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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全文阅读

作者:天冬暗算雨齐     问及四海txt下载     问及四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二章

    “快来人啊!”

    “放我出去!”

    我拼命敲打窗台封上的木板,这些人为了防止我逃出去,就差连空气都不给我呼吸,连叫了许多声却无人应答,我还以为王府出了刺客,将一众人等全数杀尽。

    “安大人,她又开始折腾,这次怎么教训?”

    这话怎么把我抹黑?我气得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咳咳……我旧病复发了,喊了两天不见有人,真让我死在里面不成?”

    这几天连连降雨,狭小的屋子密不透风,墙上潮湿开始长霉,再加上饭菜不合胃口,很多都是昨夜的饭菜,我不气死才怪,等见了那迈出六亲不认步伐的安人,我抓起一块木板丢在他脸上。

    “唉!把赵太医叫过来吧,你也别干瞪着我,最近王府的事多,怪我疏忽把你忘了。”

    安人徒手拆下几块木板,久违清新的空气让我提神醒脑,但封闭几天湿热让我额头不适,晕晕乎乎常睡懒觉,赵太医还未到之前,也与安人闲聊几句。

    “郡主哪天不安分,我就觉得奇怪了,而且你没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谎话说多不会有人信。”

    我冷笑道:“你没撒过谎吗?做一众侍卫的总领没有愚弄人心的本事那是来干什么?”

    安人抹开窗台上的灰尘,感叹时光飞逝快,一连好几个月我都被关在里面,真正体验一把人质的生活,不免怪嗔一句:“好言相劝的话我已经说多了,就不废话,王爷临走前吩咐过,要是让我发现你还敢做小动作,可直接惩戒,宫里的刑罚都标明等级,但王府不一样,不分轻重,不听胡言。”

    我好怕,怕得我两手伸出装作要饭的人,祈求安大人给我一条活路,我呸,奋力拆开几块木板,让他见我凶狠如野兽的模样,诧异之余会多几分怜悯吧。

    “对了,还未告诉你,昨夜云湖公主来过,说要见你,被我当面回绝,没有王爷的吩咐,不得擅闯入内,我并非是强凌弱之徒,这是王府的规矩,也是王爷的意思。”

    安人转身对旁边的侍卫多加吩咐,时刻紧盯我的一举一动,有何风声异动立即禀报,无论白天黑夜,不可有丝毫懈怠。

    我可不死心,等着再过几个月便能甩开人质的身份,最好是赶在齐王还未归朝之前,能够安然回东越,但当下依然情况艰难,不知饭菜里面是否下了毒,我的身体虽表面看起来精力充沛,实则总有一股虚脱的气血循环于全身各处,说不上是何感觉。

    “混账,云湖公主说了什么?”

    安人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想多了,她只是太过思念王爷,想要到此处散心罢了。”

    我的指甲被掰断,内心盼望已久却落了空,叫谁也不会信他的一番鬼话:“你为何要骗我?”

    “看看你的反应而已,别大惊小怪,公主殿下与王爷的情感比起任何人还要深重,某人的一番情意看起来似乎不着领会。”

    安人说的也没错,兄妹二人的感情明眼人都知绝非寻常,掺杂情爱,算计,复仇,悔恨,数十年风雨兼程,携手共进。

    等我缓过神来,方才的人都散去了,对面的往墙上传来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像一支箭一样落到我窗边,血红的眼睛好奇打量我,看来我这落魄的囧境连动物都要嘲笑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这鸽子长得很怪异,额头上长长的白毛发朝四面八方敞开,末端有一点黑印,血红的眼角边渗着血,浓缩一团黏糊糊的液水,张大嘴巴露出凶狠的巨齿。

    直觉告诉我不要靠近它,但它反而愿意靠近我,停留在窗边,不想离去,我想挥手赶走,它一口咬定我的衣袖,甩开之余,被咬破了手指头。

    嚣张的鸟儿快步飞去,无影无踪,宣告欺凌的胜利,我大骂一声,这几天遇到的都是什么破事?看着不停往外渗血的手指头,连指甲都被咬去一半,不知为何,我就感觉一阵心慌,摸着还在发烫发烫的脑袋,似乎某处神经出现改变。

    干等着直到天黑也不见赵太医的人影,我干脆放弃罢了,转头倒在床上,渐渐开始体力不支,也不愿起身,琴行今晚来给我送饭,反复敲了几次窗台,才得到我的应答。

    “我方才睡过头了!”

    琴行替我打开饭盒,但浓郁的飘香并未激起我任何食欲,我看着顿感无味,她却说道:“你不是说不放心别人在饭菜里下了毒?这菜是我亲手做的,瞧你这样子是不满意?”

    我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是我最近患上湿热,旧病复发,喊人过来救命又不见人影,呵,这些人不过是希望我自生自灭罢了……”

    “赵太医宫里的事忙不过来,你还指望他亲自过来救命?”

    琴行这话犹如给我泼了一桶冷水,我忍着头昏脑胀,接过她的饭菜,还会说声道歉,呛得我差点呕吐,她可不觉得她厨艺哪里差:“哎?你怎么回事啊你?堂堂人质还盼着过上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不服:“哪有?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比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有良心,起码不会给我隔夜吃剩的饭菜,估计身体变差也因为这个。”

    “是吗?你的手指怎么了?”

    琴行捏着我受伤的手指,端起蜡烛,借着火光一看,脸色微变:“这伤口怎么那么奇怪?你这伤怎么弄的?”

    说来也没好气,我跟琴行讲起今日求人救命之时,被一只长相奇丑的鸽子欺负,还咬了一口,琴行仔细看的伤口,用指甲微微戳中,瞬间疼得我全身惊起,我自己竟不知为何做此反应。

    我自己戳一下试试,还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绿豆般的伤口竟然会牵起全身巨痛,琴行叫我别戳弄,以为我这是吓唬她:“行吧,你这么好的演技没让齐王见着真是可惜了,赶紧吃完,这碗还得我洗。”

    我笑道,和琴行讲话就是放松心情:“这可不是演戏,我没开玩笑。”

    “得了吧,你再不吃饭菜就凉了,我们的安大人最近很气焰嚣张,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我若是与你多说一句,这又得受多少背后告状?”

    琴行见我嚼了半天,更加催促,我身体现在变得不好,不要激怒,就怕是血气突然冲上脑门,两腿一蹬,了无后事。

    琴行伸手触摸我额头,我知道她着急我的病情,但这里无药可解,赵太医不在场,我只能暂且先忍耐这一晚,拉住她的手,约莫有些记忆碎片闪过,一闭眼,却幻想出另一番景象。

    琴行使劲晃动我的身子,一巴掌拍醒我,哎呀几声,骂道:“你打我干什么?”

    “是你自己神神叨叨?一直说不记得,不记得,你不记得什么?”

    我一脸懵:“我有说过这话吗?”

