“其实，杜倪刚才给我任务时，我还挺惊讶的。”
“诶？”杜倪以为自己给他任务太艰巨了，找补道，“抱歉抱歉，我没考虑到你的想法，当时情况危急，必须要你面对些风险……”
“不，我不是指任务难度。我是指，你居然会让我自己决定怎么使用能力。”司星现双臂抱住膝盖，看着地面道，“以前我得到的都是纯粹的命令，按照要求使用能力，完成目标即可。但杜倪第一次让我主动做点什么，这种感觉……好奇怪。”
司星现说着说着，甚至有点小开心，哼起歌来。
可杜倪听起来总觉别扭无比。他小心凑向魏逸驰耳边，小声道“大叔，你知道司星现是什么情况吗？总觉他像是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魏逸驰摇了摇头，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说。
大叔缓缓道“你就当作普通人对待好了，他人不坏的。”
“好吧。”杜倪也没想着欺负他。毕竟，他一直指望的是自己别被别人欺负就是了。
这时，前门那边，唐忆过慢慢走进来。
她见杜倪三人坐在一边，道“哟，搁这感人重逢，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别这么说，没有大叔，我们早没了。他一直跟在后方保护我们，真的付出了很多。”杜倪解释道。
唐忆过扫了眼魏逸驰，倒也看清了对方身上的伤势。她道“这么看来，你付出了很多，还算是个爷们。”
难得话中没带刺诶。
魏逸驰哼了一声，继续坐着休息。
唐忆过把刀收回去，指了指躺地上半天的松海“我这边前菜费了半天劲搞完了，那是不是该搞下正菜了。”
杜倪起身“啊对的，接下来就看你了。”
“看我，我刚砍完一堆废物。现在你又让我干这么累的活……”唐忆过嘴上抱怨归抱怨，脚步可依然往松海那边过去。
杜倪也跟着跑过来。
唐忆过扫了他一眼，道“你赶紧陪那大家伙吧，要是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他可要紧张了。”
“你就别搁这刺激我和大叔了，行吗……大叔是大叔，你是你，我又不是情长绵绵，分不清轻重。”
“哼。”
“我该怎么做？”
“你就在旁边盯着好。一旦他发疯跳起来，你第一次把他打回去。”
“这话听着有点吓人。”
“如果跳起来第一个杀的人是你，那确实吓人。”
杜倪小心往后挪了两步。唐忆过轻呼一口气，重新拔剑。
比起前几次的使用，她这次将两剑交叉对立，交叉处对准松海的胸口。
她并没有急着挥下去，只是比着架势，好似等待着什么。
过了几秒，剑刃逐渐燃起一道蓝光，宛如在烈火里锤炼了许久。
唐忆过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嘴里念道
“剑拔轰杀，斩断契约于无形，第六式……”
没有大喝，也没有气势，但杜倪感觉得到语气间蕴含的厚重。
唐忆过往前迈步，剑砍下。仅一瞬，双剑收回剑鞘，结束。
松海的胸口霎时一闪，亮出一道金色的光线，直指终末庭方向。下一秒，光线断掉，意味着鲸帝的控制被切断。
和前面杜倪见过的第四式第五式，这第六式反而声势减小，但内涵不减反增，实属奇妙。
他不禁好奇道“这一共有几式啊？”
“七式。前三式我日常使用，四五六式在关键时刻看情况使用。”
杜倪啧啧称奇，问道“这是你独创的吗？”
唐忆过顿了下，道“不是，我是学过来的。而且，我至今不会最后一式。”
“听起来很遗憾。”
“确实，因为第七式的力量……”
没等她说完，宫殿外突然响起了喧闹声。
什么声音？杜倪朝外看去，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然而，看到的一瞬，所有人的脸色仿佛红绿灯快闪而过，最后变成灰白。
那是一堆金色黏液形成的怪物，好似随意捏造而成的怪胎。
杜倪实在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因为对方什么形状都有，长得就不像个人样！
而这些怪物，全部朝他们冲了过来。
魏逸驰立马反应过来“这是鲸落的无意识形态，完全依靠本能行动。它们会不断靠近有活人存在的地方，然后吃掉！”
一旁的司星现站起道“但这里怎么会有鲸落呢？难道是鲸帝派来的？”
“鲸帝可不会随便要这种不听话的东西。”唐忆过补一句，手里重新握住剑，“况且我们可不能在这地方待着，要是被围住了，那就真走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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