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 炎黄子孙
“中国人!”何定贤回答的斩钉截铁:“炎黄子孙,龙的传人!”
“其次才是港岛人,华人警司,东方集团的老板,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
“没问题。”
胡林英的声音沙哑,表情愈发苦涩。因为对他而言,何sir展现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难怪
难怪货会被查。
保密局输的不是水警,是巨龙,是太阳,是新生的中华。
“那你开条件吧。”
胡林英已经丧失威胁对方的勇气。
“就一个条件,你们要彻底掌控保密局,为我们所用!”何定贤道:“这是伱们最后的机会,否则,我会将缉获文物的事件登报宣传,届时文物全部送进北博。”
“到时,你们什么下场,不用我来讲吧?”
胡林英长叹一声,答复曰:“何sir,既然你已经知道保密局内部的争斗,看来是策划已久,等着我们上钩。”
“对啊。”
何定贤讥笑道:“不孝子孙。”
“人人都想教育!”
“再让你们瞎搞下去,不知出什么妖孽。”
胡林英摇头:“我们只是打工的。”
在生乱世,随波逐流,混口饭吃。
“人人都可以用这个作借口,但偏偏保密局这种特情机构不行。”何定贤义正词严道:“你们就是为虎作伥,鱼肉百姓!”
“罪孽如此深重,不立大功,不得救赎。”
胡林英叹气:“何sir,你不也是干特情的吗?”
“呃”何定贤看了眼窗外,以现在的情形而言,好像还真是。
“我同你能一样吗!”
他颇为愤怒:“败类,畜牲!”
“不把保密局握在手里,什么事都没得谈,下次以保密局长的身份再打电话给我,一起谈谈嘉奖和奖金的事情。放心,我在港岛的产业便是活动经费,足够喂饱你们。”
“记住,给保密局打工,一日不如一日,给我打工,一天爽过一天。”
“混台岛,没前途的啦.”
啪!
何定贤挂断电话,靠在椅子上,点起一支香烟,神清气爽的吐出一口:“呼”
“爽!”
骂人爽。
把人压在脚底,让人翻不了身更爽!
他现在不仅掌握着主动权,事件也将发酵的更加剧烈。
“因为与保密局毛系争权的人,并不是什么普通官僚,而是大公子。”何定贤回忆着向钱给的消息:“毛系的人想要继续掌握着保密局,便要干翻大公子。”
“嘿嘿。”
“大公子要是被干翻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台岛。
暗室。
杜长江摘下耳机,放下纸笔,平静的道:“林主任,保密局高层的政治斗争,全都必须依照局座指示。你与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可以调动同僚们一起行动。”
“而且按照情报手册,这是投了!”
胡林英长叹口气,无力道:“投了!”
“又怎样?”
杜长江哑口无言。
胡林英则道:“上上下下,多少人投了?北方千军万马,照样投,跟着大老板的时候,打仗一个个望风而逃,不战而溃,现在呢?开拔北进,英勇无畏,一战而胜,天下皆知。”
“在那头立功受奖的多少是当年同僚,当年的兄弟?我们能撑到现在才投,已经是对得起老头子了。”
杜长江默然。
“现在不要想投不投的事,先想想解决眼下的麻烦吧。”胡林英穿着军装,点起一支香烟,啜红火星,吐出烟雾缓缓说道:“要拿到保密局的实权,靠我们两个不可能,但如果能让局座稳住位置,其实目标就已经完成了。”
“以那边的资源力量,我们留下来很可能能继承局座的位置,逃出去到港岛也有大把钞票可花。”刚刚何定贤是希望他们拿到保密局长的位置,但都是做情报工作的人,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谁不会啊?
只要稳住保密局内部的权力构架,不让大公子染指,其实政治目标就已经达成。
他们起码可以平安落地。
至于何定贤的身份真伪,其实两个人心里都偏向信任。首先,这本来就是一件无法确认的事,对方透露出一点消息,肯在电话里模棱两可的回应,其实就是一种诚意。
毕竟,别人在港岛潜伏呢。
不可能真正落下话柄给他们,让他们寄到军情六处,给鬼佬剪除警队华人的机会啊?
其次,他们手上有何定贤的身份档案,深深知晓此人起势之快,太过迅猛,就算个人能力再强,想起来还是有些匪夷所思。倒不是说不合理,世界本身就不合理。
他们虎踞台岛合理吗!
明明优势在我,大大的不合理啊!但偏偏现实就是如此,可常人都难以接受,往往会努力在不合理中,寻找那么一丝丝合理性,给脆弱的内心找一点理由。
给失败人生找一点借口。
而何定贤表露出的背景,在与其人生轨迹一结合,一切就都合理了!
这一场他们输得不冤!
事情若是失败呢?不做都可能会死,做了还有一丝反正的机会,是个人都懂得怎么选。而用特殊手段干掉何定贤,说实话,港岛与台岛毕竟是两个官府。
港岛的鬼佬还威多了!
保密局根本不敢得罪。
再加上何家本身的权势,威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讲出来,本身就是用来谈判的筹码,现在何定贤除了鬼佬之外,又掀开一张底牌,大小王一对。
把他们压的死死的。
不想拔枪自杀谢罪,只能选择一条路走向光明
杜长江冷静片刻,终于张嘴:“要想帮局座稳住权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解决掉争夺权力的人。以我们两个的能力,不可能帮局座在政治上争锋。”
“毕竟对手太过强大,局座在政治上打不过,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胡林英点点头:“对,这里是台岛,反而是我们有能力的地方,而且随着一些新条规的实施,他已经触犯到很多人的利益。年轻人是有干大事业的朝气,但有没有这个能力就不一定了。”
“我的想法是解决掉对手之后,再与局座通风,这样事成定局,局座也不得不跟我们往下走。到时,还可让局座参与竞选,说不得也能在开会时坐一坐主位。”
杜长江微微颔首:“这就是效仿陈桥之变,宋太祖之事?”
胡林英道:“一国之计,落于一岛,翻云覆雨,又有何不可?”
杜长江冷笑一声:“呵。”
“以小事掩大事,这桩事情要办下去,什么走私文物之类都是小事情了。他们可算计的真好,要不是缺少船只,难渡海峡,可能连行动预案都准备好了。”
胡林英道:“这种事情我们就不用管了,反正投了都投了,两边都能落着好。关键是要把事情办成,先小后老,参与的人必须少,最好是我们二人手下仅有的力量。”
杜长江皱起眉头:“很难,总不能我们亲自上场,找枪手又容易走漏消息。要变,仅有呼吁同袍,团结众人,行逼宫之举,专褚盖聂,彗星袭月,白虹贯日之事。”
“第一条路,不是我们可以做到的,第二条路,用任何一个手下都有可能走漏风声。”
胡林英望向他,出声道:“你作为技术总队的队长,能发明水下诡雷,不能发明定时炸弹?做这种事情,最好是简简单单,一步到位!”
杜长江点点头:“我尽力。”
怕pb,趁晚上先发。
有些事说下
1,上一章被屏蔽过了,有删减,所以看起来硬了一些。
2,家里有事,不知后续会如何发展,得看情况,解决完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把前因后果说出来!
兹事体大,工作只能往后靠靠了。
万分抱歉。
过几天更新,先简单说下
就是家里婆媳关系闹开了,家庭问题,能和平解决也就两三天吧?可能就是更新了。不能和平解决,走手续也不会很久。
这本写肯定继续写,也不会停很久,大家放心,说不定明后天就更新了,哈哈。
感情没问题。经济没问题,但是家庭观念,各自的个性很要命。
偏偏个性都很强。
具体事情,家长里短,家庭观念不合咯,前因后果,细枝末节的,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恢复更新后给大家写一篇感悟吧。
看看95后独生子女婚后要面临的问题,绝对不让大家不亏到。
也给大家处理一些这类事情的经验吧,八卦大家最爱看了,哈哈哈哈。
但其实生活真的很复杂,日子要想过的好,除了工作赚钱之外,需要很强的生活能力啊。
348 以下犯上(回来更新了)
一周后。
台北。
军部大楼。
“大公子。”
“小心。”
一位身穿军装,戴着军帽,手提黑色公文包的下属,将公文包夹在腋下,弯腰用右手大公子拉开车门,再以左手轻轻挡着框边,把大公子恭恭敬敬的送上车。
只见大公子身穿黑色中山装,戴着眼镜,俯身坐进轿车后座。
正当下属将门关紧,要绕向副驾的时候,车底忽然响起一阵警报声:“嘀嘀嘀。”
下属表情一愣。
“轰!”
一阵剧烈的火光在楼前炸开,轿车直接翻上天空,带着火焰翻滚一圈,直直砸落在地。楼上一间间窗户前,人头攒动,望向楼下的画面,纷纷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这车牌!”
“完了!”
“大公子出事了!”
哗啦啦,一阵背着步枪,身穿军装的卫兵冲出大楼,有人手中提着水管,迅速对轿车灭火,有人抬着担架,将受伤的青年人拖出车内。现场的人手忙脚乱,表情紧张,祈祷着少爷不要出事。
楼上的旁观者,有的蹙紧眉头,叼着香烟,有的张皇失措,拨打电话。
人人都知道台岛必将再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野心家、当权者,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但凡卷入一点点,都有可能被风暴撕成碎片,而巨大的风险代表巨大的收益。
“谁做的?”
许多人心中泛起猜想,不少人心思活络,已经打算打电话给毛局座问一问。
“娘希匹!”
“对付敌人的手段敢用到主人身上,狗不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更不知道谁给他饭吃!查,一查到底,涉事者全部枪毙!”有人下令。
“是!”
几位大佬立正敬礼,表情肃然。
港岛。
大馆。
行动部,警司办公室。
何定贤手中拿着一份《联合报》,看着上面的新闻,一边叼着雪茄,一边啧啧称奇:“干的好,有胆量啊!竟然连遥控炸弹的方式都能用出来,保密局不愧是出人才,一个个敢想敢干。”
“心狠手辣。”
《联合报》是台岛三年前创立的新刊,算是台岛区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报纸,上面新登了关于公子哥的爆炸新闻。新闻上讲的很清楚,既任职政治主任的公子哥受到暗杀,怀疑是敌对势力所为。
政治主任其实是一个高职,有权管理下属的保密局。
而保密局的胡林英、杜长江等人事泄,已经被以勾结敌方势力的名义逮捕。
各处以“叛国罪”,“谋杀罪”,“渎职罪”等罪名。
一律死刑!
“看来事情已经是被调查出来了,也对,光头说到底是个聪明人,代表的群体实力不济,思想也固化,可仅凭老手段就能轻轻松松处理他们,将一座小岛捏在手上。”
“有他在没人能翻得了天,毕竟他日子过的很美,鬼佬们只钟意他嘛!”何定贤捏起雪茄,吐出口气:“可惜哟,毛局座遭大殃了!当然,这个双手染满鲜血的家伙,死了都是便宜他。”
“何况根本没死。”
根据报纸透露,保密局长官被以工作不力,能力不足的原因免职,整个保密局暂停工作,全体人员将接受长期调查。
看来“绿毛龟”是要正式退出舞台,郁郁而终。
而有关事件的胡林英、杜长江等一十七人,未审先决,已经在当晚就被纷纷枪毙,报纸上的罪名都是后诉的。
“这次战果比想象中大啊,照老头子的性格,整个保密局上下都要清洗一遍,几万人的保密局,起码要杀掉十分之一,剩下的人必须重组。”
“这个部门将来不会存在了。”
何定贤笑着放下报纸:“这也算达到预期效果,让该承担责任,付出代价的人,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至于其它方面的好坏,我就没资格评价那么多了。”
“不过,年轻人身子骨就是好,这样还能出ICU?老美的专家医术真是不错,根据披露,轿车底盘有专业的防地雷设计,这一点胡林英等人也该知晓,只不过用量计算失误。”
“没想到,比预计的还硬。”
“嗯”
“一个硬,一个狠,倒是有意思。”
何定贤咬着雪茄。
“哒哒哒。”
门外传来敲门声。
“何sir!”
颜雄喊道。
“请进。”何定贤摘下雪茄,放在玻璃烟灰缸上,轻轻转了两圈把灰落掉,抬眼望向面前身穿衬衫,立正敬礼的下属,出声问道:“阿雄,怎么了?”
“贤哥。”
“总督府的驱逐令已经签发,向钱将在傍晚被出入境处递解出境,搭轮船前往台岛。”颜雄放下右手,腰杆笔直,肃声说道。
何定贤点点头:“我知道了,安排两艘水警船,我要去送向生一程,至于向波,我记得是判了十二年监禁?”
“是!”
颜雄道:“以雇凶杀人罪,参与三合会组织罪,包庇罪,三罪并罚,一共十二年。”
这个刑期已经很长了。
“行。”
“这两父子没办法接管新记,子继父业的传袭便算从根子上打断,将来港岛不会再有新记存在,可以把这块蛋糕给分了。”何定贤笑容满面,对结果十分满意。
当然,新记当中不乏许多江湖猛人,光靠各自堂口的力量,便可以打下一个地盘,继续延续字号。可随着保密局身陷风波之中,新记也失去政治靠山,将来不可能再保持发展速度。
林景、林江、苏龙等人都有各自的门徒,等新记乱成一锅粥,各自为政的时候,再让其它社团一一吃掉,新记便将消失在历史之中。
要知道,一个几万人的大社团,名义正统十分重要,没有让底下人信服的体制。
没有足够强的靠山。
没有权力支持。
很容易分崩离析。
至于苏龙在那晚运货落水之后,第二天傍晚,便回到向家,只是背负着叛徒的嫌疑,日子十分难过。好在,向生没有放话做掉他,勉强还维持着红棍的地位。
台北胡林英、杜长江等人会作出惊天决策,其实也用不着意外。因为,两个山头的政治斗争本身就十分激烈。历史上,胡林英、杜长江等人没有何sir的施压诱导,最终,也采取了类似的刺杀计划。只不过,他们在策划时便被泄露,结局也是全部枪决,保密局解散,改组为情报局。情报局在职责上与保密局大致相同,但取消了“肃谍”与“保安”权限,对内不再具有执法能力,只有对外的特情和对内的情报能力。
而“肃谍”、“保安”、“反贪”三项职能,由新组建的调查局取代。东厂独大的时代结束,东西二厂并立,互相制衡成了新形势。颜雄见到大佬没有新命令,出声道:“好,老板,我先去安排晚上的船了。”
“去吧。”
何定贤挥挥手。
颜雄拉开房门,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何定贤再吸了一口雪茄,心中暗道:“我的身份估计已经被林、杜等人卖了,或许近期会有报复行为,但是倒也不用太担心。毕竟,总账又不是算我身上。”
“而且保密局内部正在重组,肯定人心惶惶,能调动多少人来干我?”
