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我都没有怀疑过是你
听到这两个字，莉莉丝无神的双眼瞬间迸发出一道光，她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上前抓住铁苏的衣袖，沙哑着嗓音问：“你是谁……是佐罗修斯派来救殇宝贝的吗？”
救？
铁苏暗道不妙，赶忙追问：“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回莉莉丝却迟疑了，她上上下下打量铁苏，“你究竟是谁，为何佐罗修斯不亲自来……他知不知道，要是再晚一点，殇宝贝就要……就要……”
话到最后，又带上了哽咽。
铁苏听不太清楚，只能快速解释：“我是王上派来保护王后的，前两日王后有事吩咐我才离开。王上他暂时有事，过两日便会回来。”
“过两日就等不到了……”莉莉丝闻言哭着摇头，抽抽搭搭道：“你不知道……教皇他、他要对殇宝贝……”
莉莉丝把前因后果跟铁苏交代了一遍。
铁苏心中一紧。
果然，她的猜想是对的。
王后就是当年巴托里女公爵与那个血猎的孩子。
怪不得王后那天从教会回来时神色会那么奇怪，还详细问她当年那件事发生的经过。
现在想来，怕是那会儿王后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
而她，居然还傻傻的被支开了。
铁苏恨不得给自己的脑袋来上一拳，这么多年作为王上的心腹算是白做了！
但眼下来不及想这些，她问：“那教皇把王后带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这也是莉莉丝最无力的事情，自打秘密被揭穿后，教皇就把她软禁在圣殿里，若没有教皇的吩咐，她根本不可能离开，自然也不知道魇殇被带到哪里去了。
不过……
莉莉丝道：“教皇就算想对殇宝贝动手，也要等到后日才能举行献祭仪式，在这之前殇宝贝还是安全的。你快去找佐罗修斯，让他赶紧回来救殇宝贝！”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铁苏催动灵力写了封信，又伸手打了个响指，信封就化为一束光点消失不见。
算算时间还是太紧张，只能祈祷王上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吧，否则……
一想到王上发怒的样子，铁苏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但此事的确是她失职，也不能为自己辩驳什么。
希望有生之年，她还能见到千洛那个混蛋！
……
寂静的黑夜里骤然亮起一丝灯光。
教皇一身白衣圣洁，与周围血迹斑驳的景象格格不入。
这里是教会最隐蔽的密室，他曾在这里关押过数不清的人。其中不乏背叛者、不服者，亦或是异族。
而今天……
教皇低头俯视着牢笼中的少女，叹息道：“你知道么，我甚至怀疑过那个孩子真的已经死了，我都没有怀疑过是你。”
魇殇一言不发。
教皇继续道：“你能力出众，哪怕像你祖父那样实力强大的人，在你这个年纪都完全不如你。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天赋异于常人，还多次暗自庆幸……”
他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然而魇殇却忽然抬起头，接上他未说完的话：“庆幸什么，庆幸我天赋异于常人，才有足够的资格配上你？”
228 钱不是问题
教皇没有丝毫被拆穿的恼羞，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魇殇好几眼，仿佛在看什么精美的玉器。
末了，才叹口气道：“殇儿怎会这么想，我既心悦你，自然无关外物。可惜……”他话锋陡然一转，眸中犀利，“可惜你是那个孩子。半人半吸血鬼的生物，如何能令世人接受？”
魇殇不语。
教皇继续道：“倘若世人知晓你的身份，那么不仅是你，整个贝尔蒙特家族都难逃脱关系。”
魇殇抿了抿唇，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们是无辜的，我的错，我一人承担便是。”
教皇微微俯身，与她平视，“你见到密室里的那个老家伙，想必也应该清楚，我留他至今就是为了找到你，而你出现了，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虽说魇殇与老教皇没怎么接触过，但印象里，她记得老教皇其实是一个挺和蔼可亲的人。他在任之时，对教会也是一直尽职尽责，从没出现过任何毛病。
唯有一件事，就是在他儿子身上。他放任儿子与女公爵交往，最终酿成悲剧，也酿成了恶果。
逝者已逝，这一切，却只能让魇殇来承担。
魇殇静默良久，才开口：“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让我再见他一面。”
教皇有些讶然。
魇殇笑了笑解释，“虽然我的身份尴尬，可教会毕竟养育我多年，我怎么可能为了佐罗修斯而站在教会的对立面？何况……”她的声音里有几分怅然，“这场闹剧，早该在十七年前结束不是吗？”
