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开工建设之际,沈安平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自家的房子建设之上,而是把这家里的一切都托给张大伯和明诚,原因皆是他突然意识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把孩子们留下的历史课本拿出来翻看,确定□开始的具体时间是今年五月,之前以为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供他们操作陈老爷子一家的事情。
他们原本打算是自家的房子建好之后再谋划此事,直到沈安平的同事突然说了一句话,提醒了他,书上说的五月并不是农历五月,而是阳历,这拖一天,风险就大一天,沈安平和村里他们商量过之后,认为在正月份把这件事定下来最好。
这几天沈安平就在忙活此事,他已经和孙连成、吴志学私下里接触过,暗里里已经商量好用什么样的理由操作了。
正月十八,村里组织了一次打猎,张大伯带着明诚明信兄弟,还有村里的不少青壮年,去山中打猎,去了两天一夜,带回来不少野鸡、野兔,最重要的带回来了四只野猪,三只狼,村里把野猪留下一头,其余都分给各家,三张狼皮交给张大伯,让他帮忙销好,这三张皮子就是他们能否成功的关键。
分野猪肉当晚,沈安平就邀请了工作组的成员来杜家村,他们之前已经达成一致,只不过面上还得遮掩一下,这次邀请他们来杜家村品尝野味就是契机。
“杜村长,还是农村好呀,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杜家村靠着山吃的都是山珍,这伙食我们可赶不上,就是京城,这些东西也是很难得的,过年都吃不上的。”孙连成吞下一块野猪肉说道。
“孙组长,几位同志,这是咱村里的壮劳力前几天进山打的,都多吃些,这东西是好,可惜咱们也就只有冬天的时候,才能抽出壮劳力进山打猎,而且这进山也不安全,每次都有受伤的回来,咱村里可担负不起这个消耗,每年也就派人进山一二次,你们可是赶上了,张大娘这料理野味的手艺那可是在咱们这一带出名的好,你们可要好好尝尝。”村长笑着说道。
“是呀,张大娘这手艺可是咱们附近村子里都有名的,几位同志多吃些。”其他几个人纷纷劝道。
“村长,张大伯,张二叔,我敬你们,在这里得好好谢谢你们,幸亏有你们给的山货,我们家今年也过了一个好年,我父母特意让我带他们谢谢你们。”吴志学举着酒杯说道。
“吴同志,你父母太客气了,咱们杜家村别的都缺,唯独就不缺这蘑菇山货,这东西在咱们这里不是值钱的东西,家家户户都有,你父母要是喜欢,一会让你大娘给你带些回去,寄回家,也让你父母常常鲜。”张大伯干了酒说道。
“那哪行,怎么能白要大伙的东西。”吴志学连忙拒绝。
“这东西又不值钱,到了春天,下过雨之后山上到处都是。”
“这样吧,志学,你要是过意不去,就用粮票换或者用钱买,村长,你看看这是怎么个卖法,给几位同志说一说,不能让别人说他们占老百姓的便宜”沈安平建议道,这么多人在,可不能让吴志学背上一个贪污的罪名。
“安平这个主意不错,咱村里就按照市场收购价钱给你们,一块钱换十斤干蘑菇,核桃换五斤,板栗的话就八斤,村里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山货。”村长说道,这要是吴志学伸手接了他们给的东西,反而害了他,这就不美了。
“这可比供销社便宜不少,村长,一会给我装五块钱的山货,我们家人多,孩子多,平日里只能看着供销社里头买的零嘴流口水,这些东西寄回去,也能让孩子们高兴高兴。”赵鹏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给村长,说道。
“村长,给我来一块钱的蘑菇,两块钱的核桃。”孙连成也从兜里掏出三块钱来。
“村长,给我来两块钱的干蘑菇,两块钱的核桃。”吴志学从兜里掏出四块钱来,交给村长。
“村长,我妈喜欢吃蘑菇,就给我来一块钱的干蘑菇。”王卓也说道,村里分野猪肉的时候,也没有少了他们家。
“这些东西不少,你们带回牧场里也不方便,你们要是往家里寄的话,不如先放在村里,等这周放假的时候,从村里借一辆牛车,一起拉到邮局,直接寄走,或者你们写地址,让村里人去镇上的时候,帮你们寄走。”沈安平思考片刻后说道。
“我看这样吧,你们写好地址,丰毅哥,明诚和明书这两天不是要去镇上买东西,我看就让他们顺便把这些山货寄走,你们把这些东西弄到牧场里头太打眼了。”村长说道。
“那我们就谢谢各位了。”几个人同时举起酒杯敬酒。
“王卓,你妈的病怎么样了?”沈安平问道。
“已经有很大的起色,已经能下床走一段了,陈大夫说再治疗两个月,就可以回家了。”王卓高兴的说道。
