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总有人得放下痛苦
刘邦这一生,戏耍了刘长无数次,每一次都成功了。
唯独这最后一次,他失败了。
天旋地转,当刘长踉跄着走到阿父灵前的时候,他看到阿父熟睡的模样,近侍们没能拦得住他,他抱着阿父的头,嚎啕大哭,“我再也不说你唱歌难听了...”
“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近侍们急忙上前要拉开他,三个近侍都没能将刘长带走。
阳光也变得有些冰冷刺骨了起来,原本就灰白凄凉的长安,因为遍地缟素,显得更加凄惨。
皇宫内的哭声,此起彼伏,叔孙通悲痛的起身,开始负责皇帝的后事。
大汉第一任皇帝离开了,皇宫内的顶梁柱不见了,群臣的主心骨丢了,就连叔孙通,都没有以往那么的冷静,在礼法的问题,险些出错,这是大汉第一次用上了为天子发丧的礼法,登基与发丧,都是由叔孙通一个人来负责的。
刘长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椒房殿内的,他躺在床榻上,还是在不断的抽泣着。
次日,当刘长茫然的起身,坐在床榻的时候,近侍早已为他准备好了吃的。
刘长双眼通红,神色恍惚,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大王,该吃饭了...”
近侍低声说着。
“阿母呢?”
“殿下正在长信殿....”
“什么时候去的?”
“这...皇后与诸王在长信殿守了一晚...”
刘长便挣扎着起身,几步就朝着殿外走去,近侍大惊,急忙说道:“皇后要大王在殿内休息...”
“便是要去...先吃...”
近侍的话还没有说完,刘长便已经离开了椒房殿,近侍无奈的跟了上去。
皇宫之内,几乎看不到什么人,而长信殿外,则跪满了人,这些都是来为皇帝发丧的人,外殿都是些外臣,这些大臣们有的在嚎啕大哭,有的叩在地上,浑身一颤一颤,刘长从他们身边经过,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走上了阶,赶到内殿,便是诸兄弟与皇亲。
除了叔孙通,没有人注意到刘长的到来,刘长跪在了刘恢的身后,低着头。
他没有再大哭,只是,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这一次,他只是无声的默默流着泪。
二哥跪在最前方,挺拔的身躯垮了下来,就好像被人抽掉了骨头,只剩下软弱的皮囊,摇摇晃晃的,皱成了一团,他的神色更加恍惚,叔孙通每隔一段时日都要提醒他,他才会大声喊上一句“父皇归兮!”,声音嘶哑,神色麻木。
四哥哭成了泪人,此刻也只是默默的流着泪,五哥如今还在哭着,哭的撕心裂肺,六哥眼里满是惊惧,呆呆的望着父亲的方向。
在二哥的身边,则是阿母。
阿母双眼泛红,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她板着脸,一如既往,只是,只有刘长看到了她那一颤一颤的手。
再往后,是刘喜,吕释之,卢绾,樊哙,陈平,周勃,夏侯婴等人。
刘长抬起头来,看着阿父的方向,阿父的面容言语不断在面前浮现,刘长深吸了一口气,倔强的抬起头来,强忍着让自己不再落泪。
吕后低着头,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她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嚎啕大哭,更没有歇斯底里,从昨晚到如今,她都显得很是平静,皇帝走了,需要有一个人暂时撇下痛苦,站起身来,安抚天下之心,群臣之心,甚至是宗室之心。
“阿母。”
一个强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了吕后的手臂。
吕后抬起头来,恍惚间看到了刘邦的脸。
刘长继续说道:“阿母,你已经有一天不曾吃饭了...去吃个饭再过来吧,我替你在这里跪着。”
吕后没有回答,站在一旁的叔孙通低声提醒道:“大王...皇后与太子要忌...”
“你个腐儒!给我闭嘴!”
“我已失父,你欲杀我母耶?!”
刘长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凶狠。
叔孙通真的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腿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一个孩子的眼里看到先皇想要杀人时的那种眼神,那眼神他非常的熟悉,也令他非常的惶恐,他急忙改口说道:“臣不敢阻拦大王尽孝。”
刘长又看向了阿母。
吕后抿着嘴,没有理会刘长。
刘长擦着眼泪,哀求道:“阿母,我已经没有了阿父,不能再失去你...”
吕后浑身一颤,在刘长的扶持下,她缓缓起身,殿内外的群臣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吕后冷冷的扫视,那些人全部低下了头,没有一个敢直视她的,在刘长的扶持下,吕后缓缓离开了这里。
吕后看着面前的饭菜,怎么也没有胃口。
小小的刘长就坐在她的面前。
“阿母不必悲伤...阿父如今肯定是在跟大父吹嘘呢...”
“他...他肯定是在搂着仙女,给她们唱歌...”
刘长费力的解释着,双眼通红,脸上却尽量挤出笑容来。
吕后吃起了饭。
吕后没有再前来长信殿,代替她的正是刘长。
随之消息的传播,前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哭声不断的响起,而刘长只是担忧的看着兄长。
刘盈的状态非常的不对,摇摇晃晃的,头不断的随意歪斜,看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刘长起身,朝着叔孙通招了招手,正在安排着群臣位置的叔孙通给周围的人交代了几句,急忙走到了刘长的身边,“大王有何吩咐?”
“二哥太过虚弱...可有什么办法?”
“这...太子乃是储君,更是嫡长,这....”
叔孙通也有些犯难,他又解释道:“臣并非是死守礼法之腐儒,只是...先皇驾崩,若是太子有什么不合礼的举动,怕是落下口实...引起麻烦...”
刘长眯着双眼,“我自有办法。”
很快,刘长就偷偷凑到了刘喜的身边,刘喜看到刘长,一把将他搂住,哭的更加厉害了。
“大父...兄长他....”
刘长擦着眼泪,低声的说了几句,刘喜一愣,又看了看刘盈,重重的点了点头。
瞬间,几个近侍急忙走到了太子的身边,扶住了麻木的太子,刘喜起身,叫道:“太子哭晕了!快送去太医那里!”
不等刘盈反应过来,几个近侍就把他给带走了。
从昨晚到如今,哭晕过去的已经有十几个了,包括刘长在内,因此也没有人意外。
到了晚上,叔孙通这才让群臣离去,只留下了宗室之人继续守着,而卢绾樊哙几个外臣请求能留下来,叔孙通迟疑了片刻,便去询问吕后,吕后允许,他们也留了下来。
吕后便为他们众人都安排了吃的,众人大多都没有胃口,只有刘长,还是一如既往的狼吞虎咽。
但是并没有人怪罪他,如此年幼就失去了父,大家都很心疼他。
刘恢将自己的肉轻轻分给了刘长,刘长来者不拒,埋头吃着饭,说道:“吃,兄长,吃吧...阿父看着呢!”
刘恢呆愣了一下,也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
按着叔孙通制定的礼法,先是为皇帝守灵三日,然后安葬在皇陵,在祖庙守灵七日,接下来的三年里,刘盈刘长他们是不能进行任何娱乐活动,两年内,刘濞,刘贾这些人是不能举办娱乐活动,一年之内,天下百姓都不能举办娱乐活动。
这比起先秦时动不动五六年的丧期,已经是很短了,以刘邦如此好面子的性格,能将丧期安排的这么短,也算是很不容易的了。
随后赶来的便是鲁元公主一家,刘乐大哭着冲进了皇宫,没有人敢阻拦,张敖在她身后寸步不离,眼里满是担忧,他们的两个孩子也是哇哇大哭,休息了一段时间的刘盈此刻又跪在了这里,姊弟两人相拥而泣。
安葬的时候,吕后并没有让刘长前往,只是让刘盈,刘恒,张敖,刘恢四个人与群臣前往。
吕后还有其他要安排的事情,例如刘盈的登基之事,对群臣和宗室们的安抚,还有为刘邦选定谥号庙号等等。
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吕后的身上,吕后基本都无法再待在椒房殿了,她直接搬进了宣室殿内,开始代替刘邦处理政务,至于本该承担这责任的刘盈,整日都只是哭着,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更别提治国。
刘长惊讶的发现,只是在三天之内,阿母的发丝里便参杂了大量的灰白色。
第118章 我还是我
当赵王回来的时候,大家哭的更加厉害了。
鲁元公主抱着他,喊着阿父。
他那张脸,让众人再一次痛哭落泪。
包括刘长在内,当阿父的脸与兄长的脸重合的时候,他也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惜,刘如意没能见到阿父最后一面,他赶来的时候,只能是瘫坐在阿父的灵位前痛哭。
在诸多皇子里,刘如意大概是最爱刘邦,也是最崇拜刘邦的。
“长弟啊....我的长弟啊...”
刘如意紧紧抱着刘长,不断的呼唤着。
谁也不曾想到,诸兄弟再一次聚齐,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刘邦的儿女们都赶到了,他们坐在刘盈的身后,低着头,继续为阿父守灵。
而其他的诸侯们自然也是赶到了,刘交强忍着泪水,安抚自己的几个犹子。
“如今陛下驾崩,你们要扶持太子,不要再哭了...多帮帮你们的阿母。”
在所有诸侯王里,刘交是最靠谱的,他在来到长安后不久,就被吕后叫到了宣室殿内。
刘交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吕后受了他的礼,说道:“陛下不在了,我怕地方有变,我准备任周勃为太尉,楚王还是尽快回去,若是生变,可与周勃共击之。”
刘交一愣,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说道:“唯。”
兄弟两人的感情很好,可是此刻,刘交与吕后一样,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悲痛,主动去承担更大的责任,看到他悲伤的样子,吕后也有些不忍,她说道:“可以先前往皇陵,与陛下告别。”
“唯!”
并非是所有的诸侯都能享受这样的信任,刘贾,刘濞,刘如意,刘肥四人被吕后下令与皇子们一同守令,还要等太子登基,然后才能回国。尽管吕后再三强调这么做是因为他们乃太子长辈,需要他们来扶持太子,可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变相的软禁,是要等新皇正式上位,稳定大局之后,才让他们回去。
在刘邦的灵位之前,诸皇子与诸侯们一同坐着。
没有人说话,当然,也没有人再哭泣,氛围是那么的孤寂。
“阿父若是在,此刻肯定是要开宴会的....”
刘长忽然开口说道,众人看着他。
他又说道:“阿父先前曾召见我,对我说,诸皇子之内,唯独五哥是最稳重的...我不解,便问他:四哥最沉稳,二哥最平静,五哥怕疼,平日里看到我挨揍都想哭,怎么会是最稳重的呢?”
“阿父说...你看他那体格,四五个人都抱不动,还不稳重?”
众人安静的看着刘长,聚精会神的听他说。
“他又说,诸皇子之内,唯独大哥是最轻浮的...我又不解,问他:大哥虽然有七八个孩子,但是国事都听从国相,将齐国治理的那么富裕,为人守礼,怎么会是轻浮呢?”
“阿父说...他瘦的来股风都能飞,还不轻浮?”
“哈...”,刘恢轻轻一笑,又急忙闭嘴。
神色恍惚的刘盈第一次有了反应,他看向了刘长,欲言又止。
“阿父不在了,可并非是见不到...阿父只是去与大父相见而已,总有一天,我们也能去见阿父...何必再落泪呢?等我去见阿父的时候,阿父定然是打不过我的,便是他要打,大父也不会让他动手的....”
“二哥...你想好该如何治国了吗?”
刘盈一愣。
“阿父还在的时候,我可是顿顿吃肉,若是你为皇帝,天下人可都能吃得起肉?”
“我....”
“反正不能少了我的,否则,我便来阿父这灵位前告你的状!”
刘盈仿佛在一瞬间惊醒,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转身问道:“阿母呢?”
一旁的叔孙通低声说道:“皇后正在操办政事,如太子登基,陛下谥号,奉庙....”
刘盈有些为难的看着众人,“我欲前往相助...奈何,这还还不到七日...”
“请太子前往宣室殿!”
这下子,诸侯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刘盈还是有些迟疑,坐在前面一声不吭的刘喜猛地起身,看着刘盈骂道:“你在这里跪上十年!能让你阿父回来吗?还不快去!堂堂大丈夫,为什么还比不上你年幼的弟弟呢?!”
刘盈急忙起身,拜了众人,急匆匆的前往宣室殿。
吕后正在批阅着奏表,忽然看到刘盈前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愕,刘盈坐在了她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低着头,“儿臣不孝,让阿母受苦。”
“嗯。”
“谥号的事情就由儿臣领着群臣来做吧...阿母可以休息。”
吕后抬起头来,盯着刘盈的脸,“你能做好吗?”
刘盈坐立不安,支支吾吾的,始终没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吕后眼里有些失望,继续低着头开始处理公文。
刘盈离开之后,其余的诸侯们也不再是一声不吭,时不时说着话。
“长弟...你尚且年幼,不到守灵的年纪,若是疲惫,可以回去休息。”
刘恒忽然说道。
刘长高高抬起头来,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我可比五哥还高,根本不累!”
他又急忙看向了如意,仿佛是对比两人的身高,如意也被他带动,用手比划了一下他的个头,又指向了自己的胸口,摇了摇头,大概意思就是:臭弟弟,你只到我胸口。
“长却是长的快...我离开的时候,他似乎还没这么高...”
刘濞摇着头,刘贾则是说道:“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孩子三天一变,长的很快,养着养着,突然就长大了...”
