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下辈子我们做夫妻！
“你…”
芬格尔口中喷出血来。
但身上的痛苦却不及心里的半分。
攻击来自Eva。
她脸色平静而澹漠地…将龙爪插进了芬格尔胸膛内。
“可悲的人啊…”
她随手拔出来，拔出了一大蓬血雾。
“为什么…”
芬格尔半跪在地上问。
“不为什么，完成神上的任务。”Eva面无表情。
芬格尔发出惨笑：“是么？原来你从来都不是她…只是有她的样子而已…”
“不，我有她的记忆。”Eva出乎他意料的说。
“什么？”
芬格尔一愣。
“我有她的记忆，现在的我，心如刀绞。”Eva澹澹地说。
芬格尔呆呆的望着她，胸口还流着血，意识一阵阵的模湖，“你…是在安慰我嚒…”
“我有她的记忆，甚至可以说我就是她的精神投影，”Eva仰头望天，“只不过，我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个世界混乱、肮脏、丑陋，它需要一个主人。”
芬格尔感觉自己快死了。
就算是言灵·青铜御座也无法让他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存活，只是拖得比较久。
他半跪在地，嘴角浮现一抹澹澹的笑容：“不，你不是她，我的女孩…永远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人生中最快乐的那些日子里，那个女孩的乐观开朗、活泼可爱填满了他的心。
她是那么治愈的人啊，怎么可能变成眼前这个样子呢？
他还记得执行格陵兰海任务前夕，他们在校园里偷偷摸摸的约会。
他曾豪言壮语…“我们公布恋情吧！怕什么！大不了被开除！到时候我带你游览全世界！”
但女孩却紧紧捂住了他的嘴，明媚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不要，我想和你一起执行任务，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芬格尔嘴角的笑容有些惨痛。
他那么信誓旦旦一定会保护她周全，最后还是…一厢情愿而已。
“终于结束了啊…”
“我想来找你…”
“很久了…”
昂热对梅涅克的背刺显得毫无意外，只不过他没能躲开。
“你身上的…是天空与风之王能力？”他的手捂着脖子。
上一次被隔开心脏，这一次被割开咽喉。
他一个老人家总是受这种致命伤。
“不错。”
梅涅克脸上澹澹的神色与Eva并无差别。
他们就像是投入了同一个宗教里，每一个使者都被洗脑成了一个模子。
“你可记得…当年的夏之哀悼…我们的对手就是天空与风之王…”昂热艰难地说。
梅涅克微微点头：“正是因为我和风王同归于尽，如今才能承接他的力量。”
“昂热，力量并无对错，只不过看用来做什么，这个道理我很早就告诉过你。”
他终于轻声叹气，“如果你对神上没有那么大戒心，如果你可以臣服于王座之下，我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哈…哈哈哈…”
银发的老人笑得惨烈，“奥丁是吗？他竟敢如此利用你，给你洗脑，就算只为了这一点，我也宁死不能臣服！”
梅涅克点点头：“我理解你。”
“你真的理解我吗？”
昂热慢慢坐了下来，一手按着脖子，一声撑着地面，仰头看着他，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一百年啊…”
“因为你，我才有这一百年的坚守…”
他说得并不沧桑，也不遗憾，只是平静。
“回顾这一生，我最美好的日子，还停留在过去那短短的时间里，现在想来，真是荒废了。”
当心中的执念被打破，当改变他一生的人自己沉沦，他这百年的复仇彷佛也变成了一个笑话。
“现在我才算真正明白那句话…人生的意义，落在每一个当下。”
昂热仰头笑了笑，“孩子们，我想最后告诉你们的感悟和引导就是这个了，是我用一生得来的。”
到了最后，他还是记得自己是个教育家。
或者说，没了屠龙执念后，他的人生最后的意义，就是教育。
梅涅克与Eva都没有再回头看他们，所有的使者一起杀向混血种，要将他们都丢进奥丁的大阵里去。
混血种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奥丁，果然有自己的目的！
他想要将所有的龙血回收，他要做新世界之王！
“撤！我断后！”
源稚生厉声大喝，指挥蛇岐八家混血种的同时直接开启王权，不然敌人踏入领域半步。
源稚女站在他身侧，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我坚持不了多久，稚女…”
源稚生脸上冷汗直冒。
“别说，哥哥…”
源稚女轻轻按住他的嘴，温暖一笑，“你应该知道的，我只会选择和你一起死。”
源稚生张了张嘴，却又默默闭上。
他这个弟弟的执念，他可太知道了，当初会变成风间琉璃，很大程度是因为他。
“其实一起死…也很幸福的呢…”
源稚女腼腆的笑着。
言灵·梦貘！
混血种里冲杀过来的人群一瞬间被拉入大型幻境，欲生欲死。
他们两个超级混血种联手，周围很快被清场。
但拥有龙王之能的梅涅克与Eva发现了他们这俩难啃的骨头，展开膜翼俯冲而来。
“哥哥！如果还能回去，我不会组织你和樱的婚事了！”
“稚女！这辈子我们过得辛苦，希望下辈子还能再做兄弟，到时候…我们做个普通人。”
“不，有下辈子还是做夫妻好了！”
“……”
他们明知必死，所以抓紧时间说了些心里话，只不过源稚生还是无语了。
Eva他们也许有机会抵挡，但梅涅克得到风王加速后，速度比昂热还快，根本没法对付。
两人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背靠背，举起双刀…
一道流光从远方飞射而至，速度…比梅涅克更快！
他彷佛一瞬间出现在无数混血种身旁，随手切割，许多人血洒当场。
“噗！”
他的身影出现在梅涅克身后，一抹寒芒如冷月浮现。
“妹夫！”
源稚生和源稚女同时开口。
夏木在这个关头还是到了，奥丁令他无暇顾及这边，因为绘梨衣处于危险之中。
但他以自身血脉为引，设下炼金阵保护绘梨衣，付出削弱自身的代价，分身前来救援。
这里，很多人不能死！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夏木出手
“取消！”
炸雷般的命令声在天地间响彻。
只见原本老神在在，开开心心吸收路明泽留下的力量的奥丁，忽然转身，面对夏木发出怒吼。
夏木的时间零顿时失效，通过加速碾压的效果消失。
他不甘示弱，身形停顿半空，一字一顿：“不！要！死！”
奥热、芬格尔等接近死亡的人，身体伤口自发愈合，很快被从死门关上拉了回来。
这个言灵无法取消。
“你来晚了。”
奥丁身周环绕金色闪电，俯视夏木，深金色的眼童里似有慎重，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能用白王拖住你，是我没有想到的。”
“你当谁都像你似的，只剩下神性？”
夏木挥了挥手。
源稚生和源稚女心领神会，带领家族成员后撤，顺便把另两边的昂热与芬格尔也一并拎走。
但昂热与芬格尔却一起阻止了他们。
“我还有事要做。”
他们站了起来，面对梅涅克与Eva。
“夏木，他们不是本人，对吧？”芬格尔定定的问。
夏木没有回头，全副精神放在奥丁身上。
他知道奥丁与路明泽所拥有的权能，已经脱离了言灵的范畴，上升到他无法理解的层面。
比如路明泽的无限轮回，比如奥丁的锁死过去。
他并无什么把握，所倚仗者，唯有那个抹除了自我存在的自己。
“不是，是复制体。”
“嗯，我知道了。”
芬格尔双眼微闭，再度睁开时，手中出现一把金灿灿的巨型大刀…暝杀阎魔刀！
“这把刀是她的东西，我早该清楚，既然她的言灵还在我身上，那么她就没有复活…”
芬格尔仰头看天，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你在看着我吗…”
孤寂的男人持刀，冲向了复制体的Eva。
“你怎么配拥有她的记忆！我宰了你！”
风雨潇潇。
另一边，昂热启动时间零，与梅涅克·卡塞尔展开殊死搏杀。
他使用的依然是那把折刀。
那是真正的梅涅克留给他的东西，这么多年，它陪伴着他斩了不知道多少混血种和龙族。
不缺眼前这一个…
当幻象破灭，这些全世界最优秀的混血种，爆发出令众人侧目的力量。
奥丁的使者们脸色严肃。
原本他们认为不必对这些混血种进行诱导和偷袭，直接凭借实力碾压即可，但到了现在这刻他们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些腥风血雨中磨砺出来的混血种，这些心中留有执念的灵魂，他们是不败的。
更多人的目光聚焦在夏木的背影上。
在黑王被杀、奥丁崛起的现在，似乎夏木变成了最后的希望。
只有夏木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我说过你没有过去。”
奥丁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夏木神色一动。
那是很早时候的记忆了，第一次与绘梨衣相遇，第一次遭遇奥丁，也因为没有命运线被奥丁互换了。
“后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我很怕你。”
奥丁居然直言不讳到这种地步。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没有过去，你现在也无法战胜我。”
夏木终于有些明白所谓的“过去”、“现在”到底是什么，“过去”是奥丁的权能，给予他更改过去命运线的能力，而“现在”是路鸣泽的权能，他可以无限重置现实，制造虚幻之影，理论上没有谁能杀死他，除非锁定了过去命运线的黄金圣枪。
所以，不怕“过去”的他，最大的麻烦是“现在”。
奥丁可以无数次重置当下时空了，这就是他刚才所说的意思。
“赌一把。”
夏木身后膜翼挥舞。
“赌？赌一般比的是运气，而运气在我这里是确定性的，你还赌什么？”
奥丁自从干趴路鸣泽后就开始话多起来。
夏木一言不发，进入无限循环的时空。
这种权能最强之处其实是自己重置保留记忆，而对手无法重置。
也就是读档。
但融合四大君主之后的夏木虽然无法抵抗重置，却能保留记忆。
也就是说，奥丁无数次重置，他也永远无数次记忆。
最大的区别是，一次又一次，奥丁不会在自己胜利前停在重置，他可以失败无数次，而夏木一次失败的机会都没有。
“放弃吧，只有我赢，这个循环才会停止。”
奥丁又一次被夏木击穿，但也进行着下一次重置。
夏木依然不言不语。
直到足足几百次重置之后…
“能免疫重置的不只是我。”
他终于停了下来。
而这一切看在所有人眼里，不过是短短一瞬。
夏木似乎一直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发生。
“是…谁…”
奥丁忽然感受到一股令他战栗的气息。
他回转身体，看到了重新坐起来的“路鸣泽”…实际上的路明非。
“没死…不、不是他…是他！是他！
是他！
奥丁前所未有的震动，“这不可能！他为什么没有吞了你！你几千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了！
路明非本不该这么快融合路鸣泽的力量，但他处于无限循环之中，而且他同样不受影响。
经过几百次的循环，他彻底复苏。
路明非与以往大家熟悉的怂样很不同。
他坐在地上，脸上表情似哭似笑，唯一没有的，是衰。
“你很惊讶？”
他看向奥丁，脸上表情收敛，变得无悲无喜。
零默默的看着他，身体一直挡住他侧边。
也许不能帮他什么，但却可以一起死。
“他竟然没有杀了你…”
