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总要把这个留下陪伴他
川岛绿雅低着头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开始整理行李,一句话也不说。阿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即便川岛绿雅只是从衣柜走到床边的距离,阿绿也是紧跟不舍。终于,阿绿忍不住,小声的开口说道:“姐姐,你,不走不行吗?”川岛绿雅缓缓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着阿绿期盼的目光,问道:“阿绿,你相信我?你知道的……我,是日本人啊。”“我相信你,我就是相信你!”阿绿不断的重复着嘴里的话“我知道姐姐跟他们不一样!我就是知道!”“可是……”川岛绿雅苦笑着应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相信我自己……他不信我,我便也开始不信自己了……影声不信我,我又如何相信我自己呢……”“那,那就想办法让二少爷相信你啊!”阿绿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想要搬开川岛绿雅放在床上的箱子,却被川岛绿雅阻止了。
川岛绿雅轻轻的握住阿绿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移开“好妹妹,谢谢你,我是必须要走的。雪痕现在在黑泽家,黑泽虽然不会动她,难保他的父亲不会做出什么。我必须回去保护雪痕,尽可能的将雪痕早些带回来。至于找了借口说是明天再走,是希望能够在有影声的地方再多呆上一天。能陪伴他的日子,怕是不多了。”听到川岛绿雅的话,阿绿便慢慢的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弱弱的说道:“那姐姐你要快点带我们小姐回来,快点回来见二少爷,阿绿会一直等着你。阿绿会每天都把你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直等着你回来。”川岛绿雅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阿绿,我一定会很快带着你们小姐回来的。来,听话,帮我一起收拾东西吧。”“好……”虽然回答的心不甘情不愿,但是阿绿还是乖乖的上前帮助川岛绿雅整理衣物,收拾东西。
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阿绿望着平日里川岛绿雅最宝贝的那只长匣问道:“姐姐,这个,也要带走吗?”川岛绿雅轻抚着长匣,十分小心的将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卷轴,将它展开。尽管,画中的她明眸依旧,但是一条条被粘合过的痕迹却再明显不过。川岛绿雅看了几眼,就如珠如宝般的小心翼翼的将画再卷起来将它又重新装回到匣子里,仿佛自己手中捧着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圣物,一眼都舍不得多看。将匣子重新关好,川岛绿雅将那长匣放在了自己床头最显眼的地方,自语道:“我不在的时候,总要把这个留下陪伴他啊。”望着那只匣子,川岛绿雅不由的想起自己曾经对邱若愚说过的一句话“我待他永远都不会如他待我一般,我没办法向他付出的一样多……指望一个冷血的魔鬼将滚烫的人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不也是天大的笑话吗?”川岛绿雅缓缓的抬起手掌,抚摸着那只长匣,心中蓦地的一阵酸涩难忍。她不是不想好好的将邱影声的心捧在手里,而是,那样纯洁,珍贵的一颗心若是被自己捧在手里,只怕,只会被自己弄脏了,弄碎了……邱影声,你是否知道,能好好的将你的心捧在手里,是我的愿望啊……
“阿蓝,阿蓝……阿蓝,我要阿蓝!”自从雪痕从昏迷中醒过来便开始哭闹着一直喊着阿蓝的名字,眼见着入夜雪痕却还是哭闹不止,黑泽俊变得异常焦急。他竟放下了身段,几乎俯身是跪到了雪痕的床边,轻声细语的哄她“雪痕小姐不要哭了,阿蓝不在,这里还有很多人都来陪你玩儿,伺候你好不好?”说着,黑泽俊侧过头看向屋子里的丫鬟们,眼神也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你们都是废物吗!还不快点过来伺候雪痕小姐!”黑泽俊一声令下,丫鬟们有端着点心的,有捧着茶水的,有拿着小玩意儿的,全都一拥而上簇到雪痕身边“雪痕小姐,吃点心吧。”“雪痕小姐喝水吧。”“雪痕小姐,这里有好玩的娃娃……”丫鬟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能雪痕不再哭了。此事,黑泽俊则起身慢慢的离开雪痕的床边,走到一直在后面看热闹的小野樱花身边,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明天,你去趟邱家,把那个叫阿蓝的抓过来。”“你说什么?”小野樱花一脸惊异的看着黑泽俊“她是被请过来的佛吗?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黑泽俊冷冷一笑,说道:“她是不是被请过来的佛你不必知道,倒是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真的不应该总是忘记。”
小野樱花被黑泽俊的话噎的一时语塞尴尬不已,不过片刻之后,小野樱花便又不以为然的对黑泽俊说道:“我自己的身份我自然不会忘记,我们这种人又哪里有什么资格跟人家千金小姐相提并论。不过,主人……”小野樱花特意加重了“主人”两个字的音节“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固然是想百般呵护着那位千金大小姐。但是,从你带着她回来,却都还没有向将军大人禀报,你真的能够确定,她在邱家的时候是大小姐,到了黑泽家,还能继续当大小姐吗?你就不怕,将军不肯留她的命?”“哈,把我父亲都搬出来了……”黑泽俊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小野樱花,说道:“父亲即便知道了也还是会按照我的意愿去办。那些于我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人一直都在接受邱若愚的帮助和支持,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就必须断掉对他们的所有的帮助和支持。叶雪痕是我对付邱若愚的筹码,若是叶雪痕死了,筹码也就没有了,父亲比我更明白这一点。更何况,就算叶雪痕在这里成不了千金大小姐,你,也从来不可能成为像她一样的人。”换作平日,小野樱花的这些问题黑泽俊是不想去理会的,他懒得回答,也不想回答,因为主人没有必要一一详细的去回答自己奴隶的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小野樱花每一句针对叶雪痕的话,每一个针对他的字都让他感到气愤之极,忍不住想要说更多的话对小野樱花还以难堪。虽然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竟为了一个已经痴傻的人去做这样的事。但是,他的确那样去做了,而且做的毫不犹豫……
“不可能成为像她一样的人……”小野樱花自语着突然嗤笑了一声,说道:“哈,从小到大,我为你做了多少的事,结果,就换来这么一句话。我,一直在为你卖命,到最后,竟连一个疯子也不如吗!”黑泽俊不语,阴寒的目光划过小野樱花的双眼,淡淡的说道:“你不是再为我卖命,你不过是在执行我的命令。不要忘记我的话,雪痕小姐要那个叫阿蓝的丫鬟,去把她抓来。”“是……主人的命令我一定会完成。”说着,小野樱花望了一眼被丫鬟们围着却还是哭闹的雪痕接着说道:“那绿雅呢?她要怎么办……继续做她的少奶奶?你是真的把绿雅‘嫁’出去了……”“川岛自然会自己回来。”黑泽俊轻舒了一口气,说道:“明天,川岛就会自己回来……你出去吧,明天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说着,黑泽俊慢慢走向雪痕的床边,全然不顾听命离开的小野樱花的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走到雪痕的床边,黑泽俊对已经对不停哭闹着的雪痕束手无策的丫鬟们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来陪着她。”“是。”言语一出,丫鬟们全都一个个十分听话的迅速的离开了。
黑泽俊悄无声息的侧身在床角边坐下,审视着一直哭闹的雪痕。“阿蓝……阿蓝……我要阿蓝……”雪痕大哭着,嗓子已经逐渐的沙哑起来。突然间,黑泽俊伸手一把掐住雪痕的脖子,狰狞的说道:“再哭,我就杀了你。”
雪痕挣扎着不能呼吸,只望着黑泽俊阴沉的毫无一丝暖光的眼睛,“呜”的一声便哭的更厉害了。大哭着,几乎失去了声音。眼见着就快要大哭着没了呼吸的雪痕,黑泽俊一下子松开了自己的手,抱住雪痕,抚摸她的头,柔声的说道:“不要哭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你,我家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也有很多好玩儿的东西,雪痕小姐要的阿蓝也很快就会过来。在这里,你一定会过的很开心。”说着,黑泽俊松开抱着雪痕的手,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做挣扎状“啊,我要被自己掐死了,雪痕小姐快救救我……啊!”“哈哈哈……”看着黑泽俊自己掐着自己快要死了的样子,雪痕竟然被都笑了。看到雪痕笑了黑泽俊便松开了手说道:“不哭了,真乖。我拿点心给你吃。”说着,黑泽俊便起身走向前方的木桌去拿桌上的点心。就在黑泽俊转过身的那一刻,一直笑着的雪痕却一下子楞住了,她的脑海里蓦地闪过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
第212章 红旗袍
“好!为了表达你的诚意,我要你当着川岛的面……杀了那个傻子……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一下若愚君喜欢川岛是另有目的了。”雪痕的耳边似乎响起了这样一句话。接着,雪痕好像看见一个人正一步一步的走向她。那人的双眼胀得通红,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东西。雪痕抬起头,看见那个人甜甜的笑了。那个人看着她,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臂,手掌死死的捏住她的下颚。一股突入袭来的疼痛,她开始不停的挣扎着。她本能的伸出双手拼命的捶打着那个人的手臂,真的好难受,难受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从眼睛里留下来。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手中的力道好像渐渐松了一些,那个人看着她的眼睛仿佛也是挂着泪水的。不过,即便他同样染着泪光,那微弱的光也只是一闪而过……终于,他不再理会她的挣扎,缓缓的闭上眼睛,他阻止不了泪水的跌落,就干脆低下头,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渐渐从她的下颚滑向她的脖子,死死的,掐住了她……
“疼……好疼!”雪痕蓦地叫了起来,眼角不知在什么时候沾上了几道淡淡的泪痕。此时,黑泽俊拿着点心回过身,迅速的到她跟前安抚道:“雪痕小姐,对不起,我刚才做错了。我们吃点心好不好?”说着,黑泽俊小心翼翼的将小块的点心放进雪痕的嘴里“吃吧,很好吃的。”雪痕将点心抿进嘴里,一点一点的咀嚼着。看着雪痕低头吃点心的样子,黑泽俊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似乎,这是他第二次这样笑了,第二次看着叶雪痕毫无顾虑的笑了。若不是看着雪痕,他仿佛从没有凝视着什么人像现在一样笑过,笑容里没有血腥的杀机,没有伪装的狰狞,没有杀戮的欲望……就只是像一个单纯的男孩子的笑容那样,纯净,明媚。
川岛绿雅一夜未眠,她很认真的想要用这几乎是最后呆在邱家的时间为邱影声写一封信。虽然耗费了一整夜的时间,但是信纸上的字数却是寥寥无几。小心翼翼的将信纸装进信封里封好,再小心翼翼将信封装进装那只自己视作珍宝的长匣里。接着,川岛绿雅便开始梳妆打扮。她从衣柜里选了一件大红色的丝绸缎面的旗袍,这件旗袍是邱若愚为了她和邱影声的婚礼当做是嫁妆为她准备的。虽说不是婚礼的礼服,但是这鲜丽的颜色却还是让一向不好华服的川岛绿雅觉得鲜艳了些,所以一直放在衣柜里没有穿。然而此时,她却一早明确了今天她一定要穿着这件衣服离开。那鲜丽的颜色映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格外的白皙灵巧。甚至,一向脱俗带着几分清冷的她却被这出挑的颜色衬得艳丽娇媚了起来。
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川岛绿雅开始一丝不苟的梳理自己的头发。一丝丝,一缕缕,川岛绿雅全身心的投入,她想要盘出一个最漂亮的发髻。打开首饰盒,里面的华美配饰也是数不胜数,这些也是邱若愚为了她跟邱影声的婚礼当做是嫁妆为她准备的,不过如同那件红色的旗袍,她几乎都没有戴过。川岛绿雅从首饰盒里挑出了几件样式精致的头饰,精心的戴在发间,再插上那一只鸽血红的发簪,瞬间,川岛绿雅整个人便光彩照人了起来。华而不俗,媚而不妖,俏而不庸,就连川岛绿雅也不知道,自己竟也有这副模样。川岛绿雅从首饰盒里取出一串珠链,轻轻的戴上,珠链划过领间的盘扣,划过似是闪着光的缎面,即使川岛绿雅是素着的一张脸,也便助她更加的顾盼生姿了。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川岛绿雅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她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的姐姐,真正的川岛英雅就站在自己身后,手掌正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川岛英雅微微的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川岛绿雅微笑着说道:“我妹妹好漂亮啊。再涂上些胭脂水粉,便更美了。”望着镜子里川岛英雅那柔柔的目光,川岛绿雅早已经泣不成声“姐……你过得好吗……过得好吗……我真的很想你……”川岛英雅的眼睛里泛着若隐若现泪光,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答道:“我过得很好,姐姐现在生活的那个地方很好,没有忧愁,也没有烦恼。”说着,川岛英雅便低下头,向川岛绿雅更靠近了些,说道:“绿雅,姐姐来帮你涂胭脂水粉好不好?”