    琴行竟无语凝噎,我还真记不得方才说了什么话,心里所想与记忆有那么一会出现冲突,可能就是在那一刻,脑子迷迷糊糊乱说起话来。

    “我怎么……好像……记不起有个人……”

    说起来我自己都不自信,琴行歪着头看我精彩的表演,我反复说过不是,但确实是记忆出现一团模糊的黑影,拼命回想只会越涂越黑,似乎还是个人影。

    我紧紧握住琴行的手:“我……好奇怪啊,我怎么觉得,很快就得到释怀和解脱,就好像积压已久的东西,一念之间就没有了。”

    琴行还是不明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

第三百三十四章

    “琴行,有些话我怕以后没机会说了,趁着现在我还尚存一丝清醒。”

    琴行微微摇头,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握住我的手心安抚道:“你一定是病糊涂,早些休息吧,既然没胃口,那都别吃了。”

    琴行将饭菜重新盖上,连机会都不让我,只是觉得苦笑连篇,又饿又乏力,还能坚持一会儿:“不,我方才说了,我有些事情记不起来,这不应该啊……琴行,趁我现在还有一口气,听我把话说完。”

    “唉!我服了你了,快说快说,那边的人在催了!”

    不容我过脑多思,但最终还没能将话说得出口,安人已派侍卫过来将琴行架走,窗台的缝隙让人勉强只得伸出一只手,永远触不到想要的边缘,到底是劝我放下还是放弃?

    ……

    南楚西南边境小城,虽然时常经受战火摧残,但此地民风依然生生不息,各地小商小贩在略微宽广的大道上摆满稀奇珍宝,再往前直走,有路人劝不要过去,因为那里是悬崖,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纪炎月跟在行脚商人的后头,听他讲各地方言,顺口道是顺口,但价钱总是没谈拢,生意也拉不上伙伴,他见纪炎月迟迟跟不上来,没好气说道:“这里很容易迷路,你再不走快点,一会儿让我找你都难。”

    “不就只有一条大道吗?至于你说的那么严重?”

    纪炎月换了一身当地部落的衣服,稍微装扮一番,可让熟人认不出,他现在还是逃犯,方才经过市集依稀听到旁人在讨论东越贼人逃往他国,他差点就坐不住了,多亏行脚商人的老朋友过来打招呼,顺便替他解了围,这露出的马脚破绽可被隐匿暗中的眼线发觉。

    纪炎月左右观望,并未发现楚军来过的踪迹,前几日这里不是爆发战火吗?问几个人不说是谁,但也有可能是部落里面的叛将,即早年游走于北燕的好吃懒做之徒。

    “我不是来这里游玩,其实你大可买两张船票,一张来这里,另一张我坐去南楚的东湖,那里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做快马还要三四日左右。”

    行脚商人一听顿感失望,纪炎月不想做多解释,还不是因为他为了省钱,哄骗一起来这做他的买卖?

    “纪小友,我想你误会了,你记不记得我跟船夫讲过价,他得理不饶人,我也没办法,这一来两个人待在一起安全些,二来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摆脱逃犯这个罪名。”

    纪炎月嗤之以鼻,无论从哪看都是不屑,等当他们走到一间客栈,一楼人气盛旺,二楼则相对冷清许多,他拉住行脚商人,隐约觉得不对劲,没等他们细想,一把大刀砍破楼梯间的扶手,两人躲过了一劫,随即拔腿就跑。

    这是这里不断冲突的部落首领之间的较量,他们往往因愤怒而冲昏头脑,为了钱财,为了女人,大打出手,可能是他们一路跟来看见行脚商人一个外乡似出手豪阔,便打起了坏主意。

    大道两边一同跑来数名提着刀棍的勇士,他们唯一的逃生之路只有往山上逃,可谁知山里面是否有埋伏,或者接应?

    纪炎月一股劲地跑进深山林中,后头传来行脚商人虚弱的喘息声,他便下定决心,尽早离开这充斥野蛮和随时爆发战乱之地。

    行脚商人朝他吼道:“你现在哪里都去不了?还回南楚?这不是摆明了送人头吗?”

    “这里的情况远比南楚还要复杂,而且我不知道齐王带领的军队在何处,逃命这方面我有经验,趁码头那边还未被野蛮部族占领,我赶紧先回去,至于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两人相望道尽愤愤不平的心声,纪炎月不希望行脚商人跟来与他一同犯险,至少这里有他的经商朋友,各自都有照应。

    然而,事与愿违,等他们赶在日落时分到达码头时,船头已经插着一只野兽皮大旗,野蛮的人群围坐在一起庆祝篝火重燃,一番大呼小叫后,一个看似首领模样的人将船夫的头颅砍下,高高挂在大旗上。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什么?齐王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

    夜晴身子轻盈,从一颗黑树落下,落地也可悄无声息,方才有几名侍卫经过,我都担心是否被看出破绽,她倒安慰我,一副信誓旦旦:“确切来说,是他故意封锁消息,具体原因不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西南那边战乱频繁,牵扯到各部落的利益,并非一朝一夕就可解决。”

    我若有所思,指尖轻扣窗台,夜晴手指轻按压我的脉搏,看之后病情好转,也得耐心询问:“郡主最近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谢谢关心,并无……崔家那边有无消息?总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他们,原本一件小事,却变成家门不幸。”

    夜晴替我否认道:“事实并非如此,崔家一家人做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崔珏看起来光鲜亮丽,难得一见的清官,谁曾想当年凭借一首嫁郎词博得高官举荐,郡主不必妄自菲薄,你能将此事做好已是不容易。”

    夜晴环顾周围,有无行迹可疑的人物,这份谨慎是父王多年培养,绝不出任何差错,想了想,她接着道:“颜妃早些时已对楚帝旁敲侧击,因着贵妃突然离世,咱们谋划只是被中途打断,等双方各自缓和一段时间,却等来崔珏以照顾病弱老母亲为由,谢绝楚帝复位的提议,也不知崔太傅匆匆入宫,都与楚帝谈了些什么,自此一家老小闭门不出。”

    崔家的事情可暂搁置一边,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能否安全归朝,若是武安侯带队那再好不过,本来就是自己人,无需有多顾忌,但若是司马将军,那还是个人质被绑在马车里,更别谈自由。

    “子悠呢?他身份很悬殊,你可有照顾他半分?”

    夜晴开口冷漠:“不曾,他不是咱们的人,先前作为人质交换,是太子的主意,而且我还有另一发现,他与北燕人士走得很近,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太子故意借此干扰齐王,甩锅顾北邵,毕竟齐王手下办事效率极高,稍微一查便知。”

    “太子不会做损己利于人的事,我记得两年前南楚那份人质名单写明是皇家宗室一男一女,莫非……”

    越想越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我脑海中写“夜煌义”三字,定要好好问夜晴此人的来历:“夜煌义,是太子的嫡子吗?”