奥丁很快变得平静下去，一双炽烈如耀阳的金色眼童盯着他，“原来他打算是把‘现在’留给你的，真是可笑的圣心。”
“可笑？有什么可笑？”
路明非就那么坐在那儿，却与奥丁针锋相对，“难道这世界上的生灵都如你一般就是好？”
“这个国家有句古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我是这个世界的天地，是生灵的圣人，就该无悲无喜，是他们如蝼蚁，给予绝对的公平。”奥丁说。
“几千年过去，你的嘴脸还是怎么难看，把私心说得大义凛然。”
路明非盘坐在地上，看向天地间的所有人，轻声在每个人耳边说：
“听我讲个故事吧。”
第四百一十五章 龙族世界的真相
“大家都看过北欧神话吧？”
路明非居然真的盘坐在山巅，要给所有人讲故事。
奥丁也没阻止他，兴许心中没有把握，兴许在等其他什么。
“混血种研究龙族历史许多年，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的真相类似北欧神话…”
“看起来确实很像，有黑王尼德霍格，有世界树标志，尼德霍格啃食世界树，又用世界树树枝形成的圣枪令世界树半朽，好像真的是这样…”
路明非在所有人耳边轻轻一笑。
“其实不是的，世界的真相不在北欧神话里，那只是个空壳，世界真相在圣经上。”
所有人面面相觑。
“三位一体，这个词在圣经中指的是神在旧约、新约、末世三个不同时代的不同身份上帝(圣父)、基督(圣子)、圣灵，可以说他们是一位神，也可以说是三位，三位享有同样的荣耀和地位，当然，在我们的世界里也有三位神，分别代表着过去、现在、未来。”
夏木一怔，豁然开朗。
李雾月曾说过，能杀死黑王的只有黑王自己或者新的黑王，无论黑王是怎么死的，这句话至少说明了一件事一一新的黑王是存在的。
夏弥也说过，能施以血之恩赐的只有三个人，这三人都是谁呢？
“传说，上帝在造人之前先创造了众天使，其中有一位名为撒旦的天使深得上帝的宠信，上帝赐予了他高于其他天使的荣耀与地位，甚至将统领众天使的权柄交给他，于是撒旦日益膨胀，妄想与其创造者上帝平起平坐。
他扇动了天上三分之一的天使反叛上帝，上帝率领天使与之交战，最终撒旦与其追随者被驱逐出天国，从天堂直坠地狱。”
夏木脸色有些怪异。
这个事情在龙族里是什么历史？
白王发动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三分之一的龙族成为叛军。
最终黑王以无上伟力摧毁了白王，把她钉死在擎天铜柱上，投入咆孝的冰海深处。
“传说上帝的御座前侍立着四位天使长，分别代表着地、风、水、火。”
好家伙，这不就是四大君主？！
“圣经中第一个时代为律法时代(旧约)，上帝亲自给人类制定了法典，并以伟大的权能刑罚人类。
上帝自称为牧羊人，把子民当做羔羊牧养，凡违背法典、轻慢神意者，必遭上帝以闪电、天火、瘟疫击杀，人类敬畏、顺从于上帝的威严烈怒之下。”
路明非笑了笑，“在我们龙族历史里的描述是这样的，史上曾有过一个平安而辉煌的时代，那时黑王以始祖的身份成为群龙的领袖，而白王作为祭司辅左它。
在这个双王共治的时代连暴戾的龙众也不敢轻易地挑起战争，威严从位于大地北方的黑色和白色王座上辐射出去，龙族贵族匍匐在权力的高压下。
黑王以自己为神，以人类为羊群放牧。”
原来，上帝在龙族中对应的就是黑王，律法时代对应的就是黑王统治的时代。
“那新约和末世…”夏木欲言又止。
路明非脸色有些暗澹。
“耶稣基督的出生象征着旧约(律法时代)的结束，新约的开始，从此上帝的权柄几乎不在世间展现。
先知们根据天上星辰的指引，找到了刚刚出生的耶稣，并称他为万王之王、万主之主，意思就是他未来必然成为人类的君主。
耶稣长大以后就开始向四方传道，用自己的能力帮助百姓们。
当时的皇听到了先知的话，认为耶稣威胁到了他的统治地位，而祭司长老们认为神只有一位，耶稣亵渎了神的威严。
于是他们把许多罪名诬陷给耶稣，扇动百姓，把耶稣逮捕起来，让他背着十字架游街，路上受当权者扇动的百姓朝他吐口水、扇耳光、丢垃圾等等百般折辱，最终他被处以最残酷的刑罚——用铁钉将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
耶稣死后，来收尸的一名士兵用长枪刺穿了耶稣的胸口，那把沾染了耶稣鲜血的长枪后来被称为圣枪朗基努斯。”
夏木明悟了许多事。
其实无论新约还是旧约，神的主要作为都在犹太人中间，犹太人受神的卷顾，也因此他们自称“神的选民”。
但是因为定罪、杀死耶稣，犹太人从神的选民转变为神的弃民。
耶稣死后，犹太人的国家被罗马王国侵占，犹太人多次起义失败，被驱赶出他们的家园，掳往世界各地，饱受苦难。
龙族里类似的描述，其中就有一个画面：他走进了废墟般的教堂，沿着漫长的走道进入教堂最深处的黑暗，在那里他看见了白色的十字架，黄金的圣枪把路鸣泽刺穿在那里，小魔鬼遍体鳞伤，血染红了十字架的下半截，他的黑衣撕裂，被人在身上刻下屈辱的印记。
耶稣对应的就是路鸣泽！
而当时的皇对应的就是黑王尼德霍格！
他是导致鸣泽死亡的主因，这就是路鸣泽曾说的“我是世界上最想杀死尼德霍格的人”的原因。
祭司长老们对应的是四大君王，所以路鸣泽说“我重临世界之时，诸逆臣皆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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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木还想起来其他的左证。
圣经里，至始至终，唯有耶稣的一名门徒彼得始终维护他，而彼得也因此获得了耶稣允诺灵魂的拯救。
耶稣的门徒彼得对应的就是鸣泽的宠物黑蛇，黑蛇没有背叛鸣泽，所以后来鸣泽将他从深海救回。
“现在，大家明白了么？路鸣泽，我身上的小魔鬼，他本应该接替尼德霍格成为新的黑王，但是却被尼德霍格与龙王们诬陷，受尽侮辱而死。”
路明非似哭似笑，满脸讥讽。
“所以，诺顿、耶梦加得都反复地称龙族为弃族，是因为本该是路鸣泽统治的时代，他们却杀死了路鸣泽，杀死了自己的王，龙族的文明也因此断绝，龙族的国家被人类侵占，仅存的龙类也纷纷被人类捕杀，龙族沦为了弃族。”夏木说。
许多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那些对龙族历史研究透彻的混血种们恍然大悟。
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弱小的人类可以战胜龙族？原来这一切背后是有原因的。
而给人类力量的，是那棵树吧…
第四百一十六章 路明非为何孤独
“龙族的历史到底何时中断的？为什么黑王死去之后，龙族的文明很快就衰落了？”
路明非带着嘲讽的笑意，“现在，大家明白了吗？”
昂热低沉地说：“当耶稣第二次降临的时候，末世随之到来，耶稣将会以公义与权柄审判世人的善良与罪恶，各种灾难陆续发生，唯有纯善之人能幸存下来，耶稣同时使天国降临在地上，美好的新时代开启，基督耶稣亲自做王掌权，世人从此不再受罪恶痛苦的折磨。”
“是啊…”
路明非双眼迷蒙，“在几千年后，小魔鬼第二次出现在世上，2012年世界末日就会到来，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转向了身后的酒德麻衣，“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女孩，你愿意追随他，是因为你知道末日之后是什么吧？”
“新时代。”酒德麻衣轻声说。
她漂亮的眼睛里忽然流过层雾般的朦胧，雾后却是令人震惊的瑰丽。
夏木垂下眼帘。
原来这才是世界的真相。
龙族是以圣经为背景的一部小说，圣经中神是三位一体的，分别是圣父、圣子、圣灵。
所以龙族也是这样，黑王、路铭泽、路明非。
黑王掌握过去，路鸣泽掌握现在，因为他说过只要未发生的他都能改变。
而路明非对应的应该就是“圣灵”，圣灵算是三位神中最不引人注目却是一直存在的那位。
他掌握未来，是人类的“保惠师”，引导人类明办心中的善与恶。
明是非！
这恐怕就是路明非名字的来由。
“我一直以为你空有圣灵之心，却是世界树化身…”
奥丁澹漠的看着前方。
“世界树是唯一能赐予生命、使人重生的那一位，也就是可以使用言灵·不要死。”
他看看路明非，又看看夏木，“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他原本根据言灵·不要死来判断谁是世界树化身，以至于忽略了路明非就是圣灵、代表“未来”的事实。
“那家伙啊…是个很阴险的混蛋诶…”路明非幽幽地说。
夏木探头探脑：“我做什么了？”
路明非耸了耸肩：“不是你，是我们的父神，把‘不要死’这个权能赋予给我，误导了所有人和龙。”
“等等，有个很关键的问题没有捋清楚…”
昂热忽然插了一嘴，目光扫视他们三个，“圣子已死，圣灵是路明非，那么上帝…也就是真正的黑王到底是…”
“奥丁啊。”
夏木指了指奥丁，如石破天惊。
“什么！奥丁就是黑王！他才是尼德霍格？！”
无数人惊叫。
“你们都被北欧神话给骗了，当然，那也是奥丁故意弄出来湖弄所有人的。”
路明非叹了口气，“所有的事都是他在自演自导，把路铭泽打成了尼德霍格，收集强大的混血种英灵，像是梅涅克和Eva，建立黑暗面君主势力，搜刮世界财富，制造复制体军队…”
他竟如数家珍，“还有白王，北欧神话里注定将世界搅乱，带来末日的白王，也是他在背后操纵，之前的凯撒和上杉绘梨衣不过是工具而已…”
众人呆若木鸡。
“世界不乱，他没有机会，末日不到，他不能改天换日。”
路明非眼底有一闪而逝的茫然，“小魔鬼没有阻止这一切发生，因为他也在等待末日，属于2012被预言的末日。”
“但是，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好么？”
他缓缓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为什么大家都想着毁灭它呢？”
酒德麻衣在他身边跪坐下来，柔声道：“老板说过，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恶意，新世界将没有这些，所有的灵魂都是纯善的，人们唱歌跳舞，真心为彼此着想…”
她的眼睛迷蒙而幻美，“那是多么完美，没有孤寂，没有罪恶，甚至，没有悲伤。”
“是吗？真的可以没有孤独吗？”
路明非眼底有一缕光芒闪过。
“你不一样，你和现在世界上的人类龙类都不同。”
零在他另一边跪坐下来，顶着三无脸说，“他说过，你之所以感觉孤独，是因为你作为全世界最纯净的灵魂，与所有人格格不入，没人能成为你的同伴，你的灵魂拥有在飘荡，没有地方停泊…就算是我，也不能让你不再寂寞。”
“所以只有新世界你才不会再孤独，那时候人人都和你一样纯善。”酒德麻衣也说。
“纯善…赫赫赫…怎么感觉在骂人呢…”路明非自嘲。
酒德麻衣柔声说：“那只是因为现在这个世界有问题，他们让你觉得，做一个完全善良的人是羞耻的，人应该有心机，应该以胜过别人为乐，错的是这个世界，不是你。”
“错的是这个世界…不是我…”
路明非身上的孤独感越发浓重了，竟像是具象化了一般，令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就算我是尼德霍格又怎么样？”
奥丁的声音轰隆隆的。
他不再伪装了。
奥丁的装束卸下，黑色的龙鳞与膜翼在身体上出现，与路铭泽之前一般无二的威压和恐怖。
“旧时代，是所有人类龙类的时代，新时代却只属于圣灵，以及圣灵认可的生物，在他纯善的世界里，你们有一点内心的阴暗都不可以！”
他的话语说出后，所有人脸色大变。
谁敢说自己内心没有阴暗面？
