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另有隐情
佐罗修斯的目光从一个个队员身上扫过，他眸光锐利，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意味。
过了片刻，他才淡淡回答，“没什么。”
夕阳很快落下，弯月悄悄爬上梢头，夜里的凉风带着冷意，吹得叫人有些不寒而颤。
亚斯和血猎小队草草收拾完场地，冲魇殇招手道：“这里没有吸血鬼的气息，我们去对面山头看看。”
对面山头魇殇白日里已经去过，别说吸血鬼了，就连动物的影子都没见到几个，委实荒凉的紧。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默默跟在队伍后面。
等走到对面山头，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亚斯锁着眉头，面容严肃的查看四周。然而周围安静极了，只有树上几声乌鸦嘶哑嘲哳的叫声。
“你们再检查一下，附近有没有吸血鬼经过的痕迹。”亚斯嘱咐道，“千万别走远，一有情况就立刻回来汇报。”
于是队员们迅速朝周围分散开，亚斯一边找一边留意队员的动静，生怕再有吸血鬼突袭。
“队长！”蓦地，一个队员高声大喊，“这里有发现！”
亚斯闻言，立刻赶到那个队员跟前，其余人也纷纷凑近查看。
只见那个队员所指之处的草地微微下凹，像是被踩踏过一般。
“这是吸血鬼经过时留下的痕迹，干得不错！”亚斯拍了拍队员的肩膀，“我们就顺着这个方向，一定能找到他们。”
于是一行人跟着草地留下的印子走去，一直到山腰，印子徒然消失。
“大家小心点！”亚斯警惕看了看周围，“这群吸血鬼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众人不敢松懈，手里的武器又握紧了几分。
“啊！”突然，一个女队员尖叫一声，亚斯回头望去，却见她脸色惊恐的指着一个地方。
待亚斯看清后，当即怒道：“你在干什么？！”
队伍后方，一直没有动静的佐罗修斯伸手掐着一个队员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那个队员正是一开始发现草地印记的队员。
亚斯想冲上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佐罗修斯收紧手，只听细微的“咔嚓”，队员的脑袋便软软的垂下来，然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到地上。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你！”亚斯气的眼睛通红，提着斧头要上前干架，魇殇立刻拦住他。
“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因为魇殇和佐罗修斯是一道的，亚斯连着她也发起火来，“我原先以为你是好的，现在看来，怕是早就和那群吸血鬼同流合污了吧？！”
亚斯性子冲动，生气起来说话更是不管不顾。
魇殇微微皱眉，“你先冷静，这件事另有隐情。”
方才佐罗修斯出手时，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救人。但想到他并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又联想到白日他的举动，便选择没有阻止。
“隐情？能有什么隐情？！”亚斯显然听不进去。
上一个队员死后，他就暗暗发誓要保护队伍完好无损。如今另一个好端端死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接受？
167 对战
佐罗修斯拭完手，目光极冷的扫了他一眼，“无知。”
亚斯气极，其他队员们也同仇敌忾的站在他身旁，握着武器仿佛下一秒就要开战。
却见佐罗修斯弯了弯唇，“来了。”
什么？
亚斯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身后忽然有几声风啸而过。他回头望去，十几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出现，一双双血红色的双眼在夜色下显得分外渗人。
这是……魔党的人，他们终于出现了！
亚斯顾不得生气，戒备的盯着那群吸血鬼，手中的战斧蓄势待发。
“白日给你们逃跑的机会不要，那就都留下来吧。”领头的吸血鬼语气轻蔑，他数了数在场的人，“一、二、三、四……呦，还多了两个送死的。”显然没有将魇殇和佐罗修斯放在眼里。
亚斯也没指望两人会帮自己，他咬牙道：“要打就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呵。”领头吸血鬼一招手，其余吸血鬼便飞快的冲上前。
亚斯不甘示弱，双方迅速交战起来。
一方带着掠夺的野心，另一方则背负同伴惨死的仇恨，一时间胜负难辨。
但魇殇看得清楚，尽管目前不分上下，但由于血猎小队的实战较少，经验不足，长时间耗下去，很容易被对方找到弱点。
她看了眼地上死去的队员，问佐罗修斯，“所以这个人有问题？”
“嗯。”佐罗修斯颔首，“棘秘魑一族有重塑血肉的异能，想伪装成普通人很容易。”
说罢，地上的队员周身骤然浮现一轮光圈，等光圈消失后，露出的脸和身材却和之前大相庭径。
他是……棘秘魑！
魇殇微微惊讶，不过想到他之前的行为，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解释。
他发现草地印子，就是故意想将所有人引到这里来吧？
恐怕魔党的人，早已设下埋伏，在此等候多时了。
魇殇把视线转移到交战的两方，算好时间从戒指里拿出匕首，对准一个吸血鬼如浮光掠影般冲了上去。
与那个吸血鬼交战的队员正处于下风，眼看利爪就要划破他的喉咙，突然一声惨叫，队员愣了愣，只见那吸血鬼的心脏处插着一把锋利的银制匕首。
“还愣着干什么？”魇殇捡起地上被吸血鬼打落的武器，“接住。”
队员下意识接过自己的武器，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谢谢。
魇殇又杀了几个吸血鬼，魔党派来的吸血鬼实力其实并不差，但到底不及她。她许久未出任务，也未曾这么干畅淋漓过。