    夜晴疑惑,问我为何问这个问题,我直说道:“会不会是太子为保护他儿子免于入楚为质,强行将子悠塞进名单?讽刺的是随河之耻是他一手造成的,巨大的代价该由他来承受才是。”

    “是,太子确实有一子,不过不叫夜煌义,而是夜景意,煌义或许是他的小字,年少多病,不常露面,因此外界对他的认知鲜少。”

    在宫里时,颜妃就提起过要撮合昭和公主与太子之子的婚事,昭和公主心思单纯,哪能斗过那些人诡计手段?无数远嫁的公主活生生的例子还不够吗?为了自己想象中的爱情,赔上自己平白无畏的牺牲,恍如刹那芳华,转瞬即逝。

    颜妃也不想想,效仿皇后与贵妃凭着靠山享服后半辈子,前提是这个靠山必须有人拿捏在手,否则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倒水竹篮一场空。

    “父王……现在如何?”

    “王爷有其考量,将来还要隐藏一段时间,处理未好之事,但定不会忘了郡主。”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夜晴落到一处百姓家的房顶上,曾几何时,她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年轻时热血方刚,众志翱翔,一点风吹草动逃不过她的法眼,这里已脱离齐王府的管控范围,有什么好顾虑?

    “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热衷于偷听郡主与我的谈话,听郡主说,你是她的婢女,本事不大,胆子却大。”

    漆黑的夜空之上,飘荡穿梭飞浮的衣袖,带着狠裂与果决,手里的兵器时刻准备,趁着那人还在赶来的路上,拔起长剑,划出一记飞光,风欲动而树不止,琴行轻巧躲开,稳稳落到房顶上。

    “琴行哪敢得罪夜晴姐姐,不过是想要讨个招数罢了。”

    夜晴看她是晚辈,收起长剑,彰显大度,不与她作何计较,反倒问起:“你与那些满脑子只顾着到处巡逻的侍卫不同,齐王一世英名,竟培养手下一众蠢才,可笑至极啊。”

    琴行笑答:“谢谢姐姐夸奖,但这可不绝对,齐王府的高手大有人在,像你这样的宗师级别,也不少,尤其还懂得北燕奇异的阵法,难不成我全偷听了反叫你们做情报的失职。”

    夜晴一笑置之:“呵,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与其委身于齐王之下或将一事无成,不如加入我王爷行列,绝不浪费你这一身本事与天赋。”

    “哈哈哈,话说回来,夜晴姐姐敢不敢与我过招?我早年女扮男装从过军,在齐王手下当了数十年侍卫,你呢?”

    夜晴却罢手推绝,琴行不满,她每天坚持蹲守在郡主窗边,为与夜晴比试一番,因着此人激起她的好奇心,刚好两人都是世间两大高手培养的人才,不对比怎能分出高下?

    “我还有些事,就此别过吧,我的提议你考虑一下,总不能让你一辈子都憋屈活着。”

    琴行决定不依不挠,死皮赖脸地跟上去查看,夜晴回头看了一眼,似乎默许,来到一处佛寺的高塔角,夜晴一脚踮起尖端,不闻不乱,足见功法高深。

    琴行也不示弱,踏上另一处尖塔,风气容易干扰心神,她太过年轻,呈一时之快,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站稳脚跟,对夜晴说道:“云佛寺?你来这里做什么?”

    夜晴笑道:“这里早已化为废墟,这三字你还记在心吗?”

    意识到自己被人看出破绽,琴行还想做一番挣扎:“每年都有过来求香拜佛的人,对此印象深刻又怎么了?”

    “也是,就当我没过问,你执意留下承受凛冽刺骨的寒风也与我无关。”

    “夜晴!”

    随着琴行一声令下,遥远的天边响起一道闷雷,即将袭卷满城风雨,她心情低落到谷底,再抬头,夜晴不见了踪影。

    琴行没白来一躺,夜晴就是来揭发她的意图私心,打所谓镇国神兽的主意,冰冷的雨滴打湿她的脸颊,惊雷再次响起,分割裂边天。

    她一阵轻功跑得飞快,窜到王府墙上,此时正好下起倾盆大雨,马夫修理到一半的马盖只好作罢,为了不伤及马儿,他拿起自制的毯子帮它们盖上,侍卫们来不及的躲到屋檐下避雨,抽走别人的大衣也不怕别人着凉。

    琴行浑身湿透,想赶紧找个角落避雨,郡主的房子倒是个好去处,窗台上搭着几块厚实的木板,刚好能挡着全身,有多久就多久罢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崔府灯熄无微,浓薄弥散,聊以秋风解清,诉不是何苦衷,崔珏只身一人披着单薄的外衣,在廊间小道下坐,惆怅一方。

    “崔郎?”

    崔珏十年生死客居他方,成家立业也只是简单草率,他的正妻五年前已染病身亡,临终托付小妾照顾崔珏一生,以及教导好年幼的儿子。

    崔珏笑容温柔,可见感情至深,扶着小妾的手,担心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夜寒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小妾林氏言语不喜,反而责怪崔珏这几天忙里忙外,更没有抽空的时间陪她说说话,这男人啊,就怕早已移情别恋,心里没有她的地方。

    崔珏无奈任由她接着撒泼,谁叫爱妾大着肚子,别提孕妇的火气,就连小孩子气,都一一报在他身上。

    “崔郎,咱们好不容易得以回到京城,怎么你却放走大好的前途,甘愿在家照顾婆妈呢?”

    林氏对此一直怨言,崔珏担心她的身子,不与其动怒,朝堂上的事一向交给男人来做,女人又怎会懂,想罢他打乐道:“这叫从长计议,你呀,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就算陛下给的条件极为诱惑,我也得看在一家老小的份上斟酌考虑,真要惹上麻烦,你可就知道了。”

    “哼,等陛下哪一天把你忘了,你就再无翻身的机会,要我说,你有朝堂的好人脉,就算司马将军那边施压,顶多是口头辱骂,怎么?男人的面子你都争不过去啊?”

    崔珏最怕林氏口无遮拦,说起狠话拦也拦不住,连忙捂住她的嘴,一脸郑重道:“司马将军不是你想象那样的人,朝堂六部各司其职,只因先帝时有过一场政革,新增的枢密院,内朝人手多有变动,我需得暂缓一段时间格外观察。”

    “行行行,你们这些男人多的是借口,是我枉作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氏撒起娇来,崔珏也很无奈,轻轻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任凭气候多变,风吹雨打,也不及他此刻温馨一曲,相伴何时。

    但崔珏心里可不是这样想,崔太傅整日关在书房,不愿见人,唯独常招来管家,打听府内事宜,至于崔毅那边,崔毅老父亲经营的铺子关了门,商船也停泊在岸边,至今没有动过。

    崔珏不想将这大难临头之事告诉林氏,甚至希望这府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君心难以揣测,况且这本是一招险棋,若成功了,便是犹如棋局上的千军万马脱颖而出,踏上别人的绊脚石,青云直上。

    ……

    一晃度日如年的人质生活,眼见归朝之日逐渐逼近,我恨不得把这房子拆了,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求知欲望,夜晴来的次数更少,反倒是琴行来的多,不像是来探望我。

    “你信不信,齐王比你过得还辛苦,他现在就算八百里加急赶回京城,最终还是等不到见你恢复自由身之时。”

    我一掌轻拍琴行的脑门,没办法,这窗口太小,只容得下我一只手,但这不是开玩笑,先前我叫琴行帮我打探朝堂如何安排人质归国的事谊,怎知她自身行动也受限,又或者是某些高层故意而为,免得让不怀好意的人暗中做手脚。

    “琴行,我走了,你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吧?”

