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你可怪我?
莉莉丝右手托腮,“那殇宝贝晚上和我一起睡咩?”
“嗯。”魇殇表示没意见。
卧室的床很大,睡四五个人不成问题。莉莉丝给她抱来一床被子,两人便和衣躺下了。
夜深沉,莉莉丝缓缓坐起身,蹑手蹑脚的越过魇殇从床上下来,走到被黑布遮掩的水晶球面前。
“究竟怎么回事?莫非真的……”莉莉丝揭下黑布,水晶球似有感应,里面的光点不停涌动,但没有之前反应剧烈。
“上帝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莉莉丝低低的叹了口气,“若水晶球没认错的话……当年那个孩子……”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把黑布重新盖在水晶球上,然后又蹑手蹑脚爬回床里头。
无人看见,魇殇低垂的睫毛微微一颤。
第二天一大早,魇殇便定时醒了。她看了眼旁边呼呼大睡的莉莉丝,决定不打扰她。
稍稍打理完毕后,魇殇闪身离开圣殿朝家族而去。
侍卫侍女们已经整装忙碌,站岗的站岗,打扫的打扫,俨然一派训练有素的画面。
她绕过这些人,来到族长所在的院子。
贝尔蒙特家族族长,尤拉夫·贝尔蒙特,早些年走南闯北,杀过很多吸血鬼,在教会乃至民间的声望非常高。
尽管他现在辞去了长老的职位,可话语权丝毫不弱于从前,教皇见了也要给三分面子。
魇殇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厅里看书。即使这么多年他都没再出过任务,但身上那股肃杀之气依旧不减,旁人见上一面都要犯怵。
“祖父大人。”魇殇朝他行了一礼。
尤拉夫放下手中的书,目光平静,似乎对她之前失踪和京都的流言一概不知。
“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魇殇依言,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无言。
“你可怪我?”尤拉夫先开了口。
魇殇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失踪,而家族并没有出动寻找的事。
魇殇摇摇头,“未曾。”
说实话,她的确不希望家族出动人手找她。连教会都难以应付的血族,家族出手只会徒增伤亡罢了。
“不过祖父大人难道一点儿也不好奇,我是否被初拥?”
“你不会。”尤拉夫说的笃定。他眸光深深,带着一种魇殇看不懂的情绪。
魇殇被他斩钉截铁的话弄得有些无厘头。
只要是人,受过初拥就一定会变成吸血鬼,这点无一幸免,他为何如此肯定?
“带走你的是佐罗修斯?”尤拉夫却没同她解释,而是换了个问题问。
魇殇点头,“您之前的猜测没错,他的确没死,闭关恢复后就重新现世了。”
“圣战时教会同他敌对,恐怕没多久他会向教会复仇。”尤拉夫紧缩眉头,神色凝重,“也不知现在的他比起从前,实力增强了多少。”
魇殇回想起那日佐罗修斯对她的承诺。
年轻男子容颜俊美,目光温柔深情,语气坚定且带着不容置疑。
“我能向你保证,只要教会不做什么蠢事,密党就永远不会对教会动手。”
197 权宜之计罢了
魇殇知道佐罗修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杀伐果断、睿智且从容冷静,可以为了所想毫不留情的对阻挡者出手。
可他却也不屑于违背自己的承诺,至少从魇殇认识他开始,他的确没说过什么谎。借圣器时,他既答应会归还,就敢发狠誓。
只是这些话,说出去有几个人会信呢?
人们惧于血族已久,教会更是欲除之而后快。人类与血族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几乎没有和解的可能。
魇殇斟酌道:“他闭关千年未出,积攒下来的事务估计足够拖延很长一段时间了。加上密党内部不稳,魔党虎视眈眈,哪里还有功夫顾及教会?”
尤拉夫沉默片刻,“这些话都是他告诉你的?”
“嗯。”
“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尤拉夫对上魇殇的视线,带着审视,“或者说,他对你,究竟抱着一种怎样的态度?”
魇殇身体一僵。
“他独独带走你,没有杀了反而还完好无损的放回来,可见你在他心里是不同的。你老实告诉我,他对你……”
“我不知道。”魇殇张了张口,艰难道:“但是他说……他喜欢我……”
这段感情魇殇没有与任何人提起,包括莉莉丝、哥哥和祖父。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佐罗修斯的身份差距太大,两人注定无果。所以她若即若离,始终游离在这段感情的边缘,等找到一个合适机会,就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开,两人便不再有瓜葛。
尽管尤拉夫先前已经猜到几分,但清楚听到她承认,还是不由得感到心惊。
“那你对他……”
“权宜之计罢了。”魇殇赶忙回答,“您知道的,我们的身份并不合适。”
“若是有心,身份算得了什么,当年……”尤拉夫仿佛回忆从前,长叹了口气。
魇殇迟疑,“您是说……二十年前睿魔尔一位女公爵和血猎相爱的事情吗?”
“你怎么知道?”尤拉夫一怔。
这件丑闻当年教会想方设法掩盖,还秘密处死了不少知情者,许多要职人员还被逼发了血誓,若违背誓言必定下场凄惨。
他当时追随老教皇,因为一些原因,是极少数没有发血誓的要职人员之一。
甚至他还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老教皇和他自己知道。后来老教皇去世,秘密便被他永远隐藏在心底。
他忽地一紧,“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什么?”