“你刚才说……两个送死的？”魇殇来到领头的吸血鬼面前，扬了扬唇角，“月见对血想念的紧，它说想尝尝你的味道。”
“自不量力。”领头吸血鬼冷笑，张着利爪一个箭步朝魇殇疾掠而去。
魇殇灵巧躲开，忽地闪身到领头吸血鬼身后，手中的匕首向他攻去。
吸血鬼迅速侧身，险险躲开这致命一招。他神色微凝，不过一瞬的功夫，就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少女。
168 落败
他的余光瞄到对战的两方，由于魇殇一开始杀了几个吸血鬼，大大降低了血猎小队的压力。再加上亚斯也杀了几个，目前的局势几乎逆转，对魔党一方非常不利。
拖得越久，他们的赢面就越渺小。
领头吸血鬼咬咬牙，打算尽早结束战斗。
他凑近魇殇选择近战，交手间，他暗暗从腰侧抽出一把短刀，短刀刀尖的绿光一闪即逝，明显淬了剧毒。
魇殇一转匕首，“铛”的一声，匕首和短刀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闻勒森魃一族优雅高贵，什么时候喜欢这种腌臜事了？”魇殇紧握匕首与他相持，“魔党一派——也不过如此。”
领头吸血鬼仿佛被戳穿心思，愠怒道：“你去死吧！”
他突然加大力度，魇殇看准时机，右脚微抬，带着凌厉的劲风袭向他。
领头吸血鬼一惊，等反应过来时，手脚却跟不上魇殇的速度，结结实实挨了一击，飞落到一旁，硬是狠狠折了一棵小树。
他倒在地上，愣是半天没能爬起来。魇殇走上前，蹲下来歪头打量他。
“生气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锋利的银制匕首紧贴他的心口打转，只要轻轻一用力，他就会魂飞魄散。
魇殇莞尔一笑，仿佛柔和的阳光，暖融融令人心驰神往。然而吸血鬼却觉得如同厉鬼索命，浑身坠入冰窖。
“你别太得意……”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的亚斯倏然大喝一声：“小心！”
魇殇手中的匕首在领头吸血鬼心口打了个弯，随即一转，尖端对准身后一掷，紧接着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站起身，回头走向离自己两三米远，倒在地上已然死亡的吸血鬼，将他胸口上的匕首拔出来。
银白的刀身混杂着半干和尚粘稠的血迹，魇殇拿出一块绸布细细擦拭。
“月见说那个人搞偷袭，它不喜欢那个人的血。”她擦拭完，见周围的吸血鬼几乎处于败风，形势已不可逆转，才懒懒的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
佐罗修斯走近，她眉眼弯弯的凑上前，如同小孩子一般讨要夸奖，“我表现的怎么样？”
“刮目相看。”佐罗修斯揉了揉她的脑袋。
魇殇显然不知足，“刮目相看？那就是以前不满意喽？”
“以前也满意。”佐罗修斯浅笑，好脾气的顺着她的无理取闹。
“嗯……行吧。”魇殇故作勉强的点点头。
佐罗修斯见状，这才把目光投向那个领头吸血鬼。他眼中的笑意瞬间消散，清清楚楚只剩下蔑意。
“回去告诉你主子，魔党想做什么，密党随时奉陪。”
“你……”领头吸血鬼闻言一震，他艰难的撑起身体问：“你、你是谁……”
“希望你主子拥有和西格里德相当的实力和胆量。”佐罗修斯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否则下次我去拜访他的时候，会很失望。”
西格里德是上任魔党的首领，在圣战时被佐罗修斯杀死。后来魔党又推选了一位新首领，但佐罗修斯那时已经闭关，所以未曾见过新首领的真面目。
169 放走
领头吸血鬼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除了容貌，他几乎窥探不到任何其他线索。别说身份，连是不是血族都分不出来。
“故弄玄虚。”他捂着胸口，不怕死的嘲讽：“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主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佐罗修斯对领头吸血鬼的辱骂不甚在意，他盯着领头吸血鬼的眼睛，寒芒一闪即逝，“他处心积虑，不就是怕我会对他出手么？”
“你是……”领头吸血鬼蓦然瞪大双眼。
“你们磨蹭什么呢，还不赶快杀了他！”亚斯和血猎小队杀完剩余的吸血鬼后，开始清理现场，见那个领头吸血鬼没死，忍不住大步跑上前。
领头吸血鬼看了看走近的亚斯，又看了看佐罗修斯，眼中尽是捉摸不透的深意。
若他真的是那人的话，怎么会与血猎为伍？还是说……他效仿圣战时的魔党和教会，打算同教会联合？
……不，不对。
凭教会在圣战时的所作所为，他不杀光教会所有人泄恨都算很好了，联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那他此举……究竟想干什么？
领头吸血鬼仿佛得知什么重要秘密，顿时坚定逃跑的信念，撑着折断的小树站起来，转身便想离开。
亚斯哪里给他机会，扬起浸满鲜血的战斧就要朝他砍去。魇殇眼疾手快，手中的匕首打了个弯，刀柄往亚斯拿着战斧的手腕掷去。
亚斯吃痛，下意识手一松，战斧重重跌落在地。领头吸血鬼也趁着这个机会，跑的无影无踪。
“你干什么？！”亚斯不解的质问。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魇殇的行为了。
若说之前佐罗修斯杀了一个血猎小队成员，他为此迁怒魇殇。但魇殇后来帮他们杀了很多吸血鬼，令他态度有所缓和。可现在，她又不明不白放走领头吸血鬼。
放走吸血鬼有什么好处，亚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让他回去给他主子传话。”魇殇知道佐罗修斯肯定不会开口解释，索性代替他向亚斯道：“杀不杀对局势没有任何影响，更何况经过这件事后，魔党一定有诸多忌惮，暂时不会对人类出手了。”
“为什么？”亚斯更疑惑了。
魇殇扬了扬唇。
为什么，因为那个领头吸血鬼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佐罗修斯的身份。他但凡有点脑子，都会把这件事细无巨细告知魔党首领。
