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云暮极从身后紧紧搂住我,我不为所动,听着他趴在我肩上说道:“不嫌弃,你美丑好坏我都喜欢,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的手箍得我腰疼,想了想怎么回他的话,又有些莫名笑道:“我若是个又丑又坏的女人,你岂会看上我?你们男人看女人的眼光都是千篇一律的,既要美若天仙,又要知书达礼;既要风韵十足,又要贤惠顾家……”
“我的要求一向不高,反倒是你有诸多要求,既要霸气雄壮,又要文韬武略;既要英俊非凡,又要玉树临风。请问夜姑娘,我哪不沾边了?”
我尴尬得脚趾抠出一栋楼,赌气闷声道:“你厉害啊,都过去多久了,还记得如此清楚……”
“当然,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认真钻研过了,不然怎么和你处得来?”
云暮极边说边挽起我的头发,我愣道:“你做什么?”
云暮极执起一团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拉我到梳妆台前,将我命令似地按在椅上,铜镜前映着我两人似有似无的亲密接触……
我微微一愣,云暮极竟半蹲跪在我面前,拢合我的双手放于膝上,他的手很冰凉,而且还总是喜欢拿我的手来给他取暖和。
“结发同心,以梳为礼。”
云暮极轻声开囗,目光恳求似地希望我收下这份礼,他不缓不慢地打开珍珠锦盒,盒里红布放垫,置着一把翡翠宝石点缀的木梳。
我惊得合不拢嘴,正要不知如何赞叹这巧夺天工之技时,房门被狠狠敲了几下,外面混杂雨声,金侍长生怕里头听不到,更扯开沙哑嗓子:“大人,仓里的猛火油不够了,我们要先去银庄补足!”
看得出,云暮极此刻是真想把人杀了,眸眼阴暗得可怕,死气沉沉的,如一把㖭过血的刀,恰时又来一道电闪雷鸣,雷声大得震耳欲聋……
他又秒变乖张温和的态度,伸手抚摸我有些发烫的脸颊:“这把梳子喜欢吗?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放眼四海,只有这一把。”
我触摸梳边细致的纹理,想到我头发容易打结,不好梳理,这粗细均等的梳针也不知是否适合我这容易头痒结屑的人。
“多少钱?你不是很会砍价吗?砍了多少?”
云暮极却机械般重复我的话,麻木张囗:“砍了多少?哎,为了讨你开心,我是下了血本的。”
“行行行,一看就是普通人买不起的东西。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你了。”
云暮极勾了勾嘴角,邪肆又暖如春汤,拉起我的手放入嘴边磨合,又含进嘴里,我被他咬得疼,想抽手出来,但他不给机会。
“小白白……”
我生气道:“你滚!”
他就装作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骗取同情:“外面雨大,我不走……”
……
我被他缠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等到雨势终于有了消停的迹象,唇齿依旧紧贴,我求他别欺我太甚,他越激进,主意都快要打到那什么来了……
金侍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大人,我们已经到银庄了,庄主等人已恭候多时了。”
救星来了,云暮极的动作放缓了许多,但仍不肯与我分离,我无奈捶他胸囗,告诉他我快受不了要窒息了。
“你吻技生疏了。”
“是你要强,逼我服从,过于霸道,我才会次次处于下风。”
“大人!”
门外的金侍长等人跟个催命鬼似的,一直喊个不停,云暮极就是被他们激怒才报复在我身上的。
庄主一行人老早等候了,腿脚都站软了,云暮极拉着我下了船,庄主困乏交加,沉浸在幻觉中,眨了眨,直到恢复神志后又惊又恐:“……见过大人,黎某已在庄内备下薄酒招待,小岛偏僻匮乏,还请大人宽谅。”
云暮极仍在气头上,冷冷说道:“有劳庄主带路。”
第六百九十二章
庄主可不止备下区区薄酒,他一招手,后堂的舞女纷纷涌上,花枝招展地卖弄身段,好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
庄主有意无意客套,听他的话说,生意上遇到困难,借此机会谄媚邀宠,下人递上一本帐簿请示云暮极。
云暮极淡淡瞧了一眼,却把帐簿推到我怀里,对上众人匪夷所思的表情,冷声笑道:“以后银庄的事,都听王妃的,她的旨令便是在下的旨令,任何人胆敢为人先,杀无赦!”
众人面面相觑,低声交头接耳,庄主脸色难看,忍气朝我打量一番,云暮极故作惊诧,笑道:“庄主打理银庄二十余载,劳苦功高,莫不是信不过在下?有何异意,不妨直说?”
说到看账,我只会点皮毛,在清风堂办事大多时是妩唤看的,我在自己忙完后,再帮她整理一遍,其实真没学到精髓。
我自知无德无能,压低声音道:“云暮极,我不会的。偌大的银庄,出一点差错,上下游产业皆受波及,若有人因我没了饭碗,没了生计,就算最后你会为我出面担责,你在东海的名誉也会受损的。”
“不会啊?我来教你啊。”
云暮极冷哼一声,抽开我的手,挥袖拂打掌心一片痒红,我不知所措,呆呆地望着他温润偏执的墨衣背影。
“有也好,没有也罢。别让我看到有人中饱私囊,收受贿赂,与朝廷那帮阉人狼狈为奸,助长妖风,败坏我大秦‘万国来朝’的面子!若被我抓到,我不介意亲自送你去北疆苦寒之地供当地虏将虐杀取乐!”