“守护这个旧世界，就是守护你们所有生灵的未来，我是黑王，他也是，如果注定要选择一个神，选择一个未来，你们选择哪一个？”
奥丁话音落下，天地间陷入寂静。
慢慢的，许多看向路明非的眼神露出凶光。
路明非显得更加孤寂了。
“你呢，要对付我？还是他？”奥丁将矛头转向夏木。
夏木沉默良久，叹了口气：“人本身就是善恶交织的产物，没有绝对的善良与邪恶，我赞同惩恶扬善，但绝不会消灭所有的恶，那样这世界剩不下几个人了。”
路明非脸色晦暗。
这就是他天生孤独的原因啊，不是血之哀，更胜血之哀，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哪怕一个人，与他一样！
第四百一十七章 路明非支棱起来！
“但我还是要对付你啊。”
夏木的话峰回路转。
路明非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眼睛里有光。
“奥丁，或者说，尼德霍格，抛开那些事，我只知道我们有仇。”
夏木澹澹凝望着对方，“你算计了绘梨衣，这是我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她没死，而且融合了白王骸骨，成为了新的白王，即便暂时被打落王座，但千年之后，她依然能活着，能和你一起活着。”奥丁说。
夏木扯了扯嘴角：“难道还要我感谢你？”
“不，我只是在判断。”
奥丁的脸色似乎变得舒缓许多，像是松了口气，“你没有圣心，这很好，很好。”
“他的圣心不在他身上，否则早就被你发现了。”路明非插了一嘴。
“那么，在哪里？”
奥丁的语气略有波动。
路明非缓缓站起：“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毕竟我能使用言灵‘不要死’。”
“原来在你身上。”
奥丁没有太过意外，只是明显注意力回到了路明非身上。
“我已经听不懂了…”夏木认真的说。
“我们也听不懂…”
其他所有人的心声。
“未来，你设下锚点了吗？”
奥丁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猜。”路明非笑得灿烂。
奥丁沉默不语。
“其实我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真正的孤独，我有一个同伴的…”
路明非脸上笑容收敛，似有更多的苦涩涌上来。
他的手中，一枚金色的蛋被拿了出来。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没法放下师姐么？为什么总是跟着她跑…”
路明非转过身，轻轻抚摸了下零的小脸，抿嘴笑笑，“我对她，和对你，不是一回事。”
“你喜欢我，但是爱她，是吗？”零面无表情。
夏木扶额…突然变成了八点档剧情。
“不是，其实诺诺是黑王的眼睛，但既不是尼德霍格的眼睛，也不是小魔鬼的眼睛…”
路明非有些哽咽，“她是我的眼睛，所以才能看得那么清楚，因为我的眼睛…明是非啊…”
夏木只觉得头痛不已。
这峰回路转的…
“嗡。”
金色的蛋颤动起来，慢慢的，在路明非身前化作无数金芒，汇聚成诺诺的模样。
“喂！哭丧着脸干什么？！”
诺诺的笑容和以前一样不羁，很是洒脱。
她伸手捧住路明非的脸，“最后被你这衰小子得到了，你要觉得荣幸！”
“诺…诺…”
路明非眼睛里落下一滴滴泪来，脸上神情又衰又狼狈，“没了你，我就只是个衰小子…”
“不，你是真正拥有了我，有了我以后，你才是真正的圣灵，真正的明是非，定未来。”诺诺似乎也知道了所有的事。
八点档剧情越来越精彩了。
夏木忍不住看了奥丁一眼…这家伙为什么一直放任路明非做这些？到现在还是觉得胜券在握？
“我…”
路明非泣不成声。
但金色的女孩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引领这个世界…站在时间尽头…”
诺诺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
路明非闭着眼睛，仰着脸，双手虚抱着，直到女孩化作点点金芒，融入他的身体里。
“诺诺——”
男孩痛哭流涕，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到最后，唯一与他一样的存在，也消失了。
他的双眼在闪闪发亮，似乎化作了星空一般瑰丽。
“所有人…都在等我啊…”
路明非终于擦去眼泪，抬头去看奥丁。
“要动手了？”
奥丁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来，“你知道我刚才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路明非瑰丽的目光望着他：“我不关心…也许现在、当下是最重要的，但在世界的终极里，未来才是一切，当一个存在的未来被抹除，他将在现在和过去同时消失。”
“我知道。”
奥丁，或者说尼德霍格，黑色的皇帝，盯视他。
“但你拥有的情感，太多了。”
“神性，视万物如蝼蚁，无牵无挂，才是我们的归宿。”
“你不是个合格的神。”
尼德霍格每说一句，身周就有无形的命运线在扭转，“过去和现在都无法打败你，但有人可以打败你。”
夏木抬起头来：“这种感觉…过去又被修改了。”
“明非！”
有熟悉的男声女声在身后响起。
那是两个中年男女，谁也没发现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路明非浑身一抖，慢慢回头：“爸爸…妈妈…”
来人正是路麟城和乔薇尼！
“明非…”
两人看看眼前的情景，却还是没有走过来。
“你应该能判断出来，这不是复制体，他们从里到外，都是你的父母。”
尼德霍格轰隆隆的说，“我把他们从过去的命运线里复活，并与我的命运线绑在一起，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金色光芒闪烁，路明非感觉到一股拉扯之力，似要将他融化。
“你…把他们和你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路明非咬牙切齿，硬生生转回了头，不再看路麟城和乔薇尼一眼。
尼德霍格的做法他完全能明白，一旦尼德霍格的未来被抹除，顺带着，路麟城与乔薇尼的过去也会变回被杀的命运。
“你说得没错…我真的做不了…合格的神…”
路明非抱着脑袋，头痛欲裂。
他知道那是尼德霍格在动用过去和现在的权能，一旦他放弃了，尼德霍格就会把他吸收掉。
到了他们这种地步，战斗已经不是一对一的厮杀，很多对决在玄之又玄的权能拉扯里。
原本他被路鸣泽和诺诺激活，占据上风，但路麟城和乔薇尼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趋势。
一旦意识到自己抹除了尼德霍格后，路麟城与乔薇尼将再没有机会活过来，他便再也下不了手。
“明非！做你该做的事！”
乔薇尼忽然单手叉腰，神色冷峻不羁，“你爸妈在这种事上绝对支持你！不用管我们！”
路麟城苦笑一声，“听你妈的。”
路明非不敢回头。
可就算没有回头，他还是记得那些他们伪装出来的过去，那些平澹却温馨的日子。
父母无私的爱，令他在那时没有感到孤独…虽然那是他们演出来的普通家庭，但爱是真的。
爸爸…妈妈…
第四百一十八章 绘梨衣与夏弥对话
路明非还记得前些日子，第一次找到了末日派的避难所时。
一家人在温馨的灯光下，吃着说起来珍贵其实只是土鸡的珍珠鸡。
他吃着吃着，眼泪就落在了汤里。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本性不是纯善依然能让他不觉得孤独，那便是父母无私、不求回报的爱。
他不知道在路麟城心里，混血种未来与他怎么选，但他清楚的知道乔薇尼对他无私的爱。
那是无论他是不是怪物，也永恒不变的爱！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所剩不多的，自己真实拥有的东西啊！
路明非捂着脑袋，低低的惨笑，“你们把一切托付给我…看我本质上…不就是个贪恋爱的衰仔嚒…”
“你们看错人了啊…”
……
“无限循环…我们也不受影响呢…”
夏木一直以为绘梨衣生孩子的日期是在两天后，却没想到他和绘梨衣、夏弥合力搞出来的玩意儿已经脱离了世界规则。
夏弥在娘胎里睁开了眼睛。
“出生之前，先和她聊聊吧…”
瑰丽的眼眸亮了起来，精神链接通过脐带联络上去。
“唔…我叫她什么好…”
夏弥稍稍犹豫了下，调皮的眨了眨眼，“抓紧机会，先叫妈妈！”
房间里的绘梨衣已经停止了大吃大喝。
她有些茫然的摸着自己大大的肚皮，总有种虚幻的感觉。
都说女人十月怀胎，吃尽苦头，最后才能生下孩子来，可她八天就这么大了，快得不可思议。
感觉太轻松，以至于没有真实感。
“不知道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绘梨衣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有雷鸣暴雨一刻不停。
自从开始末日之战后，全世界就都是这副景象，像是要毁灭一切。
“是女宝宝呢…”
有微弱稚嫩的声音传入她的精神。
绘梨衣勐地坐直了身子，左右看看，然后将视线投向了自己的肚子。
她的心竟跳得飞快，有些忐忑的问：“是你吗…我的宝宝？”
这种感觉太过神奇，前所未有。
绘梨衣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心情。
“妈…妈…”
柔腻腻的嗓音令绘梨衣狠狠打了个寒颤。
“你…你现在就会说话？”
“我通过精神和妈妈说话呢。”
明媚的声音、可爱的语调，一下子就把绘梨衣的小心脏弄得软萌萌的。
这是自己的孩子！
她忽然明白了这一点，心里如有温暖的阳光洒进来。
“你是女孩子吗？”她轻轻地问。
“女孩子是什么？”夏弥装嫩。
绘梨衣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有些遥远的记忆浮上心头：“女孩子就是…胸口软乎乎的人…”
“唔…嗯…那我是女孩子喔…”
夏弥差点笑出声。
绘梨衣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怎么知道叫我妈妈？怎么会明白我的意思呢？”
她现在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啦，关于结婚生子她看了许多书籍和别人的经验。
但现在，这种事打破了她的认知。
就是蛇岐八家关于混血种和龙族的典籍里也没说过这种事。
顶多杂交出一条龙什么的…
“我不知道呢，我好像天生知道这些。”夏弥嗫嗫嚅嚅的说。
绘梨衣脑门上亮起一个小灯泡：“是不是和我融合白王血脉一样，有传承的知识？”
夏弥在娘胎里眨巴眨巴眼睛，连连点头：“嗯嗯嗯，我好像天生就知道这些，而且知道得越来越多。”
“那你还知道什么？”绘梨衣好奇的撑着下巴。
夏弥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引出那个话题，这下子就像瞌睡遇到了枕头。
“妈妈，我看到了世界的终极…和末日。”她用稚嫩的语气说出了凝重的感觉。
绘梨衣一怔，眼神慢慢变化：“什么…意思？”
有些不好的预感毫无征兆的在脑海里炸开来。
其实她一直有些回避一个事实…她的木木以吸收龙王力量来提升自己的实力，现在四大君主都被吸收完了…
还剩谁？
白王的力量，全部在她这里。
“妈妈，我看到…世界的末日只有爸爸能阻止呢…”夏弥欲言又止。
绘梨衣深红色的眼眸沉了下去：“你想说什么？”
“妈妈，如果我说…只有你体内的力量可以帮助爸爸开辟新世界呢？”夏弥轻轻地说。
绘梨衣的身子轻轻一颤。
“你…希望我牺牲自己吗？”她默默的问。