“呵呵。”
“一点都不惊他!”
傍晚。
“局座。”
“岛内已经不能呆了。”
一间密室内。
几位身穿军装,神色紧张的局内高层,面向椅子上的长官,焦急道:“自古以来,以下犯上者,不成必死,林、杜等人只是一个开头,现在被政治部调查组带走隔离审查的同袍多达上百,对方用的只是缓兵之计,防止兄弟们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狡兔死,走狗烹。”
“再不当机立断,韩信蓝玉的下场载于史书,犹在眼前啊!”
历史的某一幕,总是在相同的情形下不断上演,史书的魅力,便是跨越时间。
“以史为鉴。”
“可知兴替!”
这几位高层博学多才,言语犀利,一下就讲到要害,就连局座都无法辩驳,只得感叹道:“谁都可以走,唯独我不行,我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恶事做尽。”
“这天下除了老板之外,无人再会体谅我,而我已经与老板澄清,这次事情是胡、杜二人被抓住把柄,而且走私文物的事情已经被存档。”
“只要将海外资产全数上交,我就能保留退休待遇及台岛的资产,继续留下来养老。”
“老板绝不会再追究。”
一位下属叹息道:“局座,老的不追究,公子继承家业又怎会放过你?”
“我在机场准备了一架专机,与我们一起逃去北美,有当年的兄弟们照料,他们的手也伸不进来,那些钱够我们几辈子逍遥,何苦在这里担惊受怕。”
局座摇头:“为了向公子赔罪,我只能将港岛姓何的作为谢礼,希望能把公子的那口恶气消下去。何况,我年纪也大,没几年好活,估计看不到那时候。”
“依公子的性格,一码归一码,恨我,也不一定会对我的家人下手,而且我已经严律后人不得从政,希望老兄弟们能多照料吧。”
几位下属表情骤变:“局座。”
“你要赴港行动?”
毛疯人点头:“对!”
“严查到底,以儆效尤!”
这真是够胆!
家里没事了,具体原因不能细说,网络力量还是大的。十二点前再更一章,这两天先更两章,因为写作状态断了两天,写起来没那么顺,找两天感觉就回到三章状态。还好没请太长的假,谢谢大家体谅,希望写到完本前能少请假了。俊仔每次请假都会有愧疚,觉得偷懒,辜负了,但是年纪越大,在家里重心越大,有时候不在家里花时间,家就乱了,没办法,多谢大家的支持。
349 鲨鱼点心坊
维港码头。
一位出入境处的华人职员,用钥匙解开手铐,将前方的向钱推了一把,出声道:“向生,上头的文件已经下来了,快点上船吧。”
向钱穿着西装,活动一下双手,面容有些憔悴,脚步虚浮,手腕上是勒红的铐痕。
他回头望了一眼港岛的风景,海风吹拂头发,眼前是一排身穿衬衫,打扮各异,气质彪悍的新记扎职人,当中有林景、林江、苏龙等心腹干将,也有大龚,发财,有胜等堂口大佬。
手下们站成一排,深深鞠躬。
林景上前道:“向生,兄弟们已经在船上等你,船东主也打过招呼,会一路把你送到台岛。中途如果出事的话,可以换乘飞艇到就近的地方躲藏,我派兄弟找你。”
“一路上注意安全。”
向钱无奈的干笑两声,拍拍林景肩头:“阿景,波仔判了十二年监禁,让社团多照顾。”
“一定!”
林景俯首:“我会争取给大少减刑,再托人尽快保释,花多少钱也在所不惜。”
“呵呵。”
向钱摇头:“不用,惩戒署的人不敢得罪警队,合法减刑或许有可能,花钱保释不用多想。只要让波仔别在监狱给人欺负就行,他到底是新记的大公子,出事丢新记的脸。”
“伱们林氏兄弟则是我新记的龙虎兄弟,才华十倍于义群蒋氏,百倍于潮州白饭鱼,定能维持新记,定鼎江湖。为保证新记传承有序,社团不乱,可先让炎仔出面抗旗。”
“炎仔可辅,助之,如若不才,君可自取。”
林景听闻龙头的言辞真切,闻出其中的托孤之意,面容伤感,内心十分激动,握住他道:“林氏兄弟,愿世代为向家赴汤蹈火。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哈哈哈。”
向钱得到心中满意的答应,凝望着他,深深颔首:“无论如何,将来只扶炎仔上位,切勿再让波仔参与社团事务。”
“其余向家子女也不得再入江湖。”
目前,向家仅有向波、向炎二子已成年,且参与进社团事务中。其余子女要么年纪尚幼,要么还在读书,除了有向家公子的身份,根本没有一点掌权的可能。
而最受瞩目的向波已经连带被打进监狱。
在赤柱十二年刑期结束后,江湖风云早已变换更迭,社团更是物是人非,继续让下面的人扶持向波,无疑是一个不可能的决定。相反,被送出港岛的向炎躲过风波,可以返港继续主持向家。
能力不一定有向波好,但起码能在社团内继续揾食,保证向家的物质生活。
“我明白。”
“一定不会辜负向生的拳拳之心。”林景重重点头,一条泪痕流过眼角,其弟林江在旁也深受感动,双目通红,苏龙等人有的默不作声,有的暗生嫉妒。
向钱不愿让兄弟阋墙的心意很明确。
孩子生的多,香火传承,权力延续有保证,但内讧,厮杀也常有发生。
当年向波出生的时候,在临安灵隐寺曾算过一卦,正是“玄武门之变”,预兆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这时向钱做好安排,转身登上货轮,心中已经有不安的预感,可惜对新记只能做出这些安排。
“向生再见!”
林景、林江、苏龙等人九十度鞠躬,再抬起头时,前方的人影已经消失在舷梯。以向家在新记的情况,以及目前的港岛局势,其实根本没有遥控指挥的条件。
要想遥控指挥社团发展,首先要有一个够忠心的代言人,其次,要有让底层信服的威望。
此时,新记向家近乎倒台,新龙头向炎还在回港的路上,能不能成功坐上龙头之位尚且不知,又怎么接受向前的遥控指挥?
向钱越是插手,新记可能乱的越快,离开港岛,便真正离开了一切。
“呼”
何定贤一身制服,捏着雪茄,正在甲板上缓缓吐气。
“抓到了!”
他轻笑出声,自信十足。
海面上,三艘水警船闪烁着警灯,正在喊话让货轮停下,派出十几艘飞艇围着货轮来回游戈。船上水手见到机枪、飞艇,面色慌乱,货轮很快停在海面,接受警队的登船检查。
向钱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正靠着栏杆看风景,远远即见到水警的快船追来,表情十分淡定。甚至见到有人在水警船上抽雪茄,还点起一支香烟,招手以作回应。
“何sir!”
何定贤笑容更盛。
十二名穿着夹克,双手持枪,表情凶恶的新记枪手,则迅速在两边赶来,汇聚到大佬身边,带头的人急道:“向生,水警的人杀来了。”
“快坐飞艇走!”
向钱摇摇头:“这里已经进入公海,四面都是水,跑又能跑到哪儿?”
带头的阿强也不废话,拔出把枪,递给龙头:“向生,你既然不打算跑,就是打算打,把枪拿好,兄弟们陪你打!”
向钱接过手枪,打开弹舱,却将子弹全部倒进海里,甩手把枪扔回来,惹得枪手们一阵惊愕。阿强正要张嘴询问,向钱却道:“不要再打了,打不赢了。”
“出了海,整个南洋都是他的人,坐大飞走不掉的。”
阿强动动嘴,反驳不了,只得长叹口气:“唉。”
“向生,我们收过安家费了。”
向钱望了他一眼,笑意吟吟:“傻仔,安家费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烧的,有得赚干嘛不赚,收工啦。”
“多谢向生。”阿强点头,同样打开弹舱,将子弹倒进海里,其余兄弟紧绷的神色一个个松开。向钱望见一行警队成员在楼梯转角杀出,举起手示意保镖纷纷后撤。
“水警做事,双手举高!”黄炳耀手持冲锋枪,带着一组警员在前方冲出,而后方也出现一组警员,两边包抄,顿时就将向钱围在中间。警队人马见新记众人没有持枪反击的意思,便没有开枪,但仍旧严正以待,将枪手全部摁在地上,解掉武器,带上手铐。
这时一切搞定,何定贤才带着雷蒙沿楼梯旋转而下,望着走廊中间的向钱打招呼:“向生,出门旅游啊?”
“何sir。”向钱举起双手,双手又被戴上手铐,笑着示意:“岸上刚解的,又给我戴上,真的很辛苦耶!”
“不辛苦,不辛苦,马上就不辛苦了。”何定贤上前拍拍向钱的肩膀:“你知道在港岛那么多社团大佬里,我最佩服谁吗?最佩服向生!能当兵,能当官,也能经商,混江湖,家业越做越红火。”
“可惜,偏偏跟我做对家,什么时候都站在我对面。”
向钱苦笑:“人生在江湖,身不由己。”
“出来混,外人面前都风光,可有多少把柄捏在别人手上谁又知道?”
何定贤点头,伸出手接过下属递来的一把枪,猛的举起手臂顶在向钱额头上:“我明白,但不在乎!惹我,就要付账,杀我兄弟,便要尝命!”
“何生。”
“动手吧!”
向钱目光平静,笑着说道:“江湖人都讲,永久驱逐出境,在路上都会被人干掉,丢进海里,把这艘船叫作鲨鱼点心坊,看来我也躲不过去哈。”
“不过何生,得罪我无所谓,把整个保密局搞倒。”
“厉害!”
砰!
船上。
一道清亮的枪声响起。
何定贤扣下扳机,击发了火药,子弹在颅骨额前打出一个豁口,鲜血在脑后飞溅。两名站在向钱身边的警员,立即兜住其双臂,没有让尸体倒地,再反手将尸体抬起丢进海中,转头看向刚收枪的长官。
只见,长官把枪还给下属,望着一行新记马仔道:“你们老板有给够钱吧?去台北好好寻开心,不要因为路上一点点小插曲搞的不高兴。”
“走啦。”
何定贤甩甩手带着警员撤走。
货轮本身就是正规贸易,有报关交税的商船,解决完上面的人,肯定不会给商船找事。
水警区回港。
晚上,八点,中环达利茶楼。
何定贤穿着西装,踩着皮鞋,坐在一张木凳上,叼着香烟摸麻将。
“哗啦啦。”
八只手摆在桌面上,搓着同一副麻将牌。
茶楼里,洗牌声不绝于耳,雷洛、钱伟善、江祖辉、蓝刚等人都坐在旁边打牌,潮州粥,黄俊、陈秉松、王宝等社团骨干也单开一桌。同何sir坐在一起打开的则是潮义勇白饭鱼、义群蒋天生、老福林大头。
“碰!”
何定贤打下一个五筒,再取回一张牌,亮在桌角。
林大头丢了一张牌,笑道:“何sir,手气很旺啊。”
“一点点啦。”
何定贤调整着牌。
白饭鱼摸牌笑道:“何生,心情这么好,干脆把新记的地盘生意收回来当赌注得了。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新记的。出来玩,成王败寇,很正常吧?”
“干!”
何定贤骂道:“白叔,你可真会玩。”
蒋天生一言不发,但却用探询的眼神看向大老板,很显然,警队与新记之间水火不容,是有血仇的,现在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瓜分整个新记的时候。
错过机会,要是林氏兄弟真取而代之,把新记完全捏在手里,反倒是更加难办。
“何sir。”
“你怎么想的嘛?”
林大头憨笑。
“行。”
“算新记的。”
何定贤摸出一张好牌,见状眉开眼笑,窃喜着答应。
白饭鱼、蒋天生、林大头对视一眼,理牌的手法变犀利,一个个都同雀神副身,赌神出世一般,出牌语气拿捏的十分到位。
明天更新也在晚上
350 刺杀
“胡了!”
何定贤推倒牌山,大笑着亮出牌色,张手收钱。
林大头、蒋天生、白饭鱼都唉声叹气,将一卷银票拿出,丢在桌面,洗着牌道:“继续。”
“继续。”
他们已经连输三把,人均输掉二十多万港币,但掏钱的速度却十分干脆,除了表现痕迹很重的苦涩外,玩牌的兴致倒是一点都不减。
打牌输了。
社团买单嘛!
今天,老板跟他们打五千块一分的钱,摆明是要趁机见见社团诚意,把新记的蛋糕拿出来分。他们有资格坐在牌桌上已经是幸运,又怎么可能不让大佬玩的开心。
这一圈何定贤手气一般,输了林大头一把,面色无奈的笑道:“行行行,愿赌服输,新记管理的码头,将来全部归老福。”
“多谢何生。”
林大头抿着嘴,老老实实低头道谢,不敢露出太得意的表情,顺势给马仔使了个眼色。一名马仔当即上前把车钥匙交给在旁观战,负责收钱的猪油仔,窃声道:“仔哥,码头新到的车,给何老板试试。”
“多谢啦。”
猪油仔穿着白衫,接过钥匙,掂量两下,含笑点头。
林大头继续洗着牌。
白饭鱼、蒋天生见他拿下头筹,倒也不心急,又输了大老板的一圈,给够油水之后,白饭鱼才在两人的配合之下赢了一把。白饭鱼一身唐装,满脸谦卑,搓着手道:“何生,新记在中环的地盘正好与潮义勇相邻。”
“懂啦。”
“懂啦。”
何定贤表现的非常好讲话,出声道:“皇后大道清一色。”
“这么肥的地盘,要不是看在阿娥的面子上,我真不舍得给你做。”
白饭鱼喜不自禁,忙不迭道:“多谢何生,多谢何生。”
他现在就后悔没有多给阿娥生个妹妹,否则姐妹花一起吹风,大老板岂不得多分一条街?
“湾仔的地盘交给你来做,没问题吧,天生?”何定贤也不想再收义群钱,扭头问了蒋天生一句,蒋天生当即点头:“谢谢大老板!”
