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一记响亮的耳光
群贤站在长安街头的一处酒肆之前,正傲慢的看着来往的路人。
秦时没有酒肆,不让当垆,高皇帝时期也是这样,直到如今这位天子执政,方才废除,允许当垆,曹参在位的时候,施行了很多宽松的政策。
例如在曹参之前,大汉的食肆是官营的,里头卖饭菜的都是吏,是拿工资的,不靠这饭店来挣钱。曹参允许私人开办食肆,开放了酒肆,不再限制耕户行商,放开了对商人的限制政策,促进商业的发展,增加收入,这使得大汉的经济迅速的向前发展。
萧规曹随不假,可曹参的确也做了不少事。
最有名的,就是在上一年废除了“挟书律”。
挟书律是在暴秦进行焚书时实行的一项法令,除了允许官府有关部门可以藏书外,民间一律禁止私自藏书...咳咳,大汉一时大意,竟忘了要废除这法令,到了曹参的时代终于想起来这件事,急忙废除,以表示我大汉跟暴秦是不同的。
这项法令使得天下士人非常的开心,学术氛围再一次浓烈起来,名士们也纷纷出山,愿意辅佐这个崭新的帝国。
而宽松的社会氛围,就使得长安也逐渐变了模样,再也不是原先冷冷清清的样子了,站在街边上,来往的行人是不少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也能看到男女来市里一同买些东西。
刘长背靠着酒肆的木板,打量着来往的行人,傲然的抿了一小口的酒水。
刘长倒不是爱喝酒,只是喝给往来的人来看,炫耀一下自己而已。
汉初的民风是非常彪悍的,因为没有礼法限制,女子也十分大胆,甚至还有前来买酒,当场饮上一壶,仰起头离开的,无论是年轻的男子搭讪女子,还是女子去搭讪男子,在这个时代都不是什么大事。
改嫁了也不会遭受非议,甚至寡妇还很有市场,不少人就喜欢迎娶生过孩子的寡妇。
在民间,先上船再补票的事情也是数不胜数,根本没人在意。
叔孙通倒是几次上奏,请求严惩国内不礼的行为,但是嘛,刘邦是吧,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性格,刘邦压根就没鸟叔孙通。
周胜之捅了捅刘长的手臂,刘长猛地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三位漂亮的大姊笑着朝这里走来,刘长一乐,急忙叫道,“三位大姊,不如一起来饮?!”
那几个女子正要开骂,转头一看,却是几个半大的娃娃,顿时便大笑了起来,也不理会他们,只是自顾自的买酒。
听到她们的笑声,周胜之这些人臊的不行,各个低着头,或别过头,都不敢去看别人。
唯独刘长咧嘴笑着,走到她们身边,说道:“大姊,要买酒嘛?你们长得真漂亮,不如一起饮?”
为首的那位瞥了一眼刘长,说道:“聚饮可是违法的!”
“哎,我喝的不是美酒,乃是美人,这难道也是违法的嘛?”
“哈哈哈~~”
几个女子大笑了起来,为首的那位看了一眼刘长,问道:“你这个年纪,喝的动美人吗?我酒量可是很大的...”
听到这句话,周胜之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脸色羞红,坐立不安。
刘长却大笑了起来,拍打着胸口,“大姊休要小看人,别说是大姊一人,便是三人一起,我也饮的动!”
“可能告知姓名?家在何处?以后可以一同饮酒啊?”
刘长还在说着呢,栾布便驾车来到了这里,看到刘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无奈的走到了刘长身边,对着三位女子赔礼道:“我家少家主年幼,不知礼,若是冒犯了三位,还请见谅。”
三人也正经了起来,笑着跟栾布回礼,又说道:“没有冒犯,只是想要与我们三人同房而已。”
栾布顿时羞红了脸,不敢多言,直接上了车,说道:“少家主,走吧。”
刘长跳上了车,对着三人说道:“三位大姊,你们家在哪里呀?”
“若是不说,那我说,我家在城北..城北从左数第...”
刘长还没说完,栾布就驾车飞速逃离了这里。
“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坐在车上,刘长的表情很是不爽。
“栾布啊...”
“栾布?”
“栾布~~”
“栾布,你就回一声呗?”
“嗯。”
“你坏了寡人的大事啊!”
栾布咋也忍不住,大声训斥道:“荒淫无道,乃是暴君之所为也!”
“好你个栾布,你居然敢说我阿父是暴君!”
“臣不敢..臣不是...”
“那你就是说当今陛下?当今陛下不也是后宫妻妾如云,左拥右抱嘛?”
“臣...臣是说大王!”
“大王还没到那个年纪!”
“到了年纪就可以了?”,刘长眼前一亮。
“到时候,臣也会劝谏大王!酒色伤身,大王怎可轻贱?!”
刘长无奈的看着前方,忽然问道:“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不是回皇宫嘛?”
栾布无奈的说道:“建成侯派人,想要邀请大王前往府中,我刚去迎接了那人,转身一看,大王您就跑了...长辈邀请晚辈,您身为晚辈,还要迟到,让长辈等着您...这是何等的无礼啊!”
“大王啊,您若是要外出,便与我们说一声,为何总是要跑呢?现在张不疑他们还在长安各地找您呢!”
“说了你们让我去酒肆嘛?”
“不让。”
“那不就完了。”
栾布长叹了一声,又加快了速度,说道:“大王若是无聊,可以去食肆啊,城南就开了一家不错的食肆。”
“去过了,前几天我跟胜之他们过去吃饭,正好看到两个美人在吃...就跑过去与她们一同吃饭...你猜怎么着?那两人说要去买些东西,便一直站在门外,不愿进来,等我们离开...我就跟胜之就趁机把她们的饭菜都吃掉了!”
“我知道...我结的饭钱...大王啊...”
栾布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人干的事情嘛??前去搭讪,人家不乐意,故意找茬躲开,就把人家的饭菜给吃掉了....属实不当人啊!!
车停在建成侯家之前,刘长跳下车来,熟练的就要翻墙,忽想起这次是受到了舅父的邀请,这才带着栾布从正门进入。
吕释之准备好了宴席,看到刘长前来,格外的亲切,笑着上前,一把将他拉过来,捏着他身上的肉,骂道:“你这竖子,过几年是要比我还要高大了!”
刘长笑着,吕释之拽着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一旁的吕产和吕家两兄弟也起身行礼。
刘长坐下来之后,吕释之这才板着脸,有些不悦的问道:“我不请你,你便从不来看望我,难道是看不起我这个舅父吗?”
“其实...我常来这里的,只是舅父繁忙,无缘相见...”
“长啊,我们乃是至亲,纵然不能像拜见你阿母那样频繁,也得时常前来啊!”
“我知道啦!舅父放心吧!以后我会多来的!”
吕释之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令下人宰羊,说道:“我犹子最爱吃羊,给他多盛些肉!”
刘长看向了面前的吕产,笑着问道:“有多日不曾见到兄长,兄长在做什么呢?”
吕产摇着头,悲切的说道:“不要说了...唉,在府内养伤...”
“啊?兄长受了伤?”
吕产偷偷看了一眼吕释之,说道:“无碍。”
吕禄却等不及了,他急忙走到了刘长的身边,紧挨着他坐下来,泪流满脸,“大王啊,您要为我做主啊!”
“啊??出什么事了??”
“有人谋害我啊!”
刘长勃然大怒,质问道:“是何人谋害你?”
“我也不知道...这些时日里,不断的有人上奏,说我在地方上为非作歹,欺压官吏,我压根就没有出府啊...”
刘长看向了一旁的吕释之,“还有这种事?”
吕释之板着脸,“起初我也以为是这竖子做的,后来他被我打伤,在府中养伤,都有人前来弹劾,方才知道是有人污蔑。”
“舅父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一定找出真凶!”
吕释之摇了摇头,“小事,不必劳心。”
很快,羊肉被端了上来,刘长卷起了衣袖,大口大口的吃着肉,满脸都是油。
吕释之吃着肉,忽然问道:“长啊,我与那曹参,谁与你更亲?”
“自然是舅父啊!曹贼欺压忠良,这些时日里更是整日待在府邸里,实在可恨!”
刘长破口大骂,吕释之笑了起来,说道:“不能对曹相无礼。”
“听闻陛下想让曹参之子来担任郎中令,有这件事吗?”
“啊?郎中令不是陈平吗?”
刘长抬起头来,惊讶的问道。
吕释之愤怒的说道:“陈侯做郎中令,我也是心服口服,只是这曹参的儿子,他算什么东西,先前为天子传达诏令,竟被其父毒打,怯懦的退下,不敢完成自己的使命,这样的人,怎么能担负守护陛下的重任呢??”
“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啊,长,唐国乃是天子羽翼,披甲十万,国力强盛....”
“唉,舅父啊,这都是谣言啊,我唐国穷苦,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有三千老弱,看守长城,民不过三十万,国库无积蓄,百姓穷的只能啃树皮,国内一个像样的将军都没有...”
吕释之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反驳,他说道:“唐国虽然...穷,可跟长安最近,你在群臣之中也有威慑力,这曹参的儿子是绝对不能担任郎中令的...”
“我明白舅父的意思了!”
刘长说着,吕释之一脸的欣慰,刘长拿起肉,大口撕咬,几口吃完,站起身来,肃然的说道:“舅父放心吧!我这就去宰了曹参的儿子!”
看到刘长转身就要离开,吕释之目瞪口呆,急忙上前将他拦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舅父的意思?”
“你可以上奏陛下,让我来做郎中令!”
“哦,原来是这样啊。”
刘长恍然大悟,又坐了下来,笑着说道:“这是小事,舅父交给我就放心吧!”
吕释之严肃的说道:“长啊,我这并非是为了自己,只是不能助长曹家之势!”
“我明白!”
刘长咧嘴笑着,当然,吕释之也知道这小混蛋有多不靠谱,为了扶持一把贫穷的唐国,吕释之咬着牙,送了唐国六十头牛犊。刘长瞪大了双眼,原来你家还有牛啊?一送就是六十头牛犊,那大牛是不是有数百??
刘长急忙起身拜谢,吕释之笑着扶起他。
看着这舅慈子孝的一幕,栾布也有些欣慰:抛开事实不谈,唐王还是蛮孝顺的。
走出了建成侯府,栾布便低声提醒道:“外戚之争,大王最好还是不要干涉啊。”
“哈哈哈,栾布啊,你看寡人像个傻子吗?”
栾布看着他,一时间也有些迟疑,这也说不准啊。
看到栾布居然迟疑,刘长大怒,骂道:“寡人岂能不知?可若是我方才不答应,那阿母会怎么想呢?”
“可如今您答应了,曹家又该怎么想呢?”
“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还能拿木棍来揍我不成?”
栾布瞪大了双眼,“您这是准备拿了东西不办事?”
“当然不是,你就等着看吧!”
刘长傲然的说着,心里早有了自己的想法。
两人边走边说,忽然遇到了气喘吁吁的张不疑,张不疑看了一眼唐王,又对着栾布骂道:“你找到了大王怎么也不说一声?”
“来不及。”
“大王,张相派来了使者,正在府邸里....”
“哦?出了什么大事?”
“我也不知。”
“栾布,回府!”
......
当刘长急匆匆的回到府邸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来自唐国的使者。
原先张苍都是直接送信,不曾派过使者,这位唐国的使者看到刘长,顿时大拜,叫道:“拜见大王!!!”
刘长笑着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多礼,来,起身吧!”
那人起身,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一旁。
“张相派你前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那使者笑着说道:“有三件事要禀告大王。”,说着,他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刘长小手一挥,说道:“这几个都是我的心腹,有什么事便说吧!”
使者这才说道:“第一件事,便是盖公的事情,盖公欲重设太学,教导士子,取代原先的学宫...张相觉得此策甚好,故而想要询问大王的想法。”
“嗯,好,寡人许了,第二件事呢?”
“今年唐国大丰收...”
“咳,小点声!”
使者只好压低了声音,说道:“唐国大丰收,粮食产出达到了上一年的三倍之多!张相准备在代郡设立几个粮仓,作为戍卒所用,有大臣提议,令戍边的士卒在云中雁门等地开垦,操练之外的时日里便在这里耕作...”
“嗯,好,寡人也许了,第三件事呢?”
使者大喜,仰起头来,说道:“大王!太尉预料到秋季定有匈奴劫掠,因此提前准备,后来指挥唐国骑兵,在上郡与敌人交战,斩获千余战马!!!斩杀了一位匈奴贵族!!”
刘长大喜,瞪大了双眼,“千余战马?哈哈哈,真的??”
“我就知道李左车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的这个功劳,得封侯!封侯1!”
刘长激动的说着,顿时也明白了这次张苍为什么派使者前来传达口信,毕竟这千余战马不是小事,若是庙堂里的那些奸贼知道了,定然嫉恨,说不定又要唐国献出一半的马,美名其曰为天子贺。
可那些诸侯们献给天子的骏马,后来总是莫名的出现在群臣的家里,为他们驾车。
刘长可不干这种亏本买卖!
他低声说道:“这件事要保密,就上奏庙堂,如实的禀告斩杀敌人的数量,以及其他物资的情况,就是不要提战马,若是问起,就说是月氏人拿去了!”
“唯!!”
刘长坐在上位,想到千余战马,便是笑得合不拢嘴,自从月氏大规模的迁往上郡之后,唐国的战马问题就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张苍将大部分月氏人编户为民,让他们都成为了大唐的子民,而他们也不需要缴纳粮食,只需要以牲畜来替税。
张苍没有让他们固定的留在上郡,反而是分布在唐国的各个地区,让他们与原先的唐人混杂居住,想尽办法让他们尽快的融合到唐国之中。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让那些胡人也逐渐朝着唐人转变,可问题是,唐人也受到了他们的影响,开始用胡床,胡裈,还有很多唐人见都不曾见过的水果,也被月氏人带了进来,双方交融,形成了一种与中原不太相同的唐国文化。
唐国商人就将这些来自塞外的新鲜东西弄到齐国...不对,是唐国的济北郡,然后卖到各个诸侯国内,又发了一笔横财。
唐国有了战马,多了水果,有了能骑射的人口,唯一的坏处就是多了一个蛮夷的称号。
在战国时期,这个称号是属于大秦的,关外诸国都将秦视为蛮夷之国,觉得他们不配与中原的礼仪之邦平起平坐,而在更之前,这个称号则是属于楚国,楚王甚至说过“我蛮夷也”这样的话。
刘长是不在意这一点的,当君子多累啊,当蛮夷挺好的。
刘长吩咐好了诸事,这才前往皇宫。
当刘长回到了自己的厚德殿的时候,张卿早就准备好了饭菜以及换洗的衣裳。
刘长惬意的吃了会饭,刘盈便来到了这里。
刘长也不行礼,只是让兄长坐下来一块吃。
“唉...长弟啊...朕实在是劳累了..这一下纳了六位美人..她们又整日缠在朕的身边...朕只觉得厌烦...朕欲训斥,可她们又国色天香,楚楚动人,朕又不忍心...唉,这日子咋就这么难呢?”
刘长忽然就觉得面前的饭菜不香了,他抬起头来,看着刘盈。
“兄长,说归说,但是你一直在这里笑就有点太过分了!”
“朕没有笑啊...只有在你这里,朕才能讨得片刻的安宁啊...”
“那还真的是苦了你呀!”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让你纳妃吗?”
“当然记得...可阿母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啊...”
“无碍,你就保持现在这副嘴脸,千万不要换,走,我们去见阿母,我保准阿母会有动静的!”
刘长便拉着刘盈走向了椒房殿。
吕后低着头,看到他们前来,冷哼了一声,继续看着手里的竹简,刘长捅了捅刘盈,刘盈微笑着走到了吕后的身边,“阿母无恙?这些时日里啊...朕实在忙碌,都没有时日来拜见阿母...唉,朕真的是太劳累了...这美人又多...一个个楚楚动人...”
“啪~~~~”
就在那一瞬间,吕后反手一巴掌打在了刘盈的脸上。
刘长目瞪口呆。
寡人是不是该撤了?
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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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一波,听说作者是个漂亮妹子。
第176章 你想让宗族陪你一同覆灭吗?
^_^,家父汉高祖
吕后眼神冰冷,盯着面前的刘盈。
刘盈被打懵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挨过阿母的打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在如意前往封国的时候。
刘长见到大事不妙,心中也是不安,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准备。
椒房殿内一瞬间寂静了下来。
吕后冷冷的问道:“你就是这样治国的?”
“伙同皇后一起来对付我?你是想赶我去长乐宫?”
“并非是伙同皇后来对付阿母。”
“呵,你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不是皇后,那是谁?陈平?”
刘盈咬着牙,“非他人合谋,就是朕一人!”
“阿母!朕已过了立冠之年!阿母为何要孩视朕?!朕天下之尊,却连自己的起居都无法安排!!朕要调动几个近侍,都要阿母下令!朕的每个诏令,都要经过阿母查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天子啊?!”
刘盈终于爆发了,他悲愤的说道:“朕连一个郎中令都无法安排,还说什么治国??”
“阿母要管朕到什么时候呢?!”
面对厉声质问自己的儿子,吕后面若冰霜。
她转过身来,缓缓坐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着刘盈。
“管你到什么时候?”
“陇西郡有月氏商贾前往,有县尉捕杀,假冒匈奴首级献上...你不问缘由,不查事理,便要奖赏...是我替你拦着,令郡守严查,方才得知真相...”
“巴郡有贼寇劫掠乡里,你的将军们夸大贼寇之数量,欲取军功...若不是我挡着...你早就派遣北军去讨伐一伙流寇...”
“御史弹劾少府若卢令损甲二十,你便要将若卢令下狱...若卢令是在改进新甲胄!有损失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河内郡发生涝灾,你居然想要让河内私自铸币,公然违背庙堂的禁令。”
“夏侯婴斩杀不服号令的齐国将领,你居然要夏侯婴向齐王道歉!”
“尚方立功而不赏,反而要赏少府多做器械,这器械是谁研发出来的?!”
“王陵上奏要为你修建陵城,实则就是迁徙各地豪强...你居然不允?”
“你以为...我管你是为了什么??!若不是我,岂能有大汉的今日?!”
面对吕后那冷酷的眼神,刘盈愈发的不安,而面对她的质问,更是无法回答。
“阿母...是我的计谋...不管大哥的事。”
刘长挡在了刘盈的面前,“若是阿母生气,那便揍我吧...不要怪罪兄长。”
吕后瞥了刘长一眼,又冷冷的说道:“呵,好一个大汉天子啊...除了躲在幼弟的身后,陛下还会做什么呢?”
刘盈咬着牙,说道:“都是朕之过错!以后这国事...”,刘盈还没说完,刘长便一脚踩在了他的脚上,打断了刘盈,随即笑呵呵的走到了吕后的身边,“阿母啊,您也不要这么说。”
“大哥有些时候确实犯蠢,可他做的也不算太坏啊,他推行了很多有利于百姓的政策,放开了民营的食肆酒肆,税降低到了十五抽一,商税也在逐年降低,没有施行一次徭役,如今连长安都变得兴旺了,人是越来越多了...”
“大哥废除了挟书律,如今各地纷纷有了私塾,名士们出山教导弟子,将来的贤臣只会越来越多...大哥他还推行了保护农耕的“新农令”,下令诸事之中,唯农事最重,让各地官吏不许因为任何事而影响到农桑之事...大汉能迅速恢复,也少不了大哥的功劳啊...”
“大哥对各个诸侯王都很温和,因此诸侯们都对他心服口服,其他人不说,阿母,你就看我...我对大哥多喜爱啊,若是换个其他的兄长,我也不说是谁,那唐国的士卒早就在长安城头上插唐王旗了!”
“啪~~”
吕后听到这句话,顿时往刘长的脑袋上也来了一巴掌,“你也是!竖子!居然帮着你兄长来设计我?你还有脸住在厚德殿?不如改名叫缺德殿!”
刘长挨了打,并不生气,只是笑呵呵的说道:“尊太后之诏,寡人回去就改名!”
“阿母啊...我大哥大嫂都是很敬爱你的,只是吧,我也能理解他们,我的年纪比他们都小,可是阿母管我的时候,我就非常的生气,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何况是他们呢?没事,阿母,不要生气,让他们自己去做吧,等他们撞破头的时候,就知道阿母有多不容易了。”
吕后板着脸,没有说话。
刘长这才看向了刘盈,使了个眼色。
刘盈走上前,眼神悲伤的看着吕后,轻轻说道:“母。”
吕后猛地握住了双拳,过了片刻,忽然松开了手,别过头,不去看刘盈,缓缓说道:“我不再理会这些事了。”
刘盈惊喜的抬起头来,“多谢阿母!!”
刘长送走了刘盈,转过身来,却看到阿母正抬起头来,透过窗户,呆滞的看着远方,此刻的阿母,发丝里的灰白更多了,脸上冒出了皱纹,在风的吹动下,夹杂着灰白的头发飘荡着,在从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那种灰白更加的明显,竟有些凄凉。
“阿母?你在看什么呢?”
“家...我已许久不曾回家了。”
“阿母的家在哪里?”
“曾经是在单父县....”
吕后忽然意识到有人抓着自己的肩膀,她转过头来,却看到刘长正跪坐在她的身旁,不知不觉之中,这竖子的个头已经与她一般高,刘长浑身都洋溢在阳光之下,笑着问道:“那里是不是很好玩?”
“不记得了...只记得门是赤色的,左侧有谷仓,围着栅栏,养了一条黑狗,四五年便死了..有石阶...我兄长在廊间挂了个绳索,让我荡着玩...”
母子两人依偎在一起,刘长第一次没有被吕后搂在怀里,却是让吕后背靠着自己,喃喃的讲述着过往。
偌大的椒房殿内,并没有太后与唐王,只有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
........
刘盈的诏令不再被送往椒房殿,而宫中近侍的调动权力也是逐渐落在了皇后的手里,吕后就如她所说的那样,不再理会这些事了,平日里,她便在椒房殿内读书,刘长时不时从天禄阁内取一些书拿给她,吕后读书,范围很广,无论是什么学派的,她都会读,有些时候,也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所有的著作里,吕后对的评价是最高的。
“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事非...这是非常了不起的,长啊,你要多学!诸学派之中,唯韩子治国最能!”
刘长便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傲然的说道:“阿母,你也不看看韩子是谁的师伯,治国的本事当然不会差!”
马车从皇宫之内行驶而出,在温暖的阳光下,刘长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吕后也坐在车上,这让驾车的栾布格外拘束,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看,阿母,这路上的人是不是比以前多了?长安也开始喧哗了起来,这才像个都城嘛!原先真的是跟鬼城一样,连个活人都看不到!”
吕后已经有许久不曾出宫了,她看着路上的情况,也没有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带我出来...便是让我看你兄长治国的本事?”
“自然不是...我有礼物要赠与阿母!”
路上再次遇到巡逻的甲士,为首的甲士正要瞪唐王一眼,忽看到他身边的妇人,吓得急忙跪在地上,甲士们纷纷跪拜,刘长便起身,大声叫道:“来啊!抓寡人呀!怎么不抓了!栾布,停车!寡人今天一定让他们再抓一次寡人!”
吕后敲了一下刘长的头,对栾布说道:“你继续驾车。”
“唯!”
刘长愤恨的说道:“阿母啊,你是不知道,这个带头的甲士,真的是不当人,软硬不吃,无论我是威胁还是送礼,他都照常抓我...不留情面!”
吕后说道:“我知道这个人...是个恪尽职守的人,若是你阿父在,他的官职就不会这么低。”
刘长顿时没有再说什么。
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刘长扶着吕后下了车,栾布,季布,张不疑等人正在等候,看到太后,急忙行礼,太后笑着对季布点了点头,随即再给几个人回礼,刘长嘟囔着嘴,骂道:“太后舍人!”
这里正是唐王府,吕后看着这赤色的大门,在刘长扶持下走进了府内。
府内也没什么人,群贤是不敢在这种时候来闹的,楚墨他们正在尚方那里忙碌,吕后走进了府内,左右打量着,“倒也干净,我还以为你把这里也变得跟椒房殿一样呢。”
“阿母,这就是我的礼物呀!”
谷寗
“嗯?”
“你看那门...是红色大门,左侧那个谷仓,带着栅栏,我没找到黑狗,就让如意来代替...你看,我还在前方设立了石阶,那边的廊中还挂着绳!可以荡着玩!!”
刘长认真的介绍着周围,吕后却是目瞪口呆。
她惊讶的看着周围,沉默了许久,问道:“你这些时日那么晚才回来,就是忙这个?”
“是啊,我现在年幼,无法带着阿母去单父县,所以就在府内给你做了一个!也不知道像不像...这都是我亲自动手做的,楚墨他们都很忙...我弄得也不好看...将来我长大了,就带你去单父县...阿母,你看,这里像你的家吗?”
吕后并没有看面前的那些装饰,她笑了起来。
看着刘长。
“像。”
........
此刻,宣室殿内,新纳的王美人正在哭泣,刘盈却是手忙脚乱,束手无策。
“妾失爱与陛下,落得这般下场...那陈美人的宫女,都敢堵在我的殿前辱骂...妾实在是无法再苟活了...”
刘盈无奈的说道:“你先别哭,朕会去说陈美人的...只是,陈美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陛下今日与妾亲近,她定是嫉恨!”
刘盈已经有四五天不曾能安心睡过觉了,他不过纳了五位美人,这后宫便直接成为了战场,五个妃子一同争宠,其中陈美人与张美人与曹皇后最亲近,其余三位则是靠拢在一起,当初太后还坐镇皇宫的时候,这些人都不敢闹腾,一个比一个乖。
可当太后不再理会这些事情之后,她们就彻底闹开了,一会是这个骂了那个,一会是那个打了这个。
刘盈被弄得心烦意乱,而曹皇后初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凭借着自己的地位,家世,以及祥,还能镇得住她们,可也只是在明面上,当初连吕后都被这些事弄得够呛,无比痛恨戚夫人,也无法当着刘邦的面下手,曹皇后自然更是不堪。
刘盈又不像刘邦,可以提上裤子不认人,他的性格助长了后宫里的这种风气。
何况,在没有吕后为他收拾乱摊子之后,刘盈下达政令,也是非常的谨慎,不敢马虎大意,他又不像刘邦有那么强的掌控力,可以将所有的事情丢给朝臣去做,他自己一个一个去批阅,导致刘盈近日里是愈发的憔悴。
即使是这样,刘盈也没有再去求助吕后。
人是要脸的,当初是自己让阿母不要管着自己,如今又怎么能厚着脸去找阿母呢?
当然,这也就是刘盈,若是某位不要脸的大王,则当另算。
如今的刘盈,哪里还有原先那种早早返回甘泉宫里陪孩子的闲暇时日,整天都是被国事和家事捆绑,挤不出半点时间。
吕后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反正,她没有理会。
“阿母...舅父先前请我赴宴,说是想要担任郎中令...让我告知兄长,兄长整日忙碌,我也抽不出时日来告诉他,舅父时常催促,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啊。”
刘长坐在吕后面前,低头说道。
“呵呵,办不成事,还收了人家的礼...不如将礼退回去,告诉他爱莫能助。”
“不是,阿母,这牛犊到达唐国之后,病死了大半,其他一半也被匈奴人给抢走了,我想退也退不回去啊!”
吕后摇着头,“多亏你隔壁有个匈奴啊...不然,你都找不到借口了。”
“阿母,你说我该怎么做吗?”
“你们都长大了,何必再来问我呢?”
“大哥他长大了,我还没有呢,我还小...”
吕后平静的说道:“看你兄长的意思,是铁了心的要让曹窋来担任郎中令,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那舅父那边?”
刘长认真的说道:“若是舅父和曹参起了争执,对大汉而言,并非是好事...”
“放心吧,这件事,我自会派人...告知你兄长...不会有争执的。”
“啊?阿母准备怎么做?”