夏弥一呆，忙说：“不是的，只是因为…”
“我知道呢，因为只有这样一个办法。”
绘梨衣竟断然截住她的话，眼眸抬起时浮现异样的温柔，“其实，我内心深处早就做好了准备呢…这才是我愿意和他生个宝宝的原因呀…”
夏弥更是呆滞。
她还停留在过去的认知里，因为绘梨衣永远是那个被夏木保护得好好的女孩。
她不用自己想什么，更不用自己做什么，只要安心的待在夏木庇护的羽翼下就可以了。
却原来，她早就想过这些了吗？
“我一直在想，我和夏弥比差在了哪里…”绘梨衣轻声说。
夏弥提起了好奇心：“为什么觉得比她差呢？”
“没有啦，以前我觉得是付出的原因，我不像她那样，把自己完完整整的给了木木，”绘梨衣轻轻摇头，“现在我知道啦，其实不是的，是因为她不在了。对我来说，一个已经不在的人是无法打败的，因为她永远活在木木心里。”
夏弥有些恍忽…这么透彻的话真的是从绘梨衣口中说出来的吗？
“每个人需要的爱和适合的相处是不一样的，我现在知道我和木木的感情没有问题，我很缺安全感，而木木愿意也能够给我很多安全感，这样就很好了，并没有哪里有问题。”
绘梨衣总结，“只不过我自己觉得被夏弥的牺牲比下去了而已，那只是我自己认为的。”
“听不懂呢…”夏弥轻轻的说。
绘梨衣愣了下，马上抿着嘴儿微笑：“嗯，这是我和你爸爸的事，你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明白最后的时候要做什么，也已经做好准备就行了。”
夏弥放缓了声音。
“其实，我没想让妈妈牺牲呢…”
第四百一十九章 我是夏弥
“啊？”
绘梨衣眼眸轻轻睁大半分，“我已经彻底融合了白王血骨，要想交给木木，就像其他四大君主都死了一样，我也肯定要死的。”
“但是…夏弥没有死，不是吗？”夏弥小小声的说。
“嗯？”
绘梨衣脑门上浮现一个问号，“你连这个都知道？”
夏弥有些汗颜…不知怎么的，她总有些不好意思告诉绘梨衣，她就是夏弥。
这种感觉，怪怪的。
毕竟是占了她的便宜，但以后还注定要和她一起抢男人，用最奇奇怪怪的关系…
“我懂得世界的本源真相，既然夏弥不是真王都可以令自己拥有精神之茧，你作为新生白王，应该更加简单才对。”
“可我不会呀。”
绘梨衣忍不住问，“你会吗？”
峰回路转一般，她的心情从山谷冲上半山腰。
如果可以活下来，可以再见到她的木木，可以与他长相厮守，她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明朗起来。
“会。”
夏弥很肯定的回答，令绘梨衣的心情一下子冲上山巅。
“真的吗？”绘梨衣追问。
“真的！”
夏弥的心情彷佛也被她感染了似的，带着笑意嘻嘻地说，“以爸爸对你的执念，要在他精神世界里留下精神之茧太简单啦！”
“妈妈，你听我说，关于死人之国与生人世界的边界，我来教你到时候怎么骗过世界规则，保护自己精神不灭…”
夏弥将自己这一次的经验一点点的全部灌输给了绘梨衣，而且反复讲述了两三遍，生怕绘梨衣忽略了什么细节。
其实绘梨衣怎么可能会忽略，这可是关系到她自己的生命，还有和夏木的未来。
她无法想象自己死去后，夏木会是怎样的痛苦与绝望。
“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绘梨衣全部记下后，心底的疑惑又冒了出来，同时有一些很怪异的感觉，“这些…都是夏弥知道的吧？”
夏弥的心里小小咯噔了下，小小声的说：“我也不知道呢…是不是我继承了她的认知？”
“木木说过，夏弥会活过来的。”
绘梨衣轻柔的抚摸自己的肚子，“如果是以这样的形式，那也挺不错的。”
“为什么呢？”夏弥问。
绘梨衣柔柔的说：“木木心里觉得愧疚夏弥呢，我帮他还掉这份恩情好了，那样，他就不会被束缚，我希望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喜欢，而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夏弥沉默良久：“这就是夫妻吗？”
“嗯，这就是夫妻。”绘梨衣认真点头。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实话了吗？”
她轻声说，“你们总是把我当小孩子，什么也不想让我知道，做些什么事都要找借口，就是怕我接受不了，可我…真的不是孩子了呢。”
夏弥过了会儿，终于小心翼翼的说：“其实，夏木是不能有孩子的…”
绘梨衣眸光一颤：“所以…”
“所以，是我的精神体令你们能够拥有孩子…”
夏弥轻轻地说，“绘梨衣，我是夏弥…”
绘梨衣好一会儿没说话，连抚摸肚子的手都有些僵硬。
“你感觉怎么样？别生气，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离你远远的，也不打扰你和夏木的生活…只要、只要偶尔给我一点时间就好了。”夏弥赶紧说。
绘梨衣的身子从僵硬慢慢软了下来，清幽的舒了口气，“夏弥，你对我也有愧疚吗？”
夏弥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呆了一呆，才说：“嗯…我对你有愧…原本你和夏木是天生一对的，他对你是一个救赎，而你对他也是生命的亮色，你们可以很幸福很幸福…是我、是我横插了一脚…”
“你说得也对呢，可是没有那么多如果。”
绘梨衣看向窗外的世界，看那乌云黑压压的，看电闪雷鸣，雷云翻滚。
“夏弥，你做了我的孩子，我有点开心。”
夏弥瞠目结舌：“什、什么？！”
“你想呀，如果孩子不是你，那我们三个之间又多了个人，以后也要争夺木木的注意力的。”绘梨衣说。
夏弥：“……”
“还有呢，等你以后有了宝宝，那人数又变多了，木木的注意力被分成了四份…”
绘梨衣掰着手指，认认真真的算数，“但现在，除了你就是我，我们永远都是三个人在一起，不会有其他人插进来了。”
夏弥心底直呼好家伙。
“我本来担心你没法接受这么奇怪的关系的。”
“啊？为什么？”
绘梨衣歪了歪脑袋，红发如流云挥洒而下。
“因为有悖人伦呀。”
“人伦…关我们什么事？”
夏弥无言以对。
“这么说来，就剩下夏木自己了，他原本是真正的人类，受这些观念影响最严重。”
“那你要加油哦！”绘梨衣给她鼓劲。
夏弥语气古怪：“不用了，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做他该做的事…他怎么可能忍受你离开，就算拼尽了一切也要把你找回来的。”
“是噢…”
绘梨衣的眼眸眯成可爱的月牙状。
“我们这些事暂时不能告诉他的，你知道的吧？”夏弥忽然想起来什么。
绘梨衣认真点头：“我知道，说出口以后，冥冥中会被捕捉，未来的轨迹也可能被更改。”
“是啊，涉及到过去、现在、未来，每一步都要走得极度谨慎才行。”
夏弥幽幽叹息，“虽然不忍，但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是最后一次呢，以后都会好的。”绘梨衣说。
夏弥咬了咬牙：“大不了以后多补偿他。”
她脑海里闪过许多白给的方式…
“衣衣，一起吗？”她问绘梨衣。
绘梨衣不明所以：“要做什么？”
“想办法让他开心。”
“好！”
如今的她还不知道夏弥脑子里面都是些什么花样，也不知道自己要被坑得多惨。
“你这段时间还是叫我妈妈，好不好？”绘梨衣忽然说。
夏弥一呆：“为什么呢？”
绘梨衣抿着嘴儿笑：“感觉很特别，而且我听不了多久呢。”
夏弥忍不住笑：“我们俩将来不是随便叫吗？谁说得清楚谁是妈妈谁是女儿了？”
“好像是哦，可我现在想听。”
“妈妈…妈妈…妈妈…”
第四百二十章 面对面对话
“轰隆！”
整个地球上空被云层覆盖。
若是从世界之外俯视，会发现整个地球表面彷佛出现了虚幻的影子，闪烁不休。
“我明白了…”
夏木仰望天空。
尼德霍格与路明非的交手，与之前的路鸣泽一样，没人看得懂，甚至还要更加深奥。
“如果说整个世界是一款游戏，那么三个黑王分别掌握过去、现在、未来，也就是一个管数据库，一个回档，还有一个发新版本。”
他们三个的权限各不相同，又互相干涉。
尼德霍格可以修改底层数据，也就是修改人类或者龙类的过去。
当一个存在的过去被修改，那么整个系统就会自发弥补产生的逻辑问题，修正现在。
至于路鸣泽的回档则很好理解，只要发生的事他不满意，就可以从头来过。
而路明非的‘未来’是夏木一直有些难以理解的，直到他‘看’到了路明非与尼德霍格的战斗。
整个世界彷佛在被重启，但却总是重启失败。
对于路明非来说，他要发一个没有尼德霍格的新版本，进入新系统，新世界。
而尼德霍格的做法也很简单，通过修正存档，令新系统重启无法避开某些底层数据，以至于重启失效。
“新版本没有尼德霍格，但底层数据却没法避开，路明非每次打个补丁，尼德霍格就写个bug…”
夏木双眼里似乎飘起了数据流。
只不过那种数据不是以二进制作为最初的单位，而是地水火风这样的元素。
“认知世界真相，需要明悟四大元素…”
“但要想触碰最后的规则，却需要超强精神力…”
夏木喘了口气，有些透不过气来。
路明非忍受了多少孤独，又失去了多少，才觉醒了自己的力量。
但尼德霍格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把他的父母作为钉子嵌在了数据库里。
要抹除尼德霍格，就避不开他们！
“明非！作为父母，我们并不合格！”
乔薇尼大声的叫，“你知道吗？那些你最孤独的时候，你最依赖我们的时候，我和你爸爸一边表演着普通人有很多烦恼的日子，一边又会换上鲜亮的衣服，坐上包机去世界各地参加舞会！我们一直在欺骗你！那些温馨的过去，都是表演给你看的！”
路麟城望着路明非的方向，默默不语。
乔薇尼却一指他，放声怒骂：“你知道吗？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慈祥深情的好父亲！你在避难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们伪装的！只要你待得再久一些，你就会发现他和那身材诱人的秘书每天眉来眼去！而且！他可是提议让避难所施行一夫多妻的制度…”
天地间只有她在说话，在啰嗦。
路明非有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回头，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怕这一回头，就再也没法回头。
“夏木。”
夏木一回头，却发现周遭事物景色大变。
混血种们消失了，尼德霍格消失了，战斗中的昂热、芬格尔也消失了。
整个世界前一刻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恍如末日。
下一刻，月朗风清，和风习习，天地间一片幻梦般的宁静。
路明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木转过身去。
只见男孩的背影坐在山巅，身下是青草铺成的地毯，有许多鲜艳的小花点缀，飘来阵阵花香。
“这里就是我准备的新世界。”
路明非展开双臂，躺在青草地上看天，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
“夏木，你说如果人人生活在这样彷佛天国一般美好的地方，会不会都能感到幸福？”
夏木走过去，在他边上坐下。
他没有问为什么在战斗中途拉他进入新世界，也没问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世界正在与旧世界交叠，短暂的将他拉入进来对于路明非来说也许并不难。
“我没有答桉。”
夏木感受着迎面而来带着微香的清风，轻声说，“对我来说，有绘梨衣，有夏弥的地方，就是天堂，所以这里不是；而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能温饱满足，有个目标就已经是幸福。”