“嗯。”
“另外新记在九龙、新界的生意,我就交给号码帮、和字头分一分了。”何定贤理着牌说道,也不用征求三大社团同意,便继续打出一张牌:“三万。”
林大头、白饭鱼、蒋天生不敢多嘴,拿到应得的一份便心满意足,继续打牌。
再多的地盘给他们,吃不下也是白搭,要知道,新记现在还有几万人马,各区各堂口的地盘划给他们,只代表警方会协助他们做事。如临检、稽查等事,会有针对性,但不代表马上就能开工,做生意,赚到钱。
首先,他们得打垮当地的新记人马,其次,得把马栏、歌舞厅、粉档陆续开起来,再生意要比新记做的好。否则,客人留不住,钞票自然赚不到。
特别是马栏、歌舞厅、桑拿城等皮肉生意。
新记可是强项!
而且把新记的蛋糕都给他们,其它社团多少会有点意见,私下里跟新记合作怎么办?唯有把每一个大字头都拉进来,利益合理划分,才能让整个江湖都打新记。
三年。
不超过两年!
就让新记玩完!
这时一名马仔匆匆走入茶楼,靠近主桌的猪油仔身边,低声附耳道:“仔哥,外边有一个人号称是新华报记者,有一张纸条想要交给何生。”
“知道了。”猪油仔在马仔手中接过纸条,出声道:“请他到楼上坐坐。”
“人已经走了。”马仔答道。
猪油仔眉头一皱,将纸条放在大老板手边。何定贤打完一张牌,注意到手边的纸条,轻轻拾起打开,见到上面写着一句话:“毛疯人已至港岛,小心刺杀。”
“嗯?”
他顿时瞳孔微变,将纸条折起收好,扫向面前的林大头、白饭鱼、蒋天生道:“玩的差不多了,回屋企休息吧。”
“打完了?”
林大头、白饭鱼看见墙上的时钟,还不到九点钟,一时间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要多打一阵子,带来的银票都没输完,不过,何定贤说罢,就将牌山推倒,起身道:“散了。”
“散了。”
雷洛、蓝刚、潮州粥、黄俊等人纷纷收手,起身收好港币、银票。
何定贤点起一支烟,望向茶楼的伙计道:“我知道,新记那块烟牌很多人眼馋,不管租出去,还是自己干,都是一大笔钱。但我打算把烟牌交给东字头来做,东字头也是广府的一个字号,虽然与潮字头素有不和,但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兄弟们的饭碗才会大,以后东字头会采取同和字头一样的规矩,在各个字头坐馆之中选出一个大龙头,由大龙头所在的字头持有烟牌。”
“大家回家路上小心点。”
林大头、白饭鱼等人纷纷颔首,看大老板的言辞就知道,私下早已经跟东字头讲好。而由东字头取代新记,又不会损害到各大社团的利益,有什么理由拒绝?
“知道了。”
“何sir。”
“是,何生。”众人齐齐答应。
何定贤给了雷洛、蓝刚一个眼色:“走后门。”
“是。”
雷洛、蓝刚、钱伟善、江祖辉等人对视一眼,纷纷浮现出警惕之色,不约而同解开枪袋,打开保险。随后,在场的十几个便衣警员,便全部跟着大佬一起从后门走出茶楼。
蒋天生、林大头等社团大佬也不是蠢货,显然是意识到有麻烦出现,招手也让兄弟们往后门走。很快,何定贤在两名伙计的贴身保护下,坐上轿车驶出中环。
一支七辆平治轿车的队伍,齐齐驶向湾仔。
何定贤右手扶着脑袋,表情一些难看:“明的不行来暗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给人在暗地里盯着,做事束手束脚,得想办法把人挖出来!”
“阿洛,打电话给情报科,让他们查一下近期入港的人,是否有与台岛保密局有关的。另外发动一下社团,警队,找一找毛疯人的踪迹!”
雷洛坐在副驾,瞪起眼睛:“台岛的保密局长?”
“嗯。”
“就是那个罪行累累的大特务,五十几岁的人,不退休享福,来港岛找我麻烦。”何定贤语气不屑,但心知想靠警队找出毛疯人的下落很难,首先对方能用化名、假身份入港。
其次,港岛早被各方渗透成筛子,潜伏的身份,据点众多。根据情报科估计,港岛至少有一千多名保密局特务,用来策划刺杀,人手十分充沛。
甚至各个场合都可能行动!
当然,保密局正在被调查期间,在港岛的特务也难免人心思动,但局座亲至,调动一个站点的力量,想必并不困难。保密局的目标显而易见,是要为大公子爆炸案复仇!
“好。”
雷洛点头。
何定贤则对敌在暗,我在明的形态很不爽,像是卧室里睡了一条毒蛇,黑夜中,说不定就会跳出来咬你一口。当然,保密局的特务不是007,想在正面打败警队是不可能的。
何定贤随时带二三十个保镖,五六辆车,谁也难以下手。但偏偏保密局的优势不在武力,而在伪装,潜伏、刺杀失败一次,可以进行第二次,第三次。
总不能,三年五年,随时随地都带众多保镖吧?
历史上的特务部门,从来没有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力,但对重要目标,往往可以不计代价,不计成本,不计牺牲屡次刺杀,终有一次成功!抗战期间很多的大汉奸,大叛徒都是如此消灭
而且目标往往不需要半年,一年,十天半月就会有破绽。因为人不可能时时保持警惕,一个不经意的疏忽,便会成为对手的机会,刚刚猪油仔派人检查车底,十分认真,但一个月之后,两个月之后,趴车底的伙计呢?
“毛疯人既然敢来,那就不要想走了,留在港岛喂鱼刚刚好。”何定贤心中暗想:“想要找出毛疯人,速度最快,最有把握的,肯定是给我送纸条的人。”
“给我通风报信,但不给更多情报,摆明是吊我胃口,要我出次大血。”
保密局在港岛人多势众,潜伏很深,但北方却把保密局渗成筛子,想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北方都已经知晓。对于细节最好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该招的都得招了。
“明天亲自去报社问一问,大不了就低个头,认个错,反正有统战价值在身上,大不了批评两句,还能把我往外推不成?”他倒是硬气。
“吱啦!”
十字路口。
这时一辆轿车突然在左边插入,直直撞到头车,将车撞至墙角。
嗙!
一声巨响,蓝刚开着车斜斜甩向墙壁,玻璃在巨大的惯力之下,齐齐破碎。几块玻璃划破他脸颊,而他则不断挂档,踩着油门,将车后倒。此时,他的脸庞鲜血淋漓,面目狰狞。
三辆黑色轿车则在后方冲出,两名手持冲锋枪,戴着黑帽的保密局特工,将上半身弹出窗户,扣下扳机对着轿车狂扫:“哒哒哒,哒哒哒。”
何定贤则坐在蓝刚的轿车内,刚刚开出几十米,见到后视镜的场景,立即出声道:“返回去,抓活的!”
351 激战
猪油仔猛地踩下刹车,单手扶着方向盘,回头望向后车窗,挂上倒档,迅速将车驶回现场。雷洛张张嘴,正要劝大佬先走,见状长叹口气,掏出腰间配枪。
只见,这辆车逆反车流,未等其余轿车掉头,砰的一声,已经将率先出现的贼车撞翻。
何定贤、猪油仔、雷洛三人毫不犹豫,推开车门,拔枪对着街边特务便是一阵激射。
“嗙嗙嗙!”
两名特务中枪倒地,剩下两人赶忙找地方躲藏。蓝刚与一名兄弟得到喘息的机会,绕过车身藏到车头后,与何定贤三人站成一面。剩下同行的五辆轿车,迅速回头,慌张地回援现场。
“哒哒哒。”
“哒哒哒。”三辆保密局车内跑下十个特工,人手一把半自动冲锋枪,射速极快,枪法犀利,交替射击死死将华警人马压在角落。何定贤、猪油仔、雷洛突袭得手,射光子弹,当即动手填弹。
五辆援车内,江祖辉、钱伟善带着便衣持枪下车,一边举手盲射,一边俯身蹿至车尾。三名伙计在下车过程中受伤倒地,发出惨叫,其余伙计来到车尾,毫不犹豫的打开后备厢,取出警用FN-49半自动步枪。
当街拉起枪膛,端枪回击。
“哒哒哒。”
“哒哒哒。”
半自动步枪击发声更加沉闷有力,狭小的街道两端,相距不足十米的距离,彻底沦为一片激烈战场。
江祖辉将一把FN-49抛向空中,大喊:“何sir!”
“多谢!”
何定贤藏在车后,略微挪动半步,伸手抓住枪身,俯身上膛,再向前两步,来到车头架枪突射:“哒哒哒。”
两名特务立即中枪倒地,雷洛、猪油仔、蓝刚等人也相继得到火力支援,现场形势顿时翻转。何定贤则在发现特务火力减弱之后,当即撤回向江祖辉打出一个手势,示意分出一组伙计进行包抄,这无疑又是一个风险极大的动作。毕竟,现场警队只是略占优势而已,稍微分兵便会火力不足,假设敌方备有后手,那么警队很容易被对手强行吃下。
距离最近金钟署警员,开车需要五分钟才能到达现场,火力较大的重案组更需要十三分钟。
但江祖辉见到何sir有指示,当即不作犹豫,点了三个人就冒着弹雨,蹿过马路进入一家商铺,再踹开商铺后门,绕到特务后方。
何定贤带人在江sir行动的时候,加大火力作掩护,吸引来特务反击,使得三人安稳通过马路。
要知道,他之所以会下令伙计返回,再让江sir带人绕后,便是发现特务行动仓促,无论是人手,还是编排都欠缺“胜负手”,看起来像是紧急发动的一场行动。
再结合新华报送来的消息,看来他突然结束牌局,启程回家的动作,确实让保密局感到紧张,有种计划被泄露的意外,迫不得已,为了抢占先机率先发动刺杀。
在特务优先选择平日乘坐轿车作为目标,撞中蓝刚的时候,其实便宣告刺杀破产,打返回去是最好的选择。救兄弟,天经地义,捉活口,以力破局!
“撤!”
几名特务见到警队火力不弱,防守严整,当即后撤回到车内,打算伺机逃离。
刺杀讲究一击毙命,大蛇三寸,突出一个快、准、狠。第一招没有成功,时间越拖越不利,到现在眼见没有得手的机会,特务自然要跑,再陷于战场之中,陆续将会被全部击毙。
“上!”
何定贤则深知敌退我进,敌弱我打的道理,见到特务想跑,立即下达命令,让警员冲出掩体,疯狂扫射。
一阵密集的弹雨,彻底把特务打的抬不起头,数人在车内中枪,有一辆车直接停驻,剩下两辆车仓皇逃离。
何定贤扭头话道:“阿洛!”
“收到!”雷洛拔开车门,爬上一辆匪车,直接将车启动,带着两名警员追了上去。其余警员也没有着急打扫战场,而是护着长官躲进一间餐厅,持枪等待警署援助。
路口,又是一阵交火声响起,旋之是汽车撞击声。特务见到走投无路,反击十分激烈,但金钟署刑事组凑巧抵达现场,在短暂的加入交火之后,将三名特务击毙,把两名受伤的特务俘虏。
枪声停息。
陈志刚匆匆抵达餐厅,立正敬礼,紧张道:“sorry,sir!”
“不用道歉。”
何定贤穿着西装,坐在一张椅子上,袖口和裤脚处有几道划痕,脸颊染上硝烟味,右手夹着一支香烟,轻轻点着,舒声道:“杀手动手又不会打电话报警,七分钟能解决完现场,站在我面前已经不错了。”
“陈探长。”
“在!”
陈志刚抬头挺胸,大声答应。
“麻烦把地洗一下,我老婆孩子在家里等我。”何定贤笑着站起身,用嘴抿了口烟,缓缓吐气道:“小孩子没我睡不着觉。”
“是!”
“长官!”
陈志刚大声应命。
何定贤随后带着便衣们离开餐厅,乘车回到中环公寓,在上楼梯时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手上,示意猪油仔不要乱讲话。楚韵楠在打开家门时,望见老公脸上的风尘,脸色变了又变,但没有多问,而是请两人进门,顺便把猪油仔留下一起吃饭。猪油仔右手臂中了一枪,用衬衫外套绑着临时止血,坐在沙发上任由家庭医生打麻醉针,咧着嘴笑道:“大嫂,谢谢呀。”
“帮你大佬挡枪了是吧?”楚韵楠白了他一眼,腰上围着厨裙正炒着菜,没好气的答道:“等会封个红包给你呀。”
“不用。”
“不用。”猪油仔忙不迭摇头:“贤哥哪儿有什么事要挡枪,是我不自量力要帮一间社团出气,没想到给个小鬼打了一枪。”
这时何定贤正好洗了把脸,走出客厅,对上楚韵楠质问的眼神,笑了笑:“好好做菜,管好家里的事就行,男人的事情少问少管。”
“就你大晒,何sir!”
楚韵楠表情十分不屑。
这场刺杀落幕之后,江湖波涛汹涌,四大社团纷纷出动,派出小弟排查找四辆匪车的踪影。警队内部风声鹤唳,连夜审讯罪犯,情报科方建明接到电话,在床上起身,让手下组员回到大馆紧急加班,毫不夸张的讲,黑白两道都在挖人。
打黑枪不算什么大事,黑枪没打死,事情大条了!
虽然,警队、社团明里暗里都知晓动手的人是保密局特务,但是,兄弟们都不宣之以口,就当查杀手一样往下挖。
第二日,一早。猪油仔右手挂着绷带,站在公寓门口,出声讲道:“江湖上的兄弟们查了一夜,还是找不到保密局的消息,那四辆车也是走私车,前两天在屯门买的。”
“老福的人找到买家,但已经人去楼空,举家搬到台北了。”
何定贤穿上皮鞋,顺手把门带上,不在乎的道:“当年黄、杜在上海滩一手遮天,照样也挖不出特务,想靠社团的人马找人可以,找鬼不行!那些人都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有一套生存法则,不会轻易浮现在社团、警队的眼前。”
“早猜到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突然驻足。
因为,眼前长廊两侧,站满二十多个,身穿衬衫,腰间带枪的便衣探员。警员们齐齐俯身,出声喊道:“何sir!”
“这么大排场?”他侧目看向猪油仔,猪油仔举起手上的右手,苦笑道:“大佬,伱要是同我一样,大嫂非得拔了我的皮,迫不得已,临时在刑事组调的。”
“二十多个人,至少也要八九辆车,整天招摇过市,枪手还没有干掉我,政务司就想要干掉我了!”何定贤摇摇头。猪油仔道:“特殊情况,特殊待遇嘛.”