从皇宫里出来之后,刘长小手一挥,便让栾布带着自己先来到了舅父家里。吕释之亲自前来迎接,自从太后不再管事之后,吕释之就与刘长更加亲近了。
刘盈这个太后的亲生儿子被踢出了吕家势力圈内,反而是刘长却成为了吕家势力内的中流砥柱。
在吕家下一代之中,吕台被贬为城旦,吕产没有什么才能,吕则在地方上为官都有些勉强,吕禄和吕种两人,不提也罢...其他的远亲,就更不咋滴了,刘盈如今有了新的外戚,便与吕氏疏远,甚至站在新外戚那边打压他们这些旧外戚。
而刘长就成为了吕氏外戚里最成器的一个,因为吕后的关系,他天生就是属于这一派的。
刘长笑着拜见了舅父,在吕释之的带领下,走进了内屋,两人面向而坐。
“舅父啊...是这样的,我先前多次劝谏陛下,想让陛下立您为郎中令,可是陛下不许,还因此而训斥我。”
听到刘长的话,吕释之咬着牙,说道:“难道就要让曹家那竖子来担任郎中令这么重要的位置吗?”
刘长摇了摇头,“舅父不必着急...我看自己无法打动陛下,便再次请奏,请以舅父为中尉!”
“中尉??”
吕释之眼前一亮,这中尉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也就是负责都城的治安而已,这个官在后来改了名字,叫执金吾。
郎中令是贴身保护皇帝的,而中尉则是保护长安的。
“陛下要以我来担任中尉?”
吕释之有些激动的问道。
“正是如此...舅父啊,那曹家竖子是没什么本事的,保卫天子的事情岂能让他来?这长安,还是得依靠舅父您啊!”
“哈哈哈,长啊,好啊!如此一来,那曹氏也断然不敢那么张狂!”
说到底,吕后的...刘长的这个想法还是折中之策,双方都给甜头,尽量使双方不会彻底翻脸,同时又让双方有彼此牵制的实力,不让一方直接落入下风,吕后是绝不希望看到一个新的“吕家”出现在未来的。
以刘盈的性格,若是在未来有了一个堪比吕氏的外戚,那就出大事了。
不过,这并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是将尽量让火焰小一些,不至于烧手,这火苗依旧存在。
面对帮了自己大忙的刘长,吕释之当然也是开心,咬着牙,又送出了不少的礼物,刘长笑吟吟的接受了。
从吕家出来,刘长便迫不及待的前往曹府。
曹参可不是吕释之。
他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刘长。
刘长时不时看着周围,眺望着,所谓唐王之心,路人皆知。
“唐王!”
曹参实在忍不住,开口叫道。
刘长笑了起来,说道:“曹相啊...这次,我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让曹家兄长担任郎中令...您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对我如此无礼呢?”
“哦?唐王为我开口?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我这个人做好事从不留名,故而众人都不怎么知道。”
刘长说了一句,忽然低声问道:“曹公是想要让自己的宗族跟着您一同覆灭吗?”
“你说什么?!”
曹参猛地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气势汹汹。
刘长顿时就怂...就怕气坏了这个开国功臣,便往后挪了挪,“我是问您,您是想要让您的宗族跟随您一同覆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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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奉诏讨贼
看着面前又怂又勇的刘长,曹参真的是说不出话来,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曹相乃是阿父最信任的重臣,临终之前,为陛下迎娶曹相之女,便是想要让曹相来扶持陛下。”
“只是,如今皇宫之内,却不太平静。”
曹参板着脸,严肃的说道:“皇宫之事,与我无关。”
“是与您没什么关系,您是开国功臣,在群臣之中有威望,除了那个驴廷尉,也没有人敢把您怎么样...但是您如今年纪也大了,您年轻时四处征战,伤痕累累,就怕您哪一天离开之后,您的宗族也会与您一同离开啊。”
曹参冷笑了起来,“唐王是特意来恐吓我的?”
“绝非是恐吓...请问曹相,曹皇后的谋略与手段比起太后如何?”
“远远不如。”
“那您的儿子比之我又如何?”
曹参认真的回答道:“亦不如也。”
“您的宗室之中,可有能与诸刘为敌者吗?”
“没有。”
刘长板起脸,严肃的问道:“那您为什么还不管束你的宗族子弟呢?!”
“陛下仁弱,自当需要皇后扶持...可是,皇后亲族若是太强势,内有太后,外有诸王,曹相就不怕宗族被诛吗?!”
“您的儿子,他是一个勤勉本分的人,陛下要以他为郎中令,他数次上书拒绝。可是您的其余子侄辈,却借着皇后的名号纷纷担任官职,藐视他人,对吕氏更有轻视之意,有甚者,还曾与我兄吕产争执,险些动手...这简直就是不将我刘长放在眼里!”
“您如今尚在,我尚可忍耐,若有一日,您去跟随阿父了,您的宗族就要危险了!”
“我可以去烧建成侯府,可以殴打吕氏之人,是因为我是他们的至亲,我可以这么做,却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欺辱他们...我以阿母的名义发誓,若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就将他们逐一烹杀,将其肉分与曹相!”
刘长此刻再也没有了惧怕,双目圆睁,脸上满是怒意。
“若因此而使得兄弟离心,天下大乱,那罪魁祸首便是曹相!!!”
看着面前这龇牙咧嘴的乳虎,曹参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的畏惧或不安,他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战绩第一,是那种厮杀了很多年,已经收起了爪牙的暮年猛虎,一个爪牙都没有长锋利的幼虎,尚且吓不到他。
“皇后在宫中,威望不足...无法震慑诸妃。”
“而她只有一个兄长,别无他亲,现在还不是对曹氏宗亲动手的时候。”
“等皇后坐稳了位置,后宫太平,不需要借助外戚势力的时候,不用你动手,我自会清除族中败类。”
曹参缓缓站起身来,并不高大的身躯,却带着深深的压迫感,他低着头,死死盯着刘长,“你还小...你要记住...你刘姓,非吕也。”
刘长站起身来,不服软的抬起头来,盯着他的双眼。
“不必曹相提醒,我自知该如何去做!”
两头猛虎对峙了片刻,暮虎还是决定让步,曹参轻轻摇了摇头,“我会好好管教族中众人...不过,你要记住,这天下,是我们跟随高皇帝,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祸乱大汉...无论是谁,胆敢对大汉不利,我先宰了他。”
“不劳曹公费心,这天下,是我阿父留下来的....无论是匈奴,还是外戚,或是大臣,谁敢怀有异心...我先烹之!”
刘长离开了,抬起头来,仿佛得胜的将军,傲然的离开了。
曹参坐在案前,低着头吃着饭,夫人坐在身边,惊讶的看着他。
“有何喜事?”
“没有什么喜事。”
“您虽然没有说,可这些时日里,您寝食不安,饭也吃不下去多少,整日都在担忧,也不说到底是担忧什么事,今日怎么胃口大开?难道是困扰您的事情被解决了吗?”
“非不忧也,有人分忧耳。”
......
“快,快!”
刘长偷偷看了看左右,叫道:“跳下来!先把鸡丢下来!”
周胜之将鸡丢下来,灌阿急忙抱起鸡,转身就跑,等到周家二兄弟跳下城墙,刘长这才带着他们急忙逃离了犯罪现场,周胜之喘着气,“大王啊,阿父整日都在家...以后还是吃羊吧..”
“吃也吃腻了,无碍,你这不是挺顺利的吗?”
“顺利啥呀,我们俩倒是跑出来了,坚被阿父逮住了...大王没听到刚才那惨嚎声吗?”
“哦,我还以为是你阿父在杀猪呢。”
群贤逃到了唐王府内,当刘长笑呵呵的将鸡递给栾布,让他帮着做熟的时候,栾布沉默了半响,“大王啊...我们自家府里也有鸡,为何要去偷太尉府里的呢?”
“我们这么多人,若是吃自家的鸡,岂不是一两天就吃完了。”
栾布上次听到大王这么义正言辞的狡辩还是在上一次。
他无奈的拿了鸡,转身便去做熟。
群贤围绕在刘长的身边,刘长忽然长叹了一声。
周胜之和吕禄眼前一亮,异口同声的问道:“大王?为何发愁?”
两个捧哏的撞上之后,愤怒的看着彼此,脸色不善。
“我这每次回到皇宫,陛下的后妃们便派人来送礼,她们都是知道陛下爱我,因此想要讨好我....起初,我还很开心,可是如今,她们时不时就要带着宫女前来厚德殿,哭诉其委屈,想让我告知阿母,让阿母主持公道...我被弄得不厌其烦啊!”
“现在我都不敢去找陛下,也不敢去看犹子了,去哪里都烦!”
“大王何不问策与群贤?!”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的问道,周胜之更加生气了,咬着牙,在心里默念着,稍后等大王回去,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长不理会这两人,看着众人,正要问策,樊伉便大声说道:“大王可准备一把利刃,谁来哭诉,就给她一刀,保证再也没有人敢来哭诉!”
刘长没鸟这个混账东西,直接看向了群贤里唯一靠谱的陈买。
“大王,您是外王,切不可参与到这种事中,否则,对您的名声也不好...她们又是大王之嫂,大王不能无礼..我觉得,这件事大王可以去找太后...若是太后出面,绝不会再有人敢烦扰大王。”
刘长瞥了他一眼,摇着头,说道:“你不知道啊...阿母现在跟...若不是不想惊动阿母,就这些人早就...唉,算了,有没有不让太后参与进来的办法?”
太后跟陛下的关系越来越僵硬,刘盈已经不再来椒房殿了,而太后也根本不去甘泉宫,刘长知道,在这种时候,绝不能激化阿母与兄长的矛盾,若是阿母因此而再次出手,那双方的矛盾就彻底爆发了。
陈买低着头沉思了起来。
“大王,难道在宫里,你就没有高大一些的近侍吗?您不能对长嫂无礼,可您的近侍可以帮您挡着啊?”
周亚夫开口说道,刘长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选择这个掩耳盗铃的办法,假装自己不知道了,他看了一眼周亚夫,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这厮的主意却越来越靠谱了...不错,将来或许可以为我唐国之国相!”
周亚夫非常激动,大声的说道:“那是自然!”
群贤正在聊着天,季布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看着刘长,说道:“大王,陛下请您前往宣室殿。”
刘长起身,惊讶的问道:“出了什么大事?”
季布摇了摇头,“听闻是南边的事情,臣也不知道...”
刘长不敢耽误,急忙告别了群贤,鸡也来不及吃,便匆匆赶往皇宫。
走了大半的路,季布忽然说道:“大王啊,若是陛下下了什么诏令,请您不要冒然答应,可以先问过太后再做决定。”
召平一愣,随即骂道:“季布!你这是什么意思?!公然教唆大王不奉诏令吗?”
季布摇着头,解释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陛下年轻,处置国事没有太后那般稳重...”
张不疑瞪大了双眼,盯着季布,你就没有自己的台词吗??
..........
“荆王薨。”
“什么?!”
刘长被吓了一跳,他瞪大了双眼,再次问道:“荆王逝世了?”
刘盈板着脸,点了点头。
荆王刘贾,乃是高皇帝的远房堂兄,为人暴躁好战,曾跟随刘邦征战,因功被封为荆王,管辖淮河以东五十二座城邑。他跟刘长这些人属于远亲,可关系还不错,虽不像楚王刘交那么亲近,但刘盈也很尊敬他,将他视宗室之长。
如今听闻他的死讯,无论是刘盈还是刘长,都觉得有些悲伤。
刘长劝慰道:“兄长也不要太难过,仲父他年纪也大了,这是善终。”
刘盈点着头,感慨道:“宗室又少一长者。”
他又说道:“荆国使者赶到之后,群臣即刻上奏,请求除国,因荆王无子嗣...可荆国使者却上书请立荆王过继子刘逋为荆王。”
刘长眯起了双眼,“当初荆王还在的时候,长沙国除,因此上奏,想要过继一子,保全其国,看来就是这个刘逋啊。”
“嗯。”
“那宗室之长者是怎么说的?”
“他们希望立营陵侯刘泽为荆王。”
“我大概明白了。”
兄弟两人坐了下来,正要商讨,就有一个妇人盛着饭菜走了进来,看到刘长,笑着行礼,说道:“唐王也在啊,刚好一同吃!”
刘盈笑了笑,“王美人...我跟长弟...”
刘长猛地站起身来,愤怒的咆哮道:“我与兄长正商谈国家大事!!你是什么人??怎敢闯入!!”
刘长这么一吼,王美人手里的饭菜都差点掉落,她双眼泛红,委屈的看向了刘盈,“好啊,荆王刚逝,你就想要来诱我兄长无礼!来人啊!!将她带出去斩首!!”
“长弟!!”
刘盈急忙挡在了刘长的面前,“不可啊!她已怀有身孕!!”
刘长一愣,这种事你咋这么快啊!
可他还是板着脸,严肃的说道:“既有身孕,便关于冷宫,等她生下孩子,再将她处死!来人啊!”
门外的甲士忽然走了进来,看着唐王,又看着天子,不知所措。
刘盈吓坏了,再次说道:“长弟,她非有意!可以赦免她的罪行!”
刘长死死盯着那王美人,骂道:“你若再敢来打扰大事,我必杀你!出去!!”
刘长这么一骂,那王美人脸上哪里还有委屈,被刚才那一出吓得浑身颤抖,神色恍惚,双眼无神,被宫女扶着就离开了宣室殿。看到她离开之后,刘盈松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刘长,“长弟啊,连这种事都要劳烦你...朕真的是...”
“兄长,拿出对群臣的态度来,你若是继续这样...唉,算了,我们继续说。”
两人再次坐下,刘长又问道:“兄长的意思呢?”
“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当除国。”
“哦?”
“我还以为兄长会再次心软,答应了这件事呢。”
刘盈摇着头,认真的说道:“遇到这样的事情,荆国相没有亲自来长安奏告,在荆王身死之后,只是派遣了一位使者,我听使者的话,他们似乎已经在准备荆王的就位之事了...荆国不除,当有大乱!”
刘长听到这些话,顿时觉得不妙。
按着兄长这么说,这不是当有大乱,是已经有了大乱啊,不上奏天子就准备就国主之位,这不是谋反这是什么??
“兄长,这不是小事,要不跟阿母...”
“不!”
刘盈打断了刘长,他认真的说道:“长弟,我们不能一辈子都依靠父母...总得靠自己来解决这些事情,阿母年迈,我绝不能再让她为了国事而烦忧...说起来,我并不是厌恶阿母管着我...只是,看到阿母代替我来做这些事,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想要成长起来,我不想让阿母护着我,我想要去护着你们。”
“我已过了立冠之年...身为嫡长,若是还需要阿母来为我分忧,那我还算什么大丈夫!”
刘长呆愣的看着兄长,咬着牙,“好,那就我们来办!”
“兄弟可以让夏侯婴准备出征,再让六哥,仲父做好准备,讨伐荆国!若是有必要,唐国也可以出兵!”
刘盈摇了摇头,“不能鲁莽...这件事,不能泄露,可以找一位朝中忠良,与他商议。”
......
刘长打量着一旁的陈平,心里很是纳闷,兄长你是怎么看出他是朝中忠良的?这玩意一肚子的坏水,哪里跟这四个字沾边啊??
当然,陈平也是在打量着刘长,怎么哪里都有你?
刘盈将荆国的事情告诉了陈平,陈平很是认真的听着,刘盈说完之后,他轻轻摇着头,“这件事,不必动用北军...”
“哦?陈侯有什么计策?”
陈平认真的说道:“当初先皇册封六皇子为吴王,分淮南与荆国之土地设立吴国,荆王便有不满,随后长沙除国,荆王恐惧,过继一子,看如今的情形,定然是他在逝世之前,吩咐国中大臣,让他们扶持过继子为王...”
“因此,不需要大动干戈,只要诛杀其首,便可息事。”
“呵,你说的倒容易,只诛其首,他们的首就在国内数万将士的保护之下,荆王南征北战,将士多爱他,你要如何诛杀呢?”
陈平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刘长,只是看着天子,说道:“请陛下告知使者,就说允许刘逋继承王位...当派遣重臣与宗室贤长前往祭拜荆王,观其子就国。”
刘盈大惊,问道:“若是群臣责问?”
“何必让群臣知道呢?”
“然后呢?”
“择一忠厚之臣便与宗室贤长以祭拜观礼之名前往荆国,不知陛下可曾听闻先皇游云梦泽之事?”
刘盈恍然大悟,说道:“等国相率领群臣出来迎接,一并擒拿?”
陈平笑着,并没有说话。
刘长也明白了,这不就是当初陈平抓师父时用的办法吗?故技重施啊!
刘盈再次问道:“那该派谁前往呢?”
“可令灌侯前往。”
“那宗室贤长该选谁呢?”
陈平缓缓看向了一旁的刘长,说道:“此人必须要地位极高,能主诸侯王之祭拜事,深受陛下信任,又得是宗室....”
刘长发现刘盈和陈平都盯着自己,瞬间反应过来,咧嘴一笑,指着自己说道:“我是宗室贤长??”
刘盈一愣,转头看着陈平:“还有其他人选吗?”
“兄长你是什么意思?!”
宗室的长者,与刘盈并非是一条心,不然也就不会前来劝谏,想要让刘泽来担任王位,那自然就只能让刘长前往。刘盈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竖子年纪又小,为人又不咋样,这次又很危险,若是出事怎么办呢?
可刘长却拍打着胸口,保证自己会听灌婴的话,保证不会半路逃走,保证了一大堆事,刘盈总算是同意了。
随即,便是将灌婴叫了过来,吩咐这件事。
灌婴是少有的不轻视刘盈的开国大臣,他对刘盈向来都是毕恭毕敬的,从来不以自己的军功而轻视他。当得知天子要让自己抓荆国的群臣的时候,灌婴也没有半点的迟疑,他即刻接令。
“你这次外出,我不能给你委派太多人,只有唐王的亲兵一同前往...记住,拿下他们之后,即刻返回,不得逗留,在你们之后,朕会再派人去整顿荆国内部的问题。”
“要看好唐王,你跟他同乘一车,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开他!”
“不要在县城里多停留,不要让唐王出去玩!”
“不要让唐王接触他的亲兵,连他的舍人也得一起盯着!”
“动手的时候,千万不能让唐王上,派五个...不,十个甲士看着他!”
灌婴认真的听着,心里不由得想着,您这对付荆王,吩咐的怎么都是对付唐王的事啊?
不过就是带唐王去转一圈再回来...应该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吧?
刘长却格外开心,这是他第一次带着诏令远行,要前往南方,他先前可从来都没有到过南边啊,也不知哪里是什么情况,正好,这一次是自己的好机会,那什么荆国的群臣,哪里敌得过自己呢?
这一次,终于可以奉诏去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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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每天一万字,我咬着牙总算是坚持下来了,不容易啊。
第178章 大汉第一带恶人
“阿母,荆王当初跟随阿父作战,身先士卒,将士们都听从他的命令,他在荆国多年,群臣都是他的心腹,如今他想要立过继子为王,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奈何,荆国的群臣假借荆王之令,意图谋反。”
“在这种危难的时候,我是不能退缩的。”
刘长小心翼翼的说着,他要离开长安,光有天子诏可还不行,还得阿母同意。
说服兄长很容易,可说服阿母就有些难度了。
吕后说不理会朝政,可并不代表她就放弃了权力,吕后的确是不再干预庙堂与后宫之事,可问题是,她在庙堂之中的支持者依旧很多,吕氏诸多外戚也并没有因此而被削弱。群臣大多都惧怕她,同时也愿意遵从她的命令。
遇到这类的大事,吕后若是开口拒绝了,看似总揽大权的刘盈却未必能说的动她。
吕后的脸色很平静,几乎是在刘长开口的一瞬间,便说道:“好,去吧。”
“但是,不许你亲自动手,诸事全由灌婴做主。”
刘长深深看了一眼吕后,“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陛下,我,陈平,灌侯四个人...兄长是不可能告知阿母的,灌婴这个人又只听从天子令,是陈平?”
“对。”
吕后面对刘长也没有任何的掩饰,直接说道:“早在荆王逝世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陈侯了。”
“呵,就这人,兄长还说什么朝中忠良...我就知道陈平是不能相信的。”
刘长嘟囔着嘴,“兄长还傻乎乎的觉得自己要操办大事,结果还是阿母在做决定....”
“做天子的可以成长,但是不能借着这样的大事来成长,不然,一旦出错,将会造成一场严重的内战,大汉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是断然不能再内战的,何况,南越赵佗虎视眈眈,若是南方大乱,赵佗一定会再次翻脸。”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兄长的。”
“长啊...这件事,非常的重要,若是发生战乱,将有数十万百姓遭难,荆楚吴等地将变成另一个赵国,赵国经过陈豨之乱,到如今都不曾恢复,若是南方大战,这会更加严重,或许得耗费几十年的时日来恢复...你不能小看这件事,绝对不能胡闹。”
“阿母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信心满满的刘长,吕后并没有再嘱咐什么,她的孩子,她自己知道,看似顽劣的他,实际上比他那兄长要靠谱的多,“该准备的东西,我已经让季布准备好了,我还有其他事,你去吧。”
刘长开开心心的离开了椒房殿。
在刘长离开后不久,陈平便来到了椒房殿内。
“陈侯啊...唐王走了...您也可以安心布置了吧。”
“唐王机敏,还是等他离开长安,再做打算。”
吕后的脸色有些冷酷,“就怕他们先忍不住啊....吕释之那里都吩咐好了吗?”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告知建成侯。”
“呵,那也得提醒一句,免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忽然暴毙。”
........
刘长此刻自然是跟群贤混迹在一起,这件事他不能透露,这让刘长急得心痒痒,明明是要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不能拿来吹嘘,他只能等到自己得胜归来的时候再告知众人了。
“宗室之中,唯我最贤!”
“这次便是以我为主,亲自前往荆国,主祭拜观礼之事!”
“我本来是不愿意去的,奈何群臣再三请求,言宗室之中,大多都是如意那般的鼠辈,不成大器,唯独寡人,文治武功,天下敬仰,德高望重,可堪此大任!”
刘长傲然的说着,抓群臣自然不能说,可祭拜的事情还是能吹一吹的。
周胜之感慨道:“荆王能由大王亲自前往祭拜,想必也是无比的欣慰!”
“不是欣慰,应当是含笑九泉!”
吕禄急忙说着。
“何止是含笑九泉啊,怕是恨不得复生,亲自来拜谢大王!”
刘长一愣,随即摇着头,“别再说了,越说越吓人!”
“那大王要去多久呢?”
刘长思索了片刻,抚着那压根就不存在的胡须,“宗室长者要做的事情很多,安抚诸王,或许还得要去楚吴等国,告诫其王,教导他们治国与为人的道理。”
萧延沉思了片刻,怯怯的说道:“可是大王...楚王好像是您的长辈啊?”
“就你话多!”
夏侯灶骂道,随即傲然的说道:“如今大王乃是宗室之贤长,纵然是楚王,见到大王也当以子孙之礼拜见!”
“好了!”
刘长站起身来,“我明日就要走了,还得去跟师父告别呢...寡人离开之后,你们也要常读书,学习做人的道理,早些成为跟寡人一样的贤长!”
“唯!”
众人参拜,刘长这才赶往韩信府邸,与韩信告别。
刘长并没有告诉韩信实情,可是,当刘长说出要带着人去祭拜荆王的那一瞬间,韩信便险些跳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问道:“云梦泽?!”
“陈平?!”
有些事,外人听起来并不会太敏感,可受害者自己听那可就不同了。
刘长无辜的摇着头,“我只是随行,什么都不知道。”
韩信愤怒的坐在刘长的面前,说道:“我还以为当今天子不类父,是个贤君,没有想到,竟也如此!陈平这个奸贼....”
当刘长离开韩信府的时候,远远的还能听到韩信的谩骂声。
所以说,在大汉啊,你可以得罪韩信,但是千万不要得罪陈平。
次日,刘长开开心心的跟吕后告别,随即出发。
刘盈亲自前来相送,灌婴做好了准备,刘长站在他的身后,一同拜别。
“无论如何,都不要以死相搏,大汉不能没有将军!”
刘盈握着灌婴的手,温和的嘱咐着,可这话怎么听,都感觉是在逼灌婴以死相搏,完成这件事。
灌婴跟随刘长南征北战,像带着几百人去抓荆国群臣这样的小事,也不能让他动容,他始终都很平静,这跟当初自己带着几千车骑击破项羽相比,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这人是刘邦麾下唯一有过数次击破项羽记录的猛人,这也是为什么陈平打算让他去荆国的原因。
“朕已经派人告知楚王和吴王,等你们离开之后,楚王就会带兵进入荆国...荆国无首,可迅速平定。”
“好,不过,陛下一定要告知楚王,最先控制校场,不要冒然抓捕将士,当以先奏国相等人谋反,再以天子诏令安抚其心...等一切如故的时候,再将荆国军中将领抓捕。”
灌婴最后又低声说道:“陛下,国相王陵为人刚烈,请您多管束他,遇到事情先与陈侯商谈...”
在跟陛下告别,刘盈离开城门之后,灌婴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身边的亲兵们,脸色无比的严肃,“这一次,我等不能辜负...”
灌婴说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打量着左右。
“唐王呢??”
“唐王呢?!”
“他的舍人呢?!”
“刘...刘不害呢?!”
灌婴瞪大了双眼,大叫了起来,一旁的亲兵头子缓缓走上前,说道:“大王觉得烦躁,方才以及带着舍人与半数亲兵先行一步...”
“追!!!”
好在,灌婴并没有刚出城就将唐王弄丢,带着亲兵猛追,总算是追上了刘长。
灌婴黑着脸,拉着刘长的手,让他坐在了自己的战车上,对舍人们交代道:“你们可以跟随在战车左右,看好唐王!”
“唯!”
灌婴又找来了二十位甲士,这二十位甲士是灌婴自己的亲兵,他让这二十人负责看好唐王和他的舍人们,这才安心赶路。
这是刘长第三次出远门。
第一次是跟吕后,第二次是跟刘盈。
刘长站在车上,打量着左右,奈何,五百人赶路的动静太大了,根本就没有百姓敢靠近,都是躲得远远的,若是无意碰到,便在一旁跪拜,偶尔遇到商贾车架,那就是更加惊惧,急忙为甲士们让路。
“哎,大姊,你这衣挺好看啊!”
刘长在车上对着远处正在行礼的大姐姐叫着,那女子一听,自然是害怕,急忙逃离了这里,生怕这些人将她抓了去,刘长无奈的大叫道:“你别怕!别跑啊!寡人并非歹人!”
听到刘长的话,那姑娘跑的更快了。
灌婴黑着脸,坐在刘长的身边,他做了一辈子大汉将军,没想到,晚节不保,在暮年,居然活成了土匪头子。
他发现,这位唐王真的是片刻都安静不下来,这一路上,遇到个活人,比见了吕后还开心,恨不得把人拽上战车聊天,灌婴都不敢去县城里留宿,就怕看不住这竖子,就算是这样,这一路上,唐王也是尽显流氓本色。
灌婴对此并不陌生,他依稀记得当初载着高皇帝去外游玩的时候,高皇帝似乎也是这个德性。
不过,高皇帝可比刘长要差远了,他顶多是跟灌婴讲了一路,聊着过路的女子,评论她们的身材相貌,实在无..无礼,如今坐在他身边的这竖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先前有个极为美丽的女子路过,若不是灌婴拦着,这竖子差点就从马车上跳下去了。
而更可怕的是,他遇到那些长相俊朗的美男子也准备往下跳,这就有些吓人了。
可刘长也有自己的说法,“我唐国贫苦,缺少人才啊,阿父曾对我说,有非凡之貌的人,定有本事!这样的人不抓...不请到唐国,我心难安啊!”
灌婴不是很相信他这番说辞,高皇帝是来者不拒的,他有一个近侍叫籍孺,这人娇媚柔弱,惹人喜爱,在刘邦身边服侍起居,刘邦非常的喜爱他,常常跟他偷偷在皇宫里独处,也不知做了什么。
刘盈也有个近侍叫闳孺,这人同样娇媚动人,风度翩翩,刘盈也常常跟他在皇宫里独处,也不知做了什么。
想到这些,灌婴看刘长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这可千万不要学啊!!