“还得要两个月?”孙连成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有什么不对吗?”沈安平接口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陈大夫是北京城里有名的中医,我这次回去,无意中听到,好像有人想把陈大夫调回京城。”孙连成按照之前说好的说道。
“这消息可是真的?什么时候陈大夫回去?”王卓着急的问道。
“我也是无意中听说的,不能确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志学,赵鹏,你们也应该知道,很多摘到□帽子的人,都回到原来的单位上班了,也就咱们还把陈大夫他们留在这里,陈大夫的医术这么高明,难保京城里头不会有什么大人物想把他调回去,赵鹏,志学,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孙连成皱着眉头说道。
“我这边没有收到消息,不过,听我爸说,有不少像陈大夫一样的人,已经回到原岗位工作了,陈大夫回京城是迟早的事情。”吴志学回应道,他家曾得到岳老爷子的恩惠,他被家里安排到这边来,就是为了能照看一下岳老爷子。
这几年,岳老爷子的身子骨全靠陈大夫照料,陈大夫摘到了帽子,也没有被调回原单位,也是他们上面操作的缘故,现在京城的气氛越来越近,这要是有心人注意到陈大夫,把陈大夫弄回京城,这事情对岳老爷子和他们极为不利,因此在沈安平提出要留陈大夫在杜家村的时候,他就爽快的同意了,那些人总不能联想到杜家村的大夫去。
“我这边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不过这事情难说。”赵鹏接话道,他家在本省还是有些实力的,两年前他在省城里闯祸,家里的老爷子出面才平息了此事,怕他在省城里再惹祸,于是老爷子亲自发话把他发配到这里来了,经过两年,和这些劳改的人接触多了,他才知道老爷子把他扔到这里的用意。
“这要是陈大夫回去了,那王卓娘怎么办?我还以为陈大夫让陈晨陈曦兄弟在咱村里上学,是想留在咱村里呢,之前月秀和陈晨奶奶聊天的时候,大妹子还说等他们劳改结束,就不回京城了,在咱们村里落地生根,哪想到陈大夫会这么快回京呢。”张大娘给他们添菜添酒的时候有些丧气的说道。
“嫂子,这话是什么时候说的?”村长问道。
“就是前几天,大妹子不放心,过来看陈晨陈曦两个上课的时候说的。”张大娘回答道。
“王卓,你先别着急,即便是上面让陈大夫回京,咱们也想办法拖上两个月,把你娘的病治好,孙队长,你是不是能想想法子,不能让王卓娘的病给耽误了。”张大伯安抚王卓说道。
“陈大夫已经摘掉帽子了,按理说我们也不能一直把他留在农场,上头要掉他回去,我们没有理由把他留下。”孙连成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要是陈大夫落户杜家村了,是不是就能拖一阵子?”沈安平问道,说的好像陈大夫确实是要被调回京城似的。
“这个法子倒是可以用,只是用什么理由把陈大夫落户杜家村,还有落户的具体操作操作上,还得靠村长。”孙连成看向村长。
“陈大夫落户我们村,我们十分欢迎,只要你们和陈大夫都同意,这手续我来办。”村长赶紧表态,他这时候隐隐约约觉得这可能是沈安平、孙连成弄出来的。
第二天,孙连成就带着野猪肉拜访了场长和书记家,也不知道孙连成是如何说服场里领导的,两天后陈老爷子一家、还有孙年俊、韩成的户口全部落户杜家村,陈老爷子一家住在张家,孙年俊和韩成被安排到一家没有子女快要绝户的韩姓人家居住。
直到落户手续办完,沈安平这才松了一口去,他们终于挽救了一家人的性命。
32第三十二章
陈家一家四口、孙年俊、韩成在户口落户到杜家村的第二天,他们就带着行李住进了杜家村。除了陈家由于人口多,行李多了点,其他两人就一个干瘪的包裹,外加一床被褥,被村长安排到学校的一排空房子里住下。
陈老爷子、何大娘对于落户到杜家村,并无意见,反而欣喜,但是孙年俊和韩成两人的状态都不太好,原本他们以为摘掉帽子,再在牧场里熬上一段时间,他们就能回家,恢复工作,谁想到头来居然是被下放到农村,继续劳动,两人的希望被断绝了,眼中没有丝毫的生气,只有麻木和浓浓的悲哀。
村支书见两人麻木的收拾东西,心里也是一酸,好好的年轻人,偏偏遇上了这事,叹了一口气,这两个孩子这样下去,怕是不好,忍不住劝了几句,说道:“孩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人生的际遇谁也说不好,这落户农村的事情现在对你们来说,可能不是好事,但是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事情,也许是好事也说不定,你们一个是大学老师,一个是大学生,比我们农村人强了不少,有本事、有学识,何必这么灰心伤气的,你们都还年轻,想想你们的父母,家人,要好好保重身体,一切都要往前看。”