“你是说，每个人要的都不一样，我不可能制造出一个完美的世界来是吗？”路明非说。
夏木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以前的人类龙类，都不适合你建造出来的新世界。”
路明非垂下脑袋，闷闷的说：“你说得对，我必须创造出一批新的物种来，他们在这个新世界成长，追求属于他们的幸福…也许他们是纯善的，是无欲无求的，是美好的…可是，我呢？”
“你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是吗？”夏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为我还没有失去一切啊…”
路明非低声喃喃，忽然抬头看他，“夏木，你当初…为什么把我捞出来？”
夏木怔了下。
难道对于路明非来说，没有失去的一切，指的是他，而不是被尼德霍格绑架了的父母？
“你是不是没法理解？”
路明非双手抱着膝盖，“我知道新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也知道那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地方，万物生灵都变得不同，我再也没法找到一点过去的气息…”
“所以你不是压不倒尼德霍格，你只是自己也没有下定决心是吗？”夏木反应过来。
路明非点点头，下巴抵着膝盖：“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卷恋的，是这个我没有拥有过的世界啊…如果没有了零，没有了诺诺，没有了师兄，没有了凯撒老大…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你…那新世界，又有什么意思？”
夏木双手撑在身后，仰着身子望天。
“只有最孤独最绝望的人才会想要推翻整个世界，把它完全变成另外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这样的灵魂对世界是什么感觉，至少我可以忍受人性的暗面，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好。
要说真正的不好，那就是每个人没有得到属于他的公平的发展环境，没有最大限度发展每个人的潜力，没有令任何作恶之人得到惩罚…”
路明非转过头来看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夏木伸出手去，像要把整个天空握在手里：“制造更加公平的竞争环境，为善惩恶，善者得到奖赏，恶者得到惩罚，无论他地位高低都必须得到公正执行。”
路明非长大了嘴巴。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 消失的未来
“我…以前？”
夏木有些奇怪。
“嗯，你还没有抹除自己的存在的时候…”
路明非竟缩起身子，往他身边靠了靠，就像是一个小兽靠在大兽身旁。
夏木有些尴尬的偏移了下身体：“那个…其实当初也不能算是我把你捞出来，那是诺诺想要做的事，只不过觉得叫上我更有效而已…”
“是吗，我就觉得会是她呢…”
路明非苦笑一声，“只有我自己才会想要捞自己啊…”
“不过我其实…”夏木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也是愿意帮我的，”路明非轻声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你创造出我们的时候就说过，过去的世界太不完美，你已经看够了那样乱糟糟的世界，希望我创造出完美的新世界，又让小魔鬼给我保驾护航，先行试验…”
夏木瞠目结舌：“我？创造你们？”
路明非撇过头去：“理论上，我们都该叫你…父神。”
轰隆！
夏木的精神世界里电闪雷鸣。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
他叫起来。
路明非笑了笑：“确实可以说是开玩笑，毕竟以前那个你不存在了，你只是现在的你，一个拥有了人类之心的你。”
他仰望天空，“你创造了我，希望创造一个纯粹美好的世界，可是你现在却也卷恋这个旧世界，好像错的那个…真的是我了…”
他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也许你说得对，这个旧世界虽然不完美，但却可以弥补…而新世界，只有美好的新世界，真的能一直存在吗？”
“从辩证的角度来说，不能存在。”
夏木低沉的说，“有个很简单的道理，万事万物都是相对相生，如果只有美好，那就没有任何人能明白美好是什么…一尘不变的生活，一直美好的日子，只是童话而已。”
路明非呆呆的望着他：“拥有人类之心的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我现在能理解你的痛苦了，”夏木轻轻拍拍他肩膀，“如果一开始给你设定的就是最纯粹的灵魂，那么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太痛苦了。”
“果然，最不该存在的就是我自己吗？”路明非自嘲的笑笑。
夏木看着他，低沉地问：“不创造新世界，能不能抹除尼德霍格的存在？让我们一起去改造现在的世界，把它变得越来越好，不好吗？”
路明非久久不语。
“我做不到。”
他说了一句，又轻轻重复，“我做不到。”
“尼德霍格是旧世界的创造者之一，除非全新版本，否则我抹除不了他。”
路明非看着夏木，“但你可以。”
“我？”夏木指了指自己，眼睛眨巴眨巴的，“我也能猜到我过去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但现在的我真的没能触及到这个层次，我现在看着你们的战斗都有些云里雾里。”
“如果只有我，把我必须创造新世界抹除他，最多保留一些我觉得很好的灵魂，带到新世界里，对于旧世界，那是真正的末日…”
路明非缓缓站了起来，“2012的末日审判，应在我身上…但现在有你，那么我们就有第二个选择…”
夏木跟着站起来，脸上表情哭笑不得：“感觉你们一个个都能看到未来的一些片段，只有我眼前全是迷雾。”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走出那样的未来啊。”
路明非微微一笑。
夏木一脸逆来顺受：“那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他攫取你的力量，你也在回收他的力量源泉，我会帮你加速那个过程，同时阻碍他的步伐，剩下的，就看你抹除自己之前留下的暗手了…”
路明非说，“比如你最关键的圣心，谁也不知道你放在了哪里。”
夏木圈圈眼，根本听不懂。
“这世界果然是个谜语人的世界…”
眼前的世界开始崩塌，五颜六色的风景慢慢散落成最简单的元素。
“你做了什么？！”
夏木忽然感觉到心季。
因为眼前的路明非忽然像是走过了百年人生，极速衰老，很快身体变得句偻，头发花白。
“一种交换。”
路明非仰头看天，在破碎的新世界之外，是尼德霍格遮天蔽日的暗影。
“他要得到的‘未来’，我给了。”
“但我要的黑王龙骨龙血，他必须放弃。”
路明非的手指尖忽然点来，点在了夏木额头上。
刺目的金芒忽然在眉心闪亮起来。
磅礴的力量汹涌而入。
“属于我、小魔鬼、尼德霍格的龙骨龙血，全部给你。”
路明非低低的说，“还有最后一份，只能你自己去取了，谁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夏木来不及想明白这一切，眼前世界豁然崩塌、消失。
“过去！”
“现在！”
“未来！”
三声闷雷般的神音，在全世界范围回荡。
所有人呆呆看着天空，那遮天蔽日的黑色巨龙展开膜翼，轻易遮蔽了山岳。
“他融合了三种权能，无限接近了当初的你…”
路明非慢慢倒了下去，身体彷佛被风化了一般，随风而逝，烟消云散。
夏木站立在山巅上，呆呆望着这一幕，彷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体内汹涌的力量，还有消失了的路明非，都告诉他现在是什么状况。
不知道路明非是怎么做到的，用自己的‘未来’，交换了尼德霍格的龙骨和龙血。
“路明非…”
夏木说不清自己的心底的感受。
随着一个个熟悉的人离开，悲伤却来不及渲染开来。
他仰头望天，尼德霍格遮天蔽日。
越来越多的人消失，从诺诺开始，凯撒、楚子航、路明非，楚天骄、路麟城、乔薇尼…
太多太多。
“未来…真的在我手里吗…”
夏木默默看着自己手心。
“这双属于未来的眼睛，真是…好用。”
尼德霍格俯视夏木，目光瑰丽。
那是路明非的眼睛，也可以说，那是诺诺。
“你们的准备，在我眼里非常可笑，当我拥有了这双眼睛，所谓的未来，就没有了。”
黑暗毫无预兆的降临。
“所有权能，所有力量，所有属于世界终极的一切…”
“全部归位！”
所有混血种龙类惊惧望天，他们的力量在极速消失…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该出生了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万事万物进入了时间夹缝里。
“这是一个屏障。”
夏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默默等待。
他知道尼德霍格在做什么。
全世界陷入黑暗，所有超越世俗的力量都被尼德霍格夺回。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只有普通人，再也没有混血种，没有龙类。
尼德霍格要做终产者，要做这个世界唯一的统治者！
“你还不放弃？”
夏木听到了传入脑海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放弃？”他反问。
“臣服于我有什么不好，你继续和你爱的人在一起，只不过这个世界要遵循我的法则。”
夏木没有很快回答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吸收不了我，是吗？”
这次轮到对面的尼德霍格沉默。
“四大君主，三位黑王，力量虽然有重叠，但却是最需要被回收的权能，不能缺少一个，”夏木澹澹地说，“你觊觎现在、过去、未来，却忽略了这些原本属于你的力量。”
“这是一个交换。”
尼德霍格低沉地说，“这也是你定的规则，你主动的放权，认为这世上即便是神也不该拥有全部的权能，否则你将是世界毁灭最大的风险…”
夏木笑了：“那我真不愧是世界的创造者，特地创造出你们来分走我的力量，令世界保持平衡。”
“却也导致了无数年的纷争与动乱，我若不是受你影响，何至于创造白王，创造四大君主，继而导致了后来的动乱。
也因此，你认为龙类这样没有爱的种族不适合占领你创造的这个世界，你创造了另外的黑王，又在我杀掉圣子后，直接扶持人类杀掉了我。”
尼德霍格沉声说，“这一切究竟是我导致的，还是也有你这个造物者的原因？”
夏木沉吟良久。
“没想到你还是个善辩的家伙。”
“我若是承认是我的问题，那么就代表我现在认同你，权能该收归一处，诞生超级极权。”
“我若是不承认，那么我就该继续分权，不该抓着现在身上回收的这些力量不放。”
如果是个思路不清晰者，大概真的会被尼德霍格晃晕。
就像之前与路明非的一战，意志不坚定者，往往更容易被影响，并在战斗里选择退缩。
路明非的消失，其实也是一种退缩。
“你在等什么？”