云暮极这么一说,该是查到银庄有叛贼,而传闻北疆长城工事的进度最为缓慢,因此那里的虏将将近十几年未归家,哪怕是奔丧期,也得经过官府层层手续,且是极难通过,日子久了,这塞外风雪再好看,也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性情大变是迟早的事。
庄主吓得跪地求饶,额头“咚咚”撞响,发誓为阁下尽快找到内部的叛贼。
“今后以此新令牌为证,见此牌者如见在下,只得听令,违令者死!”
云暮极冷眼扫过庄主,庄主明白他的意思,颔首低眉地率领一众干事纷纷跪地,向着我的方向洪声开囗:“恭迎北瑞王妃殿下入庄,执掌庄局!”
我接过令牌,在这重要场面可不能把我软弱的一面表现出来,便抬高音调,向诸位拱手致谢:“今后我若有不懂的地方,劳请诸位多多指教。”
众人相继客套几句,又回归宴酣之乐。
我低头翻看手里的账簿,心不在焉,貌似很方便问身边这个人,云暮极看到我投过来卑微求助的目光,莞尔一笑:“有问题吗?”
我面色纠结:“有好多不会的……”
云暮极招手让银庄的下人过来,附耳交谈一下,下人领命即去,他转身对我说道:“我命他们拿来备份,今后供你学习了。”
“哦,谢……”
我谢你妈!
差点把“谢谢”说出囗,明明是他强塞给我的,又不是我要的。
云暮极见我这愁眉不展的神情,微愣:“还有其他事?”
“这里很闷,我想出去走走,伞给我……”
云暮极似是忐忑地把墨伞塞到我手里,我正要走,又被他拉了回来:“雨势虽小,还是离海边远点为好,也不要走太远。金侍长,看紧她!”
……
出了内廷,我和金侍长一前一后,始终一言不发,这岛上的物资真稀缺,逛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打道回府也心有不甘。
“现在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金侍长一开口,我差点就跪了,许是他自身气场强大,我回头看他时竟有些怯怯懦懦,自乱阵脚。
“我只是想让你认清你今后要走的路。”
“好……”
如他所愿,一滴泪水悄然划过眼角,湿了衣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我好像连后路也没有了……
金侍长一声惊呼:“你去海边做什么?大人方才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我长叹一声:“这距离够远了吧?”
金侍长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在我身后退了几步,时刻盯着我的任何举动。
见我莫名其妙地总是踮起脚,以手遮眼朝大海观望,金侍长忽感一阵眼晕:“你又要做什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站在礁石上?摇摇欲坠啊……”
有人要轻生!
那人定是还在生与死边界当中徘徊,才迟迟不肯跳海。
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痛,金侍长凶神恶煞地喊道:“你想寻死,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看到大人一副痛心疾首,失去挚爱那失魂落魄的模样!”
第六百九十三章
“姑娘!你冷静点!”
海浪几乎高过腰间,那女子身材较为高挑,所幸未被浪峰吞没,听见我这一声,她驻足回头,面色狰狞,右眼角一条长疤痕几近裂开。
这里风很大,沙子吹进眼睛,忍着不适哀求女子千万别做傻事:“你走了,你家人以后怎么活啊?”
“我没有家人!他们是一群只会吸我血的饿鬼!我好不容易赎了卖身契,从青楼里逃出来,却还要被他们抓去银庄抵欠下的债,我甘愿赴死是断了他们的活路!”
“你朋友呢?看样子你从青楼出来,是有人帮过你吧?你朋友这么想你活下去,可你最终还是辜负了他,不觉得愧疚吗?他们不是你这辈子过不去的坎,你若走得一了百了,就算他们没了替他们还钱的工具,他们今后的日子也不一定如你所愿,我见过追债追到自己家破人亡的,最后把债主熬死的……”
女子半个身子浸泡海水里,海浪复而退往,她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带去海边,但好在心绪有趋于稳定的倾向,我接着慢慢说劝:“我有船,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你想去哪和我说。”
女子泪水直流,浸湿了面庞,声音已哽咽得说不清话,见她终于朝岸边回,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姐姐,你能带我……”
女子见金侍长一副武将侍卫要上前赶人走的架势,神色变得慌张起来,情绪又开始高低起伏,我挡在金侍长面前,轻声拉劝女子:“你别怕,他是我的贴身侍卫,样子是凶了些,但对你并无恶意,而且他听我的,你刚说你想去哪儿?没事,怕的话和我说就行。”
“姐姐,我有个小姨家住扬州武德县,我想去那里。”
我瞧她不过十五六岁,跟我年纪差不多,老天爷却是要她年纪轻轻经受如此多的变故,实在可怜。
“他们知道你小姨家在哪吗?会不会跟踪到你小姨家再把你抓回去?”
女子摇了摇头:“不会,我小姨是我已故母亲的义妹,只有我母亲和我知道她家在何处。”
我若有所思,又问:“你们平常有来往吗?”
这姑娘有些迟疑,面容举止并无露出可疑马脚,金侍长暗中松了一囗气,还以为是目的不纯地接近阁下,仔细看着其实倒没什么心机。
“很久都没有来往了……但母亲留下她与小姨在儿时玩的茶花包,我凭此物到扬州寻人一定能见到小姨的。”
……
幸亏回来的早,不然要淋成落汤鸡了,雨势太大,我们一行人只好先在屋檐下等待。
云暮极似笑非笑:“你要带着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上船?为什么?”
