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解释
主位上,魇殇看着被一众视线包围的阿谢克特,低声道:“这便是你说的要杀他?仅此一个理由,怕是不能服众。”
“那又如何?”佐罗修斯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兴许是温香软玉在怀,他的唇角含笑,连带着眼底的眸光也温和下来,“跳梁小丑罢了,权当图个乐子。殇儿若是着急了,现在就杀也不是不行,殇儿想怎么处置他?”
“布鲁赫一族没有继承人,杀了他势必会引起动乱。”魇殇顿了顿,接着没好气道:“听你的意思,似乎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又何必问我?”
“真聪明。”佐罗修斯夸赞完,又略带遗憾道:“殇儿总是对别人看的透彻,什么时候对自己也能这般。”
“……”魇殇闻言皱了皱眉,并不想理会这个无厘头的问题。
好在佐罗修斯没有继续追问,他看向下首的阿谢克特,目光不复之前的温和,而是带着微微凉意,“本王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
阿谢克特不信佐罗修斯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他握紧拳头,过了片刻,才回答:“那血猎是在众目睽睽下被拖下去的,做不了假,一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只要将负责人带上来,问问便知。”
于是很快便有侍卫将负责放血的厨子带到前厅,那厨子大概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吓的脸色发白,哆哆嗦嗦跪倒在地。
阿谢克特清楚厨子是无辜的,问了也白问。但这件事终究需要个解释,所以这个倒霉的厨子便成了替死鬼。
他把桌上盛着鲜血的琉璃瓶丢到厨子面前,脆弱的瓶子碰撞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瞬间碎裂成无数块,团团血花飞溅,晕染在地上和厨子的衣服上。
厨子不明所以,听见阿谢克特问:“你知道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血吗?还是一个血猎的血,弥足珍贵。
厨子老老实实道:“这是血猎的血。”
“眼睛不要可以挖了。”阿谢克特面色阴戾,“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是什么?”
厨子被吓的一个激灵,把头埋得更低了。地上的血花因为时间的流逝开始发黑,他颤颤巍巍伸出食指在面前的血上一抹,然后舔了舔。
浓郁的腥味在他的嘴里弥漫,丝毫没有正常血那般甜美,反而泛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咸味,让他几欲犯呕。
这,这根本不是血猎的血!
厨子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道:“属下敢肯定,属下杀的那人的的确确是个血猎,气息做不得假!”
“那这又该如何解释?”阿谢克特打定主意要将这盆黑水泼到厨子身上,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怪我平日里对你们太过仁慈,导致你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来人……”
他正打算叫侍卫进来把厨子拖下去,便听闻主位上传来不疾不徐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阿谢克特。”
122 他究竟想干什么?
阿谢克特回头,就见佐罗修斯目光冷冽,语气轻嘲:“你这般着急定罪,是在掩饰什么?”
“我没有。”阿谢克特立即否认,暗暗咬了咬牙,看佐罗修斯的意思,是不准备放过他了。
那厨子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趁这会儿功夫,赶忙连滚带爬的来到主位的台阶前,求饶道:“属下岂敢在这种事上做文章,这不是自找死路吗?求大人明鉴!”
他并不知晓佐罗修斯的身份,便用“大人”来代替。
众人也各自怀疑。他们并不是傻子,相反,有能力爬上高位的,即使不是聪明绝顶,也绝对很有眼力见。
自家王和陛下之间,分明算不得友好,反而有种剑拔弩张的意味,可这又是为什么?
有精明的似乎觉察到了端倪,却又生怕惹事上身,选择缄口不言。更多的,还在揣测和观摩。
佐罗修斯并未理会厨子的求饶,他声音平淡,微微泛冷,“真相如何本王不关心,总之是在你的地盘出事,你可想抵赖?”
阿谢克特摇头,这是事实,他确实无法反驳。
“既如此,你便也有责任。本王罚你,你可认?”
这话有些牵强的成分在里面,可绝对实力面前,理由就是废话。只要他想,就有无数种方法治阿谢克特的罪。
阿谢克特脸色微僵,末了,他苦笑一声,“陛下想处罚我,我自然是不敢反抗的。”
这话说的,倒像是佐罗修斯在故意刁难,威胁他承认似的。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但阿谢克特这么一说,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众人也是神色各异,尽管他们崇拜这位密党首领,可再怎么说,阿谢克特才是他们的王。自家王被欺负,就相当于打了他们的脸,无论多心大的人,对此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佐罗修斯并不在意,他看着下首的阿谢克特,开口道:“既然你继承了布鲁赫一族的王位,想必巴鲁莱斯去世前,一定将圣器交于你之手。”
布鲁赫一族的圣器,是十三圣器之一——刑斧。
刑斧乃是血族密党氏族布鲁赫族的镇族之宝,有着能提高持斧人数十倍力量的能力,但使用它的同时也会周身流血不止,长时间使用它的代价便是死亡。
这把圣器曾经陪伴巴鲁莱斯多年,圣战期间更是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可也正因为副作用强劲,导致巴鲁莱斯战后身体一直不好,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阿谢克特心头一跳,脸上的无奈之色消失的干干净净。
偏生佐罗修斯还问:“如此珍贵之物,你总不会是丢了吧?”
丢是不可能的,阿谢克特一直将刑斧隐秘保护。甚至当初他提出想加入魔党一派,都未曾想过将刑斧作为筹码交给魔党那位大人。
可如今佐罗修斯突然提起此事,意欲何为?