“行吧。”
何定贤长叹口气,在众人前呼后拥之下,来到楼底坐上轿车。
他这样出名摆明是在告诉保密局,我有兵有车,有权有势,摆开阵势陪你玩,看看玩到最后是谁死!
“一个警司罢了,阵仗就差比过总督了!”毛疯人在一间酒店包厢里,将一叠照片摔在桌面,语气颇为玩味。
何定贤预料到情报科拿不出什么消息,但得知两个特务已经开口,可特务是单线联系,线已经断了,心里便有些挫败,不得不承认受特务训练的保密局十分难对付。
能够对付特务机构的,唯有另一个特务机构。
因为,隐蔽阵线的斗争,既十分激烈,又十分重要,代价更十分高昂。
何定贤完全不具有在港岛成立相应机构的财力,物力,权力。谁叫当官的就只是当官的呢,港岛一座城市的体量,最多只撑起港督府的运转,已经支撑不起额外的制度。
这也是在港岛混再好的人杰,最终也要选定一方势力站队的原因。因为有很多力量是港岛不具备的,只能借用其它势力组织的,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还没前往新华报登门拜访,管理副处长伊辅便先敲向办公室房门,朗声道:“何sir,有个消息可能对你有用。”
352 专员
“伊辅sir,饮茶先。”何定贤客气的将他请进门,在坐下前将一杯热茶递给他:“请问管理处有消息?”
伊辅接过茶杯,饮下一口,对他的单刀直入并不意外,笑笑道:“不是管理处的消息,是军情处的消息。”
“听闻何sir昨夜遭遇刺杀,警务处长高级长官,在中环当街遇刺,是不法势力对警队的严重挑衅!”
何定贤颔首点头。
“恰好我与军情处负责人佳德交情不浅,收到消息,立即打电话前往军情处询问。”伊辅放下茶杯,含笑道:“以军情处获悉的资料,刺杀可能与保密局有关。”
“说直接点。”何定贤语气也不再含糊。
看得出来,伊辅打算借此机会邀功,无论是利益交换,还是政治投机。
这都是一桩筹码。
“我手上已经拿到保密局在港岛的站点。”伊辅讲道。
何定贤不满道:“只是站点的资料?”
“我可以直白告诉你,保密局负责人已经来到港岛,为的就是追究那一批被查封的货。那批货你也是有份的,有什么情报一次性拿出来。”
伊辅摇了摇头:“只有这一个站点的资料,但击毁了保密局在港站点,让保密局的人缺少联络处,互相之间断线,便大大削弱了保密局的力量。”
“我毕竟是在警队任职,并非军情处的人,佳德愿意把站点的情报卖给我,已经算是给我人情。”
“付出的金钱可不少。”
“负责人来不来重要吗?”
何定贤思量片刻,点点头:“开一个价吧!”
保密局作为单线联系的特务组织,一旦站点被摧毁,短期内绝对瘫痪,而以保密局在台岛面临的形势,中长期都难以重建站点。单线联系,既是特务部门的优点,也是一项缺点。
毛疯人再厉害也难为无米之炊。
对他的威胁会大幅下降。
刺杀计划可能会就此破产.当然,区区一份站点情报,很难直接把毛疯人给揪出来,但匕首能插一寸是一寸,多捅两下就能把人捅死!
何定贤原以为必须受制于人,去求京华报社的人,但鬼佬突然出来帮手一下,局面便豁然开朗,变得进退有余。倒不是一定要偏向鬼佬,而是有得选,天生就会占几分便宜。
伊辅这一招雪中送炭,也算是送到他心坎里,所以,何sir显得十分大方,但伊辅把手边的文件放在桌面,笑容却和蔼可亲,出声道:“何sir,警队发展一直离不开华警出力,你我之间又是交情深厚的好友,谈钱就太见外了。”
“挑衅伱,就是挑衅警队!”
“我作为警队管理层的一员,有职责替警队正名,让全港市民都知晓警队威严,不容挑衅!”
何定贤望着桌面白送的关键情报,眼神深邃凝重,心头大感意外。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盒雪茄,缓缓取出一支,递给前方的管理副处长,神态复杂,意味深长的道:“伊辅sir,你交朋友的方式有长进。”
伊辅接过雪茄笑道:“以诚待人,同何sir学的。”
“好!”
何定贤也点上一支雪茄,单手撑着沙发,翘起二郎腿,沉声道:“这份礼物我收下了,将来伊辅sir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随时打电话给我。”
“呼。”
伊辅夹着雪茄,吐出口烟雾,自信道:“多谢何sir。”
何定贤摸过桌面的文件打开,匆匆扫了两眼,起身正要打电话。伊辅旋即不再久留,整理着袖口,出声道:“何sir,部门有点事需要处理,先行一步。”
“goodbye,sir!”
何定贤笑道。
伊辅转身离开。
何定贤见手中的电话接通,肃声说道:“备车,前往京华报社。”
“收到。”
蓝刚放下电话,急忙前去。
何定贤拿着手中的文件,身穿西装,踏步离开。
原以为,伊辅是要利用情报做二道贩子,趁机捞上一把,或者有什么政治需求,想要上位,为新殖民派争取利益但没想到,毫无所求,仅仅是为了展现新殖民派对华警势力的亲善。
这让何定贤感觉意外之余,心里又很舒坦,将来必然会多支持新殖民派的警官。
金钟。
一座五层高的大楼。
车队停在街边,十几名身穿便衣,表情警惕的警员推门下车,侍立在车边,观察着行人。五名探员隔着半米距离,将大佬护在中间,一路进入大楼来到二层,敲开报社有些斑驳的木门。
蓝刚率先进入门内,举起证件,朝向上前询问的一名社员说道:“重案组临检,麻烦把身份证放在桌面,让你们负责人出来谈谈。”
“好。”
“好。”
社团穿着衬衫,模样朴实,本来是想质问来人,却在见到证件后,乖巧点头,转身就跑向社长办公室。其余社员们也停下手中的活,将身份证拿出来,一一交给警官检查。
几名便衣得到嘱咐对社员们态度都很不错,基本就是走一个流程,便把证件还给社员。
社长穿着西装,手腕戴一块银色手表,顶着一副圆框眼镜,小跑到门口,和善的寒暄道:“长官,有什么事?”
“不要叫我长官。”蓝刚板着张脸,无视了社长递出的双手,默默站在大佬背后。何定贤才在人群中露出真容,但社长身经百战,处事圆滑,笑容更盛,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顺势就把伸到何定贤面前:“长官,你好。”
“你好。”
何定贤伸出一只手,握着笑道:“张社长,好久不见。”
他无论是以警官的身份,还是以商人的身份,都与报社时任负责张邈文打过交道。甚至有两次还是有霍官泰作陪,谈不上有什么情谊,但肯定不面生。
张邈文也是在一大班探员冲入报社的情况下,起了应激反应,一时间没有认出何定贤。现在见到何定贤顿时松了口气,笑容满脸道:“何sir,久违啊。”
“是不是警队有什么消息,报社不能够乱写?”
他试探性的问道。
虽然,这间报社写什么东西,从来不是港府说的算,但细枝末节的时事新闻,作为负责人可以考虑通融。何况,那篇新闻的主角还关乎眼前的人,但是,何定贤一点都不在意报纸上写什么,而是笑着道:“没有没有,张社长不用紧张,只是昨夜在中环发生一起枪击案,有一位自称是报社职员的人提供了有用线索。”
“我带人来报社一是表达感谢,为其发放警队的好市民奖,二是希望能当面聊一聊,看看有没有其它情报。”
“不知道,这位的字迹社长可认得?”
张邈文接过何sir递来的一张小纸条,打开之后,神情不变,出声道:“何生,里面请。”
何定贤点点头,挥手让下手停步,仅带着蓝刚与两名警员跟社长一起进入办公区,在柜子中绕了两圈,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只见张社长整理了一下衣冠,举手叩门:“哒哒哒。”
“专员,何警官找你。”
里面传来一句回答:“请进。”
张社长推开房门,侧身请道:“何警官,请!”
何定贤独自进入房门,就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穿着白衫的中年人,正用一个大热水壶倒着开水。
热水冲入搪瓷杯里,卷起几片茶叶。
中年人盖上水壶,笑呵呵的道:“何先生,不用紧张,也不用客气,我是专门来负责你事的传话人,我们两人之间交谈的事情,直接会往上报,港岛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
“多谢。”
何定贤接过红色搪瓷杯。
中年人笑道:“我姓晋,名为国,叫我一声老晋就好。”
何定贤喝了口茶,点头道:“晋先生,那张纸条是你叫人送的?”
“我写的。”
晋为国轻笑一声,掏出一包白皮专供烟,递出一支烟道:“来一支?”
“呵呵,好。”何定贤也不拒绝,刚叼上烟,对方的火柴就已递来,连忙用手挡住,随后抿了一口,笑着道:“口感真不错。”
“人工卷的。”
晋为国笑道:“虽然内地工业不行,但很多事人做的比机械更好。”
“呼。”
二人吞云吐雾。
晋为国道:“何先生昨晚的遭遇,我都已经听说了,保密局那班人动手确实快,但他们的行动其实一直都在我们掌握之中。何警官,需不需要帮助?”
何定贤吹出一条长雾,没有直接答复,转而问道:“这样讲,为国兄是提前知道所有消息,故意掐头去尾的,给我一个警告?在为国兄眼里我是一个待价而沽的人,正好利用保密局敲打敲打?”
晋为国夹着香烟,笑容戛然而止,一个前来求帮手,求保命的人,绝对讲不出这一番话。旋即,他眯起眼睛,弹弹烟灰,出声道:“何先生,请不要误会。”
“我没有拿捏任何人,胁迫任何的人想法。”
“只不过,我们素未谋面,又怎么让你相信?只能放出一句话,让你自己去查,知道事情真伪,见到我们的诚意,你才会相信我们的态度。何况,我们掌控他们的行动方向,不代表掌握一切。”
353 你到底爱不爱guo?
何定贤心知没有伊辅送上的情报,今天连带人冠冕堂皇的进入报社都做不到,要么,老老实实交出文物,要么,低声下气求人办事。不管晋为国是否存心拿捏,势不如人,便要折腰。
这没什么不好。
他却不会开心,而且凡有一次被人捏住,将来再想挺直腰板可就难了。
“何先生。”
“你不会怀疑我们的诚意吧?”晋为国语气郑重,目光审视。
何定贤失笑:“不会。”
“没有晋先生的纸条,昨晚我没那么容易脱身,不过,我这个人做事追求平等,只有平等的合作才能互惠互利,晋先生觉得呢?”
晋为国不置可否:“何生是一个妙人,之前柯院长同霍先生都很推崇你,果然是眼光独到。”
“做个交换,我替你解决掉保密局的麻烦,伱让警队与我们合作,保证港岛的华人秩序,不要让港岛的社会氛围产生变化。”这一点对于他很重要。
何定贤笑道:“你提的不算是要求,我一直在为此努力,但解决保密局是用什么方法?”
晋为国发现话语中有杀意,轻笑劝道:“何先生,有些事情,点到即止就好。我可以让台岛的同志做工作,让港岛站点的人全部返回去接受调查,毛疯人手上没有兵马。”
“也动不了你。”
何定贤当即会意,港岛作为门户,是各方情报的搜集站,想必保密局在港岛的工作也干得很好。老晋的人没那么容易挖出本地站点,更谈不上摧毁站点。
他是凭借着在台岛内部的优势,获悉保密局动态。
以做牵引。
这一点上军情处占据地利,要比各国情报机构都更强
“换一种方式怎么样。”
何定贤却咬着不松口,拿出文件,交给对方道:“摧毁保密局在港岛的站点,趁着毛疯人察觉之前,将他留在港岛。轻轻松松让他返回去,将来谁都知刺杀我没后果,人人都敢试一试。”
“我在港岛怎么混?”
晋为国眼神打量的接过文件,翻开却看见一列人员名单,上边分别是姓名、住址、身份、年龄、职务。
有保密局站长林烨,联络员赵翌辉,通讯员魏通等。
这十三个名字加在一起,不多不少,恰好是一整个站点办公室,将其一网打尽,港岛所有保密局特务都会断线,而且极有可能找出毛疯人的下落。
毕竟,毛疯人在港岛用兵,不可能完全与当地站点断联,就算隐藏的再好,只要抓紧时间,加大审讯,也有可能在毛疯人逃港之前将其抓捕。如果,他可以将身负累累罪行,沾满英雄鲜血的大特务捕获归国,必将在国际上引起巨大轰动。
这是大功一件!
“何先生。”
“这份情报?”他目光中充满质询,心脏已经砰砰直跳。
何定贤道:“真的。”
晋为国道:“我是想问哪里来的,毕竟一旦行动,便会有同志暴露身份,如果不告知消息来源,不能确定真伪,可能会造成无必要之牺牲。”
何定贤也不藏着掖着,抽着烟道:“军情处。”
晋为国微微色变。
“我一个当警察的人,与军情处打交道很正常吧?放心,花大价钱买来的,鬼佬也不会做慈善。”何定贤出声解释。晋为国心下松了口气,如果鬼佬真做起慈善来,有些事便值得深思。
“晋先生。”
“当断则断,一句话便够。”何定贤行事干脆,见不得人含糊。
晋为国终于点头:“可以。”
“事情交给我来办。”
要不是警队一直受保密局关注,其实警队的人也可以动手,但偏偏警队一动保密局见势不妙就可能撤,最好还是需要晋为国来打配合。而且,何定贤抓住保密局的人,除了枪毙,别无选择。
那些人大概率不会对警队低头,套出的情报不见得有用,反观晋为国手底下的人,出了名的会改造敌人,光是靠着背后势力,能开出的价码,威胁都要强很多。
“多谢。”
“我等你的消息。”何定贤松出口气,许以利益:“在抓捕匪首的时候,请一定记得打电话给我,另外,我会拿出一份礼物送往老家,自己人,绝不会亏待。”
“呵呵。”
“不会亏待?”晋为国将香烟掐灭在铁皮罐里,饶有意味的琢磨着几个字,感觉有点好笑:“我需要你的厚待?何先生,请你摆正自身位置,爱国是每个中国人的公德!”
“你到底爱不爱国?”
这句质问绝对诛心!
原本,晋为国在几个人的介绍下,天真认为何定贤是一个爱国份子,民族企业家,是一个可以积极拉拢的对象。但今天一见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光是他极力要求平等对话的态度就有问题。
这不行。
这不对。
这不够先进!