川岛绿雅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抚了抚自己素净的脸,微笑着对川岛英雅说道:“姐姐,这就是我要给他看到的样子,要是最漂亮的,也要是最真实的……我希望我今天的样子,他看上一眼,便能永远的记住。我希望,他能永远记住我,记住最漂亮,最真实的我……”“傻丫头……”川岛英雅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从他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再也忘不掉你了……”说着,川岛英雅便一直微笑着凝视着川岛绿雅,就像是欣赏一件宝贝,恨不得多看上一眼,再多看上一眼。良久之后,川岛英雅依依不舍的说道:“绿雪,不要总是想着姐姐,姐姐想要你快快乐乐的跟那个人一起生活下去。绿雪……这是你的新名字对吗?你的新名字真好听……姐姐很喜欢你的新名字……妹妹,忘记‘川岛绿雅’就用这个新名字生活下去好吗……”
“姐姐,我想要你跟我一起快乐的生活,我们一起……”“对不起了绿雪……”春到英雅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带着从不曾褪去的微笑说道:“姐姐这次,想要一个人快乐的生活。以后,不要再挂念姐姐,也不要再想念姐姐。只要你幸福,姐姐就能感受的到。你幸福,姐姐就幸福……”说着,川岛英雅开始渐渐的后退,脸上那甜美的笑容仍是不曾褪去。“不要......姐姐你不要走,姐姐你别走……”川岛绿雅蓦地起身转过去却发现身后什么人没有。一切,只是她的幻觉,她的想象……可是,若一切都只是幻觉和想象,那为什么川岛英雅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真实,她的话语,也同样真实的徘徊在自己的耳边。川岛绿雅重新回到梳妆镜前坐下,看着镜子里映射出的空荡荡的房间和自己,她轻声的自语着:“姐姐,我一直都很幸福……遇见邱影声之后,我就一直很幸福,你放心吧……”
喝过药之后邱影声便一个人去吃早饭。他坚持不要李大夫跟着,也不要阿橙伺候。原本李大夫觉得这十分的危险坚决的不肯,但早已洞察邱影声心思的阿橙还是极力求着李大夫答应邱影声的请求,这才使得李怀仁同意邱影声的身边可以不用任何人跟着。
阿橙把邱影声扶到饭桌前坐下,叮嘱道:“二少爷,阿橙这就出去了。你一个人好好吃饭,要是不舒服千万不要忍着。只要叫一声,李大夫就会随时过来。”“嗯,知道了。你出去吧。”邱影声轻轻的应了一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是。”阿橙看着邱影声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的低下头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还是思来想去的又回过身,说道:“二少爷,要是实在太伤心,太难过就叫二少奶奶不要走,让她留下来,陪着你。你怕控制不了自己的伤心难过,害怕大家看到你伤心难过的样子才不要大家陪着。你想要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给大家看,给二少奶奶看,可你又怕自己做不出你想的那个样子,才坚持要自己一个人,这些阿橙都明白。大少爷也是一样,虽然这洛苏城里的人都说大少爷是日本狗,都把小姐的事怪罪在大少爷身上,但是阿橙也还是相信,大少爷绝对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因为大少爷和二少爷你们都是一样,一样的费尽苦心,为了别人,逼着自己变成另一副样子。”
“谢谢你阿橙……”邱影声浅浅的一笑,可却还是难掩眼中的悲伤。邱影声努力的抬起无力的手臂,握住筷子,一边夹菜,一边沉静的说道:“你不要担心我。我不伤心,也不难过,更不会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给你们看,给她看……因为,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我还没有离开。”邱影声的身后突然传来川岛绿雅的声音。邱影声转身看向身后,只见,川岛绿雅就站在门槛的外面,一只手轻抚着柱子,双眼正在凝视着自己。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美极了。
看见川岛绿雅还没有离开阿橙高兴极了,冲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兴高采烈的说道:“太好了二少奶奶!你是不走了吗!太好了!”川岛绿雅轻轻的拍了拍阿橙的手背说道:“谢谢你阿橙,谢谢你这么舍不得我。我只是,是来告别的。”
第213章 最后一个请求
阿橙听到川岛绿雅还是执意要走,刚刚热起来的心不由得又凉了下去。她有些失望的低下头,说道:“二少奶奶好好跟二少爷说说话吧,阿橙先下去了。”话罢,阿橙不做声的离开了。川岛绿雅站在原地,脚步没有迈进门槛,只是静静的看着同样也在望着她的邱影声。邱影声同样不语,只是看着川岛绿雅,他的目光异常的清透,清透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却渗刺骨的决绝。良久之后,川岛绿雅侧过头避开川邱影声的目光,自嘲的说道:“我以为,你会先开口说一些留我的话。”
川岛绿雅自是下定了决心要走的,她知道自己必须回去想办法救出雪痕。雪痕以前是怎样的人她不知道,但是以现在雪痕的心智,在黑泽家必定是凶险重重,她必须要回去保护她。除此之外……她仍是要回去的。毕竟,在“川岛绿雅”和“邱绿雪”之间,她选择了“川岛绿雅”;在邱影声和姐姐之间,她选择了自己的姐姐……可即便是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还是希望着,想象着,自己可以听到邱影声能够说一些,哪怕只是一句,想要她留下来的话……如果他不想说,那么,只要他在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能够有那么一丝的不舍,或是犹豫……川岛绿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已经下定了决心却还是会想到这些,也许,这就是她对“邱绿雪”这三个字恋恋不舍的贪心吧……
邱影声别过身,继续若无其事的将桌上的菜加到自己的盘子里。他一边夹着菜,一边努力的控制自己颤抖的手和眼中的泪。此刻,他突然间体会到了那一次邱若愚逼着雪痕穿和服,逼着雪痕吃虾是怎样的心情。自己好像变得和邱若愚越来越像了,至少表面上,他们都是同样的冷酷,寡然。终于,他放下手里的碗筷,回过身,对站在门外的川岛绿雅说道:“你头上的那支发簪不能带走。那是我娘的遗物,是我们邱家的东西,你不能带走,我不能让邱家的东西留在你这样的人手里。把它留下,走吧。”川岛绿雅似是早就料到了邱影声会说出这样的话,便淡声的答道:“你邱家家大业大,应该不会吝啬一支发簪吧。更何况,我是邱家明媒正娶的二媳妇,这东西给了我,便是我的。”“你不是邱家的媳妇。”邱影声果决的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接着说道:“你跟我的婚姻,不过是一场戏罢了。现在戏结束了,演戏用的行头也自然是要还回原位了。”川岛绿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邱影声,说道:“我喜欢这支发簪,我不会把它给你的。”邱影声听到这样的回答,眼睛里的目光平静的毫无波澜,沉声的说道:“你可以戴着它离开,不过在那之前……你先把我杀了……我死了,你就可以戴着它离开……”邱影声的话音落下,川岛绿雅蓦地僵住了,她审视着邱影声那自始至终都决绝的目光,眼中不由得泛起了泪,苦笑着说道:“邱影声,你就是吃定了,我听不得你‘死’是吗?”“对,我就是吃定了你听不得我‘死’。”邱影声毫不犹豫的回答。话罢,便是一通剜心锥骨的咳嗽。
川岛绿雅见状便再顾不上别的,迅速的跨过门槛上前扶住邱影声的肩膀“影声你还好吗!你坚持住,我叫阿橙去找李大夫。你坚持,我……”川岛绿雅的话还没说完邱影声便用尽了力气抬手推开了她,他虽已虚弱的就像一张纸,却还是坚毅的说道:“以后没有你,我还会继续这样活下去。你已经被我休了,不必再接着扮演拯救我的角色,我们此生都不要再见面了。我即便是还能再活一个时辰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川岛绿雅的眼泪晕在眼睛里却久久未能流下来,她踟蹰着,向后退了几步,说道:“我过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你,‘我还会回来的。你不要担心雪痕,你心里希望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做到。’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邱影声冷冷的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你我之间,道不同,目标也不同。我所希望的,正是你们所践踏的,你要怎么去帮我做那些事……”川岛绿雅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邱影声无论你是不是还愿意相信我……你希望的,全部的事……我都会为你去做……”说着,川岛绿雅慢慢的取下头上的发簪,头发披下来的那一刻,她把发簪放到了桌上“我知道自己不配拥有它,所以才特意戴着过来,想要它再多属于我那么一会儿。还给你……邱影声……让我这样的人搅乱了你平静的人生,对不起了……能不能看在我曾经是‘邱绿雪’的份上,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
邱影声不语,他侧身低着头看着桌上的发簪,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淡声的说道:“你说吧。除了它,想要什么东西,你都可以拿走。”川岛绿雅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说一句,留我的话……”
邱影声虚弱的身体已经让他没有办法能够直挺挺的坐着,他穿着粗气,仿若是一根随时都会燃烧殆尽的枯蜡。不过,即便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能让他如往日那样自由的支配自己的身体,他还是坚持着,叫着劲儿,一点一点的挺起身子站了起来,面向着川岛绿雅,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走到川岛绿雅身边的那一刻,邱影声顷刻间感到了一股突入袭来的热气,他明白,那是川岛绿雅盘旋在眼眶之中久久未能流下的眼泪的温度。他想要跟她流一样的眼泪,但是他不能,川岛绿雅的眼泪越是热,他的心就必须越是冷……他望着川岛绿雅,用尽全部的力气望着她,用尽全部的力气掩饰着自己眼中所有的情感冷冷的望着她,声音颤抖着说道:“不要走……”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邱影声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边的那一股热气渐渐的散去了,因为川岛绿雅那始终徘徊在眼中的泪水终于从她的眼眶之中跌落了下来……滚烫的泪水跌落,川岛绿雅的心便也渐渐的跟着凉了下来,留在邱家的最后一个理由,最后一个借口,没有了……她很想上前去抱一下邱影声,但她并没有那样去做。自己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那样做?凭什么那样去做……
最终,川岛绿雅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浅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她的音量轻弱的几乎没有人能够听见,不过川岛绿雅却坚信邱影声一定能够听得见,她缓缓的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慢慢的向着门槛走过去,每走一步,脑海之中便是一个画面……
记得,那是她刚到邱家的某一个晚上,她忙着摸索邱家的“秘密”差一点掉进河里是邱影声抱住了她对她说:“抓紧我,你会掉进河里的。”他帮她拍去身上的尘土,对她说:“吓坏了吧,没事了。”
“这条河很浅,是还不足以淹死一个人。但是,一旦掉下去,是会冷到骨子里的。太冷了,你一定会怕的。”曾几何时,邱影声的这句话一直徘徊在她的耳边,那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是不是会感到害怕。那个时候,邱影声还是“邱若愚”。
记得,某一天,她趁着不知为何乱作一团的丫鬟伙计们进进出出踏进了那间被告知“有可怕的东西”的屋子。就是在那里,她发现了自己的画像。拿起画像的那一刻,背后传来了那一句“放下我的画。”……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张脸,在她转身面对那个人的一瞬间,她几乎整个人都要被抽空了,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眶殷红像是渗着血,面色纸一样的苍白,唇上已是毫无颜色,憔悴的让人心疼。他的身体站不稳所以微微半躬着身子,颤抖的双手一只捂着胸口,另一只扶着里间的雕花门框。他努力的挺起身子向前走了几步,他看着自己已经涌出泪水的双眼用已经沙哑的声音说:“我吓到你了吧。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这间屋子里有可怕的东西……就是我,非人非鬼的样子,吓坏你了吧。”
“就是我,非人非鬼的样子,吓坏你了吧。”这句话川岛绿雅现在想来,心还是会被刺一样的疼。那是她第一次,想要让他不再那样的痛苦,想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去保护他……
“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看着你的眼睛,尽管你的眼里浸没着冰冷,可我却仿佛在那冰冷之下看到了暗藏着的,淡淡的悲伤……就像是一片飘散在空中的雪花,想要用自己的坠落去交换春天的到来。可是,雪花落地的那一刻,就注定永远也见不到自己一直等待的春天了。尽管如此,雪花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坠落……我想好了,你的名字,就叫做邱绿雪吧。以后,你就是我的绿儿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川岛绿雅笑了。她已经足够的幸福,她拥有一个谁也无法取代的名字,那是邱影声送给她的礼物,一个可以珍藏一辈子的礼物……
“我川岛绿雅发誓,就算邱影声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心痛半分……这算是我给你的承诺……我,不会为你而难过。你生,或你死,我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耳边再也听不到脚步声的那一刻,邱影声的回忆也静止了,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微笑着,擦掉眼角的泪水自语道:“绿儿,一定要遵守你对我的承诺。”
第214章 笑了
一大早,黑泽俊便带着雪痕到花园里散步。雪痕的注意力自然是不会集中在某一个固定的地方,她东瞧瞧,西看看,步伐总是跟不上前面的黑泽俊。黑泽俊走着走着,便后退了几步,与雪痕并肩,慢慢的走着。黑泽俊跟雪痕保持一样的步伐,他一直看着前方,像是有想要说给雪痕听的话,却又像是在自顾自的自语“雪痕小姐……或许,我可以叫你雪痕。这次请你过来,主要是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忙。我想要扫清一些障碍,能帮助我不费吹灰之力扫清障碍的人就只有雪痕你了。”黑泽俊正说着,竟发现身旁的雪痕已经被落下了很远。他不禁再次停下,回过身,重新回到雪痕的身边,拉起雪痕的手,牵着她一起向前走“这样,我应该就不会把你落下了吧。”说着,黑泽俊突然间又停下脚步,看着从不曾看着自己的雪痕说道:“邱若愚也是这样带着你散步吧,若是不牵着你,你会被弄丢吧……”话罢,他的眼里竟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怅然,拉着她继续向前走……
“雪痕,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不会让这里的人伤害你的。”说着,黑泽俊下意识的侧过头看了一眼雪痕,她仍旧是东张西望着的。黑泽俊摇了摇头,笑着自语道:“我竟然指望你能听懂我的话。真是笑话。”黑泽俊重新看向前方的时候,正巧发现丫鬟迎面走过来。丫鬟毕恭毕敬的走到黑泽俊面前停下,还未说话,黑泽俊便先开口说道:“是父亲要见我吧?”丫鬟不敢做声,点了点头。“知道了。”黑泽俊冷冷的应了一声,接着便看向雪痕柔声的说道:“雪痕……”黑泽俊的话到嘴边却突然又咽了回去。
黑泽俊原本想着要带着雪痕一起去的,后来一想,这样不行。若是带着雪痕去了,恐怕她就会被软禁起来,那样的话,她在这里的日子便不会是现在这样了。若是雪痕吃了苦,受了伤,自己还怎么拿她去对付邱若愚?所以,他决定自己一个人去。于是,黑泽俊看着雪痕重新说道:“雪痕,你着这里玩儿吧,我一会就过来。”黑泽俊将雪痕的手交到丫鬟的手里,吩咐道:“你要牢牢的牵着雪痕小姐,寸步不离的照顾她。要是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雪痕小姐哭闹的话,你会怎么样应该不用我说。”丫鬟万分小心的从黑泽俊的手里牵过雪痕的手,紧紧的握着不敢有丝毫的差池,小心翼翼的说:“雪痕小姐,跟我一起玩儿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看着丫鬟紧紧的握着雪痕的手黑泽俊便放心的独自离开了。黑泽俊从小跟父亲黑泽正雄的关系便不像普通父子般亲密。与其说他们是父子倒不如说他们像上下级更为贴切一些。黑泽正雄骁勇善战,对于黑泽俊的要求也自然是希望他能如他一样,无需学会别的东西,只要能制敌于死地就好。
黑泽俊平日里的步伐仿佛是带着风的,无论他的步速是快还是慢,似乎总是能透着一股渗人的杀气。唯独此刻,他的步速缓慢,感受不出一丁点的气魄,甚至还透着一股柔和。黑泽俊慢慢的走到拉门前停下,沉默了片刻,便推开拉门直接走进去,在一位正在盘坐着看书的老人面前双膝跪地,恭敬的唤道:“父亲。”
黑泽正雄垂下拿着书的手臂,瞥了一眼黑泽俊,重新抬起手臂继续看着手里的书。见黑泽正雄继续埋头看书不理会他,黑泽俊也不急着去说些什么,他安静不语,低着头,像是毫不在乎,又像是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不知何时,黑泽正雄突然放下手里的书,淡声的说了一句“听说,你笑了。”
“什么?”黑泽俊一愣,猛地抬起头。不过仅是片刻的功夫,黑泽俊眼里的惊愕便全然不见,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重新低下头,冷声说道:“父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哈。”黑泽正雄冷哼了一声,说道:“任何人都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唯独你,不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哈,还是父亲了解我。”黑泽俊冷冷的一笑,接着说道:“父亲放心,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罢了。”“棋子……”黑泽正雄嘴里念叨着“棋子”两个字慢慢的起身走近黑泽俊……
“棋子……”黑泽正雄一步上前,一巴掌扇在黑泽俊的脸上。黑泽俊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不过,即便是这幅尴尬难堪的模样,黑泽俊的脸上却还是挂着一丝倔强的笑容。他蹒跚着站起身,说道:“她就是一枚棋子。”看着黑泽俊如此的狼狈却还坚持着跟自己“辩论”的模样,黑泽正雄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也会那样去笑。比起喜怒无常,喜怒哀乐中的任何一样,都会置人于死地。没想到,我黑泽正雄的儿子竟然也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这枚小小的棋子,还真是可怕啊……”
“若是父亲怕了,便处置了她吧。”黑泽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的让人猜不出任何的心思,平静的,似乎不是再说跟自己相关的事。
“好,既然你叫我处置了她,我就随你的意思去办。”黑泽正雄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到原位,重新拿起手上的书,沉浸其中的看着。黑泽俊仍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平静的脸上依旧毫无波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起来,黑泽正雄将书页一篇篇的翻过去,仿佛屋子里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黑泽俊目视着最初的方向,不说话也不打算转身离开,就只是在原地站着。许久之后,黑泽俊先开口道:“父亲,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先回去了。”话罢,黑泽俊便准备转身离开。
“哈哈哈……”就在黑泽俊已经迈出一步的这一刻,黑泽正雄突然大笑了起来。黑泽俊默然的看着黑泽正雄,淡声的问道:“父亲笑什么?”黑泽正雄一边笑着,一边再次起身走到黑泽俊的面前审视着他平淡的目光说道:“我以为,你会求我放过那个孩子。”“什么?”黑泽俊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回应道:“我从来不会去求别人。为了一颗棋子,就更不会了。”“好!是我的儿子!”黑泽正雄笑着拍了拍黑泽俊的肩膀,接着说道:“你回去吧。随便你怎么招待那个孩子,我倒也想看看,我的儿子到底多么的有制敌的手段。你去吧。”“那我回去了父亲。”黑泽俊恭敬的向黑泽正雄鞠了一躬,然后便推开拉门离开了……看着黑泽俊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黑泽正雄合上了手里的书,一遍遍的自语道:“雪痕……叶雪痕……好厉害的一枚棋子啊……”
黑泽俊返身向着花园的路走过去,一路上,他的手进屋成拳,似乎他并不愿意这样做,但是自己的手仿佛已经被层层的冷汗黏住,怎么也伸展不开了。他的心脏和头脑也仿佛都停止了运转,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脸上火辣辣的疼。只是一个耳光而已,这对他黑泽俊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为什么会越来越疼,为什么会疼到他想要放声大大哭出来。火辣辣的疼渐渐的蔓延黑泽俊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开始变得晕眩,如醉了一般模模糊糊的走回到花园。在不远的地方,他望见雪痕正将一朵一朵采下来的鲜花插在丫鬟的头上笑的十分开心的雪痕,慢慢的,他一步一步向着雪痕走过去。雪痕正玩得不亦乐乎自然是不会注意到有人朝着自己走过来。倒是那丫鬟先看见了黑泽俊正朝着她们走过来,丫鬟猛地站起来,看着黑泽俊眼里充满了恐惧,双脚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怯懦懦的正要开口,黑泽俊便先开口说道:“这里不需要你了,你下去吧。”
“是是是。”丫鬟一边连声应允,一边小跑着离开了,像是见了怪物一般。黑泽俊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丫鬟的背影,冷冷一笑,慢慢的向着雪痕走过去。黑泽俊走到雪痕的身边半蹲下身子,凝视着沉浸在采花这个“游戏”当中的雪痕入了神……不知不觉,黑泽俊只觉得有一抹温温的热度抚上嘴角儿,他蓦地回过神来,只见,雪痕正在抬手为自己擦拭着嘴角边的什么东西。黑泽俊缓缓的抬起手臂,手指在嘴角边上一抹,只见,指头上已经沾满了鲜红的血色。黑泽俊盯着手指上的血,不禁笑了起来。难怪,丫鬟看见他会像见了怪物似的急着逃开,他垂下那只手臂,随即,猛地抓住雪痕的手腕,问道:“你怎么不害怕?我的样子在你眼里,难道不够吓人吗?”