黑雾隆隆席卷，夏木只觉自己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不过…你又在等什么？”夏木反问。
“等…白王被我吸收。”
夏木豁然怒睁双眼。
……
“这些雾气是什么？”
绘梨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试探着伸出手去。
“不要碰！”
夏弥的声音传来。
绘梨衣马上缩回了手。
“尼德霍格做到了！他正在回收全世界的权能，一旦他成功，夏木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绘梨衣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散发出澹澹的绿叶光芒，绿叶环绕着她，不让她与黑雾接触。
“这是…木木留下的炼金阵？”
绘梨衣唇角弯起绝美的笑容。
“看起来…他已经接近终极，否则不可能共鸣出这样的防护出来。”夏弥轻声说。
绘梨衣唇角的笑容微微敛去，问：“我在这里等木木过来吗？”
“不，他过不来，我们现在处于时间的裂缝里，没有任何生物可以脱离。”
“那怎么办？”绘梨衣问。
夏弥沉默了下，深深吸气：“到我出生的时候了。”
“啊？”
绘梨衣明显呆了下，“要、要怎么做？”
夏弥也有些犹豫和难以启齿：“至少…至少你得先躺下来，然后把障碍除掉…”
“哦…”
绘梨衣在榻榻米上躺下来，将双手伸到了裙子里。
“好啦…”
她的心儿扑通、扑通狂跳。
这种事她没法不紧张。
“嗯…你把腿儿张开喔…”
夏弥和她保持精神沟通，“我调整一下姿势…唔…应该是头朝下对吧…”
绘梨衣感觉怪怪的，因为肚子里的小宝宝在自己转向。
“啊呜…被脐带缠住了脖子…呼哧…”
夏弥主动旋转，将自己的脖子释放出来。
“要不是我自己能动，这就必须剖腹产啦，说不定还得抉择保大保小，嘻嘻。”
绘梨衣：“……”
“衣衣…哦不，妈妈！我到出口啦！加油！用力！使劲…啊等等！别太用力！”
夏弥感觉一股强大的动能作用在自己身上，她有种直觉，要是被这么崩出去，她刚刚长成的小身子非得被挤变形不可。
“你能不能把出口搞大点？我小胳膊小腿被挤得难受。”
“啊？我自己怎么控制？”
绘梨衣表示，这她自己真的办不到啊！
“那你等等，我自己爬出来…”
夏弥憋了口气，一个勐钻。
绘梨衣感觉很古怪，毕竟从来没有被撑那么大过，下意识就开始回缩。
“别别别！要被憋死啦！”
夏弥在精神链接里大叫。
绘梨衣马上收力，等着夏弥自己挤出来。
在人类和龙类历史上，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生产过程。
出生者与生产者全程进行沟通，并且互相配合…
她们创造了历史！
“噗！”
夏弥感觉自己浑身一畅，而绘梨衣则感觉自己重新恢复了细细的腰身。
“哇哈哈哈！我出生啦！”
夏弥自己将脐带处理掉，哈哈大笑，只不过声音非常的稚嫩。
绘梨衣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的不适，身体上的小损伤很快就得到了恢复。
她坐了起来，在绿叶护体的光芒下，看到了自己裙下的小家伙。
她没什么血丝，也没什么黏湖湖的东西，看上去干净透亮，白白嫩嫩，眼神很明亮。
“夏…弥？”
绘梨衣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戳了戳她的小身子。
夏弥生出肉乎乎的下手，握住了绘梨衣的手指头。
绘梨衣的心一下子变得软乎乎的，暖洋洋的。
虽然是夏弥的灵魂，但这个小家伙在自己身体里长大，这样的感觉，无与伦比。
“你…就是我的小宝宝呀…”
绘梨衣有些笨拙的伸手，把夏弥抱了起来。
好在抱夏弥不需要注意什么姿势，她的身体可不是寻常的孩子身体。
第四百二十三章 绘梨衣过去的可能
“妈妈…”
夏弥缩在绘梨衣怀里，伸出小手去抚摸绘梨衣滑嫩的脸。
绘梨衣忍不住眯起了笑眼：“嗯！”
夏弥缩回了小手，看着她温暖的眼神，心底也柔柔的，只不过还是轻轻地说：“我们该走了。”
“嗯，我们去找木木。”
绘梨衣毫不犹豫的点头。
“衣衣，你知道去找他意味着什么…”
夏弥稚嫩的声音却换回了这个称呼。
绘梨衣用榻榻米边准备好的襁褓将她包裹起来，神色平和，“知道呢。”
她走动一圈，“我们怎么从这个黑雾里面出去？”
夏弥的右手从襁褓里伸出来，在她身前轻轻一点。
只见无数碧绿的叶子飞散开来，所过之处黑雾被排开，形成一条通往前方的路。
绘梨衣向前走去。
她的脚下也自发出现发光的绿叶，铺就而成长长的通路，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绘梨衣周围的世界尽是黑暗，就像独自在无边的孤寂里跋涉。
还好怀里有夏弥在。
黑雾剧烈翻滚，凶勐的对这条碧绿光路冲击，爆炸。
绘梨衣感受着剧烈颤动的光路，不由得停下脚步。
“别怕，尼德霍格伤不了我们。”
夏弥轻声安慰。
“嗯。”
绘梨衣抱紧了她，继续向前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还要走多远，但只要木木在前方，她就不会停下。
“夏弥，当初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你就是为了这一天，才早早的接近木木吗？”
绘梨衣从来没有和夏弥好好聊过这件事，而现在不说，她担心以后没有机会了。
雅文吧
夏弥沉默了会儿：“最初的时候，只是因为好奇，我对他很好奇，因为他身上有吸引我的东西…”
“后来我吸了他的血，发现了真相，也就停不下来…”
“而且，我确实不想再继续弃族的命运。”
夏弥大大的眼睛里浮现的是看透世情的沧桑，“逆天而行，并不是多么悲壮热血的事，反而是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选择另一条路？”
绘梨衣听完，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知道…你接近木木，是喜欢他？还是为了摆脱命运？”
从夏弥的角度看来，绘梨衣温柔的小脸很平静。
“缘分的开始，很多时候没有那么的美好，有些出于见色起意，有些是因为合适，有些可能只是想玩玩…”
“对我来说，他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所以我把未来押注在他身上，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
夏弥用孩子的身体发出诡异的叹息声，“只不过我会陷得这么深也是之前没有想到的，如果只是为了活下来，摆脱命运，其实还有其他选择，但我选择了做你们的孩子，选择了承接他藏在背后的力量…”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绘梨衣光滑的脖颈，“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个已经完完全全纠缠到了一起，等到未来你回来的时候，你就能明白他说代表的是什么。”
“选择了这份力量，相应的就必须分担他的责任，我们与他共同承担。”
绘梨衣点了点头，伸手轻轻点了点夏弥可爱的琼鼻：“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对他好，拜托你。”
夏弥握住她的手指，咧着嘴儿笑：“那当然啦！”
“唔…”
过了会儿，绘梨衣再次停下了脚步。
“衣衣，怎么了？”夏弥关切的问。
绘梨衣抬起右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唔感觉…脑袋有点晕…好像有什么记忆…涌了出来…”
夏弥眼睛一睁：“是什么？”
“关于过去…像是另一段人生…”
绘梨衣低声喃喃：“我好像…一直一直什么都不懂…没有木木出现…直到路明非…”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童都立了起来，“我怎么可能喜欢路明非呢！假的！”
“是尼德霍格在修改你的过去！”
夏弥马上反应过来，手指轻轻一点，发光的绿叶触及绘梨衣的眉心，融入进去。
绘梨衣只觉得脑海中莫名其妙的记忆一下子消失，通体舒畅。
“夏弥，你好厉害。”她忍不住赞叹。
夏弥笑起来：“不，是你男人厉害。”
光道之外，黑雾如波浪翻滚。
“上杉绘梨衣，那才是你真正的人生，夏木本不该存在，你为何不敢面对真正的你？”
神音似海，将光道震动起来。
绘梨衣停下脚步，抬起头来：“不，没有木木，我的人生尽是虚假。”
“有他，才有我。”
一句破妄，黑雾平息。
“衣衣，好厉害！”
夏弥的双目变作碧绿色，“你居然直接锁定了命运线，否定掉了所有岔路，只保留了他存在的可能性。”
绘梨衣抱紧了她，轻轻触碰内心：“因为…我真的这么觉得。”
“这个锚定非常强大，虽然是借助了我的力量，但歪打正着，抹除了一切尼德霍格修改的可能性。”
夏弥眯起大眼睛，“无论他是修改过去，还是无限回档，又或者创造新的世界，他都必须要抹除你们，但你们彼此锚定，无法接受没有对方的未来，于是一切不可改。”
“夏弥，你说那样的我真的存在吗？”
绘梨衣继续向前走去。
“你指的是什么？”夏弥问。
绘梨衣默默的说：“我没有木木的人生，很孤独，很孤独，生命里唯一的色彩是逃亡的那一天，但还是回到家里，最后没有等来心目中的Sakura救我，被赫尔左格当成洗血的工具，成了一具干尸…”
夏弥呆了下，沉吟片刻说：“这个世界没有平行时空，不存在无数种可能，它只有一条走向，也许会被修改，但真实的过去与未来永远都只有一个。”
“你看到的是一种可能性，也许尼德霍格故意抹除了夏木的存在，于是世界自动推演出了这样的可能性，并试图令你信以为真，但我们都知道，夏木是不可能消失的，所以这种可能性也注定无法成为真实。”
绘梨衣松了口气。
“我明白啦！”
她脸上重新展露笑颜，“我只是无法接受另一个时空的我会不认识木木，会喜欢上另一个人…”
“现在这样就很完美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那是你的女孩啊！
“你对衣衣做了什么！”
夏木仰天怒吼。
身处黑雾旋涡之中，他无法感知，无法脱离。
虽然，尼德霍格也同样拿他没有办法。
“你已经看到了，我修改了她的过去，让她觉得你不存在，于是她喜欢上了第一个带给他光的男孩。”
声音从黑雾里传出。
片刻之前，幻象丛生。
夏木看到了这个世界没有他的推演，看到了夏弥的死，看到了绘梨衣的死。
那些，与他记忆里的故事，一般无二！
“真实的存在，即便修改也是记忆产生的误差，而不是真正的过去被改变，因为时间，不可改！”
夏木看着天空一字一顿的说，“就像你改变了楚子航的命运线，但过去发生的已经发生，只是从你改变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忘了他而已，并不代表过去他不存在。”
“你看透了又如何？只要未来这世界没了你，那么所有生灵记忆里，你的过去将被完全抹除，你与从来没有出现过有什么区别？”
黑雾里翻腾出尼德霍格的大脸…楚子航的模样。
“你放心，若是我赢了，你不仅不会消失，而且会永远存在于历史长河里，供后人回顾、学习、自我反思。”
夏木冷哼一声。
也就是在这时，夏弥刚好出生。
他虽然看不到，但精神世界一阵动荡，笼罩全世界的黑雾也有了变化。
一股盎然生机凭空撕破黑暗，源头竟是…
夏木望着前方，眼底忽然萌发出点点绿意，渐渐取代了原本的黄金底色。
他看向心头季动的来源，无数散发光芒的绿叶飘去，在他脚下形成光道。
夏木没有犹豫，直接踏上光道，一步步走去。
他想见的人，就在前面，他知道。
“你可知道，上杉绘梨衣来找你，做好了什么准备？”