何定贤却坦然笑道:“爱,当然爱,但我是爱国,不是爱你!”
“晋先生,别谈这些大的,就像我收拾警队一样,要让华人聚在一起,不是平时帮一帮,喊口号就够。是要让兄弟们过得好,往上走,发自内心的以民族为荣!”
“论爱国,我比你懂。”
晋为国脸色变了又变,竟是被讲的哑口无言,望着何先生举手敬礼,出声告辞,居然愣在原地没有相送。当何定贤在张社长的送别下,带着便衣探员离开报社,晋为国才回过神来,吁出一口长气:“果然,不正经的警队,话事人也不正经。”
“将来警队肯定是需要好好教育培养的,但现在港府掌控之下能有这种觉悟已经不容易,不能太计较太多。”
“忍了!”
这段话要是换一个地头出现,他一定会将狂妄无知的人知晓,什么叫觉悟!但现在碍于何定贤的身份、价值、影响力,只要站位正确,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能用老习惯去套。
何定贤也不喜欢别人拿爱国两个字来压他,他是警察,又不是三合会,而且有些事是要发自内心的爱,不是为爱而爱,每个人各有方式,各有境遇,问心无愧即可。
他更加坚定站在民族立场,以身边同胞为重的信念,不求任何人,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高山上的花环》里有一句话,已经太久了,有些人离的太远了。
“朝阳,按照名单一一逮捕进行审讯,二十四小时内,我要见到毛疯人在单间等我。”晋为国将文件交给一位特情人员,特情人员当即立正敬礼,中气十足的喊道:“是!”
旋即,一台庞大的机器开始运转,半个小时内,名单上十三人陆续消失。整个过程风平浪静,行事非常隐蔽。不管名单上的在哪儿活动,只要是在港岛范围内,全部被点名带走。
毛疯人坐在一间密室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酒店建筑图,正精心策划下一场刺杀。两周后许艾周七十五岁生日,在半岛酒店设宴,何定贤作为潮汕商会副会长肯定会受邀出席,席间即可发动刺杀。
“局座,定时炸弹已经研制好了。”一名特务走进房间,立正敬礼,汇报道:“有同事在酒店内做服务生,届时可以提前将炸弹安放至桌底。按照港岛的酒宴习惯,重要人物会提前设置名牌,可以依照名牌布置炸弹,但目标人物很可能坐在主宾桌,同桌的将会有很多大人物,影响是否会过大。”
“管不了了。”毛疯人放下图纸,面上流露一抹狠色:“我做的事情再大,还能有他做的事情大?这一次是为了保密局全体同仁的前途,决不允许再次失手。现场不仅要有定时炸弹,还得安排足够的行动人员,如果爆炸没有把人炸死,要进行补枪。”
“是!”
“局座!”这名特务口中答应,但脸色并不振奋,显然对下一次行动压力很大。正当毛疯人打算抽烟的时候,楼底突然响起两声枪响,惊得现场众人连忙停下工作,掏出武器,打开房门。
“局座。”
“走后门。”一名女特务穿着皮衣,盘着头发,双手持枪靠在门旁。毛疯人毫不犹豫,举枪挺进后门,见到没人立即拔腿就跑。剩下几名特务连忙跟上,前门走廊,枪响不断,双方已经展开激烈交锋。
“砰!”
“砰!”
一名特务刚刚跑出楼梯口,当即被两枪击倒在地。一群重案警员沿着巷口冲出,打头者双臂举盾,掩护着后方同僚,冲锋枪,步枪的击发声在街头奏响:“哒哒哒。”
“哒哒哒。”
正要举枪回击的女特务被射入数发子弹,骄哼一声,血染街头。毛疯人眼见已经被包围,心知不妙,举起枪顶住下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砰!”
他翻倒在地。
直到死前他都没时间思考,形势怎会直转急下,但来到港岛做事,心里便已做好最坏的准备。以他的资历、事迹来讲,落入敌手是最大的耻辱,倒不如死的干脆,起码不要遭受折辱,而且他这辈子早就活的值了。死在港岛也算是对内有个交代,不需要抱憾什么,够本!
半年没看新书了,这几天看三本,第一本历史新书文《满堂华彩》,好看,第二本仙侠《我的模拟长生路》,起码前面很不错,第三本《玄鉴仙途》正在看,都是俊仔偷懒之余品鉴过的,不是友情推书,大家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354 飞砂风中转
何定贤来到现场,望向地面的老头,惋惜道:“死的太简单了。”
“何警官。”
这时晋为国穿着西装,赶到面前,看着大名鼎鼎的保密局长,感慨道:“够果断!”
“我手下的人已经撤出现场,剩下的事情要交给你来处理了。”
何定贤点头:“小事情,就是毛疯人没法给你带回国,在报纸上也不能写”
晋为国笑笑:“没关系,港岛的报纸该怎么写,怎么写,上头那边我会写一封报告,总之,行动成功便是一桩功劳,无论是生是死,如果可以带回国公审最好。”
“自毙街头,照样算是他对一身罪孽的承认。”
没想到,毛疯人最后一枪,倒是给何定贤捡了便宜。
“那好。”
“我安排人收尸。”
何定贤挥一挥手,现场伙计当即行动起来,将中枪的特务带走,有受伤的还需要秘密审讯,将港岛站点一网打尽。这份功劳正好可以分润给军情处,回一点人情。
“我先走了。”
晋为国轻轻颔首,没有久留。
他的功劳照样会写在文件上,等到将来保密期过再公诸于众,上头也少不了给他的嘉奖。地下阵线的工作便是如此,生前默默无闻,死后光辉熠熠。
很多功绩是不能宣传的。
“没人盯着的感觉真好,不过这一次保密局失手,再也难以在港岛立下站点的。”何定贤心中松了口气,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把现场交给下属便离开。
他活着的时候是臭名昭著的大特务,死了可就是真的臭!
翌日。
《南华早报》头版头条:警队击毙毛疯人,当场抓捕多名间谍。《东方日报》头条新闻:保密局搅乱局势,港岛警队英勇出击,当场击毙毛疯人。《大公报》头条:保密局现任局长身亡,台岛政局波谲云诡。
“毛疯人死了!”
一间茶楼。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帽子的中年人,留着八字胡,左手举着茶杯,右手端着报纸。上沪的风起云涌,仿佛历历在目,眨眼间抗战胜利,全国解放,刽子手死在自己的枪下。
他品着茶,微微叹气,口中只道:“死的好!”
“消息放出去,市面上也没什么反应啊。”何定贤见到市面上舆论平平,甚至连报纸销量都没什么涨,不得不承认:“三毛一戴的时代过去了。”
“毛疯人自毙于港的新闻,恐怕就在台岛内有一些影响力,港岛市民宁愿看马经,多想想晚上下注几号,都懒得看什么保密局长死没死。”
“这也算一件好事吧。”
他放下报纸,拿起文件,审阅着辖区案情。
市民很习惯和平,不关心政治,有时是幸福感的体现,在人人都关心政治的时代,政治必定是动荡的,恐怖的。港岛如今若非涉及到某一个群体的利益,大部分人都更钟意看马报、狗报、风月刊。
饱暖思淫欲。
“不过保密局长是在港岛,注定是一起政治事件,落在各方眼里会有不同看法,但台岛迟迟没有反应,看来是已经彻底放弃毛疯人了。”何定贤不用再担心是否会有刺杀发生。
毛疯人本来就是将功补过的,连过都没有补上,谁会来替他出头?何况,保密局连太子爷都敢动,早早就在政治上成为弃子,干掉他是单纯解决一个麻烦。
下午。
湾仔,林家唐楼。
向炎一身西装,风尘仆仆,身后带着一个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头目。两个马仔各自搀扶着头目一只手臂,向炎则望向堂内的林江问道:“江叔,景叔呢?”
“出去有事。”林景望着伤者的脸庞,微微色变,追问道:“阿西怎么了?”
“扫毒组扫了公司的烟档。”向炎叹气道:“不仅打死了七个兄弟,还抓了两个,我收到消息带人去接应,在后门把阿西救了出来。江湖人已经放出消息,警队摘了我们新记的烟牌!”
林江深吸口气:“向先生逝世不到半月,烟牌说摘就摘,规费却一个月收一次,警队行事真是霸道。这个月底之前,烟牌还是我们向家的!”
他看着阿西白衫被鲜血染红,一颗眼珠被打爆,鲜血淋漓,气不打一处来。
向炎咬牙让人把阿西送到小房间,等着医生上门,切齿道:“江叔,烟牌一个月能赚几十万,是向家目前最赚钱的生意。今天丢烟牌,明天丢赌档,后天丢码头,不到三个月,新记大大小小的生意就丢光了。”
“到时候守着几间酒楼过日子吗?”
他没有新记龙头之实,却有新记龙头之名,刚刚继位没有一点,对每一点权力的丢失都十分紧张。
不甘心家业被夺,利益减少。
更害怕被人视作无能,新记改名换姓,
林江却长叹口气,将一张报纸递出去:“炎仔,你自己看吧。”
向炎面色不解的接过报纸,心中狐疑,看了一眼即愣住:“台北方面宣称毛局座早已辞职,港岛发生的事与台岛无关?”
这份官方声明比昨天毛局座的死讯更让人震动。
“台岛胆丧了。”林江叹气道:“这就是警队敢欺负我们的原因,靠山全倒,背景全亡,一个社团没有政治背景,怎么在江湖上揾食?江湖是有权人的江湖,是有钱人的江湖,却唯独不是矮骡子的江湖。”
“新记当年能在向生手上重组壮大,便是靠台岛方面的支持,现在台岛的大少出了ICU,却断了一条腿,瘸了一条腿的大少,正如瘸了一条腿的台岛。”
“他们没有勇气了。”
其实台大少不仅少了一条腿,浑身还植皮一百多处,就算有美国技术也缺陷明显。老爷子年纪又大,硬要传位,后果难料。但大公子偏偏已有了班底、人手、实权。
“怎么会这样?”
向炎感叹一声,并非是为台岛的人遗憾,而是为他们向家遗憾。
林江叹道:“据我了解,向家的地盘、生意都已经给警队许出去了。现在最好是转移资产,购置一些正行店铺,乃至是买楼买地,让向家转型为正行公司。”
“堂口字号顶多撑个一年半载.”
“不能!”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果决的声音:“捞正行不是不好,可是警队都在捞黑的,洋行开个户都要收钱,鬼佬天天将华人视为眼中钉。新记有兵马才有得玩,没权没势,连商会都不收我们。”
向炎正心生绝望,开始权衡做商人的好坏时,林景一段话又令他绝处逢生,急忙转身道:“景叔。”
“向生。”
林景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出声道:“打!”
“现在要打!”
向炎面露惊慌,又畏惧道:“景叔,现在怎么打?打谁啊!”
“当然不是同警队打,而是跟那些社团打,堂堂正正的晒马,我新记三万多人,束手就擒,反而被江湖人看轻。反之,展现出实力,让那些社团每咬一口,都崩掉一颗牙,才会有大人物看重我们。”林景说道。林江有些错愕,但细细一品,又觉得在理:“大佬,是不是.”
林景点头:“向生,何定贤不是没有对手的,也不是没有仇家的,警队内部的权力斗争更是错综复杂,何定贤只是保持了一个平衡,如履薄冰,一步没走错便会危机四起。”
“新记现在没有政治根基,一身轻松,反倒是改换门庭的好机会。台岛已经靠不住了,要牵线也得等将来,起码现在没人敢再跟我们合作。”
向炎苦涩地点点头。
向家在台岛确实已经名声不好,而且向钱以前在保密局任职,与保密局关系最为密切,马上连保密局都要没了。现在去捧台岛的臭脚很愚蠢,不如留点香火情以图将来。
“景叔。”
“伱有新路子?”
林景摇摇头,又点点道:“没路子,但路子是人走出来的,只要向家能打,撑一个月,撑半年,总有人会找上门。毕竟,那些政客想要跟警队掰掰手腕,免不了江湖社团的支持。”
“我们没有烟牌就去找人租,没人租就专心做马栏,马栏做得好,放其它社团进来卖,我们抽水。至于马栏、赌档、码头,呵呵,有本事就来拿。”
林景闻言都内心惊惧:“大佬,玩这么大?”
“飞砂风中转。”
林景平静的吐字:“搏一搏。”
“才有一线生机。”
向炎左思右想,在家仇事业的驱动下,点下头道:“好!”
“我们打!”
林景点了点头:“不过,这段时间社团可能会入不敷出,转移资产的事不要想了,甚至需要变卖一些产业,地皮,否则,兄弟们拿不到钱,不会肯效力。”
“你又不能把事情交给别人做,谁做这件事,谁能把新记维持下去,谁才是兄弟们服气的龙头。”
“懂吗?”
向炎若有所思:“多谢景叔。”
“从今往后,我们只是帮你出谋划策,跑腿办事,新记所有的决策全都是你下的。”林景掷地有声的教育道:“你懂吗!”
“懂得了。”
“景叔。”
向炎再度点头,宛若一个提线木偶。
“把苏龙调回来,冲锋陷阵,打架砍人,他是一把好手”林景说完,坐到椅子喝了口茶,神情比往常振奋一些。
355 永远在第三世界!
半年后。
赛马会。
“向家没钱了。”
一间包房里,伊辅一身黑色西装,翘起二郎腿,手中夹着一支香烟:“这半年向家在江湖上打打杀杀,已经穷途末路,我有意找几间华人公司坐在一起谈谈。”
“让几间公司幕后支持新义安经营。”
港岛大区负责人,高级助理处长徐时诚坐在对面,弯腰俯身,捏着一支雪茄,昂首问道:“支持华人社团做什么?”
“呼。”
徐sir吐出口烟。
伊辅表情淡定:“拿下权力!”
“嗯?”
徐时诚先是一愣,出声问道:“伊辅sir,警队天下和睦团结,华人,我们,各方各派都有一口饭吃,虽然我们没有之前赚的多,但胜在平平安安,各司其职有什么不好的?”
伊辅在掌控殖民派之后,已经将徐时诚、斯凯明等原官府派长官收拾服帖,并且掌握着不小权力。
他道:“好。”
“很好。”
“我也想各司其职,平平安安混到退休,毕竟华警上升的势头难以遏制,这已经不是何定贤一个人的力量,是整个港岛的发展趋势。但总督已经暗示我,要深入华人之中,为更长远的目标服务。”
“为更高层的策略布局。”
徐时诚吸了口烟,闷闷不乐,又问道:“这关新记什么事?”