在历史上,下一个即位的刘恒,也有男宠...景帝,也有,武帝,也有...怎么说呢,刘邦的子嗣们完美的继承了他的优点,各个都是来者不拒,两汉之时,超过一半的皇帝都有男宠。
不过,想到刘邦家族曾是魏国贵族,也就能理解了,毕竟魏国嘛,是吧,龙阳君的故乡,懂得都懂,魏国好男风可是源远流长的。
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南阳郡。
这是刘长第一次来到南阳郡,南阳郡跟长安是完全不同的风光。
在得知唐王与灌婴前来,南阳郡的官吏急忙前来迎接。
刘长傲然的站在马车上,在众人拜见他之后,问道:“你何人也?”
“臣南阳郡丞孚仲,拜见大王!”
刘长听闻,勃然大怒,骂道:“寡人从长安前来,郡守为何不亲自来迎接呢?!”
“郡守繁忙...未能亲迎...还望大王见谅...”
“放肆!岂敢对大王如此无礼?!”,张不疑最先起身,愤怒的骂道:“南阳郡守是个什么人,敢以事搪塞大王,当以杀之!”
栾布随即板着脸说道:“请大王下令,我这就带人将郡守抓来!”
看着这两人的模样,灌婴一愣,随即醒悟,也是冷酷的说道:“唐王奉天子节仗,路过此地,郡守怎敢不来?刘不害!你带人去将那郡守给我带过来!”
“唯!”
刘不害带着数十位亲兵便气势汹汹的离开了这里,那郡丞吓坏了,他早就听闻唐王的恶名,可是没有想到,居然如此之恶,只是因为没有来拜见,就要擅自处死一位郡守?他有心求情,却又怕惹火烧身,吓得浑身哆嗦,不敢说话。
就在郡县之人哆嗦的站在不远处,低声交谈的时候,灌婴笑着说道:“大王好计策...只是,又要让大王来背负恶名了。”
“呵,寡人的恶名,罄竹难书,就是苦了日后的史官了。”
刘长毫不在意,他这么做,就是担心荆国也这样,只派几个下属来迎接,那不就坏事了嘛?
灌婴的脸色稍微柔和了些,又看向了几个舍人,“还是你们反应的快啊。”
“反应什么?”
张不疑困惑的问道。
“哈哈哈,我素来看轻张舍人,没想到啊...受教了!”,灌婴认真的说着,张不疑只是一头雾水。
看到张不疑的模样,灌婴不由得感慨,唐王麾下人才济济啊,别的不说,就看张不疑这演的,他演的实在是太真实了!
过了片刻,刘不害便押着郡守来到了这里,郡守满脸涨红,如今的郡并不多,因此郡守的地位也很高,基本都是三公九卿预备队,而这位郡守,灌婴是认识他的,昌侯卢卿,也是当初跟随刘邦作战的猛人。
卢卿愤怒的说道:“我为天子治理南阳,诸事繁忙,不能亲自迎接,大王怎可因此而怪罪我呢?”
“呵,来人啊,拖下去斩了!”
刘长小手一挥,刘不害就押着卢卿往一旁走去,卢卿大惊,急忙说道:“大王要谋反嘛?!我无罪!!”
灌婴下了车,跟着刘不害一同前往,卢卿看着灌婴,叫道:“灌侯为何不救我?!”
灌婴低声问道:“郡守忙于何事?”
“自是...天子有诏,您知道是什么事!”
“您既然知道,那又为何不亲自来迎接呢?!”
灌婴这么一说,卢卿迅速就明白了,在这个时代,大汉真的是人才济济,随便一个郡守,拉出来都是跟随过韩信,干过项羽的猛人,再不济,那也是打过匈奴,干过陈豨的,这些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基本没一个是无能之辈,各个都是侯,这配置是整个大汉都不曾拥有的。
“大王!臣认罪!臣有罪!!”
卢卿大叫着,灌婴这才走到了刘长身边,说道:“南阳郡守已经认罪,大王,可否赦免他的死罪呢?”
“死罪可免,但是,他对我不敬!灌侯,请您亲自惩罚!”
“唯!!”
当灌婴举起鞭子,将卢卿痛打了一顿之后,整个南阳的官吏们都跪在刘长面前谢罪,刘长继续抬起头,维持自己跋扈大王的形象,等到卢卿被抬下去之后,刘长才带着众人进了南阳郡。
南阳郡的气候比长安要暖和的多,百姓的穿着与长安百姓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有那些士子们戴的冠有些不同,而百姓们平日里的言语,是很难听得懂的,方言极重,刘长就是想要跟她们聊天,也无法聊,这让刘长很是无奈。
当然,灌婴也是时刻陪伴在他的身边。
灌婴不愿意在这些县城里久留,甚至都不怎么进去,偶尔停留在哪个县城,刘长就跟过节一般,带着舍人们便去逛街,灌婴要阻挡,他便说是给吕后买礼物,灌婴都无法再劝说了。
“季布啊,你是楚人,能听懂他们的话对吧?”
“略懂一些。”
“那刚才那个大姊笑着跟我说了一句,她说什么啊?”
“额...大王还是不要问了。”
“莫不是跟我求爱??”
刘长激动了起来。
“额...”,季布摇了摇头,“大王还是不要问了...赶紧走吧。”
当他们一路来到了衡山郡的时候,这里的郡守很早就在等着呢。
这人大概也是听说了卢卿的遭遇,笑呵呵的上前,领着众人行礼,“拜见大王!”
刘长打量了他们许久,方才问道:“你们衡山就这么些人嘛?!”
“大王,衡山诸事繁忙,臣留下一部分人做事,带着其余官吏前来拜见....”
“好你个奸贼!!寡人前来,竟然只带这些人来拜见,分明是看不起我!栾布!将这厮拖下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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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只挑老弱
从长安到鄣郡,唐王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甚至还没有到达荆国,荆国群臣就已经在商谈着这件事了。
刘贾过继的儿子还很年幼,跟刘长还要年幼一些,根本就不理解这些事情。荆国大小事全由国相与将军们来负责,国相唤作王雄,当初跟随刘贾作战,战绩虽不显,却深得刘贾的信任,因而留在身边重用。
王雄站在刘逋的身边,看着群臣,认真的说道:“陛下已经答应大王就国,特意派遣唐王与颍阴侯来主祭拜观礼之事。”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只是...”
他面有难色,看着众人,说道:“这位唐王...实在是不好相处。”
“唐王乃是太后亲自抚养长大,深受宠溺,因此有些....”
王雄思索了许久,说道:“有些蛮横。”
群臣跪坐在两侧,听到王雄的话,有人便说道:“唐王这一路赶往荆国,所经过的地方,总是无礼的刁难大小官吏,南阳郡守,衡山郡守,庐江郡守,都因各种事而遭受唐王的羞辱...”
“整个南国,无人不惊,无人不惧。”
“我听闻,这位唐王好食人,曾有一位唤作蒯彻的名士因为不曾出门迎接他,就被他烹杀,食其肉!”
“对,对,我也听说了。”
“还听闻这位唐王喜怒无常,荒...额,多不从礼...等他来到荆国...唉,我们该如何对待他呢?”
听到这些话,年幼的刘逋脸都被吓白了,他颤抖着说道:“既如此,是否还是由群臣去迎接呢?”
王雄摇着头,“大王有所不知,楚王好心派遣使者去赠礼,那唐王却质问楚王为何不前来相见...楚王可是唐王亲仲父啊,尚且如此...若是大王不亲自去迎接,只怕唐王...会对大王更加无礼。”
“君辱臣死!”
有将领起身叫道,王雄猛地瞪了他一眼,“我荆国城不过三十,甲士不过三万,若是惹怒了唐王,你去阻挡唐国的虎狼之卒吗?那唐国上下,皆是蛮夷,不知礼,对天子尚且不敬,难道还会害怕你嘛?”
“唐国甚远...”
“远??唐国从济北郡出兵,齐楚敢阻拦嘛?”
众人顿时低下了头。
王雄看着一旁的坐立不安的刘逋,认真的说道:“大王不必害怕,唐王前来,请您以兄视之,多言语先王之事,先王在时,曾多次谈论唐王,对他很是喜爱,称他为“吾家乳虎,壮必安国”...若是您尊重他,唐王断然不会对你太无礼。”
“大王前来,吾等当出城前往迎接...请诸公千万不要有得罪唐王的举动,也不要多说什么...唐王祭拜观礼之后,就会离开,请诸公为了先王的遗愿,暂且忍耐。”
王雄再三嘱咐,众人纷纷领命。
在众人离开之后,王雄又继续安慰刘逋,“臣虽不曾见过唐王,却多听先王说过他的事,只要您肯给与礼物,多奉承他,说些他爱听的话,就不会有事。”
刘逋弱弱的问道:“这么做,不会丢阿父的脸吧?”
“当然不会...夫唐王,纵然楚王都要让他三分,大王您对他忍让,绝对算不上丢人...若是有大臣说这样不对,那就让他去服侍唐王!看看他敢不敢不忍让!”
刘逋点着头,问道:“寡人这位兄长,当真如此可怕?”
“可怕...很可怕...大王有所不知,当初冒顿派人求和...这位可是给冒顿写信,说要入...额,算了,大王,反正您要记住,绝对不能得罪他...唐国上下,都不能招惹...那都是一群蛮夷,莽夫,反贼...只要大王能搭上唐王的线,哪怕日后出了大乱,也不失王位!”
“啊??”
刘逋瞪大了双眼,听这意思,怎么感觉是在劝自己将来跟随唐王谋反啊??
王雄笑着说道:“我也没有想到,陛下真的能允许...多亏了有贵人为吾等开口..这是好事,大王应该开心才是!”
....
刘长来到南国,顿时将南方诸地都闹得鸡犬不宁。
关于他的传说也是越传越广,越来越离谱,在荆楚吴等地,正朝着“止小儿夜啼”的方向飞速前进。
刘长浑然不觉,此刻的他,正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笑呵呵的逗着那孩子。
“这孩子让寡人想起了建...建跟他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可没他这么老实...太闹了。”
刘长笑着对身边的栾布说着,那孩子的父母就站在不远处,吓得脸色苍白,栾布看了一眼那孩子,孩子眼里满是惊恐,屏住呼吸,吓得直哆嗦。
“大王啊...放下来吧。”
“哦,好。”
刘长将孩子放下来,从衣袖里掏出了些吃的,放在孩子的手里,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要乖乖听父母的话!”
“嗯!”,孩子不断的点着头,眼里满是畏惧。
“走吧!”
刘长这才领着四大恶人离开了这里,栾布不由得说道:“大王...这些时日里,我们做的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这南地之百姓,见到大王犹如见到饿虎,面无人色,荆王不会吓得不敢前来迎接吧?”
“不会。”
开口的是季布,他认真的说道:“荆国的群臣此刻一定在准备着迎接大王的诸事。”
“王雄这个人我认识,他没有什么才能,只是对故荆王足够忠诚,故而任免为相。”
季布感慨道:“只可惜,此人虽没有什么大才,却是为人勤俭,善待百姓,勤勤恳恳...德行无亏。”
刘长忽然问道:“季布啊...寡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啊。”
季布一愣,问道:“大王,有什么不对?”
“荆国被楚吴两国包围,不过一郡之地,几万士卒,都城里的士卒可能都不到三千...大量的士卒都在闽越之边,他们真的敢谋反吗?”
“兄长向来仁义,若是无他人有意提醒,会想要对付荆国吗?”
“你方才说王雄是一个爱民的人,他会带着荆国百姓一同为荆王陪葬吗?”
季布还没有说话,栾布却大惊失色,“大王是何意啊??”
刘长却只是盯着季布的双眼,“使者前来,陛下在宣室殿内见他,左右是王陵与陈平。”
“阿母说陈平曾告知她...整件事,就是陈平暗示兄长,让兄长故意生疑,好将我支出长安?是不是?”
“陈平敢这么做...是因为得到了授意...阿母要对谁动手?非得要支开我...太后舍人?”
刘长盯着季布的脸,那一刻,张不疑和栾布迅速拔剑,两把利剑直接左右抵在了季布的脖子上。
面对来自刘长的恐吓,季布并没有半点惧怕,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刘长。
“大王是要杀了我吗?”
“我问你,阿母是如何吩咐你的?灌婴是否也参与了?!”
刘长拔出了季布自己的佩剑,神色冷酷,直勾勾的盯着季布的双眼。
“我就说阿母怎么那么容易就让我出去...若真的要犯险...阿母会让我前往?陈平会提议让我前往?他就不怕我出了什么事,导致唐国大乱吗...他们早有合谋啊。”
季布轻笑着,“大王是越来越聪明了...”
“不过,来不及了。”
“如今,大概已经结束了。”
“说!到底是对谁动手!”
张不疑忽然开口问道:“会是对淮阴侯吗?”
“不会,师父长期都被阿母护着,不然早就死了,若是要杀他,不必这么麻烦。”
召公若有所思,“大王...太后不想让您参与,那大王最好还是不知道。”
“召公?你知道?”
刘长急忙看向了召平,召平沉思了片刻,说道:“大王或许不知,自从太后放权与陛下之后,王陵便有彻底铲除吕氏外戚之意...他曾公然上书,要迁太后与长乐宫..又上书要让曹参之子来担任郎中令..还曾令御史大夫严查建成侯...”
“你是说...阿母要对群臣下手?要杀王陵?!”
“不对!阿母希望王陵能扶持兄长,因此屡次劝说我,让我不要对王陵动手,她又怎么会动王陵呢?”
“况且,这政务,也是阿母亲自交给兄长的...她若是想收回,何必动手呢?”
召平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大王啊...这事并没有您想的这么简单...太后放权与陛下,可庙堂之臣,大多都是听从太后诏令的,先前王陵在庙堂上书,其令只要是有损吕氏利益的,赵尧等人便急忙反对。”
“王陵想要让群臣服从陛下之诏,这不能说是错误的,可太后岂是轻易放权之人?城外之民,只知诸王,庙堂之臣,只知太后...这让陛下如何治国啊?”
季布开口反驳道:“大王,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太后不会对陛下不利...更非是他所说的贪权,曹参离开庙堂之后,群臣心中便有了其他想法,王陵这个人对陛下忠心,可是太过愚蠢,不分好坏,他受了小人的蛊惑,居然想要减天子羽翼,废绣衣之策...他所要对付的人,便是太后与大王。”
“若不是陈平拦着,王陵那厮居然想要削藩!”
“大王可知这么做的下场?这不是维护天子,这是要毁我大汉江山!”
召平冷笑了起来,说道:“太后舍人当然会这么说。”
“太后先是任命建成侯来负责长安之驻守,又令其子侄在南军或殿中为郎...这是什么意思?太后为人强硬,纵然是高皇帝时期,也屡次干涉庙堂之事,如今陛下登基,大小事皆经太后之手...这就是天子与太后之争也!”
季布也冷笑了起来,“天子与太后之争?天子便是太后所生,两人还需要争什么呢?这是奸臣与陛下之争也!先皇驾崩之后,群臣多轻视陛下,欲架空陛下,只因有太后与大王坐镇,故而不敢如此...奸臣不能达成自己的心愿,就想先破天子之盾!”
两人顿时吵了起来。
刘长始终都是在沉默着。
这两人的话,都不能信...麾下四个舍人,每个人的政见都是不同的,季布希望太后辅佐陛下,召平希望群臣辅佐陛下,张不疑希望自己辅佐陛下,栾布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只在意自己的事。
“哎!大王怎么又....”
灌婴急匆匆的来到了这里,正要开口,看到张不疑和栾布用剑逼着季布,也是一愣,“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
刘长说着,又对栾布和张不疑说道:“收剑。”
两人收起了剑,刘长没有跟灌婴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这里,走在路上,灌婴几次想要询问,刘长都不给他机会,总是打断他。灌婴只好作罢,他们继续朝着荆国赶去,刘长不复往日里的活泼,忽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这让灌婴反而有些不习惯。
他也询问了几个舍人,可舍人们也摇着头,并不说话。
夜间,甲士点上了篝火,刘长就坐在火堆旁,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篝火,一动也不动。
栾布坐在了他的身边,一同烤着火。
“大王不回去吗?”
“来不及了,若是由陈平这厮来负责...现在回去,大概是可以去王陵坟前祭拜了。”
栾布长叹了一声,问道:“若是群臣与太后相斗....大王要怎么办?”
“当然是帮着阿母来干掉群臣。”
“那若是陛下与太后...大王又要怎么办呢?”
刘长沉默了许久,“回唐国。”
栾布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唐王,随即说道:“其实,季布和召平的话都不能相信...他们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揣测这件事...我虽不知什么大事,但是我知道,无论是陈侯,还是太后,都绝对不是愚蠢的人...他们做事周道,绝对不会引起大乱。”
“我想...荆国之事,也未必就是假的。”
“毕竟,楚荆吴连成一片,其实对庙堂来说是有威胁的...如今楚王尚且可以震慑,可楚王年纪也不小,如今楚国最强,能震慑吴荆两国,若是楚国出了问题,吴荆却压不住他。”
“因此,将荆国除国,将这里作为震慑吴楚的堡垒,这绝非是错误的。”
“王雄这个人有贤名,可他对荆王忠心耿耿,若是荆王留下遗令,让他务必保全其国,也难说他会不会谋反。”
刘长点了点头,“我知道。”
“栾布啊...权力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我就体会不到呢?”
“大王赤子之心,视权势如粪土..况且这件事,也并非是为权,这是为国...大王不也为了唐国四处乞..求助吗?”
“你刚才想说乞讨是不是?!”
“臣不敢!”
“好你个栾布!来,正好寡人许久不曾与你练剑...看看你的剑法是否见长!”
“大王!!明日还要赶路呢!!”
........
次日,灌婴看着又回到了原先模样的刘长,心里满是困惑,这娃娃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灌侯!灌侯快停车!那里有一美人!”
灌婴黑着脸,下令快速前进。
这次远行,不只是要坐车,还要坐船,刘长并不怕,在船上跑来跑去的,指着水面大叫道:“那里有大鱼!!有大鱼!”
栾布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就怕他落水。
而张不疑此刻却是脸色苍白,紧紧抓着一旁季布的衣袖,季布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怕水?”
“不...不怕。”
“不怕就好...你可不知道啊...我们这里每年都有溺水的人,只要一吹风,这船只晃动的厉害,说不定就沉下去了,你会水吧?不会也无碍...不会太疼的...”
张不疑脸色更加苍白了,浑身都在颤抖着。
众人大笑。
船只靠岸,张不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去的,站在地面上,他大口的喘着气,眼里满是惊惧。
刘长等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浩浩荡荡的迎接队伍。
荆王世子刘逋率领荆国群臣,摆出了隆重的阵势,前来迎接刘长。灌婴冷着脸,正在打量着这些人,大概有百余人,左右有三十多位甲士,后方还有一些人,将领们左侧,披甲的有十余人....
刘长抬起头来,战车拉着他,走在最前方,灌婴却不断的给身边的刘不害低声说着什么。
这是刘逋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唐王,这唐王看起来比自己年长很多,个头高大,都快与成人一般,看那神色,果真是傲慢无礼都不曾正眼看自己一下,刘逋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一旁的王雄。
王雄低声说道:“那位便是唐王...大王不必害怕,臣先前往迎接,您随后行礼拜见。”
刘逋点了点头,群臣看着唐王那张狂的样子,也是窃窃私语。
王雄最先朝着唐王车架走了过去,刘逋小心翼翼的跟在王雄的身后,想着等会要如何行礼拜见。
他看到王雄走上前,毕恭毕敬的朝着唐王行礼,唐王下了车,拽开了身边几个人,走到了王雄的面前,两人说了些话,可刘逋并没有听清,就在他准备上前拜见的时候,看到那唐王猛地抡起了拳头,一记重拳狠狠落在了王相的脸上,王相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刘逋目瞪口呆,再一次对唐王的蛮横有了全新的认识,而就在这个时候,唐王左右的亲兵们开始了冲锋,迅速与荆国的群臣打成了一团,双方交战,刘逋呆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目光只是放在那唐王的身上,唐王带头冲了过去,拳打脚踢,在群臣反抗之后,甚至拔出了剑。
片刻之内,荆国群臣就被绑了起来,唐国士卒扛着他们,迅速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刘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呵呵的走到了刘逋的面前。
刘逋抬起头来,惊恐的看着他,“兄...兄长...”
“你也来吧!”
刘长一把抓着他的手臂,拽着他便上了车,大军即刻返回。
刘逋吓坏了,缩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一旁的将军看起来很是愤怒。
“大王怎么能亲自动手呢?若是伤了大王,我如何向太后交代!!”
“无碍,寡人又没受伤,记下来了吗?寡人初次作战,击倒八人,俘虏二十四!哈哈哈,栾布,看到了吗?我刚才一拳就打的王雄晕过去了!!!”
栾布方才没能拦住刘长,此刻黑着脸,很是不悦的说道:
“看到了...大王面对年过花甲的敌人,毫无畏惧,一拳一个,干净利落,实在是令人“敬佩”!”
“额,寡人还生擒了荆王世子!!”
“对,大王抓年不满十岁的敌人,真的是一抓一个准!定然青史留名!”
第180章 满门反骨
当刘长等人带着荆国群臣返回庐江的时候,卢卿等郡守早已带着士卒前来迎接。
王雄在半路上醒了一次,对着刘长破口大骂,刘长本想又给他一拳头,季布却看不下去了,这人年纪这么大了,再吃一拳可能就得上路了,季布便让士卒带着王雄走在后方,让唐王听不到他的谩骂。
卢卿笑着走上前来,看着面前的灌婴,“灌侯这次立得大功!吾等先贺之!”
灌婴黑着脸,并没有半点立功的喜悦。
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次“平叛”实在太顺利,怎么说呢,这些前来的荆国文武大臣,没有半点的防备,那些披甲的将领连武器都没有带,甚至都没有骑兵和战车来保卫,在遇到袭击之后,他们也是很惊讶,根本就没有在第一时间内进行反抗。
这或许可以用突然袭击,对方没有防备来搪塞过去,可是,在被抓获之后,这些人居然开始质问灌婴,问他为什么要伙同唐王谋反。
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绝望或者认罪的表情,他们都很惊惧,不知所谓,完全不明白唐王为什么要抓走他们。
这实在是不对劲,包括那个相国王雄,到现在也是在骂唐王,完全没有造反被抓的那种感觉。
灌婴没有理会这几位郡守,让郡守看好诸多士卒,自己却转身朝着后方走去,他要亲自审一审王雄,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此刻,卢卿正打量着这些被俘的荆国大臣。
他摇着头,长叹了一声,说道:“荆地勇者老矣,壮者远不如从前。”
另一位郡守狐疑的问道:“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卢卿指着这些俘虏,说道:“你看,脸上带伤的,大多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年轻力壮者却无半点伤痕...看得出,反抗最激烈的,大概就是这些老者了...我是看到这一点,故而有此叹啊。”
栾布忽然仰头长叹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刘长笑呵呵的走下战车,对车上的刘逋说道:“你不许下车!知道了吗?”
刘逋急忙点了点头,“嗯。”
刘长傲然的走到了卢卿的身边,“卢侯,先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大王,不敢!这都是为了平定叛乱,臣等都明白大王的苦心!”
众人纷纷大拜,刘长这才笑着说道:“寡人这次随同灌侯出征,也没能立下太多功劳,不过身先士卒,率先击倒八人,俘虏二十四,生擒荆国相与荆世子!也不算是辜负陛下之厚望了!”
听到这句话,几个郡守目瞪口呆,随即问道:“大王也参与了??”
“那是自然,我家大王乃首功!最先出击,击倒王雄!”
张不疑在刘长身后傲然的说道。
“不疑!不能这么说!寡人怎么能算是首功呢?不过是些小功劳!”
“大王勇武啊!”
几个郡守纷纷夸到。
栾布再次仰起头,长叹了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
“张不疑!你个奸贼!”
召平下了车,怒气冲冲的走到了张不疑的身边,抡起拐杖就要打,张不疑急忙后退了一步,叫道:“你个老匹夫?你欲如何?!”
召平咬着牙,栾布都差点挡不住他,召平骂道:“方才遇敌,你非但不去阻拦大王,居然还带着大王去厮杀!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大王年幼,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能担当得起吗?!”
原来在刚才,就是张不疑帮着刘长推开了阻拦的召平,直接冲上去制敌。
张不疑正要反驳,季布也冷冷说道:“这件事,我定然会告知太后!”
“留侯一世英名,沉着冷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呢?不类父!不类父!”
别看刘邦整日将不类父这个字挂在嘴边,其实这个字在古代的杀伤力是很高的,不像你父,那像什么?像隔壁老王吗?这在当时算得上是一个很严重的脏话了,张不疑果然大怒,就要跟两人动手,栾布带着亲兵拦着他们。
“对!对!我不类父!唯辟彊最类父!你要如何?!”
一旁的卢卿有些惊讶的问道:“这竟是留侯之子?”
“是我!你又要如何?!”
张不疑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卢卿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着说道:“类父!类父!留侯十余岁的时候,为人刚烈暴躁,弟死而不葬,花重金召集猛士,在博浪沙诛杀秦王,事虽不成,却名扬天下....今日看到这位舍人的模样,便能想起当初那暴躁的留侯啊!”
“嗯??”
张不疑的怒火在一瞬间就消逝了,他有些懵,呆愣的看着卢卿,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类父。
刘长目瞪口呆,“留侯还做过这样的事??”
“是啊,当初暴秦横扫诸国,因秦王之威,没有人敢反抗,唯独留侯,一心对抗暴秦,刚烈无比,想要刺杀秦王,有人劝说他:秦国势大,复国之事可以稍缓之,留侯谩骂:怯懦不足以成事!”
刘长呆愣了片刻,随即看向了张不疑,对啊,合着你们一家子都是反骨啊!
这卢卿也确实厉害,只是几句话,便平息了这里的争斗。
至于灌婴,此刻却是坐在王雄的面前,板着脸,愤怒的质问道:“你为何要谋反?!”
“不曾谋反!”
“那你为何不亲自去拜天子?!”
“长沙王死的时候,他的国相可曾前往长安?!”
“那你为什么要不断的调动兵马?!”
“这是天子之令!早在很久之前,天子就令我们不断的调动兵马,做好讨伐南越王的准备,可一直都不曾让我们动手,我奉天子诏,怎么就是谋反呢?!”
“那你为什么不告而让世子就国?!”
“我如何不告!我派遣使者告知天子,又写信哀求太后,是太后回信,让我准备就国之事的!我有何罪啊?!”
灌婴的脸顿时就黑了,自己这是被坑了呀,这算什么?大功变大过?若是发现荆国确实没有造反的嫌弃,那肯定不是唐王背锅,也不会是天子背锅...
灌婴看向王雄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杀意,若是假谋反成了真谋反...那自己或许就....
王雄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端坐了起来,平静的看着灌婴,问道:“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活命了。”
“能请将军放过世子吗?”
“哪怕是贬为平民,只要能为我主进行祭祀...我死而无憾。”
王雄闭上了双眼,“请将军将我朝着南方埋葬...我主在南。”
灌婴握紧了双拳,手放在了佩剑之上,王雄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灌婴动手,他睁开双眼的时候,灌婴早已转过身去,“这些话,你自己去跟廷尉说吧...”
在灌婴他们将荆国群臣带走之后,楚王即刻领着楚吴的士卒攻进了荆国。
荆国本来就没有多少士卒,何况能指挥他们的人也不在,在楚王带着天子诏前来之后,这些士卒们都没有反抗,各地的官吏也是望风而降,只用了四天,楚王就占据了荆国全境,到这个时候,灌婴终于带着刘长返回了荆国,当然,俘虏们是不能带去的,他们要直接送往长安。
本来刘长是想要直接回长安的,可灌婴非要回一趟荆国,刘长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他一起去了。
“仲父!!!”
刘长大叫着,冲到了刘交的面前,楚王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刘长,大吃一惊,这竖子怎么长得这么快?
“六哥!!!”