不光阿谢克特震惊,一直默不作声的魇殇也抬眼看向佐罗修斯。
睿魔尔族的灵杖,布鲁赫族的刑斧,加上他自己手中还掌握着梵卓一族的凶匙,十三圣器便已经集齐三件了。
他收集圣器……究竟想干什么?
123 杀亲
莫非……
魇殇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
传说,十三圣器蕴含着极其强大的能量,它们被分散于十三氏族手中。只要集齐十三圣器,便可以打开通往地狱的大门。而其中最关键的钥匙,名为凶匙,就在梵卓一族,佐罗修斯的手上。
佐罗修斯是打算……
魇殇还未细想,就听见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可!”
下首处,一个身材雄壮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他的衣着配饰样样极好,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
他望向佐罗修斯,急急开口:“刑斧乃我族圣器,绝不可轻易交出。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谅解。”
这话,是不准备交出的意思了。
不光是他,其余人虽未说话,可从表情上来看,亦是不情不愿。
毕竟圣器是他们布鲁赫一族的依仗,若轻易给了别人,恐怕难以再继续维持十三氏族之一的地位,这让他们怎么能接受?
大抵是族人与自己站在一块儿,令阿谢克特心安定不少。
他颇有些为难道:“圣器贵重,当年父亲将圣器交于我之手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流入外头,我不能违背父亲的嘱托。若陛下要罚的话,还是换个惩罚吧,无论什么我都接受。”说完,他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更引得众人对佐罗修斯的不满。
然而佐罗修斯并不在意旁人的想法,他的目光穿过众人停在阿谢克特身上,带着嘲意与讥讽,一字一顿道:“难为你这么听巴鲁莱斯的话,你当初杀他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他的嘱咐?”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他们听到了什么……?!
你、当、初、杀、他、的、时、候??
杀谁?巴鲁莱斯?
他们上任的王?
众人有些玄幻,晕乎乎的回不过神。
阿谢克特脸色白了一白,不过转瞬便恢复原状。
“做事要讲究证据,即使您尊为陛下,也不能随意污蔑别人!”似乎被他的话气到了,阿谢克特说话时语气不由加重许多。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震惊之色具化为义愤填膺。
“王怎么可能杀上任王呢?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
“就是就是,再说了,好端端的王有什么理由杀上任王,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陛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王不可能做这种事!”
“……”
“……”
布鲁赫族一向性子直爽,不喜欢弯弯绕绕,有什么不满就会直接说出来。于是众人议论纷纷,皆为自家王打抱不平。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魇殇暗暗拉了拉佐罗修斯的衣袖,小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若他说的是真的,阿谢克特杀死自己的父亲,就等于违反了密党六戒之一——杀亲。
届时,哪怕这些人再如何维护阿谢克特,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他。因为这个罪名实在太重,他们也不会承认一个犯了戒律的人为他们的王。
“殇儿不信我?”佐罗修斯微微扬眉,“我说了,要杀他,就不会给他逃的机会。”
124 区区一个边界守卫
魇殇知道佐罗修斯这么说,必然是有十全的把握。思忖片刻后,她道:“阿谢克特有意与魔党联合,加上这点,他必死无疑。”
这件事是她入布鲁赫一族边界时,那几个驻守边界的守卫说的。后来遇上哥哥,更是证实这点,不过……
她看向佐罗修斯,见佐罗修斯一脸平静,“你似乎并不意外?也对,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多虑了。”
佐罗修斯唇角微勾,抱着她在她的脸颊亲了亲,“可我很高兴。”
这是她第一次,在知晓他身份的情况下,愿意站在他这边。
魇殇身体微僵,似乎也想到了这点,默默别开脸,小声解释:“你别想多了,只是相比起来,我更讨厌阿谢克特而已。”
“嗯。”佐罗修斯应了一声,不知信没信。
场下,阿谢克特还在辩驳,声音振振有词:“父亲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有什么理由杀害他?即使您想要圣器,也不能编这种谎言!”
“哦?是么?”佐罗修斯看着他,眼中清清楚楚尽是蔑意,“所以你不肯承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抵死不认。
其他人见状,有的坚定不移选择同自家王站在一条线上,有的则主张做和事佬,没准陛下听信小人谗言,才因此误会了。
正当气氛热烈时,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自厅外响起。
“我呸!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先王不是你杀死的!”
众人纷纷扭头望向门口,就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边界守卫的统一服侍,手中拿着一把沉甸甸的大铁锤。
魇殇认识这个守卫,他就是那个在边界掷铁锤差点砸死自己的人,后来布鲁赫一族的斗乱也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似乎觉察到魇殇的异样,佐罗修斯问:“殇儿认识他?”
“啊,算是吧。”魇殇一点儿都不想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于是略微敷衍的两句带过:“算交过一回手,运气很好,没死成。”
佐罗修斯一顿,目光微沉。
难怪……
从睿魔尔族回来的那日,他虽答应放魇殇回去,可又怎么能做到真正放心她孤身一人?于是他暗地里在她身上下了一道咒印。
这道咒印隐藏着他的气息,平日里对她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只有在遇到危险时,才会显露出来被血族发现。
见印息如见人,若是密党血族见了,便会立刻停下动作。若是魔党,也会因为忌惮他而不敢下手。
方才佐罗修斯进来瞥见魇殇的第一眼,就清楚看到自己留下的咒印有发动的痕迹,显然,她遇到过危险。
至于究竟是谁,佐罗修斯未曾问起。本打算等这件事结束后在侧旁敲击一番,没想到眼下竟是意外得到了结果。
呵,区区一个边界守卫……
——
某珞(汗颜):断更太久,前面的剧情有点忘了,让我捋捋。
小修:我不管!敢动我媳妇,这守卫必须死!