魇殇见尤拉夫的表情有些不大对,似乎自打她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祖父露出如此紧张的样子,生怕她知晓什么秘密。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莉莉丝说的话。
当年那个孩子……也有一个当年,那两人指的会不会是同一件事?
魇殇故作不解的摊手,“没了,这件事我是从佐罗修斯身边的一个下属口中得知的。”
尤拉夫暗暗松了口气。
那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被旁人知晓,尤其是她!
“你既已了解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想必也明白最后的结局。我不想让你重蹈覆辙,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守好自己的心。”
198 错误
当年那桩丑闻揭露后,女公爵和血猎双双押赴刑场,最后在民众们的咒骂声中,一点一点被火海吞没,连一具全尸都没留下。
尤拉夫不想魇殇走那两人的老路,尽管他知晓佐罗修斯有能力保护魇殇,可血族的真心又能维持几何呢?他们从来都是淡漠无情、自私残忍的冷血生物。
魇殇抿唇,语气平静,“请祖父大人放心,我自当……会谨记自己的身份。”
“如此最好。”尤拉夫审视的看了她两眼,顿了顿又道:“城里的传言我听闻了些,只是那时迫于形势无法替你说话,算是委屈你了。如今你平安回来,我明日便上书教皇,让他公开你无事归来的消息。”
他的面子,教皇不会不给。
魇殇听闻,脸上却并无多少喜悦之色。
曾经的她愿意为教会肝脑涂地,做教会手中最锋利的剑刃。可经历过老教皇一事,她怎么可能还完完全全对教会抱有期待?
魇殇静默了一瞬,沉声开口:“祖父大人可还记得,上任教皇是何时去世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上任教皇的葬礼举行时,您是全程在场的对吗?”
“你……”尤拉夫皱起眉,直觉她话里有话。
“上任教皇是八年前去世的,葬礼我全程都在场。那年你刚满九岁,应当也有记忆。”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魇殇缓缓道:“因为不久之前,我亲眼见到了上任教皇。”
“他被锁在教会主殿密室的一个囚牢里,看样子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尤拉夫的脸上难得露出错愣的神色,“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上任教皇的遗体是他亲自收敛的,葬礼也是他全程主持,他亲眼目睹教皇的棺椁被埋入教堂的墓地,绝对不可能有错!
“教皇一脉的银眸无法伪造,而且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向我问起您。”
尤拉夫隐隐有些失态,“你敢起誓,你今日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魇殇毫不犹豫道:“我可以在此起誓,若今日所言有一星半点撒谎,必将不得好死。”
尤拉夫闭了闭眼,眉宇间俱是疲惫。仿佛这时候的他,卸下了满身的荣耀与威严,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他哑声问:“教皇还说了什么?”
魇殇回想了一下,“那日我和佐罗修斯一同去密室,教皇原本好好的,得知我们俩的关系后,脸色突然变得很激动。他说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终其一生也没办法弥补,希望我们不要延续这个错误。”
“另外他还提到一个人,没有说姓名,只说那人见了我们这样应当也不会高兴,我听的不甚明白。走之前我问教皇要不要一道离开,但他拒绝了。”
尤拉夫的眼眶逐渐湿润。
他辅佐上任教皇几十载,对教皇的性子再熟悉不过。而且教皇说的那人,分明就是……
他忽然想起那年,某一个暴雨的夜晚,充满了肃杀与血腥。教皇拼死找到他,交给他一个重大的任务……
199 不容置喙
那个曾经满目威严的教廷之主,此刻在暴雨的浸透下,身躯显得佝偻不堪。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婴孩,用从未有的祈求目光望向自己,“梓慕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连他的孩子都护不住,求你……”
时隔多年,尤拉夫依旧对那晚的场景记忆尤深。他遵循教皇的嘱托,对这个秘密缄默不语。哪怕教皇去世,也未曾向外透露过半分。
原以为自己会独自守着这个秘密到死,却没曾想,某天居然有人告诉他,教皇尚在人世的消息。他说不清其中的滋味如何,庆幸之余又觉得当年诡谲复杂的事多了许多扑朔迷离。
能够接近教皇,且在教皇身上动手脚的,整个教会有几个人办得到?
尤拉夫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系列名单,虽然他早已不在教会任职,但那些老家伙们的所作所为可一个都不曾忘记。
当年教会众长老推选现任教皇时,他便察觉有蹊跷。只是那时的他已经选择退隐,并不打算干涉新任教皇的选举大赛,因此没有深究下去。加上这些年现任教皇的政绩还算看得过去,也就默认了教皇的职位。
然而表面看上去温润纯良,一心为民的教皇,背地里却伪造老教皇死去的消息,然后偷梁换柱,将老教皇囚在地牢里。
此消息若传出去,怎能不惊骇世俗?
尤拉夫神色肃穆,眸光如刀刃般犀利,“除了你和佐罗修斯,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大抵没有了。”魇殇微微摇头,思索道:“那日我们也是误打误撞才发现,本来我们的目标是拿完尸手就离开。”
“尸手?”
见他不解,魇殇又把关于尸手的经过简单解释一遍。
尤拉夫听完沉默片刻,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似乎复杂到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魇殇。
魇殇无言,正要开口,却见他已经收回目光,淡淡道:“原本不想将你卷入进来,但眼下的境况,只怕不行了。”
“这是……何意?”