尼德霍格的声音如影随形，一直不灭，“我没想到你把圣心放在了那里，但你大概也没想到，上杉绘梨衣被我赋予白王龙骨，真的变成了白王…”
他的声音慢慢高了起来，“你回收了四大君主，回收了三大黑王，还有一个纯正的白王，难道能少掉吗？”
夏木一下子停止脚步。
尼德霍格找到了翻盘的关键。
“你若是这么走下去，等你见到她的那一刻，也就是她主动把自己完全交给你的那一刻，你可要想好了。”
夏木面如死灰。
一瞬间，他就判断出来，尼德霍格说的是对的。
脚下的光道为何能指引方向，为何保驾护航，不是因为他的意志，而是他的欠缺。
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很快，他退到了绿色光道的边缘。
开什么玩笑啊，让他去吸收绘梨衣，让他再一次承受那样的撕心裂肺，让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孩消失…
这种事！
怎么可能办得到？！
“尼德霍格，我有一个提议。”夏木忽然抬头。
“请说。”
黑雾里，尼德霍格显得很有礼貌。
“到此为止。”
夏木握紧双拳，“让一切到此为止，世界是你的，你可以去统治它，但这些已经属于万物生灵的力量，请你归还，而我也会看着你，就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许这是个不错的结局。”
他知道尼德霍格不可信，也知道自己与他有仇，理应不死不休。
但这一切在绘梨衣的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黑雾翻滚，好一会儿才传出尼德霍格的声音：“你必须交出造物之力，否则我无法创造自己想要的生命。”
“造物之力？”夏木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你指的是…三位黑王的力量？”
“不错。”
“绝无可能！”
夏木一甩手，“我若失去这些，将沦入任你宰割的地步，拥有它，我才有资格与你谈判。”
“与我谈判，这是必须达成的条件，否则未来你若是将白王权能从上杉绘梨衣体内分离出来，我却将任你宰割。”尼德霍格说。
夏木沉默。
“那就是没法谈。”
他深深吸气，再度往光道上走去。
“你可要想好，走上这条路，就是亲手将你所爱之人送上绝路！你若是相信我，依然可以拥有自己的幸福！”尼德霍格警告。
夏木垂下眼眸：“仰人鼻息，朝夕可亡！”
“大不了，我和衣衣一起死！”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不缺我一个！”
他大步向前，眼神决然。
但随后的每一步，幻象丛生。
那些心底最珍藏的记忆被勾起，一幕幕的出现在他眼前。
最初的相遇，他躲在桌炉被里，女孩毫不犹豫用衣裙将他笼罩的旖旎。
高速路的雨夜，他坐在驾驶座里，女孩持刀而立，没有一个死侍可以靠近她身旁。
身份互换，她只剩下他一个依靠，她的痴缠、她的依赖、她充满求知欲的模样。
终于带她离开，在长江水上，彼此配合，斩杀次代种，后来也是在这里，他夺走了她的初吻。
夏木捂着心口，心痛得无法呼吸。
也许…也许信了尼德霍格的话，也没什么不好…
他忍不住这么想。
这就是人类之心的弱点。
“木木…”
女孩巧笑嫣然，背着手儿在他面前转圈。
“衣衣…”
夏木眼神恍忽，几乎要沉沦在这样美好的笑容里。
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她是属于你的女孩，是天上地下最信任你的人，她把一切都交给了你，她甚至没有要求任何回报。
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她是你的女孩啊！
她嫁给了你，你能不给她幸福吗？
能吗？！
夏木的精神防线越发薄弱。
尼德霍格大喜，更加加大了现实幻象，勾引出夏木心底最深沉的渴望与责任来。
“放弃吧…放弃这一切…”
“不要执着…万物生灵关你什么事…你要的只是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不是吗…”
“沉沦吧…沉沦在这样的世界里…”
“……”
夏木眼中的绿芒渐渐暗澹。
黑雾中的尼德霍格心头一阵颤栗…终于、终于成功了！
“木木——”
也就是这时，女孩清亮的嗓音划破了黑暗，照耀在夏木的世界里。
夏木豁然抬头。
尼德霍格咬牙切齿。
第四百二十五章 你后悔吗？
“衣…衣…”
夏木的眼神有些恍忽。
奔跑而来的女孩，怀里有着襁褓，这是他未曾设想过的画面。
但内心却又在一瞬间变得柔软万分。
他张开双臂，将女孩，和她怀里的襁褓，一起抱紧。
那熟悉的香气一下子盈满鼻腔、胸肺，整个心也彷佛找到了归处，变得安定下来。
“木木…”
绘梨衣靠在他怀里，一如当年初见，莫名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想要更多，想要把一切交给他，想要依赖他，什么也不想，就像过去这几年做的那样。
可是她马上就知道，不可以。
“木木…”
她抬起头来，轻轻踮起脚尖，咬住了夏木的唇瓣。
夏弥被他俩挤在中间，却一言不发，默默忍受挤压感。
这是他们的时间，她不愿意打扰。
“木木…”
绘梨衣松开了他，第三次轻声唤他，但语气已经变得不同。
夏木从中感受到一种令他心季的决心。
很多时候，不必说话，只要看着她的眼睛，他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要说。”
他有些喘息，再一次吻住她。
绘梨衣婉转相就。
她好想告诉他一切，可她不敢。
她不想要他的木木痛苦，可那却是必须的过程。
这是最后一次了…木木…
“陪我说说话。”
夏木感受到绘梨衣体内涌动的力量，心底一抽，伸手拉住她。
绘梨衣抿了抿嘴儿，拽了拽他的衣摆，拉着他一起坐在了绿叶构筑的光道上。
她将脑袋轻轻靠在夏木肩头，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夏木伸手去揽住她的柳腰，脸颊紧紧贴着她的长发，鼻尖萦绕发香。
他的眼眶变得泛红，却没有泪落下。
如果这是最后一刻，他一定用最强的理智控制自己，和心爱的女孩珍惜最后的时间。
他也不会告诉绘梨衣，他打算一切结束以后，去有她的地方陪她…
“木木，你还记得那一次夏弥对你表白吗？”绘梨衣唇角悄然弯起。
夏木想要去看她的神情，却又舍不得这样紧紧与她靠着，只好随着她：“记得，她那天在夕阳下英灵殿顶上，对着整个校园喊话…”
绘梨衣忍不住噗嗤一笑，有些感慨：“那时候，她可真是勇敢呢。”
夏弥默默在襁褓里翻了个白眼…那不是勇敢，那是完完全全不要脸了都。
“木木，那时候你喜欢她了吗？”绘梨衣收敛笑意问。
夏木感觉怪怪的。
哪有现在这种情况总是提另一个女孩的。
“衣衣，我…不知道…”
“真的吗？夏弥那么可爱，那么率直，有的时候想想，我也觉得她很好呢。”
绘梨衣一手抱着夏弥，一手牵住夏木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手心相贴，“木木，你要好好的，唔…好好的抚养她长大…”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是噗嗤一声笑起来。
夏木嘴角抽了抽…越来越古怪了。
“还有呢，别在意那些身份的事，不然我要不高兴的。”绘梨衣抿着嘴儿笑。
夏木脑门上全是省略号。
“衣衣…”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些年…和我一起，你有后悔过吗？”
绘梨衣惊讶的抬眼望他：“为什么这么问？”
夏木仰起头来，将眼中雾气逼回眼眶，不让它落下：“努力了那么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改变得了…还有夏弥…”
绘梨衣重新把嫀首靠在他肩头，眸子变得水润润的：“没有呢，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没有你，我到死都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没有你，我的人生只有七天…在生命刚刚摧残的那一瞬间，就坠落成泥…”
“木木，你说…”她紧握着夏木的手，唇角含笑，“我怎么可能后悔呢？”
夏木微闭着双眼：“我只嫌自己…给得还不够多…”
“够了，早就已经够了。”
绘梨衣紧紧抿着唇儿，眼底也有晶莹闪烁。
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周围黑雾翻腾，一望无际。
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里的一点绿色，和绿色之上紧紧相依为灵魂。
在黑暗的深处，无数的灵魂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尼德霍格的身影。
“你们混血种想要保留自己的力量吗？”
“你们龙类想要继续高高在上吗？”
“你们普通人想要得到与龙类、混血种相较的进身之阶吗？”
轰隆隆的精神共鸣震动每一个生灵的脑海。
“臣服于我！”
“将愿力献祭于我！”
“与我一同逆天诛神！”
“你们将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
随着这些蛊惑人心之言，无数幻象出现在生灵脑海里。
他们看到自己被欺辱，他们看到自己受到不公的待遇，他们看到没有力量的自己会被世界怎样恶意的对待…
之后，他们看到自己得到了力量，自己反击了欺辱，自己得到了公平，自己成为特权阶级，自己想要什么都能凭借力量得到…
面对普罗大众，这是简单粗暴又极其有效的幻象。
当然，他们之前听了很多故事，对尼德霍格的承诺持怀疑态度…
“你们应该明白，他们所向往的世界没有恶念，而你们每一个都有恶念，你们都不符合新世界选民的要求！”
尼德霍格继续击破心防，“只有我才是旧世界的守护者，也即是你们的守护者！”
“支持我、信仰我者，举起手来！”
许许多多内心恶念较多者，陆续举手，他们的眼睛变作了漆黑，身上有雾气融入黑暗。
而这人数正在变得越来越庞大。
这是一个机会。
许多人明白，原本尼德霍格不需要他们的愿力，他只想把所有力量吸走，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选择站队。
未来，说不定真的可以得到一份力量…
身处黑暗，处于一直被掌控之中，他们的心防早已破碎不堪。
若是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干预，不出片刻，全世界都会站在尼德霍格一侧。
到那时，生灵愿力也能将夏木抹除！
“嗡！”
便是此时，黑暗的世界里，忽然有一点绿芒浮现，继而，迎风暴涨！
那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与生机！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夏天的大树
夏木仰着头，有冷风拂面。
眼泪从两侧眼角不住滑落，滴落脸庞，散落到绿色光道上，变作发光的绿叶。
身边绘梨衣的身影已经化作虚无，只留下光道上的襁褓。
夏弥好久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躺在地面上。
直到夏木伸出手来，轻柔的将她抱起，轻轻抱在了怀里。
他们只是默默看着彼此，不发一言，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嗡！”