村支书看到两人的目光没有变化,显然是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拿起烟锅子抽了一口,要是自家的孩子,年纪轻轻的就如此的颓废,他非得用烟锅子好好敲打一顿,直到把他们敲醒为止。摇摇头,也许过段日子就好了,又吸了口烟,背着手离开学校,村里还有不少的活计等着他安排呢。
“韩成、小孙,你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跟我去一趟大队,领点粮食和炭,这天还冷着呢,你们这身子骨不怎么结实,要是生病了可不好。”村长从外面进来,看着两人瘦的皮包骨头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
“给我们吃的?”韩成和孙年俊终于有了反应,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村长,几年的时间,残酷的现实,让他们的热血和朝气都已经磨灭。
“是,咱村里没有食堂,你们两个得自己开火,你们这样落户到村里,村里先预支给你们一部分粮食和煤炭、还有一些别的日用品。咱这丑话说到前头,这粮食可不是白给的,是借给你们的,日后你们赚了工分可是要还的,你们要是手里有钱的话,也能用钱换。走,别愣着在这儿了,赶紧跟我走。”村长笑着说道。
韩成和孙年俊两人听到粮食不是白给的,心里也没有别的意见,要是白给的,他们还觉得这东西烫手,认为村长是别有所图,这样正合他们心意。
两人初来乍到,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说话,跟在陈老爷子后边往外走,正是下课的时间,到处都是孩子嬉闹的声音。
“村长叔(爸),陈叔,你们怎么来学校啦?”杜建设、张延年、张明书几个正逗着妞妞玩,看到一行人过来,打招呼说道。
“你陈叔今天开始,就是咱们杜家村的人了,咱村里没有地方,就先让你陈叔他们住在学校。”见是这几个孩子,村长心情不错,笑哈哈的回答道。
“真的吗?太好了,陈叔,我们放学了,就去你家玩。”几个孩子都十分高兴,商量着放学了就去陈家玩。
“那武老头、文老头还有崔叔叔呢,他们也住咱村吗?”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宜大肆张扬,知道的人,口风都十分紧,这几个孩子自然是不知道的,以为他们这些人都来了。
“他们暂时还住在牧场里。”陈老爷子心里一沉。
“村长叔,陈叔,你们这要是干什么去呀?”张珍珍走进,从延年手里接过妞妞,说道。
“珍珍,我带着他们去一趟大队,你赶紧去上课吧,我们走了。”上课的铃声响了,一帮孩子早就撒丫子跑进来教室,村长对着张珍珍摆摆手说道。
张珍珍抱着妞妞回到房间,想着也许现在的农村的生活条件比不上城里,但是对陈老爷子他们而言,落户到杜家村是最好的选择,最起码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不再受罪,能有个安生日子过。把妞妞放到炕上,拿起课本给孩子们上课。
沈安平去牧区给牧场里饲养的肉牛做例行检查,现在天气虽然回暖,但是牧场上的牧场还没有长出来,牛群都在山下牛棚中饲养,这饲养的地方离场部有几十里远,他来这里已经是第三天了,工作今天就能结束,到了晚上,他也就能回家了。
趁着休息的时间,沈安平想着家里头的事情,接下来他要干的活很多,头等大事,就是盖房子,所有的材料都齐了,就等着日子到了开工;还有把村里的棉花种子给换成空间里的高产棉花,这轧花机还没有做出来,这些天,他和珍珍夜里拨出来一百斤棉花籽,这些够种十多亩的了,村里人人都是种地的行家,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他们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村里的棉花籽换掉。
人上了年纪,就有些恋家,这才出来几天,沈安平就有些想家了,想张珍珍,想他的女儿妞妞了,沈安平忍不住摇摇头,听着和他一起来的几个年轻人在一起侃大山,他一点参与进去的念头都没有,尽管他的外表还很年轻,但是不得不说,他的心态可不是这个年代年轻人的心态。
下午三点,一帮人忙完了工作,收拾东西坐上牛车就往场部赶,一路上大伙聊得火热,有一个同事就沈安平:“安平,听说你要在杜家村建房?”