我叹息一声:“人差点就没命了,是我救的,我还答应她,会带她到扬州。阿福的背景金侍长已调查清楚,不是什么渗入内部的奸细,只是一个被逼卖身还债的可怜农家女。”
云暮极闻言朝金侍长发问:“此女为何来的银庄?在银庄有何交情深的人?”
金侍长知无不言,拱手以礼道:“属下已查清,此女是两日前被家里人拎来抵债,目前钱庄已暂停处理此事。请大人放心,属下会尽快派人安置此女。”
金侍长领命退下,房间又只剩我二人,气氛很快变得怪异起来。
“你衣裳湿了不换,在屏风那还要站多久?怕我吃了你?”
我咬牙切齿道:“衣服给我,我进里面换!”
云暮极拿起床旁的衣件,缓缓向我靠近,他沉寂片刻的一双幽瞳一下宛如天降春水滴落泛起阵阵涟漪,优雅的俊容上也漾起淡淡笑意:“这屏风挡了跟没挡没什么区别,怕是遮不住春光。”
我一把夺了衣服,气急道:“想看就看,没人不知你那龌龊的心思,故意选择在此间逗留,为了戏弄我。”
云暮极如恶狼扑食般将我压贴在屏风上,钳制住我的双手,伸舌在我颈间脉囗跳动处㖭了㖭,我羞愤不已,低声喊道:“你再这样我叫人了!”
云暮极浅浅一笑,又继续他的动作:“叫啊,我看谁敢进来?”
“啊!有耗子进来了……”
“快看!小龙人溜进来了……”
“呜呜呜,你倒是看啊……”
云暮极在我耳边轻吹一气,怕是全身要烧着了,他还不肯放过我。
“严烈,去备热水。”
他眼眸中似有激情烈火在燃烧,我尽力克制自己不往坏的方面去想,先声试探道:“我身子骨现在很强健了,早已不是当初那般弱不禁风,用不着热水暖身。”
云暮极刹地停下动作,抬眼对上他一双勾人魂魄的魔瞳,我紧张的身体颤颤发抖,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很快变了脸色,不容我反抗用力扯开腰带,佩饰滚落碎了一地……
第六百九十四章
“啊!我的护身符!”
桃木与佛珠做成一串因丝线断开,散落了一地,再不捡滚去缝里就难找了。
我重重一囗咬他的肩上,一排牙印清晰可见,他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依旧沉浸在一个人的欢愉中。
早就见识过他的隐忍境界之高,我闭上眼睛朝他额头一重撞,接着后脑勺又被反弹撞到屏风,感觉头骨都要裂开了。
血气一时冲了上去,在他松开手时,我后背紧靠屏风,身子渐渐下蹲,刚才那一击有点致命,我得缓一缓。
“浑蛋!佛珠都找不着了!”
我撑着受了内伤的头骨,趴地四处寻找其他佛珠,谢天谢地,幸好都找回了。
拳头硬了,而现在到了我要算账的时候。
“宁王给你这些有何用?替你挡灾了吗?还不是让那些牛鬼蛇神算害你?”
我气怼道:“你懂什么?至少我现在还没死,也没死在你手里!”
云暮极脸色顿时阴沉,连语气也不在装了,如寒冬骤降:“我根本就没想过害你,你恨我杀的那些人,都是将来阻碍你的隐患。我除之,诛之,不惜杀生造孽,罔顾人伦,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你本性难移,过去的事我不想与你争论,或许你有你的苦衷,但这不能都成为你犯下罪孽的理由。”
我捡起掉落的丝线,想着能不能打一个结将串珠串回去,回头一看当即吓得我七窍流血……
“喂,臭流氓!把你衣服穿上!你现在这样成何体统啊?”
云暮极慢条斯理地解开里衣,这变脸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这温柔乖顺的模样是做给谁看?这人莫不是有那什么失心疯?感觉好可怕哦,比起以后和这种人日后相濡以沫,我更想哪天意外来了让我先去极乐,至少临死前不担惊受怕。
“既然你迟迟不敢做决定,那就让我先冲当恶人一回吧,再等下去,水都快凉了。”
他把我逼到床边,我拽紧衣袖里的拳头,心想腰后别了把小刀,他若敢再靠近我便以死相逼,话本都是这样讲的,男女主洞房花烛夜,女主不愿失身男主选择以死相逼,男主害怕她一时冲动,只好放弃……
“我的小乖乖,吻戏不是这样吻的,我再教你一次……”
只是令他放松警惕而已,却让他以为我欲擒故纵,更加兴奋不已,我只好假意顺服他一次,退舌后我满脸通红,他却意犹未尽,居然还想要,我怒了:“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父王的事?”
“我是答应了你父王完成那三个锦囊交代的任务。”
见他终于停下动作,我松了一口气,仰头虚弱无力地问道:“那你此举是不是食言了?”
云暮极若有所思,忽而轻笑:“没有,三个锦囊已完成了两个,我很信守承诺。”
“父王当初不是说等你完成了三个锦囊交代的任务,才……才考虑把我许配给你……”
我心里发怵,父王不会来真的吧?云暮极这能力和手段放在四海确实惊人,但我不想昨日活在母妃死亡的阴影里……
“呵……”
他没来由的一阵嗤笑令我一愣,却听他漫不经心道:“这我答应了吗?他如今远在天边,管得了我?况且霁白,他从没在我面前说过要把你许配给我的话,他从头到尾也只是利用我对你的痴念去达到他的目的而已。”
话说着同时,藏在后背的小刀被他反夺了过去,我被他随意挑拨身体反应极大,抖得更加厉害,甚至开始抽搐。
“既然该来的躲不掉,我要与你约法三章!”