魇殇直觉祖父大人一定有事瞒着自己,但她同样深知,若非祖父大人愿意开口,谁都不能从他嘴里撬动半个字。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着实令魇殇有些无能为力。
果不其然,尤拉夫直接换了个话头,“教皇大人的话不错,你且听进去。与那些吸血鬼为伍,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尽早断了为好。这两天你先待在家族里,待你回来的消息公布后,方可任意出入。”
这话看似在商量,实则是命令。
在魇殇的记忆里,祖父大人虽是个含威不露的上位者,却并不喜欢干预旁人的事,对族中小辈同样如此。难得见到他这般强势,意外之余,也感受到了他对这件事的不容置喙。
魇殇抿了抿唇,终是识趣的没把佐罗修斯可能会来找自己的事告诉祖父大人,只是站起身缓缓行了一礼,便施施然离开了。
尤拉夫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蓦地,怅然长叹。
上一辈血淋淋的教训已经够了,这次就算豁出一条老命,也决计不能让她走上那条亡路。
既是为她,也是为那人,亦是为了教皇。
200 末卡维族
血族。
复古的雕花门窗阻挡了里头的尖叫,各式各色的声音杂乱无章,回荡在空旷的场地里,显得有些悚然。
一个身着黑色长衣的男子大步走上前,朝面前的人恭敬行礼,“回禀王上,末卡维族的人都已一并抓获。”
“嗯。”佐罗修斯应了一声,然后缓缓蹲下身,盯着仰躺在地上的人,眸光犀利,冷如寒霜。
他手中的匕首锋利小巧,紧紧贴着地上人的肌肤,仿若冰雪,凉到了骨子里。
然而躺在地上的人却像是毫无所觉,依旧目光呆滞,还时不时流露出一抹傻笑。
“嘿嘿嘿……你是谁……”
没等他笑完,腿上便猛地传来一阵剧烈刺痛,脸上的傻笑也瞬间凝固住,变成了强忍的狰狞。
“啊啊啊啊……疼,好疼……”
千洛见状,有些不忍直视的避过头。
好歹是末卡维一族的王,怎地沦落到如此狼狈模样?
照理说,也怪他们一族太异于常人。
末卡维是密党一派的氏族,他们的先祖曾受到过诅咒,这些被诅咒的血液污染了他们的神志,进而令他们时常精神错乱。
这些人神经错乱的症状可谓多种多样,从狂大症到妄想症到多重人格都很普遍。
由于他们常受突如其来的谷欠望和莫名其妙的幻觉所支配,有时甚至会把刀锋对准别的血族。且他们的疯狂使他们丧失了对疼痛和死亡的恐惧,所以要将其制服非常困难。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被很多血族排斥。
若非末卡维一族洞察力过人,还手持圣器,当初密党选择的就不是接纳,而是直接斩杀。
地上的人连连惨叫,疼的直打滚。未等他缓过神,就听得佐罗修斯道:“你若不在意你族中人的性命,就继续装。”
闻言,千洛率先愣住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地上的人。
装?
方才这人的一系列行为,竟都是装出来的?
好端端这是为何?
然而地上的人只是抱着受伤的腿开始哭泣,似是对佐罗修斯的话毫无所觉。
千洛又看向厅内的其他人。
这些人衣着华丽,其中男女老少皆有,都是王室宗亲,血统高贵,此时却如同丧家之犬般被捆绑着,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们此刻也一个个精神错乱,不是乱叫就是发狂,吵的让人头疼。
千洛难言的皱起眉。
若非此次末卡维一族突发混乱,他才不想与这些疯子打交道,更不会轻易惊动王上。
尤忆起几刻前,他见到王上时,王上周身的低压,显然是心情并不怎么美好。
这末卡维一族的王还是个不识趣的,直径往枪口上撞,可想而知下场如何。
佐罗修斯冷眼瞧着地上人的姿态,似乎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等他的哭泣小声下去,才不疾不徐开口:“本王当年既允诺你父亲让末卡维一族加入密党,就没有退出的余地,除非末卡维全族覆灭。”
言外之意,要么重新归降,要么死路一条。
201 气死人不偿命
这已经是赤衤果衤果的警告了。
听到此话,地上的人手指几不可闻一僵,抱着腿的动作也默默收回,似是第一次直视佐罗修斯。
“首领好算计,温图受教了。”他咧出一抹笑,哪里还有方才受伤的痛苦模样?
千洛颇为意外的看着温图。
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在装疯,而且听王上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准备让末卡维一族脱离密党?
他怎么敢的?
还有厅里的其他人,这些人也是在装疯不成?
大抵是看出千洛的想法,温图满不在乎的笑道:“他们是真疯。”顿了顿,又补充:“我故意弄疯的。”
什么?!
千洛闻言惊诧。
这些人好歹和他有血缘关系,他下起手来竟没有半点心慈手软。难怪总说末卡维一族是不折不扣的神经病,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不真疯怎么骗过首领呢?”温图笑的顽劣,丝毫没有对自己亲人动手的悔意,只是颇为可惜道:“还是被首领看出来了。”
这人真是……
饶是千洛素质再好,此刻也险些按捺不住想骂他的冲动。
佐罗修斯则对温图的话视若无睹,他的眼中平静地掀不起一丝波澜,却莫名让温图觉得,他此刻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想到这里,温图扬起的唇角瞬间凝固。
“念在你父亲曾在圣战中立下的功劳,本王可以给你一次退出密党的机会,不过……”
“不过什么?”温图下意识追问。
佐罗修斯打量了他一眼,淡声道:“魂戒。”
温图一怔。
魂戒是十三圣器之一,具有能够操控他人的思想的功能。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血族,一旦被魂戒控制,便只有化作傀儡这一个下场,并且永远无法挣脱。
不过魂戒是把双刃剑,虽然强大,但使用它的人也将受到它的诱惑,在极致的谷欠望中,发生精神错乱。
要么人格分裂,要么灵魂溟灭,所以只有本身就是精神病患者的末卡维族可以毫不顾忌的使用。
“这不可能。”温图几乎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和其他氏族一样,魂戒是末卡维族安身立命的法器,若没了魂戒,他们一族如何立足于十三氏族?