伊辅笑道:“放心。”
“我们可以安稳做到退休,只是需要做一点点筹划。警队之所以让华人做大,表层原因是港岛华人更多,深层次的原因则是没有走下社会底层。华警掌控着江湖、商业两大块,构建起一个灰色的社会秩序。”
“连社会秩序都掌握在别人手中,我们又怎么能打败华警?当年安sir,麦sir都是输在这一点上面,如果我们能够加入这个秩序,便能够与何定贤分庭抗礼。”
“能够掌控这个秩序,不管底下有多少华人,我们都能掌控港岛的权力。”
徐时诚大有所悟:“所以,之前华人只是将我们供养起来,像是养猪一样,而我们是被排除在这个秩序之外的。”
“是。”
伊辅双手合拢,自信的道:“只不过,先前祖家一直在争取把港岛独立为联邦下属自治郡,才一直利用军方施压,采取老式殖民地的吸血策略。”
“可按现在各大洲殖民地的形势发展来看,港岛大概率将会回归,而且按照半岛之战后的胜负结果分析,军方没有任何守住的可能。现在按照《展拓港岛界址专条》在99年租期届满的情况下,归还新界土地已经是定局,能否继续按《南京条约》永久占据九龙、港岛也是个未知数。”
“港督成功说服了下议院的大老爷们,将在港岛采取新式殖民策略,即掌控港岛的司法权、教育权、金融货币权、港口商业、工厂地产、武力、舆论等”
“不在强势吸血,而是以保证九龙、港岛为中心,通过新界吸内地之血,到时港九一日在我方手中,他们那头就要源源不断的输血过来,安抚人心。”
“而我们不仅坐享港口、金融之便利、还能利用经济差距、文化舆论、对内地进行吸血。让他们一年国税,耗十之二三,便能让那头的人永远发展不起来,世世代代为我们工作。”
伊辅笑容:“当然,他们不会知道自己是为我们工作,而会将一切的苦难都宣泄在同族身上,如有需要,再引发混乱,让他们永远呆在第三世界!”
徐时诚点点头:“由明转暗,布下大网,格总督的执政手段真是高明,不愧是获得圣乔治勋章的爵士。”
“那我们与何sir的关系.”
伊辅笑道:“和往常一样好,毕竟何sir已经不是第三世界的人了,他将是这座发达城市的社会名流,不一定会阻碍我们的计划,而且,你我只是布局阶段”
“包括格总督也是。”
“这场计划什么时候被华人发现,什么时候张开大网,谁也不知道。”
他们干他们的工作。
只要不在他们手上暴雷,还真一定会被人察觉,更不会步了麦sir的前车之鉴。当然,这场计划一旦展开,肯定会有一些痕迹、矛盾、一层层浮出来。但鬼佬从制定政策开始,摆明是要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把网织好。缺少一个洞察的人,可能等大网拉开,华人才会后知后觉,但已经无可奈何了。
而且何sir的权力便是建立在灰色秩序之上,只要秩序一旦被人插手,行事便会处处受制,秩序一旦被人掌控,权力也会一朝崩散。
“我懂了。”
徐时诚点点头:“警队现在就是要负责武力方面,先要拿下社团组织,新义安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对。”
伊辅讲道:“新记话事人被在海上杀死,背后就是何sir的手笔,而后又让新记的政治靠山垮台。何sir完全没把新记放在眼里,与其他社团瓜分了新记的利益。”
“此时,新记正被警队强势打压,独木难支,半年时间里,大大小小的血并发生七十几次,平均三天一次,光死掉的马仔就有五六十人,受伤的成百上千,就这样新记还撑着,可见新记的积累之强。”
徐时诚与新记打过交道,点头回应:“义安帮创建四十多年,虽然改组成新义安不到十年,但早就是四大社团之一,就算在几大社团包夹下,也能支撑一阵子。”
“但据说向家现在的当家人不到二十五岁,为了撑住新记卖家产给兄弟们发安家费,让社团里的兄弟很服气。”
伊辅把烟按灭,吹出口气,得意得道:“我就是在等他撑不住,在他别无选择的时候,做他们的救世主!”
“虽然新记已经丢掉很多地盘啥,但新记是最好的一枚棋子,只要重新帮新记拿回四大社团的位置,我们便掌控了四分之一的黑道秩序。这些本就是它所有的,呵呵,决定一个社团兴衰成败,帮一个家族上演复仇戏码,想想都觉得开心。”
徐时诚嘴角也勾起一抹怪笑,完全明白了伊辅的意思,出声道:“伊辅sir,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等我电话。”
“先看马。”伊辅忽然站起身,来到玻璃窗前,单手扶着墙壁,饶有兴趣看着马赛。这间包房与之前麦sir所租的并非一间,虽然装修没有那么气派,但看马赛的角度却出奇更好。
要钱!
以新记现在的现状,除了缺少政治靠山,还缺少大笔的金钱。
混江湖,混到卖家产,也算是凄惨。
可向家越凄惨,伊辅就越欣赏向家。伊辅愿意给向家下注,也有看中向家屡战屡败,咬牙死撑的志气,其它方方面面看起来,向家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伊辅要为向家找钱,当然不可能从口袋里掏抱腰,得从华人身上削嘛。而削凯子也是要讲究艺术的,方式不对容易诶巴掌,于是他先联系了汇丰大班祈耀霖。
虽然,汇丰在何sir手底下吃不过不少小亏,但都只是皮肉之痛,没到伤筋动骨,长记性的地步。汇丰更是总督捏有股份,最为信任的一间洋行,当然,要为港府的政策服务。
银行业。
这是种在任何殖民策略里都至关重要的行业,曾经东方汇理银行在印度,便是为了金钱在关键时刻背叛了祖家策略,导致盛极一时的银行破产清算。
汇丰敢为钱出卖良心,出卖屁股,但绝不敢出卖祖家国策!对,在一个殖民地联邦中,殖民策略即是国策,象征着国家兴衰!
要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卖!
因此,祈耀霖很爽快答应了伊辅的请求,带着一份名单来到伊辅家中,将名单递出去道:“伊辅sir,按照你的要求,整理出了十三间有潜力的华商公司。”
“多谢祈先生。”
伊辅接过一份文件,目录上是十三个华资老板的名录,以及十三间公司背景资料。
“这些公司大多数已经小有名气,但缺少融资渠道,急需大量的资金拓展。”祈耀霖道:“往往这类型公司的老板能力已经被验证过,个个都是人杰,并且野心极大,若是稍有犹豫,机会可能就被别人抢了。”
“一个行业往往只能诞生两到三家的龙头企业,产生四五个顶级富豪,除非是带有金融属性,能够吸引更多资本的行业才有出现多的。”
伊辅看了两眼,笑道:“祈sir帮总督负责金融商业方面的策略,挑选出来的人我自然十分相信,明天安排时间让他们一个个来见我吧。”
他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翻看。
祈耀霖颔首:“没问题。”
本来商业方面的事情不归警队负责,每个部门长官有各自的负责面,但警队十分重要,且处在劣势,需要适当支持。所以由汇丰出钱,让计划得以运转,也让新殖民派得以插手一些商业。
这让伊辅不费吹灰之力,居然体验到有钱,有枪,又有兵的感觉,不得不说让伊辅sir非常愉悦,并且对何sir的权力构成有了更深思考。
第二天。
一名年轻干练的华人男性,身穿西装,踩着皮鞋,戴着假表,大步踏入汇丰大楼,手中还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你好。”
“我找祈大班。”
他把文件放在前台桌面。
356 香蕉企业
“祁sir,曹先生到了。”秘书推开房门,望向办公室里的总裁鞠躬行礼。
祈耀霖站在办公桌后,笑着招招手:“曹先生请进。”
曹光标快步上前,握手道:“祁sir,早上好。”
“欢迎欢迎。”祈耀霖与他热情握手:“关于太平毛纺厂的贷款申请,汇丰高层已经开会通过,年利只需要百分之七,最长可以分五年,有其它要求吗?”
“百分之七的年利?”曹应标睁大眼睛,松开了手,心知不可能有好事上门:“祁先生,我方对贷款没有其它要求,不知贵行是否有什么.”
“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祈耀霖却回头指向客座区的一位中年鬼佬。
曹光标跟着上前,只觉得面前的白皮佬气质威严,久居上位,不是位易与之辈。
“你好。”
只见伊辅背靠沙发,一身高档西装,翘着二郎腿,稍稍抬手打了招呼,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祈耀霖则介绍道:“这位是警务副处长伊辅sir,有些事情要跟你谈。”
“长官好。”
曹光标慌了下神,连忙举手敬礼。
他出身于上沪的布行家庭,祖籍宁波,为宁波商会成员,17岁即在上沪掌家,把家里的“鸿祥行”打理得红红火火。把负债一万大洋濒临破产的家业,经营成与上户老资格两间店铺,“大宝祥”,“协大祥”并称“三祥”,可见其商业天赋之强。
五年前,他举家迁至港岛,敏锐的发现港岛居然缺少纺织业,便在开设了几间布店之后,打算兴办一家纺织厂。
可变卖家产得来的财货,却在迁家中流散众多,屡遭欺诈,不得已想到向洋行贷款。
自然是找广告最多,发款最快,实力雄厚的汇丰洋行。
伊辅却摆了摆手,点起一支雪茄,出声笑道:“很简单,工厂办起来,优先给新义安公司的工人开工,能不能办到?”
“嗯?”
曹光标微微愣神,饶是以他在上沪见多识广的经验,也没想到港岛玩的路子更野,新义安的名字他还是有听说过,但警队亲自出来给社团找工开?
“不好意思。”
曹光标沉默半响,摇摇头,叹气道:“工厂还是想要招收宁波商会的人。”
这只是他的一个借口,把工厂给新义安开工,其实没什么的,招工人嘛.肯干活谁来都行,大部分社团马仔,平时都会到工厂打散工,而且能进毛织厂的大多数都是女性。
真正的大佬,猛人,也不会进厂打工。
他有大把镇得住厂子里的人,但警队在开厂时就要插一手,未来工厂还怎么办下去?
这是他老曹家的厂子,还是鬼佬的厂子?
看洋行同警队沆瀣一气的样子,他打心底害怕,华人抱团要同华人一起,养社团也不能养鬼佬的啊!
“那好。”
“下一个。”
伊辅捏着香烟,高看了沉默寡言的青年一眼,吐出口气,缓声送客。他一点都不急不躁,港岛华人越多,出汉奸的几率就越大,是个人才都想出人头地。
机会。
聪明人会把握机!
“很遗憾,曹先生。”祈耀霖客客气气的打开门,将曹光标送出办公室,曹光标倒是心中坦然,拿着文件离开,可下一位老板已经坐在木凳上,调整领带,拿着文件走进办公室。
“祈sir!”
李家城左臂夹着文件,伸出右手,与祈耀霖握手之后,笑着道:“好久不见。”
“进来。”
“有个机会给伱。”祈耀霖拍拍他肩膀,将门关上,扭头朝沙发上的伊辅介绍道:“伊辅sir,这位是长江塑胶厂的老板李家城,他是全港第一间生产塑胶花的人。”
“目前,港岛三分之二以上的塑胶花及塑胶玩具,都由长江工厂生产,一年已经能赚三百多万港币。”
“李先生,你好。”
伊辅放低雪茄,站起身与李家城握手,态度要比先前好上不少。李老板也显得特别殷勤,握住手,折腰谄媚:“伊辅sir,我常常听祈sir讲起你,港岛警队发展到现在,全靠伊辅sir目光长远,高屋建瓴。”
“李先生真会讲话。”
伊辅松开手,心里有点厌烦,面上却笑着更开:“祈sir有没有把我的条件跟你提?”
“有!”
李家城轻轻点头,答应道:“长江塑胶厂将会扩建,多出来的三条生产线,可以多养一百多个工人。这些名额全部可以拿出来给新义安公司开工,将来伊辅sir有什么指示。”
“我都尽力去办。”
这一回,李家城便是为长江塑胶厂的扩建前来找资金,为什么他没有到潮汕商会,东方银行借钱?因为,他只是把此番机会当作投名状,用来交好汇丰的鬼佬而已。
他手下的塑胶厂刚刚盈利,便迫不及待的要扩建,是因为他在南洋发现塑胶制品越来越多,越来越受欢迎,随着塑胶应用场景变广,需求量自然将会上涨。
长江塑胶厂的红利期要到了!
二期扩建完成,以期创造千万级的收入,摇身一变,他便可以迈入富豪阶层。可他早已经将目光盯上房地产,想要提前加入房地产的圈地大战当中,必须要有十分强大的资金池。
这份资金池是他卖塑胶,卖十年、二十年都存不下来的,找东方银行借钱更是无稽之谈!东方银行的钱要么供包玉刚买船,要么供霍贤堂置业圈地,就算东方银行现金流再强,有地也不会让给你。
如果安心做塑胶生意的话,是该跟东方银行打好关系,如果要想进军地产生意,融资方面早早就得同东方银行撇开干系。因为,同一个赛道的企业是天生对手!