    琴行脸色微变,有些尴尬说道:“我原本是想跟着你,但现在情况有变,我需得在此多待一会儿。”

    我不解:“为什么?你的仇已经报了一半,现在还要被仇人掌控在手里?”

    “郡主……”

    琴行正色说道:“齐王早已知道是我害死贵妃,以及帮你扰乱他计划的事情,可他并没有杀我,或许这其中有他的考量,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与他终会走到撕破脸皮的一天。我仔细回想,这股恨,并非一直因前朝往事的纠葛,而往后更多的是利益,说的自私一些,他的冷血无情算某也行,无时无刻不压制着我。”

第三百三十八章

    “趁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赶紧走!”

    纪炎月却拉住行脚商人的衣袖,一把将他按回原位,仔细一看,虽然被占领的船只黑灯瞎火,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但见一个强壮的野人猛的冲上甲板,抽出一把锋利的长刀,对着一根木桩比划。

    因此,纪炎月心想猜测,应该是有人被绑在木桩上,稍微认真一听,能传出些许呻吟声,行脚商人反而劝他不要轻举妄动:“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你要救人,你也得看自己的命吧?那边十几个人举起刀来能不要你的脑袋?”

    纪炎月也觉得,但看看现在的情况,他们身后由远及近传来厚重的脚步声,十几个部落的壮汉抬着一个大架子,像篝火那边大呼小叫,似乎准备烤熟肉吃。

    纪炎月与行脚商人对视一眼,不忍再看这血腥残忍的场面,那几个被架上的人,被火烤犹如厉鬼嚎叫,凄厉求人救命成了他们这一生最后的挣扎。

    “这是?”

    行脚商人捡到一个腰带子,看来那几个是有身份的人,没准还是当地的他国官员,常驻在此分管此地事宜,偏偏生不逢时,赶上这一堆破事,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纪炎月大吃一惊,一把夺过那腰带子,黄祥云图腾是东越派来掌管边疆地区的大使象征,他当初逃命之时险些被这类人给害死,当然记忆犹新。

    “兄弟,我先去小解,你帮我看风啊?”

    纪炎月多少有点心不在意,催促行脚商人快去快回,别在重要的时候掉链子,某人小心挪动身子,住一边的草地深处爬去,很快传来一声惨叫。

    纪炎月先是淡定地收起腰带子,稍微抬头看一眼,确定是行脚商人被部落里的人抓去了,他也恼恨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当下只能静观其变,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救下。

    行脚商人那叫一个悲催,谁又知道草丛的另一边也有一个野蛮人小解,他还没提起裤裆子,二话不说的被人举到空中,扛在肩上带去邀功。

    行脚商人内心急得慌,要是有封鬼葫芦在手,他不至于没招对付这群野人,乖乖束手就擒,任由被绑在一根木桩上,陪他一同受罪的,还有也被绑在木桩上的东越人。

    “这……这位兄台,你怎么被抓了呢?”

    “说来话长啊,这位兄台,我奉命行事,外出瞭望军情,被暴晒一天,一无所获,回来的路上正巧遇到这群野人随地打捞野兽,这不来了吗?黄泉路上有你,我都不知道有多欣慰……”

    行脚商人吐了几口唾沫,骂他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他说事实如此,除非冯臣带人来救,否则不知还有谁会救他们?

    “冯臣?他是谁?”

    那人说道:“几月前,太子有令,命冯臣领军三万,奔赴西南前线,平定部族乱事,可现在刚收回的失地又被这群野人占领,估计冯臣已是力不从心,再此下去军中消耗极大,不用多久,我们就饿得只能砍杀战马填肚了。”

    两人相谈过了许久,又沉默了许久,篝火那边依旧宣告胜利的曙光,信仰图腾的旗帜随风飘扬,等着那群人吃饱喝足,摇摇欲坠似醉汉。

    隔望一个快速的黑影冲前踏上脚板,斩断木桩上的粗绳,无数巨刀等着要他的性命,却扑了个空。

    三人一同跳入水中,岸上那群人面面相觑,随后一咬牙,活要见人,死要见人,纷纷入水,留下女人与小孩,这也正是最致命之处。

    夜空一段烟花巨响,爆发出激烈的火花,无数士兵从黑暗中冒出来,将一众乱屠就地砍死。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三人在冰冷的水里挣扎,被底下翻滚的涡旋急得团团转,他们必须游得更快,甩开潜伏在暗中的野人。

    纪炎月突然叫停二人,让他们不要再前行,似乎再迟一会可在万丈高的瀑布滚下,果真如此,三人再泳一段距离后,逃到满是密林的岸。

    撞断的船身连同几个不知情的野人被水流逼得摔下瀑布,而剩下的一群人吓得六神无主,纷纷四散逃离。

    也正是在回去的路上,死伤惨重,遍体尸体,士兵们不做多停留,连同无辜目睹惨案的人也不放过,等灭干净,即可抽身离去,无人会知道今夜会是他们的杰作,一个乱世苟活的地方战乱,反叛,血腥,屠杀本就如此。

    “你们跟上去,不可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是!”

    三人一路狂奔,逃到一处湿地,迫不得已又往一边折返,西南边境的雨林地带,沼泽遍地,毒气肆虐,没能跑多久,一人支撑不住,栽倒在一棵树下。

    “我方才似乎听到一阵烟花声响,你们听到了吗?”

    行脚商人歪倒在树根旁,听得迷迷糊糊,不知所云,他现在只想提着力气重新逃亡,开始同情纪炎月那段艰难的岁月:“你这两年也太难过了吧?这要跑个十万八千里,要我老命!”

    纪炎月也说隐约听到,还不确定是否是冯臣派来的人,那人直说他叫文常,是冯臣下属一个提笔记录的散官,平常传信这些事他了如指掌,这烟花的形状和声音绝不会出错。

    纪炎月闻言即刻收敛,面带讨好之意,当年东越出了个逃犯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文常对此事可有印象,想罢,他试探性问道:“文兄啊,你与冯臣不远千里来此地做甚?”

    文常一屁股坐在行脚商人的身旁,活络一下筋骨,发现膝盖上有一处半大不小的伤口,纪炎月见状打开行脚商人的钱袋,拿出一瓶草药递给他。

    “谢谢,能遇到你们算我命大,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这里生活的人啊,你们是哪里人?”

    空气氛围逐渐凝固,行脚商人干咳几声,免得大家尴尬,纪炎月想了想,便说道:“我是东越人,不过是在北燕长大,难免会带些北境口音。”

    “哦?你呢?”