而魔党首领知道后，只会对密党更加警惕，哪里还腾的出精力对人类出手？
不过这话，魇殇是不可能对亚斯说起的。
她指了指远处那个伪装成队员的棘秘魑，“敌人总是防不胜防，下次记得小心。”
亚斯回头看去，脸色一变。
倒在地上穿着血猎小队统一服饰的，明晃晃是一个吸血鬼！
其他队员也看到了，纷纷不敢置信。
他们的同伴什么时候被换掉的？
难道……昨天晚上魔党突袭他们的时候，不仅阿瓦罗死了，还有一个同伴也死了？
死无对证，所以吸血鬼顺利伪装成他混入了队伍？
170 空洞
“所以你们……”亚斯哪里还有不明白，他的脸涨得通红，对自己先前愚蠢的行为恨不得扇两巴掌。
“对不起，我刚才说的话有、有点……”兴许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道歉，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总之，是我做的不对，希望你们能原谅我。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但你们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一定做到！”他的语气认真，态度诚恳，叫人不想原谅都难。
魇殇原本就没有将他那番话放在心上，佐罗修斯更是如此。闻言，只是淡淡笑了笑，“无妨，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不过，我们的确还有一事。”
“什么事？”亚斯赶忙问。
魇殇看了看四周，方才她趁佐罗修斯和那个领头吸血鬼对话的功夫，又仔细想了想。
他们白日里找遍整个山区都没能找到那些吸血鬼，可一到晚上，吸血鬼就凭空出现，这是为什么？
还有，那个伪装成队员的棘秘魑想方设法把他们带到此地，究竟有什么用意？
魇殇想到除了这个小镇，边界其他一些小镇也遭受了吸血鬼的突袭，那那些吸血鬼，和这批吸血鬼……会是同一队吗？
魇殇在附近转了一圈，这里杂草丛生，荒凉无比。忽然，她像是发现什么，走到一处拨开杂草，当即心中了然。
“这里有古怪。”她朝亚斯示意。
亚斯快步上前，顺着她所指之处一看。只见生着杂草的地面上，有道约摸一两米长，几不可见的缝隙。
“这是……”亚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来此地搜寻没多久，魔党的人就紧跟着过来了，所以并未发现这里的古怪。
他伸手在缝隙旁压了压，那块草地往下凹陷几分。
“这里是空的。”亚斯和魇殇对视一眼，魇殇想了想，“或许这是座地牢？”
地牢？
亚斯听闻，手指卡着缝隙一个用力，将草地整个掀了起来。
果不其然，草底下是一个空洞。因为没有光照，黑漆漆的，所以看不清深浅。
“我先下去探探。”亚斯自告奋勇，他把战斧别在背后，三两下跳入了洞中。
空洞没有预料的那么深，约摸只有一个人的高度。亚斯落地后，发现面前有一处地道，地道里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隐约还有叫声，听起来分外渗人。
好在他胆子大，从背后取下战斧，便顺着地道小心走了进去。
令亚斯感到意外的是，地道的尽头果真是个牢笼。昏暗的环境里，透过铁制的围墙，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如饿狼般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将他拆吞入腹。
这些是……
亚斯注意到他们的手臂上都有一个十字型的伤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被关押起来的吸血鬼，恐怕都是魔党从各地抓来的普通人，初拥后私养在此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达到一定规模后，再把没有心智的吸血鬼放出来，控制他们去屠杀小镇上的平民。
171 礼物
还真的是……
亚斯看着牢笼里全然没有心智的吸血鬼，忍不住握紧拳头。
被吸血鬼初拥后是无法恢复回普通人的，也就是说，这里所有人都必须清理的一干二净，防止他们有一天跑出来危害镇上的人。
但这个结果，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和好友们又怎么接受得了？
亚斯扭头离开空洞。
草地上，一双双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盯着回来的亚斯，等待他开口。
“你说得不错，那地下确实是个牢笼。”亚斯叹了口气，神情逐渐严肃，“里面关着被吸血鬼初拥过的普通人，数量很多，应该不止只有这个镇的。”
什么？！
听到这话，队员们纷纷对视，一番细思下来只觉毛骨悚然。
“那队长，我们该怎么处理？要不要提前去镇里联系一下他们的家属，让家属再见他们一面？”有个队员积极提问。
他清楚那些人是救不回来了，但也不忍心死前家属都不能看他们最后一眼。
亚斯闻言摇了摇头，不赞同道：“那些人被吸血鬼抓走后，家属估计就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与其给予家属希望，倒不如一直抱着心死的想法，也总比看到他们变成失了心智的怪物要好，多少让他们生前保留几分体面。”
说罢，他看了看魇殇，“至于如何处理这些人……不如一把火烧了？”
这些人没有心智，自然也感受不到痛。一把火烧了是最快捷省力的办法，还不用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
魇殇点头，“烧的时候记得看着，以免火势凶猛殃及其他草木。”
毕竟这山里都是易燃的植物，稍不注意就可能把整座山都烧了，到时候想灭火都难。
“放心吧。”亚斯拍了拍胸脯，末了，又有些犹豫的问：“那你们……”听她话的意思，是要离开了？
“嗯。”魇殇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们这次来本就是凑个热闹，既然结束了，便不再多留。不过我来这里的事，还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