少女面色坦荡，教皇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同意了。
等待教皇将牢门打开之际，魇殇暗暗摩挲着手中的一件东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昏暗的牢内仅仅依靠一盏油灯支撑光亮，无人看到，一枚戒指静静躺在地上。依旧是熟悉的路段，上一次来时只觉得有些稀奇与疑惑，这一次的心境却大大不同。
教皇走到其中一扇牢门，将油灯递给魇殇，“我去门口等你。”
魇殇应了一声，接过油灯走进牢房。
老教皇的状态和上次没什么两样，要说不同的是，他此刻双眼正死死盯着魇殇，对她的到来不可置信。
魇殇转过身看他，两人四目相对间，魇殇道：“我已经知道了。”
“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包括我的身份，我都知道了。”
……
佐罗修斯根据魇殇给的信息，很快找到那个收购胸针的乔凡尼族商贩。
商贩此时正坐在店里摆弄他的藏品，见店里走进来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精光的眼珠咕噜一转，立刻站起身扬起讨好的笑：“这位客官，您是来买还是卖啊？”
佐罗修斯拿出一张画着胸针样式的图纸，言简意赅道：“这个。”
商贩瞧了瞧，随即哎呦一声，“您真是好眼力，这枚胸针是我二十年前无意所得，珍藏至今，平日里都舍不得……”
他话音未落，突觉脖子处一阵凉飕飕，还没等反应过来，佐罗修斯颇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钱不是问题，把东西拿来。”
儿砸：钱不是问题，我要快点回去找脑婆！ヽ(`Д)
某珞：儿砸就是豪横ヽ(°▽°)ノ
229 他其实很早以前就喜欢了
“呃……”大约没想到佐罗修斯如此简单粗暴，商贩明显愣住了。不过他混迹多年，遇到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很快镇定下来，恢复平日里的笑容，“您请稍等，我这就去拿。”
随后，他转身进了里间，一阵翻找过后，捧出个巴掌大小的木质盒子。
他打开盒子，只见一枚浅绿色的宝石胸针静静躺在其中，鹅白色绒布衬托着宝石更加晶莹华丽。
商贩谄媚笑道：“客人既然爽快，我也不浪费时间说什么好话了。这枚胸针的价格……”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两百枚金币。”
一枚银币尚且够普通一家四口一个月的吃穿用度，更无论金币。这枚胸针再怎么珍贵，价值也远远不及两百枚金币。
可商贩见佐罗修斯眉宇间隐有不耐，着实不像缺钱的主，便抓住了他这番心里。
果不其然，佐罗修斯直接丢下一袋沉甸甸的金币，拿到胸针转身离开。
商贩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袋子，猛地倒一口凉气。
乖乖……这可不像只有两百枚的重量！
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佐罗修斯走出那家店正要回去，眼前忽地亮起一抹白光，紧接着凝聚成一道密文。
密文不长，却让他本就不怎么愉悦的心情瞬间冷凝。
王后出事了，请王上速来教会！
……
第三日风暖日丽，是个十足的好天气。
人们熙熙攘攘的聚集在索伊斯广场，时不时的低耳。距离上一次举办这么大型的活动，还是在四年一次的祭祀大典上。
教会在昨日突然发布公告，说是有重要之事昭告，让在城内的人都赶来围观。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碍于教会的面子，大部分人还是都来了。
日头逐渐旺盛，见广场周围的群众愈发躁动，这才有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快步走到教皇跟前，低声道：“禀告教皇，一切都准备妥当，是否要开始仪式。”
教皇闭了闭眼睛，“把她带上来罢。”
“是。”
片刻后，魇殇走进索伊斯广场。
不同于以往张扬的红裙，她今日只简单着了一身素裙。双手被铁链死死捆住，跟在前面的侍卫缓缓走着。
周围的长老和血猎们见到她，表情从一开始的不解到后来的惊愕，显然没明白这是唱的哪出戏。
“教皇大人，您这是……”有个长老率先开了口。
教皇没有说话，他远远注视魇殇，眸中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教皇其实很早以前就喜欢魇殇了，只是那会儿他忙于公务，加上魇殇年纪尚小，想着来日方长。等魇殇有足够的能力在教会站稳脚跟，再提这件事也不迟，因此从来都没有对外宣之于口。
他并不担心魇殇不同意这门婚事，只要对贝尔蒙特家族有利，即便她不愿意，她父亲也一定会想办法让她答应的。
可是世事难料，在一切都顺利进行时，竟然冒出来一个佐罗修斯！
他的出现让教皇瞬间警钟作响。
但论实力，他比不过佐罗修斯，无法从佐罗修斯手里把魇殇带回来。
230 职责
后来魇殇自己主动回来了，他预感事情的轨道正在偏航，为了不让佐罗修斯继续纠缠魇殇，他提出让魇殇换一个身份，可她却不愿。