他不择手段,千方百计,甚至连装疯都用上了,为的就是离开密党,又有何意义?
温图心中清楚,如今的密党不复从前。尽管经过休生养息,将来迟早能够恢复实力,可每每想到他作为末卡维一族的王,却要受制于佐罗修斯,像自己父亲一样心甘情愿为他做事,最后丢了性命,就恨不能离的远远的。
“本王只是暂借。”佐罗修斯看出他的顾及,难得耐下心来解释,“魂戒与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若本王想要,你也活不到现在。”
“你!”虽然温图知道自己不是佐罗修斯的对手,但被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感到一阵难堪。
论气死人不偿命,还是佐罗修斯更胜一筹。
“虽说如此,我凭什么信你的话?”温图到底尚存理智,没有气昏头脑。
202 少年的他
“本王并未强求。”佐罗修斯不紧不慢道:“借与不借,选择权在你手中。”
温图咬牙,暗暗冷笑。
这哪里是让他选择,分明就是逼迫!
若想名正言顺的离开密党,就势必要同意佐罗修斯的条件。
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位首领。
也是,能从千年圣战中活下来的,有几个是省油的灯,自己的这点雕虫小技在他眼中算得了什么?
温图又犹豫了好一会儿,佐罗修斯也不急,气定神闲的等他回复,似乎笃定了他一定会同意,这样的认知让他不由得一阵胸闷气短。
过了片刻,温图才有些不情不愿的伸出手,只见掌心蔓延出一道柔光,一枚通体漆黑,周身闪烁着金色铭文的戒指便浮现在其中。
他看着佐罗修斯,狠厉中带着坚决,“魂戒乃我族圣器,若你过时不归还,末卡维就算倾尽一切,也势必不让你好过!”
佐罗修斯没有把温图的威胁放在眼里,他取过魂戒收好,才不以为意道:“在此之前,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整顿末卡维族,才不算白费你父亲的毕生心血。”
温图还要脱口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满眼复杂的望着佐罗修斯离开的背影。
忽然想起,千年前跟随父亲出征,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见到过佐罗修斯一面。
彼时的他不过同自己现在这般年岁无二,年轻的男人意气风发,俊美无双,本应自由洒脱,却硬生生扛起了整个密党的重任,在诡谲多变的局势下摸爬滚打。一边要提防魔党,一边要抵御教会,两派战争中更是不能退却半步。自己的父亲和其他氏族的王提起这位首领时,除了夸赞就是敬佩。
每每听到这时,少年温图总会暗自不屑。
战绩再出色又如何?
还不是抹除不了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事实?
一个亲手组建密党,制定了密党六戒,却最先违背的人。
凭什么值得他效忠?
于是温图就这样,一遍遍在心里否定,却又时常难掩惊艳。
他不得不承认,无论从领导力还是决策力,抑或其他能力来看,佐罗修斯都是他见过的,最出色的那一个。
他杀伐果断,对敌人毫不心慈手软。纵观血族被上帝惩罚流放人间开始,也未曾听过几个能与之相媲美的人物。
温图从未在他的脸上看过类似笑或者生气之类的表情,仿佛任何事物都不能激起他的情绪,永远那么平淡如水,冷心冷情。
原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对他放下成见,却突然得知一个晴天霹雳。
末卡维一族的王,他最爱戴的父亲,在一场与魔党交战中,惨遭对方暗算,从此再也没能回来。
这对于还是少年的温图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开始怨恨。
除了害死他父亲的魔党,他最恨的,就是那个险些要令自己臣服的密党首领。
若不是他,父亲也不会拼死拼活的在外征战,也就不会沦落到这般下场。
但是那时的他,少年心性,暴躁冲动,永远不会想到,他父亲并非为了佐罗修斯,而是为整个密党,为末卡维一族的荣耀而战。
203 她要找谁?
佐罗修斯朝厅外走去,千洛紧随其后,边走边问:“王上准备如何处置剩下的人?”
他指的是里面那些真疯的末卡维一族。
佐罗修斯闻言道:“不必理会。”
末了,他又像是想起什么,脚步微顿,看向一旁的千洛,“乔凡尼族如何了?”
先前佐罗修斯派千洛去乔凡尼一族寻圣器,却得到了他们拒绝的态度。
本打算不再废话,直接动手,还是铁苏央求魇殇去劝佐罗修斯,才令他改口同意周旋几日。
算算时间,也到了该表态的时候。
“此事属下正要禀告王上。”千洛忙道:“乔凡尼一族同意了,不过他们有条件,需要王上您亲自去谈。”
对于这个结果,佐罗修斯并不意外。
但凡乔凡尼族的王带点脑子,都不会选择直接拒绝,这对他们来讲除了看起来表面硬气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好处。
“本王知道了,接下来你派人去寻雷伏诺和阿刹迈族。”
这两族和乔凡尼族一样,同属中立氏族。一个善做强盗,另一个善做杀手。他们的足迹遍布大陆,想找到踪影不算很难。
千洛点点头,犹豫着问:“那王上是否即可前去……”
“不。”佐罗修斯打断他的话,眸底忽地划过一抹浅浅的柔意,“本王还有其他事。”
千洛霎时了然。
……
魇殇虽答应祖父会暂时留在家族,却不代表她会老老实实待在自己房间。
她要做的事还很多,当下亦是有许多困惑未解。
例如目前最令她感到疑虑的,就是前天夜里去找莉莉丝时,见到的那个发光的水晶球,以及她说的那番摸不着头脑的话。
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在寻找某个人,水晶球便是找人的媒介。
她要找谁?