亚斯想到京都的种种言论，坚定的保证：“一定。”
其他队员也忙不迭说自己绝对守口如瓶。
“多谢。”魇殇说完转身打算离开，却见队伍里跑出来一个女孩，是佩玛。
“我、我能……抱抱你吗？”佩玛红着脸，鼓起勇气道：“我想变得和你一样优秀，足以成为父亲的骄傲！”
父亲的……骄傲吗？
魇殇垂眸。
从小到大无论她做的多好，父亲眼里始终没有她，所以她从未奢求过父爱。但是佩玛运气很好，有个爱她的父亲。
“会的。”魇殇伸手抱了抱她，“你会变得比我更厉害，你的父亲也一定会以你为傲。”
“真的吗？”得到偶像的鼓励，佩玛眼眸亮晶晶。
“真的。”魇殇失笑。
她想了想，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一条银十字架手链递给佩玛。
“这条手链是我第一次出任务那年，一个非常好的朋友送给我的，曾经陪伴我出生入死，现在送给你，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172 中立氏族
佩玛受宠若惊，她小心翼翼接过手链，郑重的承诺，“我一定会好好保存！”
“嗯。”魇殇又朝她笑了笑，这才转身走到佐罗修斯身侧，和他一道离开了。
等回到镇上，已经天光乍现。
两人先去了一趟旅馆，旅馆的店家昨晚见两人没回来，急得一晚上没睡。可因为镇上有吸血鬼出没，她也不敢贸然找人帮忙寻，只能等天亮再看看，哪知两人竟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哎呦！你们总算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妇人急匆匆迎接，“二位昨晚去哪儿了？夜里头危险，若是遇上吸血鬼怎么办？”
“昨天碰巧遇见熟人，聊得久了些，一时忘记时辰，便在他那里宿下了。”魇殇解释，“我们打算今日离开，所以来与店家说明。”
“你们要走了？”妇人一愣，很快摆手道，“走吧走吧，这里本就不安全，走了也好。不过一路上荒郊野岭，小姐尽量往大的镇里走，记得多雇些人保护……”
她说着，突然想起眼前两人刚来旅馆时，身边并没有带什么侍卫。如今附近诸多不安全，他们是怎么安全无恙的来到这里的？难道是运气太好？
妇人面露古怪，魇殇也没解答她的疑问，只是淡淡一笑，“店家放心。”
由于他们的东西都是随身携带，所以没有需要收拾的行李。魇殇把楼上的钥匙交给店家，就和佐罗修斯出了旅馆。
晴光潋滟，街上的人又开始多了起来。
“我们现在就去找棘秘魑一族吗？”魇殇寻思那个领头吸血鬼应该还没回到领地，若他们现在去找棘秘魑一族的王，刚好可以打个措手不及。
“不急，先回去。”佐罗修斯拉着魇殇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巷，搂住她的腰默念咒语。下一刻，两人便凭空消失在原地。
待魇殇回过神，发现自己来到了梵卓一族的领地。上回佐罗修斯不明不白将她带到这，她为了逃离，早就将周围的建筑熟记于心。
所以……他这是终于想起族中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做了？
魇殇了然。
她跟着佐罗修斯走入殿内，尽管这里她已经不下观察过十次八次，但上回的心境和这次总归是不一样的。
忽然，外边有脚步声响起，自殿外走进来一对黑衣男女，他们朝佐罗修斯行了一礼，“参见王上。”
这两人似乎是他极为信任的下属，消息倒是十分灵通，才刚回来就立刻赶过来了。魇殇还记得那个黑衣女子，好像叫……铁苏？
“何事？”
黑衣男子率先站出来，“禀告王上，乔凡尼一族暂且没有消息，但凭他们的态度来看，或许不太愿意。”
“不愿意？”佐罗修斯微微冷笑，“那就不必废话，直接杀。”
乔凡尼一族是中立氏族，与之同为中立氏族的，还有雷伏诺一族、阿刹迈一族和赛特信徒一族。
他们既不属于密党也不属于魔党，独立于世，鲜少主动与其他氏族来往。
173 我的王后
为了避免在千年圣战中受创，这几个氏族有的选择离开，有的干脆避世不出，乔凡尼一族就是后者。
黑衣男子迟疑片刻，“属下认为……可以与他们周旋一段时间，若他们识趣，愿意奉上圣器便罢了。若依旧不愿意，再出手也不晚。”
话一出，气氛瞬间冷凝。
“千洛。”佐罗修斯盯着他，眼中盛满寒意，“你管的未免太多。”
千洛立刻跪了下来，“属下知错。”
话虽如此，他仍旧有些不甘心，咬牙道：“密党其他氏族各有异心，还要损耗精力对付魔党……属下觉得没必要浪费……”
话还没说完，铁苏连忙拉了拉他的衣摆，示意他别再说话。
他们跟随王上这么多年，王上什么样的性子难道还不清楚吗？一旦确定就是说一不二，任谁劝都不管用。
再换个角度，他们只是下属，有什么资格对主子的命令评头论足？千洛一番话，属实逾矩了。
“还请王上切莫怪罪，他不是有意的。”铁苏连忙替千洛求情，见佐罗修斯不为所动，顿时急了，下意识看向魇殇道：“求王后劝劝王上吧。”
魇殇：“？？？”
她不确定的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这里也没有第五个人存在，所以铁苏说的王后……是她？！
魇殇有些凌乱，这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其实她并不是很想参与啊喂！
魇殇刚想反驳，突然感觉身侧有一道视线停留在她身上，隐隐带着炙热，让人想忽略都难。
她轻咳一声，斟酌道：“我觉得，千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嗯。”佐罗修斯飞快的回应。
“那不如……”魇殇试探，“就先按照他说的试试？”
“吩咐下去，再给他们一周的时间。若仍不愿意，就不必多说了。”
铁苏：“……”
千洛：“……”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王上吗？！该不会被人掉包了吧？！怎么突然那么好说话了啊？！
铁苏仿佛找到什么救命稻草，双眼闪闪发光的看着魇殇。
她决定了，一定要牢牢抱住王后这根粗腿，不然凭千洛那股冲动劲，十条八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佐罗修斯暼了眼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两人，不悦道：“还不下去办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于是铁苏和千洛当即麻溜的离开，殿里很快只剩下佐罗修斯和魇殇。