刘长笑着握住了一旁的刘友的手,刘友看起来比从前要胖了些,却还是很矮小,刘长都比他要高出了一头,刘友看到刘长,双眼瞬间泛红,紧紧抓着刘长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哭着。
看到六哥这个模样,刘长大惊,“六哥为何哭泣?是有人欺辱?!!”
那一刻,刘长脸色瞬间狰狞,猛地看向了刘友身后的吴国相,原先还笑呵呵的相国看到那眼神,正要开口,刘长便扑了过去,一把抓着他的脖颈,抡起了大拳,“大王!大王!不曾有人欺辱!大王!!”
那国相吓得尖叫了起来,刘友也是急忙抓着刘长的手,“长弟!没有人欺辱!只是因为太想念你,故而流泪!无碍!无碍!”
“啊?这样啊...哈哈哈,这位国相,我看你衣襟上有脏东西,已经帮您擦掉了,久仰大名,我这兄长不善言辞,就怕他人欺辱...哈哈,没人欺辱就好...”
看着面前这笑眯眯的唐王,吴国相面无血色,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楚王深深的看了一眼刘长,方才说道:“放心吧,有寡人在...不会有人敢欺辱他的。”
“哈哈哈,有仲父这句话,寡人就放心了,六哥啊,以后我会常派人与你联络...若是有人轻视你,就告诉我...”
刘长跟刘友说着话,灌婴却将楚王拉到了一旁。
“大王...各地可曾反抗?可有准备军械?可有囤积粮草?可找到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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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你还真是高皇帝的儿子!
显然,灌婴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脸色变得更黑了。
刘长心里也很明白灌婴的想法,只是他并没有急着去跟灌婴说些什么。
荆王宫内,当楚王带着两位随从走进来的时候,刘长急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说道:“仲父来了,请上坐!”,楚王看了看周围,坐在这里的人并不多,吴王,灌婴,还有几位唐王舍人,吴王坐在刘长的左手边上,灌婴坐在他的右手边上,舍人们坐在末席。
“长啊...荆王逝世,不该设宴。”
“绝非设宴,只是有要事与仲父商议。”
哪怕荆王的国相谋反,那荆王也还是刘长的长辈,也是宗室血亲,纵然不能像儿子那样为他守孝,也绝不能在他丧期时在荆王宫内摆宴饮酒。
“仲父,来,上坐...”
刘长拉着刘交,便要让他坐在上位,“既是你召众人前来,那就该由你来坐在上位。”
“哎,仲父什么话,仲父乃是宗室之贤长...”,刘长拽着楚王,这竖子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刘交就这么被他强硬的按在了上位,楚王是刘邦最喜爱的幼弟,就类似与如今的刘盈与刘长...嗯,这个比喻不太贴切,因为刘盈是很像这个仲父刘交的,刘长反而更像刘邦。
刘邦与刘交,大概就是当皇帝的刘长和当诸侯王的刘盈。
刘交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好读书,礼贤下士,宽以待人,天下各地的贤才纷纷前往楚国,自发的来辅佐他,根本不需要去绑,楚国国泰民安,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
若是刘盈年少几岁,只是一个诸侯王,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刘邦非常的喜爱这个幼弟,连带着他的几个孩子也与刘交非常的亲密,刘交人善,对几个犹子也是非常的喜爱,平日里总是照顾着他们。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有男宠,事实证明,这根源跟刘邦似乎没多大关系,还可以往上再追溯一下。
楚王安心的坐在上位,唐王势力再大,这诸侯之长也还是他楚王,毕竟辈分摆在这里,荆王死后,天下诸侯们全都是刘交的子侄辈,刘交自己的性格又好,名副其实的宗室贤长。
“仲父啊,我那几个堂兄弟可还好?”
“好。”
“楚国的情况如何啊?”
两人寒暄了几句,刘长这才笑着说道:“唐国船只多往来楚国,仲父对他们多有照顾,我一直都想拜谢仲父,今日总算是有机会了。”
很快就有下人将饭菜端了上来,众人吃着饭,边吃边聊。
刘长忽然长叹了一声。
刘交放下了手里的箸,无奈的问道:“说吧,你又缺什么了?”
“仲父,我什么都不缺...只是这次回去之后,仲父请好好保重身体,若是听闻什么噩耗,也千万不要伤心...记得要时常来祭拜我...我最爱吃牛肉,可以用牛肉来...我最爱美...”
“啪~”
刘长的话才说了一半,刘交便拍了一下刘长的后脑勺,打断了他。
“你这竖子,胡说什么呢!岂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刘长委屈的说道:“并非胡说,灌侯可以作证。”
苦着脸吃饭的灌婴一愣,抬起头来,一脸的困惑。
刘交皱着眉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仲父啊...您不在庙堂,对庙堂之事有所不知,自从阿父逝世之后,群臣便欺辱我与兄长,其中,以陈平最甚!”
“咳咳...”,灌婴猛地咳嗽了起来,差点被饭给噎着,随即惊疑不定的看着刘长,陈平不是一直都站在你和陛下这边的吗??
刘长委屈的擦拭着眼泪,说道:“我也曾几次反抗,奈何,陈平这厮,诡计多端,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啊...仲父,您不知道,他数次陷害我,我进了数次廷尉大牢,每隔三四天就要无端的挨揍,阿父若是还在...定然不会让我受到这样的委屈...”
“砰!!!”
刘交一拳砸在面前的案上,猛地站起身来,气势汹汹,他此刻的状态,大概可以想象成是刘盈在刘长逝世之后,刘长的儿子来找自己哭诉时的状态....刘交看着自己的几个随从,说道:“准备车马,我要去长安!!!”
刘长急忙挡在他的面前,说道:“仲父!此乃庙堂之争!吾等外王,不可轻举妄动!”
刘交毕竟不是刘盈,他年纪更大,见识更多,很快也就平息了怒火,说道:“可以上书太后,严查此事!”
刘长委屈的说道:“这一次,我与灌侯,便是被陈平给陷害了。”
“他先是蛊惑兄长,让兄长认为荆国要谋反,又提议让我和灌侯去讨伐荆国...可仲父你看,荆国像是要谋反的样子吗?我们也是在抓住荆国群臣之后才明白了这一点...陈平这就是想要除荆国,然后将过错放在我与灌侯的身上啊!”
“我们这般回去,等到荆国群臣与天子,廷尉对质,我们该怎么办呢?无端的袭击诸侯王与国内大臣,这是何等的罪行啊...我与灌侯,命不久矣!!”
刘长哭诉着,刘交目瞪口呆,他看着一旁的灌侯,不敢置信的问道:“陈平真敢如此?!”
灌婴愣了片刻,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对,对,大王说的都是实话,就是陈平做的!”
你对我不仁,那也别怪我对你不义!
楚王黑着脸,看起来无比的愤怒,“陈平这厮,竟敢如此,胆敢如此...我非上书太后...不,我要亲自带人前往长安,我要杀了这厮!!竟敢谋害我宗室!当真欺我宗室无人吗?!”
看着暴怒的楚王,刘长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能上书太后。”
“为何啊?”
刘长看了看左右,无奈的说道:“太后也被陈平蒙蔽了...太后也乐于看到荆国除国...仲父您是知道的,荆王与太后不亲...”
刘交顿时明白了,他坐在上位,长叹了一声,有些怜悯的看着一旁的刘长,伸出手来,抓着他的肩膀,“若是兄长在...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啊。”
看着眼眶泛红,几乎要哭出来的刘交,刘长心里有些不忍,急忙说道:“阿父虽不在,可仲父还在,我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刘交听闻,顿时笑了起来,严肃的说道:“是这个道理。”
他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当今之计,还是在与陛下,只要让陛下明白这件事,以这次的过错责罚陈平,你与灌侯便无忧也!”
刘长一愣,自己这个仲父脑子还挺好使啊,他急忙说道:“不可!”
“哦?”
“若是让天下人知道荆国无端而除国,纵然杀了陈平,也难免会让陛下背负恶名,何况,如今荆国群臣已被抓获,就算再帮他们复国,他们心里定然也有怨恨,早晚必反!”
“那你的意思是?”
“将错就错...就让荆国群臣谋反吧!”
“可如此...岂不是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不会,当初彭越,英布这些人麾下的将领,也没有被处死啊....”
“你想把荆国军中将领接走?”
“只能如此了...荆王世子,可以让他侍奉荆王灵位,他虽无罪,可是没有能及时发现麾下谋反,贬为侯,也能传承荆王之世家。”
“至于群臣,押回长安之后,我自有计较。”
刘交有些困惑的问道:“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为何又要召集我们前来呢?”
刘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荆国的反贼囤积了不少的好东西,还得将这些将领弄走,我这不是没船嘛...若是仲父能派船将这些军中反贼送到济北郡,那就再好不过了...何况如今是楚军控制着荆国,我不告诉您,也没法带走不是?”
刘交笑了起来,摇着头,“合着叫我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你个竖子!”
刘交骂了一句,又说道:“庙堂让我自行清除这些将领,既然你想要,那就送到济北郡吧,至于物资,没有庙堂之令,我不敢轻举妄动。”
“放心吧!仲父,我只要人,物资什么的,我绝不动!”
“好...”,刘交说着,又贴近刘长的身边,低声说道:“少拿点,别太过分。”
这也是惯例了,贼不走空,何况是诸侯王呢,别说刘长,刘交都不会白来,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带走些什么的,只要不是很过分,庙堂也不会多说什么,辛辛苦苦的带着将士前来,总不能让人家空手回去吧,当初陈豨谋反之后,赵国代国顿时就空了,是陈豨将物资带走了吗?这就得问当初参战的各个诸侯了。
到这个时候,刘长坐在了刘友的身边。
“哥,给我借船,越多越好...我要运一点点东西到济北郡。”
当楚王离开荆王宫的时候,身边的随从无奈的说道:“大王太过心善,只怕这船只到达济北郡之后,就再也不能出来了...”
“哦?何出此言呢?”
“当初大王派遣内史带着粮草去救济唐国,内史就再也没有了踪影...后来,大王又派遣一位使者去唐国,想要带走内史,结果这位使者也没了...这次船只帮着他们运人,只怕这船一到唐国,就不再是楚国的船只了。”
刘交忽然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模样很是严肃。
“我问你...这些年里楚国粮产暴增,百姓逐渐富裕,这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大王的仁政!”
“呵,你的意思是寡人以前不行仁政?”
“这...绝非如此。”
“楚国里的耕犁,播种车,独轮车,水车,纺车,哪个不是唐王所做出来的?唐王恩泽天下,各个诸侯国都因为他而逐渐强盛,这些东西,随便一件都是国之重器,唐王不私藏,将设计图发往各国...唐国的船只给楚国带来了多少好东西?你家里吃的那些水果,食料,哪个不是来自于唐国?!”
“楚国深受唐王恩德,就是给他送去几十艘船只又如何?!”
随从顿时说不出话来,低着头。
刘交说道:“世人受唐王恩泽,却多非议....天下日渐富裕,无论是庙堂,还是各诸侯国,都因唐王的缘故而兴盛...还有说唐国乃蛮夷之国的,微唐王,吾其披发左衽矣!!!”
而此刻,刘长却坐在刘逋的面前,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在楚王平定荆国内部的情况之后,刘长就派人将这位接了过来,天子有诏,群臣谋反,跟这年幼的世子倒是没多少关系,这位在荆国也没有多少威望,荆国体量不大,也不怕有人挟持他谋反。
“有人提议,斩草除根,将你杀死....”
听到这句话,刘逋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不过,荆王是我的长辈,与我亲近,更是有恩与我...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会保全你的性命,你安心做一个侯,多娶几个,不要让仲父断了香火...明白吗?”
刘逋点了点头,随即又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跟兄长去唐国。”
“你一个荆王世子,住在唐国算什么?”
“可是...仲父一走,我在这里就没有认识的人...”,刘逋低着头,喃喃道。
“算了...跟我来!”
刘长带着刘逋走到了王宫内的一处殿内,直接敲了敲门,便有人出来,毕恭毕敬的迎接他,刘长带着刘逋走进了殿内,吴王紧忙出来迎接,刘长看着他,指着身后的刘逋,说道:“哥,这人你留下吧。”
刘友一愣,看着刘逋,问道:“你不带他回长安吗?”
“呵,回长安,就怕他活不过一晚上。”
“六哥你也是孤身一人,就在你王宫附近给他弄个府,让他住下来,有时日就来祭拜荆王...你也算有个朋友可以往来....”
刘友点了点头,接受了刘长的提议。
刘长便将他拉到了一旁,“六哥啊,你不爱言语...可以多与他人往来,不然如何治理一国呢?对于群臣,也不要畏惧,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就给我写信....我会时常派人来看望你的...不要惧怕。”
刘友再次点了点头。
刘长这才看向了刘逋,说道:“这是吴王!你以后就住在吴国,我六哥是个好人,断不会欺辱你,你也可以多与他往来!”
“唯!”
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刘长告别了楚王和吴王,跟着灌婴离开了荆国。
“张不疑呢?”
“他还有点事,他会自己回长安的。”
灌婴点了点头,又看着那些俘虏们,问道:“大王准备怎么处置这些人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必担心...我会自己解决的。”
“唯!”
灌婴对刘长忽然就客气了很多,不再像往常那样以对待顽童的姿态来对待他,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竖子,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懂,实际上什么都能看的明白,平日里装傻充愣,一到关键时候,比谁都清楚。
灌婴还在想着怎么不背锅,这竖子就已经想着如何将黑锅钉在陈平的身上了。
“灌侯啊...回到长安之后,您可以大病一场,安心在府内养病。”
“嗯?这又是为何啊?”
“有人想要将我支开,长安之内,定有大事,不参与这些事,灌侯才能安心辅佐陛下啊。”
一瞬间,灌婴只觉得毛骨悚然,他问道:“太后?”
“陈平还挺看重您的...他举荐您外出,就是不想让您参与进来啊。”
“我明白了。”
灌婴只觉得不安,看着一旁无比平静的刘长,又狐疑的问道:“大王难道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着急顶个鸟用?”
灌婴便再也没有问了。
他们前来的还是炎热的夏季,可当他们回去的时候,气候却开始越发的寒冷。
南地还好一些,只是越往北走,风便越大。
身体稍弱些的人,是扛不住这样的寒冷的,好在,刘长很强壮,他并不惧怕,吕后也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厚衣,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前来时那么欢乐,俘虏里有几个体弱多病的,只能暂时放在附近的县城里修养,等到气候暖和些再运往长安,否则就要死在路上了。
大概是刘长的恶名又传回了北方,当刘长往回走的,各地官吏们纷纷前来拜见,送上礼物,没有一个敢无礼的。
刘长很骄傲的告诉栾布,“这准是知道了自己英勇的战绩,故而如此!”
栾布还是仰头长叹,心里无比的悔恨,当初为什么要去追梁王呢?为什么要答应为他送信呢?我栾布,治经数十年,怎么就沦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呢?
当一行人看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元月了。
刘长看着熟悉的长安,心中又喜又忧。
前来迎接刘长的人,乃是吕释之。
吕释之披着甲,看起来有些疲倦,不少的甲士们跟随在他的左右,刘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笑着冲到了吕释之的身边。
“舅父!”
看到刘长,吕释之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和蔼的说道:“回来了啊....这天寒地冻的,你无恙啊?”
“啊?您也知道我击倒八人,俘虏二十四人的事情啦?无恙,无恙,他们岂是我的对手!哈哈哈,舅父实在是过誉了!!”
吕释之一愣,“我...你还亲自动手了?”
“当然,我身先士卒,连荆王和国相都是我生擒的,这样的功劳,若是阿父还在,起码也得封侯啊!当初曹贼也不过抓了一个王和几个大臣而已,我这功劳,已经是不逊色与他了!”
吕释之的嘴角抖了抖,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刘长便拉着吕释之朝着长安走去,“舅父啊,这些时日里,我可是太想念您了...您不知道,每天我都有三次会想念您....想起您的时候,垂涎三尺,回味无穷...真想找个大鼎....”
吕释之起初还挺感动的,可越听越不对劲,“你这不是想我,是想我家里的羊吧?”
“哈哈哈,都想了,都想了!”
长安城内,能看到不少巡逻的甲士,规模比原先还要多了些。
这些甲士不少都是刘长的老熟人,看到刘长到来,这几个人面面相觑,无奈的叹息着,好不容易讨得半年的闲暇时日,又没了。
两人朝着皇宫走去,灌婴走在最后,时不时的咳嗽着,终于走到了皇宫门前,下了车。
“舅父啊...王陵的坟在何处?我想要去祭拜一番。”
刘长忽然开口询问道。
吕释之一愣,说道:“为何要这般咒骂王陵呢?”
“额...那大概是我记错了。”
吕释之摇了摇头,“长安之中无碍,只是陛下...生了病,正在安心静养。”
“啊??”
刘长猛地瞪大了双眼,他一时弄不清吕释之的意思,心里格外复杂,一瞬间,刘长便冲进了皇宫,吕释之披着甲,也根本跑不动,跟在身后,刘长冲进皇宫,便看到近侍们都低着头,面色苦楚,各自忙碌,看到他们这模样,刘长心里又惊又惧,便迅速朝着宣室殿冲了过去!
“哥~~~”
当刘长嚎叫着狼狈的冲进了宣室殿的时候,刘盈左右抱着两个美人,惊讶的看着到来的刘长。
刘长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这熟悉的一幕。
兄弟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刘长脸色一黑。
不是吧,又来这一出???
ps:早上家里一直没电,我家电闸在外头,不知谁家的小孩把那盖子给弄掉了,一下雨,直接短路断电....坑爹的熊孩子!!!
第182章 长安之变
刘盈尴尬的看着面前的刘长,“不是说你四五天之后才能到吗?”
“呵,那要不我去长安外待上四五天,然后再回来?”
刘盈清了清嗓子,将刘长拉到了身边,让他坐下来,“长弟啊,路上不曾吃苦吧?”
刘长看了一眼刘盈,“兄长看到我,不先问诸侯国之乱,反而问我路上的情况...这是为什么啊?”
“额...朕失言,荆国的事情如何啊?”
“不如何,兄长还想要瞒我吗?说吧,长安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有出事。”
刘盈摇着头,神色却有些黯然,“太后定然在椒房殿内等着呢,长弟还是先去拜访太后吧。”
“二哥...跟我来!”
刘长一把抓着刘盈的手臂,将他拽起来,朝着椒房殿便走了过去,刘盈急忙挣扎,“长弟自己前往便好!”,刘长却压根不放手,“我这次前来,乃是家人团聚!兄长难道是舍不得那几个美人吗?!”
刘盈无奈,被刘长拉着一路走到了椒房殿内。
“阿母~~~”
当刘长笑着冲进了椒房殿的时候,吕后正跪坐在不远处,面前的案牍上摆放着很多的奏表,有的是已经被批阅过的,有的还没有拆开,刘长这么一嚎,吕后手里的奏表都差点给甩飞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刘长,脸色一喜,看到随后进来的刘盈,脸色便又平静了下来。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不是让你春时再赶路吗?”
“嘿嘿嘿...”,刘长笑着走到了吕后的身边,抓着她的手,“太想念阿母,因此就快些回来了!”
吕后板着脸,质问道:“你这竖子,你离开的时候,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你动手?!”
“啊?季布做事这么快??”
“你舅父刚来过!还说你击倒八人,这是怎么回事?!灌婴是干什么吃的!”
刘长咧嘴一笑,“阿母啊,不怪灌婴,他在路上得了小病,我便自作主张,令人攻打,数百甲士围着我,我一人一剑,无人能挡,与数百人之中直取国相如探囊取物....”
“好了,别吹了!”
吕后很不客气的打断了他,问道:“灌侯病了?严重吗?”
“不知道,要不派人去将他请过来?”
“算了,让他好生在府内修养几天,我自己去拜访。”
“哦。”
“阿母,我这次前往南国,那是没给您丢脸啊,这一路上,处处都有官吏前来参拜,还有几个女子,缠着我,非要做唐王妃,我因顾及大事,因而拒绝了!”
刘长喋喋不休的说起了前往荆国的趣事,刘盈坐在不远处,低着头,一言不发。
吕后也是安静的听着,并不打断他。
就在这个时候,内屋里忽然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刘长顿时就愣住了,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就看到一个妇人抱着婴孩走了出来,笑着拜见了刘长与刘盈,刘长起身一看,原来是祥。
刘长笑着接过了他,“哎,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也是来迎接我的吗?”
看到仲父,小家伙不哭了,咧嘴笑了起来。
刘长抱着小家伙,走到了吕后的身边,“这家伙怎么在这里啊?”
吕后眯了眯双眼,说道:“皇后甚是疲倦,我便将他带回椒房殿,亲自抚养。”
刘盈欲言又止。
刘长压根就没有去看两个人的脸色,笑着将孩子还给了那个妇人,坐在了吕后的身边,“阿母,我离开之后,朝中没有什么大事吧?”
“没有。”
“没有就好。”
刘长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了刘盈,“二哥,饿了吧,一起吃饭吧!”
吕后皱起眉头,提醒道:“唤之大兄。”
听到这句话,刘长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是我说错了,大哥,一起吃饭吧。”
刘长狼吞虎咽,吃的又急又猛,吕后时不时将肉夹给他。
“大哥,你也吃啊!”
“嗯。”
刘盈也低着头吃了起来。
“阿母啊,荆国作乱,参与的大臣都已经带回,军中将领也多清除,可以派遣郡守来治理了。”
“呵,只怕荆国国库也空了吧?”
“啊?楚王素有贤名,阿母为什么会怀疑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吕后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这一顿饭,却并没有往日里的氛围,从头到尾,刘盈跟吕后都没有什么交流,在吃饱喝足之后,刘盈急匆匆的离开了椒房殿。刘长却留了下来,坐在吕后的身边,吕后低着头,继续处理着手里的奏表。
“阿母...我忽然有点累。”
听到刘长的话,吕后往后稍仰,刘长便躺在了她的怀里,吕后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不必多想,吃好,喝足,多跟你的朋友们玩耍..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思考一些大事...等你长大了,再来操心吧。”
“唉...我何时才能长大?何时,阿母才会觉得我长大了呢?”
“等你睡觉时不会流口水的时候。”
“嗯??我睡觉何曾流过口水?!”
......
次日,刘长刚刚走出皇宫大门,便看到了乌压压的一群人,正站在皇宫之外,这是群贤们听闻大王来了,急忙出来迎接。
“大王!!!”
群贤们大叫着。
周胜之抓着刘长的手,泪流满脸,“您总算是回来了,大王啊,您不在的时候,建成侯和廷尉不断的欺负我们...我们连府门都不敢出啊,出去就被抓...我险些憋死在府中了!”
“回到府内再说!”
刘长领着这群人朝着唐王府走去,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引得路人惊恐,纷纷躲避,鸡飞狗跳,巡逻的甲士都被引来了,只是看着带头的刘长,迟疑了许久,也没敢上去直接拿人,毕竟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
而有了主心骨,群贤们也有了勇气,愤怒的看着巡逻的甲士,纷纷卷起衣袖,“大王,跟他们干一架吧!”
“放屁!殴打南军士卒,陈平不扒了我们的皮?”
“啊?大王,现在是曹窋掌事!”
刘长一愣,随即骂道:“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当群贤愤怒的开始反击的时候,甲士们果断怂了,不是怕打不过,是怕打得过,一不小心再给打伤了,那就出大事了。
原先他们抓捕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是不敢反抗的,如今刘长一回来,这些人便要报仇雪恨,原先这些家伙还只有六七岁,甲士们完全不虚,可如今,他们各个十来岁的年纪,人数又多,还藏着武器,巡逻的甲士还真不敢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刘长回到长安的第二天,栾布就上班了。
“我一定告知太后...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若有受伤的,我会赔偿...是我没有看好...”
栾布低头哈腰的跟廷尉的人道歉,费了不少的劲,终于将刘长为首的这伙人给捞了出来。
“哈哈哈,栾舍人!多亏有你!”
群贤纷纷上前拜谢,栾布只觉得心累,他看着刘长,“大王啊...听闻唐国事务繁忙...不如我先返回唐国,相助张相。”
“哎,栾布,寡人的身边,怎么能缺了你呢?寡人以后还有大事要你来相助!”
你可千万不要再有大事了呀!
栾布再次仰头望月,刘长却开开心心的带着小伙伴回唐王府。
“大王啊,这新来的长安令,实在不是好人!为人苛刻,宣义都没抓我们,这厮却急着要捉拿我们!”
“哦?新来的长安令丞?是什么人?”
陈买摇着头,“不认识,只听闻原先在太常为太史属官,如今担此重任...他多与我们作对,胜之已经数次被他所抓住...”
刘长傲然的问道:“这人难道不知寡人的威名吗?”
周胜之愤怒的说道:“他确实不知,吾等多次以大王来恐吓他,他也不惧,有轻视大王之意!”
刘长有些生气,“一个长安令也敢轻视我?日后一定要收拾他,他叫什么?”
“额...好像是叫司马喜?”
回到了唐王府内,群贤你一言我一句的讲述着刘长离开之后在长安所发生的大事。
最先就是吕禄,他认真的说道:“大王离开之后,阿父有半个多月都不曾待在家里...阿母惶恐不安,让我们暂时去舞阳侯家居住!”
“对,他们俩来我家住了,我阿父一直都在家...也没有外出。”
樊伉紧接着说道:“只是阿父当时很愤怒,因为一点小事就将我打了一顿...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从群贤的口中,刘长听出了很多的事情,只是很模糊,果然是太后与王陵动了手。只是,王陵并没有被处死,太后下令,免去了他的职务,让他担任太傅,王陵直接辞官归家,再也不曾外出。
而朝中也少了些大臣,对外说是偶感风寒,忽然病死。这些人显然就是跟随王陵的那些大臣,北军与南军发生了轻微的摩擦,群贤们说是因为双方分粮不均,所有参与其中的将领都受到了惩罚。
可刘长却知道,南北军根本不可能出现分粮不均的情况,除非夏侯婴患了脑疾,否则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显然,这是王陵和其支持者在军中的人手被清除。
而宫中的情况,刘长比群贤们还要熟悉。
吕后直接执掌大权,奏表都堆积在椒房殿内,刘祥也住进了椒房殿....阿母这是对兄长失望了?决定直接越过兄长,亲自教导刘祥,等他年长,再将皇位传给他吗??
还是说,兄长伙同王陵一同对阿母出手,这才引发了阿母的不满,反击之后获取全部的权力,带走刘祥是为了遏制皇后家族的势力?
可惜,没有人能将真实的情况告诉刘长,谁敢呢?
而刘长面对这样的情况,又能如何呢?帮着兄长将大权从阿母手里夺回来?阿母含辛茹苦的将自己养大,为自己倾注了一切,刘长自认是做不出对付阿母这样的事情的,唉,国事在阿母的手里,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虽然这对兄长很不公平,可这对大汉而言,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阿母的执政能力,绝对是兄长的十倍...百倍。
只是以后,又该如何呢?
刘长抬起头来,虽说阿母已经交代过他,让他不要为这些事而操心,可刘长却不能不去想,原先他还在长安的时候,尽量缓和诸多的矛盾,不让矛盾彻底爆发,奈何....自己迟早也是要离开长安的,真不知那时又会变成什么样。
唉,如果阿父还在的话....那该多好啊。
刘长的忧愁并没有持续太久,尤其是在当他带着群贤去借羊回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就再也看不到半点忧愁了。
坐在群贤之中,刘长顿时就吹开了。
“那时啊,我独自一人,攻破荆国王都,数千人也不能阻拦,斩将夺旗,最先登城,生擒其王...这是舞阳侯也不能媲美的!”
......
“师父!这是我从南方给您带来的礼物!”
当刘长将羊腿递给韩信的时候,韩信接过羊腿,呆愣了许久,“从荆楚带回来的?那还能吃吗?”
“咳咳,带回了羊,刚刚宰杀的,可以吃。”
韩信也不客气,咬了几口,随即说道:“这荆楚之羊的味道,酷似建成侯之羊啊!”