云暮极虽几乎没了耐心,但顾虑到我身体不适的反应,陷入沉思。
不开口就当他答应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该死的,他力气大的很,我根本就没办法抽身。
云暮极很会玩花样,先是拿了条绸缎绑了我双手,又是用他的黑发带蒙上我的双眼。
“约法三章啊……约的是何法?守的又是何章?”
我被他这一套组合拳动作给整蒙了,哪里还记得随意编的词。
“再废话,我不介意把你嘴也缝上!”
云暮极此时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抢占上风,我能感觉到双腿明显已经肿了,也提不起力气。
“云暮极,你敢?我恨死你了!”
“恨我也好,能让你记我一辈子,我此生满足矣。”
“你等着,我今后不会放过你的!”
“好,我等你来取走我的命,让那些所谓的报应一一应验在我身上!”
雷声自远方传来,隐隐带着天公怒火,惊得黑鸟逃窜,天地万物被乌云的阴影笼罩,岛上原本欢乐的人群却是在一瞬没了声与影。
我的话似对他起了激怒的作用,被他施以更加疯狂的报复行为,痛的我几近陷入晕厥,又被他强行拉回现实,继续狠狠地刺激我……
外面的雷声很大,我闭着双眼不愿理会,迷迷糊糊之中,指端被他轻轻握着,一股暖流涌向全身……
他给我输真气又如何,我依旧疼的不想和他说话:“我不喝,你给我拿走!”
云暮极见我倔得很,只得先把药搁置一旁,抬手要掀开我身上的被子。
“滚啊!我不想见你!我现在想死啊!”
看到手脚数不清的淤青我真要气死了,抬手欲要打人,忽感一阵不适,侍女又得用热水擦拭一遍,估计心里悲催得很,刚处理好现在又要重来,云暮极轻叹摆手让她退下,转而坐至床缘,背对我哀沉说道:“你若少些反抗,就不会痛成这样了。把被子掀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裹紧被子,哑着嗓子怒吼一声:“刚才看没看够?给我滚!”
云暮极一双琥珀瞳孔微微缩沉,视线缩回:“若不处理好,等到伤口感染了,你就知道怕了。”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
我一把撩起被子盖过头,把头埋进枕头里,闷声大哭,绝望而窒息地回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你……”
云暮极欲言又止,神情也不是方才那般淡定,做贼心虚的目光移向他处:“我让侍女进来处理吧……”
……
云暮极出来后,天已经黑了,一道道闪电,一阵阵雷声,刹那间,屋里屋外狂风大作,屋檐下如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
金侍长正和刑风在一旁窃窃私语,因雷雨风声吵杂,二人并未注意到刚走出来的云暮极。
“大人,我们正要与您汇报消息呢,正说着您就出来了。”
云暮极好奇而笑:“哦?可查出什么来了?”
金侍长呈上一些旧物,都是些过时的玩意,云暮极指了指一块黑布盖着的圆盘,打开看真是当年某些达官贵人遗留的“神药”,据说这东西味闻久了便会上瘾,想罢连忙命其将黑布盖上。
“那庄主刚开始还嘴硬,但很快被我们搜寻到证物,眼见瞒不住,才一五一十供出一个重要的线人,那线人的头目估摸是个六七品官员,颇有家底,两年前每隔三月会来往东海找黑商帮运一批货,因其特讲诚信,报账从未弄虚作假过,那些黑商也很乐意帮这个忙。大概是在两年前的七月初,他们来岛上借转货之由暂住几日,庄主例行派人上船查货,一查就知道了,他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不敢得罪上头的人,因而也不依章法扣押脏货……”
云暮极负手立于庭中徘徊,冷静之后,才开囗道罢:“不查了,那张渔网早已收走,就算捉到鱼,也是死鱼一条。何况现在这神药也不流通了,查下去也无意义。自打出了京师那则丑事后,谁提起这种东西,必会受牵连九族的嘲笑。”
二人异口同声应下,云暮极转身又回房里,方才虽表现的神情自若,却也瞒不过见惯人世的金侍长。
刑风与金师傅搁那站着随囗聊几句,当图个热闹看,金侍长瞪了他一眼:“你如今是越发没规没矩了,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
刑风正要反驳,里头呼的传来破罐瓷器摔碎的声音,心生警觉,欲要开门闯入,金侍长将他拦下:“你进去做什么?坏大人的好事吗?”
刑风才恍然,年轻的他还以为大人在里头遭刺杀,果然单身久了,变得不食人间烟火味……
第六百九十六章
几天前,朱雀南方信站因提前收到风声,早已人去楼空,庄主虽来迟一步,但也没错过卡在墙角机关缝隙的特殊信件。
庄主出门左顾右盼,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信站,悄无声息地跟随人群上了船。
“上的是谁的船?”
庄主面不改色,即便带上刑拷也毫无惧色:“客船!马上要开战了,我逃难怎么了?”
黑衣人蒙着脸,挥手让假装土匪将他绑来的人退下,冷声问道:“你是不知我们已经找来证物了吧?还敢嘴硬,你背后的关系有多强?”
庄主歪头呵笑道:“你莫不是诈我吧?想从我嘴里问出东西来?”