魇殇觉得气氛有些许尴尬，掩饰般随手拿过一本书翻阅起来。
佐罗修斯走上前把书抽走，凝视她的眼睛问：“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说什么？”魇殇别开脸，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就比如……”他捏着魇殇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我的王后？”
这个词佐罗修斯从未当面与她提起，只是默许别人私底下喊过。如今被铁苏不小心说出来，他也不打算回避，想听听魇殇的想法。
两人这些天的相处都彼此心知肚明，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虽然曾经确定过心意，但毕竟是作为小修的时候，做不得数。
而现在，他想要魇殇一个肯定的答案。
174 承诺
他不想一直不明不白，若即若离的在她身边。
魇殇抿了抿唇，半晌不说话。
这个问题她曾设想过无数次，只是每每深入就忍不住心惊，因为实在太荒谬了。
他们俩的身份隔着一道天堑，血族和血猎天生是敌人，怎么能够在一起？即便佐罗修斯为她挡住了所有的流言蜚语，可她自己呢，能做到真正坦然处之吗？
若哥哥与祖父知晓了，又该如何面对她，面对教会和世俗的谴责？
这根本就是无解的题！
魇殇注视着佐罗修斯，他的眼中有期待，有犹豫，还有一丝的紧张和不安。
他平日里是多骄傲的一个人，任谁都不放在眼里。哪怕当年圣战时上帝对他出手，险象环生过后，他提起来照样漫不经心，仿佛被抹杀的不是他，而是旁的什么无关紧要之人。
魇殇忽然在他身上看到了从前小修的影子。这个时候，他不再是所谓的梵卓一族的王，密党的首领。只是一个普通的，希望能讨心爱之人欢心的男人。
“我以为，那日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过了很久，魇殇才回答。
那日？
佐罗修斯微怔。
“那日我带你去面包店换你的东西，你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可还记得？”
这件事佐罗修斯自然不可能忘记，他那时问魇殇的问题是……
殇儿喜欢我吗？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
佐罗修斯声音暗哑，“我记不清了，殇儿能再说一遍吗？”
“你问我喜不喜欢你。”
“那你的回答是……”
“喜欢呀。”魇殇接过他的话，语气认真，“无论以前还是现在，结果都一样。就像你和小修，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同一个人。”
话落，佐罗修斯猛的将她拉入怀中，双手紧紧环抱着。
魇殇倒吸一口凉气，“大哥，你轻一点，肩膀要被勒断了！”
佐罗修斯这才松了松手，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良久，耳边传来他的闷声：“我能向你保证，只要教会不做什么蠢事，密党就永远不会对教会动手。”
魇殇一愣，“这是你给我的承诺？”
“嗯。”佐罗修斯道，“我可以对圣战时教会所做之事既往不咎，但前提是，你得是我的。”
“那……我要是不喜欢你了怎么办？”魇殇半开玩笑的问。
“你可以试试。”佐罗修斯垂眸，掩下眼底涌动的暗色，“只是我不知道，届时世界上还有没有教会的存在。”
“你威胁我？”魇殇蹙眉。
“那你会不喜欢我吗？”佐罗修斯反问。
“这个嘛……”她故作思忖，“看你表现。”
“既然如此，必须得让王后满意。”
魇殇笑了，但笑着笑着，翘起的唇角又缓缓平淡下来。
对佐罗修斯，她终究还是说了谎。
她不否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但这点心动与横跨在两人中间的种种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把亲人推入水深火热中。这段禁忌的爱恋，也不应该存在。
——
某珞：怎么办，我好纠结(ﾉ｀⊿´)ﾉ
小修（抽出四十米长刀）：我劝你清醒一点
175 戒指
魇殇心想，如果没办法做到坦然处之，那便只能控制自己不能泥潭深陷。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她再想办法抽身离开。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假意迎合。
她收敛神情，语气带着调侃：“陛下还打算抱多久？放着族里一大堆事务不做，若那些下属知道，该在背地里说我了。”
“他们不敢。”佐罗修斯不以为意，“乱嚼舌根的人，早就连灰都不剩了。”
魇殇眨眨眼，“这么狠？”
“狠吗？”佐罗修斯唇角微扬，他颇有些不舍的松开手，拿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盒子递到魇殇面前。
魇殇见过这个盒子，那日她与佐罗修斯去面包店就是为了换回这个盒子。当时他还说，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那次我就想给你，但是你拒绝了。此时已非彼时，这次你不能再拒绝。”他说着，将盒子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戒指。
戒指很明显是女式的，指环素白，造型简单并无太多繁复的花纹，可上面镶嵌的宝石却忍不住令人眼前一亮。
宝石呈现冰蓝色泽，通体晶莹，闪烁着淡淡光芒，显得温润而优雅，深沉而神秘，仿佛夜空中皎洁的月光。
魇殇看了看盒子里的戒指，又望向佐罗修斯，蓦地笑道：“它和你很像。”
佐罗修斯一怔。
“难道没有人和你说过吗？”魇殇指了指他的眼睛，“它的颜色，和你的眼睛很像。”
冰蓝色的眸子，冷冽起来如同深渊寒魄，温柔起来，又宛若恬静的月光。他的眼睛，比魇殇从前看过的所有吸血鬼都要好看千万倍。
“那你可喜欢？”佐罗修斯问，也不知是在说戒指还是眼睛。