“哈哈哈,师父,我们还是说荆国的事情吧!我这次外出,击倒八人,俘虏二十四!没给师父丢脸吧?”
“莽夫之勇,不值一提。”
韩信脸上依旧是不屑,说的自然也就是那句老话,“纵项羽之勇又能如何呢?”
刘长却又无法反驳,毕竟这是击败了项羽的男人,他说这句话,的确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韩信又吃了几口,这才说道:“我得先恭贺你了。”
“啊?恭贺我?哎,师父不必如此,不过是些小功劳,何足挂齿呢?”,刘长傲然的抬起头来。
“不是因为荆国之事。”
“啊?那是因为什么?何喜之有?”
韩信惊讶的看着刘长,随即摇了摇头,“你这次生擒荆王,定能又得赏赐。”
刘长眯了眯双眼,随即笑着说道:“这是当然!我首功也!”
“稍后,可以去拜见陈平。”
听到韩信的话,刘长顿时咬牙切齿的说道:“当然要拜见!一定要去拜见他!!!”
从韩信这里离开之后,刘长忽然捂着肚子,龇牙咧嘴。
栾布大惊,急忙问道:“大王?怎么回事?”
“吃撑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一趟!”
栾布点了点头,便在这里等了起来,等了片刻,栾布忽然觉得不对,急忙冲进了韩信的府邸,只是,当他冲进来的时候,唐王早就没了身影。
........
刘长翻过了院墙,跳到了府邸之内。
府中有一个下人正在此处搬运杂物,看到忽然翻墙进来的贼人,大吃一惊,正要呐喊,刘长便凶狠的蹬着他,“我是唐王!陈平在哪里?”
下人急忙俯身大拜,他也认出了这个贼人正是自家少家主的好友,便带着他朝着府中走去。
“大王既要拜访家主....为何不走正门呢?”
“寡人不习惯走正门。”
刘长冷冷的说道,走进了内室,便看到陈平正低着头,似乎是在看书。
刘长勃然大怒,坑了我还这么悠闲?城中这些事情,肯定都是陈平所操办的,群臣忐忑不安,这厮居然还这么悠闲的读书?
“你这奸...”
刘长刚开口,陈平便转过身来,手里拿着竹简,“大王,先别骂,来看看,这几位郡守安排的可还妥当?”
“郡守?什么郡守?”
“自然是云中,太原,代,济北这四个郡的郡守....我目前是左丞相,太后曾说,唐国内缺乏人才,我想要挑选四位合格的郡县,送往唐国....”
“啊?陈侯怎么如此客气啊!”
刘长一愣,笑着坐在了陈平的身边,又急忙换上沮丧的脸,说道:“陈侯啊,我唐国贫苦,什么都缺,尤其是缺少人才啊,像云中雁门这样的地方,直面匈奴,若是没有合格的郡守,如何能守得住呢?唐国百姓整日提心吊胆,匈奴频频叩边...我唐国苦啊...”
“宁侯魏遫来担任雁门郡守,大王觉得如何?”
“好啊!好啊!我听闻宁侯最善练军,曾为阿父操练大军,几个月的时间便将农人练成了精锐,深受阿父的信任,他若是在雁门操练军队,匈奴定然也不敢南下!”
“陈相啊,这个人太适合我唐国了,请让他来担任吧!”
“嗯,好,就让他来担任雁门郡守。”
陈平点了点头,又问道:“隆虑侯周灶镇守云中,大王觉得如何?”
“哎呀!太好了!我听闻周将军乃是诸将里最善守的,当初垓下之战,周将军独当一面,阻止了项羽突围。等项羽军心涣散,周将军带人去阻挡项羽,带着二十四位勇将,阿父称他为长铍都尉...他若是能镇守云中,我唐国再也不怕匈奴能突破长城了!”
“仲父啊,就请让他来担任吧!”
陈平又点了点头,刘长满脸堆笑,“这次我从楚国前来,因为走的急,也没能给仲父带什么礼物...我见完师父,便急匆匆的前来拜见您,您真是容光焕发...这国相的位置,早就该仲父您来担任了!您治国的能力,那是萧相也远不如啊!”
陈平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大王要来问罪呢。”
“啊?问罪?为何要问罪呢?仲父与我向来亲近,我们一直都是互相支持啊,仲父啊,若是有空,可以去我唐国啊,我一定好生款待您,对了,仲父啊,我那里有几本书,稍后派人来送给您吧?”
“哈哈哈,好啊,那这济北郡守,便由成侯董赤来担任,如何?”
刘长看着面前的陈平,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迟疑了许久,这才说道:“啥也不说了,仲父,我给您唱支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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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赵王不行
汉帝五年。
“咳!咳!”
刘长差点被水噎着,抬起头来,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使者,问道:“你说啥?”
“这是我家大王给您的书信,韩王子出生...好教其仲父们知晓。”
刘长呆愣的接过了来自韩国的书信,急忙翻开查看,这书信是四哥派人送过来的,是四哥的风格,先是询问刘长最近是否有听太后和陛下的话,有没有犯错,然后在最后随口一提,对了,寡人又有儿子了,取名为启,好让你知晓。
“四哥这也太猛了吧??这是第五个儿子了吧??”
“一年生一个...我本以为二哥是最类父的,没想到啊,四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已经是四哥送来的第五封书信了,基本每年一封,每封信都差不多是这样,前头先询问刘长的情况,最后加一句有儿子了。
连续五年都是这样,难道我们老刘家都是专生儿子的吗?每年一个儿子?还有这传统?
“这是喜事,我应当送礼...你先别走,等寡人准备礼物,再带回韩国!”
“唯!”
使者大拜,这才转身离开。
刘长笑呵呵的看着手里的书信,忽然又大笑了起来。
栾布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大王为何发笑?”
“寡人笑那赵王不行啊,大哥,二哥,四哥都有孩子了,连五哥的王后也怀有了身孕...唯独这赵王,到如今都没有子嗣!哈哈哈!”
刘长仰头大笑,随后说道:“不行,寡人得给赵王写封信,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栾布轻摇着头,说道:“赵王乃大王之兄长,哪有这样对待兄长的道理呢?”
“寡人这也是关心他呀,万一他哪天死了,又没有子嗣,岂不是要除国了?”
两人聊着天,刘长忽然看向了不远处的季布,问道:“季布啊?这个韩王后,是不是也姓吕?”
季布一愣,随即点着头,说道:“是太后之远亲,太后与韩王母亲近,故其后妃,大多都是太后所安排的。”
“那也得准备礼物啊...服侍吕姓之人,寡人麾下的众人都不如您,请您来负责准备礼物的事情吧。”
面对这样的挖苦,季布也不生气,领命后便离开了这里。
看到季布离开,张不疑有些愤恨的说道:“这厮不忠,可除之!”
召公冷笑了起来,“阁下竟还有脸说他人不忠。”
张不疑大怒,骂道:“你整日与群臣相见宴饮,不过也是季布那样的不忠奸贼!与你同伍,实大辱也!”
“好了,不要吵了...趁着季布不在...与我出门!”
刘长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带着他们急匆匆的离开了唐王府。
上了车,栾布问道:“大王?我们去哪里?”
“王陵府上。”
栾布一愣,驾车离开了这里。
刘长回到长安也有一段时日了,对自己离开的时候,长安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刘长并不在乎,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如今大汉走向了正规,太后执政,第一件事就是废除一部分的律法。
她先是除掉了三族罪,妖言罪,让百姓们不再以言获罪,纵然犯下再大的罪过也不至于牵连三族,随后又对如今的各个惩罚进行减刑,废除了大量的肉刑,颁布了赎罪法,既犯罪者可以通过给钱,给粮,立功的行为来给自己赎罪,若是无法赎罪,再去治他的罪。
随即,她与群臣制定了“戍卒岁更”的制度,戍边的士卒一年轮换一次。
然后就是在货币上,汉初的货币体系太混乱,吕后终于决定规定货币的制式,让天下都用同一种货币。
大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朝着前方狂奔,群臣无比的乖巧,积极的执行庙堂的命令,生怕哪天就被请去喝酒,地方官吏们受到了有效的监督,不敢肆意而为,再也没有内耗,上下一心,名为大汉的机器被吕后所发动,这效率比刘盈时期高了无数倍。
刘长觉得,这就足够了。
刘长不知道什么长远大计,他只知道,太后执政之后,直接开放了长安西市,长安的商贾从四面八方前来,原本萧瑟冷漠的长安城,顿时成为了喧哗热闹的大都市,车水马龙,再也没有原先那冷清清的模样。
原先还需要群贤们来救济的穷苦百姓,如今越来越少,光是留宿来往的商贾,就让这些长安百姓们大发横财,长安繁荣,住在这里的百姓也随即富裕。
而这次他要去看望王陵,则是因为受到了一个人的嘱托。
王陵如今闲居在家,他可不是曹参那样的半闲居,曹参如今也时不时被太后叫到皇宫里,询问一些大事,曹参也完全不在意两人的矛盾,面对太后的诸多政策,都能给出自己的看法,太后还时常对他进行赏赐,甚是看重。
可王陵,那就是真正的辞官了,整日在家里非议朝论,也就是太后赦免了非议罪,不然宣义早就砍了他的脑袋。
太后屡次派人来请他,这厮也根本不理会,对使者高呼:要杀便杀,我深受高皇帝大恩,绝不低头!
他这副模样,让太后非常的愤怒,可也并没有对他动手,只是不再派人去请了,任他在家里待着。
当车架靠近了王陵府邸的时候,刘长隔着很远就听到了叫骂声。
“狗贼!”
“老匹夫!”
刘长皱了皱眉头,让栾布停了车,跳下车来,傲然的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在王陵府门之前,站着十来个年轻人,这些人大概跟刘盈差不多的年纪,各个穿着光鲜亮丽的美衣服,不远处还站着几个随从,他们聚集在王陵府门,不断的谩骂着。
当他们发现刘长前来的时候,眼神中有些惊讶,打量着刘长。
这是一个面色英武的少年郎,穿着比他们还要奢华,年纪显然没他们大,可个头却很高,神色蛮横,眼神凶狠,身后跟着三人,看起来气势不凡。
看到这架势,为首的那人率先行礼,“在下吕他,不知是哪位贵人?”
“吕他?我怎么没听说过....”
刘长越是蛮横,这几个人越是不敢招惹,为首者笑着说道:“乃是太后之远亲,不久前刚从单父归来。”
刘长不屑的笑着,看着一旁的栾布,“你知道这几个人吗?”
“知道...他们是太后之远亲,我们当初离开长安的时候被太后接过来的,这个叫吕他的,他的阿父仰仗着与太后有亲,在地方横行霸道,被王陵诛...太后将他们接回来,各自封侯,这位吕他,听闻就封了个俞侯,可这位俞侯并没有什么德行,欺行霸市,在长安无恶不作!”
听到面前这几个人随意的谈论太后,脸上也没有半点的惧意,这几个吕家的顿时就有些怕了。
“贵人,我与王陵有仇怨,王陵针对我吕氏,我是奉洨侯的命令来这里的...”
“洨侯?吕产让你们来的啊....”
“对,对,是他让我们来的。”
刘长冷笑着说道:“我平日里最是厌恶你们这种横行霸道的纨绔恶少!”
“大汉自有律法在此,尔等乱长安法纪,身为太后族人,带头违背律法,败坏太后的名誉!你们这种恶人,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栾布!劈了他们!”
一瞬间,栾布毫不迟疑,拔出了长剑,对着吕他便劈了下去,吕他惊恐欲绝,当长剑落在那人的脖颈的时候,栾布方才收住了手,吕他浑身颤抖着,险些跪在地上,其余诸吕,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哆嗦着说道:“吾等皆是列侯...”
“你们也配?”
“张不疑,都给我抓起来!”
显然,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够张不疑一个人打的,张不疑打不过季布,也打不过栾布,可打这些恶少那是轻轻松松,而且也完全不客气,刺伤了数人,一个随从只因为将剑对准刘长,险些被张不疑斩首,看着倒在地上直哼哼的众人,刘长便让张不疑将他们绑起来,自己则上前叩门。
刘长不厌其烦的叩着门。
过了许久,终于,一人不耐烦的打开了大门,探出头来,骂道:“竖子,欲何为?!”
开门的人便是王陵。
此刻的王陵,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身上脏兮兮的,还沾着泥土,脸上满是不悦。
他看到门外的是刘长,神色一愣,又看了看那几个倒地的吕氏子弟,随即冷笑了起来,“小恶人遇到了大恶人啊。”
刘长看着张不疑,解释道:“我这个舍人虽有些暴躁,可绝对算不上是大恶之人。”
王陵这才看向了他,“何事?”
“我这特意前来看望仲父,仲父为何不请我进屋呢?”
“我一介草民,可做不了大王的仲父!”
“仲父当初跟随阿父南征北战,定下江山,若非仲父,寡人岂能为分土为王?”
不等王陵回答,刘长便一头闯进了府内,王陵也拦不住他,冷哼了一声,转身朝着内屋走去,刘长挥了挥手,张不疑便一一将那些人捆绑起来,栾布守在门口,召公一同入内,分工明确。
王陵的府邸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远处能看到一些菜园,看来王陵是闲的开始种菜了。
刘长跟在王陵的身后,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两人走进了内屋,面向而坐。
王陵的神色很是高傲,目中无人。
“王相啊,你这府邸里,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
“我受先皇嘱托,死了也是应当的,下人何罪?不该与我陪葬。”
刘长摇了摇头,“没有人想要杀王相。”
“呵,你是为太后来做说客?”
“不是。”
“那是来问我一些事情的?大王还是回去吧,我只知当今上位者不刘姓,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刘长傲然的说道:“我也不是来询问的,上位者不刘姓,刘姓者却是上位者所生!若是我当初在长安,我也不会多问,先为阿母操刀者,乃长也!!”
王陵听闻,顿时勃然大怒,“陛下对大王甚是宠爱,如今陛下遭受欺凌,郁郁不乐,大王怎么如此薄情呢?!”
“呵,遭受欺凌?郁郁不乐?我见到的可不是这样,再说,便是如此,那也是我自家的事,与你何干?!”
“天子家事,便是国事!当初先皇对大王甚是看重,多次叮嘱,大王为何背信?!”
“若是我阿父还在,兄长就不只是待在宣室殿里饮酒作乐了...就他做的那些事,阿父都能打坏十双鞋!!”
听到刘长的反驳,王陵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愤恨的问道:“那大王为何事找我?”
“我奉师令,前来拜访...”
“韩信?”
王陵一愣,随即否定,喃喃道:“张苍。”
当初张苍犯了些生活作风的小问题,要被拉出去处决,正是王陵救下了他,因此,张苍对王陵一直都很尊敬,在前不久,张苍送来了书信,书信里的内容,便是担心这位故国相,想知道他的近况....毕竟曾对他有恩。
不只是想到了什么,王陵长叹了一声,“当初...我见张苍伟岸,不忍杀害...他多次来拜谢,我没有接受,这是为国保全大才,并非是私人之恩...没想到,如今也只有他还愿意派人来看望我。”
刘长沉思了片刻,说道:“其实仲父不必太担忧这些事的...太后绝对不会对兄长不利....阿母平日里虽不说,可她很爱二哥,她做的很多事,都是为了二哥...只是二哥却并不知道,他害怕阿母,不敢亲近,如今愈发的疏远,或许还有不敢流露的怨念。”
“这天下,还是刘姓者的。”
王陵板着脸,“我没有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您的使命难道是让天下大乱吗?您那般急着要除掉吕氏...不惜让母子反目...我实在是不明白,您也不是蠢人,为何要这般行事呢?”
王陵抬起头来,“太后年迈,吕氏之人,担任各个要职...陛下仁弱,当初跟随先皇的开国重臣,逐一老去,若不趁着他们都在的时候动手,等到我们都离开了,庙堂之事,吕氏主也!”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您是不是太不把我刘长放在眼里了?”
“有我在,难道还要担心吕氏之子辈吗?”
“呵,到时候大王若是带着唐国的将士来诛杀吕氏之子弟,只怕,就不会再出长安了吧。”
刘长大怒,质问道:“你是说寡人会谋反吗?!”
“大王即使不反,唐国上下也能杀尽宗室,逼迫大王就位。”
刘长的脸更加黑了,站在不远处的张不疑若有所思。
刘长站起身来,“没有人可以逼迫寡人做寡人不愿意去做的事情,连我阿父阿母都不行!”
“张相的书信寡人留在这里了...若是王相觉得这长安无趣,可以去唐国...寡人以相拜之!若是不愿,寡人也绝不说什么,便在这里种菜!”
“呵,太后岂肯让我出城?”
“你这个人,倒是有才能,可惜,自视太高,太轻视他人...阿母若是要杀你,就不会留你到今日!”
“告辞!”
刘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这里,王陵拿起了张苍的书信,迟疑了片刻,还是打开了。
......
“大王,为何不绑了他去唐国?”
刘长一愣,骂道:“寡人礼贤下士,岂能绑贤人?”
张不疑思索了片刻,“大王的意思是,他不够贤?”
召平皱着眉头,说道:“大王啊,王陵一直都与太后作对,您今日绑了吕氏之子弟,又亲自来拜见王陵,还想要请他去唐国...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太后的不满啊?”
“呵呵,你们懂什么...就是因为王陵是唯一敢在明面上与阿母作对,所以阿母才能宽恕他,对他也放心...这样的人不危险,真正危险的是陈平那样的奸贼...况且,他也是很有能力,与其在这里种菜,去唐国不是更好吗?”
召平点了点头,随即看着地上那几个被绑起来的诸侯,问道:“这些人怎么办呢?”
“栾布,去把他们交给廷尉来处置!
“唯!”
刘盈册封曹参的儿子为侯,大概是刺激到了吕后,吕后一次性给封了九个侯,九个侯都是吕家子弟,连姨母吕媭都封了个临光侯,就是给群臣们示威,要扶持新外戚是吧?外戚没有军功也可以封侯是吧?谁还不是个外戚呢?
而对于曹家,吕后并没有赶尽杀绝,她甚至都没有废除曹窋的爵位和官职,反而进行赏赐了,什么赏赐呢?
赐之一吕氏女,为他的妻。
曹家顿时就懵了,新外戚与群臣势力直接被无形瓦解。
什么叫华夏第一个皇后啊?
未来华夏一直贯彻后宫不许干政,源头就是在这里。
刘长对此并不在意,但是这些杂鱼若是太嚣张,他也不介意收拾一下,别人不敢,刘长还是敢的,免得这吕家之人狂过了头,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而吕家真正的子嗣,如吕产,吕则,吕种,吕禄这几位,与刘长还是非常亲近的。
当栾布带着这些人来到廷尉的时候,廷尉门前的小吏还有些狐疑,我们今日没抓人啊,栾布怎么就来了?
栾布亲切的与他们寒暄,这才提出想要见宣义。
宣义先后四次上书辞官,太后并没有允许,宣义也并没有像王陵那样撂担子不干,反而是继续在廷尉的岗位上,恪尽职守。
“栾舍人。”
宣义与栾布相见,宣义虽然讨厌刘长,可跟栾布的关系还不错,宣义认为唐王舍人里,唯栾布最贤。宣义看着栾布身后的那些人,这些人宣义都是认识的,都是长安新贵,这些时日里,屡次与自己作对,被宣义抓了几次,可都被建成侯带走了,建成侯还曾恐吓宣义,当心驴廷尉变成死廷尉。
这让宣义都对他们有些无可奈何,此刻再次看到他们,宣义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
宣义看着他们,问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聚众闹事,非法乱纪,意图殴打无辜百姓,被我家大王所阻止。”
“大王派我前来,就是请廷尉好生惩治,不必顾及太后....”
“难得啊...大王总算也开始做人事了。”
栾布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家大王向来遵纪守法....”
“好,既是大王的命令,我一定遵从!”
送走了栾布,宣义冷着脸,走到了这些人的面前,他们不敢对刘长无礼,此刻看到宣义前来,愤怒的骂道:“还不放了我们!太后定不饶你!!”
“哦?”
宣义低着头,看着他们,眼神无比的冷酷。
“且看你们能不能坚持到太后下令的那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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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你是秦王那般的暴君!
“阿母~~~”
当刘长跳进了椒房殿的时候,吕后还在看着面前那无休无止的奏表。
吕后颁布了太多的政策,仅仅三个月内,所颁发的政令比刘盈这两年所颁发的还要多,而这些政策虽然是由群臣来落实,可具体方向还是把握在吕后的手里,吕后治政,跟刘盈的方式截然不同。
刘盈是逐步减少百姓身上的栅栏,让他们放开手脚,发展农业,经济,不怎么干涉农商之事,减少他们的负担,尽快的恢复国力。而吕后则是强势的干预一切,通过自己的政策来加快这种恢复的速度。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刘盈时期不许官吏们耽误农桑之事,让百姓们安心耕作,而吕后时期,她下令让各郡县推举优秀农民,予以勉励,亲自下书表彰,想想一个普通的农民可以因为耕作得力而受到庙堂的表彰,这是何等的鼓励。
同时,她还下令,允许以往逃避山林、湖泊和迁徙他乡的农民回到家乡,并归还田宅,官吏不得因其过去有不法行为打骂或歧视,一视同仁,这让很多因战乱而躲起来的百姓们重新走出山林,归于大汉的统治之下。
她下令群臣以身作则,释放隶臣,各地的官吏严格限制隶臣的数量,让他们都回乡务农,官吏要严防地方大户收纳隶臣。
又裁减了大批的将士,让他们返回家乡,优先给与他们土地,妥善安置,让地方多以他们为吏。
又下令各诸侯国效仿庙堂之政,不许自设制令!
如果说历史上的文景之治是给汉武帝打下了基础,那吕后执政的这段时间,就是给文景之治留下了基础。
正因如此,她的工作量跟刘盈完全不在一个程度之上,起早贪黑,时不时就要外出,亲自查看,前来禀告大事的群臣也是数不胜数,刘长想跟她安心吃顿饭都变得很难。
察觉到刘长到来,吕后放下了手中的竹简,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了咔嚓的响声。
刘长笑呵呵的站在吕后的身后,轻轻为她捏肩。
吕后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要多少?”
“不要钱!”
“打了谁?”
“没打!”
“哦。”
吕后这才又拿起了手里的竹简,刘长咧嘴一笑,低声问道:“阿母啊,唐国各个郡守,都是杰出之人,奈何,庙堂里的贤才大多跋扈无礼,我将来前往唐国,如何管的住他们呢?”
“你想要宣义?他不能给你...”
“阿母说的什么话,唐国不缺倔驴,我听闻王陵为人耿直....”
“那我帮不了你,若是你能说服他,带走他便是...他不听我诏令。”
“哈哈哈,只要有阿母这句话就好!”
刘长大喜,捏肩也就捏的更加起劲。
正捏着肩,忽有近侍走了进来,说道:“太后,建成侯前来拜见!”
“让他进来。”
吕释之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刚进门,便叫道:“太后,这个宣义是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他说着,忽然看到正站在吕后身后的刘长,收起了怒气,笑着说道:“长也在啊。”
吕后看都没有看他,冷冷的问道:“宣义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愤怒。”
“您前不久才册封我吕氏数人为侯,今日,他们就被宣义给抓起来了,我派人去宣令,他竟连我派去的人都给抓住了!我听闻,吕忿已经被他所杀,其余几人也是被他打得不成人形...正在廷尉大牢内!”
“哦?你是听谁说吕忿已经被处死的?”
“是廷尉正监王恬启之言也!”
吕释之愤怒的说道:“为何不让王恬启来担任廷尉的位置呢?他也是刚正不阿的人,又与我们亲....”
吕后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吕释之,吕释之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样,顿时不再言语,吕后死死盯着他,“若是我没有记错,建成侯只是中尉,中尉何时开始负责廷尉的人选了?”
吕释之大惊,急忙大拜,“不敢,只是那宣义....”
“中尉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廷尉之事如何,廷尉自会与我上奏...再有下次,你这中尉也就别再做了。”
吕释之吓得够呛,急忙请罪,这才悻悻而去。
刘长看着舅父的背影,无奈的摇着头,舅父年纪越大,人就越是糊涂,如今阿母都不许这些吕氏族人以亲戚的称呼来叫她,都要称为太后,这已经是表达的很明显了,舅父怎么还看不穿呢?
“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
“什么事?”
“看来是有关的,为何要抓他们?”
“这些人嚣张过头了,四处败坏阿母的名誉,我也是一片孝心...”
吕后没有再理会这个混账东西,看着一旁的近侍,让他去将王恬启给叫过来。这位王恬启,年纪并不大,曾经跟随周吕侯吕泽作战,与吕家的关系向来很好,先前因为讨伐陈豨的功劳封为梁国相,辅佐刘长的五哥刘恢。
吕后执政之后,便将这位亲信从梁国带回了庙堂,又将他安排在了宣义的身边,共同负责廷尉之事。
很快,王恬启就出现在了椒房殿内,这个人身材高大,面相木讷,看着不是很机灵,他恭恭敬敬的拜见了太后与唐王。
刘长看着他,笑着开口问道:“贵夫人如今可还掷衣否?”
王恬启脸色一黑,吕后不悦的说道:“不许对王将军无礼!”
刘长这么问是有原因的,据说,这位将军虽然作战勇猛,为人刚烈,可有一个缺点...畏妻。当初高皇帝在各地巡视的时候,曾在他家里做客,到了半夜,听到重物被摔在地上的声音,非常的惊讶。
次日,高皇帝将王恬启叫来,询问道:“昨夜听闻异响,是因何故?”
王恬启脸色羞红,急忙说道:“妻掷臣之衣!”
刘邦满头雾水,摇着头说道:“掷衣岂能有这般声响?”
王恬启无奈的回答道:“臣在衣中。”
高皇帝闻言大笑。
从此,这位将军便有了个雅称,叫掷衣将军,后来当了相,梁人称为掷衣相,如今嘛...很可能就要代替驴廷尉,成为掷衣廷尉了。
吕后无奈的说道:“我儿顽劣,还望将军勿要怪罪。”
王恬启摇着头,认真的说道:“不敢,当初高皇帝在世,常有此问...”
吕后便请他坐在自己的面前,询问了廷尉诸多事,王恬启一一回答,当吕后问起吕氏之事的时候,王将军认真的说道:“廷尉仗杀吕忿,其余人被囚。”
“为何不告而仗杀?”
吕后的脸色也顿时有些不好看。
“吕忿杀人夺财,先前有商贾失踪,廷尉发现他与这件事有关联。”
“杀得好!”
吕后忽然说道,她站起身来,看着王恬启,说道:“宣公另有他用,日后这廷尉,或许便是由您来负责,请您继续宣公之风,对这等歹人,不可留情,可不告而杀之!”
“唯!!”
王恬启急忙行礼,吕后又赏赐了他些东西,让他离开。
等他离开之后,刘长愤恨的说道:“早知道是个贼人,我该断他手脚!这帮纨绔,每一个好东西!”
听到刘长的话,吕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还有脸说他们是纨绔?平日里,你不也是如此?”
刘长大怒,叫道:“这可不一样,我等从不欺负他人,我们都是拿自家的东西,分发给百姓,我吃羊,都只吃舅父家的!”
“是,是,你是长安第一善人...长安的狗看到你都得跑逃!”
刘长低着头,嘟囔着什么,却没有反驳。
“长啊....吕氏这些人,群臣不能动,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你便自己来收拾,便是打杀了无碍!”
刘长一愣,轻声问道:“都可以打杀??舅父也可以吗??”
看到阿母的脸色愈发的不善,刘长还是及时溜出了椒房殿。
“好兄弟!!!”
刘长激动的看着面前的好兄弟,紧紧握着他的手。
好兄弟笑了起来,笑着说道:“许久不见,大王又壮了许多!这快跟我一样高了!”
刘长拉着他走进了府邸,好兄弟急忙说道:“我这次又给大王带来了不少的骏马...”
“哎!你我难得相见,说什么骏马呢!来,陪我饮酒!”