教皇叹了口气。
魇殇身上流淌着一半吸血鬼的血液，早晚有被揭发的一天。
何况他找了魇殇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献祭她，然后借上帝之手彻底除掉佐罗修斯吗？
或许是他与魇殇注定无缘吧。
他是很喜欢魇殇没错，但和长久的安稳相比，前者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想到这里，教皇定了定神色，“在座的各位，应该还有人记得十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吧？”
闻言，所有人具是疑惑不解。
十七年前的事……十七年前发生什么了？
然而有几个长老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教皇该不会……
知道那件事的人大多已经被秘密处死，少数保留性命的也被迫立誓，永生不能提起半个字。
教皇对众人的反应并不意外，他没再解释，而是对着台下道：“时间到了，巫女开始吧。”
很快，一个身穿白裙，金色亮丽卷发的少女从索伊斯教堂走出来。
她的手里拿着一只约莫半截手臂长的银制十字圣杯，脸上因为蒙着面纱，看不清楚神色。
这架势，怎么有点像要……
众人心思各异，可由于教皇还没开口，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古怪，默不作声的看着。
台下，莉莉丝慢吞吞挪动步伐，好半天才走到魇殇跟前。
在见到魇殇的那一面，莉莉丝险些没哭出声来。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着压低音量：“殇宝贝你放心，莉莉丝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献祭的！”
昨日教皇找到莉莉丝，命她去主持献祭仪式，莉莉丝自然死活不肯。可无论她怎么撒泼打滚，教皇只是冷冷丢下一句：“你身为神殿巫女，更应该清楚自己的职责。”
莉莉丝愣住了。
她当了神殿巫女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因为血族而家破人亡的无辜民众。她的祈福能够短暂安慰逝去的灵魂和痛失亲人的家属，却不能阻止这些事继续发生。
依稀还记得，上任神殿巫女就是在一次祈福仪式上被血族袭击而亡。她咽气之前曾对自己说：“接下来的重担都要交于你手里，莉莉丝……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职责……”
自己的……职责吗？
若说从前问莉莉丝这个问题，她的回答一定是十分坚定的。
但……现在她必须在职责和魇殇之间选一个。
莉莉丝迷茫了，她头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铁苏从里间走出来，对她道：“你去跟教皇说你同意了。”
“不行！”莉莉丝下意识拒绝。
“不是让你真的同意。”铁苏悄无声息的在周围设下隔音罩，逐步分析：“只有你同意，我们才能拿到主导权。”
莉莉丝明显没听明白，“什么主导权？”
“教皇身上有问题。”铁苏皱了皱眉，“他方才来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身上很不对劲。”
231 火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莉莉丝更加不解。
“我在教皇身上感受了血族的气息。”铁苏神情凝重，“不是密党也不是魔党，只可能是中立氏族的其中一个。但我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接触过中立氏族的血族，和教皇身上的气息都不太像。”
思虑了一番，铁苏才斟酌道：“我担心……会不会是希太。”
“不可能！”莉莉丝几乎立刻否认。
她身上拥有先前神殿巫女传承下来的记忆，因此对希太也有所了解。希太早在圣战前就已经被流放到地狱，怎么可能重返人间？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回来了，第一时间也应该是回赛特信徒族，没道理会在教皇身上。
“我希望不是，但……”
铁苏忧心忡忡，她实在想不出来，究竟还有谁能给自己这么危险的感觉。
“总之无论那道气息是谁，他的确存在于教皇身上，并且不是我们能够轻易动摇的。既然教皇献祭的心意已决，就不会给你拒绝的可能。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我们主动出手。”
莉莉丝眼睛亮了亮，“你的意思是……”
“你先假意答应，然后在献祭仪式上想办法拖延时间……”
“……”
“巫女大人。”
身旁侍女的声音将莉莉丝拉回现实。
莉莉丝猛地回过神，扭头见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她身上，高台上的教皇脸色更是冷若冰霜，不禁有些汗涔涔。