当事人(魇殇):啊,其实也还好吧,主要我运气比较好,回去再练习练习,下次肯定能打过那守卫(握拳)。
125 居然还有脸回来!
在场的权贵也都认出那守卫,因为那守卫曾是上任王的得力助将,受过他们不少巴结与讨好。
只是随着上任王的去世,那守卫便逐渐起了谋逆之心,企图趁阿谢克特上位伊始,地位不稳固时,伙同上任王的另外几个心腹一起刺杀他,只可惜失败了。
好在现任王仁慈,念在先王的份上,并没有处罚他们。只将他们赶到了边界,当个看守边界的守卫,无命令永不召回。
怎么眼下……却突然回来了?没有王的同意,谁让他回来的?
阿谢克特冷眼瞧着那守卫,眼中尽是威胁,“安鲁森,你一个被驱逐流放之人,谁允许你私自回来的?来人,把他带下去!”
过了一会儿,却是没有一个侍卫走进来。
阿谢克特脸色难看几分,“人呢?叫你们把他带下去听到没有?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依旧没有侍卫进来。
安鲁森并不理会阿谢克特的威胁,朝他走进几步,嘲弄道:“你以为把我们赶到边界,那件事就不会公之于众了吗?”
那件事?
什么事?
众人表面默不作声,但暗地里纷纷竖起耳朵吃瓜。
直觉告诉他们,这其中一定蕴藏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还是个惊天大瓜!
阿谢克特咬牙,似乎忌惮眼前的人会说出什么,压低声音问:“边界设有结界,你们是不可能过来的,究竟是谁……”
他猛地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主位上的佐罗修斯。
佐罗修斯也看着他,眼中带着淡淡的杀意,转瞬间又消失不见,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只是错觉,又仿佛阿谢克特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所以对此不屑一顾。
“竟是你……”阿谢克特喃喃道。
佐罗修斯把这些守卫收为己用,既能顺利拿到他想要的圣器,又能反将他一军,趁机置他于死地。
还真是……
真该说,不愧是密党首领,他还是小瞧了佐罗修斯。
阿谢克特握紧拳头,冷笑一声。
不过那又如何?即便有证人也不能说明什么,别忘了这个证人曾经可是“杀他”未遂,一个连王都敢杀的人,说出的话有几人会相信呢?
“当年你们欲意杀我,我念在你们曾经跟随我父亲征战的功劳,不忍将你们杀死,于是便只让你们驻守边界。没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非但没有丝毫忏悔,反而愈加变本加厉,如今竟是张口就污蔑我!怎么,非要我把这个位子让与你,你才肯收手吗?”
阿谢克特的话字字诛心,引得在场一大批拥护王的权贵恼怒不已。
当年这些人刺杀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凡有点身份的都知晓。王上仁慈,愿意放他们离开,时至今日,他们居然还有脸回来!
果不其然,立刻有人附和:
“你张口闭口是王杀死上任王的,敢问你有什么证据?”
“能有什么证据?有证据当年怎么不拿出来?偏偏等到现在!”
“我看他就是胡说八道,记恨王当年放逐他,只怕陛下也是受了他的蛊惑才相信的。”
126 真相
众人的怀疑、猜忌席卷而来,安鲁森目光微沉,忍了忍终究没有去与那些人干架。
正如当年,他和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被诬陷刺杀阿谢克特时,他最先想到的不是辩解,而是要如何保住他的兄弟们。所以他选择沉默,接受阿谢克特表面上的“仁慈”,和兄弟们一起去往边界。
可即便如此,阿谢克特依旧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这么多年来,有好几个兄弟都死在了他的阴谋诡计下。
他继续做他风光无限的王,而那些被尘封的,肮脏的过去,则无人知晓。
“证据?”安鲁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透露着强烈的恨意,“我有。”
阿谢克特一怔。
“当年你杀先王时,雷维斯也在场。那时先王身体虚弱,你用一小碗毒药就将他杀死了,雷维斯赶不及救王,只能偷偷用记忆水晶记下那一幕。事后这件事被你查到,你便寻了个借口将他杀死,你可还记得?”
雷维斯是安鲁森的兄弟,亦是跟随先王征战的心腹之一。说道这里,安鲁森语含不甘,似乎想将阿谢克特生吞活剐。
这件事阿谢克特自然是记得的,不光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是知道的。不过令他们纳闷的是,当初之所以杀雷维斯,是因为阿谢克特说他手脚不干净,偷了先王的遗物才被赐死的。怎么……眼下听到这话,却又不是这样?
“你一定以为杀了雷维斯,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甚至于你还不放心,又找了个理由把我们驱赶至边界。”说道这里,安鲁森回头望向众人,嘲讽一笑,“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这个王连有人偷东西都要赐死,怎么换成我们要杀他,他就突然大发慈悲,愿意放过我们了?”