“是,是要建,马上就开工了。”沈安平拢拢衣服,不让冷风灌进衣服里头说道。
“安平,你着什么急,咱场里有家属院,等过几年,你就能分到带院子的房子了?到时候,把弟妹安排到场里的学校教书,那样不是更好?何必再花那么多冤枉钱,在农村建个房子。”一位年纪稍大的同事说道。
“我媳妇现在回杜家村教书,一大早就得到学校上课,在场子里住不方便,总住在娘家也不是个事,再说,住在杜家村,有老丈人一家在,也能有个照应。”沈安平避重就轻的说道,就算场里现在给他一个带院子的房子,他还是愿意在村里有一套大院子。
“嫂子怎么不在王家村教书了?我听别人说,嫂子教书教的很好,过几年就能转正了,现在回村里教书,多可惜呀。”这位也是听过张珍珍的。
“这都是为孩子考虑,在杜家村教书,照顾孩子方便。”
“安平,听说你和那个吴志学走的很近?”一个带着眼睛的叫胡志敏人不怀好意的开口说道,听到这话,其他人都不说话了,都竖起耳朵听沈安平的回答。
“是比较熟,他刚来场里的时候,我带他在场里转了转,认认路,这样就认识了,咱们场部,就那么大,就这么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见的次数多了,也就熟了,吴志学这人不错,父母都是工人,从大城市来,没有丝毫傲气,也没有看不起咱们这些人,你们要是和他接触的多了,就知道了。”沈安平没有丝毫惊慌,目光平静,光明磊落,让人找不出丝毫的错处,一句咱们这些人,一下子拉近了和同事们的距离,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从农村里考出来的,父母兄弟现在都在村里种地。
沈安平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说,就再也没有开口,其他人也识相的转移了话题,沈安平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打算小眯一会,心里对胡志敏心里起了戒备,这人就是个小人,也不知道他一个普通老实从不出头的外地人,怎么就让这人给盯上了,他日后可得小心一点。
到了晚上六点多,他们一行人才抵达场部,沈安平和其他人告别之后,放下东西,就回了杜家村。
今天陈家搬到学校里头住,张珍珍下了课带着妞妞去陈家祝贺,陈晨和陈曦极喜欢妞妞,离得近,吃晚饭就待在张珍珍房里看着妞妞,作业都是在这里写的,直到刚才才离开,张珍珍就决定今晚带着妞妞住在了学校里头,这刚收拾完,正打算熄灯休息,就听到敲门声。
“珍珍,是我,开门,我回来了。”外面传来沈安平的声音。
“安平,赶紧进来吧,吃饭了没有?”
“几天没见,妞妞又长大了,没有,六点多才到了场部,没吃饭,就回来了,家里有吃的吗?。”沈安平洗了手,就凑到炕前头看妞妞。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你先吃点东西垫点,陈家今天搬到村里来了,就住在学校里,最后面的那一排。”张珍珍拿出窝头和咸菜,这本来是她准备好的明天的早饭,拿出来先让沈安平垫垫肚子,等一会熄灯回家再吃饭。
“你过去看了没有?他们也不容易,送两斤白面过去,咱们不缺这个。”沈安平说道。
“我放学就去过了,送了两斤多白面,还有一些菜干。那两个一起落户过来的年轻人,在陈家搭伙,村里借给他们每人八十斤粮食,够他们吃到小麦下来了。村长说先让陈老爷子他们住在学校,等王卓娘病好离开之后,他们就住在那里,那个院子也大,也宽敞。”张珍珍笑着说道。
“村长有没有说,日后怎么安排他们?”
“陈老爷子和何大娘年龄大了,村长也不会给他们安排什么重活,就凭陈老爷子的医术,也能养活一家人。”张珍珍回到。
等沈安平吃完,一家三口又进入空间,空间里还有一大堆的农活等着夫妻两人。
3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陈家和孙年俊、韩成在杜家村安顿下来,起先村里并没有给他们这些老少和病号安排活计,让他们在家好好休息几天,说实在的,孙年俊和韩成虽然是年轻人,身上没有丝毫年轻人身上存在的朝气不说,身子骨也没有年轻人的康泰,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肉,瘦的皮包骨头;陈家四口子更不用说了,老的老,小的小。
几人到村里来,着实好好歇了几天,他们住在学校,也没有邻居,除了去村领导家和张大伯家拜访转过一圈之后,别家也没有去。陈老爷子除了给王卓娘针灸,其余的时间,就和村长他们讨论今后的事情。
之前陈家之前可是给陈晨和陈曦交了一个月的伙食费,现在陈家落户,住在杜家村,两个孩子已经不在张家吃饭,郑月秀就琢磨这把钱和粮食还给陈家,虽然大家伙都不富裕,但是陈家的日子明显比张家差了不少。
郑月秀拿着粮票和钱专程去了陈家,何大娘一听郑月秀的来意,哪里肯收下这钱,别的不说,就冲张家这段日子的帮忙,她也不能把钱收回来。
“大妹子,这钱我不能要,我们老陈一家多亏了你家和安平照顾,才能离了牧场,再次安家落户,陈晨和陈曦两个孩子在您家吃饭,天天都有鸡蛋吃,羊奶喝,隔天还能吃到肉,我们给的那点钱都还不够这菜钱呢,你这把钱送回来,不是存心打我的脸吗?”何大娘把钱和粮票塞回郑月秀的手里。