    行脚商人早已有所准备,话语流利通畅:“我四海为家,常年旅行惯了,不知你可分得清我说的是哪国官话?”

    文常笑着摇头:“不知,但看你这样子有点像西秦人。”

    纪炎月朝行脚商人眨眼睛,叫收回口风,该轮到他问了:“文兄,话又说回来,你不远千里来此虎狼危险之地作甚?且不说活着福大命,我们就为了赶最后一条船,险些搭上性命,也不知以后还能否回去?”

    纪炎月这话很周旋,一来故作关心交谈,二来撇清自己的嫌疑,一般能在此险境生存的人,指非泛泛之辈,文常同享道理,既然是老百姓的诉求,就算人言轻微,也有必要向冯臣提议。

    “你们放心,此事我定禀告冯臣,当答谢一番救命之恩。其实,实不相瞒,太子命我军等处理西南各部落动乱,恰逢来的不是时候,为了打探更多消息,我与几人毅然决定赴身前往,这去的时候还好,但回去刚好就被一群路过的野人抓去,这之后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纪炎月自当领会好意:“那便多谢文兄了。”

    “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谈何言谢?”

第三百四十章

    风和日丽,天气晴朗,我站在高耸的城墙上,望着南归的大雁,齐王终究是来不及,楚帝以将归朝事宜安置妥当,由武安侯携质交回,若想连续两国友好交邦,太子那边必会有所应答。

    只能说我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早就说过一定能活得回去,我露出久违的笑容,多点盼望着归国的心情。

    天还没亮,琴行敲着饭碗把我叫醒,我伸了个懒腰,大门被破开,琴行顺利溜达进来,抓住我的手,将我强行拽起:“快去准备,陛下那边来人了!”

    我一时分不着东南西北,摸着发昏的脑袋,这一幕倒有点初为人质时的情景相似,只是身边人不同,纪炎月如果看到,不知会有多高兴。

    安人满脸无奈,颓废地倚靠在门边,讨厌我这个扫把星,又不愿我离去:“你赢了!老天爷保你不死是有原因的。”

    匆匆坐上华丽的马车,离齐王府越来越远,这一刻我笑得无比开心,不只是这两年的艰苦生存,也是磨砺人格侮辱而负重,我该成长了,用敌人的话来说,凡事向前看去。

    望着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即便万般不舍仍终将离去,我擦干眼角的泪水,到让琴行看笑话了:“要哭就快点哭,待会让陛下看见,全乱套了,难道要告诉天下你被人虐待不成?”

    “郡主!”

    定睛一看,颜妃与武安侯从一旁偏门出来,步态有些着急,我收敛心声,对他们笑道:“娘娘,侯爷,经此一别,不知我们何时能相见,多谢你们这两年对我的帮助和照顾,先前谈的事我不会忘记,只是太子那边不好开口……”

    颜妃眉头微皱,与武安侯对视一眼,后者自发替以前的矛盾解围,向我拱手说道:“郡主,为王爷做事是我们的本分,如今我们只一个额外的要求,若是强求不能,倒也罢了。”

    “侯爷,话不能这么说,如今我还不能算真正的自由,回去的路上是否有未知不测,有劳你尽心而为,夜晴曾与我提过,你是个可造人才,英明武将,将来若有何事需要相助,大可直说。”

    武安侯点头附和,目光落到颜妃身上,今日一改往日浓妆艳抹,有几分像极了云湖公主清丽的影子,她笑得有些羞情,向我拱手以礼:“郡主,以往多有冲撞,请你不要介怀,兄长也教训过我,不可急之过早……”

    “娘娘,我并非狭隘之人,昭和公主年纪尚小,你们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将她托付于人。”

    颜妃面露歉意:“是……哎?昭和不是跟过来了吗?她去哪了?”

    兄妹二人十分着急,当个宝似的不见踪影,呵斥下人快去找昭和公主,小小的鬼机灵从后朝我偷袭,紧紧抱着我的腰身,不舍道:“小白……能不能迟些再走?”

    我哭笑不得,握住昭和公主的手心:“不能,陛下有旨,即刻启程……哎?你别哭啊,不然娘娘可就以为我欺负你了。”

    武安侯突然嗤笑,颜妃又一顿怒火中烧,叫了几遍,昭和公主反而不听她的话,更加抱紧我,不愿我离去。

    “好啦,小机灵鬼,以后我们会有机会见面,到时你可别认不得我?”

    昭和公主嘟着嘴巴,不情不愿,直到她放声大哭,鼻涕泪水抹得我的新衣服全身都是,大好的心情在这一刻没了。

    “云湖公主,她……她在哪?”

    颜妃听我提起,面色不悦:“她啊,谁又知道?”

    万般情绪交织在脑海,只为见她一面,否则难以放心,昭和公主默默跟在我身后,我心里感触,她是想在最后一刻多陪我些时光。

    “小白,你别看姑姑性子冷清,她内心很暖,怎么会忘了你呢?”

    昭和公主摇着我的手撒娇,真是服了这个黏人精,我轻轻点她的鼻子,喜欢上我抚摸的手法。

第三百四十一章

    “郡主是来看我孤苦无依的笑话吗?玩笑罢了,不要当真,佩儿也来了,来喝茶吧。”

    久不见云湖公主,她向往精神乐在,从不屈服于现实物质匮乏,就像一株孤傲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见我无动于衷,她掩面啼笑。

    “谢……谢公主,我今日来只想讨一盏茶喝,不为别的。”

    云湖公主淡淡微笑:“我正有此意,看来我与郡主心有灵犀,你还是当年的你,如果我说错了,不听也罢。”

    我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如一条小船,随着荡漾的漩涡不停地转动,但终究无法离开杯子,云湖公主这是甘愿一辈子锁在深宫之中?我为她鸣不平,但来时已答应人家,只为讨一盏茶喝,不为别的,现在想想还真后悔。

    “公主,谢谢你的教诲,我才可以学到这么多东西,可现在想来,唯独还少了一样,我心里不踏实,不知可有这个机会,你将茶艺传授于我,都说品茶如品人生,但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云湖公主渐展舒眉,微抿一小口,稍有些不在心神:“哪里不像?”

    我顿了顿,不太情愿说出:“人生可以值得更好,不是看茶,就可知道一切,公主,你觉得呢?”

    云湖公主笑了笑,帮我再倒一盏茶,这次我选择不喝,以示我对这深宫禁锢的抗拒。

    “郡主,你有的选择,可我没有,那就没什么好谈了,佩儿,带她离开吧,不用管我。”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既然是人家的选择,我何必强求,郑重地向这位曾经显赫一世的贵朝荣宠的公主,拱手行跪拜礼,没有人知道我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一滴泪水悄然划过眼角。

    “小白!”

    昭和公主追了上来,哭着塞给我一个东西,是一包茶叶以及手印的茶艺流程,心又累又怨:“这茶还能喝吗?早过了三个月的新鲜……”

    昭和公主哭得稀里哗啦,反复劝我不要走,我愣神站在原地,任由她拽着胳膊不让离去。

    琴行一见到我就急着跑过来,大口大口喘气道:“郡主,武安侯的车马仪仗已停在皇城外,就等你了!”