刘长在府内设下了宴席,款待这位来自远方的月氏客人,好兄弟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他笑着说道:“自从大王送了我们那些盔甲武器之后,我们小胜几场,哈哈哈,冒顿气坏了,却又不敢全力讨伐,生怕大唐趁机攻打!”
刘长乐呵呵的听着他说草原上的事情,又说道:“好兄弟,月氏无碍就好,你这雅言说的也是越来越标准了呀!”
“在大唐待的时日久了,便也能说了。”
两人亲切的聊着天,吃着面前的饭菜。
刘长有些好奇的问道:“好兄弟啊,你在月氏是什么官爵?”
好兄弟一愣,随即有些惭愧的说道:“大王啊,我出身低下,家族时代牧马...在月氏也是为他人贩马,如今因为大王的缘故,月氏王常常派我与唐国来往...却也没有授予官爵,大王...我...”
“出身算什么,我阿父当初也不过是一个亭长而已!英雄不问出身!!我们这里有这么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张不疑点着头,确实有这样的话。
两人聊的兴起,大吃了一顿,刘长这才跟着好兄弟去看马。
原先好兄弟所送的白马看到这几匹马很是激动,不断的嘶鸣着,好兄弟上前,抚摸了几下,白马便平静了下来,刘长目瞪口呆,“好兄弟啊,这马性烈,我平日里耗费不少力气才能让它平静,你是怎么做到的?”
好兄弟笑了起来,“大王有所不知,我家世世代代牧马,我自幼与马为伍...你看,这马鼻翼扇动,短浅呼吸,强烈呼气,这便是马不安,可从左侧抚摸这个位置....”
“我这次带来了数匹马,马是合群的,轻马强于重马,训练出头马来,其余马匹都会跟随....对马不能无端殴打,对战马尤其如此,马其实是很聪明的...公马喜争斗....”
好兄弟说的滔滔不绝,从马的习性,到草料,甚至有一定的兽医知识。
刘长听的目瞪口呆,“月氏之民,都如此擅长牧马?”
好兄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倒也不是...我的阿父曾负责为上一位月氏王牧马....”
“好家伙!那也是个月氏太仆啊,你还说自己家世不好?!”
好兄弟脸色变得暗淡,说道:“阿父为王牧马,只因为王的骏马在与他人比试时慢了几步,便被处死了。”
刘长一愣,忽然说道:“兄弟,来唐国当太仆吧!”
“啊???”
好兄弟瞪大了双眼,“我乃月氏...”
“无碍!别的不说,就你这对马的了解,那比夏侯婴还要厉害,你这样的人不当太仆,谁来当呢?!唐国的马都交给你来养!!”
站在身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召平小心翼翼的拉了一下刘长,低声说道:“大王,大汉尚且没有以蛮...以胡人来为大臣的先例。”
刘长傲然的看着他,“这不就有了吗?!”
召平当然不会知道,在不久的未来,会有一位匈奴王子来到大汉,不但做官,还成为了辅国重臣,一路干到了彻侯,他的家族更是世名忠孝,七世内侍,直到东汉末年,还有个叫金旋的后人做上了两千石。而这位匈奴大臣叫金日磾。
可无论刘长怎么说,这位好兄弟就是不肯,按着他的话来说,他连汉字都认不全,怎么做太仆呢?
刘长小手一挥,给他写了书信,让他去唐国找一位叫盖公的,跟他去学习,学会了就在唐国牧马!
送走了感激涕零的好兄弟,刘长长叹了一声。
“大王,不要悲伤,迟早还会相遇的。”
“寡人不是悲伤...只是不知该如何去问他的名字啊...人家都快当上唐国太仆了,寡人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当刘长准备纵马去城外放纵一场的时候,皇宫里却派了人,请他即刻回去。
刘长无奈,只好乖乖回到了皇宫。
“寡人正忙着国事,什么事啊,非要将寡....”
刘长抱怨着,走进了椒房殿内,便看到了笑着坐在吕后身边的鲁元公主,刘长大喜,急忙走了上去,“大姊!!!”
鲁元公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刘长看了看周围,“嗯?姐丈呢?偃和嫣呢?”
刘乐一愣,这才说道:“你姐丈和偃没有一起来。”
“唉...我跟偃玩的挺好,为何不将他带来呢?”
嗯,就是因为跟你玩的太好,所以才没有带来。
刘乐在心里想着,却说道:“这次前来,是因为喜事。”
“啊?有何喜事?来,坐。”
刘长拉着姐姐坐了下来,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吕后,刘乐笑着说道:“你的犹女要成家了,我特意将婿子带来与阿母相见。”
刘长一愣,随即问道:“就是那个叫...叫...贾谊的?”
“长弟居然还记得,就是他。”
刘长想起刘乐曾说这个人是张苍最杰出的弟子,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傲然的问道:“那他人呢?”
“正在外面...我正准备叫进来...”
刘乐说着,又看了看吕后的脸色,要知道,吕后一直都是希望将张嫣嫁给燕王,或者是嫁给楚王世子的,可张敖与刘乐自作主张,将女儿许配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吕后肯定是不太开心的。
注意到了刘乐的眼神,吕后抬起头来,严肃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刘乐大喜,这才急忙起身派人去将这个年轻人叫来。
当贾谊走进椒房殿的时候,一下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人很年轻,大概就跟周胜之差不多大,可极有气质,就差将年少得志几个字刻在脸上,这气质,十个周胜之绑在一起也不如他。他走到了太后面前,毕恭毕敬的拜见了太后。
吕后认真的打量着他,看到他相貌英俊,风度翩翩,也是不由得点着头,还是认下了这个孙婿。
“起来吧。”
贾谊这才起身,等待着吕后的吩咐。
刘长也是在打量着他,只见他貌不惊人,眼神呆滞,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见到仲父,为何不行礼?!”
刘长不满的开口质问道。
贾谊看了一眼唐王,平静的说道:“拜见仲父。”
刘长并没有他身上感受到半点的敬意,这让他更加的生气,正要谩骂,吕后却先开口问道:“读过什么书?”
贾谊抬起头来,一一说着,他说的那些书,很多是刘长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吕后却很开心,“你也爱读韩非子?”
随即,两人便在法家的学术问题上进行了研究,又跳到了黄老,最后才是儒家,吕后是越听越满意,惊呼道:“寻常人治一门都已不易,你这个年纪,是如何能治三家之学说的呢?”
“回太后,只因师贤。”
刘长咧了咧嘴,你特么什么意思??
“好!好!真我孙婿也!”
吕后很是开心,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不悦,只有刘长黑着脸,看着这厚颜无耻的马屁精,心里越来越酸。
吕后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开始询问家国大事,贾谊回答的也很周全,真正的给刘长诠释了什么叫贤,跟贾谊一比,陈买都显得像一个大傻子,更别提管仲乐毅他们了。
当太后跟刘乐离开这里,走进内室的时候,殿内就剩下了刘长和贾谊两个人。
刘长咬着牙,冷冷的说道:“我看你...对寡人甚是不敬啊!”
贾谊看了刘长一眼,起身就要离开。
刘长勃然大怒,急忙跑了上去,几个健步追上了贾谊,一下将他扑倒在地上,骑在他的脖子上,大声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王?”
“大王乃是秦王楚王那样的暴君!!唐国更是虎狼之国!!”
ps:贾谊这个人真的是特娘的全才,儒法黄老,什么都懂,可惜就是不太会做人,太直,从史料来看,周勃灌婴这些人也不是容不得别人的善妒小人,大概就是被这人给得罪了。人灌婴他们也是有话说的,我们是什么人,开国重臣,你什么人都来羞辱我们,这能行吗?这不行的!
第185章 贺唐王喜提新舍人
“长!!!”
当刘乐走出来,高声训斥的时候,刘长方才笑呵呵的起身。
贾谊毕竟还年少,被刘长这么一压,大口的喘着气,艰难的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神色依旧肃穆。
“你这是做什么?!”
刘乐质问道。
“无碍,就是试了试犹子的身手,方才犹子还夸赞我是秦孝公和楚文王那样的贤王!”
站在刘乐身后的太后冷笑着,“不是嬴政和熊旅那样的君王吗?”
刘长却压根不理会阿母的挖苦,咧嘴一笑,说道:“还未壮,不敢与他们相比。”
吕后对这个孙女婿还是非常满意的,便说道:“谊是个知礼的,有大才,更是你同门,不可欺辱。”
“我知道了!”
吕后要专门为贾谊设宴,算是正式接受他成为自家人,天子和皇后也相继前来,面对刘乐,两人都尽量保持笑容,虽然天子看起来面色苍白,虽然皇后看起来眼眶泛红,可刘乐却没敢多问,只是寒暄着,看向刘盈的眼神甚是不忍。
刘长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宴席,他也不是为了吃,主要就是要与这位犹子拉近关系。
太后坐在上位,天子与皇后分别坐在她的两侧,刘长其实是要坐在刘乐之前的,可他几番推辞,最后坐在了贾谊的身边。
贾谊板着脸,这样子让刘长想起了担任赵国相的周昌。
宴席开始,刘长狼吞虎咽,吃饭的姿势的确是吓到了一旁的贾谊,贾谊瞪大了双眼,这皇宫里平时不给饭吃吗?
“犹子怎么不吃?不饿吗?那这肉我替你...”
“长!”
“啊...犹子多吃些!”
贾谊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纵然吃饭,也是保持着风度,这与与一旁的某位大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长边吃边问道:“犹子啊...唔..嗯..我们是同门...唔...可你为何不喜我呢?”
贾谊认真的说道:“非不爱大王,实不爱唐之策,我多次上书与师父,师父也不理会。”
“哦?唐国的政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唐效秦策,其实这没有问题,大汉也是一样,只是,秦国的军功制与大汉还是不同的,秦人好战,是因为打仗能分到土地,如今唐国荒地极多,唐人与胡人作战,可以分到土地,那以后呢?”
“等唐国境内开发完毕,大王准备用什么来赏赐有功的百姓呢?”
“额,拿胡人的土地分发给他们不就好了?”
贾谊摇了摇头,“当初的秦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灭亡了。”
“塞外的土地是什么样的?将士们会乐意接受吗?”
刘长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不再赏赐土地,用其他的赏赐来代替...多封士,些许大夫,少封侯。”
“哦...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也不能,军功制利于征战,一旦将士们作战得不到像样的赏赐,那军功制就会反噬其主,想要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就得废除军功制,大汉有常备军,大唐可以停止征召百姓,设立常备之军,脱离农桑,不再以耕战为国本....百姓们可以操练,却不能作战。”
“军功制只用于常备军,用隶臣,钱财,粮食来进行赏赐...”
贾谊抬起头来,说的头头是道。
他从军队谈到了国内的官吏问题。
“当初的秦国,以有功的将士按着相应的爵位来担任郡县官吏,若是设立常备军,那官吏与爵位就要分开...就要想个其他的吏选办法...”
“秦国对底层的官吏,如亭长之类,是通过考核来选用的...或许这一点能利用起来...”
贾谊皱着眉头,对着刘长不断的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
刘长听的目瞪口呆,看向贾谊的眼神也愈发的不对劲。
他总算是明白张苍为什么没有理会这家伙了,他提出的政策,那是要将唐国所有的制度都重新的塑造一番,而如今的唐国还担任着防备匈奴的使命,若是冒然施行他所说的这些政策,短时间政务混乱,匈奴可就有了可趁之机。
可是,这家伙也的确是个人才啊!
他才多大啊,就能想到真么多,若是能到师父那个年纪,那还了得??
在历史上,这位二十多岁,见到了汉文帝,汉文帝跟他一番交谈,心里无比的震惊,觉得这是上天给自己送人才来了,很快,贾谊就成为了文帝的心腹,二十多岁,差点就担任公卿,跟灌婴周勃他们并列。
只是,年少得志,也未必就是福分,这位就是头铁,灌婴等人提出什么政策,他也敢去辱骂反对,不把这些元勋们放在眼里。文帝主意到这种情况,将他外放到长沙国,到最后,他也没能再次进入庙堂,郁郁而终,享年三十三岁,也算是英年早逝。
他以眼光而才学而著称,才学不必多提,那他的眼光有多厉害呢?
梁怀王坠马而死,他无子,按例他的封国就要撤销。
贾谊建议为梁王立继承人,或者让代王刘参迁到梁国来,扩大梁国和淮阳国的封地,使前者的封地北到黄河,后者南到长江,从而连成一片。
文帝听了贾谊的建议,迁淮阳王刘武为梁王,另迁城阳王刘喜为淮南王,在后来吴楚七国之乱中梁王刘武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贾谊自然是不知道已被恶人盯上,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仲...犹子啊!!”
刘长忽然伸出手来,紧紧握着贾谊的手。
贾谊被吓了一跳,看着面前激动异常的刘长,“大王?”
“你说的太对了啊!寡人早就觉得应该改变唐国的现状,奈何,寡人智短,不能想到这样的政策,没有想到,今日居然遇到了知己啊!”
“大王...我无意前往藩国。”
贾谊的意思很明确,劳资是要当大汉国相的,不是很看得起藩国的官位。
刘长摇着头,“我听闻,要治理天下,起码要有治理一地的能力,我愿意请你回去治理唐国,等治理好唐国,再来治大汉,这不是很好吗?”
“我在家时,郡县之官员多问我治理之策,我想,就不必再去藩国了。”
贾谊说的很客气,可那种张狂却不言而喻,看着面前这个小狂士,刘长却爱极了,他的麾下,什么样的鸟人没有啊,多一个小狂士又算什么呢?
贾谊几次拒绝,刘长顿时就不装了,他仰起头来,傲然的问道:“你就说,你还想不想娶我犹女吧!”
贾谊大怒,问道:“大王这是何意?”
“寡人乃是宗室之贤长,虽年幼,可还是能决定婚嫁之事的!你若是想娶,便与我前往唐国!”
“呵,以犹女为质,从未听闻有这样的贤长!!大王就是秦王楚王那样的暴君!!”
“哈哈哈,你说是就是,我可告诉你,当初也有个叫蒯彻的,想要迎娶我家亲戚,我请他帮我做事,他不肯,我坏了他的婚事,又将他吊起来用利刃杀死!!你若是不从,当与他同!!”
贾谊惊怒,看着面前这暴君,说不出话来。
“太后当前,大王岂敢胡作非为?!”
“竖子!宗室事在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汝想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刘长怒声大吼,一瞬间,椒房殿内静悄悄的。
刘长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吕后平静的盯着自己,仿佛是在说:我棍也未尝不利。
.........
刘长趴在床榻上,小刘建在一旁为他抹药。
“快点,寡人还有大事要办!”
“好的!七哥!那说好了,抹好了给我三钱?”
“给,给,你轻点,给你十钱!”
“真的?!”
刘建眼前一亮,便卖力的抹着药。
“嗯,再给我捏捏肩,再给你十钱!”
“好!!!”
刘建很开心,笑呵呵的服侍着兄长,一口一个七哥。
刘长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也不知是因为吕后下手越来越轻,还是因为刘长这厮身体太壮,或是屁股已经有了抗性,反正现在吕后是没办法将他打得起不了身了,挨了一顿打,刘长照样生龙活虎的。
刘长起身就朝外走去,刘建急忙挡在他的面前。
“七哥,钱!”
“什么钱?”
刘建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个兄长,呆愣的看着他安然的朝外走去,心里大怒,朝着他便飞起一脚。
刘长一个侧身躲开,刘建摔在地上,痛呼了起来。
“哈哈哈,还想跟我来这一套?我当初玩这一套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哇~~~”
刘建大哭了起来,刘长就站在一旁,仰头大笑。
刘长的狂笑一直持续到了太后走进来为止,吕后眯着双眼,看着嚎啕大哭的刘建,再看了看他,刘建被吓得顿时哭不出声来,捂着嘴,眼里满是惊惧,刘长则是讪讪一笑,“阿母,我就是逗逗他...”
他急忙从衣袖里掏出钱来,递给了刘建,“来,来,拿着,出去吧!”
刘建拿着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椒房殿。
吕后坐了下来,刘长傻笑着站在了她的身旁。
“阿母啊....”
“贾谊可以担任未来的国相,不能给你。”
刘长被吕后打断,委屈的说道:“灌婴,周勃,陈平,傅宽,周昌...庙堂缺国相吗?我唐国苦...”
“张苍,季布,栾布,召平,盖公,李左车,张不疑,任敖,孙赤,张相如,魏遫,周灶,董赤....唐国还缺国相吗?”
吕后冷冷的问道。
“缺!!”
刘长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阿母,你或许不知道,这个人的想法很多,可是都很冒险,谁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您曾说过,治理天下,就是不能犯险,不如将他放到唐国,在唐国先施行,看看结果如何,若是不错,再推广到天下来施行,这有什么不对吗?”
“呵,借口倒是不错...不过贾谊对你很是不喜啊...他就算前往唐国,也未必乐意帮你。”
“只要寡人据理力争,用诚心来打动他,他就一定会愿意的!”
刘长对自己倒是充满了信心,吕后也不再理会这厮。
当刘长准备外出的时候,吕后方才又说道:“你大姊这几日与陛下皇后在一起...你多去陪陪她。”
“嗯,我知道了。”
刘长在离开皇宫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韩信府上。
当他将贾谊所说的那些话告知韩信的时候,韩信也是有些惊讶。
“这个贾谊,不到立冠之年?”
“的确如此!”
韩信抚摸着胡须,“这就是你将来的国相啊。”
“可是,师父,他这个人吧,不太爱我...他有我姊护着,我又不好下手...该怎么办呢?”
韩信冷笑着,“这有如何,萧相也未必就爱先皇,只要将其留在身边,就不怕他不为你所用。”
“那我该怎么去做呢?”
“没有什么办法,或许可以请求陛下...”
韩信说着,随即拿起了一旁的笔,嘴里说道:“陛下爱你,只要你说,陛下未必不会同意...”,他说着话,可手却轻轻书写了起来,刘长也很配合,“唉,阿母做出了决定,二哥只怕也无能为力啊...”
“不,陛下若是亲自来说这件事,太后未必就不会拒绝。”
韩信说着,迅速写好,将纸递给了刘长,“不必执着与这件事,安心读书吧...今日该讲哪里了?”
“师父,该说守城了。”
刘长便将纸藏在了衣袖内。
韩信这并不是第一次,韩信这里是有人监听的,太后时刻都能知道他的动向,不对他放心,因此,韩信每次要告诉刘长什么事,都会采用这样的办法,在韩信这里上完了课,刘长回到了府内,在没人的时候,终于拿起了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额...这办法倒是不错,只是....”
刘长略微迟疑,自己还是得稍稍改变一下啊。
.......
“二哥!!!”
刘长傲然的走进了宣室殿内,刘盈正在跟刘乐,贾谊等人聊着天,看到刘长到来,笑着挥了挥手,让他坐在身边。刘长既不拜见,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刘盈的身边,抬起头来,神色蛮横,“在聊什么呢?”
刘乐皱了皱眉头,刘长平日里虽蛮横,可对兄长格外尊敬,今日这是什么意思?
刘盈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他笑着抓着刘长的肩,“贾生大才啊,方才与他聊起诸事,只觉得很多不曾想明白的事情都迎刃而解,长弟可不能再对他无礼了,这样的贤才,若是阿父还在,定然是要宴请的!”
“呵,有什么才能没有看到,只觉得他这般张狂,迟早会给自己惹来大祸!”
“长弟!”
刘盈瞪了他一眼,这才看着贾谊,“唐王尚且年幼,不要怪罪...”
贾谊看着面前这一幕,完全不将天子放在眼里的藩王,只觉得火大,他皱着眉头,训斥道:“大王见到陛下,不参拜,不行臣子之礼,这是为什么呢?”
刘乐急忙拉了拉贾谊的衣袖,让他不要多说。
刘长冷哼了一声,“寡人与陛下,乃是兄弟,向来如此,你要如何啊?”
贾谊板着脸,一言不发。
刘长在这里待了一会,便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贾谊再也无法忍耐,便说道:“陛下!纵然是兄弟,可也是君臣,当有分别,如何能藩王对您如此无礼呢?外王势大,绝非好事!陛下应当...”
刘乐猛地拽了一下贾谊,然后苦笑着说道:“陛下,我有些困乏...先回去休息了。”
历史上文帝为什么要将他派往藩国呢?不全是因为灌婴这些人的原因,毕竟连周勃都差点被文帝诛杀,主要是因为这人跟文帝提议,削弱藩王,对诸侯王进行严格的管辖,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在文帝时期,有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淮南王,这位蛮横无礼,坐天子车架,叫到帝王喊哥哥,自设法度,胡作非为,因此提议,文帝被吓到了,急忙将这人派到封国,让他冷静冷静。
当刘长再次来到了椒房殿的时候,太后的脸色很是肃穆。
“长啊...贾谊这个人,还是先去封国吧。”
“啊?阿母不是说他是未来的国相吗?”
“虽有眼光谋略,可涉世未深,性格太冲,这样的人做不好国相,正好,让他跟着你多经历一些。”
刘长咧嘴一笑,傲然的说道:“我唐国威名赫赫,又不是什么人都要!”
吕后瞥了他一眼,“那就让他去赵国....”
“哎!阿母,赵王何德何能,小人耳,让周昌辅佐他,我都觉得是委屈了周昌,何况是贾谊呢?我就委屈一下自己,勉强让他来给我当个舍人吧,他现在这个年纪,去封国还太早了,先跟着我学习一下!”
“不要因为他的才能便宽恕他...玉不琢,不成器。”
“哈哈哈,放心吧,阿母,我活到今天,都不知道宽恕这两个字怎么写?!所有得罪我的人,我都已经记好名字了,就等我壮....额,阿母,那我先去读书了啊,告辞!!!”
“且别走,贾谊很快就来了,带上你的舍人一起走。”
“哦。”
贾谊果然很快就赶来了,刘乐也一同前来,看得出,她对这个女婿当真是非常喜爱。
“谊啊...你如今成了家,也该有自己的官职...我的孩子里,唯唐王是最顽劣的,我准备让你来担任唐王舍人,好生看管他,劝谏他,让他成为真正的贤王,你觉得如何啊?”
吕后缓缓开口询问。
贾谊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满是不悦,他正要说话,刘乐却急忙使了个眼神。
在吕后愈发冰冷的眼神里,贾谊大拜,“唯!!”
吕后脸上的寒意这才消失,她点了点头,看着刘长,“将你的舍人带走吧。”
刘长大喜,拉着不情不愿的贾谊就往外走。
“对了,还有一件事...稍后去尚方,领些纸送到你师父的府,免得不够用。”,吕后提醒道。
刘长一愣,随即骂道:“狗入的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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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姨父!你冷静点啊!!
当刘长笑呵呵的领着贾谊走出皇宫的时候,几位舍人都是好奇的打量着他。
刘长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新舍人贾谊,乃是鲁元公主之婿子!”
栾布看到贾谊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人看起来如此瘦弱,能追得上大王吗?
召公却笑着上前,“早听闻洛阳贾生之名,不曾想,居然是如此的年轻。”
贾谊面对长者,也是恭恭敬敬的回礼,连称不敢。
季布和张不疑也相继上前行礼,贾谊与众人回礼,刘长这才说道:“贾生虽年轻,可为人有才能,连阿母都赞叹他的学问,诸君不可孩视!”
“唯!”
刘长这才领着他们朝着唐王府走去,贾谊走在最后,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也没有跟周围的几个舍人多说什么。张不疑看了他几眼,问道:“君看起来怎么有些不情愿呢?”
“跟随唐王,并非我意,乃奉诏而为!”
贾谊认真的回答道。
张不疑勃然大怒,骂道:“大王身边又多一不忠之徒!”
“张不疑,我看你才是最大的不忠之人!”
召平训斥。
两人顿时吵了起来,刘长也懒得理会,反正都习惯了,哪天他们不吵了,自己反而不太适应。
“先前我就说该绑了王陵去唐国,你就是不愿意,拖到了如今!你还有什么颜面说我不忠?”
“绑王陵,确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呵,太后舍人在这里说什么!”
“栾布,这些人不足以成事,可与我杀之!”
贾谊看着这些舍人忽然就大吵了起来,那是目瞪口呆,发生什么事了?绑王陵是什么意思?哎?大王为什么在蹑手蹑脚的往那边走?
几个人大吵了一架,栾布猛地回头,“大王...你看...”
几个人顿时沉默了下来,也不询问,顿时就小跑着冲了出去,召平年迈,跑不动,急忙对贾谊叫道:“快去抓大王啊!”
贾谊一脸的茫然,也跟着跑了出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去南边找去!”
“我方才看到大王往这个方向走了...”
“看到了为什么不说?!”
“我....”
.......
多亏了贾谊的细心,众人还是在唐王逃走之前将他抓捕归案,五大舍人围绕在刘长的身边,不留任何缝隙。
“寡人就是想去便溺...”
栾布冷哼了一声,贾谊有些困惑的问道:“为何不让大王去呢?”
“大王是要去酒肆的,太后不许他去。”
“哦...”
贾谊觉得自己有些懂了,“若是让大王去了酒肆,下午我就得去廷尉了,或许晚上就得去椒房殿挨训...”
贾谊又觉得自己不太懂了,“为何去廷尉?”
“原因有很多...偷窃,聚饮,调戏,便溺,殴打,恐吓,堵门....”
贾谊觉得自己完全不懂了,只是茫然的看着栾布。
“无碍,稍后我给你说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贾谊家里来了媒,想要让他迎娶张家女的时候,贾谊是很开心的,因为他认识这位少女,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直到来到长安之前,他的心情都很不错,盼望着早点成家...可是跟刘长相处了几天,贾谊心里忽然有了悔意,自己果然是高兴早了啊。
他先前说错了,自己不该说大王类秦王楚王的...这位大王的确不像秦王楚王,他谁都不像,甚至都不太像个人,人干的事他是一点都不干。
这几天里,贾谊接触到了这十几年来从不曾接触到的事情,四天去廷尉去了三次,看着栾布跟廷尉大小官吏谈笑风生,他都有些怀疑人生,大王被关起来了呀!!
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急呢?!大汉最强大的诸侯王被关起来了呀!!!廷尉怎么敢的呀?!!这是廷尉大牢啊!!你怎么还在笑啊?!!
顺便,他也重新认识了一下大汉的未来。
有整日抢着给大王拍马屁的,还因此打起来的。
有酷爱驾车,将自己差点送走的。
有呆呆的看着自己半个时辰,一言不发的。
有因为吃的被弟弟抢走就想要给弟弟一剑的。
有见啥拿啥,走的时候还顺走自己一件外衣的。
当然,他也见识到了唐国的贤才们,有想造反的,有时刻禀告太后的,有倚老卖老的,有忽然暴起劈人的...唉,贾谊心里忽然就有些绝望。
这对贾谊也是一种磨练,贾谊也成长了很多,最明显的就是食量有所提升,唐王府别的不行,伙食还不错,虽然都是偷来的,他也开始了锻炼身体,不然追不上唐王。学会了如何搪塞甲士,如何对待睁眼说瞎话的人,如何面对厚颜无耻的人等等。
刘长与众人坐在唐王府内,大口大口的吃着肉。
很快,他便得意的用衣袖擦了擦嘴,几个舍人外出了,贾谊却被刘长留在了身边,面前只有群贤。贾谊年纪太小,跟群贤们年纪相同,因而也就挂上了群贤之名,刘长笑着问道:“吃也吃完了,该商谈大事了!”
贾谊瞥了他一眼,又准备上街去调戏民女?
刘长傲然的说道:“我唐国有群贤,奈何,学术分歧太大,常常争吵,张相乃是儒家之人,不好强势镇压,我想让王陵前往唐国,他是个强势的人,若是他坐镇庙堂,唐国庙堂论事,想必也就不会再发展到动手...”
“大王的意思是...唐国群臣时常动手?”
“哎,小问题,只是一些小争议。”
贾谊的脸抽了抽,问道:“大王为何不亲自去找王相求贤?”
“没用。”
“那便让太后下令。”
“试过了,也没用,他不奉诏。”
贾谊顿时沉默了下来,随即说道:“那大王便多去几次,诚心求贤....”