“这一码是一码,你们能落户,是因为陈大夫有本事,陈晨和陈曦两个孩子懂事,我十分喜欢,他们才多大,能吃几个,当初收下你们的钱和粮票,是怕你们心里过意不去,这才收下的,这才几天,你们就搬来住了,我收你们这些钱,心里也不踏实,再说了,你们刚搬过来住,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钱你就拿着吧。”郑月秀把钱又塞到何大娘手里。
“妹子,你也别推了,要是心里过意不去,那就让我们家陈晨和陈曦再在你家吃一段日子吧,我想着回京一趟,自从…,几年了,我和老头子都没有回去过,也没有儿子的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小儿子的消息。”说道这里,何大娘眼眶中泛起了泪光。
“嫂子,吉人自有天相,陈家祖祖辈辈都行医,救了多少人的命,积了多少德,您家的老祖宗也会保佑孩子的,你就放宽心,这要是你再倒下了,谁来照顾陈大夫,还有两个孩子,说不定这次回去,孩子已经在家里等着了。”郑月秀也是当娘的人,自是了解何大娘的心思,说好话劝着。
“借妹子的吉言,保佑我儿平安,只要萧儿平安,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家老头子我倒不担心,凑活着吃就是了,只是两个孩子我委实放心不下,还请妹子多照顾。”何大娘急忙擦去眼泪。
“这你放心,两个孩子放我家没有问题,嫂子,你打算一个人回去?什么时候回去?”郑月秀转移话题问道。
“我一个人回去,老头子上午已经和村长说好了,我后天就走。”陈老爷子也想回去,只是这形势不由人,还有王卓娘这个病人需要治疗,还有老头子的身份,回去这不是给工作组的那几个人添麻烦嘛。
“陈晨和陈曦两个孩子你就不用操心了,就让他们还在我家吃吧,过几天,安平他们的房子就要开始建了,到时候也让陈大夫去家里吃吧,就得做十好几口子的饭,也不差陈大夫一个,好的没有,但是绝对管饱,这钱你还是拿着吧,路上用,你也不用跟我客气,出门在外,手里没钱可不行。”郑月秀最终还是把钱塞给了何大娘。
之前陈大夫给王卓娘治病的事情,被村长和知情人瞒的死死的,即便是邻居也不清楚。如今陈老爷子落户杜家村,村长本来打的主意就是让陈老爷子能教教村里头的孩子,因此就在村里满处宣扬陈老爷是个诰命的大夫。
村里人议论纷纷,经过杜雨来的确认,村里就有人上门请老爷子瞧病的,都是那种顽疾,慢性病,杜雨来治不好的,至于收徒弟的事情,还得过一段时间,只有让村里的老百姓相信陈老爷子的医术,这事才能往下进行。
沈安平和张珍珍从郑月秀那里听说何大娘回京的事情,张珍珍特意拿了一包晒干透了的馒头片和一罐子咸菜,给何大娘送过去,这年月出门在外,不是手里头有钱有票就能吃上饭的,多带些干粮总是好的,能省下不少粮票。
送走何大娘,沈安平和张珍珍的注意力就放在自家房子上,他们家的房子就要动工了,张珍珍舅舅家来了几个人帮忙,沈安平除了上班,一下班就往回赶,和他要好的几个同事,在休息的时候也搭把手干活,尽快把房子给建起来,孙年俊和韩成也去他家帮忙。
三家一同盖房子,同时动工,人多场面也热闹,这做饭的活计就不轻松,张家的女人都忙得脚不沾地,郑月秀也不例外,只有张珍珍每天要去上课,每到下课放学的时候,家里的饭已经做好了,只有把妞妞这孩子带好,不给家里添乱。
张珍珍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从空间里拿出不少粮食,还有一些菜干,空间里最不缺的就是吃食,张珍珍已经晒了几大袋子,之前确实是不敢往出拿,粮食可以说是沈安平买的,但是这菜干可不好解释,这供销社里头就没有卖的。郑月秀伺候张珍珍坐月子,他们又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凭空多出来几袋子菜干,不让人怀疑都难。
正好发生了一件事,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隔壁村的牛病了,村里请沈安平过去瞧瞧,不是大毛病,沈安平也没要诊金,推脱不了,让对方给些干菜了事,干菜本就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对方直接给了沈安平一大袋子干菜,回到家之后,张珍珍把袋子里头的干菜压得瓷实,从空间里拿出一袋子干菜装进去,重量比带回来了重了一倍。
张延年和张明书两个半大小子,已经懂事了,想要去帮忙,被张大娘和郑月秀按住了,他们的最大的任务就是带好几个小的,实在是家里忙,顾不上几个小的,张珍珍学校的宿舍和陈家就成了几个孩子的阵地。
很快就到了上梁日子,正好这天是星期天,沈安平和张珍珍都休息,农村对上梁特别重视,要请客吃饭,夫妻两人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毕竟日后他们要在这里住上很多年,张珍珍早早就发好了豆芽,蒸了馒头,沈安平从同事手里兑换了不少肉票,买了四斤肉回来,张丰德杀了四只鸡,做了土豆粉条炖鸡,白菜肉炖豆腐,醋溜豆芽,干豆角烧肉,凉拌白菜丝,素炒萝卜六个菜,开了八桌,招待客人。