魇殇点点头，佐罗修斯将戒指取下，拉过她的右手戴到了无名指上。大小正好何合适，更衬得她肤白如雪。
“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佐罗修斯轻声道，“她若见了你，应当也很喜欢。”
……她？
魇殇知道这个“她”指的是他母亲，听闻似乎已经早早去世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佐罗修斯时，他说自己的母亲被血族杀死，现在想想，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尽管魇殇心里有许多疑惑，但这毕竟与她无关，便识趣的没多问。
佐罗修斯低头看着魇殇，忽然俯身在她的唇边一吻，然后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我还有事要做，你就在这里随便逛逛，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铁苏。”
魇殇目光凉凉，“您可算记得自己是个大忙人了。”
佐罗修斯笑了笑，“你先好好休息，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棘秘魑一族玩。”
能把试探敌情说成玩的，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他了。倘若棘秘魑的王听见这话，还不知道要被气成什么样。
一想到那副场面，魇殇顿觉好笑。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你忙吧。”她指了指外边，“有事叫我。”
“好。”佐罗修斯颔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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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赫加尔洛
待魇殇离开后，佐罗修斯才收回脸上的笑意，转身去了别处。
那些肮脏血腥之事，还是别让她触碰比较好。
……
魔党，勒森魃一族。
那个领头吸血鬼因为受伤，一路上强忍着疼痛和躲避其他血猎的追捕，跌跌撞撞总算回到了勒森魃的领地。
“我要见首领！”他走进宫殿，随手拽过路上的一个侍女，“首领在哪？”
侍女见他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乌七八糟，仿佛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乞丐，当即忍下心中的厌恶，问：“你是谁？首领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领头吸血鬼哪里有心情与侍女废话，他恶狠狠的掐住侍女的脖子，不耐烦道：“快点带我去见首领，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打不过那些血猎，难道还打不过眼前这个小侍女么，真是可笑！
侍女没想到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生怕他一个用力把自己掐死，害怕的僵直身体，颤巍巍的回答：“首、首领在前殿……”
话音刚落，领头吸血鬼连忙向前殿奔去。
此时前殿的殿门紧闭，外头没有侍卫驻守，他不管不顾的推开门冲进去，发现除了首领，棘秘魑一族的王也在。
两人正议事，突然闯进来一个蓬头垢面的陌生人，皆侧头不悦的看着他。
布鲁赫一族的王，也就是现任的魔党首领，名为赫加尔洛。他旁边坐着的，是棘秘魑一族的王，拉塞尔。
领头吸血鬼见到赫加尔洛，面色立刻变得很激动：“禀告首领，属下有重要的事要告诉首领。”
赫加尔洛是个极为年轻的男人，他仪表堂堂，看起来优雅高贵，温柔无害，让人不禁产生亲近之感。可只有熟悉他，或者说熟悉布鲁赫一族的人才知道，他们看似温润善良的面孔下，是怎样一个具备侵略、满是锋芒的幕后掌权者。
赫加尔洛一时没认出来眼前这人是谁，不过听他的声音有些耳熟，忍不住眉头一皱，“你是……巴克？”
“巴克？”旁边的拉塞尔也诧异的看着他。
“是！”巴克跪在地上，抬头望着高台上的人，“回禀首领，我是巴克。”
“任务失败了？”赫加尔洛打量了他一眼，“谁对你们动的手，血猎？不对……”他若有所思，“其他人都死了？如果只是血猎的话，你应该不会那么惨，教会派了很多人围剿你们？”
巴克点点头，复又摇头，眼中露出一丝恐惧和怨恨，“不，不只有血猎，还有、还有……”
“还有谁？”拉塞尔不耐烦的问，“不就几个血猎而已，把你吓成这副模样？”
“还、还有佐罗修斯！是佐罗修斯！”他结结巴巴的喊到。
赫加尔洛神情一顿，偏头和同样愣住的拉塞尔对视。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如何属下不是很清楚。”巴克回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我看到佐罗修斯和一群血猎待在一起，他还说、还说等过段时间要来这里见见首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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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你太小看他了
“荒唐！”拉塞尔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你说你见到了佐罗修斯，那他怎么没杀你，还好心放你回来？”
“这……”巴克解释，“他放属下回来，或许是想要属下给首领传话。”
“传话？”拉塞尔冷笑，“传话给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他已经自大到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巴克哑言，可他想起当时佐罗修斯说的那一番话，不就是没将魔党放在眼里么？