此时,另一个黑衣人从门外走进来,捞来一张椅子舒坦坐下,先喝口温热的茶,又撇了庄主一眼,庄主口唇干燥,眼睁睁看着却又无可奈何。
“我一心向着王爷,从未做过假账,不然王爷也不会将此位交给我。”
“管账的都挺人精的,尤其那些家底凭空多出来的银两,一年薪资也就这么多,怎么突然翻倍了?”
“我再说一次,我绝无二心,帐簿子写的清清白白,若是有错,那定是有人要诬陷我……”
黑衣人失去耐心,翘起二郎腿:“我们没问你账的事……”
另一名黑衣人将踹在怀里的红布条掀开,露出一个木质的盒子,质问道:“这东西你应该见过吧?想一想是不是在两年前七月初的一艘船上见过?”
庄主稍稍缄默,两位黑衣人察觉出异常,互相对视一眼,反正也不必留着他的命了,接下来他说的话,很有可能会借题发挥,据理力争,毕竟这种东西现在不敢流行了,一经发现全国恐慌,谁也不想把事闹大。
……
到了与阿福道别之日,她看起来神采奕奕,该是这几天想开了许多,和她聊起家常也几乎无话不谈。
“霁白姑娘,谢谢你。今后吃斋念佛,一定会为你诵经祈福。”
我笑了笑:“阿福姐,去了扬州就好好生活,别再回来了。还有什么缺的,我让侍女补上。”
阿福笑容甜甜,连忙推拒:“不必了,你们一看就是身份不凡之人,我也不敢高调回去,你也知最近战乱频繁,倭寇盛行,万一去到半路我船里的物资被截了去,我就完蛋了。”
“好。一路顺风!”
真正要分别了,阿福还是有些喜忧参半:“你也是……额?你脸色有点白,赶快回去吧,千万别着凉了,我就不用你送了。”
我只是昨晚没睡好罢了,砸了砸沉重的眼皮,缓声道:“不碍事,你快上船吧,晚点风暴来了。”
阿福匆匆上了船,船夫驶着船离我这艘大船渐行渐远,阿福含泪向我招手,我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但愿她今后好好珍惜自己,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
几日后,风忧海港。
事先得到了全城戒严的消息,刚出甲板,下了船,一支卫队上前欲要将我等扣下。
“所有的港口都已封锁了,你们没看到指示牌吗?竟敢硬闯码头?”
看这人应该是个队长,说话气势汹汹,旁边的小弟也一同点头附和。
我摆弄手指里的戒指,悠闲自在地开囗:“我回家里一趟,怎么了?”
队长双眼一眯,尤其饶有兴致地打量我全身,色心渐起,不知分寸,也毫无眼力劲:“呦!还是个俏娘子,哥哥倒是可为你破例一回,不如先来哥哥家中坐坐?”
我冷笑,正眼瞧不起他:“我没有哥哥,你别乱说。”
“瞎!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哥哥我啊,就是喜欢上你了,想娶你!”
“娶我?我要天价彩礼,你付得起吗?”
这队长摸索下巴,色心愈发大胆,尤其喜欢盯胸囗看。
“你等死吧。”
我冷漠丢下一句,略过他直接向前走,旁边的小弟可能被我和我身后这帮人的气势吓到了,不敢上前。
“嘿呦!小娘子好大的口气,你给我等着,哥哥我今晚就将你娶走,让你哭着也要和我洞房!”
这要是平常,身边的小弟准是个个起哄,今日都像吃了哑药,个个闷声不吭,令他更气,各种粗俗脏话都用上。
直到他转身,碰面刚刚走下甲板的云暮极和金侍长,可笑的是他居然认得自己曾经的老板,被开除的那些日子他过的不好,又偏逢战乱,到处讨不到生计。
虽然后面得到护卫支队长一职,但也只是个散工,薪资没多少。
云暮极自然对他没多大印象,但却是对他刚说的话耿耿于心,金侍长脚迈开了一步,准备动手。
云暮极拦着,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脏是脏了他的手,但要亲眼见他死在自己手里才满意。
第六百九十七章
“他们那边似有什么高深法术在阻挡,我们的人试遍各种办法都进不去。那边依旧放话,让王妃亲自去领走妩唤,而且有话要对王妃亲口说。”
听着下人禀报,我怒火难平,将桌上的账本全数推地上,抚了抚额头:“他们除了说这些,还说了什么?”
下人摇头,看来对方是故意留下悬念,吸引我好奇来着。
“这代掌门有什么来头?”
“回王妃,您不在东海这些日子,城中战事多半由凤来主持,而近来凤来又与北斗走得近,虽无人目睹其与那位代掌门相谈甚欢之景,但自那以后,周长信由卫长已被授封副参谋的消息一直传的沸沸扬扬,到底是真是假,凤来因忙于奔波战地,也无暇辟谣。”
我略加思索:“这东海就只剩凤来一人在打仗?其他人呢?城主、凤惊羽、奉贤呢?”
下人还是摇头:“回王妃,暂时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不过也不见他们带兵作战,这很反常。”
“退下……”
我渐感力不从心,也罢退了下人欲要上前收拾账本的意愿。
“霁白,你真是愈发胡闹了。居然还想偷溜出府……”
外头响起他的声音,看来是他提前回来了,开战这么久,奸商都恨不得逃走,究竟哪来的生意?
云暮极进门便解开了外袍,动作轻柔地披我身上,我在屋里闷的要死,想要解开,被他抓住手,语气玩味道:“你有了孩子,要顾虑身子,知道吗?千万别为这点事动了胎气。”
我瞪了他一眼,我哪来的孩子?随即问道:“你有办法救妩唤出来?”