在刘长的带动之下,众人就这么聊着,度过了守灵的这七天。
守灵结束,诸侯们还是不能离开,接下来,便是给刘邦拟定谥号。
其实谥号和庙号是要群臣来拟定,而且皇室是不能干涉的,只是,当吕后板着脸参与朝议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大臣敢反对,有几个儒者想反对,也被叔孙通也拦住了。
开国立业为祖,那谥号自然也没得说,经过一番商议,最终确定为太祖,而庙号是不按谥法来的,定为高皇帝。
说的正式点,可以叫太祖高皇帝,而说的随意一点,可以将谥号和庙号结合起来,叫高祖皇帝。
接下来最重要的,也就是刘盈的登基之事了。
在登基之前,刘盈要作为高祖皇帝的嫡长,为宗室之人分肉,还要向那些前来送行的大臣们回礼。
吕后以最快的速度任命周勃为太尉,让他和吕释之两个人镇守长安,然后才让刘盈去负责分肉和回礼的事情,分肉这件事,还是要陈平来教导,他最有经验。
至于刘长,此刻却是在皇宫之内,手持木剑,跟盖公对峙。
盖公有些担忧的看着面前这个急匆匆的找自己来练剑的弟子。
“你...要不休息几天?”
“无碍,我又不似如意那般软弱!”
“那...好吧,来,继续练。”
“啪!”
盖公的话刚说完,刘长便几步跳来,手中木剑凶狠的劈下,盖公惊愕,急忙挡下。
“啪!”
刘长不断的出招,左劈右砍,速度越来越快,他咬着牙,状若疯魔,不管不顾的进攻,盖公不断的格挡,不断的后退,刘长却步步紧逼,嘶吼着,木剑势大力沉,盖公一言不发,任由刘长发泄。
刘长完全没留力,也完全没有想要防守,只是不断的进攻,盖公这些年里教他的各种进攻方式,都被他运用了出来,也就是盖公,若是栾布在这,只怕早就被刘长给打晕过去了,毕竟,栾布不能伤他。
如此疯狂进攻了许久,终于,刘长再也没有了半点力气,他倒在地上,手里还是紧紧握着木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盖公平静的站在一旁,持着剑鞘。
“将剑招融会贯通,你的天赋很不错。”
刘长忽然抬起头来,面带得意,“那是当然!我早就说了,我乃剑圣之资!当初我在皇宫之外,与数百人对峙,只出一剑,就吓得周胜之他们肝胆俱裂,转身就跑,不出三年,我一招便能让师傅屁滚....”
“你欲如何啊?”
“额...一招就让师傅惊叹我的剑法。”
第119章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周府内,长安群贤安静的坐着。
刘长没有开口,众人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刘长长叹了一声,忽然感慨道:“自阿父逝世,我已经有十六天不曾挨过打了。”
“我也是!”
“我也一样!”
众人纷纷开口,惊讶的看着彼此,脸上满是得意。
刘长看着众人,说道:“我虽然没有了阿父,但是身边还有众兄弟扶持...二哥也是一样,我自当扶持。”
“各位,我们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我们应当为新皇效力,阿父的时代过去了,如今正是我们这些年轻人该大放异彩的时候!”
“对!阿父这太尉,就该我来做!”
周胜之信誓旦旦的说着,周亚夫一愣,问道:“那我呢?”
“额...你还年轻,你等下一代吧。”
周亚夫了然,随即怜悯的看向了周坚,周坚急忙伸出手来,认真的数了数,然后开心的对周亚夫说道:“二哥!等你和大哥死了,我就可以当太尉了!”
“放屁!我是这个意思吗?”
刘长大骂。
“那大王的意思是?”
“我兄长是个善人,我只怕众人不服他...当初师傅求我学兵法的时候,曾告诉我,立威是掌握军队的最好方式。师傅如今又告诉我,兵法是可以运用在所有地方的...所以,我得想办法让兄长立威!让群臣们像惧怕阿父那样惧怕他!”
陈买恍然大悟,“大王说的很对!”
“新君立威,正该如此。”
吕禄急忙说道:“大王治国之能,吾等远不如!”
听到这句话,刘长就来了精神,“那当然,当初我去拜见萧相,想要跟他商讨治国之事,他极为惶恐,曾对我说,我的治国能力已经非常之高,他也没什么可以教我的了!对了,萧延当时也在!”
萧延呆愣的点点头,“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句。”
“那要如何立威呢?”
刘长沉思了片刻,猛地想起了韩...不,自己想到了一个办法,“最快的立威方式就是杀人。”
“杀谁?大王你就说吧,我们现在就去!”
樊伉还是胆大,跃跃欲试。
“谁让你们来杀人了,当然是得让兄长来杀!而且也不能乱杀!”
“你们都是非常熟悉长安的,今日往后,你们就在各地打探,若是有人在丧期饮酒作乐,轻视新君,或者聚集在一起阴谋作乱,即刻告知与我...兄长心善,杀不得人,但是曹相却可以,到时候,我们联手曹相,为太子立威!”
“大王,前几天,我阿父与陈侯,曹相在府内聚会...”,周亚夫忽然说道。
“废话!你阿父是太尉,不跟丞相他们商讨大事,难道要跟你去偷羊不成?我是让你盯宵小之辈,没让你去盯你阿父!”
送走了这群不靠谱的群贤,刘长气呼呼的来到了韩信的府邸。
尽管刘邦已经不在了,但是对于韩信的戒备并没有因此而削弱,周围的甲士数量反而更多了。
这是刘邦驾崩之后,刘长第一次与师傅相见。
韩信这性子,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别人,他沉吟了许久,方才说道:“你阿父...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是啊。”
刘长苦笑着说道:“我原先都没有想过,原来阿父这么的重要...师傅你不知道,那天我跪在他的面前,我看到的所有人,都慌了...兄长到现在,还是手足无措,没有阿父,他都不知该做什么,一点勇气都没有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兄长,强如阿母,虽然没说,可是也很慌张,前几天,我看到她差点将衣服穿反...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还有那些猛将们,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在长信殿外,眼神惶恐不安,没了主心骨....连他们都害怕,这么看来,还真不能怪兄长。”
韩信惊讶的看着他,又说道:“但是你就没有害怕。”
“谁说的?”
“我当然也怕,以前我无论做什么,只要我高呼阿父的名号,没有人不避让...现在,阿父不在了,我有点明白,当初阿母揍我的时候,五哥为什么会说羡慕我了...前天,大哥的小儿子哭着要回齐国,大哥将他揍了一顿,我也有点羡慕我那犹子...”
“可你还是缓过来。”
“那是因为我还有阿母,还有兄长啊...”
刘长说道:“所以,我得保护好他们...以前是阿父为他们撑腰,日后,我要为他们撑腰,我就不信了,阿父那昏君能做到的,我堂堂一个唐王会做不到?”
韩信面带笑意,赞许的点了点头。
“可惜,你兄长太过软弱,你若是能成为皇帝,一定可以更好的保护他。”
“当皇帝?”
刘长不屑的摇着头,“当皇帝可以肆无忌惮的跟兄弟们游玩吗?当皇帝可以去偷吃舅舅家的羊吗?我绝不愿意被捆绑在宣室殿内!我若是想当,根本就轮不到二哥,可若是我不乐意,就是阿父从皇陵里跳出来求我,那也没用!”
韩信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说吧,忽然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啊?”
“师傅,我若是想要让兄长立威,该怎么办啊?”
“杀人。”
“哎呀!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那具体该怎么做呢?”
.......
当刘长从韩信这里走出来的,召平和栾布正低着头,急匆匆的走来,看到府邸门前的刘长,他们一愣,神色复杂的看着刘长,也不知该怎么办,召平俯身说道:“臣等无法进宫祭拜,望大王恕罪。”
“无碍,阿母下了禁令,不关你们的事。”
召平又说道:“大王重情之人,却能以兄长皇后为重,暂缓心中悲痛,振作起来,实在令臣敬佩。”
“这就敬佩了?那以后还不得五体投地?”
刘长说着,便朝着皇宫走去,两人跟在他的左右。
栾布沉默了片刻,忽问道:“大王不去玩耍吗?”
“你平日里不是不许我玩耍吗?”
“若大王要玩,臣也挡不住。”
“大唐百姓还在受...咳咳,兄长阿母还在受苦,我岂能去玩?”,刘长险些就说顺嘴了,好在及时改了口。
“召公啊,兄长即位,我们几个是不是就得去封国了?”
召平摇了摇头,说道:“皇后不会让大王前往封国的,太子更不会。”
“那就是四哥五哥他们会去封国呗?”
刘长的脸色有些无奈。
“未必,还是得看太子的意思。”
就这么一路聊着回到了皇宫,两人才停下来,召平拜别,而栾布却留了下来,他看着刘长,说道:“我府内养了几只羊,大王若是饿了,可以到我那里去....”
“我知道了...”
栾布这才告别,刘长忽然开口说道:“栾布!”
“嗯?”
“谢谢你啊。”
当刘长蹦蹦跳跳的返回椒房殿的时候,吕后依旧不在,只是,殿内却有一个糟老头子,刘长狐疑的看着这家伙,衣冠不整,身形邋遢,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同时,那家伙也在打量着刘长,并没有开口,也没有行礼拜见。
刘长顿时不悦,双手叉腰,大声的训斥道:“你何人也?见到寡人为何不拜?”
“可是唐王当面?”
“正是寡人,你谁啊?”
“唐王给我写了那么多封信,如今却认不出我了吗?”
刘长一愣,再次打量着这个文士,只见他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道韵,随心所欲,顺其自然,简约朴素,大道至简,怎么看怎么顺眼。
“留侯!!”
“仲父!!”
刘长大叫了起来,急忙走上前,紧紧握着他的手,眼中冒着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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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什么叫道德绑架呀?
刘长怎么也没有想到,张良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张良是来为刘邦送行的。
他的话并不多,只是听着刘长喋喋不休的讲述着自己心中的敬仰。
“好了,大王,请先放开我的手...我不会跑的...”
刘长这才放开了他的手,尴尬的说道:“遇到真正的大贤,情不自禁...您不知道,寡人身边的贤才,没几个是可靠的...”
张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次来,是为陛下送行,也是想要来安抚一下唐王,我知唐王重情,很是担心大王一蹶不振,如今看来,大王却也不用我来开导...”
“不,不,谁说的,我可需要开导了...”
“阿父逝世之后,我是一蹶不振,食量大减,夜不能寐,日渐消瘦...你看我这肚子,原先是跟我五哥差不多的,你知道我五哥吧?就是那个圆滚滚的那个?”
“大王啊...”
张良伸出手来,摸了摸刘长的小脑袋,感慨道:“顺其自然。”
“你就这么开导???”
“就这么一句话??”
“这么一句话,就足够了。”
“那不够啊,您得时刻跟在寡人的身边开导寡人,起码得开导个二三十年吧?”
“大王这是准备叫栾布将我也绑去唐国吗?”
“啊?仲父说的什么话,寡人向来礼贤下士...”
“那大王为何要恐吓我的儿子呢?”
“这...其实是赵王教唆的,寡人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此子顽劣,还望留侯宽恕。”
吕后打断了刘长,刘长猛地回头,阿母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她看着刘长的样子,骂道:“竖子,还不放开留侯!”,刘长急忙松开了留侯的衣袖。
“无碍,唐王赤子之心,我甚是喜爱。”
刘长得意的看向了吕后,似乎是在说,看到没?人家喜欢我!
吕后坐在了上位,看着张良,开口说道:“我听闻,留侯学那些方士,不喜吃饭,这么做可不对,人不食岂能活?”
“皇后说的对。”
张良对吕后还是非常客气的,被她训了也不生气。
吕后又想要开口,却注意到一旁的刘长,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出去,我与留侯有要事商议。”
刘长抿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张良,甚是不舍,直到吕后做出起身拿棍子的举动,刘长这才跑出了椒房殿。
离开了椒房殿内,刘长便前往宣室殿去找太子。
刚走到门前,近侍便拦住了他,“大王,太子正在与郎中令商议国事,可要我去禀告?”
刘长下意识就想要踹他,老子找哥哥还要禀告?
可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说道:“好吧!”
很快,近侍便出来,让刘长进去。
刘长进去的时候,新的郎中令陈平正在说着什么,“合阳侯虽不是王,却是诸宗室之长,陛下以父待之,可分三块好肉...荆王虽是远亲,不比楚王亲近,可若是太子先分与楚王,荆王必不满,因他为长,若先分与荆王,楚王却不会如此,因楚王乃是儒雅之人,更是太子近亲,也会体谅...”
“什么商议国事,这是准备去长安坊市做屠夫吗?”
刘盈无奈的看着刘长,说道:“长弟不可无礼,且来坐下。”
刘长便坐在了刘盈的身边,陈平一一说着,最后方才说道:“唐王之肉,当先以赵,韩,梁等王...”
“说的对,陈侯不愧是陈侯,一眼就看出寡人才是汉室之贤王!应当先得肉!”
刘盈却有些不解,他问道:“长弟最幼,怎么能先分给他呢?”
陈平迟疑了片刻,没有说话。
“直言无妨,长弟虽年幼,却也不会乱说。”
陈平这才说道:“皇后甚是宠爱唐王,若是陛下先分肉与其他诸侯,最后分给唐王,皇后定然恼怒...而诸皇子也爱唐王,便是先分给唐王,他们也不会生气。”
刘盈恍然大悟,继续请教。
刘长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分个肉都有这么多的讲究,不同的人分多少,分哪里,谁先谁后,谁大谁小,处处都有门道,主要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满意。
而陈平,就是这方面的专家,由他亲自教导,刘盈学的也很快。
很快,陈平便告辞离开了,刘盈恭恭敬敬的将他送走,随即看向了刘长,这才说道:“长弟怎么进殿都派人来禀告了,这可不像你平日里的作风啊。”
“我还不是为了给兄长立威吗?”