刘长眯了眯双眼,笑着问道:“诚心求贤,便能成事?”
“昔日荀子来到楚国,楚王多次请求他留下来担任官职,荀子就是不肯,楚王诚心相求,礼数周道,荀子便留在了楚国。”
“今日大王亦可效仿!”
刘长看着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着头,说道:“好!就按着您的办法来!”
贾谊很开心,难得,大王居然还能听得进劝谏,看来大王并不是生来就如此,只是因为身边没有贤人辅佐啊。贾谊觉得很欣慰,在这之后,刘长带着贾谊,三番五次的前往拜见王陵,礼数周到,没有任何不敬的地方,可如此去了数次,王陵的态度却愈发的恶劣,根本不为所动。
甚至当着他们的面,将礼物退回,坚决不受。
刘长也不恼,也不急,只是不断的前往拜访,一次次的被拒。
到这个时候,贾谊反而是有些坐不住了。
再怎么说,刘长都是他的君,哪有臣带着君主一次次受辱的呢?
再一次从王陵家里走出来,贾谊已是非常的生气,他骂道:“王陵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大王如此拜见!他这样的人,只配为人牧马!不足以成大事!!”
刘长轻笑了起来,拉着贾谊回到了府邸,群贤再一次坐在了他的面前。
刘长再次说起了王陵的事情,可这一次,他却是问计与群贤。
当他问完,陈买便起身,笑着说道:“大王,这件事并不难,王陵之所以不愿意前往唐国,是因为他视唐国为敌,觉得大王有不轨的想法,大王何不用激将法呢?”
“啊?激将法?”
刘长看向了一旁的贾谊,“寡人不太擅长什么激将法...这计策能用吗?”
贾谊对群贤是非常不屑的,这些人也不读书,整日厮混,全无半点才华,他高高的仰起头来,“大王若要成事,哪怕是去询问过路的士人,也好过询问几个孩子啊。”
群贤自然是大怒,若不是刘长拦着,周胜之当初就要给他一拳。
刘长思索了片刻,说道:“如今别无他法,或许只能用激将。”
“大王准备如何激呢?”
陈买不等刘长回答,便说道:“可以说唐国多反贼,让王陵帮着去看管。”
贾谊冷笑了起来,“闻所未闻。”
“仲父啊!寡人并非是请您去辅佐寡人!寡人是想让你帮着震慑唐国群臣啊!”
“唐国上下,都是什么样的人,仲父您是知道的,寡人年幼,不能前往封国,张相虽有地位,可威不足,若是他们做出什么事来,岂不是又要出内乱?当初阿父逝世的时候,可是亲手将大汉天下嘱咐给您来看管的,如今您怎么能在这里种菜呢?”
“唐国若是出了什么变乱,这都是仲父您的过错啊!!”
“唐国内如今有师父,彭越,英布,陈豨等人的旧部,还有大量的胡人,出山的贼寇...你要是不去,那唐国真的就没有忠良了,您可以随时盯着唐国的事情....”
当刘长换了套说辞之后,王陵即刻准备起身,前往唐国。
坐在一旁的贾谊,此刻神色呆滞,目瞪口呆。
这也行??
你们是一伙的吧??
跟着刘长走出了王陵的府邸,贾谊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刘长却安排了起来,“不疑,你去将王相送往唐国。”
栾布等人也是笑着为刘长恭贺,祝贺他又得到了一个贤才,那眼神却有意无意的在贾谊身上打转,这个年轻人,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得罪了季布之外的所有群贤与舍人们。季布还是挺喜欢他的,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冒犯的。
其他人里,连原先最喜欢他的召平,在几次说话被贾谊打断之后,也是逐渐厌恶起他来。
刘长吩咐好了这些事,随即看着贾谊,笑着说道:“从如今的事情来看,您平日里读了那么多的书,可成事却不如一孺子,可见,这书里的东西与真正执行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啊!”
这就是贾谊最大的问题了,读书多,见识少,说的头头是道,目光长远,却看不到身边。
不过,这是可以逐渐改正的,或许历史上文帝让他前往地方,就是想让他多一些经历。
要知道,贾谊此刻跟群贤差不多的年纪啊,可若是论治国,论发展,论谋略,贾谊跟群贤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上的啊。
听着刘长的话,贾谊却若有所思。
“大王...我本以为...”
“不必多说...这个世界上,会说话的人很多,可能做事的却很少...你可以试着放下手里的书,多去做做事,或许大有收益!”
“唯!!”
........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荆国那些大臣们被带回了长安,他们先前因为天气的缘故被留在了路上,如今回到长安,那当然也是要开始对他们的审判,这件事由宣义来负责的。
宣义这倔驴遇到王熊这倔牛,两人是彻底对上了。
“为何谋反?”
“不曾谋反!”
“为何动兵?”
“不曾动兵!”
“罪证确凿!”
“欲加之罪!”
据说,两人在廷尉内就这样辩了三天,太后亲自下令,让王恬启来负责审判,才结束了这场审判。王恬启比宣义要会做人,在负责这件事之后,他并没有去审判,而是急忙来到了椒房殿里,跟太后询问该如何审判。
这位掷衣将军,并没有他外表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憨厚。
吕后倒是不在意这些大臣们,“全由你来处置,不必询问。”
王恬启愣愣的说道:“他们离开了荆国,也就没有能力再作乱了,杀之可惜,派往唐国如何呢?”
吕后满意的点着头,“也好,毕竟都是读过书的,派往唐国也好。”
“太后,犯罪的吕氏子弟,都已经处置,没有犯错的,已经被放了回去...”
“嗯,你做的很好。”
“这都是廷尉之功,非臣之力。”
太后更加满意了,点着头,说道:“好,你且回去吧。”,说着,她又看向了一旁,吩咐道:“赐之华服!”
当王恬启走出椒房殿的时候,正好看到唐王与一个年幼的女子单独相处,王恬启只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呆愣的看着前方,便要快步离开,刘长却笑着挡在了他的面前。
“仲父!!!”
王恬启瞪圆了双眼,喃喃道:“不敢当大王如此称呼..臣...”
刘长笑着说道:“仲父,无碍,我向来仰望你的名声,多次想要拜见...我听闻您在负责荆国群臣的事情?”
“是啊...”
“这些人啊,杀了太可惜了,不如送到我唐国去,我严加看管,您觉得如何?”
“太后方才也是如此吩咐的。”
“哎呀!这可真是好事啊!!”
刘长大喜,急忙再三感谢,王恬启这才离开了。
樊卿站在不远处,看着刘长送走王恬启,又重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她有些害羞的低着头,揉着衣袖,没有说话,今天自己来拜访姨母,刘长忽然将自己拉了出来,说是有要事与自己独自说,这让樊卿非常的开心,心里既期待,又很是忐忑不安。
刘长认真的看着樊卿,眼里满是“深情”。
“卿啊...这些年里,你帮着我打探消息,四处送信,还帮我涂药,给我借钱...我却一直都没有报答你。”
樊卿低着头,小脸通红,这些时日里,刘长越是不搭理她,她就越是要跟刘长闹,让他注意到自己,难道...自己期待的哪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不必言谢的...你帮我掰开了骨头...”
“不能不谢啊...你看,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刘长拿出了一个匣子,真诚的说道:“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多谢你的相助。”
樊卿呆呆的看着刘长,眼里闪烁着光。
她笑着接过了匣子,重重的点着头。
随即又打开了匣子。
“啊~~~~”
樊卿尖叫了起来,因为匣子内是一只蛤蟆。
她吓得丢掉了匣子,大哭着便冲进了椒房殿,刘长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个蠢物,让你咬我!哈哈哈,终于抓住你的弱点了吧!让你再来招惹我!!”
刘长张狂的笑着,可是当吕后牵着樊卿的手走出来的时候,刘长就笑不出来了。
看着阿母那漆黑的脸,刘长转身就跑。
“长!!!”
只听得背后传来了吕后的咆哮声。
刘长还是没能躲得过,甲士们很快就将他抓拿归案。
刘长趴在椒房殿内,无奈得叹息着,刘建也不肯来给自己涂药了...若是五哥还在就好了。刘长双手撑着下巴,想着诸兄长,想着那些趣事,不由得傻笑着,就在这个时候,樊卿忽然走了进来。
刘长大惊,急忙拽起了下衣,大叫道:“你做什么?!出去!!”
樊卿一愣,不屑的说道:“以前又不是没有抹过药。”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刘长提上了下衣,警惕的看着樊卿。
“那好吧,药给你留着,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那我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
樊卿鼓起脸,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最后,当然还是由刘长的近侍张卿来为他涂药。刘长很快就又开始胡闹,可是,樊卿还真的再也不来椒房殿了,原先她每隔几天就要来一次,可如今,刘长已经有半个多月不曾看到她。
跟太后吃着饭,刘长忽然问道:“樊卿怎么忽然就不来了呢?”
吕后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刘长挠了挠头,问道:“我过分了吗?”
“不过分,你这德性,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再合理不过的。”
刘长最后还是决定去她家里看看她,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许久没有人跟自己打闹,让自己变得有些无聊。
樊家上下都对他很好,樊哙笑着将他搂过来,要请他吃饭,姨母就更是亲切,说是要为他多弄些吃的,在跟樊哙吃了顿饭后,刘长这才去找樊卿。
听说刘长到来,樊卿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出来拜见。
刘长便亲自入内,樊卿看到他前来,别过头,故意不去搭理他。
“哎,你气什么啊,不过都是逗你而已,你能不能像樊伉那样大度一些?你看我借了他多少钱,他都不曾有怨言!”
“哼!”
“好了,好了,我不该吓唬你的,好了吧?”
“哼!”
刘长嘀咕了几句,走到樊卿的身边,一把搂着她的肩,将头贴到她的身边,叫道:“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为何还要记仇呢?!大不了改天我请你饮酒!不要再这样啦!”
樊卿呆愣的看着搂着自己的刘长,眼神呆滞。
忽然,她尖叫道:“阿父!!!”
刘长看着凶神恶煞,正在卷起衣袖的樊哙,“仲父!不,姨父!!您听我说!不是,您听...啊~~~救命啊!!栾布!!季布!!”
第187章 陛下俊美,而侧捉刀者,真英雄也!
当吕后看到被近侍们抬进椒房殿的刘长的时候,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可当她看到跟在刘长身后旳吕媭的时候,脸色却又迅速平静了下来。
“这竖子又惹了什么事?”
“在卿屋内与卿搂抱...”
“不可能。”
吕后直接开口打断了吕媭,她拿着手里的竹简,平静的说道:“这竖子跟他阿父不一样,在酒肆外胡闹,也只不过是向他人炫耀自己,并无他意,若是有女子主动靠近,他第一个跑...”
吕媭看了一眼近侍,说道:“带他进内屋吧。”
刘长哼哼叫着被近侍们抬进了内屋,吕媭便坐在了吕后的面前。
“姊,卿与长一同长大...我看两人都有亲近之意,何况,若是能以卿嫁之...便可...”
“便可如此?”
吕后抬起头来,那眼神连亲妹妹吕媭都感到害怕,她明白自己说错话了,支支吾吾的说道:“便可更好照看长。”
可俩人都明白,吕媭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
刘长毕竟不是吕后亲生,若是他的妻也是吕氏之人,就能进一步将他绑在吕氏的战车上。可这话却不能跟吕后明说,毕竟刘长的生母问题在吕后这里是属于...不可被谈及的...但凡敢直说这个问题的,大多都没有好下场。
“那你想怎么样?”
“不如便让两人成家。”
“长还年幼,不到成家之时。”
“长十三岁了...姊,在我们家乡,这个年纪的孩子可是已经要准备婚...”
“长还年幼。”
“那定个亲也好啊...”
“择日再说。”
吕媭很是不解,明明这事对双方都有利,况且姊对卿也很是宠爱,为何姊看起来如此不情愿呢?看到吕媭这个表情,吕后缓缓开口问道:“你家伉似乎比长还年长一两岁?”
“是这样的。”
“那也到了成家之时,要不我为他择一妻?”
吕媭面色大变,急忙说道:“他还年...”,一瞬间,吕媭便明白了,她起身,说道:“那便择日再谈。”
若说阿父是舍不得嫁女的,那阿母大多都是舍不得让子成家的。跟阿父相反,在阿姆的眼里,儿子是白菜,儿媳反而是头猪。什么?我儿跟人相处,还要迎娶她?这断然是被那女子所诱!
送走了吕媭,吕后便继续低头翻阅奏表。
过了许久,刘长方才从内屋里爬了出来,如虫子那样爬到了吕后的身边,“阿母!樊哙居然打我!”
“哦..这次你怎么不还手了?”
“我打不...咳咳,人家是我的长辈,我怎么好对他无礼呢?要不是看他是我的姨父的份上,我一拳便让伉来继承舞阳侯爵!”
吕后冷笑了起来,没有理会这竖子。
刘长瞪大了双眼,“阿母!我可是你的儿子啊!堂堂大汉诸侯王!今日居然被人打!难道您就不该有点表示?”
吕后点了点头,是该有所表示,她随即看向了一旁的近侍,“赐舞阳侯华服!”
刘长呆愣了半响。
“阿母!!!”
.......
南越王再一次派遣使者前来,不得不说,韩信的恐吓之策还是起到了作用。
当南部不断的调动,做出时刻要讨伐南越的姿态之后,赵佗并没有害怕,厉兵秣马,就等着汉军前来。奈何,大汉这样即将作战的样子持续了两年,也不打,就是做出进攻的样子,南越王刚准备松懈,就听到汉军入境,正准备打,又说对方退回去了。
这么来了数年,赵佗也有些吃不消了。
南越的国土并不小,可实力远不如大汉,可能还不如唐国,所依靠的就是地理天险,汉朝时不时就摆出要进攻的姿态来,赵佗也得时不时征召士卒,免得人家真的打过来,何况,这些年里,大汉的确是在南方招募了不少的士卒,面对这些人,南越想要依靠地理天险气候来对付敌人,就有些不太靠谱了。
赵佗思索再三,认为如今还不是与汉朝撕破脸的时候,便派遣使者入朝,重新朝贡。
当使者走进了宣室殿的时候,天子坐在上位,太后坐在了左侧,重臣们却是坐在他们之下的。
使者行礼拜见,随即开始说起了赵佗所遭受的委屈,什么朝贡的使者被贼寇劫掠啊,什么受到他人非议啊之类的,顺便再表一表忠心,表示自己这一生都是大汉最忠实的诸侯王。
天子大喜,让他起身,又赐座,询问南越的情况。
使者一边回答,一边却是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天子体型消瘦,眼眶浮肿,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太后板着脸,一言不发,而麾下群臣,皆是老朽,发色灰白,再也没有原先的威武,此刻正是大汉换血的时代,当初跟随高皇帝征战的猛人天团,逐一老去,给人的感觉,就是暮气沉沉。
明明是一个崭新的帝国,却能给人这样的感觉。
使者便也安下心来,不再有原先的不安,笑着回答天子的问题。
“南越贫穷,却是上下一心,忠君为王事....南越人少,却多悍勇....”
这使臣说的话,让人觉得很不舒服,隐约有示威之意,坐在重臣之列的叔孙通脸色愈发的不善,在天子设宴招待使臣的时候,叔孙通找到了机会,叫来一位属官,低声吩咐了几句。
先前因为南越王不再派遣使臣的缘故,大汉收回了对南越王的印绶封号,不再承认有这么一个诸侯王。
如今南越王送来奇珍异宝,又表示自己永远忠诚,那刘盈自然也乐意再次承认赵佗,尽管大汉根本无法管理南越。
......
此刻的唐王却正在跟群贤们在一起吃饭。
看着在自己面前大口吃肉的樊伉,刘长皱了皱眉头,质问道:“伉啊!你方才是不是比我先吃肉?”
“啊?”
“我都没有吃,你为何要先吃?!”
“是大王让我吃的啊...”
“你还敢还嘴是吧?吃完了吗?来,陪寡人练练!”
樊伉呆愣了片刻,“大王...我知道阿父打了你,因此大王便想要报复...可阿父对大王不敬,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因其父而打其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呢?大王乃是贤王,是不该做这样的事情啊!”
“当初晋国的大夫祁奚,给其主举荐自己的仇人,高皇帝也曾最先封仇人雍齿为侯。”
“大王怎么能这么做呢?”
刘长有点惊讶,他看着樊伉,“你这厮居然还知道祁奚??”
樊伉认真的说道:“臣想要说,阿父平日最是不喜我,大王打我也没用,大王何不去打市人呢?他平日里最得阿父喜爱。”
正在埋头吃肉的樊市人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兄长,“哥,我不曾有争夺爵位之念,为何要谋害我呢?”
“市人!这是成全你孝义和名义的机会啊!你为了阿父和兄长而挨揍,这难道不是扬名天下的机会吗?”
“莪愿意将这个机会让给兄长。”
贾谊看着这一幕,捂了捂心口,学着栾布的样子仰头看天。
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人禀告,说是一个儒生求见。
刘长一愣,笑着问道:“还有儒生敢主动来这里?”
周胜之笑着叫道:“这定然是听闻了大王的贤名,特意前来投效!”
“让他进来!!”
当这位儒生走进唐王府的时候,十几个恶少死死的盯着他,身边都带着兵刃,各个脸色不善,凶神恶煞的,坐在上位的唐王仰着身子,傲然的看着自己,格外蛮横,就有一种进了强盗窝的那种感觉,强盗头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狗头军师。
“你谁啊?!”
刘长经典的开场白并没能吓到这位儒生,他急忙说道:“乃御史之郎也。”
“什么狼不狼的,全没一个好东西...你来这里做什么??”
儒生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奉御史...”
“大点声!叔孙通饿着你了?!”
“奉御史之令!!请唐王前往皇宫!!南越使臣前来!!有不敬之意!!”
“狗胆包天!!狗入的赵佗,我就知道赵国没一个好东西!”
刘长骂着,猛地起身,说道:“贾谊,去给我将盔甲带过来!周胜之,去牵马!”
贾谊费力的将刘长珍藏的盔甲给带了出来,刘长便准备了起来。
而在此刻,问答已经结束,刘盈开始第二次对南越王的重新册封。
按礼法来说,赵佗应当亲自来接受册封的,只是,那赵佗肯定是不敢来的,而册封诸侯又不是小事,使臣在这里,还是得妥善安排,这样的事情,当然是由叔孙通来做的。
当使臣跟着天子来到了长信殿的时候,他很是开心,这一次,他简直就是完美的完成了赵佗的吩咐。赵佗这次派他来,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汉朝重归于好,第二个目的就是了解一下庙堂里的动向,看看大汉是否真的有能力进行南征。
使臣这一路,详细的观察了大汉的情况。
这是使臣第二次前来,对比他第一次前来,汉朝的确是变得富裕了,南越完全无法媲美,长安更是无比的繁荣,使臣都不敢相信这就是长安,虽然大汉的国力看似有大规模的提升,但是这天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强势,每次下令都要先询问其母,不值一提。
至于赵佗所畏惧的那些群臣,年迈迟暮,身强力壮的没剩下几个。
就在使臣思索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看到一人大步朝着这里走来。
那人年纪应当不大,因为脸上并没有胡须,只是,这人的身材极其高大,披着甲,腰陪剑,这里可是皇宫啊,开国的猛将们都不敢这么穿,他却敢如此,那盔甲也非常的华丽,披着沉重的盔甲,他健步如飞,很快就走近了。
到了近处,使臣再次打量着他,这人神色刚毅,举止却很蛮横,大摇大摆的前进,根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那双眼睛,真的是凶狠无比,令人生畏,而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这人的模样居然跟自己的主君有些相似??
刘长一眼就看到那个畏畏缩缩的打量着自己的家伙,他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他。
在刘长这种眼神下,使臣根本就不敢与他对视,急忙别开头,刘长的眼神自带着一种压迫感,仿佛下一刻就要来杀人似的。
刘长没有言语,只是用眼神便逼退了使臣。
而看到他前来,天子周边的那些大臣,都是无奈的叹息着,这小混蛋怎么来了??难得南越归心,在这种时候,若是他再惹出什么事来,那可怎么办啊?
迎着风,刘长傲然的站立在刘盈的身边,手放在了剑柄上。
刘盈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弟弟,羡慕的看着他的盔甲,刘盈不是没有盔甲,只是,他穿不动...在看到弟弟这很威风的盔甲之后,刘盈也让尚方给自己做了一套,可穿上之后,行走一段时间,刘盈便是气喘吁吁,第二天腰酸背痛,弄得他都不敢再尝试了。
太后并没有跟着前来,夏侯婴缓缓走到了陈平的身边,“我去大王身边吧?”
“不必。”
陈平很干脆的回答道。
看到陈平这么说,夏侯婴也就不再言语,叔孙通轻抚着胡须,南夷,看你还敢不敢无礼。
却是,使臣此刻低着头,再也没有原先的笑容,他正在思索着这位天子身边的人到底是谁,南越许久不曾与大汉来往,不大清楚大汉内部的情况,能站在陛下的身边,穿得起这样的盔甲?难道是太子?不对啊,这天子年纪也不大啊,难道是外戚?不像啊,外戚敢这么蛮横?
难道是诸侯王?不对啊,不是说天子的几个弟弟都已经封王了吗?怎么还会在长安里有一个这般年纪的藩王呢?
最令人奇怪的是...他长得为什么这么像大王啊??这比太子赵始还要像大王,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大王曾经还有什么风流事??
刘盈在风中也站的笔直,一旁的刘长总是能给与他莫大的勇气。
叔孙通开始主持这一次的册封,南军之将士威严的站在众人的面前。
就在册封仪式到了一半的时候,风忽然变得更大了。
“咔嚓~~”
随着一声响声,立着天子牙门旗的木塞忽然断裂,牙门旗轰然倒塌。
群臣大惊,刘盈瞪大了双眼,手足无措。
将士们也是如此,盯着那倒下的牙门旗,说不出话来。在这个时代,牙门旗倒下,那真的是最不吉利的事情,含义包括了战败...以及驾崩。毕竟这牙门旗是只有天子出行时的仪仗,只有大军出征的时候,或者重大仪式的时候才能用。
叔孙通看着倒下的牙门旗,一时间浑身冰凉,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南越使臣此刻却紧紧盯着那牙门旗,脸色半是惊讶,半是狂喜。
就在此刻,他看到一人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牙门旗的身边,过去的那个人,正是方才站在天子身边的少年,使臣低头,心里发笑。刘长低着头,看着倒下的牙门旗,伸出手来,一把抱住,夏侯婴一愣,急忙要上前帮忙,刘长却用身体撞开了他。
“啊~~~~~~”
随着刘长的怒吼声,那平日里要三四个人合力才能抬得动的牙门旗,居然被他抱着缓缓起身。
群臣皆看着刘长,目瞪口呆。
刘盈,群臣,将士们,那使臣,此刻都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刘长,张大了嘴巴。
刘长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劲,随着他的咆哮,牙门旗愣是被他抱了起来,刘长怀里扛着牙门旗,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木架,将牙门旗伫在自己的面前,紧紧抱着他,大声叫道:“我自抚之!!!”
“继续!!!”
叔孙通一个哆嗦,颤抖着准备继续念诏。
“哦~~~”
南军将士却忍不住了,纷纷大声叫了起来,他们手里的武器不断的拄着地,发出剧烈的响声来,甚至盖过了那狂风,士气暴涨,使臣脸色苍白,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在地上。
刘盈真的是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那在风中傲然的扛着牙门旗的刘长,眼里满是呆滞。
叔孙通终于是念完了那诏令,虽然根本没有人听他说这个,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放在了刘长的身上,狂风大作,可那牙门旗在刘长的手里,却是巍然不动,纵然是陈平,也是呆滞的看着这一幕,口中不断的喃喃着:“安天下者...安天下者...”
仪式终于结束,四个士卒上前,从刘长手里扛过那牙门旗,刘长不屑的往为首那人屁股上踹了一脚,“你们这木架多久没有修了!!害的我在这里站了那么久!!”
被踹了一脚,那甲士也不生气,只是不断的道歉认罪。
刘长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刘盈的身边。
“你这...霸王之勇...霸王之勇...”
刘盈显然是被刘长给吓到了,刘长却大笑了起来,他猛地看着那使臣,“听闻南越王好武,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前往南越,跟他饮酒,再比试比试。”
使臣脸色苍白,尴尬的笑了起来。
当刘长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所遇到的大臣,没一个敢对他无礼的,纵然是平日里那些恶言相对的大臣,此刻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断行礼,刘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说完这句话,他反而放慢了脚步,让自己能跟各位大臣们偶遇。
叔孙通却在这个时候拦住了刘长。
“大王!!”
叔孙通说着,便准备对刘长行大礼,刘长急忙将他扶起来,“哎,您何必如此客气呢?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随时来找我!”
“大王,这次若不是您...只怕是要出大事。”
“不过,还有一件事,想要禀告大王。”
“你说吧!什么事!”
“陛下今日,沉迷酒色,臣几番苦劝,也不听,这些时日,更是都不愿意见臣了,陛下并不如大王这般强健,长久以往,怕是要出大事,陛下最是宠爱大王,请大王能劝阻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今日牙们旗倒下...便是其预示!”
叔孙通双眼泛红,看得出,他确实是很担心刘盈身体的。
“嗯,好,我来劝阻。”
ps:不要问我为什么标题总是用汉末的典故...绝对不是因为我读书的时候贪玩,完整看完的只有汉末的史书,就是因为我喜欢汉末....咳咳。
第188章 惊恐的贾谊
当刘长重新返回宣室殿的时候,天子正在与皇后腻歪。
看到刘长到来,皇后急忙起身,端坐在一旁,刘盈则是尴尬的笑了笑,这弟弟什么都好,就是不爱禀告,总是一头就闯进来。
在这段时日里,吕后与刘盈,还有曹皇后旳关系都很微妙。
吕后对刘盈,那意思大概就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吕后真的是为刘盈做了很多,自从刘邦驾崩之后,吕后乃至刘长,甚至是群臣,都是想着要尽快给这位新君树立威严,让他继承刘邦之大统,更好的治理天下,可是,刘盈确实是让不少人失望了。
刘长倒是无所谓,愿意陪伴着兄长,一次次的帮着他改变,帮着他成长。可吕后就不是这样了,她的容忍是有个度的,她让宣义这般的鹰犬跟随刘盈,又帮着刘盈一手扶持了绣衣使者,还让屡次冒犯自己的王陵做了国相。
可事实证明,尽管有这么多的辅助,刘盈还是无法管束好他们,王陵急着铲除吕家势力,大汉天子居然对此一无所知,王陵在庙堂里公然提起要让太后离开皇宫,刘盈无动于衷,当双方真正撕破了脸,吕后用最快的速度诛杀数个大臣,罢免王陵,清楚他的军中势力的时候,刘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让太后无比的愤怒,你的宣义是干什么用的?你的绣衣是干什么用的?你的外戚是干什么用的?你想让弟弟一辈子给你当爹吗?
大怒之下,吕后便将所有的权力都收回己身,刘盈完全被吕后所架空。
吕后虽然决定亲自抚养长孙,可对曹皇后也没有采取过分的手段,她拉拢曹皇后的兄长,同时又重新重用曹参,周勃等人,甚至还清除了宫中对皇后不利的后妃。
刘盈并不是一个有很大野心的人,他只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想让阿母那么的操劳,在太后执政之后,他外出了几次,看到长安的景象,多次感慨:“朕远不如太后。”,他是个善良而又简单的人,没有太多的心思。
至于皇后,在太后动手之后,她也果断选择归顺,坚定的站在太后这边,太后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是时不时让刘长带着长孙去见她,多安抚她,改善了一下婆媳关系。
看到披甲的刘长,刘盈笑着招了招手,“长弟!快来!”
刘长严肃的坐在了刘盈的身边,刘盈拉着他的手,笑着说道:“多亏有我家乳虎在啊!皇后你是不知道,朕当时真的不知说什么了,长实在是让朕太骄傲了,朕当时恨不得拉着他的手,四处跟众人说,这便是朕的长弟!”