不行，她可千万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莉莉丝极力维持神态自若，也幸好有面纱遮掩，别人看不清具体。
她抬手将十字圣杯里的泉水缓缓倒入手掌，再一点点撒到魇殇身上。
“殇宝贝你别担心，很快……会有人来救你的……”魇殇听着她的话，心中隐隐不安。
“你们要做什么？莉莉丝？”
然而莉莉丝并未回答她的话，自顾自继续往她身上撒圣水。
不知墨迹了多久，莉莉丝才把空置的圣杯递到旁边的侍女手里。
侍女恭敬的弯腰退去，莉莉丝也缓缓离开。
很快又走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带魇殇走到索伊斯广场中心的圆台上，圆台上赫然是一具木质十字架。
见状众人哪里还不明白？
这是要执行火刑啊！
而且通过方才莉莉丝那一番动作，显然还不是一般的火刑！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教皇站起身上前两步，对在场的群众道：“十七年前，教会一名血猎公然违背教义同一个血族在一起，并诞下了不被教会所容纳的骨血。”
众人哗然。
教皇继续道：“今日我将大家聚集于此，为的就是见证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以慰藉惨遭血族之手的人们。”
魇殇被绑到十字架上，绳子是特制的，仅凭她的能力根本无法挣脱。
不过，她也并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从头到尾，魇殇都表现得很沉静，仿佛一会儿要遭受刑罚的并不是自己。
她抬眼看向台下的人群，见人们的表情从原先的疑惑不解，到后来的吃惊讶然，慢慢到最后的憎恶痛恨。
232 你保重
他们并不是傻子，方才教皇说的那番话，再联想到被绑在刑架上的魇殇，答案显然已经昭然若揭。
魇殇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她看到平日里向来和蔼的长老以及一同并肩作战过的血猎们，眼中都再无往日那般，带着满意和惊羡，而是变得嘲弄与憎恨。
试问一个同血族勾结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不被他们当成异类？
这样的结果，她早该预料到了不是吗？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在人群中，并没有祖父和哥哥的身影，否则……
“烧死她，这个该死的叛徒！”
人群中忽地响起一道义愤激昂的声音，如图一块石头坠入湖中，瞬间掀起巨大的波澜。
“对，没错，烧死她！”
“开除她的教籍，她根本没有资格当血猎！”
“亏我之前还那么崇拜她，没想到她居然和血族勾结在一起，没准她早就背叛教会了！”
“烧死她！”
“烧死她！”
“……”
人群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台下，莉莉丝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她一边暗暗祈祷佐罗修斯能够快些赶来，一边又渐渐对这些人生心埋怨。
这就是魇殇耗费心力守护的人！一个个表面上是羸弱可欺的受害者，但实际上只要威胁到自身利益，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人，甚至倒打一耙。
“血彼岸！”不远处，传来一个带着担忧的熟悉声音。
魇殇目光一顿，继而看向声源处，正好同黑天使的目光相对。上一次见到银爔好像已经是挺久之前的事了，此刻能在这里看到她也是意料之外。
银爔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唇角，好半天才开口：“只要你肯承认错误，并起誓与血族断绝关系，教会便会取消你的刑罚，洗脱你的罪名，重新接纳你。”
重新……接纳她吗？
魇殇垂眸不语，蓦地，摇了摇头。
教会不会接纳她的。
无论是教会还是普通人类，对血族的恐惧和厌恶都是根深蒂固的。莫说她身上流淌着一半血族血脉，只要和血族沾上一点边，都会成为众人讨伐和闻之退避三舍的对象。
更何况，即便教会真的肯接纳她，那又能怎么样呢？
有些东西，破裂了就是破裂了，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恢复原状。
“没了我，第一吸血鬼猎人的位子就是你的了，我死了，不是正如你所愿吗？”魇殇语气平淡的回复，说完撇过头，不再理会银爔。
黑天使闻言神情复杂，却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她是想要那个位子没错，但是想堂堂正正的打败她，而不是靠这种手段。
这样即便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银爔张了张口，最终只说了句：
“你保重。”
在群情激奋中，教皇慢慢走到魇殇面前。
“殇儿，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他语气温柔，眼中却带着一丝凌厉。