第215章 恩赐
雪痕的手腕被黑泽俊紧紧的抓着,不过她的眼里似乎并没有多少惧怕的东西。雪痕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泽俊那渗着血的嘴角边上,她随手那么一甩,便挣脱开了黑泽俊,继续抬起手掌去触摸他的嘴角儿。原本一脸阴沉的黑泽俊在雪痕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嗤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我好像不是第一次指望你能听懂我的话了。”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雪痕突然放下自己的手,眼睛看向黑泽俊那满是自嘲的目光,问道:“疼吗?”
“疼吗”这两个字好像是第一次在黑泽俊的人生中出现。这两字似乎是他渴望已久却又从没有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耳边的,他的脑海仿佛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两个字而变得空白起来。因为听到这样的两个字,黑泽俊蓦地僵住了。他痴痴的看着雪痕,第一次像个害羞的男孩儿,支支吾吾的说道:“不,不疼……不疼……”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雪痕的手掌便又抚上了他的眼角儿,像是又擦去了什么东西。雪痕再一次垂下了自己的手臂,笑眯眯的看着黑泽俊,小声的说道:“你乖乖的,不要哭,我把我的点心分给你吃好不好?”
黑泽俊的手掌有些微微的颤抖,慢慢的在自己的眼角儿上一抹。湿湿的,冷冷的,原来,自己的眼泪竟是这般模样,如此的冰凉,如此的刺骨。看着自己手指上那沾染着的散碎的晶莹,黑泽俊的脑海里仿佛突然间映出了川岛绿雅的脸。如果当年,川岛绿雅看见自己被父亲扇耳光的那一刻,眼中闪过的不是丝丝的轻蔑,而是对自己说一句“疼吗”,不必像主仆,不必像兄妹,不必像朋友,不必像恋人,更不必有其他特别的语气,只要是淡声的问一句……那么,自己的憎恨会不会便少了一些?自己手上的血,便会不会也少了一些?黑泽俊的心中开始渐渐的酸涩起来,这样的感觉,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川岛绿雅带着染血的匕首出现在他的面前,眼中毫无波澜的告诉他,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希望他能够以亡妻之礼安葬她。第二次,便是现在。
黑泽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渐渐的酸涩了起来,或许是他突然想到了死去了川岛英雅,亦或是,他想到了,从小到大从不曾被关心过的自己……现在的他有多么的冷酷无情,那时的他就有多么的悲哀不堪。这么多年来,死在家里的“下人”不计其数。唯独川岛英雅的死,黑泽俊多年来一直无法忘怀。若是川岛英雅是被自己一剑刺死或是一刀捅死,他不会有半点儿的感觉。可是,川岛英雅是被川岛绿雅亲手杀死的,他知道这肯定也是川岛英雅的意思。他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她们无非是想要告诉自己,她们致死都不会向自己低头。她们,从骨子里轻蔑自己……
直到黑泽俊感觉到雪痕不断的晃着自己的胳膊,他才从回忆之中回过神儿来,他看着雪痕,轻声的问道:“怎么了?”雪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蹲下身子,抱起自己刚刚采的花递向黑泽俊:“你乖乖的,这些都送给你。”黑泽俊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些花儿,浅笑着看向雪痕“你应该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了吧……只可惜,你是个傻子……”说着,他抱起那些花挺了挺身,拉起雪痕的手说道:“咱们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黑泽俊牵着雪痕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前走,偶尔,他会回过头向身后看看。雪痕的一只手被自己牵着,另一只手摆弄着几只零散的花枝,眼里满是兴致勃勃。黑泽俊苦笑着低下头,他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可笑的无可救药了,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把一个傻子的一举一动都当做了上天的恩赐……
川岛绿雅提着行李踏出了邱家的大门。一路上,她没有回过一次头。川岛绿雅很清楚,邱影声不会追过来,即便是他追过来自己也不会留下来。所以,与其抱着根本无法实现的期待,不如痛快一些的离开。慢慢的,川岛绿雅离邱家的大门越来越远,她的心里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好像一点儿也不伤心,一点儿也不留恋,当然,她的心此刻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身边的一切仿佛都已经静止,身边的行人是静止的,划过发间的风是静止的,自己的心,也是静止的......
“绿雅?我没看错吧,你竟然舍得从邱家出来?”川岛绿雅的耳边响起小野樱花的声音,她停下脚步,随意的一憋,说道:“你不用话中带刺,我原本就没有打算一直在那里待下去。”“哈哈,主人说的真是没错,你果真自己回来了,你,真的舍得?”小野樱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川岛绿雅的话,继续自顾自的问着那些令人反感的问题。川岛绿雅自是知道她的性格,所以对于她的那些话一概不予理会,只顾自己向前走,直到她与小野樱花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小野樱花站在原地突然间说道:“绿雅,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吗?不好奇为什么你的方向是从邱家出来,而我的方向却是要从邱家进去吗?”
川岛绿雅蓦地站住,她慢慢的回过身,看着小野樱花,不语。望着川岛绿雅眼中那阴沉的目光,小野樱花不慌不忙,笑着说道:“对我的问题,特别感兴趣吧。我本来不打算跟你说,只想快点把这件事完成算了。不过,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吧。”川岛绿雅仍是不说话,静静的向着自己刚才走过的方向又走了几步,离小野樱花更近了些。小野樱花饶有兴致的问道:“绿雅,你说,这人是不是越傻福气越大啊?”一听小野樱花这话,川岛绿雅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雪痕果然是被你们抓走了!”“你们?哈哈哈……”川岛绿雅的话引得小野樱花一阵大笑,“绿雅,都这会儿了,你还拿自己当邱家的少奶奶呐?”说着,小野樱花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暗了起来“不是‘你们’而是‘咱们’。你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洗去‘黑泽家’的烙印的,所以无论你想还是不想,黑泽俊所做的任何的事情都有你的份。”接下来,小野樱花话风一转,脸上再一次挂上毫无暖意的笑容说道:“更何况,那位雪痕小姐可不是被抓过去的。人家啊,可是被主人请过去的,让人百般小心的伺候着。”说道这里小野樱花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不禁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小心翼翼的去讨一个傻子的欢心,真不知道到底是那个傻子傻还是咱们的主人傻了。”
川岛绿雅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听小野樱花讲下去了,她担心及了雪痕,便又上前几步,贴近小野樱花问道:“你们到底想对雪痕做什么!你去邱家到底想干什么!”小野樱花一愣,不以为然的接着说道:“绿雅,你真的没有以前伶俐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你应该问我,‘我们’要做些什么。正好在这里碰上你,你也还没走出太远,不如就来给我帮帮忙吧。那个小傻子自从到了黑泽家就一直哭闹个不停,鬼哭狼嚎的烦死了,吵着嚷着要什么阿蓝。主人像是心疼那个小傻子了,叫我过来把那个叫什么阿蓝的丫鬟抓过去。我正烦着要一个人干这种倒霉事,反正这个时候你在邱家说话应该还是没有人敢不听的。你回去把那个叫什么阿蓝的给带过来,把她带回去跟那个小傻子一起,省的那小傻子整天鬼哭狼嚎的。”小野樱花的话音落下,川岛绿雅的目光便瞬间冷厉了起来“我不会替你去抓阿蓝,当然,你也别想去。”“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小野樱花的脸色一沉,反问川岛绿雅。
川岛绿雅审视着小野樱花,问道:“你是自己先回去,还是跟我一起回去?要是想跟我一起回去就先跟我去拜祭一下我姐姐,毕竟,杀我姐姐的凶手,你也有份。”“川岛绿雅!你!”小野樱花一下子被川岛绿雅的话激怒了,她猛地抬起手掌想要扇过去却被川岛绿雅死死的握住了手腕,挣脱不得。川岛绿雅握的小野樱花的手腕生疼,像是顷刻间她的腕骨便要碎了,即便是这样,川岛绿雅还是没有丝毫想要放开的意思“我跟你不一样,你会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满足我的好奇心,而我,会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凡事不与你一般见识。樱花姐,不要以为我不吭声就是怕了你。你要不要试试,我再用一点力气,你的这只手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第216章 梗
雪痕面前的茶桌上摆满了一大堆的美食,各式的点心水果应有尽有。然而面对面前的各色美食雪痕却并不开心,她低着头,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盘子里的小点心却没有伸手去拿。黑泽俊坐在雪痕的身边,她看着雪痕对面前的食物一下未动便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递向雪痕“要吃吗?”雪痕对眼前这红的诱人的苹果并不感兴趣,她的头垂的更低了,她开始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一句话,“阿蓝……阿蓝,我想要阿蓝……”虽然雪痕的声音很小,但黑泽俊却听得十分清楚,他知道雪痕对这里的新鲜感已经过了,她又开始想起那个叫阿蓝的丫鬟了。黑泽俊将手里的苹果重新放回果篮,轻轻的摸了摸雪痕的头微笑着说道:“只要你乖乖的,我很快就会让你见到阿蓝。”黑泽俊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的侧过脸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因为以一个“主人”的直觉,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小野樱花站在门外,她的表情有些僵硬,有些木讷,当然更多的,是差异。就在刚才,小野樱花看见黑泽俊是那样专注的看着雪痕,他小心翼翼的拿起苹果问她“要吃吗?”他还轻轻的摸她的头说只要她乖乖的就会满足她的愿望……她从不曾见过黑泽俊这样的去对待一个人,当然,她也从不认为黑泽俊会去这样的对待一个人。就像是突然间知道原来黑泽俊也会对着一个人笑一样,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原以为不可能却变成了可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也发生了太多太多。小野樱花不明白为什么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在别人的眼里总是不如川岛姐妹;她不明白为什么即便是川岛英雅死了黑泽俊却还是打算以亡妻之礼安葬她;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川岛绿雅凭什么却还是能遇到对这些都不在乎一心想要守护她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最为黑泽俊卖命的那个人却在他的眼里最不值一提;她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像叶雪痕这样一个痴傻的疯子却能让黑泽俊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难道,自己不如川岛英雅,不如川岛绿雅,竟也会不如一个傻子吗……小野樱花的心在无数个不解之中渐渐的被嫉妒包裹,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冷到全身开始不住的寒颤,心中像是被什么牵住了一样,不断的下沉,坠得生疼……
“你要一直站在那里吗?”隐约之间小野樱花好像听到黑泽俊在对自己说话。她蓦地回过神儿来,忍着心中嫉妒和刺痛,一边看着仍是专注的凝视着雪痕的黑泽俊,一边“不以为然”的向着他们走过去。小野樱花走到雪痕的身后停下,看着茶桌上满满的美食,嗤笑道:“雪痕小姐真是好福气啊,到哪里都不愁吃喝呢,雪痕小姐还真是……”“那个叫阿蓝的丫鬟抓来了吗?”小野樱花的话还没说完,黑泽俊便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黑泽俊在面对自己和叶雪痕时那截然不同的眼神和语气让小野樱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吩咐自己去抓阿蓝时的情景。他以命令的口吻对自己说:“明天,你去趟邱家,把那个叫阿蓝的抓过来。”“你说什么?”听到这个“命令”之后自己便一脸惊异的看着他,心中的愤愤不平便脱口而出“她是被请过来的佛吗?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原本以为他会装样子似的安慰自己几句,没想到他只是冷冷一笑,对自己说:“她是不是被请过来的佛你不必知道,倒是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真的不应该总是忘记。”简单的回忆令小野樱花很快的明白,在黑泽俊的眼里自己是没有资格这样对叶雪痕说话的,自己只是他的一个下人,而叶雪痕却是他的“佛”。
“把那个叫阿蓝的带过来吧。”黑泽俊淡声的说,即便是一句话的时间,他也从未正眼看过小野樱花。小野樱花浅浅的一笑,说道:“‘主人’就那么肯定我抓得到那也丫鬟。”“你应该不是酒囊饭袋吧。”黑泽俊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句,接着说道:“你去把她带过来,雪痕小姐想见她。”黑泽俊的话音落下,小野樱花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为了一个傻子你何必这么认真呢?这位雪痕小姐想见的人真的就要大费周章的带到她面前吗?以她的心智她能认出来谁是她想见的人吗?若是我们千金大小姐认得出,分得清眼前的人都是谁,那么,我敢保证,你,就是第一个令她生厌的人。”黑泽俊不语,眼神渐渐变得深不可测,他缓缓的从座位上上站起来,身体慢慢的靠近小野樱花,毫无征兆的贴近小野樱花的耳边,没有任何语气的说道:“你是托了这个傻子的福。若不是那傻子见到血会被吓哭,你已经被我撕成两半了……去把那个叫阿蓝的带来。”“哈。”小野樱花冷哼了一声,抬起自己已经发青的手腕,说道:“我没去抓那个丫鬟。有人威胁我,说如果我去的话就废了我的手。‘主人’要是还有一点点良心,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弄成残废吧。”
“哦?竟然有人敢威胁你?哈哈。”看到小野樱花手腕上的青痕,黑泽俊饶有兴致的将目光绕开小野樱花向后退了几步,说道:“看来,她还是念着小时候的情意。不然,你的手腕应该已经断了。”话罢,黑泽俊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怡然自得的望向门外大声的说道:“川岛,欢迎回家。”
此时,川岛绿雅从容不迫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是黑泽俊第一次看到川岛绿雅将自己打扮的如此精致,一身红色的丝缎旗袍,艳丽脱俗,头上的配饰虽然简单但却将她整个人都映衬的光彩了起来。黑泽俊上下打量着步步靠近自己的川岛绿雅,颇有兴趣的说道:“川岛,你让我想起了很古老的一个中国故事。故事里有一个叫刘兰芝的女人,这个女人真的很命苦啊,丈夫软弱无能,婆婆有霸道跋扈。因为婆婆作梗,这个女人被自己的丈夫休了。就在离开夫家的那一天,这个女人十分精细的打扮了一番,光彩照人的出现在婆婆面前。虽是气节傲骨,但也着实的可悲可怜啊。”
黑泽俊的话满是讽意,但川岛绿雅却面不改色,微笑着向雪痕走过去。雪痕见到川岛绿雅也开始变得兴奋起来,她虽叫不出川岛的名字,但却一下子站起身扑到川岛绿雅的怀里。川岛绿雅笑着拥住雪痕“雪痕,我过来陪你了。”说着,川岛绿雅拿起盘子里的一块点心对雪痕说道:“雪痕,我们吃点好不好?”雪痕不说话,笑眯眯的将脸凑过去张开嘴,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将点心掰成小块儿放进雪痕的嘴里“雪痕乖,坐下慢慢吃。”雪痕非常听川岛绿雅的话,重新坐下,自顾自的吃着东西。川岛绿雅随即也在雪痕的另一边坐下,一边细心的帮雪痕擦掉粘在嘴角儿边的碎渣儿,一边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从不知道主人这么了解中国的故事。若是想把我比作刘兰芝,那主人,是那个从中作梗的‘婆婆’吗?不过这个比喻似乎不太恰当,你也许是那个‘婆婆’而那个人却从不软弱。”黑泽俊的脸色一沉,不过仅是片刻的功夫他便又笑着打趣道:“是啊,那个人不软弱,而是,命不好……哈哈…….”