“朕家长弟有项籍之勇啊!”
刘盈非常的开心,仿佛那举起大旗的就是他自己一样。
从小到大,刘盈都是这样,他从不嫉恨任何人,尤其是亲人...弟弟们取得成就,他总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刘长看着他,眼眶忽然泛红,“二哥。”
刘盈顿时手忙脚乱,他急忙擦拭着刘长的眼泪,“长弟,不要哭!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谁?!”,尽管如今的刘长能一手将刘盈举起摔在地上,可刘盈却依旧质问着,在他的眼里,刘长似乎还是那个哭着需要自己保护的幼弟。
“二哥...阿父不在了...四哥,五哥,六哥他们去了封国...如今在皇宫里,就剩下了我们这几个...你整日酗酒...寻欢作乐...你看看你的脸,看看你的身体....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刘盈顿时呆楞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一时间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朕不会的....”
“我会好好看着陛下...长弟,你不必担心,再也不会这样了。”
曹皇后这才开口,平日里,她不能这么说,否则便有妒妇的嫌疑,皇后母仪天下,岂能善妒?可刘长这么一开口,她就能往下说了。刘盈呆愣的点点头,“长弟,朕之过错...朕不该如此。”
看着刘盈眼里的落寞,刘长其实也知道,刘盈只是用酒色来麻痹自己。
他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可他毕竟是一个皇帝啊。
刘长认真的说道:“二哥,以后阿母所处理的奏表,你有时日便借来观看...我记得,我年幼的时候,想要炸矿,众人都觉得我做不到,唯独兄长相信我可以...我向你诉苦,说阿母都不相信我...你告诉我,若是想要取得他人的信任,就要不断的提升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可以做到。”
“兄长的话,我一直都是铭记在心里的。”
刘盈重重的点着头,“好,以后朕会去借阅。”
“二哥可以常常外出,去各地巡视,当然也可以像阿父那样,常常去拜访大臣,跟他们交谈...二哥,阿母从来就没有厌恶过你...你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过阿母了...阿母总是看着祥发呆,偶尔会说出一个盈字...二哥实不该伤阿母之心。”
刘盈双眼一红,挣扎着起身,哆哆嗦嗦的便朝着门外走去。
皇后正要起身,刘长却朝着她摇了摇头,皇后又坐下来,看着刘盈离开。
“长弟啊...多亏了你啊,多亏了你啊。”
曹皇后无比的欣慰,她擦拭着眼泪,“好在还有你...若不是你,我真的都不知该怎么办...陛下也不听我的。”
“嫂,无碍...很多事,只要说开了就好。”
曹皇后又问道:“听闻你今日在长信殿立旗,使得南越胆寒?”
“哈哈哈,南越王算什么,他虽然在南越,可他的宗族可都在赵地,若是惹怒了我们,便挖了他先祖的坟!”
曹皇后急忙说道:“不可啊...怎么能动人先祖呢?这不是君王可以说的话。”
“我的师父说,对敌人就不能有半点的怜悯,也不能讲任何道义。”
曹皇后看着他,迟疑了片刻,方才提醒到:“南越王乃真定赵...真定赵。”
“真定赵又如....哦~~~寡人想起来了...那还真不能挖。”
.......
椒房殿内,吕后正在批阅着奏表。
忽然,一个人踉跄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吕后抬起头来,面前站立着的正是刘盈。
刘盈呆呆的看着那发色灰白的阿母,猛地跪在了吕后的面前,哭着叫道:“阿母。”
吕后大吃一惊,急忙看着他,“出了什么事?莫要哭?出了什么事?”
刘盈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哭着,吕后想要将他扶起,刘盈却将头埋在吕后的肩膀,继续大哭,吕后浑身一颤,一只手轻轻抱着怀里的孩子,低声哄道:“不要哭了...不要哭...跟我说...出了什么事?”
做好事不但要留名,还要朝着众人喊出来的刘长,此刻穿着盔甲,昂首挺胸的走出了皇宫。
“大王!”
舍人们纷纷拜见。
“啊?你们也知道我立旗之事了?”
“嗯???”
刘长边走便笑着讲述着自己干的大事,周围的舍人看他的眼神却是越来越不对劲,栾布开口说道:“大王...这事可不能乱说啊...”
刘长一愣,愤怒的说道:“寡人何曾说过假话?这就是真事!若不相信,可问满朝公卿!”
张不疑大喜,急忙走上前来,大声的说道:“恭贺陛..大王!!贺喜大王!!”
“你又是什么意思?”
张不疑咧嘴一笑,说道:“牙门旗折,主大凶,有汉家覆灭之意,而扛旗者乃大王,此有大王代...”
“张不疑!你是什么意思?!”
召平愤怒的打断了张不疑,张不疑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这风或许就是隐喻匈奴,而大王抗旗,当然就是大王肩扛天下,抵御外敌!”
召平说道:“大王不要听此人胡说,大王立旗,其中意喻,是指大王将辅佐陛下,扶持大汉,有为陛下安固江山之意也!”
张不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多说。
“寡人从来都不相信这个!”
“其中诸多玄妙,不可不信啊。”
不管刘长怎么想,反正这几个舍人都认定,大王是身怀天命的,不过,他们所想的天命大概不同,有的想让他安天,有的想让他认天作父。刘长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咧着嘴走向了韩信的府邸。
做了这般大事,不能及时让他人知道,哪还有什么意思呢?
当刘长开开心心的吹起自己单手扶旗的时候,韩信却是目瞪口呆,他再次打量着面前的刘长,看了许久,一言不发,这眼神盯得刘长都有些心里发毛,他狐疑的问道:“师父怎么不说话呢?”
“长啊...你可知,此主何事?”
“哎呀,你们怎么都关心这个啊,我扶起了牙门旗啊,那么大的牙门旗,这难道不勇武吗?”
刘长很是不开心,莪关他预示什么事情,我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有多厉害啊!为什么不夸夸我呢??
韩信摇着头,“勇则勇矣,只是,纵然霸王之勇,若无天命,亦不济也!”
此刻还不是皇帝轮流坐的时代,众人都相信能做皇帝的人一定是怀有什么天命的,当初刘邦询问韩信为什么被自己抓住的时候,韩信就回答说自己是被天命所击败的,陛下身怀天命。
历史上,这种思潮在不久之后就被一个叫董仲舒的给糅合在一起,形成了“君权神授”的理念。
面对众人的惊异,刘长心里却不太开心,这些人居然都不夸我!
于是乎,很快,唐王披着甲,坐在上位,开始对群贤讲起了自己的事迹。
“就那牙门旗,那平日里起码要十个人才能抬得动,重数千斤,旗帜倒下,群臣惶恐,将士之中没有一个能扛起来的...我便走上前去,单手抓住,猛地用力,便将整个旗聚过了头顶,众人无不惊慌失措....”
群贤听的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大王神武!!”
“项籍亦不能比!!”
“大王神力!!”
群贤们大叫了起来,刘长面带笑容,这才对嘛!
群贤大喜,纷纷夸赞,周胜之看了看左右,猛地推了一下旁边的贾谊,低声叫道:“笑!”
贾谊黑着脸,可是看到周胜之又举起拳头,还是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周胜之点了点头,这才满意。
想到群臣年迈,未来大汉的重臣就是自己面前这群家伙,贾谊只觉得绝望,大汉迟早要完呐!
刘长大喜之下,决定宴请群贤。
“竖子!!竖子!!放下我的鸡!!”
周勃举起了木棍,追在众人的身后,众人熟练的翻过墙,继续跑,周勃气喘吁吁的看着那院墙,咬着牙,却始终没能拉下脸去翻墙,“给我等着!等着!我哪里都不去,就等你们回家!!”
群贤如今不只是偷了,他们这完全就是明抢,对周勃而言,那就是城内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鸡翻墙去,唇焦口燥追不得,归来挥杖自出气!!
比起周勃,吕释之就比较通情达理了,在得知庙堂之事后,刘长还没有到他府邸呢,建成侯就送来了羊,说是送给刘长的。
刘长坐在上位,也不肯脱了那盔甲。
群贤分别坐在他的左右,刘长便请他们吃肉,吃了肉,又开始喝酒,群贤的酒量确实不行,抿了几口,就开始傻笑,周胜之干脆抱上了贾谊,正泪流满脸的说着自己的真心话,贾谊嫌弃的仰起头,怎么也推不开。
刘长缓缓起身,开始高歌,边歌边舞。
当初跟着张苍学习,贾谊对音律也颇有研究,他发现,唐王所唱的歌,根本没有一处是往调上走的,时而低沉,时而嘹亮,反正就是怎么乐意怎么来,至于他那个剑舞,来十次都不会重复的剑舞,更是看的贾谊头皮发麻,不忍直视,说这是剑舞都对不起唐王手里的那把剑!
“兄弟!你听我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啊,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嘛?”
看着醉醺醺的抱着自己哭诉的周胜之,贾谊更是恨不得给他来一拳,谁特么跟你是兄弟啊??在这些人里,唐王的酒德反而是最好的,他喝醉了就是唱歌剑舞,没别的,周胜之喝大了见到谁都要抱着哭诉衷肠。
陈买一喝酒就打人。
夏侯灶喝完酒就跑,说是要去驾车。
樊伉喝了酒便开始笑,说什么都笑,听什么都笑。
最让贾谊无法忍受的就是那个叫灌阿的,喝完酒就开始作诗赋,较小的身体内藏了一个文人的灵魂,可是那质量啊,贾谊听着就难受,你不会写文章我忍了,可能不能不要侮辱文章?
唐王府内,一片狼藉
而在此刻,曹府之内,曹参却是开心的讲述着庙堂里所发生的事情。
“哈哈,我都没有想到啊...这竖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若是在耕地里,倒是个种地的好手!”
“当时若不是陈平拦着,老夫差点就要给那使臣一拐杖!”
“当那竖子立旗的时候,那南蛮的眼都看直了,给他吓得呀!哈哈哈!”
曹参非常的开心,而一旁的曹夫人却轻轻推了他一下,曹参疑惑的看着她,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在发呆的曹姝。
曹参脸色一黑。
“姝。”
“姝!”
“啊?阿..阿父。”
曹姝急忙惊醒,低着头。
曹参板着脸,开口说道:“有些事,我本来是不该与你当面说的...这都是你阿母应该说的话。”
“你原先不肯婚嫁,说要等兄姊成家,如今他们连子嗣都有了...可你还是不肯。”
“姝啊...我年纪大了,不知还有几年可活...我此刻,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要看到你们都成家,安心享福...我几次给你安排,你都不肯接受...这让我怎么办啊。”
曹姝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去看阿父的脸。
曹参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曹夫人无奈的说道:“听你阿父的话吧...我们不会害你的,上次你阿父所安排的人,便很不错...”
曹姝还是没有理会,曹夫人迟疑了片刻,说道:“你阿父年幼的时候啊,也总是四处缠着比自己年纪大的人,那是很正常的,不过是少年慕艾,等到年长,便不再记得这件事了...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婚嫁而已,跟别人无关。”
“唉,怎么会无关呢...纵然他真的对你有情,你也要知道,你大姊可是皇后啊,但是这样,我们家的日子都不再像往常那样平静,若是你再嫁给诸侯王...而且还是势力最大的那个,那还了得?我听闻,太后想要以樊家女为其妻...就算不说其他的,难道你要为妾?还是要让太后的犹女为妾??”
“若我有意,妾亦无碍,若我无意,皇后的位置我也不稀罕!!”
曹夫人顿时就说不出话来,呆愣的看着女儿。
刘长并不知道发生在曹府的这一幕,他喝的有些大了,便坐在位置上喘着气,盔甲也被丢到了一旁。
就在此刻,张不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了看周围,“贾谊那厮呢??”
他无奈的走到了刘长的身边,“大王,唐国有书信来!匈奴平定了丁零,月氏要有难了!!”
“冒顿来了?为何不来拜见寡人?”
刘长醉醺醺的问道,张不疑顿时无言以对,他苦笑着,看来这件事只能等明日再来汇报大王了,他转身便要跟其他几个舍人商谈,刘长却一把拉着他,“你说清楚啊,冒顿在何处?”
“无碍,大王...你先休息...”
贾谊此时方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帮着扶大王,张不疑愤怒的骂道:“你去哪儿了?”
“那厮吐了我一身...去换了个衣服!”
“大王这样子,是不能回皇宫了,带着他去休息吧!”
“嗯。”
贾谊搀扶着刘长,将他带回了内屋,又帮着他躺了下来,刘长醉醺醺的,什么都不知道,贾谊正要起身,奈何,刘长一把抱着贾谊,让贾谊无法起身。
刘长忽然低声念叨了起来。
贾谊有些狐疑的看着刘长,“大王你说什么?”
第189章 著书立派的长大圣人
次日。
当刘长不情不愿的醒来的时候,头依稀还有些疼。
刘长揉了揉双眼,看了看周围。
自己怎么没回宫?
又看了看自己旳衣裳,无奈的长叹,这帮舍人是真的不靠谱啊,也不知给自己换个衣裳,刘长总是用衣袖来擦嘴,一饮酒,定然洒在上衣胸口的位置,因此吕后从不让他穿素衣,按着吕后的话来说:你素衣穿不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就会变成黑衣。
刘长自己倒是喜欢穿赤色衣裳,如火焰一般,骑着骏马奔驰的时候,别提有多威风了。
燕地那边的人喜欢素衣,偶尔有燕国的商贾来到长安,长安商贾一旦卖不过他们,就会嘲讽他们家里办丧事还出来经商。
当刘长走出府邸的时候,几个舍人正在认真的商谈着什么。
刘长打了个哈欠,几个人急忙起身拜见,刘长笑着回了礼,坐在了一旁,就要吃饭。
“大王...请先洗漱。”
“洗过了!”
“大王!”
“一天到晚事真多,在皇宫里阿母管...在这里有你们...”,刘长嘀咕着,起身前往洗漱,洗漱干净,换了衣裳,这才又坐在了众人的身边,看着大王吃好了饭,张不疑这才说道:“大王,匈奴平定了丁零,月氏接连派出六位使臣前往唐国,请求相助。”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晚的。”
“哎呀!为何不及时告知呢?”
贾谊板着脸,不悦的说道:“大王以后还是不要饮酒了,我原先还以为,诸孺子之中,唯大王酒品最佳,哪里知道,大王这一喝酒,便口无遮拦...昨晚在府内喊了一宿,言冒顿之事,大王言语之污秽,臣都无法复述!!太后派人来看望,您继续朝着近侍大喊...唉...”
刘长一脸茫然,嗯?还有这样的事?
“算了,算了,以后不饮了...不疑,你仔细给我说,不是说丁零有数万精骑,还说要跟我们夹攻吗?怎么忽然就败了?”
“大王,是这样的...冒顿派死士出使丁零,据说是将匕首藏于履内,在宴会上袭杀了丁零首领...首领的三个儿子没有想着为其父复仇,反而是争夺首领之位,冒顿随后率领大军进攻,一举平定了丁零诸多部落。”
“不是,敌人派遣使臣前来,难道就不查一下有没有携带武器吗??”
“这...或许是匈奴人善于藏器,又或许是丁零人大意...”
“那月氏就危险了呀,没有人牵扯,冒顿完全可以留下一部分人来抵御我们,其余的大军攻杀月氏人...若是失去月氏的牵扯,冒顿就会一门心思的对付我们...得想好对策!”
“走!我要去拜见师父!”
刘长急忙起身,领着众人便离开了府邸。
当刘长急匆匆冲进了韩信府邸之后,栾布这才笑着对左右说道:“大王虽自负,可遇到大事,还是懂得要询问有才能的贤人,不会冒然做出决定,这是大王最大的优点啊!”
张不疑点着头,“大王乃贤王也!高皇帝曾言,其谋略不如我阿父,作战不如淮阴侯,治国不如萧相,可能击败项羽,是因为他懂得用这三个人...大王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几个舍人谈论了起来,贾谊只是冷笑着。
“贾舍人为何发笑啊?”
“没有笑,你们说的对,大王虽然爱吹嘘,做事鲁莽,爱炫耀,偷鸡摸狗,反复无常,蛮横张狂,不讲道理,不爱干净,仗势欺人,不尊老,也不爱幼....可他还是一个贤王。”
“咳咳,大王毕竟还年幼,等他年长几岁,就不会如此。”
“哦....”
而在韩信书房内,听着一大早就来找自己问计的刘长禀告草原上的事情,韩信面露不悦。
韩信倒不是生刘长的气,他只是觉得草原上的这些人做事太不靠谱了,一个大部落的首领,放在中原也勉强算是个诸侯王吧,还能这么容易的被敌国的使臣所刺杀??他这么一死,匈奴人可就腾出手了,不再是三面夹攻,只用伸出两只手,安心对付面前的两个敌人。
“长啊...唐国如今虽有起色,可并没有达到能在塞外与匈奴大战的地步,冒顿开始逼迫月氏,大概也是想要逼迫我们出战,唐国的势力,小规模的袭击是可以的,若是大军出击,那便是正中冒顿的下怀...”
“我知道...可是,月氏不断的给我们提供战马,若是我们不作为,怕是会使月氏离心,其他观望着的部落也不肯再来与我们结盟...”
“长啊...世间之事,并不都是可以两全其美的...尤其是抉择,无论选择什么,定然都是会失去什么的...如今你能做的,就是给月氏人留下一条退路,让唐国做好收纳月氏人的准备...必要的话可以派遣士卒迎接他们,护送他们,但是绝对不能前往塞外征战。”
“但是,也不能让匈奴人太好过,长啊...你知道,攻打匈奴要出兵何地吗?”
“当然是他们所谓的龙城!拿下他们祭祀的地方!!”
“不对,应当先夺取河南之地。”
韩信摇着头,认真的说道:“当初秦以将军蒙恬讨伐匈奴,取河南之地,多设营寨堡垒,使得匈奴不敢南下牧马...后天下大乱,冒顿崛起,匈奴再次夺回了河南...因此,他们可以毫不忌惮的劫掠大汉,却不惧怕大汉的反攻...唐国的第一个目标,就该是河南之地!!”
韩信所说的河南,也就是河套地区,在历史上,为大汉夺回了河套地区的将军,也因此而立下了一些功勋,那位将军叫卫青。
刘长认真的听着韩信讲述唐国接下来应当制定的战略,韩信所说的战略若是简化,那就是一句话,“夺取河南地,打通西域。”
说的很简单,可真正要做起来,那还真没这么简单,想要完成这两件事,第一个条件就是得先击败冒顿的数十万骑兵...冒顿对河南地是非常重视的,甚至常常亲自驻守在这里,对一旁的唐国虎视眈眈,在他远征的时候,也是将儿子留在这里,继续驻守。
从韩信府中走出来的时候,刘长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他激动的看着左右,说道:“若寡人要收复河南之地,你们谁愿意做我的先锋呢?!”
“臣最先奉命!!”
张不疑大叫了起来,他激动的说道:“拿下河南地,再南下夺取陇西,往西攻打西域,收复那里的小国,往东直取长...”
“张不疑!!”
召平愤怒的大叫了起来。
栾布若有所思,他说道:“大王,此刻贸然动兵,只怕不是好事。”
“哈哈哈,寡人知道,唐国发展迅速,且等着吧...河南,迟早是我唐国之郡!”
“走!回皇宫!月氏与匈奴大战,还得跟阿母商讨!”
刘长迅速离开。
而在这个时候,南越使臣正在跟在接待他的官吏小心翼翼的打听着,“那位立在天子之侧,披甲佩剑,风中立旗者是什么人呢?”
“乃是唐王!”
“啊?唐王如此年纪,为何不就藩?”
“唐王乃是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甚是宠爱,不舍其就国。”
“原来如此。”
使臣点着头,夸赞道:“这位唐王,真英雄也!”
“那是自然!”
听到外国使臣来夸自家的诸侯王,这位官吏也很开心,他笑着说道:“曾有匈奴贼酋辱我君上,唐王大怒,兴兵作战,大败冒顿,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唐国强盛,诸侯们也都敬爱唐王....”
使臣认真的听着,忽然问道:“那这位唐王,可与赵地恒山郡有什么关系?”
“唐王跟赵地能有...”,官吏的话说了一半,脸色大变,急忙摇着头,“不知道。”
看到这官吏的脸色,使臣看了看周围,从衣袖里拿出了钱,那官吏也不肯拿,只是转身就离开了,脸色格外惊惧。使臣更加的好奇,看这官吏的脸色,似乎真的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位唐王跟自家大王有亲??
可使臣无论如何打听,都没有人敢回答,听到这个问题,这些人都是格外的惊惧,上一刻还聊的好好的,下一刻转身就跑。
这让使臣满头雾水,怎么的?赵国恒山的都吃人是吗?这么害怕?
而在这段时日里,刘长先是跟吕后商谈了这件事,吕后也同意,若是月氏王前来,便按着南越王那般,也册封他为王,让他们在唐国境内休养生息,共同对抗匈奴,在这一点上,刘长很喜欢阿母了,阿母做事雷厉风行,从不迟疑。
“长啊...你的师父可能要回来一趟。”
“哪一个?”
“张相。”
“为何啊?”
“唐国那么多的事情,他能走开吗?”
“不是还有王陵和盖公吗?是这样的。”,吕后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目前各地的官吏虽然充足,可他们大多都是以军功来成为官吏的,识字却不通数,若是秦时,只负责作战和耕作,倒也罢了,可如今很多政策,他们都做不来。”
“我准备让人编写一套《算数书》,详细的记录简单基础的数算...让各地的官吏学习...这要召集国内精通数算之人,你师父是其中最能者,自然得参与。”
刘长有些明白了,就是现在各地的官吏都是莽夫,所以需要一套数学教材...刘长猛地想起了什么,他重重的拍了一下额头,“哎!我怎么这么蠢!!”
“嗯?”
吕后看着他,不解其意。
刘长傲然的说道:“阿母,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做!”
“交给你??”
太后眼里明显有些迟疑,她倒是听张苍说过,说刘长在数算这方面的天赋非常的惊人,甚至可能超过了自己,但是吕后是不太相信的,毕竟张苍这个人跟刘长一样不靠谱。如今王陵去了唐国,唐国庙堂也变得更加热闹了。
弹劾张苍的奏表不断的从唐国飞来,如雪花一般,而翻开弹劾者的名字,“盖公,王陵,盖公,王陵,盖公,王陵,王陵,王陵....”,为人古板的忠臣王陵,遇到了不拘礼法的奸臣张苍,那叫一个热闹。
刘长看到太后有些迟疑,拍打着胸口,傲然的说道:“阿母!你相信我吧!我一定能弄好!莪何时说过大话?!”
每当他人快要相信刘长的时候,刘长这番话总是让动摇的人彻底不再信任他。
在刘长随后的撒泼打滚之后,吕后也被他惹怒了,骂道:“那你便去试试吧,写好几张给我看!”
刘长笑着离开了皇宫,若不是阿母提起,他还险些忘了,看来,自己以后得多想想,自己还能做什么,不能沉迷与游玩之中啊。
回到了唐王府,刘长严肃的跪坐在众人之上,神色肃穆的看着众人。
“栾布,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不见任何人。”
“唯!”
“除非是有唐国的要事,否则不要打扰我。”
“唯,那若是大王的好友前来拜访呢?”
“便说我正在忙与大事,让他们等着寡人。”
栾布急忙答应,他巴不得大王的这些好友们一个都不来,最好见都不要见到他们。
张不疑有些疑惑的问道:“大王是准备要做什么大事呢?”
贾谊瞥了刘长一眼,“不知是什么事,看得出,比偷鸡摸狗这类的大事还要重要。”
刘长傲然的抬起头来,说道:“寡人听闻各地的官吏疏于数算,不能很好的执行庙堂的政策...因此,寡人准备著书...著一部关于数算之书,教化天下!”
说完这句话,刘长急忙看向了舍人们,期待着他们的夸赞。
而几个舍人此刻却目瞪口呆的看着刘长。
“大王说要做什么??”
“著书啊!教化天下啊!!”
“嗯....”
几个舍人再次沉默,刘长看着他们这样子,勃然大怒,“难道你们都不相信寡人吗?!”
张不疑急忙说道:“臣相信大王!”
刘长大喜,便让张不疑坐到自己身边,张不疑坐了下来,低声说道:“大王啊,我这就去抓几个懂数算的,让他们先写书,等写完之后,人送往唐国,书就署大王之名...”
“放屁!!寡人著书还需要他人代写吗?!”
贾谊缓缓走上前,对着刘长俯身大拜,“大王!师兄!仲父!师父对我们不薄啊,您平日里如何,我都不管了,可是请您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啊,我们师父向来精通数算啊,您不能侮辱他的名声啊!!”
“好!好!”
刘长愤怒的起身,“你们都不相信是吧,寡人这就去写,等写成之后,你们就知道了!就知道了!”,刘长转身走进了内屋,只有几个舍人面面相觑,栾布长叹了一声,看着一旁,问道:“不疑?你去哪里??”
“我去打听一下城内的数算大家都有哪些...”
接下来的时日里,舍人们发现,唐王还真就不再外出游玩了,整日都待在内屋,舍人们偷偷观望,看到他奋笔疾书,甚至都不假思索,写的越来越快,写的也越来越多。
舍人们惊疑不定,难道大王真的要著书?大王还真有这样的本事??
群贤时常来拜访,听闻大王还在忙着大事,也就不再打扰,没有刘长在,他们甚至都不敢去闹事。
而刘长呢,此刻却正在编写属于西汉时期的,面向地方官吏的数学教材...刘长所梦到的内容很有限,但是关于这些方面的知识却很多,只是,这些年里,刘长只顾着去玩,很多东西都被他落下,在有楚墨等人相助之后,他更是变成了设计图一丢,等他们做好了就送到唐国的懒惰地步。
刘长足足耗费了十来天的时日,这让所有人都很惊讶,刘长从来没能安静过这么长的时日,包括吕后,也是几次派人去打探情况,结果张不疑这个头号走狗不让近侍去打扰唐王,说是奉大王的命令,险些将近侍给打了出去,近侍回去直接跟太后哭诉。
吕后非常欣赏他这种奉王令行事的风格,鞭数十,驱之别院。
“啊~~~”
刘长走出了内屋,舒展了一下身体。
舍人们站在他的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
“来,看,看看,我有没有著书的本事?!”
刘长迫不及待的让舍人们来看,栾布接过纸,几个人围在他的身边,如今的纸尚且是没有经过蔡伦改进的纸,造价昂贵,若是大王用纸胡闹,或许还得挨太后的打。栾布看了几眼,满头雾水,“大王...这是什么?”
“哦,寡人发现如今的数字很繁琐,不易书写和记录,便自己创造了一个数字,这数字叫唐王数字...你们看,开头就写清楚了,这是一,这是二....”
刘长认真的解释着,舍人们却是越听越惊讶。
这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创造出来的,大王进去了十几天,就搞出来了?居然还弄得有模有样,这书写起来却是简便很多。
“看,这是加减法,这是乘除法...这是简单应用...这些符号也是我自己想出来!就叫唐王符号!嗯,还有,看,这个是分数,这是平方...这是高等应用...”
随着刘长解释,原先还有些不屑一顾的贾谊也逐渐瞪圆了双眼。
他也跟着张苍学过数,刘长在前头写的那些,虽然数字和符号不同,可他也能看得懂,可是越往后,他就越是看不懂,当刘长拿出了后半部,讲述高等数学的时候,贾谊眼神呆滞,听的一愣一愣的。
刘长傲然的看着他们,看到他们这惊讶的反应,心里格外的畅快。
“哈哈哈,如何?你们还都不相信我...这本数算书,比起过往的著作如何啊??”
“大..大王...这真的是你写的?只用了十几天??”
栾布的手颤抖着,忽然问道:“大王?不是张相留下来的吗?”
“要是师父留下来的,我何必要等到现在才拿出来呢?”
张不疑叫道:“大王!我早就知道您可以做出来!我与这些人不同,我是一直都相信您的!”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栾布却瞥了张不疑一眼,“你可别说了,先去把你邦起来那些数算大家给放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