这个问题不是没有人想过,只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原因,加上时间一久,众人便渐渐抛之脑后了。
“这是为何?”终于有人忍不住问。
“我们一众跟随先王多年,对先王忠心耿耿。先王死后,我们势必要辅佐现任王。但现任王又怎么放心我们?可若一口气将我们全部杀死,难免遭人怀疑,所以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安鲁森顿了顿,似有些艰难道:“待到我们去往边界,他自有办法,将我们一个个除去。”
众人有些唏嘘,也有不相信他话的,拍案而起,“你说的这一切都空口无凭,我们有什么理由相信你?”
“理由?这个就是理由!”安鲁森伸出手,掌心突然出现一个玲珑剔透的,巴掌大的水晶球。
这是……记忆水晶?!
他偏头看着阿谢克特,看到阿谢克特的脸上倏地惨白一片,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王上大概也没想到,当年雷维斯录下这一切后,清楚自己可能性命不保,就悄悄将这枚记忆水晶交到我手中。你毁坏的那个,其实是伪造的。”
什么?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原先他们对安鲁森的话嗤之以鼻,可眼下却有了证据。
难道……王真的杀了先王?
127 这何其残忍
阿谢克特再也顾不得众人惊疑的目光,死死盯着安鲁森手中那枚记忆水晶,仿佛想将其盯穿。
下一秒,他伸手便要去夺!
他的实力并不弱,加上还是突然一击,速度之快打得安鲁森猝不及防。眼看记忆水晶就要落入他手中,倏然,阿谢克特顿觉浑身一僵,身上的力气像是被一下子抽干殆尽,整个人软软的跌跪在地。
这是……发生了什么?
众人皆是大为不解,只有阿谢克特自己清楚,心中愤恨。
是佐罗修斯!是他干的!
阿谢克特用仅剩的一丝力气扭头怒视他,眼中再无半点伪装,大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决绝。
佐罗修斯并不理会,他将魇殇放到主位上,然后站起身。手稍稍一抬,那枚原本被安鲁森死死攥住的记忆水晶就飞入他手中。
佐罗修斯垂眸,指节在水晶光滑的表面摩挲了一会儿,突然,水晶上方弥漫出一股白雾,就像是投影一般,将记录的内容投了出来。
画面中,是阿谢克特端着药碗站在床前,他的模样比起现在稍显稚嫩些,可面上流露出的野心,就连在场许多经过大风大浪的权贵们都感到心惊。
“不用挣扎了,这毒没有解药。你应该庆幸,你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我,我亲爱的父亲。”阿谢克特蹲下身,带着一丝惋惜道:“你说你,直接死在圣战中不好吗?还能博得一个以身殉葬的好名声,可偏偏……你要回来挡我的路!”
巴鲁莱斯躺在床上,原本强壮的身体此刻显得有些颓废。他不断咳嗽,似乎想将那碗已经入了喉咙的药咳出来。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说不出的疲惫,“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这个位子迟早都是属于你的,为什么咳咳咳……”
“你的确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可也只限于现在。如今战事结束,您老也清闲了,谁知道哪日会不会给我添几个弟弟?”
阿谢克特似是无奈的叹气,说着最残忍的话:“再说了,我们的寿命太长,甚至永无止境。我想要这个位子,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直接杀了来的干脆。你放心,等你死后,我定会好好掌管整个布鲁赫一族!”
“你、你……咳咳咳……”巴鲁莱斯脸色通红,不知是咳的还是被气的。他的手哆哆嗦嗦指着阿谢克特,还未等他说什么,便吐出一口血,彻底闭上了眼睛。
画面到此为止。
由于巴鲁莱斯死去时的景象和受刑斧副作用影响的景象十分相似,所以当时没有人怀疑。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圣战时对刑斧使用过度导致的,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
他们英明神武的王,为了他们布鲁赫一族殚精竭虑。可最后,却死在了他唯一的儿子手中,原因还是嫌他活的太长。
这何其残忍?!
“他该死!他根本不配当我们的王!”静默片刻后,有人大声喊道。
其余人的目光也都纷纷朝向阿谢克特,有的面色复杂,有的则带着恨。
128 密党戒律
众人中,不缺乏从前便跟着巴鲁莱斯的人,他们对巴鲁莱斯忠心耿耿,又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也都誓死追随阿谢克特。
没想到,他们追随效忠的主,到头来竟是杀他们王的真凶!
这让他们怎么可能不气愤?!
反对阿谢克特的声音越喊越高。
“若不是因为他,先王根本就不会死,都是他害的!”
“他是个阴险小人,不,他连畜生都不如,居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敢杀,真是白瞎了先王对他这么好!”
“他犯了密党戒律,还请陛下下令处决他!”
“……”
“……”
阿谢克特看着众人义愤填膺,额头的青筋暴起。他知道自己瞒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却忽然想到什么,冷笑道:“杀了我,布鲁赫一族该由谁掌管?还是你们想拱手让给佐罗修斯?”
众人不说话了。
虽然他们对阿谢克特恨极,可阿谢克特到底还是布鲁赫一族的人,更是上任王的亲儿子,从身份上讲,是名正言顺的。
佐罗修斯不一样,尽管他们再如何崇敬这位密党首领,这一切终究还是布鲁赫一族的家事,他们也不希望佐罗修斯插手其中。
安鲁森最先道:“不管谁掌管布鲁赫一族,总归不能是你!你杀了先王,踩着先王的脊背风光了近千年,你该死!”