“没什么可说的，行刑吧。”魇殇闭上眼，等待火刑到来。
“殇儿，不要怪我。”教皇伸出手，掌中逐渐凝聚一团幽蓝色的焰火。
233 她不值得
焰火炙热中带着丝丝寒凉，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人吞噬殆尽。
“要怪，就怪佐罗修斯……”
“住手！”他话音刚落，就被一道厉声打断。
众人下意识循声望去。
待看清来的人时，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人们纷纷瞪大眼睛，双腿开始哆嗦。
来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一群，黑压压的全是吸血鬼，将整个索伊斯广场包围的密不透风！
一双双血红色的双眸，紧盯着被包围的人，为首的，正是佐罗修斯！
“是吸血鬼！好多吸血鬼！”
“他们是来救血彼岸的吗？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这么多吸血鬼，难道我们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
“怕什么？大不了跟他们同归于尽！”
“……”
“……”
莉莉丝见到佐罗修斯，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放下了。
而教皇，却连半分紧张都不曾有，反而隐隐看上去有些期待，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佐罗修斯，你终于来了。”圆台前，教皇看着远处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狠厉。
来的好啊，不来，怎么杀的了他呢？
教皇凑到魇殇耳边低语：“殇儿，你说，他能救走你吗？”
“你什么意思？”魇殇皱眉，觉得他话中有话。
“没什么。”教皇轻笑一声，“殇儿可担的一句红颜祸水了，竟能令佐罗修斯做到这般。”
为了救她，竟不惜挑起两族战争。
教皇自愧不如。
佐罗修斯的目光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停留在魇殇身上，几日未见的思念涌现出来，令他差一点控制不住想立刻拥她入怀。
但一想到她骗了自己，独自在这里承受刑罚，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无奈。不过一瞬，又通通转化为无边的恨意。
都是因为教会！
若不是教会逼她至此，他的殇儿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佐罗修斯的眸中闪过一抹阴鸷，嗜血的红逐渐弥漫开。当看到教皇靠近魇殇时，眼中的杀意再也控制不住。
他微微抬手，一声令下。
顷刻间，所有血族倾巢而出，代表和平的索伊斯广场，瞬间沦为修罗战场。
双方展开了激烈战斗，血猎的几位长老也顾不得什么，纷纷加入。
血族这一方，也出动了好几个能力高超的血族，所以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佐罗修斯瞬移到圆台前，想救下魇殇，然而教皇却快一步，抽出暗藏的匕首，精准抵在她的心脏处。
“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她。”
一句话，让佐罗修斯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能拿魇殇的性命做赌注。
魇殇看着他，他的眼中有沉痛，有愤怒，更有深深的后悔与无力。
那是一种没有保护好她而产生的自责。
魇殇心口一窒，酸涩的疼在心里蔓延。
“佐罗修斯。”她低声道：“你回去吧，忘了我。”
就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她。
她不值得。
不值得他如此倾心相待。
“我不同意。”佐罗修斯死死盯着魇殇，铺天盖地的威压席卷而来，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碾为灰烬。
234 埋骨之地
“这种话你最好不要再说，否则这群人类的性命，我不能保证留着。”
他不可能放她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教皇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个人，匕首悄然一转，锋利的刀尖向佐罗修斯投去。
佐罗修斯轻松躲过，而教皇却飞身下了圆台，两人瞬间交战起来。
本以为可以很快解决，却没想到教皇的实力突然大增，短时间内竟谁也没能占到上风。
“希太？”
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佐罗修斯眉头紧蹙。
希太早被流放到了地狱，怎么可能还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留存于世？