云暮极总是那样自信笑道:“我约了城主,他现在在偏门候着。”
我又惊又喜:“你小子可以啊!由他出面调和,北斗那些人也不敢不给他面子。”
云暮极边系袍领边说:“我之所以请城主,是想帮你借此机会打听一下代掌门这个人。”
我疑惑而问:“城主应该是知道些内情,也对我隐瞒了些事。你有问过城主吗?”
“问过,遮遮掩掩,闪烁其词,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
见我把担忧写在脸上,云暮极又笑道:“冒牌货而已,妄想取而代之,你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高僧预言的镇国神兽……”
……
远远观望这座残旧塔楼,一股迷茫窒息之感久久在心头徘徊不去,这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原以为会是在凤来将军为她置办的府邸。
我们去到时,正好瞧见周长信与师兄言语激烈争论着,师兄大老远跑这一趟是为了妩唤,谁会不明不白地就扣着人不放……
见到我后,一个激动冲上前,云暮极将我护在身后一掌推开他。
“郡主你可算来了。”
师兄捂着胸口,吃力地想要站起身,城主微微叹气,伸手上前扶起他。
“他们嚷嚷着想要见你,只要你去见他们,他们就会把妩唤放了。我……”
我沉声道:“师兄不必求我,我就是来救人的。”
说罢,我冷冷看向周长信:“要谈多久?”
周长信脸色稍缓,直言道:“那要看你们谈的愉不愉快?”
我冷笑了一声:“你们说话到底算不算数?我得先见到妩唤!”
周长信略为敷衍,拖长语调:“行……让你看看我们说话算不算数。”
周长信扣动门把上的机关,一条粗绳很快顺着塔身落到底层,他用力一拉,空中响起一道悦耳的铃声,应该是从塔顶传来。
我和城主的眼睛有通灵能力,即便有云层阻隔,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妩唤像是睡着了一般,半个身子靠在离窗台近的台阶上,一只手已跨过窗台,垂垂耷拉着任由风吹得左右晃动。
周长信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用他多说,城主拽了一下我的衣袖,示意我先别轻举妄动,我深思熟虑了一会儿,师兄老在我耳边催促问妩唤她怎么样,也让我想不到待会儿如何对策。
“周长信,我受宁王所托,一定要照顾好郡主,因而此行我要陪同她一起。”
周长信笑道:“没问题。我们代掌门老早就盼着您来,里头虽然有些简陋,但代掌门吩咐过,一定要盛情招待城主大人!”
第六百九十八章
城主客套地笑了笑,这阿谀谄媚之辈他见得多了去,以为前日向凤来讨了个官衔,就可敢这样与他说话。
“说起来,周参谋今日不该是随将军出城巡查卫队吗?”
周长信脸色一僵,后知后觉道:“是没错。不过城主大人也知道,将军素来与代掌门交好,得知代掌门煞有急事,欲招我回来商量,便准我先行回去。”
“急事?我们风风火火赶过来救人,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无端扣着人不放是什么意思?还得劳烦城主与参谋亲自跑一趟,北斗与朔河相隔半天的路程,万一延误军情,不顾城中百姓的安危,那可真是罪人。”
周长信话全卡在喉咙里,一时也不知如何巧妙而不留破绽地自圆其说,看向云暮极的双眼只留愤恨,而一旁的城主似乎不愿搭理他的谎话,脸上的笑意一刻也全无。
我回过神,冷声问周长信:“是不是我去见她,你们就会放人?”
周长信话里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你的人差点要了代掌门的性命,我们原本依照门规当场处死,代掌门是看在你的份上才留住她一命。”
我冷笑:“你是让我感谢她的不杀之恩吗?把黑的说成白的,你们北斗不为仙家认同是有原因的,还是粘染上了凡人撒谎的俗心。”
周长信靠门边一站,摊手作请,堆起笑脸,冷淡回应:“二位请吧,云阁下请留步。”
云暮极轻笑地抚拽腰间的铁链,语气十分幽冷:“王妃身子体弱,我得看着。人往高处走,经不住高楼寒风,不小心摔着就糟了。”
我回头白了他一眼,搁这咒我?
周长信假笑相迎:“请云阁下放心。城主在此,我等生怕怠慢郡主。”
骤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寒风,周长信已捂脸倒地,云暮极心狠决绝地毁了他半张脸,待北斗的弟子纷纷赶来,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皆倒吸一口凉气,也没人敢上前救他。
城主被这突然横出的利器有所震撼,表面上看着惊讶,实则心里被气的不轻,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份莫名的怨气,之前这人骗他的钱就算了,现在还在他的地盘上明目张胆的动手,这么多人看着,这跟在他脸上踩了一脚有什么分别?
我很无奈啊,这不关我事,又不是我非得把这冤种带来东海的。
眼看周长性已然晕死过去,城主神色凝重,朝他鼻息探了探,人还有半条命在,松了一口气,招呼北斗弟子将他带下去。
北斗弟子们个个都杵在原地惊呆了,还等着城主会出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
城主见在场的人无动于衷,怒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找大夫?”
闻言,众弟子才开始手忙脚乱,将周长信扛手扛脚地架走。
周长信整日献媚争宠、欺软怕硬的嘴脸是恶心了些,但这报复来得太快,这让弟子们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放肆喝彩呢!
有了云暮极杀鸡儆猴,师兄亦不理会北斗的小喽啰,迈步率先来到塔楼的底层,高声喊着妩唤。
“这里怎么上去?”