“那又如何?”阿谢克特冷哼一声,言语中颇有些阴阳怪气,“你千方百计想扳倒我,恐怕早就肖想那个位子了吧?这么多年来你没有动静,却偏偏在这时站出来,若说没有人指使谁会信?”
他话锋一转,朝着佐罗修斯道:“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当年先王死的时候,你已经受伤闭关了,又怎会知道这些事?该不会受伤是假,其实你在筹谋些别的,例如……吞并十三氏族?”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微变。
坐在主位上的魇殇也忍不住扬了扬眉。
阿谢克特这招拖人下水倒是使的不错,即便今日众人不信,日后必然也会埋下怀疑的种子。等种子逐渐成长,最终就会变成促进布鲁赫一族和密党联盟破裂的重大因素。
不过显然佐罗修斯并没有与阿谢克特解释的耐心,他缓缓走到下首,在阿谢克特面前站定。
阿谢克特下意识后退一步,突然有些底气不足,“你杀了我……就是承认你有吞并十三氏族的野心……”
“所以呢?”佐罗修斯对他的威胁视若无睹。
“触犯戒律者杀无赦,这是既定的规矩。”
阿谢克特惊惧,似乎终于意识到佐罗修斯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放过他,他几乎想也没想就道:“我犯了戒律?那你呢,你不也是杀了你父亲才上位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话落,厅内的温度徒然降低下来。原本习惯于凉夜的众人,竟也觉得浑身冷冰冰,一股说不出的寒颤。
佐罗修斯杀自己亲生父亲上位这件事,是密党一个不能提的禁忌。若说阿谢克特在此之前还有一丝丝活着的可能,那么在说出这话的后,只怕会死的很惨。
129 代价
佐罗修斯微微挑唇,分明是带着笑意的,可眼中却只剩讥讽与冷漠。
下一瞬,一道无形的力扼住了阿谢克特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
尽管吸血鬼没有呼吸,感觉不到窒息的痛苦,但这也是不好受的。阿谢克特只觉得脖颈一紧,那力道似乎能透过他的皮肉死死勒着他脆弱的颈椎,轻轻一拧就会断掉。
更令他崩溃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消失,更准确来说,是在一点一点被抽干。
阿谢克特拼命挣扎,企图推开这道力,可却徒劳无功。
他的实力在佐罗修斯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知过了多久,阿谢克特才像丢垃圾似的被丢在地上。
此时的他哪还有半点从前的模样?原本强劲的身形因为被抽干力量而变得伛偻瘦弱,阴鸷的脸像是披了层皮的骷髅,头发七零八落,尊贵的王服也被撕扯的破烂,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这副模样,比暗巷中的乞丐还不如。
众人大跌眼镜。
佐罗修斯冷冷瞧了他一眼,“巴鲁莱斯竟会败在你这个废物儿子手里。”
阿谢克特抬起头,干枯如鸡爪的手死死攥住袍角,他大约是疯了,“呵呵呵……就算你杀我,也改变不了你弑父的事实。佐罗修斯,你跟我是同一类人,你和我一样,手上都沾满肮脏的血。”
话落,他突然感到喉中一阵痒意,眸色也变得血红。
“血……我要血……”阿谢克特抓着自己的脖子,如同濒临死亡的鱼极度渴望水一样,四处张望着寻求鲜血。
到达一定等级的血族对血液的需求程度会变小,甚至许多年不喝也没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布鲁赫一族可以避世千年不出的重要原因。
可如今阿谢克特身上的力量被抽走,与那些低等吸血鬼区别无二,自然而然会对鲜血产生渴望,若不及时补充,就会死亡。
阿谢克特张望了好一会儿,可周遭除了血族只有血族。他猛然看到主位上的魇殇,如同饿极了的狼一般,朝她张牙舞爪奔去,可却被一脚踹翻在地,连同肋骨都被踹断好几根,半天没爬起来。
佐罗修斯半蹲下身,看着他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眼睛,问:“刑斧在哪?”
阿谢克特浑身一颤,血红色的双眼瞪大,却不肯说一个字。
“不说我也知道。”佐罗修斯站起身,对旁边的安鲁森道:“流放到边界,随你们处置,弄死了也没关系。”
边界都是一群追随先王的,对阿谢克特极为不满,更勿论阿谢克特还杀了先王,可想而知他的下场会有多凄惨。
安鲁森感激的向佐罗修斯行礼,“多谢陛下!”
佐罗修斯淡淡的瞥了安鲁森一眼,“不必谢本王,帮你也是有代价的。”他说道,“一条胳膊为代价,正好。”
安鲁森起先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才理解。佐罗修斯的意思是,若想带走阿谢克特,就必须拿他的一条胳膊作为交换。
可这是为什么?
130 元老会
他的胳膊对于佐罗修斯来说,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安鲁森心中疑惑,但还是走向不远处的侍卫,抽出侍卫腰间的刀,咬咬牙砍去了自己左臂。
比起扳倒阿谢克特,这点小牺牲根本算不了什么。
鲜血如注,安鲁森朝伤口施了个术法,血便很快止住了。
他再次向佐罗修斯行了一礼,用仅剩的那只手拖住阿谢克特的腿往外走去。
目睹了全程的众人们许久没有动静。
都说这位首领性情暴虐,行事全凭喜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那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
阿谢克特算是废了,可没有继承者,偌大一个布鲁赫族,以后又该交给谁来掌管?