    “不要!小白不要走!”

    琴行试着强行掰开昭和公主的手,我劝琴行不要这样,让我来开导,擦干眼角的泪水,对她说道:“傻孩子,我们以后就算见不着面,也可书信往来,等你嫁了人,有了依靠,将来哪里都能去,若是想来东越,我随时欢迎。”

    “你呢?呜呜呜……你不来看我!”

    我破涕为笑,拍拍昭和公主的小脸蛋:“来,一定来!”

    ……

    收拾一切妥当后,琴行扶着我上马车,她说我今日这身衣服好看,仙鹤祥云凌驾于花丛之中,是别样的一抹美人绚丽。

    “少见你夸我,我之前说的事,你考量一下吧。”

    琴行看着坚强许多,一手抓着马车扶拦,随着一起缓缓向前行,她又片语叮嘱:“你这个人有一个缺点,你现在发现没有?”

    “没有。”

    “就是多管闲事,别左顾右望了,你心里不清楚吗?”

    琴行步伐快跟不上,此时已过了宫门数道城墙,再往前走数十里便到京城,热泪盈眶,我一直试图平复心绪。

    “夜霁白,路上保重……”

    琴行终是追不上,我回头看去,她高高招手,嘴角微张,但我已听不到她说的任何话。

    “从你救我那一天起,我就是你的人,死也做你的鬼,我很自私,我就是要攀上镇国神兽的大腿!”

第三百四十二章

    走了两三天的夜路,三人像是遇到了鬼打墙,几经反转才见到西南边境的小镇,只是与以往不同,原本摆摊的商铺已消失无踪迹,就连半点人间生活的烟火都见不到。

    一个站在道路的尽头等他们,到处可见死伤惨重的衰兵,用绝望无助的眼光打量上下,被惊得格外不舒服,文常率先第一个冲上去,向冯远拱手致意:“大人受罪,属下办事不利,还未寻到可靠的消息,便已栽落到野人手里,多亏此二人救我一命。”

    冯远摒气凝神,慢慢转过身,看到一位饱经风霜的老汉,密布的皱纹与稀疏的白发足以证明此地艰难,但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战乱等着他与一众军民子弟。

    纪炎月偷偷给自己抹了脏土,免得被人一眼认出,闻言罢,走上前恭敬拱手:“草民见过冯大人。”

    冯远自认老眼昏花,睁眼瞧着这年轻人,并未见一丝破绽,文常一一细说,道明二人的来历,这才让他有所放心,吩咐几个强壮有力的士兵,带二人到一处避难。

    “文常,你留下。”

    冯远老气呵成,就地向他禀明即可,文常虽以自降身份客套,但不敢拖延时间,山顶上时不时飘起烽火狼烟,坐镇在前线的士兵恐怕快将凶多吉少。

    “这些野蛮人总会突然团结一致攻打我军?这摆明是有人在背后授意,文常,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其他人呢?”

    文常抱头痛哭:“他们……一半死了,一半失踪了,冯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一无援军,二无草粮……”

    冯远最是清楚目前战局如何,他又何尝不以泪洗面,却难以攻克迈不过的险关,留下的弟兄非死即残,绝对熬不过半月。

    有件事一直压在冯远的心头,他朝文常勾了勾手指,凑近耳旁说道:“有人对我军动向了如指掌,我怀疑军中出了细作,暗中给人通风报信,你且听我说……”

    文常心情处在崩溃边缘,但冯远的话似乎给了他一个定心丸,再如何也要放手一搏,懂什么叫绝境逢生。

    ……

    当夜,一匹黑马突然闯入围帐中,纪炎月反应及时,拉着行脚商人往后一倒,马蹄将桌上的美食踩得稀巴碎。

    “你怎么回事?连马看不好?”

    行脚商人恨他的美酒就这样没了,当然气不过来,那人吐了一口唾沫,态度极不友好,奋力拉着马绳,费好大的劲才得以驯服,随后快跑离开。

    “这什么人啊这是?”

    行脚商人骂骂咧咧不停,纪炎月让他收声未果,只好先到外面透口气,却意外见到树上挂着黄色腰带,是方才那人行得匆忙,被树枝刮取丝碎。

    军中很快传来冯远突发晕厥的消息,乱得上蹿下跳,本就匮乏的环境,哪里寻得到良医救治,一切听天由命罢了,可惜了冯臣一代良将,死于困斗郁结。

    纪炎月并没有默默收起黄腰带,而是直接朝附近巡逻的侍卫喊话,叫文常过来。

    “恩人,这边事忙得很,你这般着急喊我来,所谓何事?”

    纪炎月抱怨方才发生的事,文常越听越生气,看样子是知道这腰带的主人。

    “这个梁实,每次酒后就耍疯劲,恩人,你受苦了,是我军中管教不严,我代他向你赔罪。”

    “无妨,人没事就好,只是这里偏于荒野,不太安全,可否让我们转移他处?”

    纪炎月的提议却让文常显得很为难:“恩人,我理解你的心情,眼下时局紧迫,容不得我与冯臣操心他事,不过我可派多几个弟兄护你们周全。”

    “有劳了。”

    文常忐忑不安地回到冯远所在的军帐,将某人掉落的腰带交给他,冯远眼神冰冷,语气不明:“军中所剩的马匹寥寥无几,一向归我统管,这多出来的脱缰战马,还有急于迫切传信的叛徒,是怎么来的?”

    文常胆战心惊,被冯远一吓,立马坐不住:“大人,是我等失职,近来战事频发,对内疏于管教,才让歹人得逞,偷偷掠走战马……”

    “混账!”

    “大人,我早不放心,已派人前去抓拿。”

    冯远却摇头直说,对他来说是个坏消息:“那人不顾闹出多大动静破绽,执意要向那边传递消息,这说明是铁了心一去不复返,估计那边早已有人接应,不然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我们的人就算去了可能也是徒劳。”

第三百四十三章

    逃走的梁实骑着马,边跑边抽出一把长刀砍断林子间的树木,试图阻挠追上来的兵马,冯远带领的军队去时三万余人,如今只剩一万不到,有一部分还失去联络,能留下来顽强抵御已是高手中的豪杰,断不会放过这个可恨的叛徒。

    “梁实,冯臣待你不薄,你为何恩将仇报?”

    一只长箭从后飞出,险些命中梁实带伤的胸口,他奋力抽打马绝,马儿的臀部烂得鲜血糜肉,哀嚎凄厉传遍整座山林,后面跟来的人也就是在这时迫不得已停下脚步,为首的将领高抬手,众人愤恨这个叛徒逃得甘畅淋漓。

    他们到了巫族的地盘,这里毒草丛生,遍地是恐怖的野兽,由于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熟,众人渐渐涌生退缩之意,阿闻握紧手中的刀枪,低声嘱咐与他同生共死的弟兄如果遇到事即刻说出。

    夜间山间凉风使得这里的气温容易骤降,稍有不慎染上风寒,可携带各种病菌入侵人体,损害五脏。

    “阿……阿闻,这里该不会有鬼吧?我方才见到几个人影从那边快速闪过,眼睛……眼睛还是血红的……”

    有几人笑他胆小如鼠,阿闻朝那几人怒吼,这时候开玩笑是不顾军令吗?