精明如李老板早已选定汇丰做靠山,每次融资都前来找汇丰洋行,是有目标的在博取汇丰银行。
事实上,他做到了。
伊辅哈哈大笑,请他一起在沙发上坐好,并且递上一支雪茄,畅谈了半个多小时,方才示意时间差不多了。李家城在得到一笔极低息,商业上等于白送的贷款之后,心满意足的离开办公室。
伊辅捏着雪茄,深吸一口,把烟吐在手中的一张名片上,望着名片上的名字,轻蔑笑道:“有意思。”
祈耀霖见惯商人性子,笑道:“他是一个标准的商人,无论立场,不论善恶,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这样的人最值得投资。”
伊辅点点头:“起码,不用担心钱收不回来。”
祈耀霖道:“有合同,法律在,他不敢赖账。”
“这种人不会怕法律的,铤而走险,博取厚利,是他们最喜欢干的事,这种人只会怕枪。”伊辅拍了拍腰间的枪袋:“有人站着进来,站着出去,有人爬着进来,跪着出去。”
“人生百态,万般模样啊。”
祈耀霖喝了口茶,略作休息,便再度起身出门迎接下一位老板。
“伊辅sir,这位是英皇钟表行的老板杨城先生,目前英皇钟表行有意竞标多个国际品牌在中华区的代理权,希望能够获得汇丰的推荐、贷款。”
英皇钟表行即是“英皇集团”最早期的业务,亦是成功集团的基石,早年靠着维修钟表赚钱,而后开始竞标大牌代理权,最后拿到所有世界一级珠宝的代理权。
很多内地表行的货,说是原装进口,其实就是找英皇提货。
后来,英皇还涉及地产、酒店、娱乐等多个行业。
“你好。”
“杨先生。”
伊辅起身握手。
“伊辅sir,邵先生是南洋著名的院线大王,前年回来接手邵氏父子公司,已经更名为邵氏兄弟。邵先生需要一批贷款发展院线,拍摄电影。”祈耀霖顿了一下,出声道:“而且希望警队对邵氏公司提供支持,否则,邵氏公司难以在东方院线与国际电懋的夹攻下生存。”
“林百新先生,丽新制衣负责人,是港岛最大的服装生产商,最近希望打通海外的销售渠道,需要海关、水警的支持。”
“陈廷华,南丰纱厂的老板。”
伊辅到下午三点即把名单的老板全部见了一面,其中大多数都没有答应警队让新义安开工的要求,放弃在汇丰的贷款。但仍旧有一些人,或是迫于生意,或是希望借势,不得不答应警队。
因为,在祖家的全盘计划下,伊辅可以协调的资源很多,不仅能给对方提供资金上的帮助,政界的许多难题,对于小老板们而言是难关,对于他而言却是轻轻松松,一句话的事情。
“这一批棋子质量很高,将来在商界恐怕能带来不小的收益,明面上是华人老板,华资企业,但接受了洋行注资,收益最终都会流向祖家。”伊辅在沙发上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保持风度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明天继续。”
“再筛选出五个人,差不多就够支持新记在江湖有所作为了。”伊辅说完。
祈耀霖点了点头:“没问题。”
伊辅心里甚至升起想法,觉得私下也该找一些华人老板接洽接洽,说不定,他不用通过汇丰,也能与何定贤一样在商界吃上一口。何定贤自然不知道总督府已经开始收集香蕉企业的名牌,但却对总督的新殖民计划了然于胸。
因为,他身在那个时代!
357 两年
用香蕉企业吸血华人,是大英后殖民时代中,最为犀利的一招。
本质上是运用金融工具,操控市场,老一套的资本主义玩法,得益于大英在前殖民地的政策影响,提前布局,从司法、到教育、警队、层层渗透。
这一招在港岛玩的真花!
同时,也是吸取到南洋、印度的反叛经验,改良换代,对港岛进行大布局。可以说,大英已经重仓港岛,要是丢了港岛,无法吸血内地,帝国旗帜真得落幕。
何定贤在一个本身即被鬼佬控制的城市,是很难察觉到鬼佬私下布局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节节抗争,先争取到权力,再想着驱除鬼佬影响。要是连华人基本权利都无法保证,谈什么华资崛起,法律公正,金融安全?
乃至在大多数华人老板眼中,鬼佬向他们提出某种要求,都算不上是阴谋布局,而是赤裸裸的阳谋!鬼佬也没有掖着藏着的意思,他们早已是港岛的统治者。
“何sir。”
“钱sir想见你。”这时颜雄来到办公室门口,出声汇报。
何定贤正在阅读一份罪案率报告,第三季度,第四季度,港岛区罪案率明显上升,同比去年多百分之三十。
“请进。”
他放下报告。
钱伟善穿着军装,推开房门,在门角举手敬礼:“何sir。”
“进来坐。”
何定贤招招手,出声道:“尝尝客属商会送的茶叶,太姥山的白毫银针,喝起来口感还不错。”
他在抽屉取出一盒茶叶,来到茶几旁的位置坐下,一边冲着茶水,一边听下属报告。
钱伟善也是办公室的熟客了,行事并不拘谨,坐下后,笑着道:“长官,新记在威灵顿街、士丹利街多开了两间桑拿城,早上和记的人去送花篮,给路过的警员抄车牌。”
“金牙连让我问你,新记的事情过没过去?”
何定贤正斟着茶,表情一愣,出声问道:“谁派人去给新记撑场子的?”
“是大馆装备科的两位英籍督察。”
钱伟善低声道:“据说是正巧路过的,但当时都拔枪了,像是专门去给新记撑场子。”
“新记可真能熬。”
何定贤端起茶杯,一口饮下,表情有些不约:“打了大半年,几大社团硬是没有把新记打垮,还让新记打出名声,扯了鬼佬进来。看来警队里有人不安分,想扶持新记上位了。”
“贤哥。”
钱伟善表情一惊。
何定贤道:“放心,新记从一个大社团直接被打成三流社团,除了做马栏生意还赚钱之外,码头、粉档、赌档全被吃下,连收租都收不到几分钱。”
“没前途的。”
钱伟善放下茶杯:“还是不能叫鬼佬的手插进江湖,鬼佬要是能直接控制社团,将来就没我们华人什么事了。”
“呵呵。”
“鬼佬管得住华人吗?”何定贤语气轻蔑,笑了两声:“社团大多都打着驱逐鞑奴、保护民族的旗号发展,兄弟们不可能对鬼佬服服帖帖,何况,鬼佬也没那么多用工岗位,能够供社团兄弟打工。”
“不过,他们倒是会选人,新记恰恰刚完成瘦身,是最容易控制的社团。而且时机选的很好,这半年因为打新记,罪案率增长很多,我也不好在街头搞出大新闻。”
“这件事情只能放一放了。”
钱伟善叹气道:“和记、老福、义群下手太慢.”
“怪不了他们。”
何定贤叹出口气:“向炎都卖房子给兄弟们发汤药费了,林氏兄弟,苏龙,连奎,一个个都是狠角色。老福那群人是出来吃蛋糕的,肯定要考虑收益比。”
“有时候打的太惨烈,宁愿少要几间档口,打打和和,小半年就过去了。”
一个拼命。
一个想富贵。
怎么比?
蒋天生带着义群打的倒是凶,但把新记打出湾仔之后,也不能再插手其它社团的地盘。
钱伟善骂道:“一群没脑子的扑街,活该一辈子做古惑仔!”
“算了,新记已经废了,关键是找出谁在幕后拉了新记一把。”何定贤挥了挥手,出声道:“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是华人,也可能是鬼佬。”
钱伟善点头:“知道了。”
“贤哥。”
何定贤道:“再盯紧新记的动向,看看有没有为什么大老板开工,顺藤摸瓜,可以找出幕后的人。”
钱伟善又了口茶,即放下杯子,起身告辞:“我明白。”
何定贤在他离开之后,拿起桌上的文件,皱眉沉思,刚打算修改一下数据,便听见门口有人喊道:“何sir,处长请你过去。”
“马上。”
何定贤长叹口气,把文件丢在桌面,拿起挂着的警帽,大步走出办公区,路上碰见颜雄的时候,低声说道:“通知一下各区警署,明天开始不做出警记录。”
“是!”
颜雄点头应命。
“真不知道,看重罪案率的意义在哪儿。”何定贤摇摇头。
偏偏鬼佬最看重罪案率、破案率两项数据。
前者越低越好,后者越高越好。
处长办公室。
坚宝宁坐在椅子上,摇头叹气:“何sir,早上总督开会,专门指出港岛区近半年,街头罪案频发,已经超过前两年的平均数据。港岛现在一片欣欣向荣,经济上涨,罪案率应该下降。”
“重新上涨的罪案率,代表警队的失职。”
何定贤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总督亲自问责,又无法把情绪迁到坚sir身上,只得叹道:“sorry,sir。”
“数据已经让人在改了。”
坚宝宁递上一支,郑重的道:“靠改没有用,总督专门成立了一个调查小组,用来调查明年的罪案率。恐怕有些事情得收收手,否则总督计较起来,伱我都得不偿失。”
何定贤接过香烟,眯起眼睛,一瞬间心里对坚sir升起了很大敌意,但很快化作笑容,噗嗤笑道:“没问题,我也已经打够了。我回去就让兄弟们传个话,以后街头的生意就按现在来,没有向警署申请,不允许晒马。”
“好。”
坚宝宁松了口气,笑容灿烂:“我知道何sir是个讲大局的人。”
“晚上有空打球吗?”
何定贤吐出口烟。
“明天吧。”
坚宝宁点点头道:“好。”
他在何定贤离开办公室之后,眉头却紧紧皱在一起,自言自语道:“为了一个新记差点跟我翻脸?又不是我要成立的调查组.何sir不像是这样人啊。”
何定贤则在走廊顿了一下,暗想到:“这件事如果坚sir同总督打配合,痕迹就太明显了,看来是伊辅的几率很大。但伊辅照样可以用总督有命令作借口,一时半会真不好发作。”
“不过,新记的向波还捏在我手上,大不了让向波出去同向炎打擂台,倒不怕新记掀起什么风浪。”
“关键是伊辅,啧啧,鬼佬已经能想到插手江湖,看来是要对华人搞分裂了,以港治港,无非是以华制华。”
何定贤继续迈步前进。
这小半年的时间,他一方面在以潮汕商会副会长的身份,打理会中诸事,尤以批准贷款,支持华人开办企业为重。另一方面,则是在忙着与傅老榕、高可宁把“泰兴东方”办好。
泰兴东方在四个月前,已经拿到濠江的拍卖牌照,且在一个月前正式开业。傅家、高家、何家都拿出一些藏品,在拍卖行亮相,并且托生意伙伴拍出高价。
除了少数几个确实被海外藏家买走之外,大部分藏品都是左手进右手。只不过,拍卖纪录屡次刷新,而十几件台博流出来的国宝,也在拍卖会中亮相。
由霍先生代替出场,以单件上百万的价格,将国宝全部扫进口袋,并且以霍贤堂置业老板的身份,将国宝无偿捐献给北博。这一番操作何定贤损失了一些税费,但却避免了政治风险,安安稳稳的把一批文物送返北博,算是对晋为国出手帮忙的感谢。
将来有什么事情,需要牺牲家中底蕴的时候,便可以借这种方式,非常漂亮的表达诚意,内地报纸也纷纷报道,一时间霍官泰名声大振,大出风头。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毛钱不花,也能登上报纸头条,连港澳两地都有报道。
而他对商会之中的事宜,渐渐也管理纯熟。能在港岛办起一间华资银行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华资银行注资的企业,才算是真正的华资企业。目前港岛纯华资银行,寥寥可数,既然东方银行有资金,便要加大扶持华资发展。
两年后。
半岛酒店。
泰兴东方,东华三院慈善拍卖会。
何定贤、伊辅、坚宝宁、霍官泰、许艾周、楚伟南、包钰刚、郑裕同等社会名流,近乎都全部来到现场。
“欢迎。”
“欢迎。”
何定贤一身定制西装,手腕挽着身穿红裙,端庄大气的楚韵楠,右手举杯以东道主的姿态,欢迎陆续到场的来宾。
“何先生。”
李家城携妻子庄明月踏进大门,鞠躬伸手:“久仰久仰。”
“欢迎。”
何定贤笑了一下,目光在庄小姐脸上停留片刻,光是以潮汕商会副会长的身份,他便没理由当场甩脸给李家城看,何况他还是主办方代表。
当但他眼神定格在李家城身上时,还是面露不解,疑惑问道:“请问你是?”
358 慈善拍卖
“在下长江工业,李家城。”李家城面带微笑地收回手,不卑不亢。何定贤却在侍应生的餐盘上,取来一条热毛巾,擦着手笑道:“李老板,最近生意做的很红啊。”
李家城神色略显变化,点头道:“不敢当。”
“去坐吧。”
何定贤笑的放下毛巾:“等会饮一杯。”
“好啊。”
“何生。”
李家城欣然点头,笑着带妻子一起入场,表情却在坐好后骤变,眼神十分阴鸷。
这两年,李家城的长江塑胶厂,乘上东风,收益大增。
公司总部从新蒲岗,搬到更靠近码头的北角,事业可谓是蒸蒸日上。不仅是近年最冒头的潮汕新秀,更受资本钟情,连续扩张产能,已经吃下东亚三分之一的市场,号称“塑胶花大王”。
在工厂的塑胶产品中,还是塑胶花最受欢迎,一年带来千万利润。
两年间,几大商户都有强人冒头,如宁波商会的曹光标,潮汕商会的李百新.李家城虽然扩张迅速,但还和“毛纺大王”、“非洲王”差了些,李百新的制衣厂,光靠对非洲的出口额,便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楚韵楠也不理解,怀疑道:“何生。”
“你同姓李的有过节?”
何定贤摇摇头:“没有。”
“那怎么”
何定贤嗤笑:“看不惯。”
楚韵楠心生疑窦,在下一位宾客到来前,回首望了李家城的位置一眼,以何生现在的社会地位,李家城又怎么敢惹他?如果两者间有什么能结缘的地方。
一定是因为女人。
她眼神望着庄明月姣好的身姿上,心中若有所思,但不耽误继续举杯饮酒。这两年,东方影业拍了几部电影,其中口碑的好为“王添林”的《桃花江》。
何生也没在指导工作时,忘记劳逸结合。
面对扑上来的女演员,花钱包夜,打发去购物是常事。
好在何先生有了孩子,性格稳重,再也没有把女人往家里带,但不代表在外边就会没有,恰好庄明月感觉有目光扫来,侧目一眼,与楚韵楠的眼神对上。
楚韵楠得体大方的微笑点头,再很自然的回头与来宾交谈。
“欢迎各位。”
“今天是泰兴东方与东华三院的首次合作,拍卖获得的金额都将无偿捐献给东华三院基金,为港岛的公益事业服务。”一位女主持身穿西装,站在台上,望着入座的宾客讲道。
二百多位大大小小的港岛富豪,有年轻新秀,也有中流砥柱,还有老牌家族。
全都坐在椅子上,手拿号码牌,互相笑语。
这种与半官方性质慈善机构办拍卖会的形势,在濠江已经开展过一次,还是由何老板亲自筹码,与镜湖医院联合,十七件商品共拍出七百二十万港币。
全数捐给镜湖医院。
泰兴东方一时间名声大噪,传遍东亚,成为最具的拍卖会。寄卖订单如雪花般飞来,小型拍会几乎每周都会举办,光是抽水一个月已经有几十万收入。
濠江官方也给泰兴东方发报嘉奖。
这使得在港岛采取相同模式的拍会,大受富豪界拥蹙。
何定贤靠着这一招也让拍卖会迅速盈利,走上正轨,期间,免不得让手下慈善基金参与进项目,倒不是要贪钱,而是换个方式邀名。镜湖方面也给了他一个名誉理事的头衔,随着在社会的耕耘,身上头衔倒是越来越多,但肩上警衔,两年时间也就升了一级。
“本次拍会共有三十一件拍品,其中七件为明清官瓷,六件为艺术品,十七件为商品,皆由慈善人士无偿捐赠。”
“首先,感谢慈善人士的爱心,最后,再次欢迎大家参加本次拍卖。”女主持带头鼓掌。
哗啦啦。
场内掌声雷动。
“阿贤。”
“是不是真的全捐啊?”包钰刚身穿白色西装,系着领带,坐在第一排。
何定贤目不斜视。
“是!”