“属下不是这个意……”
“你刚才说，他和一群血猎待在一起？”赫加尔洛打断两人的对话。
巴克赶忙点头，猜测道：“属下觉得，他极有可能在背地里与教会合作，为的就是担心我们会突然向密党出手。”
“你觉得？”赫加尔洛并不赞同，“当年圣战教会将他推入那般境地，他怎么可能大度到与教会重归于好？你所看到的，恐怕另有隐情。更何况……”他话锋一转，“他若真担心魔党出手，就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更不会放你回来传递消息，你太小看他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拉塞尔问，“不如我找个机会潜入密党，出其不意杀了他？”
赫加尔洛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泼冷水，“你要是杀得了他，他也活不到现在。”
一个杀了自己父亲上位，随后组建密党，又在圣战中打败上任魔党首领和教皇，还成功躲过上帝抹杀的人，已经不能用实力强大来形容了，简直是个极端危险人物！
拉塞尔想杀他，无疑自寻死路。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赫加尔洛神情从容，“他既然说要见见我，想必是抱着试探之意，暂时不会和魔党撕破脸皮。而且我总觉得……虽然当年上帝没杀死他，但他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极有可能还没完全恢复回来。”
“就算这样，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拉塞尔忍不住提议，“可以派我们在密党安插的探子观察他的动静。”
赫加尔洛思忖，“也可。”
两人商讨完，看向跪在地上的巴克。
“此次任务失败错不在你，念你还传消息回来的份上，就将功抵过，回去休息吧。”赫加尔洛面色温和。
“谢首领！”巴克感激的磕了一个头，起身往外走去。
待殿门关闭，赫加尔洛朝一旁招了招手，立刻有个浑身被黑衣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你去杀了他。”
听了这么多秘密，怎么可能还给他活着的机会？唯有死人的嘴巴最牢固。
“是。”
……
自打上回出门，魇殇便又百无聊赖的把古堡里三层外三层转了好几圈，将里面形形色色各种门路摸了个遍。后来实在腻歪了，干脆抱着书去花园里读。
这些书都是用血族的文字记载的，魇殇从前粗略学习过，勉强能看懂，实在有哪里不懂的，就会问铁苏。
她正在看一本有关圣战的书籍，与其说是书，倒不如说是本记载圣战细节的记录。
178 真心
对于血族记载的书籍，魇殇觉得有一点好的是，比起教会的更加大胆敢写。
就拿圣战来讲，她在教会看到的，清一色全是在歌颂教会的功绩和勇士们的牺牲精神，然后顺便再把血族贬低到尘埃里。但从血族的角度记载圣战，看到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么做其实也无可厚非，有些真相若被世人所知，难免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对帝国和教会的统治很不利。
魇殇正看到一段魔党和教会联手与密党睿魔尔一族大战的记录。这场战斗十分惨烈，赫舍里亲自挂帅，双方势均力敌，即便打到最后死伤无数，可依旧谁也不让谁。
她忽然想起上回佐罗修斯带她去睿魔尔，见到的赫舍里性子跳脱，着实不能把那时的他和记载的他联想到一处。
她问一旁的铁苏：“你见过赫舍里吗？”
铁苏正在摆弄桌上的花，闻言点了点头，“不仅见过，还很熟悉呢。密党所有氏族里就数王上和他的关系最好，所以我们梵卓一族和睿魔尔也经常来往。”
“哦？”魇殇记得当初佐罗修斯对赫舍里出手可谓毫不留情，直接揍得对方鼻青脸肿，她还以为佐罗修斯与他有什么过节。
铁苏见魇殇来了兴致，连忙倒豆子似的全盘托出：“一开始密党还未组建，王上想收服睿魔尔族，便派人去告知赫舍里。哪知赫舍里不识趣的拒绝了，王上也不废话，直接孤身一人闯入睿魔尔宫殿，踩着他的头逼他服从。”
这件事还是千洛去睿魔尔族找佐罗修斯时碰巧听到的，他回来后告诉铁苏，铁苏为此大为震撼，因此在心里记了好久。
魇殇挑眉，“赫舍里不计较？”
怎么说好歹是一族之王，被踩头什么的都不放在心上，未免也太心大了吧？
“他哪敢？”铁苏耸了耸肩，“当时的睿魔尔不比现在，很多血族都不愿意接纳他们。只有我们王上力排众议，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王上有眼光啊！”
“有了梵卓一族做靠山，睿魔尔很快就发展起来。赫舍里也没有辜负王上的期许，在圣战中为密党做出了很大贡献。”
铁苏说着，不忘帮佐罗修斯说好话，“您别看王上平日里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实际上他比谁都重感情。圣战时好多密党氏族的王都战死了，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我和千洛都清楚，其实他心里很在意，不然西格里德和布尔克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魇殇抿了抿唇，“所以？”
“我能看出来，王上很在乎您。”
铁苏放下手中的花，语气郑重道：“这些年来王上忙于发展梵卓一族和密党，对身外之事漠不关心，也从来没有喜欢过谁，这是第一次。我知道您介意王上的身份，但是身份真的不是他能够抉择的，我希望……哪怕您现在不喜欢，至少也不要去欺骗他。”
魇殇不说话，面对铁苏认真又带着恳求的眼神，她没办法说谎，只能沉默。
179 往事
铁苏见状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逼的太紧，否则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总之王上真的很不容易，我们做下属的都看在眼里，当年……”她顿了顿，欲言又止，“有些话旁人讲不方便，等王上什么时候愿意说，自然会亲口与您说。”