魇殇很清楚,莉莉丝作为神殿巫女,平日里结识的朋友少之又少,断然不会这般大材小用,甚至不惜用血启动水晶球。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是奉教会之命找的人。
教会要找人。
找的还是和当年有关的人。
魇殇直觉,这件事一定与老教皇被秘密囚禁有莫大的联系。
想到这里,魇殇直径朝家族的藏书阁走去。
贝尔蒙特家族绵延百世,是教会除教皇一族外最具深厚底蕴的家族。因此藏书阁内的藏书种类繁多,异常丰富。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野史杂谈,无一不有。
魇殇花了许久时间,才从一处有关神殿巫女的记载中找到一张羊皮卷。
羊皮卷因为年代久远,泛着深褐色,依稀能辨认其中的文字。
上边记载了,教会第三十九任神殿巫女,圣德巫女,在其任职的六十八年,耗费从大陆各地搜寻的珍贵宝物,成功制作了能辨认人的水晶球。
这件法器早年运用于寻找大规模集聚的血族,对教会捕杀血族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因此圣德巫女的功绩也被人们记录了下来。
魇殇的视线继续下移,忽然在某一行凝住了。
神殿巫女的血是启动水晶球的唯一方法,目标之人距水晶球越近,则水晶球光芒越盛。
204 这样算想吗?
魇殇蓦然抬头,忽地忆起,那夜她去找莉莉丝时,水晶球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光。
当时莉莉丝是怎么解释的?
她说是因为水晶球脾气大,听到自己在骂它,所以生气了。
如此显而易见的谎话,魇殇自然不可能相信。只是那会儿她看莉莉丝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便没有追问。
如今想想……
只怕莉莉丝已经知道要找的人是谁了。
教会要找的人是她……
可这是为何?
魇殇觉得莫名其妙。
她私底下去见过教皇,教皇既知晓她的消息,定然不会再多此一举,还大费周章的让莉莉丝用水晶球寻她。
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教皇找她另有其事,且极有可能,连教皇自己都不知道,要找的人就是她!
魇殇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找莉莉丝问清楚情况。
她与莉莉丝认识这么多年,对莉莉丝几乎可以说百分之百信任。她相信莉莉丝不会害自己,否则那晚莉莉丝看到水晶球发光时,也不会露出震惊与纠结之色了。
思至此,魇殇合上手中的羊皮卷,刚要放回去,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嗓音。
“殇儿在看什么?”
魇殇一怔,下意识回过头,就见佐罗修斯站在离自己不到两步的距离,正低头含笑望着她。
她将羊皮卷放好,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这才摇头道:“没什么。”顿了顿,又问:“你怎么来了,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佐罗修斯应了一声,复而上上下下打量她片刻。见她的脸上似乎并无多少喜色,于是微不可察的蹙起眉,有些不悦道:“许久不见,殇儿好像不怎么高兴,难道殇儿不想我吗?”
魇殇无辜的眨了眨眼,被他有些厚颜的话说愣住了。
许久不见……
他们很久没见了吗?
“不是前天才见过,这算很久吗?”魇殇一脸疑惑。
佐罗修斯气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右颊,“这是重点么?”
魇殇思虑了一下,猛地一把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怀中,声音婉转悦耳,“这样算想吗?”
佐罗修斯身体一僵,压根没想到她会如此举动。末了,唇角微微勾起,“不算,还不够。”
魇殇又把脑袋探了出来,改为搂住他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
“那……这样呢?”
“不够。”
魇殇见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决定不惯着他的脾气,于是打算从他怀里出来。
然而佐罗修斯却先一步看出她的意图,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禁锢在怀中,接着俯下身,双唇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丝毫不给她挣扎的余地。
过了很久,佐罗修斯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她。
魇殇好不容易缓过神,擦了擦微肿的唇瓣,有些后悔方才好端端的为何要引诱他,还是在藏书阁这种地方。
她不自然的扭过头,颇觉得难堪。
佐罗修斯则是心情极好,语带笑意:“现在够了。”
205 他们要动你
魇殇闻言,暗地里松了口气。
明知晓只是逢场作戏,可到底牺牲至此,若还不够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她轻咳一声,问:“你又拿到了一件圣器?”
“嗯。”佐罗修斯唇角微弯,兴许是方才魇殇的举动取悦到自己,他难得多解释了几句:“是末卡维一族的魂戒,他们想脱离密党,我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脱离?”魇殇有些纳闷。
千年前密党因圣战遭受重创,不得不避世而居。在那样艰难的境况下都咬牙坚持过来了,怎么佐罗修斯才一回来,他们反倒急急忙忙想要脱离呢?这完全说不通啊。
“大抵是自主的日子过久了,不想被管束着罢了。”
佐罗修斯并不觉得有什么,从前密党还未组建,哪个血族不是嚣张狂妄,野性难驯?