农村盖房子速度很快,半个月,三家的房子都已经盖好,村里对他们三家围那么大的院子都在背后嘀咕,没事圈那么大的院子做什么,毕竟他们圈的那块地方土质不好,要不然也不能一直荒着。
新盖的房子湿气大,需要空置一段日子才能住人,沈安平每天早上去上班之前都要去房子里转一转,往炕里头扔把火,每天晚上都去房子里收拾后院的地,捡出的石头都放在一旁,物尽其用,准备垒牲口圈使或者铺路用。
沈安平从木匠那里定制的家具已经做好,全都搬了进去,他们家的家具是三家之中最齐全的从吃饭用的筷子、饭桌到衣柜,女人家的家伙事也一应俱全,从纺车到织布机,还有轧花机,还有一个直径不到半米的小磨盘,引得大伙直羡慕,但也只是羡慕,谁让之前沈安平两口子都是吃国家粮,手里头有钱呢。
虽然反对封建迷信,但是他们一家还是翻黄历,挑了一个宜搬家的日子,全家搬了进去,要说搬进去,其实也就是把被褥搬过去,之前已经搬得七七八八了,今天正式住进去而已。
郑月秀和张丰德怕女儿吃苦,他们搬家的第二天,就把妞妞的口粮,那只母羊送过来,一同送来的,还有两只的母鸡,半袋子磨好的玉米面。
“妈,安平上班有工资,每月有粮票,您以后不要给我们粮食了,我们饿不着,您给我们这么多,家里的粮食够吗?延年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妈,你还是多顾着点延年。”张珍珍见郑月秀又带了粮食过来,忍不住说道,他们不缺吃食,不能让娘家总补贴他们。
“珍珍,放心,咱们家的人少,粮食够吃了,你才刚搬了新家,家里一时不凑手,妈多给你些,也是好的,妈统共也就你和延年两个孩子,总想着你们好。”郑月秀笑着说道,自家的女儿生了妞妞后确实长大了。
沈安平回来看到丈母娘给的东西说道:“珍珍,日后多孝敬二老,咱们时不时给送去些吃食,还有家里的蜂蜜攒了不少,改天你给咱妈送去些,给二老补身子,等你把布织好,给二老和延年做身衣服。”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从丈人家得到的帮助良多,尤其是这辈子,虽然自信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但是丈人的帮助,让他永记在心。
34第三十四章
家里的鸡圈还没有建好,张珍珍就把两只母鸡送进空间,空间里还有二十多个她攒下专门用来孵小鸡的鸡蛋,之前一直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弄只母鸡进空间,这两只母鸡的到来接了她的急,果然不出所盼,在空间里待了几天之后,就有一只母鸡开始抱窝,二十多天后,空间里多了十多只小鸡,另外那只早早就被张珍珍拎出空间,扔到了后院里掩人耳目。
空间里的作物66续续成熟,张珍珍和沈安平忙得不可开交,即便是家里盖房子时,每天晚上也少不了到空间里劳作,空间进入秋季,成熟的作物越来越多,把两人忙得够呛,成熟的庄稼收66续续收回家,现在空间里头到处晾晒着他们摘回来的棉花,黄豆、绿豆,芝麻,南瓜、还有各种菜,空间里还有更多的东西玉米、高粱等着他们。
空间里最多的水果,他们夫妻一直没有时间管,桃子已经落了一地,慢慢的腐烂,两人看着十分心疼,时不时的弄回去一些套子,晒成桃干,酿成果酒,醋,这些也只是一部分,相对于十几亩的桃林而言,几乎是九牛一毛,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桃子腐烂无可奈何,谁让现在的科技不发达,这个季节也就只能吃上苹果、冻梨之类的。
他们搬进新家之后,家里就成了孩子们的天下,每天放学,延年、明书、杜援朝还有陈晨陈曦就会来家里,做完作业,就帮着沈安平收拾后院,有了这些孩子的帮忙,几天的时间,后院就收拾妥当,在几个孩子的帮助下,沈安平用从后院收拾出来的石头,把鸡圈、猪圈都建好,前院也用石头铺上了小路。
他家与村里其他家不同,家里每天是吃三顿饭的,原因在于沈安平,沈安平早晚两顿要在家里解决,中午的那一顿也是从家里带去的,毕竟在牧场食堂吃饭不划算,那是要花粮票的,不仅不划算,而且那饭也没有油水,花样也少,除了萝卜土豆,就是南瓜白菜,还不如自家做的咸菜好吃。
几个孩子每天晚上都来家里报到,不能只有沈安平吃,让几个孩子看着,这年头饭菜的油水都不足,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几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午饭经过一下午,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家里又不开火,能混到晚饭,几个人乐意之极,他们从小就一起玩,在各家也是吃惯了的,一点都没有推辞的意思,天天晚上跟着沈安平一起吃,渐渐地,每天晚饭,张珍珍都会把几个孩子的饭菜做上,她家不缺粮食,不怕几个孩子吃。