就在众人思考该如何开口,只见佐罗修斯拿出几本册子般的东西。那册子魇殇见过,是当初她去找佐罗修斯时,摆放在他桌前的文书。
原来他在那时候,就已经起了杀阿谢克特的心思。
但这些众人并不知晓,布鲁赫一族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权贵接过佐罗修斯手中的文书,小心翼翼的翻看,随即脸色大变。
众人疑惑不解。
却见那权贵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语气凝重,“王……不,阿谢克特竟做出这等背叛密党之事,即便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那文书上,密密麻麻详细记载了阿谢克特欲意投靠魔党的记录。
众人的脸色也跟着一变,有心虚者,此时已经琢磨着该怎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阿谢克特没有继承人,巴鲁莱斯也没有兄弟姐妹,王位一事,便就此作罢。”佐罗修斯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有时候掌管一族,并非需要有人继承王位。”
“陛下这是何意?”那权贵翻过手中的第二本文书,愣了愣,“建立……元老会?”
他又继续往下翻,眼睛亮了亮。
从古至今,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一个国家或者一个组织想要长久稳定的生存下去,就需要有人领导。然而事实总是并非如此,随着时间流逝,盛极必衰,再强大的王朝也终究会迎来腐朽的一天,就如同他们此时的布鲁赫一族。
但元老会不同,元老会由许多人组成,所有事都需经过商议后再决定,不会有独裁统治出现,正好契合他们现在的情况。
“所有子爵以上爵位,皆可参与元老会的决议。”佐罗修斯说道,“凡参与过投靠魔党的,一律杀无赦。”
投靠魔党一事,不可能只有阿谢克特一人。明里暗里,他也拉拢了不少与他意见相同的贵族,否则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底气。
那权贵闻言,继续往下翻第三本文书,里面俨然记载着许多和阿谢克特一样打算投靠魔党的贵族。
他本是先王的下属,因为忠君所以辅佐阿谢克特。本来阿谢克特的事已经让他怒不可遏,现在又得知居然还有这么一批叛变密党的人,当即道:“陛下放心,若此等背主之人还继续苟活于世,那我也无颜面对先王的嘱托。”
131 你离她远点!
佐罗修斯颔首。
“巴鲁莱斯留下的心腹勉强可以信任,至于其他人,就按照名单上处置。等元老会制度完善后,本王会派人来验收。”
那权贵应了一声“是”,佐罗修斯便不再理会,转身走向主位。
“事情都处理完了?”魇殇见他走来,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舍不得我?”佐罗修斯唇角含笑,眼中划过一抹促狭。
魇殇无言,过了一会儿,才反驳:“你未免想太多,道不同不相为谋,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说罢,她绕过佐罗修斯径直朝外走去,这个举动把在场的众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介于佐罗修斯方才的动作,大家对他的敬畏更深了几分。眼前这个少女虽容颜绝美,可却穿着统一的女仆装,显然身份低微,竟也敢恃宠而骄,当众拂了陛下的面子。更可怕的是,陛下居然没有怪罪她,还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真是见了鬼了!
众人皆不可置信,但还是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敢用余光偷偷目送两人离开。
无人注意到,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穿着侍卫衣装的人也跟着悄无声息离开。
……
魇殇一直走到城堡中庭的一个花园内才停下来,她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佐罗修斯,似是终于忍无可忍的询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佐罗修斯在她面前站定,尔后伸出一只手。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漂亮的有些过分。
魇殇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圣器。”佐罗修斯好意提醒到。
“我怎么知道圣器在哪?”魇殇不解,“你不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意识到佐罗修斯说的圣器不是刑斧。
而是……尸手!
之前佐罗修斯答应放她回去的条件之一,就是将存放在教会的尸手交于自己。魇殇为了回去只能佯装答应,事实上她怎么可能真的把尸手交给他?本以为回去后就再也不会见到佐罗修斯,没想到……
命运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这该怎么办?
魇殇纠结的想着措辞,佐罗修斯则一眼道破她的心思,双手环胸俯身凑近她:“怎么,殇儿这是忘了?”
“……”魇殇抿了抿唇,一时无言以对。
“你总说我是骗子,可我却从未对你说过谎,真正的骗子是你才对。”佐罗修斯叹息,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挑唇笑道:“也罢,尸手不是个什么稀罕物,殇儿喜欢便留着。只是我也说了,我向来不肯吃亏,失去什么总要用别的来补偿,身体也行。”
魇殇几乎要被他的话震惊到了。
什么叫……身体也行??
这厮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你……”
魇殇刚想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熟悉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你离她远点!”
魇殇偏头,果不其然,看到里希特快步走了过来。他身上用于伪装的术法还未失效,因此还是那副布鲁赫族侍卫的模样。
132 丢了件东西
佐罗修斯也回头看了里希特一眼,他在前厅时既然能轻易看破魇殇的伪装,自然没有理由看不出里希特的。
“哥哥!”魇殇知道这层伪装瞒不过佐罗修斯,索性直接喊出来,紧接着就要往里希特的方向走去,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与此同时,里希特也来到魇殇面前,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魇殇察觉不妙,低声对里希特道:“哥哥,你先离开这里。”
里希特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目光冷凝,望着佐罗修斯触碰自家妹妹的手,几乎要杀人,“别拿你的脏手碰她!”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佐罗修斯的厌恶,一方面是他对自家妹妹的纠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里希特的母亲就是被吸血鬼害死的,所以恶其余胥,这种厌恶已经深入到骨子里,以至于变成一种本能。
方才在厅内,天知道他耗费了多少力气,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冷静,才勉强压制住冲动。眼下,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
“脏?”佐罗修斯的语气说不清道不明,他反问魇殇,似笑非笑道:“脏么?”