教皇又是怎么和希太勾结到一起的？
藏匿于人群中的铁苏也发现教皇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若说先前在圣殿时可能是她误判了，但此刻教皇不带刻意收敛的气息，铁苏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到。
教皇冷笑一声，并未回答佐罗修斯的问题，而是道：“佐罗修斯，今日的索伊斯，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只要借助希太的力量彻底杀死佐罗修斯，往后就再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他更会因此功绩，从而被视如神明，人人敬仰，再无任何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教皇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手中的灵力运转的更加迅速强大。
该死的！
佐罗修斯低咒一声。
银制法器本就对他有压制作用，加上教皇拥有希太的能量，一时半刻，他根本不能分心救魇殇。
看了眼仍被绑在刑架上的人，他头一次感到无能为力的滋味。然而这时，一个金发白裙的少女飞快赶到圆台前，伸手费劲的扯着禁锢在魇殇身上的绳索。
“殇宝贝，莉莉丝来救你了。你放心，莉莉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殇宝贝的。”莉莉丝目光坚定，然后朝魇殇微微一笑，继续解着绳索。
“莉莉丝？”魇殇震惊之余，赶忙敛下神色低声催促：“这绳子材质特殊，你解不开的。而且这里很危险，你快离开。”
用来囚禁死刑犯的绳索，怎么可能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绳子呢？
何况佐罗修斯和教皇正在交战，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波及到她。
“那怎么办？”莉莉丝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觉得自己好没用。
忽地，她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亮，“铁苏也在场，我去找她来解！”
莉莉丝正兴冲冲的转身要走，余光突然瞥见一支锋利的箭矢，好似正对准这里蓄势待发。
原来是一个血族长老看到莉莉丝想救人，所以想投箭杀了魇殇。
只听见“嗖——”的破空之声响起，由于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电光石火间，莉莉丝心里唯一想的是：
她要保护殇宝贝，绝不能让人伤害她！
在箭矢到达圆台的一瞬间，莉莉丝毫不犹豫的替魇殇挡下这一箭。
“啊！”
莉莉丝惨叫一声，瘦小的身子滚落到圆台下。
痛！
实在是太痛了！
莉莉丝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翻滚颤动。
235 莉莉丝之死
那枚箭是精制的高阶武器，而且直击心脏。伤口处像是涌上一团火，烫的生疼。
“莉莉丝！”魇殇瞳孔微缩，挣扎着想脱离绳索。
“殇宝贝，莉莉丝好疼，好疼……”
莉莉丝躺在地上气若游丝，锋利的箭矢抽走了她身上全部力量，现在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莉莉丝！”魇殇不顾被勒到通红的双腕，拼命挣扎着，周身的灵力释放，绳索终于开始动摇，出现丝丝裂痕。
她的双目赤红，眸中隐隐有一抹银色流光划过。
“砰”的一声，绳索终于承受不住，断裂成几段，从十字架上掉落。
魇殇快步来到莉莉丝跟前，小心翼翼握住莉莉丝的一只手。
看着她胸口的那枚银箭，魇殇不敢直接拔出来，生怕一不小心会加重她的伤势。
“莉莉丝……你不应该来的。”魇殇哽咽。
她出任务这么久，对各式武器的伤害程度很清楚。莉莉丝的伤势，恐怕……
莉莉丝强忍痛意，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艰难朝魇殇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莉莉丝只、只希望……殇宝贝能够……能够好好的……”
“莉莉丝……”
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险象环生，艰难险阻，魇殇都咬牙挺过来，没有任何抱怨。就连父亲待她有偏颇之处，她也只是笑笑，心中并无波澜。
而这次……
莉莉丝看着魇殇落下的泪珠，有些慌神。
但很快，她轻声道：“上任巫女大人曾告诉我，自我接下这个重担开始……就要履行我身为巫女的职责，教皇大人也告诉我，我应该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但是……”
她的眸光带着浅浅忧伤，“但是我乖乖听话，却要为这份职责牺牲亲近之人的性命，我觉得，我还是厌倦的……”