“哈哈。”黑泽俊的话引得小野樱花也不禁嘲笑了起来,“绿雅,那个人的样子看上去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吧,他的命真的是不好啊。”小野樱花的话犹如一把刀深深的扎在川岛绿雅心上。不过,即便是嘲笑和尖锐的话语,川岛绿雅都告诉自己不能让自己的表情产生任何的波澜,这是她守护邱影声的一种方式。那些刺耳的讥笑她装作一声也没有听见,只是一心的照顾雪痕,喂她喝茶,喂她吃点心。似乎屋子里就只有她跟雪痕两个人。
面对川岛绿雅的置若罔闻,黑泽俊脸上玩味的笑慢慢褪去,他开始变得严肃,低沉“川岛,从小到大我自认为我是最了解你的。再加上你我之间的承诺,我更加自信的认为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但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后悔,后悔把你俺怕进邱家,我已经不知道安排你去完成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了。不过川岛你也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算是摆脱我了……无论你是不是刘兰芝那个女人,他是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丈夫,你还是被休了对吗?从小到大我对你们姐妹或许有不周的地方,如今英雅不在了,我应当更加善待你才是。所以……”黑泽俊欲言又止,狞笑着打量着川岛绿雅眼中的变化,接着说道:“这个‘梗’,就算是我送你的大礼。”
第217章 高贵的身份
“哎呀!绿雅,你竟然被休了!天呐怎么会有这种事,那个人不是把你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吗?怎么会……绿雅,是被赶出来了没地方去才回来的是吗?”从黑泽俊的话中小野樱花迅速的收集到了川岛绿雅被“休”的信息,惊讶之余竟“同情”起她来。不过,小野樱花一边说着,脸上那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却还是不知不觉的逃脱了她的控制露了出来。看着小野樱花那怎么也藏不住的“喜笑颜开”的模样,川岛绿雅冷冷的一笑说道:“没关系,很久没看到你因为什么事情这么开心了,看到你开心我也很开心。”川岛绿雅的话让小野樱花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了起来,偷偷溜出来的笑容彻底的僵在了脸上。“绿雅,你跟那个邱影声真是越来越像了。”黑泽俊审视着川岛绿雅脸上那云淡风轻的表情,淡声的说了一句。
“哦?”川岛绿雅侧过头,看向黑泽俊,说道:“你才刚刚知道他的名字,就那么有自信自己已经了解着那么多事了?”“名字是刚刚才知道,但人已经打交道很久了,这点你我都心知肚明。”黑泽俊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川岛绿雅的问题,并接着说道:“他的话不多……但却是句句攻坚……”黑泽俊故意放慢了话语的速度,一边观察着川岛绿雅的神情一边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陷在邱影声为什么会将你休了的问题里……”“你怎么知道邱影声一定就会把我休了?或许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川岛绿雅蓦地打断了黑泽俊的话,微微的仰起头,审视着黑泽俊那张原本自信满满的脸。
打从邱影声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冷淡的一开始,甚至是后来认定了是自己帮助黑泽俊一起绑走了雪痕,川岛绿雅都已经猜到这一定是黑泽俊从中作梗。如今在加上黑泽俊之前的那一番话川岛绿雅心中的猜想便得到了论证。不过,她却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跟气愤。不感到吃惊是因为,她知道黑泽俊早晚都会采取行动,黑泽俊不可能一直让她那样安稳的在邱家生活下去,毕竟,自己不是被他真的“嫁”到邱家,只是安插的眼线罢了。自己的表现若是不能令他满意,他自然是要把自己这条眼线撤回来。而不感到气愤是因为,自己本就没有资格那么幸福的一直跟邱影声在一起,如今以这样的方式离开邱家,已是再好不过了。
黑泽俊直视着川岛绿雅眼中那一抹似有似无的讥讽,对于这样的讽刺亦如多年前自己被父亲打耳光的时候被她看见一样,感觉是冷冷的,淡淡的,没有风起云涌,平静的毫无波澜。他恨透了也厌恶极了这种感觉,不过,最不能令他接受的,是他低估了邱影声对川岛绿雅的信任。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人无条件的去相信另一个人……正当黑泽俊陷入了狐疑和沉思,耳边突然传来了川岛绿雅的笑声。黑泽俊不禁阴沉了脸色问道:“你嘲笑我?”
川岛绿雅并不急着回答黑泽俊,也并不在意他脸上已经慢慢浮现出来的狰狞。川岛绿雅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照顾雪痕上,她的目光浅浅的撇过黑泽俊身上淡声的说道:“算是吧。不过,我不是在笑你不再运筹帷幄。而是在笑……‘主人’,你没有以前那么自信了……我,的确是被邱影声休了。”黑泽俊一怔,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变化,川岛英雅便又接着说道:“主人不必感到惊讶,事情原本就应该这样发展下去才是。我,并不是真正的‘嫁’进邱家,这点主人比我更清楚。所以即便主人不曾送我那份‘大礼’我也还是会离开那里,毕竟,还是我姐姐的事情比较重要。”说着,川岛绿雅挺直了身体,沉声的对黑泽俊说道:“我的任务我不会忘记,至于你答应我的事希望你也不会忘记……不必去捉阿蓝了,我陪在雪痕的身边绝对比阿蓝陪在她身边对你有利。”“好,我信你。”黑泽俊点了点头,回身对小野樱花说道:“不必去捉那个丫鬟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去忙吧。”
黑泽俊这种随便打发的语气令小野樱花非常的气愤和不服气,她不禁脱口而出的反问道:“主人我不明白,如果说我跟那大小姐的身份是天差地别,那么川岛又凭什么比我强?是她杀人的本事比我强?杀的人比我多?她跟我是一样的,凭什么我就是挥之则来呼之则去!”说着,小野樱花怒视着川岛绿雅问道:“绿雅,你难道不是跟我一样的身份下贱吗?”
“当然不是。”川岛绿雅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样的回答不禁引得小野樱花一阵嬉笑“哈哈哈……那你说说看,你究竟哪里比我高贵!”川岛绿雅不以为然的一笑,瞥了一眼已是好整以暇的黑泽俊,不慌不忙的答道:“我杀人的本事当然比你强,杀的人当然比你多。我是黑泽家族少将军黑泽俊妻子的妹妹……我的身份,也自然比你高贵……”“什么?哈哈哈……”小野樱花突然大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绿雅,你会不会是跟那个傻子在一起待太久了,脑子也变得不清醒了。哈哈哈……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啊?你姐姐明明就是倒贴……”小野樱花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的川岛绿雅泼了一脸的热茶。滚烫的茶水被泼在小野樱花的脸上,她只觉得又羞又痛,当然更多的还是意想不到的惊吓。小野樱花因为这突然间而至的袭击而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川岛绿雅。
川岛绿雅这突然间的举动显然是吓到了雪痕,雪痕眼睁睁的看着川岛绿雅“莫名”的起身将她刚刚才倒给自己的那一杯热热的东西全部都泼到了站在后面的那个女人的脸上;这个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姐姐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可怕,她的目光不再温柔,不再清澈,而是透着一股很可怕的东西,雪痕害怕极了,一下子便大哭了起来。令川岛绿雅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在雪痕被吓到大哭起来的时候,黑泽俊竟一下子起身,迅速的奔到雪痕的身后将雪痕的头抱到自己的胸前,轻言轻语的哄着她“别怕,别怕。两个姐姐只是在做游戏,互相逗着玩儿而已,你不要怕。”
尽管川岛绿雅心中不解黑泽俊对雪痕的态度为何如此,但是此时的她已经满眼,满脑子都是小野樱花那张恶魔似的笑脸,她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进小野樱花,冷冷的审视着她那张既狼狈不堪又怒而无言的脸,冷声的说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侮辱已故的少将军夫人。”“哈。”小野樱花嗤笑着冷哼了一声,看向黑泽俊,问道:“你难道不打算把川岛绿雅关进疯人院吗?你刚刚不是都听见她胡说八道的那些东西了吗!”
黑泽俊并没有回答小野樱花的问题,他只是重新从果篮里取下一颗新鲜的葡萄关切的递到雪痕的嘴边,柔声的说道:“听话,不要哭了,吃葡萄吧。”雪痕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不过,大概是真的很想吃那颗葡萄吧,雪痕微微抽泣着一边主动的将脸凑上去去吃掉那颗葡萄。看着雪痕吃着葡萄便渐渐的不哭了,黑泽俊便笑着拍了拍雪痕的头称赞道:“真是个好孩子。”就在此时,川岛绿雅生生的攥住了黑泽俊覆在雪痕头上的手腕,沉声的说道:“你别碰她。”黑泽俊似笑非笑的瞥了川岛绿雅一眼,淡声的说道:“雪痕被你吓哭了,我可是在哄她。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吗?”
看到自己完全的被视而不见,小野樱花突然发了疯似的大笑了起来,她一边大笑着,一边恶狠狠的拭去自己眼中肆意流下的眼泪嘲讽道:“疯了!你们两个都疯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幻想着自己出身高贵,另一个……竟把一个傻子捧在了手心里!哈哈哈……”黑泽俊的目光扫过几乎已经快要嗤笑成狂的小野樱花,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小野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就是这样一句听不任何语气,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犹如从天而降的一场暴风雪,封住了小野樱花极尽疯狂的嗤笑。小野樱花的目光渐渐的变得空洞,不过,心冷的感觉并不代表着她就这样认输了,并不代表着她决定不再跟川岛英雅继续斗下去。她拨了拨额前已经半干的碎发,慢慢的走到黑泽俊身边,问道:“你一句话也没说,是承认了英雅是你的妻子了?承认,英雅是黑泽家族的少将军夫人了?承认,这个天大的笑话了?”
第218章 分得清,分不清
面对小野樱花的层层质问黑泽俊的脸上泛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根本不想回答,又像是已经默认了回答。小野樱花看到黑泽俊的神情便沉默不语,良久之后,她讥笑着转身离开了。
小野樱花离开后,川岛绿雅便接着说道:“以后雪痕就由我来照顾,不许你碰她。”话罢,川岛绿雅便起身牵起雪痕的手,柔声的说道:“雪痕跟姐姐走了。”听到川岛绿雅的话雪痕立刻乖乖的站起身跟着川岛绿雅的步伐向前走。黑泽俊不说话,只是看着川岛绿雅一路牵着雪痕向前走,在她们即将踏出门的时候,黑泽俊突然开口说道:“我有承认过你姐姐是我的亡妻吗?”川岛绿雅从容的回过头看向好整以暇的黑泽俊,淡声的说道:“我有说过要你承认吗?我要的是黑泽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川岛英雅是你黑泽俊的亡妻,不需要你来承认。更何况,你也并没有回答小野的问题不是吗?”