“我对阿父都没这么客气!”
刘长说着,又急忙补充道:“兄长啊,你要做皇帝了,你要硬气些,多学学阿父。”
刘盈摇了摇头,“阿父那样的皇帝,天下只有一个,他人如何能学的来?”
“你这样的太子,天下也只有一个,谁都学不来!”
“长弟啊,我知道你是为了兄长好,来。”
刘盈一把将他抱起,又坐下来,让刘长坐在怀里,低声问道:“阿母这几日如何?可还悲伤?”
“她哪有时日悲伤啊,整日都在忙碌着...本该是你来做的事情...”
刘盈惭愧的低着头,“阿父一走,我也不知该如何去做,我先前从不曾...这都是第一次,我什么也不懂,生怕自己做错,每天都是小心翼翼耳朵....唉...我不孝啊。”
“哥,你怕什么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阿母已经十几天没有休息了,就是为了阿母,你也得去做啊,若是做错了,那也好办,随便拉出一个大臣,就说是他的错,杀了便是!”
刘盈大惊,严肃的说道:“长,不可滥杀!”
“那就不认账便是,畏手畏脚的,怎么能算是大丈夫呢?做错了又如何?谁还能来指责你呢?谁敢?要是真有人来指责,我非烹了他!”
刘长咬牙切齿的说道。
刘盈深吸了一口气,他将刘长放在一旁,站起身来,走到了近侍面前。
“太子有何吩咐?”
“将曹相,太尉,御史大夫,中郎令等大臣叫来!我有事交代!”
“唯!”
刘长咧嘴一笑,“这就对了呀!”
很快,朝中的几个重要大臣都来到了宣誓殿,当他们进入宣室殿,发现召见自己的人不是吕后,而是刘盈的时候,他们也很是惊讶,可他们还是非常恭敬的向刘盈行礼,坐在了他的面前。
刘盈这才问道:“登基之事,定在了何日?”
“十五日之后,当为吉日。”
“好,今日我要分肉与诸侯,明日,你们领着群臣前来,我要回礼。”
“唯!”
“曹相?”
“太子有何吩咐?”
“先前阿父不许你降低税赋,我想减免...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
那一刻,曹参的脸上甚至都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另外,您先前抓了太多的人,赦免一部分...”
“唯!!!”
刘盈火速的交代了几件事,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多,他把先前所想的东西全部都说了出来,果然,这几位重臣,没一个要反对的,他们全部都是低着头,完全听从太子的吩咐,虽然刘盈还没有登基,但是在众人的眼里,他早已是皇帝了。
刘盈吩咐完,正要对他们行礼,曹参却急忙避开,大声说道:“陛下折杀臣等!”
这一声陛下,说的刘盈有些晕,群臣这才慎重的以告别皇帝的礼节告别刘盈,离开了宣室殿。送走了他们,刘盈方才坐在了刘长的身边,大口的呼吸着,体会着这别样的感觉。
“早该如此...对了,有一件事,还请陛下帮我!”
“唉,我还没登基呢...你说吧,什么事?”
“陛下!我唐国人才急缺,三面是敌,今留侯前来长安,请陛下将留侯派往唐国吧!!”
“这....”
“难道陛下做了皇帝,就不顾兄弟情谊了吗?”
“若是阿父在,他一定会答应的!”
“阿父啊...兄长他不帮我,当了皇帝就不认我这个弟弟啦...阿父啊...”
“你别嚎了!我去跟留侯说!”
ps:嗯,昨天气的够呛,今天就完全冷静了,越写越满意,管别人干啥呢?以后再也不理会了,就安心写自己的,也不会再抱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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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们,在陪老婆做产检,现在还在医院,今天的更新会晚一些。
第121章 打扰了,告辞!
当张良走出椒房殿的时候,刘盈早已率领众人在门外等候着。
张良走出来,看到等候着的太子,也是一愣,行礼拜见。
“留侯!”
刘盈也急忙回礼。
“臣正要前往找太子,不成想,太子亲至!”
张良笑着走到刘盈的身边,也不知道这个年头的文士们到底是怎么长的,陈平,萧何,张良,甚至是赵尧,没一个矮小的,一个比一个高,张良的身高仅次于陈平,比萧何还要高,刘盈也不算矮小,可是站在张良身边,却需要抬起头来看他。
跟这些人比起来,武将们就显得有些娇小了,除了樊哙这个另类,其他将军们的个头都不是很高,当然,横着算就不好说了。
张良看起来很是和蔼,可刘盈还是有些紧张,“留侯找我?”
“是啊,太子有所不知,我先前学方士之法,却谷不食,却是日渐虚弱...听皇后说,宫中有不少名医,太子不知可能派能者为臣打理身体呢?”
“啊?留侯无碍?”
刘盈满脸紧张,急忙说道:“我这就找来!”
看到刘盈这个模样,张良又一愣,急忙伸出手来,拉住了即将冲出去的刘盈,温和的说道:“太子派人召见便是....且随我走走吧。”
刘盈便伸出手,扶着张良行走,小心翼翼的如对待长辈那样。
张良眺望着远处,忽然开口问道:“我听闻太子好读书...不知可曾读过孟荀之书?”
“读过。”
“那太子觉得,人之为善?还是人之为恶呢?”
“为善。”
“哦?愿闻太子高论。”
“并非高论,我只是觉得,没有人生来便是恶人,就如孟子所说的那样,水往下流,偶尔迸溅起来,也不过是遇上了石头...形势所迫,如胡亥,纣,桀之流,若双亲能好好管教他们,不宠溺,不放任,在他们刚刚表现出恶意的时候就能管教他们...他们怎么会成为恶人呢?”
“哈哈哈,若是他们向善,又何必要管束管教呢?”
“先生,孟子也从不曾说人性本善,只是说人性向善,我觉得,任何人,心里都定然有善念...”
“既有善念,大概也有恶念?”
“这...大概是这样的。”
刘盈顿时变得有些迟疑。
“那先生觉得呢?”
“我不治学,也不治国,因此没有理由去想这些东西。”
“这...”,刘盈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因为人有善念,因此要施行仁政,不让水遇到石块而迸溅起来,因为人有恶念,因此要管束这水流,不使之逆行...太子要做这天下的双亲了,可不要养出桀纣这样的孩子啊。”
刘盈还在沉思着,就有太医前来,亲自为张良诊断,按着太医的话,张良的身体的确十分虚弱,需要静养。刘盈派人将张良给送了出去,让他先在长安静养一段时间,然后再返回留地。
刘盈刚回到了宣室殿,刘长就扑了上来。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唉...长弟啊,留侯病重,需要静养,这是太医亲口说的...我实在没能跟他说这件事啊。”
“你是被留侯给骗了呀!兄长,你直接下令,他还能不服吗?先给他弄到唐国,他再不服也得待着呀!”
刘长恨恨的说着。
“长弟啊,你且勿恼,今日留侯与我同行,我却是知道了一个道理...”,刘盈沉吟着,问道:“你可曾读过孟荀之书?”
“废话!我可是荀子亲传,儒家正宗,岂能不读?”
“那你觉得人之为善?还是人之为恶呢?”
“为善为恶管我屁事?搞这些虚的,是能让我大唐百姓多吃一口饭?还是能让他们能多件衣裳?都是废话!”
刘长骂着,愤愤不平的离开了宣室殿,头也不回。
只剩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刘盈,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话分两头,栾布这边可就惨了。
“大王...不可啊!!!”
栾布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刘长脸色不屑,说道:“你怕什么,这是我的命令,有事我扛着!你做便是了!”
栾布脸色苍白,摇着头,“大王慎重啊,留侯乃是开国功臣,劳苦功高,地位非凡,便是先帝也甚敬之,您要绑了他,那是重罪啊,按着大汉律法,当斩,何况,他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岂能对他无礼啊。”
“就是因为他劳苦功高,智谋无双,我才要绑他,要是其他人,还没这个资格呢!”
“大王可曾想过,皇后当有多生气?”
“怕啥,只要将张良送到唐国去,生米煮成熟饭,阿母便是将我打个半死,那又何妨?为了受苦的唐国百姓,我刘长就舍了这屁股!”,刘长说的正气凛然,浑似一代雄主,可栾布不但没有心生敬意,反而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来给这人当舍人。
若是当初没有给梁王送信,就不会被陛下看重,若是没有被陛下看重,就不会来给这玩意当舍人....
栾布又说道:“可大王方才也说了,太医亲口说留侯病重...”
“呵,留侯素来奸诈,这话也就能骗骗我那无知的兄长,却瞒不过我刘长!留侯何等惜命,又怎么会去做却谷不食这样的荒唐事?他肯定是害怕母后让他留下来辅佐兄长,因此特意在路上饿着,故意放出风去,好能继续回到自己的留地!”
“我唐国虽贫穷,可牛羊还是有的,等把他弄到唐国,我每天亲自喂他吃肉,无碍!”
栾布欲哭无泪。
看到栾布如此迟疑,刘长愤怒的说道:“栾布啊,你平日里总是说自己乃是子夏之高徒,难道子夏的弟子就是这样的吗?我像对待手足那样对待你,你却因为害怕不敢执行我的命令,这就是为臣之礼吗?”
被这话一激,栾布即刻正色,说道:“我乃大王之臣,大王便是让我赴死,我也不会迟疑,我之所以迟疑,不过是为大王考虑,为人臣,不能做害了君主的事情,明知不对还去做,那才是不忠。”
“你并非是害我,我兄长心善,母后又爱我,等留侯去了唐地,我们就说他身体虚弱,不能再出行,将他留下来,他们也不能再如何,顶多便是揍我一顿,并且还会想办法帮我掩盖这件事,正式册封留侯...你不必担心的。”
刘长苦苦相劝,栾布无奈,还是同意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反正他平日里被迫做的荒唐事也不少,绑个留侯又算什么呢?
只可惜了自己一世英名,如今却要做盗贼。
刘长的想法很荒唐,可安排的却很妥当,他先是让栾布准备好亲近,前往唐国的马车,又给张苍写信,让张苍交接,务必留住这个人,留侯在唐,张苍的担子也会减轻很多,沿路的事情,他都想好了,甚至还让栾布提前找一个名医,让名医一路跟着张良,他甚至从曹相那里借来了路引,保证路上没有人敢阻拦,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打探好了张良府邸周围的情况,在一天刚刚天黑的时候,刘长蹑手蹑脚的,与栾布来到了府邸门口。
刘长通过自己丰富的翻墙经验,领着栾布进了院落,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内屋跟前。
栾布看着屋内的烛光,低声说道:“大王,屋内似乎还有别人。”
刘长一愣,迟疑了片刻,咬着牙说道:“定是他的儿子,管他呢?一并绑了!”
刘长带着栾布猛地冲进了内屋。
张良果然在这里,只是,还有一个人也在这里,这个人不太好对付,有些勇力,刘长想拿下他也有一点难度。
樊哙瞪大了双眼,看着破门而入的刘长和栾布。
张良轻笑着,抚摸着胡须,仿佛是在说,我早就猜到了你这一手。
“唐王想做什么?!”
樊哙瓮声瓮气的说着,缓缓站起身来,那熊一样的体格吓得刘长都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姨父也在啊....我是来拜访留侯的,既然您也在,那我晚些再来。”
“告辞!”
ps:回到家就开始码字了,还有三章,本来想一起发,怕大家忍不了,写完就发了,先看着吧,争取早点写完剩下的三章。
第122章 我年迈,但我儿子年轻啊!
刘长又又又一次趴在床榻上,刘恢又又又一次在一旁抹药。
“长弟啊...我觉得,与其你绑留侯去唐国,不如绑几个太医令更合适一些。”
“我绑太医令做什么?唐国又没人敢揍我!”
“这倒也是啊....”
刘恢摇着头,说道:“但也说不好啊,母后那么忙,都能抽出时日来揍你,说不准将来也能前往唐国揍你啊...”
“唐国那可是我的地盘!便是阿母来了...额...当然,也还是能揍...但是她起码要看在群臣的面子上打的轻一些,是不是啊?”
“长弟啊,如今淮南国一分为二,唐国便是最大的诸侯国,有人百余万,并八九之郡,能随时抽出二十万甲士,上党,太原,代沃地千里,雁门云中久原堆积着无数军械,上郡牛羊无数,更有多处马场...你其实不必担心的...”
“我听闻,张公上任之后,免除唐国三年之税赋,任用能吏,开垦耕地,开矿炼铁,在雁门三次驱逐了匈奴劫掠之军,整个北方,也没有哪国的百姓过的比唐国好,就是最富裕的齐国,过几年也要被唐国超过了...你何必如此呢?”
“这都是谣言!”
“我师傅前几天给我送了信,信里说,唐国穷的连王宫都修不起,他住的屋子,是茅草做的,下雨都会漏雨,这都已经算是唐国最好的房屋了,至于唐国百姓,那活得...”
刘恢是完全不信这话的,当初阿父平定天下的时候,赵,秦的百姓大多逃入太原等地,有的干脆直接钻进山里,等到战争结束才出来,开辟的土地更是数不胜数,后来为了抵御匈奴,阿父又不断的加固雁门,云中等地的城防,囤积物资,几次迁徙周边的百姓前往这里,开发唐地,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看到刘恢不相信,刘长很是生气,拿出了张苍的书信递给刘恢去看。
刘恢匆匆看完,目瞪口呆,长还真没有说谎!
难道关于唐国的传闻都是假的?唐国真的贫穷到了这种地步??
“你现在知道了吧...兄长可是要去梁国的,那里多好啊,民殷富实,我的唐国,却是那般凄惨...若是唐国也似梁国那般,我也不至于去做绑留侯这样的事情啊!”