新鲜的水果,张珍珍不能拿出来给几个孩子吃,就把晒好的水果干,还有糖水罐头,用碗装着给孩子们吃。几家的生活条件,相比村里的其他人,要好一些,但是他们也是很少有机会吃到水果罐头,各个都吃的十分欢喜,尤其是陈曦,眼睛都吃的眯起来了。
后院十分大,张珍珍和沈安平已经对后院进行了规划,鸡圈、猪圈把后院分成了两部分,前面这一部分,用来种菜,后面一部分,他们打算种果树,这几天,沈安平已经把坑已经挖好,只等着找个机会把树苗从空间里弄出来种上。
沈安平收拾院子,张珍珍也没有闲着,把家里的东西都一一归置好,破家值万贯,虽然空间里不缺东西,但是两人对此都十分珍惜,这个年代不是你缺少什么东西,随随便便就能够买到的。空余的时间,张珍珍就在纺线织布,他们家缺的东西太多了,连一个铺在炕上合适的褥子都没有,当然空间里有,但是都不适合拿出来用,即便是纯棉的料子,这花样现在就没有,张珍珍打算给家里多做两床被褥出来,铺在炕上,最起码延年在家里住,也能有被褥盖。
搬了新家,家里难免要再添置上不少东西,例如盛水用的大缸,水桶,还有腌咸菜用的腌菜缸、锅碗瓢盆等等,这些都需要添置,从村里的供销社买了一些东西之外,还有不少的东西需要去镇上添置。周末,沈安平和张珍珍两人把妞妞给郑月秀送去,两人就朝王村镇出发,他们最主要的目是去购置一套农具,还有看看有没有机会弄到小猪崽还有其他家畜。
两人走到王村镇,并没有停下,而是穿过王村,去了另一个方向的村子里,打听有没有小猪崽卖,凑巧,这个村里有一家的母猪正好下了几个小猪崽,正打算卖,沈安平和张珍珍出十六块钱买了两只,这个价钱可不低。两人出了村,观察四下无人,直接把两个小猪放进空间,成了继牛、母鸡之外的第三批动物访客。
两人的荷包在最近的采购之下,迅速缩水,算了算,两人兜里头的钱加起来都不够五十块钱了,鉴于一会去王村还有东西需要置办,两人商量了一下,从空间里拿出一大罐子蜂蜜出来,送到收购点,换回了十六块钱,正好是买小猪的钱,两人觉得有些亏了,不过,这些蜂蜜放在他们手里,也不能吃完,换点钱也是好的。
接着两人去了趟农具店,这里的农具更全一些,两人添置了不少农具,空间里的地很多,光靠他们两人徒手劳作,怕是来不及,总从队里借,也不是个事,索性就自个置办,磨刀不误砍柴工,长久来看,这些投入都是值得的。从农具店出来,两人又去了供销社,给张丰德包了一斤茶叶,给张丰德买了烟草,又买点糖块,割了一块肉,这才回家。
郑月秀看到两人给老头子买的茶叶,就唠叨起来,责备两个孩子乱花钱:“你爹不缺茶叶,你们刚盖完房子,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干什么乱花钱,以后你们用钱的地方多的是,妞妞长大了,要上学,这学费,书费都得要花钱,趁着现在年轻,负担轻,你们一定要多攒点钱。”
“妈,这是我们应该孝敬的,之前盖房子,您二老操了不少心,我爹别的爱好没有,就好这口茶,爹,这茶是供销社里最普通的茶,等日后您女婿我有本事了,给您买最好的茶叶。”沈安平笑着说道,岳母这翻话,确实是为他们好。
“有志气,爹我就等着你孝敬的好茶叶。”张丰德笑咪咪的接过茶叶说道,他这个女婿确实变了,日后说不定有更大的造化。
“你个老头子。”郑月秀狠瞪了张丰德一眼。
“安平,村里要给你们分自留地,珍珍的自留地一直是我们种着,现在你们在村里安家落户了,珍珍的那份自留地,你们就自个种着,还有妞妞,这次分地,也有妞妞的一份,对了,你们给妞妞起大名上户口了没有?”张丰德说道。
张珍珍听到问话一愣,她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以为孩子已经上过户口了,这回老爹问起来,就望向沈安平,希望对方能给个答案。
“妞妞还没有大名,一直就妞妞妞妞的叫着,就忽略了给妞妞起大名这事,户口也没有上呢,等我晚上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一定要给我们妞妞起个好名字,等妞妞的名字定下来,我就去给孩子上户口。”沈安平这才想起来,妞妞还没有大名。
“有你们这么做父母的吗?”郑月秀点了点张珍珍的额头。
“爹,妈,珍珍的那份自留地都种上麦子,就先别分了,等小麦收割了之后,再分出来,我们,妞妞的那一份地,能和珍珍的分到一起吗?”沈安平说道。
“怕是不行,要是分地,只能从没有种庄稼的空地上给划出来,这也是个问题,这样吧,等地里的庄稼收上来,我去给你们问问,把珍珍和妞妞的地换到一起。至于珍珍的地,我和你妈也不占你们便宜,到了收麦子的时候,四分之一的收成归你们。”张丰德想了想,自个的姑娘从小就上学,几乎没怎么下过地,也不知道会把地经营成什么样子,不如上半年就替她种。
“行,我也跟着爹妈学一学如何种麦子。”
两人把肉留下了一半,带着其他东西回家。
“安平,妞妞没起名、没上户口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张珍珍一进家门,就数落沈安平。