“哈哈哈……绿雅你真是够狠毒。是啊,不需要我承认,只要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我承不承认也都无所谓了吧。”黑泽俊笑着一步一步的走上前,直视着川岛绿雅没有表情的目光,慢慢的敛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阴沉的靠近川岛绿雅的耳边,说道:“不要以为我不回答就是默认了。我不说话,是给你时间去实现你答应过我的承诺,给你时间去完成你该去完成的任务,所以绿雅,不要以为我给你的就是你应得的。有些事,如果你不愿意去付出,就不要奢望着去用它交换任何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说着,黑泽俊便直接越过川岛绿雅拍了拍雪痕的肩膀,待雪痕微微的回过头的时候,他微笑着说道:“雪痕要乖乖的听绿雅姐姐的话知道了吗。我会……”黑泽俊的话还没说完,川岛绿雅便一个侧身隔在了黑泽俊跟雪痕之间,淡声的说道:“你的话我明白了。同样,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你不是邱若愚,就算跟邱若愚做着一样的事动机也是不一样的,所以也不要指望能像邱若愚一样……”川岛绿雅一边说着一边柔柔的看了一眼雪痕,接着对黑泽俊说道:“即便雪痕的心智已经跟几岁的孩童没什么区别,但她同样分得清,什么是疼爱,什么是利用。”话罢,川岛绿雅便牵着雪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听着耳边的脚步声渐渐的消失,黑泽俊的嘴角边竟浮起了一丝扑朔迷离的浅笑,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沉声的自语道:“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的东西,她又如何分得清……”黑泽俊低下了头,默然的不语。知道许久之后,他仿佛在隐约之间听见了什么声音,他转过身,向着窗子走过去。
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伸出手臂,那只信鸽便落在了他的臂上。黑泽俊捉起那只鸽子,望着它,说道:“但愿你给我带来了还不错的消息。”黑泽俊娴熟的取下绑在鸽子爪上的小纸条,然后将鸽子放飞了。握着手里的小纸条,黑泽俊久久的没能打开,很久很久之后,他慢慢的抬起握着纸条的那只手,自语道:“若愚君,但愿你不是一个愚蠢的支那人。”说着,黑泽俊缓缓的打开了握在手里的那张纸条……慢慢的,黑泽俊微微颤抖着将手里的纸条捏成一团,狞笑着自语道:“若愚君,你果然还是一个愚蠢的支那人。”
已是傍晚时分,邱若愚一个人在旅馆的房间里喝茶。他的样子看上去心事重重,以至于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已经响了很久他才意识到。邱若愚蓦地回过身来,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过去开门。
门开了,站在门外的正是邱若愚白天在旅馆里结识的那位中年男人。“乔先生。”邱影声微笑着将中年男人迎进自己的房间并招呼他坐下。“我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天。”那中年男人梳洗整理了一番,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已经没有了刚见面时的落魄和沧桑。看着中年男子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模样,邱若愚说道:“乔先生真是受苦了。”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为那位乔先生倒茶。“哪里哪里。”乔先生摇摇头接着说道:“这根本不算什么,我来到商城就是为了研制出抑制细菌的新药,以我一命抵这里百姓的命岂不是再划算不过?区区黑泽家的追杀又算什么?”听到乔先生的话,邱若愚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邱若愚很快倒好了一杯热茶放在乔先生面前,说道:“对不起,让您在门外等了那么久,先喝杯茶吧。”“不碍的。”乔先生端起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若有所思的再将茶杯放下,问道:“邱老板看上去心事重重,可否,是有放心不下的什么事或是什么人?”邱若愚浅浅的一笑,低下了头,不语。
乔先生见邱若愚低头不语便同样的浅浅一笑,说道:“看你的样子,与事情无关。邱老板,在担心什么人吧。我虽年长你些许年纪,不过我同你却是一样的。我身在商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妻子……不知,邱老板成亲了吗?”邱若愚抬起头,拿起刚刚被自己放下的茶杯,又饮了一口茶,说道:“我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嫁给我……她生病了,我一直很担心她……”乔先生缓缓的站起身拍了拍邱若愚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再担心了,专心做好我们的事。我相信总有一天,那位小姐一定会好起来的。”伴随着乔先生的话,邱影声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变得沉静,他的目光划过乔先生双目只中关切的眼神,然后微微的颔首,平静的说道:“借您吉言。”“好,那我不打扰邱老板休息了,先回去了。”乔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邱若愚并不打算挽留他,顺着他的方向走到门口帮他推开门婉言道:“不送您了。”
邱若愚目送着乔先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若有所思的回过身将门关好。踱了几步之后重新回到茶桌旁坐下,他打量着刚刚乔先生喝过的那一杯茶,将那茶杯拿起放在手掌里端详了一番。渐渐的,邱若愚仿佛隐隐的嗅到了一股茶叶之外的味道。小心翼翼的将那茶杯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来回过了几下,蓦地,邱若愚的心中涌上了一股极其阴寒的冰流,寒冷的令他的全身都僵硬了起来。那位乔先生,是假的。
一开始的旅馆偶遇,自己的确是信了那人就是商城的救星乔先生。不过就在刚才,他那“正义凛然”的言论却是漏洞百出。虽然黑泽俊想要从中破坏秦鸢方面跟乔先生的联络,绝对会对乔先生痛下杀手,但是即便对自己要遭受追杀的事心知肚明,然而,这位乔先生如何那样斩钉截铁的就说出了追杀他的势力来自于哪一方?显而易见,这话就是乔先生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想让自己更加确立他的身份。如果,这只是自己的猜疑,那么,那位乔先生的一句“邱老板”可是彻底的将他出卖了。自己不过是才刚刚与他认识,只是介绍了名字,和“志同道合”的理想,从未对他提及自己是绸缎庄的老板。他如何称得上自己一声“邱老板”。显然,是有人已经详细的跟他介绍过了自己身家背景……如果说那位乔先生两种异常的举动都是自己的猜测,那么,自己手中,他握过的那茶杯上的味道,则是彻底的揭露了他的面具。
乔先生是医界翘楚,又是专门研究细菌的生物医学专家。这样的人,基本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实验室里。他身上的味道,尤其是手上的味道若不是手套应该就是药水的味道了。而刚刚这只被握过的茶杯,杯壁上却泛着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一个长期研究医学的人,手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胭脂水粉的味道?答案很可能就是这位“乔先生”是个沉迷于女色的人。
如此可以的做出种种举动想要跟自己拉进关系,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认定了他就是乔先生。一个早就对自己了解至深的好色之徒怎么可能是乔先生?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乔先生”是黑泽俊故意安排过来的人。自己的动作还是比黑泽俊慢了一步……
邱若愚仔细想了很久,这位冒牌的乔先生即在自己的身边表现的如此淡定自若,想必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也定是会像黑泽俊报告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真正的乔先生。而自己现在必须要做的,一方面是要接着做出对这位“乔先生”深信不疑的样子让他可以继续跟黑泽俊“汇报”,另一方面就是要托住这位“乔先生”为找到真正的乔先生争取跟多的时间
第219章 我是哥哥啊
夜已深沉,但是邱若愚却还是未曾休息,他坐在原来的位置手里握着茶杯发呆。邱若愚的眼神越发的迷离深邃,他知道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他跟黑泽俊之间的“心照不宣”正在一点一点的被粉碎,当他们两个人都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的对方的对立面之后,自己的胜算则是很难掌控的。以这位“乔先生”出现的时间计算,影声的存在被黑泽俊直到就只是早晚的事。也许,这个时候黑泽俊已经知道邱影声的存在了……邱若愚第一次感到心中有些发慌,他很害怕黑泽俊会知道邱影声的存在,他很担心邱影声会受到伤害,他不敢预言事情接下去会有怎样的发展,他希望自己可以顺利的完成商城的事,更加的希望邱影声跟雪痕可以平平安安……然而,即便是这样想着,他却还是已经有了一种“事与愿违”的不详预感……
就在此时,邱若愚的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弱的敲门声。邱若愚瞬间提高了警惕,他迅速的起身,放轻了脚步走到门边,身体慢慢的靠在门边上。邱若愚不说话,只是任凭那轻弱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邱若愚心想着这也许是那位“乔先生”的试探,便故意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音色听上去像刚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说道:“谁啊,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似乎门外站着的是很了解邱若愚的人,他能够从邱若愚的声音当中听出他的用心和顾虑,轻声的答道:“少爷还没休息,我怎么能休息呢?”听到门外的回答,邱若愚便立刻侧过身子将门打开,“邱叔。快进来。”看到门外站着的老管家,邱若愚连忙将他迎进屋子。邱管家的到来令邱若愚感到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邱管家,忧的是,邱管家会来到这里一定是邱影声的注意。看来,黑泽俊已经对邱家下手了……
“邱叔,快坐下。一路奔波的过来你辛苦了。”虽是心中思绪万千,但邱若愚还是没有表现出心中的波澜,亦如往常般沉稳的语气招呼邱管家坐下。邱管家的年纪大了,这样路远奔波的过来本就是疲惫的,若是自己的表情中显示出过多的担忧的话,邱管家也一定会心有不安的。邱管家慢慢的坐下,看着邱若愚,眼中的神色不禁渐渐变得担忧了起来“大少爷,你瘦了……”邱管家似乎欲言又止,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微微的把头低了下去。邱若愚缓缓的走到邱管家的身边,微笑着说道:“邱叔一直心疼我,一直心疼我们……”听到邱若愚的话,邱管家抬起头眼中已含着淡淡的泪光,笑着说道:“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能不心疼,不爱啊。时间过得真快啊,年轻的时候跟着你父亲,那时候他是‘少爷’是我的好兄弟。后来,‘少爷’变成了‘老爷’,有了两个可爱的小少爷……大少爷,担起邱家,累吗?”“不累。”邱若愚笑着摇摇头,毫不犹豫的回答。邱若愚脸上的笑容越发洋溢了,他仰起头接着说道:“家里的生意比父亲在世的时候还要好,生活的这样好怎么会累。”
听到邱若愚那怡然自得的语气邱管家的眼中更加的悲伤了,苦笑着说道:“大少爷,在邱叔的面前不必这样的。大少爷从小就背负了太多,小时候,大少爷要保护二少爷,要疼惜小姐……长大后,要发扬邱家的家业,要去做匡扶正义的大事,要隐忍世人对你的误解,要守着已经完全不认得你了的小姐……大少爷,你有多苦,多累,邱叔都知道……”邱若愚不语,静默了片刻之后,他慢慢的在邱管家的面前蹲下,就像一个小孩子乖巧的蹲在自己父亲的身边听他讲故事一样。邱若愚微微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真的不累邱叔,我很幸福。我是影声的哥哥,保护他是我的责任。我是邱家子孙,我以我能发扬邱家的家业为荣。说道匡扶正义的‘大事’……说我生不逢时也好,时乖命蹇也罢,只要能为家国做一点事,我无怨无悔。至于雪痕……我一直把她当成我的妻子,不管她还认不认得我,以后会不会恨我,只要她还在我身边,我就会守她一辈子……所有的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是心甘情愿,就会很幸福……”邱若愚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笃定的接着说道:“邱叔,若愚长大了,所以,在我的面前你不必这样的……我知道邱叔为什么会突然过来,影声叫你过来找我定是家里出了大事。影声挺得住,我也挺得住。我是哥哥啊……”
一大早,川岛绿雅准备很多好吃的给雪痕。因为害怕黑泽俊和小野樱花会伤害雪痕,川岛绿雅搬到了雪痕的房间来住,黑泽俊没说什么她全当他是默认了。当然,就算黑泽俊反对她也还是会住进来陪雪痕,全当是监视“人质”好了。川岛绿雅刚刚喂雪痕喝下一小碗粥只见小野樱花突然间推门而入,川岛绿雅放下手里的碗瞥了一眼小野樱花淡声的说道:“雪痕好歹也是这里的客人,你这样进来不太好吧。”“客人?哈,只有你把她当客人。”小野樱花嗤笑着上前接着说道:“绿雅,别只顾着照顾‘客人’回家了是不是应该先过去打个招呼。你过去吧,这位大小姐我来替你伺候怎么样?”川岛绿雅握住雪痕的手答道:“我会带着雪痕一起过去。”“哈哈哈……”小野樱花听到川岛绿雅的话讥笑着说道:“绿雅,你是在支那人的家里待久了越变越蠢了是不是?你带着她一起去做什么?让这大小姐送死去?”
川岛绿雅心中蓦地一颤,小野樱花虽无善意,但她的话却十分的有道理。自己不能带着雪痕去那个地方,但也决不能让雪痕落在小野樱花的手里,若自己不在也必须不能让小野樱花留在这里。川岛绿雅俯下身,微笑着摸摸雪痕的头柔声说道:“雪痕乖乖的在这里吃好吃的,姐姐出去一下下就回来。”接着,川岛绿雅便挺身看向小野樱花“你跟我一起去。”小野樱花不以为然的一笑,应声道:“哈,你以为我愿意对着这个傻子?好啊,我陪你过去,我还真的想看看到了那边你能有多么的巧舌如簧。”
川岛绿雅有些不放心的站起身叮嘱雪痕“雪痕就乖乖的呆在这里,姐姐会把门关好,谁来敲门都不要开知道了吗?”说着,川岛绿雅便示意小野樱花“走吧。”不过,川岛绿雅才向前迈了几步雪痕便跟上来,拉着她的手望着她。看着川岛绿雅满眼的不放心小野樱花冷冷的说道:“若是这么想贴身‘伺候’她便一起带着去吧。不过你应该知道结果,再这样磨磨蹭蹭耽误了去那边,凶多吉少的是你。要是带着她一起,凶多吉少的就是她了。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同,若是你死了可就没人再护着她了,这位大小姐怕是……”“雪痕乖乖的坐回去。”还未等小野樱花的说完川岛绿雅便强拉着雪痕回到原来的位置以“命令”的口吻说道:“等我回来。”话罢川岛绿雅便跟着小野樱花一起离开房间,转身关门的时候川岛绿雅隔着门缝看到了雪痕眼中的无助与不知所措,川岛绿雅不忍再看,便低下头,狠下心锁了门离开了。
看到川岛绿雅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小野樱花不禁打趣道:“还真是这么狠心的就把大小姐扔下啦?看你刚刚那么舍不得我以为你不会走的这么干脆的,你就那么喜欢‘伺候’那个傻子吗?”川岛绿雅冷冷的一笑回应道:“怎么办呢,谁叫我是劳碌命,主人交给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川岛绿雅的话让小野樱花突然间停下脚步,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狰狞,阴沉的说道:“绿雅,你一定要在我面前这样炫耀吗?你,真是跟你姐姐一样让人讨厌。你真的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说着,小野樱花蓦地伸出手臂去攻击川岛绿雅,没想到自己的手臂还未来得及触碰到川岛绿雅就被川岛绿雅一掌推倒在地。川岛绿雅缓缓的上前几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小野樱花,冷冷的说道:“我从来没有那样‘以为’过,你不是我的对手,那是事实。快走吧,耽误了我去那边打招呼,你担不起那个罪过。”话罢,川岛绿雅便大步的向前走过去……
“即便是这样你们还是输给了我!”川岛绿雅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小野樱花嘶吼的声音。小野樱花踉跄着站起身,继续跟了上去,尽管川岛绿雅没有回头,但她仍是“步步紧逼”的跟上去,“步步紧逼”的开口道:“你一直认为我是害死英雅的帮凶,没错!你姐姐的死有我一份!你们不是都比我强吗?那又怎么样!你姐姐死了,而你,要因为你姐姐的死痛苦一生!所以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
第220章 轻描淡写
川岛绿雅望着高呼着“那又怎么样”一脸嗤笑成痴的小野樱花,一脸漠然的将她拉起来,淡然说道:“你要跟我斗下去我随时奉陪,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你也不希望,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吧。”小野樱花不说话,奋力的甩开被川岛绿雅拉着的手,自顾自的大步向前走过去。
从小到大,川岛绿雅每一次见到黑泽正雄似乎都是一副同样的样子。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似和蔼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他的眼睛总是半弯着,但那瞳孔之中折射出的光却如暗夜般寒冷。不必言语些什么,更不必去看他脸上那没有温度的笑容,只要站在他不远的地方便会让人不寒而栗。川岛绿雅与别人不同,不会刻意的笑着去迎合他,无论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她始终都保持着自己平静的样子,从小到大亦是如此。就像是这一刻站在黑泽正雄面前,她亦是不卑不亢,平静的说道:“让您等久了。”这句话本就带着些许“谦卑”的意味,但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夹杂着一股清寒之意。“回来就好。孩子离家远了,长辈们会一直惦记。不过,你们小孩子是不会知道长辈的苦心的。”黑泽正雄微笑着看了看川岛绿雅,然后示意身边的人都出去,包括小野樱花。
小野樱花与川岛绿雅擦肩而过那一刻的笑容让川岛绿雅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小野樱花正在等着这一刻去做什么事情,直觉告诉川岛绿雅,小野樱花似乎是奔着雪痕去了。不过,即便是因为这种不好的预感而感到心急如焚她也必须要压制着做出沉稳的样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结束这边的事。
“见不到那孩子,你心急了吧。”似是看出了川岛绿雅的心事,黑泽正雄浅笑着说道。“您多想了。”川岛绿雅压低了声音,淡声说道。“绿雅长大了,也知道照顾人了。你小的时候可都是你姐姐照顾你啊,现在你也像你姐姐一样了。”黑泽正雄一直浅浅的笑着,像极了长辈的关切。川岛绿雅一愣,接着便继续平静的说道:“您放心,我不会像我姐姐一样。绿雅会誓死效忠主人。”“哦?”黑泽正雄别有意味的打量的川岛绿雅一眼说道:“孩子,你的意思是,英雅不够忠心……”川岛绿雅一怔,沉沉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黑泽正雄温和的向前走了几步,轻轻的拍了拍川岛绿雅的肩膀,说道:“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知道,你会把黑泽家放在第一位。不过孩子……既然你把自己的身份放在黑泽家之下,那,你凭什么就能替我做主让我的儿子娶了一个已死之人呢?你凭什么就能断定我会同意这桩儿戏一样的婚事呢?孩子,你太不知死活了。”
黑泽正雄的话音落下川岛绿雅蓦地抬起头,她的眼神平静没有波澜,如平视对手一般毫无畏惧的看着黑泽正雄。片刻之后,她似笑非笑的果决的说道:“您一定会同意的。我姐姐,就是少将军的亡妻。”“为什么。”黑泽正雄脸上一直不温不火的笑容刹那间退去,冷声的问她。川岛绿雅不以为然的勾起嘴角儿,答道:“因为您不在乎。您根本不会在乎少将军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只有我才能帮少将军完成他想做的事,所以,您同意这门婚事,不亏。”
“绿雅,知道为什么在这些孩子里我觉得你最与众不同吗?”黑泽正雄浅声的问道。川岛绿雅淡然一笑答道:“我需要知道吗?绿雅只知道要执行命令,不知道无谓的其它。”见川岛绿雅自始至终都神情淡然黑泽正雄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比这里所有的人都有人情味。若是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今天效忠于我,明天也可能效忠于别人,所有你跟她们不一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可以继续相信你吧?”“当然。”川岛绿雅平静的回答,接着,便跪下对黑泽正雄行礼。“半个月的时间,够吗?”川岛绿雅弯下去的身体还未挺起来,耳边便传来了黑泽正雄冷冷的话音……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川岛绿雅只觉得全身瘫软无力,如果不是跪着的双腿和覆在双膝上的手掌可以相互借力苦苦的支撑,川岛绿雅只怕自己是要瞬间跌进万丈的深渊,全身的骨血都会在刹那间枯竭殆尽。不过,隐约还没被惊诧埋没的理智告诉川岛绿雅她必须继续的平静下去,只有她的“平静”才能救雪痕。于是,挺直身体抬起头的那一刻,川岛绿雅答道:“杀她足矣。”语气平静的不动声色,表情平静的不动于衷。
雪痕一个人在屋子里是在无聊又害怕,她的下巴抵在桌上眼巴巴的望着紧关着门,一动也不敢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雪痕十分高兴的小跑着走到门边,刚要将门打开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后退了几步,可怜巴巴的说:“绿雅姐姐说了……不能开门。”“傻妹妹,才离开了一会儿而已,姐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快给姐姐开门。”听到门外的话,雪痕一脸的兴奋,蹦蹦哒哒的跑过去开了门,结果,看到门外站着的人,雪痕便愣住了。
小野樱花狞笑着伸出手指戳雪痕的额头“怎么,以为我是你绿雅姐姐啊?我可没骗你哦,我可没说我是你绿雅姐姐。傻妹妹,是你自己太傻了……”一边说着,小野樱花一边随手将门关上,看着雪痕一脸的无助,她反而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大小姐,你就这么怕我啊?哈哈哈……我没有那么可怕的。”说着,小野樱花便两只手紧紧的夹在雪痕的脸上开始来回使劲儿的揉搓,她好像从这样的动作之中得到了某种快感,看到雪痕越是难受,抗拒,她就越是高兴,满足。一边揉搓着,捏着雪痕的脸,小野樱花兴致勃勃的问道:“我们千金大小姐的脸怎么就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呢?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小野樱花手中的力度越来越大,雪痕又惊又怕又难受,下意识的挣扎着抬手胡乱抓了一下小野樱花的脸。小野樱花吃痛下意识的缩回了按在雪痕脸上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向后退了几步。雪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吓得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只是还未当雪痕反应过来小野樱花便一步上前一下子揪住雪痕的领子“你个死疯子,连你也敢爬到我头上,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小野樱花一把将雪痕按在地上,一手狠狠的揪住雪痕的头发,一手死死的捏住雪痕的肩膀。雪痕被吓得大哭了起来,小野樱花却兴奋的大笑了起来:“大小姐,这对我没用的,我可不是你绿雅姐姐。你来了这么久我还没好好招待过你,现在樱花姐姐就好好招待招待你!”