听到刘长的抱怨,刘恢无奈的说道:“唉,长弟,你却不要担心,我听闻梁国国库还有不少粮食,我写信给梁国国相,看看能不能抽出一些送往唐国...”
“兄长啊!我大唐百姓绝不忘记你的大恩啊!”
“不必言谢...只是,为何众人都说唐国富裕呢?”
“哼,就是有些小人,看着唐国受苦,却不想慷慨解囊,因此造谣,就是不想帮助我大唐百姓!”
到了晚上,吕后再一次回到椒房殿,此刻的她,已经完全走出了刘邦离开时的那种状态,大概是因为狠狠揍了刘长一顿,看起来精神奕奕,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她板着脸,刘长就趴在一旁低头造饭。
“胆大包天...你怎敢对留侯下手?”
“不是...阿母你打都打过了,还说这些旧事做什么啊...”
“你可知,若是你真的这么做,会有多大的影响?你如此对待有功之人,将来还如何招募贤才为你效力?”
“全部绑过...额,阿母说的对,我错了。”
“还好有舞阳侯在,没让你这竖子犯下更大的错。”
“什么啊,那舞阳侯就是被留侯特意留下来的...他是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啊...这样的人才...唉,阿父有,为何我就没有呢!”
看着刘长龇牙咧嘴的模样,吕后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明日,你带上礼物去拜访留侯。”
“不许再对留侯有半点无礼的行为,否则...我非把你埋在你阿父的身边!!听到了吗?!”
“哦....”
........
次日,刘长拖着病躯,带着满满一车的礼物,前往拜见张良。
张良倒是完全没有怪罪的意思,笑呵呵的出门迎接。
刘长认真的行礼,“先前胡闹,还望留侯恕罪!”
“能得到唐王如此看重,臣怎么会怪罪呢?请进来吧...”
张良并没有像别人那样轻视刘长,反而是以对待诸侯王的姿态来对待他,这让刘长很是开心,同时,想要得到留侯的想法也愈发的强盛,他哀求道:“留侯啊,来帮我吧...我一定听你所有的计策,匈奴势大,请您一定要帮我...”
张良抚摸着胡须,“我年迈体弱,实在不能跟着大王前往唐国...”
刘长脸色惆怅,张良又说道:“不过...若是大王遇到了什么事,可以给我写信求助,我若是能帮上忙,也绝不推辞。”
“真的??”
刘长眼前一亮,远程谋士,这也不错啊!
“那您能不能教我谋略呢?”
“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学,唯独谋略,是无法传授的,这全看个人...”
“不过,大王也不需我来教导,我看大王的计策,谋划甚是慎密,若是没有舞阳侯在,只怕我此刻已经在路上,而皇后也势必会为您掩饰,对外说是派我前往唐国修养....以张苍的性格,就更不会放我离去了...大王的计策看似莽撞,却很是周道啊。”
“哈哈哈,那可不!寡人算无遗策,文武双全!虽管仲乐毅亦不能比!”
刘长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张良并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看着刘长。
刘长这才注意到了站在张良身后的年轻人,这年轻人面相与张良甚是相似,刘长问道:“这难道是留侯之长子吗?”
张良呵斥道:“还不拜见大王?”
张不疑这才急忙行礼,“不疑拜见大王!”
“这个名字取得好啊,不疑,不疑...不疑啊,可曾读书?”
刘长端起长辈的架势,大大咧咧的问道。
张不疑心里一颤,回道:“不曾读太多书...”
“好啊,读书太多反而没什么用,读书知道个大概,便够了,寡人就是如此啊!”
张不疑更加害怕了,不敢接话,生怕下一个被绑的就是自己。
张良抚摸着胡须,说道:“我虽年迈,此子却是健壮,若是大王不弃,可将此子派往唐国,随意给个卑微的官职...”
“啊?好啊!好啊!留侯之子,怎么能做卑微的官职呢,我当以为舍人!”
刘长大喜。
张不疑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旁的阿父,您老人家不想去,也不能就这么卖了我啊??坑子啊!!
张良不屑的说道:“此子岂配为舍人?能为大王喂个马,也就差不多了。”
张不疑都快哭了,满脸的委屈。
刘长心里也顿时觉得不妙,有些狐疑的问道:“这...留侯为何如此看轻此子啊?”
“大王不知,此子出生之时,天下未定,我不曾亲自教导..他也读过不少书,也并不愚蠢,奈何,性格暴躁,意气用事,做不得一个谋臣,仅有太守之才....大王若是想要用他,请勿要听从他的计策。”
刘长听到那句太守之才,大手一挥,说道:“留侯之子,定然不凡,我今日便奏请兄长,请他来担任我的舍人!”
张良没有再多说,请刘长吃了一顿饭,这才送他离开。
等到刘长离开之后,张不疑方才委屈的问道:“阿父独爱辟彊,何以恶我?”
“非恶你...只是你性格暴躁莽撞,远不如你弟冷静...先前,我不让你担任官职,就是因为你的性格,我很担心你将来会不会因冲动而犯下大错,如今天下,唐王最善用人,你跟了他,我也就能放心了,留地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就安心跟着唐王。”
“你的性格,不适与中原,在边疆,或许能大有作为。”
张不疑很是不服,可面对强势的阿父,他也不能反抗,只是认真的说道:“将来,我定会当面询问阿父,看我和辟彊的功勋到底是谁的更大!”
张良抚摸着胡须,没有回答。
第123章 这叫舍人?
就这样,虽然没有得到张良,刘长却又得到了一位舍人。
虽然这位舍人不是那么的情愿。
当召平和栾布看到他的时候,也是笑呵呵的前往迎接,得知其身份,栾布大惊,问道:“我听闻,留侯有一子,年十五,便做的侍中,可是阁下?”
张不疑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他回答道:“那是我弟,我乃留侯长子。”
召平说道:“既是为兄,才能定是胜弟一筹,大王又得一贤啊!”
张不疑这才称不敢,脸色稍缓。
又多了个人可以帮着抓唐王,栾布和召平都很开心,栾布便开始交待了起来,“我们这位大王啊,有些顽劣,既做了舍人,平日里便多跑跑,练练武,强身健体,否则就无法尽职了...”
“啊?当舍人还要练武?”
张不疑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面前两个人。
“等等!”
召平忽然叫着,只见两人快步走到窗边,偷偷看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回到了张不疑的身边,解释道:“若是屋内安静了下来,那就要注意了,很可能是大王跑了...”
“跑??大王会跑去哪里?”
“那就说不好了,最近我和栾布又发现了一处大王的窝点,就在鲁元公主的府邸。”
“要随时戒备...还有,不要相信大王的话...”
“对,若是大王命令你去做一些事,不要急着去做,先来问我们...”
“每天记得在大王的小战车上做记号...”
两人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猛地又冲到了窗口,看了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张不疑的身边。
而此刻,张不疑眼里满是对未来人生的绝望!
老子要回留地啊!!!
太子的登基仪式也如约而至,刘盈很紧张,这些时日里,每天都是将陈平等人留在自己身边,询问自己该注意什么,而皇子们是很开心的,包括如意在内,他们都很期待这一天。
如意本来是不能留在皇宫里的,奈何,太子强留,还想让他暂住储殿,刘如意哪里敢,最后便是找了个空殿,让他暂且住下来。
刘如意走进天禄阁的时候,昂首挺胸,仿佛是来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
刘长不屑的看着他,猛地伸出手来,问道:“师傅!如今天下最小最弱的诸侯国是哪里啊?!”
盖公瞥了他一眼,说道:“韩。”
“额...四哥,不好意思啊...我本来是想...”
刘恒摇了摇头,毫不在意。
“呵,如今又开始凶上了?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在我走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我不要走。”
“你放屁!我那是为了给唐国百姓谋福!非真心!”
刘长急忙狡辩。
刘如意拜了盖公,又坐在了众人的身边,刘恢急忙问起了封地里的事情,毕竟,他们也要前往封国了,需要积累一些经验,此刻的刘如意,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狂妄,看起来收敛了很多。
“多听少做,这就是我给你们的建议,你们根本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可以做好的...论治国,别看我们是跟盖公学习,讲的头头是道,可真正做起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就连一个看门的官吏,治理地方的经验都比你丰富...”
“因此,要放权,用人...不能总是想着做事,只能避免不出错,便是最好的治国。”
“对了,记得要多储备粮食,不然,遇到灾害,要吃大亏....”
“我们在这里学的东西,起不到太大的...”
刘如意忽然察觉自己失言,急忙向盖公请罪,说道:“弟子并非是不敬盖公....”
可盖公非但没有生气,还很开心,他指着如意,说道:“此方为太祖之子也!”
刘长却不屑一顾,“不是没用,是你自己不会用而已,别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废,我若是前往唐国,呵,那唐国便能一跃成为最富裕的诸侯国!”
刘如意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也是啊....我路过唐国,处处都是耕地,大路平坦,百姓安居乐业,商贾聚集,牛羊成群,实在令我羡慕啊....”
“胡说八道,我唐国百姓惨着呢!”
“你就是不想资助唐国而已!”
“赵国才是惨烈啊...我总算是明白为何当初萧相迟迟不愿意开战了...十室九空,所遇到的村落都成了废墟,嚎啕哭泣的孩子,遍地的遗体...民不聊生,竟能如此...”,刘如意双眼泛红,浑身颤抖着,说道:“我这一生,怕是不敢再去打一场战争了...”
刘长低着头,脸色变得有些肃穆。
“无碍,以后我唐国护着你的赵国....”
刘如意摸了摸刘长的头,没有说话,刘长又继续说道:“不过,你要对寡人俯首称臣,每年都要献上贡品....”
刘如意心里的感动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刘长,无奈的叫道:“唐国百姓何其不幸,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王!”
“兄长来的时候路过梁国吗?”
“没有,不过,恢弟你也不必担心,梁国没有发生过动乱,先前的梁王虽然犯了错,可他将梁地治理的很不错,非常的富裕,储备的粮食也足够抵御任何灾害的...”
刘恢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低声说道:“我不懂治国,若是这样,那便最好。”
“别说这样的话,你为人宽厚,在未来,你治理封国,会比我们都好。”
刘恒拍了拍刘恢的肩膀,刘恢说道:“多谢兄长!”
“那我呢?四哥!我呢?”
“唐国百姓只能自求多福了。”
......
刘盈跪坐在刘邦之灵位前,俯身叩拜,说道:“儿臣即位皇帝之位,尊母后为太后,今告知与父皇!”
其中还要念一长段的话,大概意思就是自己不会辜负父皇,会善待兄弟,会照顾好太后,会治理好天下,听从群臣的建议什么的,在刘盈说完了这些之后,叔孙通便要高呼:“奏可!”
仿佛他不是个儒生,而是个能得知刘邦心意的大巫一样,在这之后,刘盈来到长信殿,群臣全部离开,换上吉服入会如仪。刘长他们这些诸侯的位置是要比百官更加靠前的,按着年龄来排,这让唐王很是不爽,为什么不按封国大小来排呢?
此时,周勃站在阼阶,严肃的看着群臣,又朝着天子行礼,然后开始宣读新天子的恩德,这些都是要太尉来完成的,看得出太尉这个官职的重要性。
在读完之后,由宗室的老者以传国玉玺绶东面跪授天子,请太子即皇帝位。
刘盈手持玉玺,抬起头来,看着群臣的方向。
中黄门带着武器,走到太尉的身边,将玉具,随侯珠,斩蛇宝剑授周勃,周勃再次告令群臣,皇帝即位,从其号令,随即,群臣在周勃的带领下跪下来,口称万岁。
刘长当然也在其中,只是他的眼神很不老实,偷偷瞄着周勃身上的那宝剑。
刘盈随即开始大赦天下,让使者拿着自己的诏令开城门,宫门,罢屯卫兵。
群臣此刻都是非常的恭敬,在起身之后,也是站在两旁。
就在这个时候,刘恒忽然注意到,新担任卫尉丞的吕产,脸色红润,摇摇晃晃的,显然是吃醉了酒,面带笑意,得意洋洋的,格外不敬,而周围的大臣都因他的身份而不敢言语,周勃有些迟疑,手几次放在剑上,也没敢下手。
刘恒盯着他,眼里猛地流露出了一股与刘邦一样的凶狠杀意,那眼神,令人惊惧,恍若太祖复生。
就在此刻,忽从旁边传出刘长的声音。
“这狗东西,我烹了...呜...”
刘恒转过身来,看到刘恢紧紧抱着刘长,刘长暴怒的看着吕产,全力挣扎,刘恢都险些抱不住他,低声哀求道:“兄长登基!不可胡闹!有事稍后再说!不可胡闹!”
看到刘长这个样子,刘恒眼里的杀气顿时消失了,低着头,面色平和,仿佛那表情从不曾出现。
第124章 我哥哥胆小,但是他人很好
“阿母!!他岂敢如此!!岂敢如此!!”
刘长再一次咆哮着。
吕后却平静的坐在案前,看着各地送来的奏表,视若无睹。
“登基大殿,他居然敢饮酒前来,这是何等的不敬?!他根本看不起我大哥!”
刘长手舞足蹈的描述着自己所看到的,只是,吕后始终无动于衷。
看到吕后这个样子,刘长再也忍不住了,他叫道:“他不过是阿母的犹子,大哥与我可是亲子!阿母何以如此溺爱他呢?你这么宠爱他,纵容他胡作非为,这不是爱他,这是在害他!”
吕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刘长。
“是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再宠爱孩子,该打就打?”