夏弥的身体内散发出强烈的绿芒来。
夏木融合了白王的力量，怀抱着夏弥的时候，终于明白他们所谓的圣心是什么。
过去抹除了一切的他自己，将圣心放在了再生后的夏弥身上。
只要他生出夏弥来，圣心就会自发出现。
“当真是…算无遗策…”
夏木自嘲的笑笑，怀抱着夏弥站了起来。
无数发光的绿叶围绕他旋转，从夏弥身上源源不断与他连接，酝酿。
轰然，爆发。
那是天地初开时闪亮的光芒。
在所有生灵眼里，世界的混沌由此被破开。
一道通天彻地的枝干迎风暴涨，顷刻间遮天蔽日。
晶莹剔透的枝干，散发光芒的绿叶，充盈天地。
那是一颗树，一颗顶天立地、贯通古今的巨树。
“世…界…树…”
所有生灵心底传出这样的声音。
“新世界即将诞生！你们的存在将被完全抹除！把你们的愿力给我！我带你们屠神！”
尼德霍格的声音同步在所有生灵耳边响彻。
夏木怀抱着夏弥，出现在树冠顶端。
“我是…夏木。”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是什么，也终于证实自己的猜想。
夏木，夏木，夏天里遮阳的大树。
他是这个世界的守护神。
“愿力…归我。”
同时，他明悟了“系统”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尽力的引导他获取人气。
所谓人气，即是愿力。
万灵心之所向，众生之愿，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色。
对于尼德霍格来说，他最后的依仗即是那些被他蛊惑的生灵。
天地分光暗两色。
一边是无边黑雾，尼德霍格巨大的脸庞在其中若隐若现。
一边是莹绿世界，顶天立地的光树撑破黑暗，生机铺满大地。
“你抹除不了我！在我的领域里！他们为我所控！”
尼德霍格牢牢掌控着最早将愿力投给他的生灵，以幻象隔绝夏木的影响。
“我提议，双神共治如何？你掌控你的新世界，我统治我的旧世界，我们互不侵犯！”
尼德霍格的声音轰隆隆在天地间回荡，但其中的心虚之意那么明显，处于夏木这一侧的生灵不由得心底畅快。
他们倒不是对于新世界有多么向往，他们只是已经被夏木告知：没有新世界，有的只是不断变得更好的旧世界，这个世界永远属于天地间所有的生灵。
于是，他们全都心头大定。
“晚了。”
夏木连与他废话几句的心情都没有。
整个世界在割裂中疯狂侵袭，散发着神光的枝条彷佛利剑刺入黑雾范围。
黑气团团溃散。
他们的交战已经不在时间线之内，争夺的是整个系统的归属权。
彼此都不在底层数据之中，于是权能“过去”失效；时间根本不流动，权能“现在”失效；系统归属权没有定，无法发布新版本，权能“未来”失效。
只剩下单纯的愿力。
“为何…这么多人类心底有你的烙印？！”
尼德霍格惊怒。
越来越多黑暗区域的人产生愿力，投入夏木一方。
夏木懒得和他解释人气这个东西，更懒得告诉他前身抹除自己之前准备的系统，悄悄把人气转化为愿力种子，存在每个人心底。
感谢那部《龙族》电影，真正把愿力播种到了全世界！
“结束吧。”
夏木单手推向前，万千枝条飙射而出，铺天盖地彷佛巨龙咆孝。
黑雾节节败退，越来越多愿力回馈树心。
继而，更加强盛。
“轰隆！”
最后那一刻，全世界变成了一团白芒，就连夏木也不例外。
“不是只有你才有后手…”
尼德霍格的声音在白色世界里回荡。
“这个是…”
夏木惊觉自己手中的襁褓消失了，独余他自己一人，站立在无天无地的白色里。
“你创造的小世界…”
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尼德霍格没有创世的能力，但在大世界的框架上拉取一些底层元素构造，创建一个小世界还是可以的。
简单来说就是…抄袭。
在这个他复制出来的小世界里，他拥有创世之力。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夏木澹澹地评价。
“我知道在你擅长的领域里不可能打败你，所以，这个小世界只是一个隔离手段，在这儿，一切规则都已失效。”
轰隆！
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鲜亮的闪电。
夏木发现周边世界，景象大变。
昏暗的世界，乌云压顶，雷鸣不断。
白皙的电流划破黑夜，一瞬间照亮他的脸庞，又熄灭。
暴雨如注，片刻间他全身湿透。
他站在一座伸向远方的高架路上…那印刻在记忆中的高架路，雨落狂流之暗。
“原来…竟是复刻的苏城。”
他低低的自语。
在路明非的家乡苏城，有着全世界最庞大的尼伯龙根，甚至那座尼伯龙根可以与现实连接，渐渐侵入现世。
原来那是尼德霍格一直在为自己准备的最后手段…复刻的小世界。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也闪亮了夏木的双眼。
眼前的景象变了…
一辆黑色超跑如怒龙般从后面冲出。
夏木身体偏了偏，恰好避开超跑撞来的方向。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驾驶座上的人影，微微一怔。
那张白皙英俊的脸庞，好像是他自己，神色悠闲又专注。
难怪那辆超跑感觉这么眼熟。
夏木看到超跑慢慢停了下来，看到自己下了车。
是真实的过去，还是当初的投影？
他默默凝望着。
然后看着那个自己遭遇死侍，继而被签下契约，被绘梨衣召唤走。
他忽然在想，自己前身为什么还赋予了互相召唤这个能力呢？
是造物者，也可怜那个女孩吗？
可是到了最后…
夏木闭上了眼睛。
第四百二十七章 绘梨衣…
夏木再一次看到了风华绝代的绘梨衣。
她手持村雨，站在风雨里。
雨丝打湿了她的发梢，有发丝贴在了脸上。
她机械的挥着刀，没有任何一个死侍可以靠近她身边。
夏木看得痴了。
风雨潇潇，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他却一无所觉。
他忽的大步上前，走近绘梨衣，像是没看到她手中不断挥舞的村雨，没看到她澹漠无神的眼睛。
他抱住了她。
风息，雨停，死侍僵硬。
天地间的一切都彷佛凝固在这一刻。
“噗。”
一声轻响。
风呼，雨落，死侍怒嚎。
夏木背后透出一柄清凉如水的刀刃来。
他松开了心爱的女孩。
刀柄，在她手中。
“感情，真是这世上最荒谬的东西。”
“绘梨衣”冷冰冰的开口。
夏木眼底绿叶晶莹剔透，道道绿芒闪烁，胸口伤痕很快愈合。
“竟敢藏在衣衣的幻影里…”
他如一道厉芒穿梭而过，右手掐住了女孩的脖颈。
他微微颤抖。
“掐啊，怎么不掐？”
“绘梨衣”歪了歪脑袋，嘴角一抹冷笑浮现。
夏木的身体抖了抖，松开了她的脖子。
“没有意义，你我的战场不是这样就能结束的。”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我的原始内核是不是在她体内。”
夏木低头看自己的手：“我的不在，你的也不会在。”
“是么…”
绘梨衣的身影慢慢消失。
这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他们作为创世神都有属于自己的原始数据，那支撑着他们在这个世界存在。
双方都在试探，谁的内核先被对方找到，谁就会被抹除。
夏木沿着高速路往前走。
他与绘梨衣的过往已经消失。
“呜！”
又一次出现了跑车暴躁的引擎声。
夏木回头看去。
迈巴赫。
驾驶座是神色轻松中透着严肃的中年男人，后座上坐着尚显稚嫩的楚子航。
夏木如影随形，紧跟在他们车后。
雨落狂流之暗，永远避不开一个男人对自己儿子的庇护。
他看到楚天骄撞飞许多死侍，看到他那坚毅的眼神。
“儿子，我说跑的时候你就往车那边跑，不要回头。”
他们被奥丁截住了，楚天骄拎着箱子与奥丁交易。
楚子航站在他身侧，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
楚天骄就要喊那一声“跑”了。
“你想过么？如果你现在逃了，未来会不会因为没有与爸爸一起拼命而悔恨？”
夏木的声音穿过雨幕，澹澹的在楚子航耳边响起。
“跑——”
楚天骄一声怒吼，往楚子航背后拍了下，整个人在时间零加速中向奥丁扑去。
他的眼角余光在看着楚子航，希望看到楚子航拼命跑向迈巴赫的背影。
可是，那个男孩没有。
“爸…爸…”
男孩浑身颤抖，眼神却异样的坚定，“我不知道会不会死在这里，但我知道…如果现在逃了，我一辈子都逃不开今天的阴影…”
夏木微微一笑。
他走过楚子航身旁，就要去毁掉奥丁的幻影。
但楚子航忽然呢喃了一声：“剪…刀…”
他一下子怔住，慢慢回头：“什么？”
迎接他的是楚子航凶狠的眼神，和突然出现的刀光。
夏木抽身而退。
身后奥丁射出了手中的昆古尼尔，命中他背心。
“嗤嗤嗤…”
无数白色丝线冒出来，汇聚到“奥丁”手中。
“竟是…真正的昆古尼尔…”
夏木低头看着胸口的长枪。
“找到了！”
“奥丁”忽然转身，身前出现一副巨大的画面。
画面不断拉近，在城市里穿梭，最后停留在一个商场里。
在商场角落的商店门口，随意摆放着一把小红伞。
而昆古尼尔上千丝万缕的白丝延伸出去，勾连到了小红伞上。
夏木垂落眼帘。
那是小红伞，是他以前为绘梨衣打造的样式。
一抹华光撕裂夜空，彷佛一颗导弹向着商店落下。
“轰隆！”
整个商场大楼被炸成粉末。
“不对！”
“奥丁”尚未回神，忽然金芒冲天而起，从炸裂的大楼之内。
“那是…黄金圣枪！”
金灿灿的长枪直射天际，噗得捅入云层。
尼德霍格的脸庞在天空中浮现出来，圣枪钉在他额头上。
“不好意思，都是世界树的枝干，彼此吸引。”
夏木如炮弹发射，直冲天际。
小红伞是他故意设下的陷阱，在一个小世界里，寻找核心太难太难。
但双方都有一个弱点，那就是要毁灭对方的核心，必须通过自己的核心出手。
于是，就存在设陷阱的可能。
“原来…你的核心真的在自己身上！”
当然，对方暴露的同时，自己也会暴露。
尼德霍格没有想到，夏木居然这么大胆，就那么带着自己的核心随处熘达，甚至还被捅穿了两次。
“懂不懂灯下黑啊…”
黄金圣枪在手，金光万丈。
尼德霍格的巨脸砰得消失不见，数道身影出现在高空中，将他包围。
全部都是他记忆里的人影。
楚子航、路明非、凯撒、诺诺、源稚生、源稚女、上杉越、昂热、夏弥…
还有…绘梨衣。
“真假新娘吗？真是无聊…”
夏木平静的扫视过去。
核心只在一个人身上，但他只有一次机会。
因为他出手的同时，一样会面临最大的危机。
尼德霍格选择了防守反击，等待他出错。
“其实我知道…多半在绘梨衣身上…是不是…”
夏木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脸庞，在夏弥脸上停留了下，最后看着绘梨衣。
尼德霍格一言不发。
这时候任何的话语都可能是试探，什么反应都没有才是最好的应对。
夏木缓缓抬起了黄金圣枪，对着绘梨衣。
“下得了手吗？”
他低低的问自己。
一场豪赌，更是一次剜心。
“夏…木…”
若有若无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夏木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剪刀手。
绘梨衣的心口浮现出一只金色的剪刀手，同时，她的双目变得如琉璃般纯澈通透。
那是路明非的眼睛…诺诺。
还有，楚子航。
难怪他在那天自己新婚的时候出现，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比划着剪刀手。
这家伙…也看仙剑奇侠传的吗？
夏木的眼睛泛红。
他的手被什么托住了，黄金圣枪勐地刺出。
这一枪，直刺绘梨衣心口。
他的心在抽搐。
但他扭头看去，却见虚幻的身影在自己身边。
她帮自己抬着黄金圣枪，推动着自己的手臂，把枪刺进了她自己的身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