“真讨厌……说好的殇宝贝……要答应参加莉莉丝一百一十岁的生日的……”
说着，她的声音微弱下去，眼睛也因为无力而缓缓闭上。
“莉莉丝……莉莉丝！”魇殇企图唤醒她，然而莉莉丝一动不动，安静的仿佛睡着了。
“王后，属下先带您离开。”铁苏来到魇殇跟前，拉过她的手想带她离开现场。
魇殇不为所动。
铁苏这才看见被魇殇抱在怀中的莉莉丝，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方才双方激战，她顾不得暴露身份，与教会的几个长老缠斗起来，好不容易抽身赶来，却是这样一幕。
铁苏知道这个圣殿巫女对王后而言有多重要，眼下她死了，那王后……
铁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可现下局势紧迫，王后留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灵机一动，她找了个借口：“虽然属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属下接触过很多圣殿巫女，而历代圣殿巫女有一个规定，就是未定下继承者之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事的。”
换言之，莉莉丝可能并没有死？！
魇殇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铁苏继续道：“实不相瞒，属下回来后去见过巫女，这次行动其实也是有意而为之……”
236 现身
“王后与巫女关系非比寻常，巫女自然不会放任您受刑，于是便联同属下计划将您救出。王上能及时赶来，也是属下事先告知的……”
铁苏飞快作出解释，边说还边不忘清理企图围上来的血猎。
“您先带巫女走，只要人在，总是有办法的。”
这句话仿佛给了魇殇坚持下去的动力。她定神深吸一口气，刚要站起身把莉莉丝抱起来，却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飞身闪到她面前。
“你是何……”铁苏想阻拦，但在那人揭开面罩后瞬间停止动作。
魇殇更是怔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
“哥、哥哥……”
哥哥怎么会来……
在行刑前一夜，教皇曾答应满足她最后一个愿望。
魇殇希望行刑时避免见到哥哥和祖父他们，她不想把自己这最后一丝不堪展现在他们面前。
教皇同意了，并在当晚以完成紧急任务为由，将里希特调派到数千里外的地方。就算他得知消息，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来。
里希特没有解释，他不由分说从魇殇怀中接过莉莉丝，道：“我先带你离开。”
见魇殇不动，他脚步一顿，又补了句：“哥哥的话不听，祖父大人的话也不听么”
祖父大人……
魇殇忽地抬起头，心中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然而未等她说什么，一道浑厚的男声从远处响起。
“你们都住手！”
声音里带着几不可见的威压，却成功阻止了在场大半部分人的动作。
无数人一脸懵的望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贝尔蒙特家族那位早已隐退的族长神色肃穆，搀扶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白发老者，缓缓朝广场中央走来。
或许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白发老者的身份，但魇殇看得很清楚。
那分明就是老教皇，她血缘关系上的祖父！
一旁正在和佐罗修斯对峙的教皇显然也发现了。
他稍稍分神，迎面便被佐罗修斯当头一击，震得后退两步。
佐罗修斯也趁此机会，飞速来到魇殇身边，揽着她的双臂上上下下检查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魇殇回抱他以示安抚。
佐罗修斯沉肃着脸，显然心情极差。
但即使他有满腔怒火，也不可能冲魇殇发泄，只能将魇殇紧紧搂住，不让她有半分逃离的机会。
而教皇因为白发老者的现身，已然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想法了。
他的现身，意味着这件隐瞒了近十年的秘密即将公之于众。
没有人知晓老教皇还活着的消息，除了魇殇。
想到这里，教皇阴沉着脸色，看向魇殇的眼中划过几分冰冷。
他还是太相信魇殇了，如今倒是给自己埋下隐患。
感受到教皇不善的视线，佐罗修斯不动声色把魇殇往身后掩了掩，又吩咐铁苏带派来的血族撤到一边。
没了和血族近距离的搏杀，在提防之余，在场众人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到尤拉夫和白发老者身上。
几个核心的教会长老看清老者的模样，心里的震惊几乎快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