    阿闻冷静解释道:“我方才也见过,从马儿下方快速掠过,跑得到挺快,我怕遭人埋伏,不然也不会叫你们停下。”

    有人问道:“那我们现在还要追上去吗?”

    “我的意见最好回去,这不是退缩,不是放任那叛徒不管,而是为大家的性命着想……”

    还未等阿闻说完,有人就开口打断,语气轻蔑,还顺带提及他不堪的往事:“你怕死就回去吧,没人会阻挠你……嘶,我记得你以前还当奴隶来着,这是被人奴化而变得贪生怕死吗?”

    “你也会说那是以前,但这次我极为认真地告诫你们,那叛徒居心叵测,知道我们会跟上来,不会特地引入圈套否?”

    ……

    文常将书信资料一一看过,除了那个逃走的梁实重大嫌疑外,还有几人也很可疑,冯远昏睡了一会儿,忽被噩梦惊醒,文常已将他吩咐的事办妥,虽然抓不到叛徒,但是由他将冯臣之死的假消息传给背后之主,让其放松警惕也是好。

    冯远的话意味深长:“这叫军心涣散,乃大忌。”

    这时,一人闯入军帐,匆忙向冯远行军礼,冯远让他但说无妨,他不敢有所延误军机:“大人,已找到我军另一藏身之地,在方圆七十里,往东玉海塞,相对安宁,空谷防攻。”

    冯远少见喜色,一拍案桌,大叫一声好:“即刻行军,黎明之前三军会伍!”

    行军途中,纪炎月派人再找文常商量,过半山腰口,才得以与他见面,深知路况后,文常大吃一惊:“你说什么?这里磁场紊乱,容易误导方向?那我们岂不是……”

    纪炎月急忙捂住文常的嘴,是想让军心大乱吗?他微微点头,行脚商人看着这二人一脸茫然,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常年栖息于此地的人会比你们懂得多。”

    纪炎月将行脚商人推到文常面前,嬉皮笑脸地说要给予帮助:“这天底下就没有这人没有逛过的地方。”

    行脚商人一脸震惊,撇开纪炎月的手,一味推脱自己什么都不懂,但在文常看来,这不过是惯用的谦虚手段:“来来来,你若是能帮我军顺利到达,军功也给你记下。”

    纪炎月很惊讶,早知道军功如此容易,还不如他毛遂自荐,装神弄鬼也能糊弄过去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纪炎月自愿跟在军队后头,一路上相安无事,时不时与士兵聊些家常,表面上看人缘极好,实则有自己的打算,等到无人管束,便是他偷偷离去之时。

    情报告诉纪炎月,大概在这月下旬,南楚送回人质的队列会经过巫山地段,这路线安排却为巧妙,分明是让人有来无回,齐王到底是不可能放过郡主。

    文常眼看三军会伍在望,催促身后的军队加紧步伐,行脚商人突然大吼一声,吓坏了在场众人,文常更是吓得不轻,好端端地开什么玩笑。

    “走错了,应该是方才经过的分叉路口另一边才是……”

    文常语气不爽:“你怎么不早说?”

    行脚商人悠悠别过脸去,小声细说:“纪小友都说了,这里磁场紊乱,走错路很正常,快快赶回去吧,还来得及……”

    “你!”

    文常气得拿他没办法,只好派人通知前头的冯臣,招呼身后的将领率先掉头,行脚商人直接夺过他手里的罗盘,待众人大汗淋漓地赶回原先的分叉路口,奇怪的一幕发生,罗盘开始颠倒南北。

    “看吧,走这没错。”

    文常显然是没经历过磁场乱走的军旋,冯远说自己经历过一回,更有甚者罗盘都会遭到破坏,文常只好听从吩咐,派几个壮汉到另一条路前面查看。

    “大人,有人不见了!”

    一个士兵从后队挤进,向前快速奔跑,累得气喘吁吁,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身后:“你的恩人……他失踪了!”

    文常闻言不可思议:“我不是叫你们看住他的吗?”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可能是中途休息了一会……”

    文常气极了:“派人找过没有?”

    冯远神情肃然,目光缓缓落到文常身上,后者不知该如何解释,但当由他来说:“你太大意了!”

    ……

    与此同时,在山间森林的某处,纪炎月跳过一处土坑,一束黄腰带从他袖里落下,那是在野人狂欢夜时有人临死前留下的,拍掉尘土,还好没弄污,左顾右望,确认无人后,将黄腰带绑在一根树枝上。

    随后又找了一些湿材,没办法,这雨林地带根本找不到几块好木,纪炎月伪造有人在此地生火的痕迹,趁着还未被人发现出逃,他果断躲得越远越好。

    没走几步,一个黑衣身影悄然落到他身后,小刀差点划破他的喉颈,他人出手亦无情,离去谁人不知发生何事。

    “将此消息泄露出去,给他们多添点麻烦。”

    黑衣人无名无姓,怎么说他也是宁王手下四大情报网之一,哪轮得到小辈大呼小叫,这孩子他看着长大,真是愈发变得猖狂。

    “你是不想太子插手郡主归朝一事吧?”

    纪炎月笑道:“不是,反而是希望他尽早出手,难不成看着这群家伙办事不利而无动于衷?”

    黑衣人并不认可,也并不急收起小刀,散发的寒意令纪炎月为之一震:“太子向来虚情假意惯了,这次就让他勉为其难地吃多苦头,齐王用兵如神,藏匿行踪这么多天绝对算是史无前例,想来兵马不多,照这个算法,不知太子会下多少血本?”

    “玉海塞是他们最后一处防线,也是个好地方,那里有一座桃花源,是人间与世隔绝的乐土,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你……可真可怕……”

    黑衣人不怒反笑,认可了这卑劣的行径,小刀在纪炎月的脸颊划破一道血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林间仍回荡他无情的笑声嘲讽。

第三百四十五章

    轻轻推开门,武安侯从容自如向我行礼,晓得边境西南小城气候湿热,他招来随行太医,不定时为我诊脉。

    “侯爷,离边境还有多远?”