“你在做什么!”小野樱花的身后传来黑泽俊的声音,小野樱花还未来得及转过身黑泽俊便已经冲了上来拎起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摔到了一边“滚!”小野樱花趴在地上,望着黑泽俊那胀红的双眼,嗤笑着摇摇晃晃的自己站起来,像是看一场杂耍一样盯着黑泽俊。黑泽俊小心翼翼的将大哭的雪痕扶起来,安抚她“你是乖孩子,不要哭……不要哭,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看着这样越来越陌生的黑泽俊,小野樱花踉跄着走到他的身边,沙哑的说道:“主人……你会毁在这个傻子的手上……”黑泽俊不理会小野樱花,仍是淡淡的说了一声“滚。”“会照办的!主人的命令我怎么感不听!”小野樱花大声的回应黑泽俊,她的目光撇过泣不成声的雪痕讥笑道:“千金大小姐果然跟我们不一样。”话罢,小野樱花便忍着刚才摔在地上的疼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黑泽俊把雪痕牵到桌子旁坐下,雪痕一直在哭,他知道她吓坏了,便微笑着说道:“只要你不哭,我就送你最想要的。你想要什么呢?桂花糖?”黑泽俊满怀期待的看着雪痕,雪痕还是哭,没有反应,于是他便又说道:“做一份响铃给你吃好不好?我们这里的人也很会做中国菜,你想吃的他们都会做。”雪痕仍是没有反应,黑泽俊的耐心也仍是不减,继续问道:“泡菊花茶给你喝好不好?”雪痕的哭声渐渐的弱了,她微微的侧过头,泪眼汪汪的看着黑泽俊,不说话。黑泽俊浅笑着垂下头说道:“小傻瓜你聪明的很啊,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你自己说吧,你想要什么。”雪痕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黑泽俊,还是不说话。“怎么小傻瓜,你不相信我?我说话算话,你想要的我都送你。有什么想吃的,喜欢的玩具,尽管说。”黑泽俊笑着拍了拍雪痕的头。“想要若愚哥哥……”雪痕的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弱弱的,轻描淡写的抹去了黑泽俊脸上所有的笑容……
第221章 从没相信过
黑泽俊不知道自己在听到雪痕的那句“想要若愚哥哥。”之后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在望着她,也许很呆,也许很傻,也许,根本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只觉得雪痕的那句话仿若是死死的黏在了自己的耳边,回环往复的徘徊着。说是好胜心也好,敌对心也罢,总之,这句话莫名的挫伤了黑泽俊的心。黑泽俊苦笑着对雪痕说道:“小傻瓜,这个,真的很难办到啊……你还有别的想要的吗?说个别的来听听吧……”黑泽俊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当他说完话的时候,却发现雪痕已经低下头自顾自的再做自己的事了。看着雪痕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黑泽俊便又是无奈的苦笑,说道:“小傻瓜,你从没相信过我吧……邱若愚,也从没相信过我……”说着,黑泽俊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模糊,他垂下眼,静静的看着雪痕,接着说道:“即便没见到,只是提到他的名字你便慢慢的不再哭了……不如,我再说一些有关他的事给你听吧。”
黑泽俊知道,以雪痕的心智,自己无论说些什么她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正是因为就算是心志不清了也还是会把“念叨”邱若愚当成是本能,黑泽俊才更加的想要把这些原本雪痕可能根本听不懂的事情,当着雪痕的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给她听。黑泽俊凝视着雪痕从未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说道:“也许很快,邱若愚就会死在我的手上,你会为他难过吗?你……会不会恨我……”黑泽俊很仔细的观察雪痕的眼神,她听到自己的话,眼神里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如既往的“东张西望”,嘴里时不时的应着自己刚才的话嘟囔几次“若愚哥哥”。黑泽俊无奈的笑了,他伸手去拍了拍雪痕的头,笑道:“小傻瓜,你真的傻到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只道,‘若愚哥哥’……”黑泽俊有些僵硬的垂下自己的手,微微的侧过身,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不再看雪痕,自语道:“我们是最能够成为朋友的人,我们都想改变这个世界。然而,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朋友,只有我跟邱若愚永远无法成为朋友。我想要这世界变成我一个人的,他却想要这个世界变成所有人的……小傻瓜,邱若愚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拯救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救命稻草,哈哈……实际上,他找到的,不过是一颗枯草。”
黑泽俊将身体转向雪痕,向雪痕又靠的更近了一些,很认真的对她说道:“小傻瓜,他还不知道,那根枯草,是我塞进他手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根枯草就会突然变成一把带着剧毒的刀,刺向他。”说着,黑泽俊伸出手掌覆在雪痕的脸上,将她的脸转向自己,要她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与雪痕四目交错的那一刻,黑泽俊的目光变得越来越专注,似乎是拿出了全部的认真和严肃想要去交谈一件容不得半点马虎的大事。黑泽俊的双手紧紧的托着雪痕的双颊,要她没有机会可以看向别的地方,凝视着雪痕的演讲,黑泽俊郑重其事的说道:“小傻瓜你听好了,邱若愚永远都不可能把应该属于我的这个世界拿去分给别人。他,死定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黑泽俊的话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黑泽俊心中断定这脚步的主人必然是川岛绿雅,他浅笑着摇了摇头,松开覆在雪痕脸颊上的双手,不慌不忙的回过身……
黑泽俊转身的速度很慢,川岛绿雅冲上前的速度却很快,黑泽俊还未能完全的看到川岛绿雅的脸便被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椅子上揪了起来“我说过多少次你不要碰她!”川岛绿雅一边嘶吼着一边松开揪着黑泽俊领子的手,一把将他推开。
黑泽俊并不惊讶川岛绿雅的行为,他笑着从容不迫的站起身,将川岛绿雅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川岛绿雅紧紧的将雪痕抱在怀里,轻抚她的头,说道:“对不起雪痕,是姐姐回来晚了。你不用怕,姐姐会保护你,谁都别想伤害你。”川岛绿雅用尽全部的力气抱住雪痕,就像是一个母亲用尽全力的抱住自己的孩子,她垂下眼,却发现黑泽俊已经再一次的走到了她们的身边。川岛绿雅缓缓的抬起头,却发现黑泽俊正用好整以暇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感觉,像极了总是用和蔼可亲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黑泽正雄。尽管黑泽俊的笑容越发的让川岛绿雅感到毛骨悚然,但她依旧表现的平静没有波澜“还不走吗?”“这么快,就以我‘亡妻’妹妹的口气跟我说话了。”黑泽俊嗤笑着摇了摇头,嗤笑着接着说道:“川岛,看在你是我‘亡妻’妹妹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你,还没有那个能力在黑泽家去保护别人。你以为你还能护着这个小傻瓜多久?到头来,最有可能置她于死地的那个人就是你。”话罢,黑泽俊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黑泽俊的话犹如一盆滚烫的火炭全部倾洒在了川岛绿雅的心上,尽管想要极力的拜托,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黑泽俊的话说的是对的。就像是自己刚刚才在黑泽正雄面前所经历的一切一样,想要保护雪痕已经不能再靠自己一个人微薄的力量,只要雪痕在黑泽家一天,雪痕的危险就存在一天,只有自己陪在她的身边是远远保护不了她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把雪痕送回邱家,送回到邱若愚的身边。在剩下的半个月的时间里,自己必须将雪痕从黑泽家带出去,只有这样,雪痕才能活下来。
迷蒙之中,邱影声缓缓的睁开眼睛,虽然自己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晕过去多久了,但是当他看到一直坐在身边的李大夫的时候,他却还是笑着轻声说道:“谢谢您,把我救回来了。”李怀仁见邱影声笑了,自己便也无奈的笑了“刚从鬼门关回来竟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这几天就好生养着,今天我就在这里陪你。本来阿橙她们几个小丫头都要等你醒过来怎么也不肯离开,但天色太晚了,我就让小丫头们先回去了,李伯伯照顾你。”邱影声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问道:“李伯伯,我昏过去多久了。”李怀仁一边无奈的摇头,一边帮邱影声掖好被角儿答道:“你媳妇走了多久,你姐昏睡了多久。”听到李怀仁的话,邱影声一愣,垂下眼淡声的说道:“她,已经不再是我媳妇了。真个洛苏城的都应该知道了,我……”“是啊,这个洛苏城的人都知道了,邱家的少爷邱若愚把刚娶回家的日本媳妇给休了,全都在背后笑话你呢,笑话你辜负了雪痕小姐又踢走了日本媳妇要孤独终老喽。哈哈影声啊,你可真是会毁你大哥的名声啊。”李怀仁的口中虽带着玩笑戏谑的口吻,但他眼中满满的心疼却早已蔓延了出来。他深深的凝视着邱影声,犹如一个父亲望着心爱的儿子,关切的说道:“影声啊,苦了你们兄弟了。你大哥的苦,苦在心。而你的苦,苦在命啊……只是影声,千苦万苦你都不该把她赶走啊。我听阿蓝说你误会了二少奶奶才休了她。可以我对你的了解,原因并不是这样对吗?”
邱影声吃力的侧过身,虚弱的说道:“李伯伯,我想睡一会儿。你守着我这么久也一定累了,回去休息吧。”李怀仁听到邱影声的话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他仍旧坐在邱影声身边,说道:“李伯伯已经知道你的回答了。你……”“李伯伯,明天替我送一幅给雪痕调理体寒的药到黑泽家吧,务必,把药当着黑泽俊的面交到绿,川岛绿雅的手中。不过,我要你送过去的药,并不是我现在所说的药……李伯伯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李怀仁沉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要我,帮二少奶奶找一个能够光明正大把雪痕小姐的信息传递出来的理由。一旦发现送过去的药是不对的,二少奶奶是要出来把对的药换回去的,而送药的时候那位黑泽家的年轻人在场,没有人会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破绽。我会叫我信得过的学徒去办这件事,到时候我就在药铺里等她,不会出错的。”
“那就有劳李伯伯了。”话罢,邱影声便沉默不再说话了。李怀仁知道邱影声变得安静并不是因为他真的睡着了,在欲言又止了片刻之后,李怀仁还是选择继续问道:“影声,要不要李伯伯想办法把二少奶奶带回邱家……”“知道知道雪痕的近况就好,只有这样才能想办法把雪痕救出来。”邱影声淡淡的打断了李怀仁的话。
“好,知道了”李怀仁无奈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整个房间都寂静了下来,邱影声闭上了眼睛,逼迫着自己赶快入睡……
第222章 药堂的小伙计
清晨,邱管家早早的起来打算为邱若愚准备好所有的东西再叫他起来,没想到邱若愚竟比自己起的更早。轻轻推开邱若愚房间的门,邱若愚已经穿戴整齐在收拾东西了。邱若愚看到邱管家过来了便把他迎进来,然后继续整理东西动作轻松自然。看到邱若愚如此的平静怅然,邱管家便也是微笑着问道:“看来大少爷已经做好决定了,老奴随时听候差遣。”邱若愚并没有马上回答邱管家的问题,而是继续专心致志的整理着手边的一只行李箱。将行李箱整理好之后,他转过身对邱管家说道:“邱叔,这个箱子里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东西,你回去吧。”“叫我回去?可是大少爷,这里的事我也要为你出一份里啊。你应该明白二少爷叫我过来不只是给你传口信的,二少爷是要老奴为你出一份力啊,我要是回去了,你一个人……”邱管家根本不曾想过邱若愚会要自己回去,就在昨天他还是有把自己留下来的意思,邱管家极力的想去说更多,想要邱若愚把自己留下来出一份力,不过说到一半他便又欲言又止了。因为邱管家心里很清楚,邱若愚决定的事便不会再改变。于是,他便放弃了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轻声的问道:“大少爷,能把缘由说给老奴听听吗?”