“额...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阿母啊,他这也太过分了,他带头轻视大哥,其他的大臣会怎么想啊?”
吕后眯着双眼,“那是你大哥的事情,与你无关。”
“阿母不公!不爱亲子,独宠犹子!不公!不公!”
刘长很是不服,气的上蹿下跳。
吕后很平静的说道:“今日你能帮着你兄长,明日呢?后日呢?总有一天,你要远去唐国,那时又如何?你大哥既然登基为皇帝,自然要像个皇帝...他是你的哥哥,不是你的弟弟。”
“他要是我弟弟,就他这个性格,我不把他吊起来打!”
刘长骂着,忽又想到了什么,说道:“算了,就听阿母你的...我去找师傅学习去了...”
吕后抬起头来,看着他,“长...我知道你疼爱兄长,但是,你无法永远都帮他...”
“谁我不能,我比他年轻,我可以照顾他一辈子!”
“那不是别人,那是我刘长的兄长,别人想要欺负他,呵...”,刘长双眼顿时变得凶狠了起来。
吕后眯了眯双眼,说道:“我先给你说好,若是你自作主张,胡作为非,就按你说的,我可不会再放纵了,刑之。”
“啊...我知道了,阿母放心,我会听话的。”
刘长乖巧的说着。
吕台醉醺醺的躺在府内,跟大多数不成器的长子一样,当初他还小的时候,家里众人都在打仗,根本没法管教他,而父辈成就大事,经历了巨大的转折,一下子就变得应有尽有,就开始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而吕台的极端,就只是酒水。
当初吕泽总是打他,想过各种办法,可惜,过了管教的年纪,怎么也改不过来,在吕泽逝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管的住他了,吕台便整日饮酒作乐,逐渐变得离不开这酒水,无论做什么,都要先喝酒。
这让年纪轻轻的他,完全喝坏了身子,高大的骨架,挂着一张皮,身上整日弥漫着酒味。
在酒的影响下,他还做了些恶事,几次被吕后痛打,只是他每次挨打,都会哭着喊阿父,让吕后不忍心继续下手。
如今,他也学乖了,不再明面上与狐朋狗友结交,可暗地里还是饮酒,博戏,召姬,吕泽的留下的家底,半数都被他挥霍完了,吕产大怒,还没有长大就早早分了家,而挥霍完这些东西之后,吕台大多时候都是去弟弟家里耍无赖,让弟弟给自己钱。
若不是怕吕后打死自己,只怕他连这吕泽留下的府邸都要拿出来贩卖。
因为太缺钱,在太子登基之后,他哭求仲父,在卫尉混了个差事,俸禄不错。
吕台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拽着自己,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正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迟疑了许久,不确定的问道:“长弟?”
很快,他就确定了面前这人的身份,醉醺醺的问道:“同饮否?”
“同饮啊?”
“好啊!”
刘长笑着,看向了一旁的樊伉,“给这醉鬼醒醒酒!”
“啪~”
当木棍重重的落在身上的时候,吕台终于惊醒了,他睁开双眼,眼前却只有木棍,四五个小子手持木棍,围着他,木棍如雨点般落下,吕台惊呼:“我还钱!还钱!”
刘长的眼里更是不屑,舅父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有这么两个儿子,一个坏,一个蠢。
当众人打完,气喘吁吁的时候,吕台已经是哭出声来,刘长抓着他的披散的头发,也不顾吕台的痛呼,吃力的将他拖到了前院。
此时,吕台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影,他擦着泪,骂道:“刘长你这个杂种!你怎么敢打我?!我是你的兄长!你个狗东西...”
“砰!”
刘长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吕台顿时就说不出话了,只是怨恨的盯着刘长。
刘长咬着牙,骂道:“你个狗东西,我兄长登基,你也敢饮酒前往?我阿父刚逝世没多久,你就敢饮酒?你知道汉律吗?”
吕台不敢再说话,只是盯着刘长。
“好,好,你不听从大汉律法,今日,我就按着大唐律法来治一治你!”
“樊伉,看到那大鼎了吗?那是我舅父当初留下的!侯之鼎也!”
刘长傲然的说着,随后又说道:“满上水,烧火!”
众人急忙忙活了起来,吕台眯着双眼,看着周围,做好了逃离的准备。
经过这些家伙们的忙碌,很快,大鼎内的水就开始沸腾了起来。
刘长指着吕台,说道:“将这厮丢进去!烹了!”
樊伉也是虎,叫上了弟弟和周胜之几个人,拖着吕台就走了过去,“萧禄,你抱石头做什么?来帮忙啊!”
“鼎太高...得石头踮脚,不然丢不进去...”
到这个时候,吕台才明白刘长烧鼎是为了什么,那一刻,他吓得惨嚎了起来。
“饶命啊!饶命啊!我不饮酒了!”
“长弟!!”
“长哥!!”
“阿父救我啊!!”
他魂都被吓飞了,浑身颤抖着,不断的大吼着,拼命挣扎。
樊伉愤怒的骂道:“别乱动啊,你这么动,我们怎么把你丢进去?”
“啊!!”
吕台挣扎的更加厉害了,奈何,这些时日里,他整日饮酒,这身板,却连孩子都不如,感受到自己后背的热气越来越浓厚,吕台直接尿了裤子,更加用力的挣扎。
“咦...这么大的人还尿裤子!”
群贤嫌弃的丢下他,捂着鼻子,离开了他,吕台连滚带爬,来到刘长面前,“饶了我!饶了我!”,周围的灌阿等人手持利器,对准了他,刘长点了点头,“不烹也行....”
他一把从灌阿手里夺走了利刃,笑呵呵的说道:“当初项羽宴请我父,舞阳侯生啖彘肩!令我甚是仰慕,今日,我欲效仿舞阳侯,也看看这生啖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看到刘长拿着刀就朝自己走来,吕台大叫了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这就被吓晕了?没劲...”
“我们走!”
......
当吕台醒来的时候,他还在不断的哆嗦着,不远处的鼎还在烧着烟,他急忙伸出手来摸索着自己的身体,生怕缺了什么零件,好在都还在,他哆哆嗦嗦的起身,看到不远处刻着一个“认罪”两个字。
吕台吓得后退了几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无比的惊恐。
在平复了心情之后,吕台急忙奔赴皇宫,不过,不是为了给太子认罪,而是为了给皇后告状。
“好啊...好啊...带着人冲进侯府....殴打兄长...还险些杀了他!”
“可记得我是如何说的?!”
吕后瞪大了双眼,面色凶狠,刘长一脸的委屈,“没有啊,不是我!”
“来人啊,拖下去!绑起来,施之笞刑!”
吕后大手一挥,顿时,两个甲士走进来,拖着刘长便外出,刘长大叫道:“冤枉啊!冤枉啊!!”
吕台颤抖着,站在吕后的身边,不敢多言,吕后看了他一眼,说道:“正好,你去行刑吧。”
“我不敢...我...”
“还不快去?!”
吕台急忙离开,就在吕台离开后没多久,刘盈就急匆匆的走进了椒房殿内。
“阿母!你怎么能对刘长施笞刑!他还是个孩子啊!”
“阿母!求你了!放过他吧!我愿替他受罚!”
刘盈说着,就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吕后却无动于衷,脸色平静,看着手里的竹简,根本不理会刘盈,刘盈苦苦哀求,求了许久,看到阿母还是不同意,他缓缓站起身来,咬着牙,便冲了出去。
吕后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刘盈的背影。
“哈哈哈,居然落在你这个狗东西的手里...就不能换个人来吗?樊哙呢?让他来!!”
刘长哪怕被捆绑起来,也是不惧,破口大骂。
他又盯着面前手持长鞭的吕台,脸色狰狞。
“来,来,有胆的便打你乃公,打的乃公通体舒畅,明日乃公食你的时候才有食欲啊!”
“你有多少肉啊!?”
吕台吓得连连后退,脸色苍白,手里的鞭子都有些拿不稳。
“放开我的长弟!!”
“都给朕滚开!!”
忽听一声怒吼,甲士们吓得急忙下跪,吕台刚转过身来,刘盈大嚎着扑了上来,一拳打中吕台的眼眶,吕台直接就被打翻了,刘盈骑在他的身上,双手抡圆了,不断的落在吕台的脸上,边打边吼。
“大哥...算了,算了..大哥...再打就死了...”
被甲士释放的刘长上来拉着刘盈,也险些吃了刘盈一拳,刘盈这才起身,眼中含着泪水,一把将刘长抱进了怀里。
“别怕...有哥哥在呢...别怕...”
第125章 驴廷尉
汉帝元年,皇帝诏令廷尉治吕台不敬之罪,廷尉宣义领命,将其抓入廷尉大牢。
这件事,顿时在群臣之中引起了轰动。
太子..啊不,陛下的为人,群臣是非常清楚的,能把那般温和的陛下逼得直接越过皇后单独下令给廷尉,这家伙也是个人才啊。
让群臣更加在意的还是太后的态度,吕台不是别人,乃是以故的周吕侯之嫡长子。这可是与太后关系最亲近的娘家子弟了,以廷尉宣义的性格,吕台落在他的手里,不太可能继续活着。
当初刘邦任命宣义为廷尉,看重的就是他那性格,在得知宣义对狱内的韩信下手的时候,刘邦有些惊讶,曾告诫他,韩信曾是诸侯王,身份特殊,不要羞辱他,可宣义却倔强的反驳:狱中无大王,只见一反贼耳!
刘邦气的大叫:驴廷尉!
从那之后,群臣私下里都喊宣义为驴廷尉,当然,明面上肯定是不敢的,萧何那般的威望,宣义也是直接丢进牢狱内,完全不给任何特殊待遇,该上的枷锁一个不少,萧何差点就死狱中了。
可他这么做,群臣却都很敬佩他,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尽职的人,刘邦虽然骂他,也很重用他。
吕台落在这样的家伙手里,若是太后再不出声,那吕产就该做好给大哥发丧的准备了。
刘长却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他这几天,那可是格外的得意,走起路来,都豪横了许多。
此刻,刘长从韩信府内走出来,身后跟着三大舍人。
“今日与师傅交谈战事,我忽然想到,自己应该培养一些亲兵,一个好的亲兵的作用,完全不逊色于一个勇猛的将领,诸位舍人觉得如何?”
张不疑抿了抿嘴,要不是刚在屋外听到韩信说过这句话,他就信了!
栾布和召平没有急着看口,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张不疑,这是他们给新人一个表现的机会,同时,也是想要看看这位新同僚到底有多少本事。
张不疑认真的说道:“大王所言极是,大王好武,将来前往大唐,定然是要抵御匈奴的,亲兵不可少。而我大唐贫穷,又缺少马匹,就是要组建五百人的亲兵,也需要一千多匹战马,大唐是凑不齐的,如今大王在长安,正好借助大汉之力,来为自己组建亲兵,以他之力,成我大事。”
听到张不疑的这句话,召平一颤,急忙提醒道:“张君,唐国与庙堂,乃是一体的...不可如此言语啊。”
张不疑却不害怕,他继续说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大唐为庙堂之屏障,庙堂又不直面匈奴,要那么多的战马有何用?还不如用来加强我大唐的实力!”
“哈哈哈,这句话我爱听!长安之辈,要战马有何用?也不过是驾车来显示自己的勇武,他们又不像寡人那样要与匈奴作战!”
“那寡人该怎么办呢?”
张不疑不假思索的说道:“可奏请陛下,让陛下从南北军中挑选精锐甲士五百人,单分一部,为大王之亲兵,领南北军粮草,日后陪同大王前往封国....”
他又说道:“大王与灌侯亲近,可与他说,让他帮着挑选..不必挑身强力壮者,便挑选些年轻的,在各队中担任屯,卒之长的...这些平日里可以修习兵法,陪同在大王身边,若遇战事,可以直接分发到军队之中,成为中下之将领,如此一来,大王就能完全执掌军队,我大唐军之战力,定然也是猛增...”
“将来我大唐若是也设立南北之军,就可以这些人为基础....”
召平的嘴唇颤抖着,他再一次提醒道:“张君啊...诸侯国是不能设立南北军的...”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防备匈奴...”
“不可!如此一来,大王便成了众矢之的,如今与从前不同,从前大王是公子,如今却是一国之君,如此大张旗鼓,将来若是前往封地,长安群臣只怕都坐不安稳,即使陛下再宠爱大王,可若是有奸贼不断的蛊惑陛下,势必会影响陛下与大王兄弟之情啊...”,召平都已经能想到,要是将来的唐国厉兵秣马,武德太过充沛,那曹丞相都睡不安稳了,每天都要派人去询问唐王有没有谋反...
留侯怎么把这么一个坑货送到大王身边做舍人了??
看他的言语,若将来天下有变,他保准第一个跳起来劝大王谋反啊!
栾布说道:“召公不必担忧...我觉得,张君的话其实也有道理...匈奴势大。”
“可大王如今还在长安,便要囤五百亲兵...整个长安,连当初的萧相都不敢这样...这不是害了大王吗?”
“哼,召公老矣,太过谨慎,大王乃是诸侯王,便是丞相,地位又岂能与大王相同?”
一个舍人有水喝,两个舍人挑水喝,三个舍人就开始骂街了。
三人各抒己见,吵了许久,召平正要给刘长说话,一转身,猛地叫道:“大王呢??”
张不疑和栾布转身一看,大王早已没了踪影,好嘛,先别吵架了,赶紧去逮大王去吧!
.......
“如意,来,趴下...哈哈,真可爱!”
刘长揉着如意的狗头,如意伸出舌头,很是享受。
刘长笑呵呵的看着一旁的灌婴,说道:“仲父啊...我这次找您,其实除了练弓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
“哦?大王有何事?”