后来还是挨个揍了一遍才消停下来,毕竟血族骨子里慕强,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待圣战结束后,佐罗修斯无法分心看管密党。加上时间久了,内部氏族的王位更迭,新一辈的领导人又鲜少见过佐罗修斯,更不知道他实力如何,生出异心也是正常的。
魇殇了然。
血族心性一向如此,说白了就是欠收拾。只是她对这些弯弯绕绕没有兴趣,当下便不再多言。
“不过我来时,见你似乎拿了什么东西。”佐罗修斯扯回话题到。
魇殇瞥了眼放羊皮卷的书柜,觉得没有瞒着他的必要,于是又伸手将那卷羊皮抽出来,递到他面前,老实道:“我方才查了件东西,发现教会可能在寻我。”
佐罗修斯闻言一顿。
他接过羊皮卷,目光迅速扫视短短几行文字,眸底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杀意。
他早就想对教会动手了,但又怕魇殇夹在中间两难,所以只要教会不作妖,他愿意看在魇殇的份上,对教会从前做的事既往不咎。
可现在看来……他们并不想把握这个机会。
魇殇抿了抿唇,说道:“前天我去圣殿找莉莉丝,无意中靠近水晶球……水晶球动了。”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
教会命莉莉丝用水晶球找人,找的就是她。
佐罗修斯霍然转身要走,魇殇连忙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杀人。”佐罗修斯按捺住心里几欲涌出的怒意,沉声开口:“教会若对我如何,我可以视而不见,但是殇儿,他们要动你。”
他绝不允许有一丝的变数存在,所有敢动他心尖上的人,都该做好去死的准备。
魇殇顿觉头疼,早知道佐罗修斯是这个反应,她方才说什么也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见佐罗修斯还要走,魇殇索性一头扎进他怀里,抱着他不撒手,颇有几分死缠烂打的架势。
“你生气了吗?”魇殇尽量用自己最柔和的声音安抚,“其实教会要找我也不全然是坏事。我总觉得,不仅仅是教会,还有我祖父,他们似乎一直在隐瞒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极有可能同前任教皇大人有关,想要顺藤摸瓜,势必不能打草惊蛇。”
206 我不想逃避
纵使佐罗修斯有气,也快被这一通抱抱给磨没了。
他有些无奈的回抱住魇殇,手臂下意识收紧,似要将她永远囚于自己怀中。
正如魇殇所说,想要顺藤摸瓜,势必不能打草惊蛇。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是不清楚,可他心里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仿佛若不尽快掐灭源头,他就有永远失去她的可能。
这个念头让他几乎抓狂,眸底腾升的暴戾也愈发浓重。
魇殇敏锐的觉察到他情绪不对,立刻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却被他按着抱得更紧了些。
她正要张口,就听见佐罗修斯俯身在她耳畔,声音低沉道:“殇儿不会离开我的吧?”
魇殇微怔,一抹寒意悄然爬上她的脊背,令她毛骨悚然。她如同置身冰窖,连指尖都泛着冷意。
“怎么会呢?”魇殇回过神,朝他笑了笑,“好端端的,你想到什么了,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佐罗修斯俯身与她对视,她澄亮的眸子里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清清楚楚映着自己的影子。可佐罗修斯总觉得,她与自己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薄膜。
大抵还是他太过心急了吧。
毕竟他们之间的身份过于悬殊,想来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接受。
再等等……或许等与人类的琐事结束后,她才能毫无保留与防备的同自己在一起。
佐罗修斯如是想着,面上的冷色也跟着缓和了些,但仍不放心道:“教会既然在寻你,想必寻到你是迟早的事。不若你和我一起离开,他们便无处可寻了。”
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能与魇殇多些时间的相处机会。
魇殇看向他,“离开?去哪?”
“乔凡尼族。”佐罗修斯回答,“我打算过两日去乔凡尼族拿第九件圣器。”
十三圣器中,只剩密党冈格罗族以及四大中立氏族掌握的圣器未拿到,乔凡尼族作为第一个开刀的中立氏族,他自然势在必得。
魇殇默了一瞬,随即摇头。
“教会寻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原因,我若走了,他们找不到我,这个原因就不会被揭开。佐罗修斯,我不想逃避。”
她似乎是第一次,用如此认真和坚定的口吻对他说话。
她不想被蒙在鼓子里,尤其这件事很可能牵连到许多人,甚至是祖父大人,她就更不可能置身事外,两眼旁观了。
佐罗修斯定定的看着她。
他知晓魇殇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认定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今日他强行带她走,只怕明日她也会想方设法的回教会。更何况,他其实并不愿强迫她。
又沉默了一会儿,佐罗修斯才道:“过两日我让铁苏来陪你。”
魇殇一愣,复而反应过来铁苏是他的手下之一。
虽然她不全然清楚铁苏的实力,但一个血族成天混迹在人类世界,总归不怎么美好。
可看佐罗修斯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知晓这大概是他的底线了,便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答应了。
207 愿望
佐罗修斯见状,这才稍稍缓和神色。又见她难得一副乖觉模样,抱着她的力度不禁加重几分。
魇殇老老实实靠在他的怀中,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眸底的复杂之色。
……
这几日两人都无事可做,或者因为分别在即,所以皆心照不宣的把手头上要忙活的事推迟了。
魇殇不想佐罗修斯插手教会,所以她一直没去找莉莉丝询问有关水晶球的事。这两天只是带佐罗修斯在族里随处逛了逛,偶尔兴致来了,还会谈起自己小时候。
她斜靠在一处亭子前,望向眼前泛起涟漪的湖水,比划道:“我那会儿才五六岁,大概到腰一点高。有次我坐在这里看风景,忽然有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跑来,二话不说就想把我推下湖中,幸好我反应快,躲过了,但是她却因为重心不稳,一头栽了下去。父亲大人得知后,急匆匆带人过来,我才明白,那个推我的小女孩,原来是宫里的公主,而那天国王正携家眷来族里商讨要事。”
“父亲大人看见我和公主,也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劈头盖脸把我斥责一顿,还让我给公主下跪道歉。”
魇殇说着,眼神微微暗淡些许,转而又满不在乎:“事情不是我做的,我哪里肯?父亲大人怕惹得国王不高兴,便要对我执行家法。幸好最后祖父大人及时派人拦下,我才免于一顿挨打。”
佐罗修斯听完,握着她的手就要走,“我去杀了他们。”
魇殇连忙阻止。
“我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去打打杀杀。而是想让你知道,祖父大人、哥哥,还有莉莉丝……他们都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
佐罗修斯行走的脚步微顿,随即转身靠近她,“所以?”