“但你别拍。”
包钰刚侧着身子,望他笑道:“为乜?”
“有善心的话,出什么大事再捐钱,为什么办大型拍会?就是要让平时不舍得捐钱的人出出血嘛.”何定贤贱笑道:“当然,偶偶抬两手价没关系,权当是热情参与。”
“但记得把表现机会丢给别人。”
包钰刚露出坏笑:“可真有你的。”
随后,拍会走了十几轮,大都是房产,轿车,奢侈品,拍出远超售价三四倍的价格,但普遍都在五十万以内。但随着艺术品上场以后,价格节节飙升。
邵毅夫以一百二十万港币的价格,拍走了一件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画是原作,但画家没有什么名气,若不是专门研究文明复兴历史的人没听过。
三流画家!
何定贤想起高可宁的藏室里,有一幅维多利亚女王的画像,突发奇想,用西方文艺品,吸血西方应该不错。可惜,流落在外的西方艺术品不多,有些国家甚至建国没到百年,根本没什么历史可言。
“七十万。”
李家城突然举牌。
“八十九号,长江工业的李先生,出价七十万,是否有愿意加一手的?”女主持用手指向五排后的一个青年人,手中拿着小锤,正要击锤。何定贤扭头低头与包钰刚道:“加一手。”
“一百七十万!”
包钰刚举起手牌。
女主持明显也是一愣,激动道:“环球航运包先生,一百七十万港币,有没有高过一百七十万的?”
这件拍品无非是一件传世的官窑彩釉盘,釉色十分漂亮,但市场上类似的物件很多,算上未来十年的涨幅,其实都超不过七十万。就算有慈善拍卖的名誉加成,也达不到一百万往上的价格。
当包钰刚喊出一百七十万的时候,在场许多人传出惊呼之声,李家城更是脸色煞白,感觉给人刻意踩了一脚。何定贤在前排说话的动作,落入不少人眼中,但都是同排的大老板。
李家城坐在后排看不见,但不代表他傻,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有人想让他故意难堪。何定贤其实就是逼李家城出出血,拿去孝敬鬼佬,好歹做点善事。
另外,再向商界名流们透一点点风声,断了李家城蛇鼠两端的机会。
要知道,就凭刚刚何定贤那一句窃语,便让在场所有华资老板,主动与李家城划分界限。
李家城也是当机立断,继续举牌:“一百七十五万。”
他两年时间借着洋行支持,不断做大,已经成立了地产公司,正在为进入地产做准备。出于商人的秉性,他一直私下养着新记,向鬼佬献媚,一边潮汕商会,华资老板们打成一片。
做人倒是八面玲珑,据说很得几位老前辈看重,已经有人想推荐他做商会理事。今天,何定贤毫无疑问是给他当头棒喝,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再想着商会理事的名目。
但他如果轻轻松松就放弃,将来谁还敢同他合作?商会又不是一姓一氏的天下,据说年底既要老会长即要提休,新会长将由何定贤接任。李家城觉得有时候,反抗比臣服更具价值。
包钰刚听见他继续喊价,悄悄瞥了何定贤一眼,见小老弟没有表示,转头给了老小弟一个眼色。曹光标当即举起牌子,出声说道:“一百八十万!”
“三十二号,太平毛纺的曹先生出价。”
“一百八十万。”
女主持人出声说道。
但全场没有人再关注礼台上的主持人,转而都把目光投向李家城坐在的区域,包括前排的人也在等消息。何定贤作为慈善拍会的东道主,出于礼貌,是不好同客人争拍品的。
因为,慈善拍卖讲究的就是一个花花轿子抬人,和气生财。
如果有拍卖出现流拍。
他作为东道主的作用就体现出来,必须喊一口价,兜一个底,把价格给出去。否则,拍卖会便会缺点意思,流拍的产品一多,下一场就没人来了。
所以,何定贤没有亲自出面与姓李的争,为他丢一丝风度都算亏,干脆就让包钰刚替他出面,偏偏包钰刚也爱惜羽毛,堂堂一个船业大王,欺负一个臭卖塑胶的?
讲出去不好听!
于是包钰刚就派了曹光标出马。曹光标则是在上沪时期,便与包钰刚结识,毕竟曹家的布行很大,在长江上下游都有开设门店,当中免不了要贷款。
而包钰岗在上沪又是国行经理,自然与曹光彪关系甚好。曹光标在离开汇丰以后,便借着人脉,找到包钰刚,再搭上东方银行的线。以东方银行的钱来经营,成为华资在毛织界崛起最快的一面旗帜。
“非洲王”李百新用了鬼佬钱,出口成衣做的风生水起,但毛织品全部是从太平厂购买。那天在汇丰办公室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全部进入了何sir的耳朵里。
曹光标就是被推出来与李家城打擂台的人。
“一百八十五万。”
李家城又喊了一口价。
最后,曹光标再加价三轮,便在何定贤轻轻摇头的示意下,放弃拍品。李家城以两百一十万的价格,创下本晚拍卖几乎,一时间风头无两,唯剩下庄明月脸色难看,一副当了冤大头的样子。
359 港岛,非是你城
二百一十万港币。
于现在的李家城而言,并非是一个小数目。
在长江工业收购黄埔船坞前,长江工业都是一个厂,塑胶花养不出一头商界巨鳄。随着最后一件拍品落入霍官泰的手中,拍卖会结束,宾客们起身离席,移步隔壁宴会厅,开始慈善晚宴,一起用餐。
如果说,拍卖会用来搏名,那慈善晚宴,便是一个将名气兑现的地方。
“何先生。”
“恭喜啊。”
“第一次在港岛办慈善拍卖,便拍出八百多万的善款,明天晚宴要上新闻头版了。”邵毅夫举着酒杯,上前恭贺。作为行业上的对手,邵氏公司与东方电影竞争激烈,产了许多佳片出来。
邵氏影业布局三十年,基础雄厚。
虽然给何定贤抢了市场,但依旧风头正劲。
“多谢。”
何定贤举杯回敬,算是对影坛前辈的尊重,但心中已经得知邵毅夫曾接受汇注资,邵氏股权架构中已经有英资背景。
邵毅夫见他没有想要多聊的意思,将酒饮下,便起身离开,前往宁波商会的同仁中谈天。
霍官泰凑上前道:“邵氏去年捧了李丽华,拍出港岛第一部彩色电影《海棠红》,创下首播七万港币的票房,单部电影能赚大几十万,又拉拢了巨星林黛加盟。”
“你在影业有对手了。”
何定贤不以为意:“邵氏在影业上能力不俗,但东方影业经过发展,在制片工业上已经比邵氏雄厚。邵氏近年来钟意培养女星,希望能学长城多培养几个夏梦,石慧。”
“但电影是需要工业基础的,东方影业已经在深水埗建了一个拍摄基地,并且与国际电懋一起收购了永华片厂,两间公司共用一个制作厂。”
“成本下来、规模上去,再加上院线铺设,足够了。”
霍官泰面露思索:“人人都讲电影是艺术,你却说是工业,还提出降本增效。”
“有意思。”
何定贤笑道:“艺术归艺术,赚钱归赚钱,把电影视作一门生意,便按做生意的方式来,把电影视作一门艺术,就按照玩艺术的方式玩,你看,陆运涛一心做精品电影,票房照样红火。”
陆运涛的国际电懋出品不多,但质量都很有保证,在南洋、港台地区畅销。而且陆运涛尝试拍摄粤语电影,在南洋的家族院线中很赚钱。他在港岛只靠电影质量出品,不见得有多红,但南洋一条院线摆在那里,其实就是一台印钞机。港岛的电影厂负责拍摄,就像是给印钞机进口油墨,有没有名气一点都不影响家里赚钱。
不像东方影业、邵氏兄弟一样,院线、电影一起上,打破头!
港岛电影圈现在有长城、凤凰等左派电影公司,拍摄有宣传性的国语片,也有东方、邵氏、国际电懋拍商业电影,余下一些小电影公司,还有拍闽南语片的。
呈现出一幅百花齐放,文化昌盛的局势,表现出东亚电影基地的潜力可以说,正是现在人才多、思想多、文化碰撞,才造就未来港岛电影的繁荣。
但偏偏在最好的繁荣期内,港岛电影没有把握东亚地区的先发优势,不钻研电影工业,没打好基础。
导致落寞。
有一些政治局势,思潮改变的原因在里面,但有机会不把握是一种罪。东方影业的目标不是拍出什么艺术神作,就是希望一步步把工业基础打牢,或许能让港岛电影业更上一个层级。
何定贤与陆运涛则在同一时间,盯上了破产的永华制片厂,但两人已经是合作伙伴,碍于南洋的利益关系。
何定贤就连偷偷恰烂钱都抹不开脸,不得不让陆运涛分一杯羹。现在,两家共一个制片基地,电影公司是各自控股,基地却单独注册一个公司,共同控股,各百分之五十。
这样也好,将来电影基地做大,还可以收租,供其它公司使用。
只要将港岛的影视资源都引来,就连影业陷入颓势,依旧能保证公司收益。
霍官泰颔首:“阿贤,高见啊。”
“最近陆运涛有没有新电影?”
何定贤笑道:“在拍一部叫做《四千金》的戏,很快就会上映。”
这部戏有四个女主,个个十几岁,青春可爱,长相靓丽。
“一定去看。”
霍官泰挺喜欢陆运涛的戏。
而港岛电影在发展初期,一直是以国语电影为主。港岛电影即粤语电影,其实是一个错误印象。因为国语传播范围最广,受众人群最广,粤语反之圈定了受众人群,不得不接受更低的市场度,或者花高价翻译、配音。
在没有配音技术,和识字率低的情况下。
粤语更是天灾。
何况,早期很多导演是上沪、内地人。
根本不会粤语。
加之,抗战时期,南京方面明令禁止方言电影进口内地,更导致港岛粤语电影凋零的不剩几张,甚至能出现一年零张粤语片的情况。要知道,两地电影市场可是互相开放的,港岛电影本就严重依赖内地市场。
“粤语电影”的起源,则是港府及一些国家,有意限制国语片进口,等到七八十年代海外版费大增,成为电影公司的重要收入时,粤语片的发行量才大大增加。
但统计一下各片场的制片量,国语电影都是远超粤语电影。所以,港岛电影以粤语为主流,其实是一个时代分叉,当内地市场变得强劲时,自然会以国语为主。
而港岛作为向外辐射的窗口,一直仅担任东南亚制片基地,内地一旦恢复经济,便会诞生出自己的制片基地。港岛影业想要辉煌下去,唯一的机会就是开拓海外,打进欧美。
港岛影界最引以为傲的李晓龙,拍摄电影实则都是以“国语”发行。虽然,国语不太标准,是后期配音的,但足矣说明一些事。
“家城。”
“伱花钱,别人都是嘴上奉承,并没有真心实意的想要结交。”庄明月穿着一身旗袍,雍容华贵,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李家城穿着西装,站在角落,低声道:“世界上没有白花的钱。”
“如果我不拍到底,别人只会笑我,现在我拍到底,他们除了笑我,还会敬我。”
当初的穷小子已经摇身一变,不仅成了老板,还娶了表妹。
庄明月却长叹口气:“下个月有一批账要结。”
“你又想竞标北角的工业大厦项目。”
港府有很多新建规划推出,地皮渐热,一年三涨。
这座城市逐渐有高楼建起,屋村改造,愈加现代。
李家城老早就想着进地产行业分一杯羹,但汇丰显然不会随意投资,会在一众棋子中层层筛选,经过千挑万选,才会对其中几个下重注。这毫无疑问是在养蛊,没点本事怎能脱颖而出,成为蛊王?
“不用怕。”
“这笔钱结完,再找银行贷一笔,过两个月会有回款。”李家城道:“南洋塑胶市场还很火热,工厂不缺订单,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或许工业大厦的事就有戏了。”
敌人的仇恨。
是忠诚的证明。
李家城心思精明,早就猜到鬼佬的意思,常常主动配合,已经愈加得到鬼佬喜欢。这时,楚韵楠端着酒杯,来到两人面前:“李先生,庄夫人。”
“感谢两位对慈善事业的支持。”
李家城举杯笑道:“多谢楚小姐。”
“不用。”
“有时间管好自己老婆。”楚韵楠敬完酒后,拿着手里,并没有喝。
李家城表情一愣。
旁边几人正在聊天,忽而就陷入寂静,扭头望着李家城,眼神流露出可怜的目光。
“楚小姐。”
“你什么意思?”
李家城不可置信。
楚韵楠道:“做生意有很多方式,但出卖身边的人,是最下贱的一种。”
何定贤出现在身后,挽住她的手臂,举杯道:“唔好意思,李老板,有一点点误会。”
“何生。”
李家城板着脸道:“我只是一个纯粹的生意人,希望生意上的事情,不要涉及到家里人。”
“一定。”
何定贤点点头:“每个行业都有底线,如果正正经经的做生意,谁都动不了你。不过,李先生,有一句话我想提前告诉你,资本没有国界,但是人有!”
“一个商人,应该做金钱的主人,而不是金钱的奴隶。”
“要是什么都卖的话,迟早也会被人卖了。”
李家城心里升起一抹怒火,但又升起别样的刺激,众目睽睽之下,获得一个大佬的警告,于他而今的地位是种荣耀。他一边记下话,一边应道:“将金钱框定国界的人,才是奴隶,只不过,换了一个奴隶主。”
何定贤心里一惊,未想到李家城能说出这番言论,但已非就事论事,而是上升到意识形态,既然意识形态对立,所有的一切道理都会对立,靠谈已经是没有用了。
“你很厉害,但未免太狂妄。”
他饮下口酒。
“港岛是华人的城市,不是鬼佬,更不是你家的城!”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