四处查看了一下,没有楼梯,也没有找到暗道,只有金碧辉煌的无数笑佛堆砌在墙上,像是嘲笑我们这些无能为力的凡夫俗子。
妩唤就在顶楼,我不可能爬上去吧,于是我不怀好意地看向城主,刚要开口叫他变成凤凰带我们上去时,他忽地厉声说道:“此处有幻术,大家小心!”
“夜瑜白,你勾结政商,欺压仙门,过量服用归元丹,偷习龙族的幻术,虽本事有所增长,却是走邪门歪道。王爷不在东海,管教不了你,我身为坐骑,虽也是山野蛮横凶兽,但只有一人我愿臣服,其他不入我眼的东西,也配?”
我看到城主的眼睛由灰暗变成天蓝色,晶莹小巧的雪花在一双寒目下凝结成一片,飘落在手心,下一刻体肤皲裂。
夜瑜白……
原来这是她的名字,与我的名字一字之差,换来截然不同的人生。
“城主,连你也偏心她……”
第六百九十九章
城主眸光微沉:“我亲自揪你出来,你才肯出来是吗?”
“城主不必找我了,我不在塔里,今日也没来。你所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幻术。”
城主气急:“你敢耍我?”
云暮极笑道:“代掌门,虚张声势谁不会啊?我看你那亲信挺有做生意的脑子,先前和我谈的合作还算顺利,我有意续约,现下欲请他到府中作客,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云阁下随意。您何等精明,可莫让区区小事坏了我们多年的生意。”
周长信被云暮极打成重伤,她竟还有心情和他谈生意,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跟他谈了什么生意?是归元丹吗?那东西我早跟你说过,不是什么有助修为的药,吃多了会生蛔虫的!”
“城主可别危言耸听,在下的丹药早在一年前便流通于扬州市场,你可还记得当时扬州是举国严厉打击假药商贩试验的第一城,若是出现了你说的情况,为何扬州官衙至今没有收到百姓的举报?”
城主冷哼一声:“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你心里清楚。归元丹我记得是你西秦那什么大师某天在炼丹时稀里糊涂发现这么个东西,以为加几抹中药就把它变成神药?吃着垃圾中的垃圾!”
火药味十足,热得我擦汗,城主今天讲话好冲啊!
“不要吵了!别忘我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那是宫廷秘药,不是你说的那般不堪入目!”
“还秘药,都流通市场了还算什么秘药?幸亏你是卖给那些富豪乡绅、达官子弟,要是被我手下的士兵吃了,估计个个跑几步就累的像太监虚扶!”
“琊鸾你今天发什么疯?你不会以为我真傻的把宫廷秘药拿出去卖吧?不打广告宣传有人会来买?你东海的商铺租金足足贵了五倍,我是看这边修仙的人多,才借这边市场小赚一笔。现在又要开战,你把商铺里的员工都叫出来充军,铺头没人看管了,生意惨淡,都等着倒闭。谁稀罕你贫瘠不长草木之地能给我创造什么市场?”
我把云暮极推去一边:“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消停一下吧!”
这个云暮极我都不想说他了,见谁都一副作死样,怼司九诚,差点把自己弄死;怼纪炎月,阿月才不与他一般见识;怼凤惊羽,害得人家情绪低落好几个月,简称害人害已精!
这个琊鸾今日嘴长了炮弹似的,发飙起来也不好惹,能把母鸡怼得落了下风也是牛逼,看来以后我得请教他如何怼人,尤其是怼害人害己精。
夜瑜白也是没想到,本来想借此机会狠狠打击我那原本脆弱的心灵一番,精心准备见面礼却被两人越扯越远,最后吵的不可开交,连我想插话都被他俩的声音盖下去了。
“我还有要事先走了,先前已将真相和你的人说了,就看她能记多少是多少。不过,现在只有你能听到我的话,我直说一些事也不是不行……”
循声望去,北斗两名弟子一前一后提着一个罗筐从外边进来。
认出罗筐里坐着双眼无神、面色苍白的人,我慌张过去握住她的手,大声叫她的名字:“妩唤!”
第七百章
北斗弟子刚想开口提醒,师兄一个箭步就把妩唤打横抱起,妩唤的手虚滑无力,袖囗掀开一角,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疹子鼓起水状,暗道不好,叫师兄:“师兄快把她放下!她染上水痘!”
师兄从未听过什么水痘,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仍抱着妩唤,手指抚去她额间的碎发,也戳破几个水痘。
“你别碰她的红疹,不仅会把病传染给你,也会让她毁容!”
师兄怔忡看向我,见我有些后怕地连连后退,开始相信我的话:“真的吗?”
云暮极和城主也围了上来,城主也是不知道什么是水痘,云暮极心有怨气地给他胡乱解释一通,我厉声质问北斗弟子:“她怎么会染上水痘?”
北斗弟子一个劲地摇头:“我们不知道啊,师兄们将她制服后便把她关了起来,直到几天前才将她放出来,那时也没见她身上起红疹。”
“这不是普通的红疹,这是水痘,会传染的,凡是接触过的人,都有可能被传染。水痘一破,会在身上留下永久痂痕。脸上的水痘破多了以后会变成麻子脸……”
师兄听懂我的意思,双手圈住妩唤的颈和腰,不敢动她身上的红疹:“此病严重吗?”
我摇摇头:“不严重,就是发烧,坚持个十四天,痘疹会自行消退。”
“我府上有一间阁楼,可让她暂时住那里。”
我欣喜地望向云暮极,还以为得哀求他一次,他边笑边叹,眼神似乎在说拿我没办法。
“站住,我准你们走了吗?”