“唉,仲父也知道,我大唐贫苦,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内有盗贼...”
“大王直说便好...”
“哦,是这样的,我想要组建一支亲兵...五百人左右。”
“嗯,大王是要我帮忙派人去唐国操练亲兵吗?”
“不是,我们唐国养不起...所以想在南北军里抽出五百甲士...要求也不多,最好是担任卒长曲长的..年轻一些..强壮一些,能识字的,然后粮草武器什么的也由南北军来付...还有他们的校场...最好再给一些战马,不多,一千就好...然后替我养上五六年,等我去封国的时候就带走...哎,仲父,你别走啊,我说正事呢!”
“臣忽然想起还有国事要办,告辞了!”
看着挂在自己身上,怎么也丢不出去的刘长,灌婴绷着脸,颤抖着说道:“大王啊...不是臣不帮你...你要的是甲士啊...整个南北军,甲士也不过数千人啊...你还要战马...开口就是一千战马,两军的战马也不到三千啊...”
“这...那寡人再说个想法啊...要不干脆把南军给我吧...北军留着守长安...哎!仲父!你别走啊!!”
就在刘长忙着亲兵之事的时候,吕释之却跪在吕后面前,苦苦哀求。
“求您饶恕了台这个孩子吧...他毕竟是兄长之嫡长...我先前去找了宣义...他那样子,我不知台能在他手里活多久..他说,台在丧期饮酒,不敬新皇,当斩....”
“且看在兄长的颜面上,留下他这个孩子吧!”
吕释之双眼通红,不断的叩拜。
吕后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半点动容。
“我已多次跟他说过,可是他不听,任意妄为,这一切,不怪别人,只怪他自己。”
“新皇已下令,我无可奈何。”
吕释之抬起头来,说道:“当初兄长逝世的时候,我们曾握着他的手,向他发誓,要照顾好他的两个孩子,姊怎么能食言呢?兄长在世的时候,他最是爱你啊...姊你受了委屈,我胆小,不敢言语,每次都是兄长为你出头啊...”
吕释之哭了起来。
吕后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出去吧。”
“吕台被处置之前,不许进皇宫...若是你去找皇帝求情...我连你一块杀!!”
吕释之不敢置信的看着姊,呆愣了许久,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椒房殿。
吕后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椒房殿内,脸色冰冷,眼神冷酷,唯独那双手,还在颤抖。
“阿母~~~”
一声嚎叫,打破了椒房殿内的孤寂与冷漠。
第126章 姐姐千万不要嫁给他呀!
“阿母,来,我给你揉揉肩...”
“要喝水吗?”
“我刚背会了几篇文章,阿母要不要听?”
看着面前满脸堆笑,恨不得摇尾巴的小崽子,吕后冷着脸,问道:“要多少?”
“我不要钱!”
“打了谁?”
“没打人...阿母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如今是堂堂诸侯王,岂能再胡闹?”
“哦。”
“那唐王有什么吩咐呢?”
“阿母,不必多礼!”
刘长的话还没说完,吕后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让你跟随淮阴侯学习兵法,你却学他造反的本事是不是?是不是来跟我要亲兵的?”
“啊?”,刘长想起师傅那两次非常失败的谋反,急忙摇了摇头,自己造反绝对比师傅要造的好。
“师傅身边那些甲士果然都是您的人啊...”
吕后这才松开了小崽子,骂道:“多学好的,莫要听他胡说八道...你就不是那块料。”
刘长小心翼翼的问道:“阿母?你会杀了淮阴侯吗?”
“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陈侯说我要是招募亲兵,大张旗鼓的,朝廷就会忌惮我,还会想办法诛杀我。”
吕后瞥了他一眼,问道:“这是召公说的吧?”
“阿母连这都知道!阿母真乃神人!”
吕后让小家伙坐在自己面前,认真的说道:“你并非是皇帝的敌人,你是皇帝的盾...你如今所仰仗的,不是你的唐国,更不是你的舍人,也不是你身后的那些竖子,是你的兄长。”
“你的兄长强盛,你也就有力...而你越有力,你的兄长也会更加强盛,你明白吗?”
“你师傅很早就知道我会派人看着他,可是他还是敢说那些话,就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因此而杀他。”
“不要轻易相信朝中群臣,哪怕是曹参,樊哙...也是一样。”
“他们所需要的,跟皇帝所需要的是不同的。”
“亲兵的事情,我会帮你的...你兄长不重视兵权,不喜战事...若是将来我不在了,你兄长的命令到不了南北军,我允许你带着军队杀进长安,废南北之军。”
“你的眼界,不要总是盯着你唐国那点地方...要时刻注意长安。”
这是吕后第一次,如此严肃的,如此认真的吩咐刘长。
刘长听傻了,缓了片刻,方才点着头,说道:“我明白了。”
“这些话,不要对任何人说,就是你的舍人,也不要说...你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
刘长的脸色也变得非常严肃,他看着阿母,认真的说道:“阿母,我明白你的意思...群臣在内辅佐陛下,我在外辅佐...若是他们意图架空天子,我就领兵杀了他们。”
.......
天禄阁内,刘长正笑着给刘如意比划着,“那如意就这么高...但是很听话,比你听话多了,反正我时常牵着他外出...”
“哦,我在赵国也养了条狗,叫长,那狗很凶,长得也丑...”
刘恢无奈的架开两兄弟,“长弟啊,赵王明天就要回封国了...你就少说两句。”
刘长这才没有继续吵,“你们也要走了吗?”
“是啊,就这几天了...曹相昨日还来见我,说是陛下不许我们离开,让我们亲自跟陛下求情离开...”
“这曹贼!我们家里的事情,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刘长愤怒的叫道。
“曹相说的也对...如今陛下登基,我们也应当离去...”
“那我咋办?天禄阁内不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刘长有些委屈,语气也有些悲伤。
随即,他又赌气似的说道:“若是你们都走了,那我也回唐国。”
几个哥哥都没有说话,他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刘如意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怎么?难不成你是怕一个人听不懂盖公的课吗?没有我们帮你解释,你怕是一节课都听不懂吧?”
“呸!你也配对我用激将法?”
“论亲情,我得喊你哥,论激将法,你得喊我祖宗!”
就在刘长说着话的时候,忽有一人在阁门求见唐王。
刘长最讨厌别人打断自己的吹嘘,怒气冲冲的走出门去,抬头就看到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非常的严肃。
“你谁啊?找我做什么?!”
“宁陵侯吕臣拜见唐王,请唐王前往挑选亲兵。”
“亲兵?”
刘长大喜,急忙上前拉着吕臣的手,“仲父啊!是去南北军挑选吗?”
“额...正是如此。”
“那走吧,走吧,我与仲父同行!”
“仲父任何职啊?”
“领军将军。”
“啊?寡人自幼在宫中,都听闻仲父大破陈豨叛贼之事,怎么能封你为一个小小的领军将军呢?仲父可愿前往唐国,我可以封仲父为唐国大将军!”
“这...多谢唐王厚爱...”
“哎,没事,我能理解,毕竟唐国危险,四处都是敌人...远不如长安这般安全...仲父不愿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吕臣脸色越来越黑,知趣的闭上了嘴,无论这小崽子说什么都不回答。
好不容易来到了校场,郎中令陈平前来迎接。
嗯,陈平是武职,此时的郎中令,那是要跟卫尉一同执掌南军的,负责皇帝的安全,位高权重。
“仲父!”
刘长又热情的握着陈平的手,陈平还是那冷静的表情,“方才太尉前来,已经为大王挑选出了五百人,并且单独在城外设立一营,为大王操练...”
“哦,陈侯,告辞了。”
刘长倒是很想去城外的校场,奈何,他出不了城,全怪那曹贼。
想起曹贼,刘长不由得想起了他的第二个女儿。
可是,如今他却不敢去找,只是因为当初想要绑留侯的时候,曾跟曹相“借”了路引,曹参就再也不许他前来了,扬言见一次打一次。
刘长倒是不怕他,主要是考虑到自己以后可能会迎娶他的女儿,就给他面子,不跟他计较。
不过,刘长也是有办法解决这样的事情的,颇有经验,他让樊伉将他的妹妹叫来。
樊卿吃着零嘴,好奇的看着刘长。
“樊卿啊,兄长这次是有求于你啊...”
“我有什么好处?!”
刘长摇着头,训斥道:“你这个人,怎么总是想着好处呢?简直就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我可是你的兄长啊,你居然还跟我要好处?你心里就没有半点亲情吗?你怎么能如此无情呢?”
樊卿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不给好处我不帮!”
“唉...好,我给...给你二十钱...”
“三十!”
“行,三十就三十!你帮我前往曹府捎个口信...找曹家的二女....把这东西交到她的手里,记得,没别人的时候给她!”
樊卿伸出手来,“我信不过你,钱现在就给我!”
“先欠着...”
“概不赊账。”
刘长吃瘪,樊伉不由得笑了起来,刘长无奈的说道:“伉,拿钱!”
“啊??为什么是我拿钱啊?!”
“我改天还你!”
樊伉略微迟疑,看向了一旁的樊市人,“市人,你拿钱!”
当樊卿敲门,甜甜的说自己是舞阳侯之女,来见曹家大姐姐的时候,下人都没有拦着她,她那模样,实在是太能骗人了,就这样走进了内屋,见到了那曹家大姐姐。
曹姝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小妹妹,惊呼了一声,便将她抱起来,比起刘长,显然樊卿要更加可爱。
樊卿甜甜的说道:“你就是曹家的姐姐吗?有人让我送来礼物...”
她拿出了一个玉,递给了曹姝,又说道:“他叫刘长...就是那个整天领着一群人翻墙的那个...”
“哈哈哈...”
曹姝大笑,捏了捏樊卿的脸,说道:“他派你做媒人吗?”
樊卿一愣,急忙说道:“姐姐千万不要嫁给他!他很坏的,还抢我零嘴,每次让我去做事,都欠着,根本不还钱...他还很凶,喜欢打人,要是姐姐嫁给他,他会天天打你的!”
曹姝笑得肚子疼,又问道:“那他岂不是娶不到妻了?”
“无碍,我嫁给他就好了,我阿父很凶,他打不过我阿父的。”
“可你不是说他很坏吗?为什么要嫁给他呀?”
樊卿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他又娶不到妻,我能有什么办法。”
第127章 你们都看不到我吗??
“兹赵王,深得先皇宠爱,今丧期未过,当以孝为先....”
当侍中挡在赵王车架之前,宣读诏令的时候,如意满头雾水。
今日,就在刘如意准备离开长安,前往封国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这么奇怪的一个诏令,听着诏令的意思,是要将自己留在长安,等丧期守孝毕?难道要自己在长安待三年??
刘如意惊讶的问道:“不知是陛下之诏还是太后之诏呢?”
侍中并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赵王请回吧!”
面对近侍的无礼,刘如意勃然大怒,正要拔剑,一旁的幕僚却死死抓住了他的手,劝道:“大王,回去吧!”
“寡人记住你了!”
刘如意瞪着那人,咬牙切齿的跟着众人再次返回了皇宫。
拦住他的侍中不是别人,正是张辟彊。
张辟彊平静的看着赵王的车架转身离去,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留侯已经离开了长安,跟皇帝和太后告别之后,就在一次府中宴会时便悄悄的离开了,众人举办完宴会,才发现正主留侯已经离开,都是哭笑不得,而某位大王得知这件事也是气的直跺脚,高呼留侯狡猾!
年轻的侍中张辟彊,一跃成为了新皇面前的红人。
刘盈对他非常的喜爱,常常留在自己身边,让他为自己献策,而他在朝中的地位也是迅速的提升,群臣见到他,也是不敢无礼,哪怕他如此年轻,也不敢有半点轻视。
只是,张辟彊自己,却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的重视而喜悦,整日板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赵王愤怒的返回了殿内,骂道:“一个侍中都敢对寡人如此无礼!”
“侍中的官位不大,可他是陛下之口舌,大王千万不能得罪他。”
谋士急忙说道。
赵王更加愤怒,他身边这位谋士,唤作庞郐,是赵王在赵国发掘出的一个贤才,早些年曾游学楚国,后来回到赵国后隐居,赵王费了不少劲,才将他请过来,担任自己的近臣,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高祖父唤作庞煖。
“大王啊...您也曾说过,戚夫人曾与太后作对,更是险些犯下大错....太后这个人....”,庞郐低声说道:“有仇必报,绝不会对自己的任何一个敌人留情...而她若是要对付戚夫人,必定不会宽恕大王。”
“先皇刚刚驾崩的时候,太后尚且忙于国事,不曾念及...如今,政事渐渐交予陛下,太后怕是要动手了。”
刘如意脸色大变,他急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还是先问问这是否是陛下的意思...若不是,则可以求陛下下令...我们便可直接归国。”
“那我阿母该怎么办?若是留下她一个人,岂不是要遭了毒手?”
刘如意顿时手足无措。
“大王啊...您的阿母是当今太后,有陛下亲自照顾,您不必担心。”
看着刘如意迟迟不说话,庞郐又说道:“可先去询问陛下。”
当刘如意失魂落魄的走到了宣室殿的时候,刘盈正在跟几个重臣商谈着南阳等几个郡的情况,刘盈非常的在意这些,他认真的交代:“请曹相无比要安排好那些耕地,要争取让更多人有土地可以耕作,赦免当地的隶臣,让他们都去耕作...”