魇殇认真道:“所以我希望,血族和教会之间,能够有和平共处的一天。哪怕我知道这个愿望很不现实,但我依旧希望如此。”
佐罗修斯沉默,过了一会儿,才摸摸她的脑袋,“我对你的承诺永远不会食言,可教会若执意犯蠢,我也必须为我的子民负责。”
这是……有和谈的余地了?
魇殇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冲着他点点头。
第二日佐罗修斯便离开去乔凡尼一族。
他前脚刚走,铁苏后脚就来了。
作为佐罗修斯的亲信之一,她的实力显而易见的强悍。不仅没让教会的人察觉到她身上的血族气息,还如同出入无人之境般进了贝尔蒙特家族。
魇殇对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让仆人给她准备了一个入住的房间。
对此铁苏赶忙摇头拒绝,“王上命属下来保护王后,不是来吃喝玩乐的。况且属下平时在外面野惯了,不喜欢睡觉。”
到了她这个实力的血族,的确没必要浪费时间用来睡觉。
于是魇殇就随了她的意。
回房间梳洗过后,魇殇打算去圣殿找莉莉丝。之前碍于佐罗修斯在,她一直没去调查有关水晶球的事。现在佐罗修斯离开了,她也得抓紧时间找莉莉丝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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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身世
铁苏闻言,便道:“属下陪王后一同去吧。”
魇殇本不想有人跟着,但见她一副铁了心的模样,只得点头,“不过你只能在教会外等我,我与别人有要事相谈。而且进教会对你而言,不是件什么好事。”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佐罗修斯一般。铁苏再怎么厉害,到底还是血族。教会里很多东西,大到结界,小到砖瓦,都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一定的损害。
铁苏表示明白,没过多久,两人便齐刷刷来到教会。
铁苏没有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藏匿起来。魇殇则因为这次是私底下来找莉莉丝,不方便现身,也掩盖了身形偷偷潜进去。
她的动作迅捷而灵敏,穿梭在教会间,没被一个守卫或血猎发现。
很快来到莉莉丝所在的圣殿,由于莉莉丝不喜欢有人在圣殿看守,所以圣殿周围空无一人。
魇殇放缓脚步,她走路很轻,莉莉丝向来又是个神经大条的,一时间竟没发现有人向她靠近。
此时的莉莉丝正坐在寝殿的一处空地上,寝殿大门紧闭,魇殇刚想推开,就听见里面传来莉莉丝的自言自语。
“到底应该怎么办……怎么办呢?难不成我真的要告诉教皇大人,那个人就是殇宝贝吗?……啊啊啊啊,好烦啊……”
魇殇伸出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又听里面的莉莉丝满是惆怅的声音:“不行,我不能告诉教皇大人这件事,不然殇宝贝肯定会被处死的。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殇宝贝?若殇宝贝知道自己是前任教皇之子与那个血族的孩子,她又该怎么办……小花花,你告诉莉莉丝,到底该怎么办……”
紧接着,又是一阵细微的撕花瓣的细微响动。
然而魇殇已经没有心思去听其他了,她满脑子都是莉莉丝刚才说的那句“前任教皇之子与那个血族的孩子”……
什么叫……她是前任教皇之子与那个血族的孩子?
拆开每个字魇殇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她却读不懂了。
魇殇浑身僵硬,只觉一股凉意弥漫至心头。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莉莉丝停止碎碎念,起身要往门外走,她才猛然回过神,飞快离开圣殿。
铁苏因为没进教会,所以就在坐在离教会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
枝繁叶茂的树完美的掩盖了她的身形,她便一边摇晃着腿,一边优哉游哉的看着来往教会各形各色的人们。
哎呀呀……这个人一看就嫩,血肯定很香。那个看着也不错,味道应该也不差。还有那个……呃,那个就算了,看着好像不咋地。
铁苏在心里一顿点评,末了,又惋惜的叹了口气。
可惜这些人与王后是同族,贸然杀了的话恐怕不太好。本来王后已经对他们血族抱有偏见了,自己再这么做,让王后对血族产生更厌恶的情绪,只怕王上第一个要卸了她脑袋。
想到王上的手段,铁苏不禁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保住小命要紧。
209 我想问你一件事
铁苏双手托着下巴继续看,忽然在人群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后?