魇殇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她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佐罗修斯,最终还是怕佐罗修斯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会对哥哥动手,于是认命般的回答:“不脏。”
尽管她的话略显敷衍,可佐罗修斯还是被她站在自己这边的态度愉悦到了。
他勾了勾唇,伸手想在魇殇精巧的脸上捏一把,魇殇的另一只手却猛地被里希特拉住,受惯性作用往右一倾,整个人往里希特的方向踉跄了几步。
里希特将她护在身后,高大的身体完美遮掩了少女姣好的身形。
佐罗修斯眸光微沉,唇角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里希特警惕的看着他,语气疏离:“你若有事尽管来找我,大可不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为难?”他似是觉得这是个有趣的话题,不怒反笑,“丢了件东西在小姑娘那,特意过来索要,这就叫为难?”
“堂堂梵卓一族的王,密党的首领,什么稀奇珍宝没见过,值得您亲自前来索要?”里希特嘲讽。
魇殇在后面暗暗扯了扯里希特的衣袖,希望能停止这个话题。
尸手一事本就已经很头疼,哥哥若是参与进来,只怕会更难收场。更何况两人现在的气氛紧张,魇殇生怕一个没控制住,两人就打起来,到时候吃亏的肯定还是哥哥。
里希特似乎感受到她的顾虑,说道:“他在威胁你?你不必顾忌我,就算打不过他,我也定会护你安全离开。”
说完,里希特负手在魇殇手上的戒指轻轻一碰。
两人是兄妹,又时常一起出任务,早已锻炼出超乎常人的默契。只需一个动作或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所想。
——
小修:我丢了件东西在小姑娘那,是我的心。
魇殇:???
里希特:???
某珞:啊嘞,话说吸血鬼没有心还能活啵?
133 亲近
几乎是立刻,魇殇就明白里希特打算做什么。
他碰自己的空间戒指,意思是空间戒指里有能带他们离开的东西。可什么东西能让他们顺利在佐罗修斯的眼皮底下逃脱?
除了空间卷轴,魇殇想不到其他的了。
空间卷轴是一种比空间灵石更稀有的东西,空间灵石使用时需要耗费时间在地上画符阵,空间卷轴则不受任何场地的限制,只要拉开卷轴默念一句简短的咒语,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
但是……
魇殇心里很清楚,只要尸手一事还未解决,佐罗修斯就一日不会放过她,这根本不是能不能顺利离开的问题。
回了教会又能怎样,教会能阻拦佐罗修斯吗?
答案显然是否认的。
魇殇稍一思考,然后在里希特的手腕处轻轻敲击两下。这是两人从前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明白、同意。
她做完这个动作,从里希特身后走出来,抬眼便对上了佐罗修斯的视线。
她又上前几步,对佐罗修斯道:“哥哥不了解这件事,所以语气难免冲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佐罗修斯看着她没说话。
魇殇抿了抿唇,转身看向里希特,继续道:“他的确有件东西在我这,我还未曾归还……”
她说着,冲里希特悄无声息的眨了眨眼。
里希特不动声色,负在身后的手悄然攀上了空间戒指。
“不过这件事有些复杂,等以后我在同哥哥说……还有,他也未曾为难我,哥哥放心……”
说话间,里希特从空间戒指里拿出卷轴,以极快的速度拉开然后默念完咒语,伸手就要带魇殇一起走。
可意外的是,魇殇并没有和先前答应好的顺势靠近卷轴,反而推开他的手,后退好几步。
里希特一震,未等他继续拉魇殇,便连同卷轴一起消失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魇殇看着里希特消失的地方,暗暗叹了口气。
她想顺利离开是不可能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成功把哥哥送走,这样至少她不用担心佐罗修斯会拿哥哥来威胁她。
她回过头,见佐罗修斯蹙着眉,一副神色颇为不悦的模样,又隐隐有些头疼。
哥哥的事情是结束了,可眼下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呢。
魇殇轻咳一声,走到佐罗修斯跟前,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软了软语气:“尸手一事,我既答应你,自然是不会食言的。只是当日我刚回去就得知哥哥找我的消息,我便马不停蹄赶过来了,哪里还有功夫忙活尸手的事?”
佐罗修斯垂眸,看着魇殇抱着自己胳膊的手,倒是没有拒绝。
这大抵是她第一次主动,尽管带着其他目的,可却也是很大的进步了。从她第一次愿意站到自己这边,到现在愿意主动亲近,总有一天……
佐罗修斯勾了勾唇,“所以,你还没解释你把他放走的事。”
——
魇殇:杀大佬的第一步就是要接近他。
某珞:少女,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134 别走丢了
“……”魇殇又轻咳两声,忙不迭道:“怎么能说放走?我来这本就是要带哥哥离开的。”
只是中途遇见佐罗修斯,所以她走不了而已。
“哦?”佐罗修斯的眼中带着一抹探究与审视,“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不走?”