嗯,南阳等地区又出现了一大堆的空地,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刘邦亲自拟定了一个不太厚道的制度,也就是陵邑制度,这个制度是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在皇帝驾崩之后,在皇陵附近设城,从各地召集一批人来守陵。
别误会,他们召的可不是平头百姓,召的都是各地的有钱人,旧贵族,后来人喜欢称为地主豪强。地方豪强在大汉皇帝眼里,就跟韭菜一样,每个皇帝驾崩都要割一次,割的最狠的就是后来的汉文帝刘恒。
这么一来,既充实了关内,又杜绝了关外的豪强做大,甚至还能将他们留下的地产分发给百姓...只能说,汉初的猛人天团是真的猛,无论是军事上,还是内政上,都很猛。
如今太祖高皇帝驾崩了,曹相也是从各地弄了一批人过来,接下来就是重新分配...
看到如意前来,刘盈结束了会谈,送别了群臣,随即将如意拉到自己的身边来。
“不是说要出发了吗?怎么,不舍得朕吗?”
如意苦笑着,说道:“我正要离开,却被侍中拦着,说是有诏,不许我出城...”
“啊?朕不曾下诏啊?”
刘盈说着,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也变得不好看。
“如意啊...这几天,你就暂时跟朕住在一起,朕送你离去。”
“兄长...我知道她罪大恶极...请你救救她吧。”
如意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刘盈抓着他的肩膀,“不要哭,有朕在呢,放心吧!”
在安抚好了弟弟之后,刘盈决定去找太后。
当他赶到椒房殿的时候,看到吕后拿着木棍,正在抽刘长的屁股,刘长的哭嚎声,一时间让刘盈想起了阿父,不由得愣神。
“兄长!救我呀!”
直到刘长高呼,刘盈才反应过来,急忙将小家伙拉起来,藏在身后,问道:“母后为何要揍他呢?”
吕后咬着牙,愤怒的说道:“这竖子,不当人子!竟敢调戏淑女!”
刘盈吓了一跳,“长弟这般年幼,怎么可能啊...”
“卢绾刚来过,说这竖子给他女儿送了玉佩和书信,还约定好要娶她!”
“哈哈哈,不过孩童之举,阿母不必生气。”
“然后曹相也来了,拿着一模一样的玉佩!他居然还给曹姝也送去了玉佩和口信....”
“这...他年幼....”
“周勃也来了,他家女儿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他也不放过!”
“还有....”
“好了,阿母,你不用说了,木棍给我!”
“啊~~~”
“这竖子,不管教是不行了,他的几个舍人,实在是镇不住他,朕得想办法,给他安排一个让他害怕的!”
刘盈骂着,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这才又说道:“阿母啊,大臣们说,皇帝登基之后,诸侯王不能长期待在皇宫里,朕准备让赵王早些归国。”
吕后眯了眯双眼,说道:“陛下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是最好不过。”
“梁王,韩王,吴王也该归国了。”
“还有我唐王,也该走了!”
听到吕后的话,刘盈急忙起身,说道:“四弟,五弟,六弟都年幼,怎么能这么急着将他们赶走?若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呢?”
“不是,兄长,你不必担心,如意都没事,我们又能如何?”
“呵,如意是王,你其他几个弟弟难道就不是吗?你如今是皇帝了,想做什么事情,自己下令便可,为何又来找我呢?”,吕后冷冷的说道。
刘盈低着头说道:“我想让戚夫人与赵王一同离开。”
“那蠢女人我看到了就头疼,听到名字就恶心,送去赵国也好啊,任她在赵国自生自灭。”
“呵呵,一同离开?她对你做过什么,你可还记得?刺王杀驾,还准备放走她?”
“我说话呢!你们都听不到吗?”
“阿母...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如今阿父不在了,就请您放过她吧,让她跟着如意返回赵国吧...”,刘盈俯身大拜。
“哥!阿母!!我哑了还是你们聋了?”
吕后看着刘盈,冷笑着,说道:“天下大事那么多,你每天连奏表都读不完,却有空来忙这些事?”
“阿母...我...”
“你这个样子,如何做的皇帝?”
吕后说着,便转身走进了内屋,再也没有去看刘盈一眼。
刘盈缓缓起身,无奈的离开了。
刘长气呼呼的爬到了吕后的身边,“你们竟然都无视寡人!实在是太无礼了!”
吕后继续无视。
刘长就爬到了吕后的怀里,“阿母啊,要不,你就放了戚夫人吧...您先前对我说,我是天子之盾,我将来是要守唐国抵御匈奴的...您想想,如今的皇子里,就如意离我最近....”
“如意这厮,虽然长得丑,声音沙哑,个头矮,脑子笨,性格恶劣,但是,他在赵国做的还不错,以后我要抵御匈奴,他可以作为我的助力,何况,如今是陛下来求情,若是陛下能将戚夫人送到他身边,他会更加的尊敬陛下,也会成为跟我一样的盾啊。”
“阿母曾告诉我:在天下大事面前,个人的恩怨根本不算什么。”
“如今不就是这样吗?”
第128章 争执永远都不会消失
“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阿母实在是看轻了我!”
“我这些年里,名师无数,有盖公,张公,淮阴侯,萧相,留侯等人教导,更是与群贤为伍,阿母怎么能把我再当孩子来对待呢?”
吕后板着脸,说道:“戚夫人,我不杀不快,何况,若是送她回赵,她一定蛊惑赵王谋反。”
“哈哈哈,谋反?她也得有那个本事!”
“如今的赵相乃是周昌,那老头倔强的跟牛一样,当初连阿父都怕他,一个戚夫人,又能如何?若是她敢做蛊惑赵王的事情,周昌第二天就把她又囚禁起来了!”
听到刘长的话,吕后一时间也开始有些迟疑。
而如意这里,迟迟得不到答复,心情愈发的不安,庞郐说道:“如今皇宫之中,能救大王的,除却天子,就只有唐王一人,大王为何不去找唐王呢?”
刘如意摇着头,坚决的说道:“长弟年幼,不可将他牵扯进来。”
“大王啊,唐王机敏,又得太后宠爱...”
“不必多说,这是我的事情,绝不能让长弟知晓。”
庞郐长叹了一声,“大王重情,只是天子...心善,大王又该如何自保啊。”
他看到低头沉思的庞郐,说道:“若是庞公背着我去找长弟,我是绝对不会原谅您的。”
“臣不敢。”
“若是我这次没能避开大祸...您可以向太后请罪,再自荐为唐王舍人。”
“大王对我恩重,若是大王出了什么事,臣要与大王一同上路。”
就在他们商谈的时候,忽有近侍走了进来,带来了天子的诏令。
如意跪在地上,听着近侍宣读诏令,诏令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刘如意回赵国去,不要再继续待在长安了。
听到这个诏令,如意恭敬的领命,可眼里还是很担忧。
庞郐大喜,说道:“这定是陛下之功也!既然允许大王离开,那戚夫人定然也不会遇害...大王可以放心了!”
“为何?”
“若是要害戚夫人,就不会放您离开,会先处死大王,然后再对戚夫人下手。”
刘如意大喜,急忙带着庞郐前往拜谢天子。
看得出,刘盈自己都有些惊讶,在吕后派人前来之前,他还以为自己的话没有起作用呢,不过,看到如意这么开心,他心情也不错,如意几次拜谢,都被刘盈给扶了起来,“你我兄弟,不必如此。”
“诸皇子里,你是朕最懂事的弟弟。”
“不像长那个竖子,你不知道啊,我去椒房殿的时候,阿母正在揍他....他一天之内竟然给六个女子送去玉佩和书信示爱,这些女子最小的也跟你一般年纪...实在不当人子!朕决定以后要代替阿父好好管教他!”
“还有这样的事情??”
刘如意笑着说道:“那兄长可不能留情啊!这竖子最是狡猾,千万别被他骗了,最好隔几天就打一顿...不要问理由,隔三天打一次,保准不会冤枉他!”
两人吐槽着不靠谱的弟弟,庞郐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刘盈又低声说道:“戚夫人已经被接到了城外,你路上带上她,不要招摇。”
如意更是感激,热泪盈眶,刘盈扶着他,不让他跪谢。
刘如意这才正式与天子告别,坐上了车架,再一次准备离开。
当赵王的车架赶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远处忽有一架战车奔驰而来,那战车很小,拉车的也只是两匹小马驹。
“夏侯灶!你稳点!稳一点!!”
战车非常惊险的从车架身边经过,险些撞上,等到战车停下来,车上的刘长这才傲然的看着如意,叫道:“回了封国,记得要好好囤积粮草!将来,我当亲取之!我会常常带如意去逛...”
奈何,他的话刚说了一半,马驹嘶鸣,拉着战车就跑,刘长险些被甩飞,死死的抓着战车,大吼着:“夏侯灶!你干嘛!我话没说完...”
刘如意笑呵呵的看着战车远去,摇着头,骂道:“这竖子!”
“大王倒是有个好弟弟。”
“若是我高祖父还在,一定与他成为忘年交...高祖父在的时候,最是喜欢跟孩子们一起玩。”
刘如意一愣,惊讶的打量着庞郐,问道:“您见过你高祖父不成?”
“见过...我高祖父长寿....”
........
当三位舍人气喘吁吁的找到大王的时候,战车果然翻了。
夏侯灶委屈的站在一旁,“马受惊了...不关我的事。”
刘长捂着屁股,骂道:“再让你驾车,乃公就不叫长了!我宁愿让萧延来,也不让你再驾车了!”
三位舍人扶起了唐王,又帮着扶战车。
“大王啊...赶紧回皇宫吧,您翻城墙的事情被太后知道了...”
刘长长叹了一声,“我就是想要去看看自己的亲兵,奈何,这都不许!”
“听闻太尉正在为您操练亲兵....”
“操练个屁啊,南北军本来就是天下精锐,我这五百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还需要操练吗?就是阿母怕我带着亲兵招摇,也怕引起主意,就可以将他们安排在城外!”
刘长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然后看着陈买。
“买啊,你稍后陪我回皇宫。”
“我阿母最是喜欢你,你在,或许我能少挨打...我不能再挨打了,这几天挨的太多了,兄长也是,当了皇帝之后,就开始揍我了,早知道这样,当初阿父询问我太子人选的时候,我就不该举荐他!”
刘长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吕禄和吕种呢?”
樊伉有些不满的说道:“他们俩出不了门,昨天我找他们,他们哭着说阿父不让他们跟大王玩!”
周胜之急忙说道:“大王,其实他们不在也好啊,每次去吃果子,他们摘的最少,吃的最多!”
“呵,我这个舅父啊,这么大的人了,还跟我这个孩子一般见识...”
刘长摇着头,栾布又提醒道:“太后还在等着您呢。”
“怕什么,早回去挨打,晚回去也挨打。”
“栾布啊,我想要去见自己的亲兵,你有什么办法?”
.......
就在刘长想着如何翻墙出去的时候,吕后却再次与刘盈有了争执。
刘盈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当初阿父和阿母整日争吵,如今阿父不在了,为何皇宫之内就是无法平静下来呢?
这一次的争吵,主要原因就是刘盈的舅父吕泽。
吕后想要追封吕泽为王。
刘盈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吕泽还在的时候,就非常的疼爱他,总是抱着他,比阿父还要亲近。
但是,群臣的意见就很大。
最反对的就是安国侯王陵,王陵就是那个救下了张苍的大臣,他深受刘邦信任,刘邦逝世之前就曾对吕后说可以让他在曹相之后接手,成为新的丞相。
这位得知吕后的想法,非常的生气。
“当初太祖皇帝杀白马立誓,非刘氏为王者,天下共击之!”
“如今太祖皇帝刚刚驾崩,陛下怎可带头破坏盟约呢?”
王陵直接用刘邦来压刘盈,刘盈不敢反对,而其他群臣,在看到王陵叫嚣之后,不少人也都站在了王陵这边,表示,追封可以,但是封王是不行的。
刘盈说不动这些群臣,只好又来找吕后。
而吕后的态度就更加坚决了,我兄长的功劳,为何不能封王?我连他的嫡长子都没能保住,还不能追封他吗?他都已经不在了,有何不可?
刘盈夹在太后与群臣之间,左右为难。
两边都在逼迫着他,让他早些拿出决定来,刘盈自己根本无法做出决定,躲在宣室殿内,害怕见人。
最终,当王陵等人拿着太祖的盟约一同来到宣室殿的时候,刘盈最后倒向了大臣们这边,他追封舅父,追封了个谥号,叫令武,周吕侯也变成了周吕令武侯。
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区别,这让吕后非常的不满,数日将天子挡在椒房殿前,不肯相见。
ps:吕后既喜欢掌握大权,控制欲强,却又期待儿子可以独当一面,可是当儿子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个儿子开始不听自己的话了,真是一个复杂矛盾的母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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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完美诠释什么叫雁过拔毛
当刘长哼着小曲,高高抬起头,蛮横的走到椒房殿门口的时候,却看到正跪坐在殿门口的天子。
“兄长??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刘长瞪大了双眼。
“长弟来了啊....”
刘盈苦涩的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是来拜见阿母的吗?走,走,我们一起拜见。”
刘长叫着,便扶起了兄长,牵着他的手,就往椒房殿内走去,殿门的近侍急忙上前:“大王...太后有令,身体不适...大王可以进去,陛下还请回去吧。”
“啊?身体不适?那就更应该去看啊...走!”
刘长拉着刘盈的手继续往前走。
两位近侍很是无奈的挡在他们的面前,“大王请勿要为难我们...”
“为难你们?知趣的给乃公滚开!当心我烹了你们!!”
“大王!”