邱若愚看着邱管家脸上不舍又心疼的表情,浅笑着摇了摇头答道:“邱叔,缘由若愚不能告诉你了。若愚希望,回家以后你好好的照顾影声。我,会很快回家跟你们团圆的。”邱管家不语,强笑着点了点头,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拿起邱影声为自己准备好的行李箱,一步一步的向着门外走过去,在与邱若愚擦肩而过的那一刻,邱管家低声的说了一句“好孩子,快点儿回家,你弟弟和雪痕都在等着你。”邱管家说完便迅速的离开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邱若愚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这句话。他迅速的离开只是因为,他不想在小孩子面前哭。
邱管家走了,邱若愚关好门开始挑选一会儿出门要穿的衣服……就在不久之前,他仍是希望邱管家是可以留下帮助他的……
邱若愚便是天不亮就早早的起了,打算梳洗一下先去邱管家的房间交代一下以后在“乔先生”的面前要做的事。不料,自己正欲出门客栈的伙计便先过来了。伙计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说道:“先生,能帮帮我吗?”伙计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道:“跟您一起的那位先生昨天晚上出去了,临走前要我第二天这个时候来收拾他的房间,我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他的东西,我又不认字不知道那是什么,又不敢告诉掌柜,你们来的时候我看您面善,能不能求求您帮帮我……”伙计说话的音量越来越没有底气,邱若愚看他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难为成这样也是于心不忍的,便安抚他说道:“孩子你别害怕,带我去看看吧,要真是弄坏了什么我来替你赔。”
一走进“乔先生”的房间,一股淡淡的酒气袭来,屋子里也是杂乱的。想必这位“乔先生”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又受不了真正书卷气的生活才会把房间弄成这样,而他一夜未归也定是跟手上的胭脂味儿有关吧。特意叮嘱伙计天不亮就来打扫房间,也定是怕漏了馅儿吧。邱若愚向屋内走了几步,只见地上撒了些细碎的粉末和一支已经摔没了盖儿的小铜罐。邱若愚将小铜罐拾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字,笑着对伙计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打翻了牙粉罐。”说着,邱若愚从身上取出一些钱递给伙计“你去买一罐新的牙粉,房间我来帮你收拾。”小伙计接过钱满眼感激的道谢之后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邱若愚一个人。他先打扫了洒在地上的牙粉,又整理了床铺,然后开始寻找牙粉盒上的盖子。牙粉盒的盖子很小,邱若愚觉得它一定是滚到角落里去了,终于,邱若愚在圆桌对面的木柜柜脚儿的边上找到了那一枚小小的盖子。就在邱若愚捡起那枚小盖子的时候,他突然间发现,在木柜与墙壁细小的贴合出,有一丝的异样。
邱若愚跪在柜子边上,弯下身,仔细的观察着柜子与墙壁之间那条细小的缝隙。他站起身,将柜子移开了一些,只见就在刚才的那个地方竟然塞进了一些纸张。邱若愚索性将那些纸张拿起来细细的观看,纸张看上去很新,一看便知道是这位“乔先生”才刚刚跟自己汇合又实在是受不了没有灯红酒绿陪伴的生活急着去摆脱“乔先生”带给他的束缚还来不及看,便悄悄的将它们藏了起来。邱若愚缕着那些纸张一张张的看过去竟变得毛骨悚然了起来,那纸张上写着的全部都是已经打入了商城内部抗日人员的名字,并且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付着简短的介绍,商城布行老板“秦鸢”的名字也赫然在目。看来,黑泽俊是想接着这次机会,将商城所有抗日人员全部都一网打尽。虽然邱若愚的心中已经有些慌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以他对这位“乔先生”的了解,他不会那么快就认真的研究这份名单的,他也并不想那么快的就从自己已经习惯了的生活中跳出来。邱若愚迅速的将那份名单藏进自己的内兜里,然后将柜子推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在一切都恢复了原样的时候,小伙计回来了。
邱若愚转过身,握着手里的盖子对伙计笑着晃了晃说道:“不用怕了。”说着,他上前拿过小伙计新买的牙粉,向着原来的牙粉罐里倒了一些再按好盖子,对小伙计说道:“你把这个放回原位吧,剩下的那些新牙粉我就留着自己用了,你可以顺利的交差了。记着孩子,你没弄坏过东西,也没来找过我,知道了吗?”“知道了,谢谢先生。”小伙计满是感激的点了点头。
邱若愚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那份名单放好之后便一个人坐下来发呆。这场“心知肚明”的战争黑泽俊已经占了上风,他悄悄的掌握了一切。想要扳回局势,就必须以身犯险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绝对不能把邱叔带在身边。因为邱若愚已经慢慢的想到了一个也许会帮他扭转整个局势的方法,只不过这是一个“笨方法”会赔上性命也说不定。不过尽管是这样,邱若愚也还是愿意相信自己会是幸运的,说不定自己的这个笨方法,也会是最聪明的方法。想到这里,邱若愚便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一只小行李箱,在里面装上一些钱,一些衣物。就在这个时候,邱管家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近几天川岛绿雅的生活变得异常的有规律,从早上起床开始就一直陪着雪痕,为了方便照顾,或者也可以说为了方便帮助黑泽家“监视”雪痕,川岛绿雅已经住到了雪痕隔壁。不过,今天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等待着她的不是要与雪痕见面的愉悦,而是已经等在门口的黑泽俊。川岛绿雅迈出房门,审视着黑泽俊,他不是一个人来而是一只手揪着一个年轻人的领子,正在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那个被黑泽俊揪着领子的人看见川岛绿雅便喊叫道:“邱家少奶奶,你真的在这儿啊。快救救我把,这位大爷想要我的命啊。”川岛绿雅上前几步,淡声的对黑泽俊说道:“把他放开好吗?”
黑泽俊没说话,随手一推,将那年轻人推向川岛绿雅的面前。年轻人失去重力差一点儿就要倒下去,幸亏川岛绿雅稳稳的扶住了他。年轻人连忙一边道谢一边说道:“真是太谢谢邱少奶奶了。今天去府上给小姐送药,平日里都是月底送过去的。不知为什么,今天送过去府上却跟我说小姐跟少奶奶都不在,说少奶奶回娘家了。我没有办法才找到这儿来,可我这话还没跟这位大爷说完他便是要了我命似的。少奶奶,原本我也不想到您娘家来打扰的,只是这收不回药钱我师父会打死我的。我真的是……”“一个药店的小伙计,竟知道邱家少奶奶的娘家?邱家的少爷怕是不会为了推付药钱特意给你指路吧?”黑泽俊冷冷的打断了年轻人的话,不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年轻人便抢先说道:“这洛苏城有谁不知道邱家少爷的媳妇是日本人,哈哈,大家都说啊邱家的黑心少爷取黑泽家的日本女人早晚散伙……”年轻人说到一半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瞬间浮上的那像极了乡下女人聊闲话时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很快的消失了。
听到那年轻人的话,黑泽俊阴沉的脸上竟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嗤笑,他再次打量了那年轻人一圈,说道:“是我想多了,支那人没几个是聪明的。小兄弟,放下药去拿钱吧。”
第223章 碰不得
药房的伙计离开之后,黑泽俊就一直打量摆弄着伙计送过来的那份药包。尽管黑泽俊的目光一直集中在药包上,但他却始终用余光观察着川岛绿雅。川岛绿雅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平静淡然。黑泽俊随手将药包塞进川岛绿雅的手里,不禁笑了出来“这位邱家二少爷的胆子还真是大啊,竟把人打发到这里来,他还真当是自己家里的人出去串门了。”川岛绿雅冷冷的一笑应声道:“你想多了。他向来不问世事的,外面的人不知道邱家还有位二少爷,邱家的人也多数不会去打扰他。他不过是生活在邱家的一个住客罢了。”“你无非是想告诉我,把雪痕弄到这里来对邱影声来说不会起任何的作用是吗?”黑泽俊冷声的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接着说道:“我们可以试试看,看看我所做的事到底能不能得到我想要的成效。可是……以邱影声的身体状况,哈哈,我怕他是来不及等到见分晓的那一天了。不过没关系,他哥哥,我的‘好兄弟’会看到的。”
川岛绿雅不理会黑泽俊所说的话,侧过身说道:“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黑泽俊不以为然的继续挡在门口说道:“你说话的语气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川岛绿雅浅浅的一笑答道:“姐夫,药被伙计拿错了,这不是雪痕平时吃的药。我要去药堂换一下。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同我一起,或是派人跟着我。你最好尽快做决定,我现在就要过去,这样在雪痕找我之前我才能回来。”“哦?看一眼就知道药拿错了?”黑泽俊饶有兴致的一边说着一边又像门口的中间方向移动了几步。川岛绿雅随手抬起药包在黑泽俊眼前晃了晃,淡声说道:“药包上挂着的是韩家小姐的名字不是雪痕的,是药堂伙计匆忙拿错了。跟我一起过去吧。”说着川岛绿雅便侧身推开黑泽俊自顾自的向前走了过去。川岛绿雅向前走了几步,见黑泽俊没有跟上来便转过身说道:“你要派人跟着就快点,我说过我要在雪痕找我之前回来。”黑泽俊双手环胸怡然自得的倚在门边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去吧,就算我不相信你,我对支那人的愚蠢也是深信不疑的。刚刚那个伙计,应该不会聪明到在我面前耍花招。”说着黑泽俊便转过身向着与川岛绿雅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等等!”川岛绿雅突然叫着了黑泽俊。黑泽俊停下,转过身的时候川岛绿雅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正冷冷的凝视着他,沉声说道:“不准你去碰雪痕。”听了川岛绿雅的话之后,黑泽俊不语,只是他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扑朔迷离的笑容。“姐夫,我不想每天都对你说同样的话,所以不想耳朵厌烦的话就最好听我的。”话罢,川岛绿雅回过身离开了,然黑泽俊却还是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他便嗤笑着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黑泽俊从川岛绿雅的房间离开后便去了雪痕的房间,遣走守在门口的人后便直接走了进去。从门外听不到屋内任何的声响,黑泽俊断定雪痕一定还在睡着便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到雪痕的床边。黑泽俊垂下眼,打量着沉睡中的雪痕,然后蓦地弯下身,鼻尖儿与雪痕的唇角之间只隔了一张纸的距离,此刻,黑泽俊竟突然间愣住了。他望着雪痕,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了与邱影声对话时的情景。那时,因为邱影声的身份从那个家阿蓝的丫头口中被自己知道,那丫头便跑了出去,雪痕一直叫着阿蓝大哭了起来,自己便牵起了她的手“别怕,阿蓝还会回来,很快就会回来。”“真的吗?”雪痕眨着眼睛,呆呆的看着黑泽俊。“当然。”黑泽俊笑着点了点头“我不骗人的。”那时,看着雪痕一眨一眨的眼睛,自己竟觉得莫名的幸福……
“你不要碰她!”邱影声蓦地站起身,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自己大喊。不过自己才不会理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的话,仍是牵着雪痕的手,对他说:“哈,即便是你哥哥,也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过话。”邱影声坚持着,挺直身体,朝着前方一步一步的迈开步子,他的眼睛已经充血,无力的身体脆弱的那么不堪一击,即使是这样,他仍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的对自己说道:“黑泽俊,放开我妹妹。我,不准,你碰她。”
黑泽俊缓缓的伸出手臂想去摸摸雪痕的脸,却还是又慢慢的放下了,他直起身,凝视着雪痕,自语道:“他们都叫我不要碰你……你究竟是怎样的人,是我这样的人碰不得的……你这样的人,是我这样的人碰不得的……”
川岛绿雅提着药包来到了药堂,还不到药堂的大门,那小伙计便已经迎过来了,看来是一直在等着她。小伙计迎上去,彬彬有礼的说道:“您来了。”川岛绿雅看着那伙计,他身上多了几分儒雅之气与刚才在黑泽家如若市井混混一般判若两人。尽管心中多了几分疑惑,但她还是没有表现出来,问道:“以前没见过你,邱家小姐平日里补身的药都是阿蓝定期取回去的。从没有药堂的人上门送药,你……”“我是从外城过来的,您自是不认得我的。”伙计轻轻的一笑打断了川岛绿雅的话,接着说道:“我是,李怀仁的徒弟。师傅差人送信给我说是最近药堂人手不够,叫我过来帮忙……”一听伙计的话,川岛绿雅便恍然大悟,迅速的走进药堂。
川岛绿雅走进药堂中央,环顾了一周却不见李怀仁,身后的伙计轻声说道:“师傅在内厅的诊间给人瞧病。”川岛绿雅转过身,将手里的药包交给伙计“麻烦先生帮我换一下邱家小姐的药。”“您进去便是。”伙计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川岛绿雅手里的药包。
川岛绿雅走进内厅恰巧李怀仁掀开诊间的门帘从里面出来,看见川岛绿雅李怀仁便示意川岛绿雅坐下。川岛绿雅顺意坐下,打量了一下了四周,环境清新雅致,让人的心自然的平静下来,在自己就坐的茶桌与门口的拉门之间隔了一扇竹帘。川岛绿雅便问:“李大夫,竹帘里面便是诊间了吧。”李怀仁点了点头,一边为川岛绿雅倒茶一边说道:“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川岛绿雅接过李怀仁递过来的茶,顾不上喝,便放下茶杯说道:“雪痕暂时没有危险,我会保护她。给我点时间想想救她出来的办法,几天之后,我会找借口再过来。您信我,我一定让雪痕平安的回家……请您转告邱影声……我一定拼命护雪痕周全……时间紧急我必须要走了,您等我的消息。”说着,川岛绿雅便起身急着离开,不料李怀仁却挽留道:“您暂且留步。”
川岛绿雅停下脚步问道:“您还有什么嘱托川岛一定竭力去办。”李怀仁轻声应道:“老夫只识邱家二少奶奶,不识什么川岛。叫您留步是想问一声……您,过的可好?”“我,我过得……”川岛绿雅突然间语塞了,他看着眼前的李怀仁,不禁湿了眼眶“李大夫,是他叫您问我的吗?他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是吗?”李怀仁轻叹了一口气,答道:“您的年纪应如老夫的子女一般大,作为长辈,老夫……”“您不必说下去了……”川岛绿雅悲伤的打断了李怀仁的话,苦笑着答道:“我,很好……我……”“咳咳咳……”川岛绿雅话音未落,竹帘的一头却突然传来一阵男子的咳嗽声,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川岛绿雅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向着竹帘的方向奔过去……
“您且留步。”李怀仁上前拦住了川岛绿雅,说道:“是小地方来的病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李怀仁的话让川岛绿雅颤抖着退了回去,“他不愿意见我是吗……”一边说着,川岛绿雅的眼泪便流了下来……看着眼前悲伤流泪的川岛绿雅,再侧过头看看那一片“寂静”的竹帘,李怀仁无奈的摇了摇头,低下头说道:“老夫还要给病人看病,不能送您了。”川岛绿雅拭去眼角的泪,微笑着对李怀仁说道:“您忙正事要紧,不必送我。”说着,她便还是轻轻的向着竹帘走过去,这一次,李怀仁没有阻拦。
川岛绿雅小心翼翼的走到离竹帘不远的地方,然而她并没有再向前靠近,而是就在那个地方停了下来轻声的说道:“我过得很好,李大夫无需担心。我每天都跟妹妹在一起,跟妹妹一起吃饭,跟妹妹一起玩儿,妹妹开心,我也开心。我会照顾好妹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还望李大夫也照顾好自己的病人,让病人可以快快的好起来……”说着,川岛绿雅便又向前靠近了一步,说道:“这位先生,耽搁您的时间失礼了,希望您能快快的好起来……”话罢,川岛绿雅便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去触碰竹帘,但最终还是放下了,在原地静默的站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含着眼泪转身离开了……
第224章 幸运还是厄运
李怀仁目送着川岛绿雅悲伤的离开,慢慢的转过身,向着竹帘的方向缓缓的走过去,就在此时,伴随着他的步伐,竹帘后面传来的咳嗽声越来越猛烈了。李怀仁掀开竹帘,浅叹着走进诊室,在邱影声的面前停下了脚步。邱影声的脸已经苍白的有些狰狞,像是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他咳嗽着,努力微微的抬起头,问道:“李伯伯,她的意思就是说雪痕暂时是安全的对吗?”李怀仁打量着邱影声,垂下头淡声说道:“二少奶奶的气色不错。”邱影声一愣,沉声的说道:“李伯伯,我不是……”“你不就是因为关心那孩子才跟过来的吗。”李怀仁打断了邱影声的话,接着说道:“影声,我看着你长大,可以说也是你的半个父亲。在伯伯面前你还要自欺欺人,是不是太把伯伯当外人了。”“我……”邱影声无力再去“争辩”些什么,只好低下了头……