……她走得了吗关键是!
魇殇在心中腹诽,面上还要保持微笑。
“先不说这个了。”她索性转移话题,“你不是要拿布鲁赫一族的圣器吗,你知道在哪?”
“不是拿,是借。”佐罗修斯纠正她话里的错误,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你来过这,未曾察觉到什么?”
魇殇原本还在心里吐槽他把抢夺圣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听到这话,不禁正了正态度,朝他所指的巨石看去。
两人此时所处的花园就是之前魇殇经过的那个庭院,后来企图杀她的那个侍卫曾带她来过这里。而那块巨石,则是密室的入口,魇殇就是在巨石里的密室见到了里希特。
不过……
魇殇看了佐罗修斯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来过?”
她去密室的时候佐罗修斯都还没来布鲁赫一族的城堡,不可能知道这件事,该不会又是什么读心术?可她刚才也没想什么啊。
魇殇不解,就听见佐罗修斯回答:“这里有你的味道。”
血族总是对气味格外敏感,尤其是人类的,这样有助于他们在渴望鲜血时,能够更快、更准确的捕捉到猎物。
佐罗修斯自然也不例外,甚至他的嗅觉比一般血族更敏锐。而魇殇身上的味道很特殊,似乎是淡淡的白蔷薇染上一种不知名的馨香,格外好闻,又引人深入。
魇殇闻言,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可能自己总是闻不出自己身上的味道,所以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两人走到那块巨石前,佐罗修斯没有像那侍卫一样念什么咒语,直接一挥手,坚固的巨石瞬间化为齑粉,十分简单粗暴。
魇殇:“……”非常棒!
由于通道狭窄,两人便一前一后走着,佐罗修斯在前,魇殇在后。
魇殇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有些许复杂。
后背是一个人防御最脆弱的地方,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被人捅上一刀。除非最亲近信任之人,是决计不会显露出来的。
而他……
“想什么这么出神?”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魇殇的思绪,她一抬眼,就看到佐罗修斯不知何时已经回过头,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该不会……在想准备怎么杀我?”他眉头微挑,说出来的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魇殇心中猛地一震,脸上若无其事:“杀你?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说完,她打量起四周。
走完那条狭窄的通道,入眼的便是空旷昏暗的场地,两边皆是一所又一所房间,蔓延到漆黑的远处,似乎没有尽头。
佐罗修斯本意只是调侃她一番,见状便不再继续往下追问。他牵过魇殇的手,眉宇间似有促狭,“跟紧我,别走丢了。”
135 我又不是小孩子
走丢?
魇殇活到现在,这大概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
堂堂教会第一猎人‘血彼岸’,出过的任务数不胜数,哪次不是险象环生,危机四起?一个小小的密室而已,走一圈就摸透了,怎么可能还会走丢?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辩解到。
佐罗修斯闻言停下脚步,上上下下看着她,“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子。”
可不是嘛,佐罗修斯参与过圣战,还闭关了千年,加上圣战前他组织了密党等一系列举措,这人估计怎么也得有两千多岁,比起魇殇不知道大了多少辈,魇殇在他眼里自然只能算个小孩子。
不过血族没有年龄之分,排除外界的伤害,他们可以活到宇宙毁灭,几乎是不死之身,所以两千多岁也不是很大。
但尽管如此,魇殇还是忍不住想,如此之大的年龄差,佐罗修斯居然还能对她产生别的想法,该不会有某种见不得人的癖好吧?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过古怪,佐罗修斯一顿,“你在想什么?”
“你不是有读心术?怎么,不管用了?”魇殇故意拿他的话呛他。
佐罗修斯无言以对,末了,他俯身凑近魇殇,轻笑一声,“你莫不是在觊觎我的美色,才看的如此入神?”
“……”
论不要脸还得是他啊!
魇殇没好气的推开他,率先走在前面。佐罗修斯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密室曲折复杂,且越深入越黑暗,稍不注意就可能在转弯口撞上面前的石壁。但这些对于魇殇和佐罗修斯而言,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
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条死路,周围没有房间,巨大厚实的石头堵得严严实实。由于长时间没有空气流通,里面十分憋闷,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魇殇调整好呼吸,就见佐罗修斯伸手附上巨石,默念一道咒语。
瞬间,漆黑的巨石上迸发出无数条裂缝,缝口透露耀眼的光芒,仿佛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的碎裂开。
过了好一阵子,光芒才渐渐消退。
一把斧子在半空中浮现,约有大半个人那么高。斧头是银色的双刃斧,带着一圈锋利无比的倒刺。斧柄则是血红,上端连着斧头处刻有复杂的花纹,下端是一只吸血蝙蝠收着翅膀站在一个骷髅头上,看起来分外狰狞。
传说使用者的斗志到达一定程度时,斧柄上的吸血蝙蝠就会展开翅膀飞出,与使用者一起参与战斗。
佐罗修斯握住刑斧,哪怕这把圣器经历过岁月洗涤,经历过战场上无数厮杀,摧残了数不尽的生灵,却依旧崭新无比,生机勃勃。
他将刑斧收好,带魇殇离开了密室。
接触到新鲜空气的一瞬间,魇殇如释重负。她深吸一口气,胸口终于不那么堵得慌,只是心头的担子,却一下子沉了下来。
佐罗修斯拿到了刑斧,等他收集完十三圣器,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要开始转向教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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