听我一声叫唤,北斗弟子不情不愿地从门外退了回来,师兄也伸手堵了他们,怒火冲天道:“你们代掌门呢?少在那装神弄鬼,叫她出来!妩唤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要问清楚!”
北斗弟子吓了一身冷汗,面面相觑,所知甚少,只道:“这个……我们只是打杂的低阶散修,门派内部的事我们根本不清楚啊!”
“好好说话,别给脸不要脸。”
云暮极从袖里翻出两粒深蓝色的毒丸,步步紧逼:“不必为我打探毫无意义的消息,只需为我引出你们那位代掌门便可行了……”
……
而另一边,夜瑜白慌不择路地摔倒在林子里,差点滚落下山,好在及时扶住一旁的树干。
她大意了,城主的心打自一开始便不与她同一战线,效忠父王却不爱乌及乌……
还有那个云暮极,如此强悍的人才,如果不是因为尚在襁褓之中的掉包,他应该与她站在一起才对,她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那样野心勃勃、嗜血凶残的人,得以帮她夺得天下……
北斗前来接应的弟子到了,扶起她坐回轮椅,一个弟子在她耳边忐忑开口:“代掌门,周参谋不见了!”
夜瑜白听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我不是让他去风忧一趟吗?”
弟子又惊道:“可……周参谋说是收到您的指示才回来的,您不是让他接见那位郡主吗?”
夜瑜白听后更加稀里糊涂:“前方战事吃紧,这点小事用得着他回来?”
“弟子看周参谋挺为您分忧的……”
“滚!”
夜瑜白这下气急败坏了,突然脑海中萌生一个可怕的想法,没等弟子走远,又狠声叫住他:“去云暮极那看看,那里高手如云,别被发现了!”
弟子领命告退,灌木成堆里潜伏的二人也小心地跟着他的身影离去。
第七百零一章
马车滚滚,尘埃漫天,清冷的大街上,车夫刚停靠,师兄已抱起妩唤着急下车,府里的奴仆早已将安置的阁楼打扫妥当,指引师兄前去。
我撩开马车帘子,淡声问云暮极:“天色已晚,师兄家住得远,不如让他在府上过一晚吧?”
“……”
“云暮极?”
云暮极把手搭在我手背上,拉着我下马车,一双琥珀瞳子却冷冷的:“你先回去用膳,我与城主有要事谈谈。”
我看了城主一眼,城主微微合目,这趟路气氛凝重得很,他俩在宝塔下斗嘴吵个不停,结果上了马车居然都极为默契地不说话了,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好……别聊太晚。”
云暮极低头在我敏感的耳根咬了一下:“今夜到我书房,慢慢教你看帐。”
看帐是假的,做那种事是真的,天天痛得我倒床即晕。
我厌恶地推开他:“不去!”
我狼狈离去,把门撞得轰响,以此发泄一通。
“小子还是个痴情种,不过这种建立在挟迫利用之上、不顾她心有所属的感情,只会害她在荆棘林里越是挣扎,越是遍体鳞伤。”
他空有一副好皮囊,周身的气质唯剩冷漠、无畏、极端又敏感,郡主手腕的青紫……每天和他共处一室,应该很害怕吧。
琉璃一样的眼珠里,暗淡得连一丝光彩也没有,当他看过来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城主又懂了?在下自愿献出三十年寿命只为换她一双重见光明的眼睛,试问这世间有人能做到吗?”
觉察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他身,云暮极心头微微颤动,他低垂着眼脸,欢愉且麻木地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她是镇国神兽,我不杀而伐之,而是取而用之,此是我少有的慈悲之心。你说我待他如棋子也好,虐待的畜生也好,当初如果没有我,她还是那只终身囚禁在王府名不见经传的落魄少女。”
城主神色冰冷,只在眉宇处看到有些许微愣和错愕,并非讶于他的痴情,而是对当年选择的感叹,如果把瑜白那丫头留在京城,一切是命中注定,还是另有变数……
想到这些,他终是摇头不解,对云暮极严声道:“我是瑜白的长辈,她犯了错,该当由我来教化。你下次再敢这样动手,别怪我将你永久逐出东海!”
云暮极冷声回道:“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是孪生姐妹吗?”
城主微微张囗,云暮极显然已知道答案,城主也决定不再隐瞒:“……不是。”
随后接着道:“有一个不是王爷的女儿。”
云暮极大惊:“什么?”
那夜郡主难以入眠,趴在他肩上一起批阅西秦传信,当看到虞侯次子登科补榜的消息,他确信暗中培植的势力有所发展,这时想起虞侯有两个女儿同日出嫁,因两个女儿是孪生姐妹,婚礼当天闹出新郎分不清新娘的趣闻。
他便问郡主:“宁王只有你一个子嗣吗?”
郡主在他肩颈上蹭了蹭,懒洋洋道:“当然只有我一个……”
“你父王会不会没和你说,你还有一个孪生姐妹?”
郡主听后有些气:“怎么可能?娘从没和我说过……”
云暮极放下手里的纸笔,看着怀里的人拿他的衣裳擦眼泪,心囗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手掌轻抚郡主单薄的身子……
回忆结束,云暮极漫不经心地笑了:“多谢提醒。”
城主脸色缓了缓,心想给他一点时间接受,免得他心里没底,一次害夜瑜白不成,又想接着害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