她不是才进去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虽然有些诧异,但铁苏也没有多想。待魇殇走近时,才纵身一跃,跳到了她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少女稍显苍白的脸。
铁苏纳闷,试探性的开口:“王后怎么了,是教会那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魇殇没有回答,略过她径直离开。
铁苏更纳闷了,不过她也知道王后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好,所以便识趣的跟在后头,没有说话。
待回了家族,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魇殇才停住脚步,打破沉默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听到她愿意说话,铁苏立刻扬起笑脸,殷勤回复:“王后尽管说,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魇殇默了默,问:“你之前提到过,有关血猎和血族相恋的事,可以同我详细说说吗?”
“当然。”铁苏很高兴,难得见王后愿意主动提起此事,莫非去教会的这段时间里,王后终于想通了?
可方才依王后出来时的状态来看,似乎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铁苏高兴之余,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但她没功夫细想,缓缓讲述起来。
“其实属下对这件事也是一知半解,毕竟那会儿我们一族还在避世,消息难免不太灵通。”
“赫舍里的妹妹,名为巴托里。她是整个睿魔尔族唯一被授予公爵称号的女子,还曾是名动密党乃至整个十三氏族的大美人,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不过我听闻她性子极傲,还没有谁成功入了她的眼。”
“赫舍里十分疼爱这个妹妹,因此哪怕睿魔尔族避世,他对妹妹经常偷溜出去玩一事,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干涉。谁知巴托里女公爵在某次出去时,遇见了一个血猎。”
“听说那个血猎长得极为俊俏,而且还是前任教皇之子,实力不同凡响。也不知巴托里女公爵看上他什么地方,总之两人便慢慢喜欢上对方。碍于双方的身份,所以两人平日里很是低调,所以一直都没被人发现。直到后来……女公爵怀孕了。”
听到这里,魇殇心头猛地一紧,“然后呢?”
“然后?”铁苏叹了口气,有些惋惜,“或许是因为女公爵不想孩子一出生就见不得光,所以她打算同赫舍里坦白。那个血猎也一样,打算先和教皇探探口风。结果嘛,当然是可想而知的。”
“赫舍里很生气,原以为妹妹只是心气高了些,却没曾想竟然离经叛道到了这种地步,简直是在给睿魔尔族蒙羞!于是他把妹妹关了起来,甚至一度要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巴托里女公爵哪里肯?三番五次以死相逼,才保住了孩子。”
“血猎那边倒是没听闻有什么动静,不过估摸着也不妙。从那次两人分开后,便许久没有再见过面了。后来隔了几个月吧,巴托里女公爵找到机会偷偷跑出来,打算直接去教会找人。”
210 我想见见她的画像
“本来一开始还挺顺利的,她成功潜入教会,却在见到那个血猎时,被人发现了。”
“教会的长老和血猎都极为震怒,派人把两人关押起来,还提议要烧死他们,形势之严峻,连教皇都拦不住。”
“教皇很心疼这个儿子,不想他因为这种事而丧命,就对他说,只要他在教堂虔诚的认错,并发誓永远不与那个血族来往,教会可以念及他往日的功勋,留他一条性命。”
“哪知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妻子和孩子被活生生烧死,更做不到与妻子分开。再后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带着巴托里女公爵从狱中逃了出来。”
“教会私底下派了好多人通缉他们,却始终没有结果。又过了几个月,不知哪里传来流言,说巴托里女公爵和那个血猎是被教皇故意放出来的,因为教皇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处死,所以动用权力放他们离开。”
“谣言越传越严重,甚至教会许多长老都公开表示,若教皇不交出两人,那么他们就主动卸任,并且不再拥护教皇一派。眼看局面即将陷入无解时,那个血猎回来了。”
“他被重新关押起来,恼怒的教会决定对他施以火刑,且没有回转的余地,还逼问他巴托里女公爵的下落。那个血猎还挺有血性,受尽了严酷的刑罚依旧一声不吭。然而没过几天,女公爵便主动跑去教会自首。”
“她那时已经生下孩子,抱着孩子来到教会。兴许教会觉得这件事不宜久拖,于是飞快的下达完命令,将两人连同那个孩子一起处以了火刑。事后还把很多知情者都封了口,没封口的也被迫发誓,加上隔了这么长时间,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很少了。”
铁苏自顾自说完,抬眼发现魇殇的脸色有些难看,以为她被吓到了,不禁小心翼翼改口:“其实……事情没有属下说的那般严重,都是以讹传讹罢了,王后就全当个故事听听,千万别因为属下的话,跟王上生分了。”
魇殇微怔,她缓和了几分神色,问道:“你说,那位巴托里女公爵曾是位名动十三氏族的大美人,我想见见她的画像,可以吗?”
“这……”铁苏有些犹豫。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画像只有赫舍里手中才有。若要看画像的话,得千里迢迢跑去睿魔尔族,还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这一来一回起码要几天时间,那她不在的这几天,王后怎么办?她可是答应过王上,一定会看好王后的。
“你无需顾及我。”魇殇似乎明白她纠结的点,缓缓道:“这里是教会的地界,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我实在很好奇,那位女公爵究竟是何等模样,能够让前任教皇之子抛开世俗的禁忌,与她在一起。”
她垂下眼睫,声音变得很轻,“大抵我同他们有一样的境况,所以不自觉开始惺惺相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