李怀仁无奈摇了摇头在邱影声对面慢慢坐了下来,说道:“影声,倘若你是生性多疑之人,那么,我愿意相信你不顾性命的跟过来是因为你想要亲耳听到雪痕的消息。因为,你不相信别人所说的。但是,你偏偏不是那样的人。若你真的只是想知道雪痕的消息,那等我回去转告你便是。你不顾自己的身体拼了命的跟来,难道不是因为你担心自己的妻子,思念自己的妻子,想听听她的声音,想知道她的近况吗?你从来不曾踏出过家门,今日你能做到如此,已然能够说明一切了……”邱影声不语,只是垂着头止不住的咳。待他的咳嗽稍缓解了一些,他吃力的抬起头,苦笑着说道:“担心又如何,思念又如何,都是我一个人胡思乱想罢了。哈,今天的事我只告诉自己,不是我要等,而是她要来……只要这样一直想着,即便是自欺欺人便也像是真的了……连我自己都相信了……”话罢,便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眼泪也慢慢顺着充血的眼眶流了下来……
李怀仁起身上前扶住邱影声,心疼的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事情就是你说的那样,不过是我的徒弟送错了药她偶然上门被咱们碰到而已……你第一次出家门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跟伯伯一起回家吧。”“嗯,我该回家了。”邱影声对着李怀仁浅浅的一笑,接着慢慢的推开了他扶着自己的手臂,坚持着自己站起来。邱影声用尽了力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尽力气挺直了身子,再次微笑着对李怀仁说道:“伯伯,出了这里的大门,我便是邱若愚了。外人只知邱若愚不知邱影声,我不能让别人觉得邱家的当家人没有精神。我,决不能丢大哥的脸。”听了邱影声的话李怀仁强忍着鼻尖的酸涩,点了点头说道:“好,若愚你走前面……伯伯在后面跟着。”
川岛绿雅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黑泽家,她非常的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雪痕会遇到什么危险。不过,就当她一路小跑着赶到雪痕的房间,却发现守在雪痕门外的都不见了。虽然自己也一向不满雪痕被这样守着,不过那些人到也还规矩,只管“看门”,别的一概不问。此时,守门的人竟一个也不见了,他们被人遣走了。遣走他们的人,会不会是黑泽正雄!想到这里,川岛绿雅的心就快要从喉咙口蹦了出来,只觉得一股冷气蔓延了全身,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直冲了上去猛地推开大门。然而,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却看到一个人了几乎是此生都不会被自己看到的样子。
只见,黑泽俊坐在雪痕床边的椅子上。单手托腮,静静的凝视着雪痕。川岛绿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黑泽俊那深邃难测的瞳孔中映出来的那淡淡的光,竟像极了珍惜,像极了疼爱,像极了宠溺……看着眼前的景象,川岛绿雅竟愣在了原地,手中的药包也掉到了地上……她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就是自己所想的,若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这对于雪痕来说,是幸运,还是厄运呢……因为那不是别人,是黑泽俊啊……黑泽俊早就听到了川岛绿雅推门而入的声音,他微微的侧过身,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川岛绿雅安静一些。接着,他站起身走到川岛绿雅身边,将她掉在地上的药包拾起来重新塞回到她手里,轻声的说道:“你这样会吵醒她。”话罢,黑泽俊便径直的向前走,踏出了雪痕的房间,离开了。
川岛绿雅从未见过这样的黑泽俊,她的心有些乱了,她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她不知道像黑泽俊这样一个没有心的人若是想要“动心”将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川岛绿雅一步一步的走到雪痕的床边,望着她熟睡的样子,自语道:“雪痕,我可以拼了性命的保护你,唯独事情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深夜,邱若愚只身来到秦鸢的布店。对于邱若愚这么晚到访秦鸢显得很惊讶“邱老板这么晚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秦鸢一边说着一边将邱若愚迎了进去。邱若愚顾不得坐下,便直接从卷起的袖口里取出折好的纸张递给秦鸢对他说道:“事情来不及细说了,我找到的乔先生有问题,我特意趁他入睡了过来。你拿好这份名单,叫名单上面的人赶紧撤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秦鸢紧紧的握着邱若愚递给自己的名单,说道:“邱老板,你怎么办?不能让你一个人……”“不要担心我。”邱若愚斩钉截铁的打断了秦鸢的话,接着说道:“我不会有事的。那位乔先生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有问题,当然我也不打算揭穿他,我跟他‘纠缠’的越久大家就有越有更多的时间撤离。这份名单他还没有看过,我会再伪造一份名单放回去,他什么都不会发现的。秦鸢兄弟……”邱若愚忽然间欲言又止了。“邱老板,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你几次三番救我,你我之间不必那么多顾虑。”邱若愚沉默了片刻,说道:“秦鸢兄弟,我会帮你们找到‘大雁’的。不过在那之前,你们一定都要安全的离开。”秦鸢点了点头应声道:“放心吧邱老板,我们不会辜负你的苦心。不过,我会最后离开,一来这样不会引起怀疑我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尽快找到真正的乔先生,二来,我希望可以跟你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那你千万小心,我走了。”没有更多可以停留的时间,话罢,邱若愚便离开了。秦鸢望着邱若愚离去的背影,紧紧的攥着名单自语道:“谢谢你邱老弟。”
“爷,人家不想你走嘛,人家怕你一走就把人家忘了。”“怎么可能忘了你呢心肝儿,爷就是把自己忘了也不会忘了你啊。还有你们哈哈哈……”“哼,我们才不信呢,爷说不会忘了我们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乔先生”搂着几个姑娘从一家挂着“倚梦轩”牌匾的酒楼里有说有笑,摇摇晃晃,嬉皮笑脸的走出来。他一边依依不舍的向前走一边安慰身边的姑娘们“爷现在有人管着,见你们且不容易呢。爷可是等他睡了才来见你们的,也对你们这么上心,你们说爷是不是真心的?”“哈哈哈……”几个姑娘听了“乔先生”的话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姑娘更是拿着手帕往他头上那么一甩打趣道:“呦,敢情爷家里有母老虎啊,瞧把我们爷都吓成什么样了哈哈哈……”“你个小机灵鬼儿,真能胡言乱语啊。哈哈哈……”那姑娘的话不仅引得“乔先生”也笑了起来。不过,就在这位“乔先生”喜笑颜开之时,街上突然闪过的一个人影让他的笑声顷刻间戛然而止。
“乔先生”觉得自己不会看错,那个人一定就是邱若愚。越是这样肯定他的心里就越是发慌。难道他是跟踪自己出来的?这不可能,自己是特意等到深夜确定他已经熟睡了的时间才出来的,更何况,若是跟踪他不会在自己的面前这样走过去,应该躲起来才对。他这么晚了出来究竟是为什么?“乔先生”猜测,他有一点应该是跟自己一样的,那就是特意挑这么晚别人都睡了的时间出来,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事。即便,邱若愚这么晚出门与“秘密”无关,但是对于“乔先生”来说,这件事也是相当危险的。因为他不能够确定,就在刚才邱若愚在自己面前走过去的那一刻,他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他就这样走过去,是因为他真的没有看到自己,还是因为……他看到了,却继续行而不语,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第225章 冷却的心
黑泽俊刚从信鸽的爪子上取下纸条,还未来得及去看上面的内容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黑泽俊熟悉极了那声音,他不慌不忙的将字条挽进袖口里,若无其事的唤了一声“进来”。川岛绿雅只身走了进来,却并没有坐下说话,只是打量着他。黑泽俊也并没有说话,只是任凭她那样看着。良久之后,川岛绿雅突然开口道:“我只问你,你对雪痕可有半分的真心?”“哈。”黑泽俊冷哼了一声瞥了川岛绿雅一眼,淡声的说道:“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你不是到我这里来领命令,而是自己主动过来。”川岛绿雅早就知道黑泽俊根本不会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不过为了能把雪痕带离黑泽家,她想出了唯一的,也是最危险的一个办法。为了雪痕能够离开这里,她愿意奋力一搏。川岛绿雅横下心,上前一步,直视着黑泽俊的眼睛,说道:“我不是来确定你的感情的,这本就与我无关。我只是想知道……你明明知道雪痕的心智……对她那样的‘与众不同’,你不觉得与自己的身份不符吗?”
“与众不同?川岛,在我面前你不光越来越放肆,而且还越来越自以为是。支那人本来就是与我们不同的,自然是要与众不同。”黑泽俊冷冷的一笑,低头倒了一杯酒避开了川岛绿雅的眼神。酒杯被填满,黑泽俊缓缓的举起酒杯,正欲饮下之时他却突然停住,问道:“川岛,邱影声是个将死之人,用支那人的话说就是个‘病秧子’。这样的人,你为什么留恋他?”川岛绿雅一愣,冷声的回答:“我从不曾留恋他。”“你不必急着否认。”黑泽俊嗤笑着将酒饮下接着说道:“我是你的主人,你的心思我看一眼就知道。你留恋他并不与我的事冲突,我并没有说过因为你留恋他就改变我与邱家为敌的想法不是吗?我只是想知道,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凭什么征服我黑泽家的第一杀手。”
川岛绿雅若有所思的看着什么地方,答道:“因为他为我画了一幅画……小野也问过我相似的问题,那时我就是这个回答,现在也一样。”“一幅画……哈,原来一幅画就可以得到你的心……”黑泽俊嗤笑着又倒了一杯酒,酒杯静静的被握在手中,他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变得扑朔迷离,他微微的仰起头,望着面无表情的川岛绿雅,浅声的说道:“那个小傻子……她,塞给我一个毽子……”黑泽俊说着,目光不禁移向窗外,陷入了沉思……
雪痕突然把手里的毽子按在他的手里说道:“一起玩儿吧。”“什,什么?可是,我不会……”黑泽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雪痕拉到了院子中央,然后雪痕站住不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黑泽俊似乎是揣摩到了雪痕的意图,捏着毽子试探的问道:“把这个……踢给你吗?”雪痕不说话,只是笑着在原地等着。黑泽俊犹豫了一下对她说道:“好,好吧。”话罢,黑泽俊便僵硬的抬起腿,将毽子抛起来然后踢了出去。只可惜,他的动作稍显笨拙,毽子没踢出多远就落下来了。已经做好所有准备的雪痕竟然没碰到毽子,顿时伤心的垂下了头。感受到雪痕失落的黑泽俊突然心有不甘的捡起地上的毽子,说道:“我是第一次踢还没有找到什么规律,咱们再来一次。”说着,黑泽俊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十分认真的将毽子踢了出去……
那是黑泽俊第一次翻墙,第一次有人对着他笑,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被人邀约着一起玩耍……“一起玩吧。”这句话好像现在还徘徊在黑泽俊的耳边……不知道为什么,自那日翻墙看见了踢毽子的雪痕之后,那句“一起玩吧。”就时不时的在他的耳边回响,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句话了……
“不过川岛……”黑泽俊突然将目光从原来望着的地方移回到川岛绿雅身上,扑朔迷离的眼神逐渐呈现清晰的冷漠,说道:“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感谢她,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说吧,你过来有什么事,你不会因为只想问一个问题就特意找到我这里。”川岛冷冷的一笑回应道:“我以为你变了,听你这么说我才知道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没事了,我就只是过来问个问题。那位还找我过去有事商量,我就先走了。”话罢,川岛绿雅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川岛绿雅的语气虽是清冷平淡但却给了黑泽俊重重的一击,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川岛绿雅此次过来的真正用意,她是想暗示自己雪痕的出现在自己父亲的心中并不像他所看到的那样不值一提。当黑泽俊反应过来再去寻找川岛绿雅的时候,她已经无影无踪了。
川岛绿雅走进黑泽正雄的书房,毕恭毕敬的在他面前跪坐下来“您找我。”黑泽正雄微笑着将面前已经倒好的茶推到川岛绿雅面前,说道:“不急孩子,先喝茶。”川岛低下头,托起茶杯慢慢的将杯子里的茶喝完。黑泽正雄看着川岛绿雅将茶喝完便问道:“怎么样?”川岛绿雅放下茶杯答道:“茶冷了。”“嗯。”黑泽正雄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一杯冷茶是不是能够浇灭你心上的温度呢。”川岛绿雅一怔,默然的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黑泽正雄笑而不语,片刻之后,他看着已经瑟瑟发抖的川岛绿雅仍是微笑着,说道“孩子,两个月是不是太长了。这段时间你也已经很累了,手头的事要不要先交给樱花,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孩子,冷的血和冷的心没什么不好。要是它们一旦变得温热起来,你会很累的。现在,你看上去就很累啊。所以,还是让樱花来……”“她会自生自灭的!”黑泽正雄的话还没说完,川岛绿雅便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黑泽正雄饶有兴致的看向川岛绿雅,接着说道:“孩子说下去。”川岛绿雅屏住呼吸,克制住自己的慌张和不禁心生的恐惧,很快,她就表现出了“反客为主”的平静,淡声的说道:“您放心,我的血不曾热过,心也不曾热过,对待必须死在我手里的人我从未犹豫过,对待她也是一样不会犹豫。”川岛绿雅微微的仰起头,冷笑着说道:“她会自生自灭的,即便我不动手。估计事情已经久到连主人都忘记了,初到邱家的时候,主人就已经锁定了雪痕作为‘筹码’,已经命令我在雪痕的头发上涂上毒药。我时常给雪痕梳头,每次梳头我都会用药。所以,即便,没有人去取她的性命,她还是会死。您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既然那孩子早晚都会死……”黑泽正雄自语着,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狰狞的冷笑,他又倒了一杯茶推到川岛绿雅面前,说道:“不如,今天就送那孩子上路吧,你去送。”
听到黑泽正雄的话后川岛绿雅的脸上平静如初,她低下头,看看再次被推倒自己面前的那杯冷茶,淡声的说道:“现在还不能让她死,主人说过,她是对抗邱家的‘筹码’。”“筹码?哈哈哈……”黑泽正雄突然大笑了起来,他大笑着看着表情依旧平静的川岛绿雅说道:“孩子,你真的认为我大日本帝国要去跟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去对抗吗?想要碾死他们就像碾死蝼蚁般容易,更何况,我们从来就不需要什么‘筹码’,赢的人永远都会是我们……明白了吗?”川岛绿雅看着黑泽正雄那隐秘在大笑背后那双极尽狰狞的双眼,恭敬的说道:“既然,她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您为什么还要执意要了她的命?”黑泽正雄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笑着看着川岛绿雅,片刻之后,他答道:“对我大日本帝国,那孩子当然微不足道。不过,对于阿俊……那孩子却可以烧了他的心。”话罢,黑泽正雄的脸上恢复了一向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去送她吧,要在喝一杯茶吗?”
川岛绿雅明白黑泽正雄话中的意思,面前的茶不过是试探自己的工具。若自己喝了,就是让黑泽正雄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冷血麻木,自己的心已被雪痕温暖了起来。喝了这杯茶,就是拒绝黑泽正雄的命令,自己也会性命不保……“哈。”川岛绿雅望着眼前的那杯冷茶,浅笑着将它推向一边,说道:“川岛已经习惯了心寒若冰,若是喝了这茶,怕是这汤水碰了我的心也会冻在上面,那岂不是浪费了您的茶。不喝了,川岛这就去办该办的事。”话罢,川岛绿雅对着黑泽正雄颔首行礼,接着便起身离开了。
推来拉门,川岛绿雅侧过头便看见了一直贴在一边静默不语的黑泽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