看到他们还挡在面前,刘长勃然大怒,猛地抽出了兄长的佩剑,对着面前那人就砍了下去,刘盈大吃一惊,猛地抓住了刘长的胳膊,剑猛地歪斜,直接将那近侍的上衣破开,险些就将他开膛破肚,那近侍浑身颤抖了起来,哆嗦的退到一旁,猛地摔在地上,吓懵了。
“竖子!怎敢草芥人命?!”
刘盈气坏了。
“哈哈哈,兄长气什么,我跟盖公学了十余年的剑法,要是真想取他性命,兄长可是拦不住我的...好了,要骂等我吃了饭再骂!走吧!”
刘长拽着刘盈就走进了椒房殿。
近侍颤抖着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无助的看向了吕后。
吕后脸色平静,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刘长扑到吕后的身边,可怜巴巴的叫道:“阿母!您的两个近侍欺人太甚!居然敢拦着我,不让我进椒房殿,一言不合,居然还想出手打我,要不是我练过剑法,怕是要吃大亏....你帮我杀了他们吧!!”
“呵,你现在说瞎话倒是越来越顺了....”
那两个近侍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绝望的看着吕后。
吕后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那两个近侍,冷冷说道:“你们没能守住大门,本该是该处死你们的...这次且饶了你们,出去吧。”
“多谢太后!”
两人大拜,这才离开了椒房殿。
等他们离开了,吕后才不屑的问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如此残暴的人吗?还想设计来保下那两个近侍?”
“啊?阿母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啊!”
刘长茫然的瞪大了双眼,一眨一眨的,很是无辜。
刘盈站在一旁,搓着手,迟迟不敢开口。
刘长却对着不远处的宫女吩咐道:“去弄些吃的,我们母子三人都还饿着呢!”
吕后并没有劝阻,只是不去看刘盈。
“阿母啊...兄长惹你生气了?好啊,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棍子!”
刘长很快就拿来了木棍,放在了吕后的手里,指了指刘盈。
“他现在是皇帝了,我哪还敢训斥他啊。”
吕后将木棍一丢。
刘盈大拜,“母后,儿臣不孝...当初,父皇还在的时候,尚且不敢对大父大母不敬,朕又怎么敢对您不敬呢?”
“你还有脸谈你的阿父?你阿父可从不会被群臣左右...这些时日里,群臣无论上奏什么,你都准...我和你阿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吕后眼里浓浓的失望,再也遮掩不住。
刘盈认真的说道:“阿母,群臣之言,朕都是经过甄别的,他们所上奏的,都是利国利民的事情,朕怎可不听从?”
“好了,先吃饭...”
看着被端上来的饭菜,刘长大叫着,随即便开始低头造饭,时不时从哥哥和阿母那里偷肉吃,两人也没有继续争执,吃起了饭。
“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唔,兄长,我想去看我的亲兵,就去看一次,好不好?”
“不行!”
太后和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刘长委屈的缩着头,“不行就不行,吼我做什么?”
“长弟啊,你那亲兵的事情,群臣早已不满,曹相也几次上奏...朕还是想办法给你留下了,但是你不能招摇行事!”
“群臣?又是那曹贼!且等他年迈,看我不把他的胡须一根一根的揪下来!”,刘长骂道。
“啪!”
这次,却是吕后朝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不许对曹相不敬!吃你的饭!”
刘长低声嘀咕着,吃着饭。
“阿母...曹相问策与萧相,决定施行一套全新的汉律,减少了很多残忍的肉刑,比起秦律,要简约了很多...您觉得这件事如何?”
刘盈忽然开口询问道。
吕后还没回答,刘长便抬起头来,满怀期待的问道:“你这新律,允许在城内纵车吗?”
吕后沉吟了片刻,说道:“可以,秦律之严苛,从衣食住行,处处都要受到限制,那是因为秦国要用战争来完成大一统,如今天下一统,也不需要随时召集百姓来作战,可以行新律...”
两人聊起了大事,很快,就又回到了从前,仿佛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吃完了饭,刘长得意的抚摸着肚子,大摇大摆的前往天禄阁。
“五哥!”
刘长开心的抓着刘恢的手,“恭贺五哥!”
“丧期不可言贺!”
刘恢小心翼翼的吩咐着刘长要牢记桑期之礼,又问道:“长弟想说什么啊?”
“五哥啊...我听闻,公上不害前往梁国任相...这下,梁国文有公上不害,武有卫胠,五哥人才济济啊,不像我那唐国...我大唐百姓苦啊,只有张相一个人苦苦支撑...也没有什么人帮他...四面都是敌人,却没有一个合格的将军...”
“你想要卫胠还是公上不害?”
“五哥什么话啊!我怎么能抢走你的文武大臣啊...只是,我听栾布说,梁国有很多猛将,当初都是跟随彭越击破项羽的,因为彭越的缘故,如今被罢免,被囚禁...五哥啊,我唐国最是缺少这样的人才啊,能不能把他们给我啊?”
“长弟啊!不是我不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这些人大多与彭越有亲,只怕心生不轨,将来反而害了你啊。”
“害我?”
“兄长多虑啦,兄长是不知道我与彭越的交情啊,当初我曾与彭越同宴,几番言语,他惊为天人,称我为高贤,到如今,他给阿母写信的时候还会提到我!”
刘长傻笑着,“何况,我的舍人栾布,原先就是梁太仆,彭越的近亲,他也没害我啊?”
“既然如此...那好,我这就给公上不害写信...让他将人送往唐国。”
“多谢五哥!!”
刘长寻找了片刻,终于找到了刘友,“恭..哦,六哥无恙?”
刘友低声问道:“长弟有什么事?”
刘友甚至都不敢跟弟弟对视,声音也是极小,要认真听才能听清楚。
“唉,我听闻吴国人才济济...当初跟随英布作战的很多猛将....”
“好,我这就写信。”
大概是第一次被请求,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需要,刘友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脸上第二次出现了笑容,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被刘建亲的时候,他急忙开始写信,刘长坐在一旁,刘长比刘友要高大太多了,刘友在刘长身边,个头仅到刘长的肩部。
感谢完刘友的慷慨解囊,刘长笑呵呵的坐在了刘恒的身边。
刘恒放下手里的书,自信的说道:“我韩国内无粮草,也无战马,更无文臣,没有农具,没有猛将,没有隶臣,什么都没有...长弟准备怎么办?”
“兄长,我听闻韩国有一个县,唤阳城,位置险要,乃是天下各地所交接之地...我大唐很是缺少物资,想跟你在这里借个港口,将唐国商贾派往这里,囤积物资,与各地的商贾贸易....”
刘恒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愕的神色。
第130章 我不是不懂
“当时啊,几百个甲士挡着我的去路,我大吼一声,将兄长背负在身上,一手持剑,一手拿盾,冒着箭雨就冲了上去,那些甲士们根本拦不住我,我左劈右砍,一路杀进了椒房殿内,等我回过头的时候,身后那是尸山血海啊...”
群贤们瞪大了双眼,急忙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兄长对我感激涕零,将梁国和吴国的将领都给我大唐了,对了,还把韩国的一个港口也给我大唐了!”
“大王神武!”
“大王之勇,纵项羽英布也不能及!”
众人纷纷叫着。
周亚夫在一旁说道:“大王如此神武,我们何惧曹贼?不如冲进他的府邸,先将他痛打一顿,再绑了他的女儿做唐王皇后!”
周胜之猛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那叫唐王妃!!”
周亚夫捂着头,可怜兮兮的说道:“哦。”
刘长认真的说道:“我们都已年长,不能再那般胡作非为,我刘长乃是荀子亲传,岂能做出强抢相女之事?”
“大王英明!!”
众人又开始吹捧,刘长这才说道:“诸君!我有一言!”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都看着刘长。
“各位,吾等也不再年幼了...这些年里,我们想要做大事,尝试了很多次,每次都失败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一定也要做出一些利国利民的大事!”
“大王,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众人纷纷看着刘长,跃跃欲试。
“暂时还不能说,等我决定要做的时候,一定会告知大家!来,阿父丧期,不能饮,且饮水!”
刘长与众人一同饮水,因为丧期,不能再歌舞助兴了,但是,有吃的就已经知足。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而这次的宴席也是随着三位舍人的找来而草草结束了。
刘长无奈的带着三人朝着皇宫走去。
“什么大事啊,需要你们三人一起来抓我回去?”
“大王...”,栾布有些迟疑,却还是说道:“三位大王要前往封国了。”
听到这句话,刘长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低着头,再也没有说话。
看到一向活泼的大王变得安静,三位舍人也有些不习惯。
张不疑说道:“大王不必担忧...过不了多久,大王也能返回大唐了,到时候,若是大王想要见他们,便派人将他们叫来拜见就好!”
召平抿着嘴,“张不疑!我再给你说一遍!诸侯没有召见其他诸侯的权力!”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抵御匈奴嘛...匈奴势大,肯定是需要其他诸侯国协助的。”
“放屁!张不疑,老夫平日里从不动怒,可你这厮,不是后有反骨,你是反骨上长了个人,你蛊惑君王,你这等小人,简直是给留侯丢脸!”
“召平!你个老匹夫,你是大唐之臣还是汉臣?你不用心辅佐你的君王,你才是不臣贼子!”
“好了,同为舍人,如何能争吵呢?”,栾布急忙上前劝架。
刘长无奈的看着三大舍人吵架,忽然,他骂道:“你们吵就吵吧!把寡人围起来吵是什么意思?!难道寡人还会逃跑不成?!”
看到刘长发怒,这几个人才有所收敛,召平和张不疑冷哼了一声,不再去看对方。
在刘长的身边,张不疑年轻且激进,虽然年轻,可他的思维方式似乎却还停留在战国,在他这里,他的君主只有刘长一个人,其他人啥也不是,他的国只有大唐一个,其他的也啥也不是。而召公年迈且稳重,虽然年迈,他的想法跟萧相是差不多,都希望天下能继续太平,希望唐国强盛可不希望唐国受到庙堂忌惮。
至于栾布,那是两面派,在这两人之中反复横跳,没有立场。
当刘长返回了皇宫的时候,几个哥哥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刘恢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刘长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长弟啊...本来是想直接离开的...可是,又怕你找不到我们,在母后那里哭闹...”
“兄长多虑啦,我要闹也是去宣室殿,不会去椒房殿的。”
刘恢认真的说道:“长弟啊,以后我们都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没有人再给你涂药了...你不要再惹母后生气...”,说着说着,刘恢自己的眼眶却已经泛红了,险些哭了出来。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刘恢心里自然也是非常的不舍。
“兄长,你放心吧,我会再找一个涂药的人!你每次涂药,手太重,我每次都看在你是我兄长的份上,没有告诉你,本来挨打就够疼了,你还下手那么重!”
“啊...我非故意..”
“无碍,我大人有大量!”
刘长大手一挥,非常大度的原谅了刘恢,刘恢握着他的手,依依不舍的交代着,反复的啰嗦着,刘长却不觉得烦。
刘恒平静的说道:“长弟...多扶持兄长。”
“然后呢?没了?”
“嗯,没了。”
“你是我亲哥哥嘛?哎,看在港口的份上,我就饶了你!”
刘友也上前告别,“长弟...这是送给你的。”
刘长接过来,发现是一个精致的木偶人,他开心的问道:“这是大姊当初送兄长的嘛?”
刘友脸色一变,解释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哇!看不出来啊,六哥,你有这样的本事,为何不早说啊...早知道就让你帮我雕战车了,我那战车上的花纹不好看...”
“我帮你。”
兄弟几个告别,刘长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愁苦,一直都是乐呵呵的。
“长弟,你准备什么时候前往封国啊?”
刘恢忽然问道。
刘长一愣,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跪坐在椒房殿门前的刘盈的身影,他摇了摇头,大声的说道:“我还不急,我还得留在这里给唐国百姓谋福!”
“你啊...我看你不把长安挖空是不会回到唐国的!”
刘恢笑骂道。
他们离开的很是突然,因为下令的乃是太后,而不是天子。刘盈一直都想要将他们留在身边,等他们再年长几岁再送过去,奈何,太后和群臣都不愿意,他们都觉得,既然新皇登基,那这些已经封王的诸侯们就应该回到自己的封地去。
刘盈被双方同时施压,可也绝不低头,与双方大吵。
最后,刘恒带着其他几个弟弟在宣室殿外跪拜,恳求天子放自己归国,否则便不起身。
刘盈这才愤怒的骂道:“你们都滚吧!”
虽然很生气,可刘盈还是帮他们准备了离开的一切,甚至每个人配发了一个太医,要求照顾好他们,同时,太后也是宽容的让薄夫人离开,陪同刘恒前往韩国,离开之前,甚至还跟她一起吃了饭。
群臣与太后皆大欢喜,唯独刘盈闷闷不乐。
最后,他还是来送别自己的这几个弟弟,多次嘱咐,不是让他们治理好国家,却是让他们照顾好自己。
哥哥们离开的那一天,刘长并没有哭,他笑着向他们挥手。
当刘长笑着回到椒房殿,跟吕后分享今天的乐趣的时候,吕后却主动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认真的听着。
“五哥还哭了,我都没哭,他一直在哭,说舍不得我...”
“你是不是在怪我,送走了他们?”
“不怪,新皇登基,稍年长的皇子们都要离开...我知道,这是阿父和萧相所制定的,这是为了防止将来有人强行将诸侯留在长安,引发大乱...作为大汉的第一批诸侯王,我们应当遵从...”
“只是,我有点舍不得他们...他们都很好的...”
刘长的眼眶忽有些湿润,声音也跑调了,他倔强的瞪着双眼,“但是我不会哭的!”
吕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想哭就哭吧...”
“哇~~~”
“阿母~~~”
“我不想让他们走~~~”
刘长抱着吕后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