魇殇直觉铁苏所指之事，一定与佐罗修斯的父母有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在她耳边提起了。她只隐约知道结局似乎并不怎么美好，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是一概不知的。
“不提这个了。”铁苏转移话题道：“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对，说到睿魔尔！”
“赫舍里在圣战中活了下来，带着剩存的子民避世，休养生息。这一千年过得倒是风平浪静，可直到二十年前出了件大事。”
“大事？”魇殇顿时有了兴趣。
“嗯。”铁苏点头，“赫舍里原本有个妹妹，名叫巴托里，被封了公爵爵位。或许是因为睿魔尔族一直处于避世状态，这位女公爵觉得无聊，就跑去了人类领地。由于她是偷偷跑的，所以一开始没人注意，直到有天她被揭穿，与教会一个血猎相恋。”
这件事铁苏曾和魇殇提过一嘴，只是讲的没那么详细，魇殇也没有当真。可如今听她说得煞有介事，心中不禁也怀疑了几分。
二十年前不是很久远的数字，倘若当年真的有血猎和血族相恋的故事，为什么教会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传出，还是他们隐瞒的太好？
“赫舍里知道这件事后，极力反对巴托里女公爵和那个血猎在一起，还派人看守不让她出去。女公爵哪里肯？找到机会就逃跑，三番两次下来，兄妹关系弄得很僵，于是赫舍里心灰意冷，索性不再管她。”
“听闻那个血猎在教会的身份不低，似乎是……”铁苏挠了挠头，“似乎是上任教皇的儿子？不过他后来死了，没有顺利继承教皇的位子。现任教皇好像是推选出来的，和上任没有血缘关系。”
“上任教皇的儿子？”魇殇立刻想到教会地牢里的老者。
上任教皇没有死，被好好的关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如果铁苏说的是真的，那魇殇大概明白，为什么老教皇看到她和佐罗修斯在一起时，反应会如此激烈了。
或许经历过惨剧，所以不希望有人像他儿子一样，再重蹈覆辙吧？
“那血猎脾气也倔，即便所有人都反对、谴责，他依旧我行我素，执意要与女公爵在一起。”铁苏自顾自继续道：“要我说啊，他完全可以表面答应分开，私底下再偷偷见面不就行了？”
魇殇想了想，“可能对于他们而言，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和分开了也没什么区别。”
“应该吧。”铁苏摇摇头，“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大清楚了，只知道女公爵和那个血猎都被处死。赫舍里有心为妹妹报仇，可血族里绝大多数都不支持他的举动，认为他妹妹活该被杀，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180 不必麻烦了
“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铁苏生怕魇殇误会，连忙解释，“他们的悲剧主要来源于自身的弱小和赫舍里的妥协，但我们王上不一样，他足够强大，也足够果断。您与他在一起，是绝对不会走上女公爵他们那条路的。”
魇殇笑了笑，不知听没听进去。
其实她还是挺佩服那位女公爵和血猎的，至少他们有勇气共同面对现实，而自己……
“想来他们一定很深爱对方，若非时间不对，否则怎么都要结交一下。”魇殇翻看手里的书，不假思索到。
“嗯……”铁苏撑着下巴回忆，“说起来我也未曾见过那位女公爵，只是听闻名号而已。从前去睿魔尔族办事的时候，总光顾着找赫舍里。后来圣战结束，睿魔尔族选择避世，就更没有机会见见女公爵了。”
她打了个响指，“虽然女公爵去世了，但赫舍里手中应该还存有女公爵的画像。您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派人去借。”
魇殇摇头，“不必麻烦。”
左右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解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徒增一抹叹罢了。
她合上书，望向夜空中的一轮圆月。
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还有莉莉丝……
魇殇一想到莉莉丝那张精致的娃娃脸皱起眉，嘟着嘴，碧蓝的眼睛里泛着泪花的模样，忍不住翘起唇角。
等下次从棘秘魑一族回来，她再去教会看莉莉丝吧。
……还有祖父，祖父当年是老教皇身边最信任之人，那老教皇未死被囚禁一事，他是否知道？魇殇觉得有必要问问。
她摸了摸左耳耳坠，耳坠只能联系到教会，并不能联系到想联系的人。
唯有等等了……
魇殇起身离开花园，铁苏连忙抱着花跟上去，追问道：“您要去找王上吗？”
魇殇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你们王上不是有事要做，我找他做什么？”
“也没什么。”铁苏讪笑，“就是这两天王上出去了，他走时吩咐我要照顾好您，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提。”
佐罗修斯出去了？
魇殇微微扬眉，想了想道：“我没什么需要的，只是闲的无聊，不如我们来打一架？”
“……啊？”铁苏险些没反应过来，有些为难，“这、这不太好吧？”
虽然铁苏并不清楚魇殇的实力，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天赋再怎么高，历练的时间毕竟太短。要是一不小心伤到哪里，王上回来发现了，肯定会怪罪她的。
她捧着手里的花递到魇殇面前，“我们还是玩玩插花吧，打打杀杀什么的不太好。”
魇殇顿时觉得无趣，转身走了。
……
教会。
一个白裳侍女走进圣殿，对趴在桌前摆弄玩偶的莉莉丝福了福身，“巫女大人，教皇大人请您到主殿一趟。”
莉莉丝看了她一眼，问：“教皇大人有说什么事吗？”
侍女摇头。
莉莉丝站起来，拍了拍有些褶皱的小裙子，“知道了，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