    武安侯摒退太医与一众侍候的婢女太监,突然压低声音说道:“郡主,这里就是,准确来说还是归属南楚管辖。”

    我心中五味杂陈,喝着早已不新鲜的花茶,这山间的地图我看过,多条路径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容易迷路,尽管武安侯手下的兵马十足,可我仍旧担心将来会出现差池。

    为了放松身心,与其待在屋里苦闷郁结,不如出去走走,武安侯派几名护卫跟在我身后,小镇生活的人不多,但几间小巷商铺仍保留南楚京城人风味,口音虽偏山区,但仔细一听,与官话有些相似。

    几个乞丐向我投来求助的眼光,跪在肮脏的地面匍匐前行,只求我赏几块银子丢给他的破碗,我就算内心是善良,但也得看情况,这里的人情非但不熟悉,还很有可能惹上不该惹的人。

    侍卫却听错我的意思,一脚将几个乞丐踹开,我慌忙拉住他们,但乞丐已经被吓跑了,还有他们的小孩,躲在破房里,眼睛直勾勾望而看穿恐惧。

    “侯爷平日里是这番教导你们?”

    我不怒自威,侍卫们无以辩驳,偶然见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被侍卫阻扰:“郡主,这人生地不熟,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也罢,再走一会儿便回去吧。”

    ……

    “这几天没合眼,或许是因为这个让眼睛变得模糊,久而久之出现幻觉。”

    我坐在武安侯对面,任何神色都溢于言表,眨着通红的眼睛,时不时出现闪光,让别人一眼看穿倒觉得不好意思。

    “郡主,你多虑了,助你归朝是我等分内之事,你这病……太医瞧过了吗?”

    我一副颓然的模样,好多天没将自己好好打理一番,谈何精神:“瞧过,但眼病向来是难治之症,口服中药未必见效。”

    武安侯略加思索,这时,有人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附语,我静静等待,直到他亲口说出:“郡主,方才收到东越太子的亲笔信,不日会派人在东阳关与我军接应,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有劳侯爷打点一切。”

    武安侯走后,我却没法休息,太子前来助我是好事,但齐王在西南边境经营部署一年之久,途中的旅程真会顺顺利利吗?

    “砰”地一声,窗台裂开一个大缝,一块巨石险些砸中我的脑袋,外边的侍卫冲进来关切查看我的伤势,谢天谢地,我捡回了一条命,外边人声嘈杂,几个疯乞丐突然闯入,要死不活。

    惨叫声过后血迹满地都是,我不忍直视,重重地关上房门。

    ……

    冯远亲自迎接太子使者,一边商讨西南战乱,一边准备打点人质归朝之事,太子使者说,太子一直记挂冯臣,常年在外,劳苦功高,等这边战事平定,可圆他心愿衣锦还乡。

    冯远听太子一番激励人心的话,心生感动:“老臣领命,不知太子还有其他吩咐?”

    “太子多年秉持与部族友好关系,这些月来多次传信与各族长联络,想来需要你从中调和,在打压叛乱贼人的同时,给他们多些利益,当然,慎之又慎,太子打算恢复他们从前在此地管辖的部分权利。”

    冯远一听不好,但没有反驳的机会,太子使者有言在先,他答应太子的事要做到,不然,他的妻儿女没可能等到见他的最后一面。

第三百四十六章

    果然身在偏远山区之地,麻烦少不了,一行人途中居然发现少了一些人,几次核对,才发现事情原来不简单,过多过少与小镇经常失踪的人口有关,往往是通过歪门邪道,蛊惑思想,让这些人一步一步深陷牢笼。

    武安侯在军中很有威望,深得人心,部下得了毒疮病危,是他亲自吸取毒液,救人一命。

    此刻他站在山头眺望远方,可见几个部落忙着开火生饭,采用的器械较为原始,类似返璞归真的生活。

    武安侯见我来了,恭敬行礼:“郡主,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但这其中牵涉的关系很复杂,我宁愿损些人马也要将你安全护送归朝。”

    我摇头不解,问道:“为何这么说?你一向深得南楚那位信任,难不成丢失了这么多人,他会置之不顾?”

    武安侯眼神变得暗淡迷离,或许有他的迫不得已,但为了我一人,损兵折将很不值得,奋袖离去,只身前往一处隐秘的丛林,夜晴说过,等出了南楚,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事,而是另一位笑里藏刀的男人。

    合着以前联络的暗号,我轻拍三声手掌,树影风行婆娑,乌鸦盘旋空上,我不曾发觉身后悄然跟来一个男人,敏锐的听觉激发我殊死搏斗的意志,拔出伸缩剑,与小刀迎头一撞。

    “你是夜晴说过过来接应我的人?”

    男人宽敞的大衣不知隐藏多少刀剑,戴着漆黑的面具,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比其他任何举动,仿佛更能说出许多话。

    男人单膝下跪,将方才抵御我伸缩剑的短刀插在地上,人声沙哑而清冷:“参见郡主,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我冷笑一声,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我还是保持怀疑态度:“你不打算亮出令牌?我不想误伤友军。”

    面具里传来沉闷气声,似乎此人任性叛逆,看着不像是个能服管教的人,单当看他直接亮出父王的贴身令牌,这一刻让我主动打破冰封:“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无姓,郡主若觉得哪个名字好,赐予我也可。”

    我拍手称好,随意依靠在一边的树干上,也将伸缩剑插在地上,对他说道:“你叫阿树吧,看你身姿健朗,有如树干挺拔,我这次找你,不止为了我自己,最近人马缺失,你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阿树得到我的默许后才敢起身,不过其散发的冷气,依然是在告诫我不要有过分的举动,这人有趣也奇怪,他想都不用想,直接道:“被抓去当信徒了,地点在南疆。”

    南疆?

    我记得地图上标写一处南边沼泽之地,叫南石林疆,按照这边的说法,一般人喜欢简称,距这里足足有二百里,怎么可能三天五夜就被人抓到那呢?就算快马加鞭,也需要十天才是。

    阿树解释道:“走山路快些,南疆并不局限于一处弹丸之地,由于其将无数信徒扩张变大,实际上这里的小镇也受到了影响,郡主受小人蒙蔽,不知真实情况,正常不过。”

    这个阿树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可以屈服位高权重的身份,但如果这重身份的人哪里令他看不顺眼,则当面指出,直言不讳,而且我隐约觉得,他的话还带着一股威胁之意。

    武安侯肯定还对我隐瞒一些事,偏远地区战乱频繁,书写无数罪恶的历史,就算人口失踪在这里是常有的事,但身为护国安邦的军队,损失将近四分一的人马,太过反常必有妖。

    “郡主,我得提醒你一句,南疆又称昆仑雪山的后花园,可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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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四海介绍:
风雨交加,雷电交闪,从小到大我最怕的不是雷声,也不是经常找我麻烦的魏王,是人心,是不敢揣测的人心。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飞升九五,皆是被人心逼迫,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好似都不曾发生过,我尤其记得那些曾经的名字,夜煌义,夜重渊,司九诚,顾北邵,云暮极,纪炎月,罗卜,赵之耀……可叹世人只知他们皆是王侯英杰,枭雄翘楚,又频频斤斤计较那些平凡琐事,让功绩成就沦为史书编写,恰逢有人提议重编他国国策,还原真正的历史,还原那段岁月荣光,我当时就在想,若是重来一次,大家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结局或许不一样了。
只可惜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问及四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及四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及四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