“发生这么神奇的事情,为了我们能吃饱肚子,咱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我哪能顾得上来,你也别说我,你不是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吗?”沈安平反问道。
“也是”张珍珍低头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打算给妞妞起什么名字?先说好,你可别给妞妞起那些什么花儿、兰儿、莲儿这样的土名字,孩子长大了,还不得被人笑话死,也不许把咱们孩子的名字占了,亏您还是念过书的,一直给领导写材料,结果轮到给孩子起名字,愣是憋出来个萍萍。”张珍珍接沈安平的老底,挖苦他,她也不允许这辈子的孩子用上辈子孩子的名字,那是她心里的底线,即便都是她的孩子,他们都是不同的。
“你没有念过书?当初你怎么不给孩子们起个好名字?这次我肯定给妞妞起个好名字,你等着。”沈安平也无意让妞妞他们代替萍萍他们。
晚上,两人进了空间,沈安平不像以往那样,直接带着农具去侍弄庄稼,而是把字典搬出来,细细的翻阅,力图给妞妞找一个好名字,翻了几个小时,原来空白的纸上也被涂满了,很多字都被写下来,然后被涂掉,最后,沈安平合上字典,把纸翻了一个面,写了沈悦然三个字,这就是妞妞的大名了。
张珍珍从外面回来,沈安平就说道:“珍珍,过来看看,我给妞妞起的名字,沈悦然,怎么样,符合你的要求吧?”
“沈悦然,悦然,是挺好听的,你怎么会想到给妞妞起这样一个名字?”张珍珍结果沈安平手里的纸问道。
“悦,高兴,快乐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妞妞这辈子都能心情愉悦,生活幸福,二呢也是希望咱们生活愉快,高兴。珍珍,咱们如今到了这里,目前来看,是不可能回去了,希望咱们能够快乐的生活。”沈安平解释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心里放不下几个孩子,但是这也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你不是说了嘛,一切往前看。”张珍珍抱着沈悦然,看着墙上的一家人的合影说道。
“妞妞就叫沈悦然吧,明天我就告诉爹妈去,顺便把孩子的户口上了,国家规定,孩子的户口随母亲,我们悦然的户口就上在我的名下,你呀,就自个一个户口本吧。”张珍珍笑着打趣道。
“我倒是希望悦然的户口跟着我,虽然咱们不缺吃的,不缺穿的,但是孩子要是城里户口,以后上学就业都方便,待遇也不一样。”沈安平皱着眉头说道。
“亏你还有之前的记忆,等妞妞长大了,国家也太平了,只要她能考上大学,国家就会包分配,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你担心什么呀?”张珍珍对着沈安平翻了一个白眼。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票证之类的,孩子生活有保障。”
“你呀,之前还说我,现在自个又想不开,咱们哪点比不上城里了,那些票证,即便是发到手里,要是没钱,也买不到东西,最起码,咱们不会饿肚子,我记得我爸那时候经常给城里上班的二伯送粮食,他们当时还是在百货大楼上班呢,当时都吃不饱肚子,只是其他的东西买起来方便一些而已,咱们什么没有见过,还眼红那些?”张珍珍笑着说道。
“不说这个了,妞妞的自留地应该是和陈叔他们在一起,只有二分地,你想想,咱们种什么?”沈安平不在这个事上纠缠。
“种菜的话,没有必要,咱们后院已经收拾出来了,种菜咱们也吃不了,种粮食,没有必要,你的粮票,再加上我在村里分的粮食,就够咱们吃得了,不如咱们就种棉花吧,也能掩人耳目,两分地,也能收个七八十斤棉花,咱们拿出布来用,也不显眼。”张珍珍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个年月,几乎家家户户的自留地都种的粮食,因为队里分的根本就不够吃。
“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到时候,爹妈那一关就比较难过。”
35第三十五帐
“安平,你说何大娘是不是出事了?”张珍珍一边纺线,一边对沈安平说道,不能怪张珍珍有此一问,当初何大娘走之前就说好了,来回应该是二十五天,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何大娘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越接近五月,这大城市的形式就越紧张,何大娘去了京城,又是那样被人看不起的身份,弄不好就可能出事。
“凡事往好处想,何大娘推迟了几天回来,也许是有事情给耽误了,或者是有儿子的消息了吧。”沈安平心里也有些担心,这要是真出事了,可不是小事,可能是关乎性命。
沈安平掬起水洗脸,他刚把后院的果树苗种上,浑身上下都粘了泥点子,之前两人商量好了,也不用到山上挖树苗做掩护,要是有人问起,就说这树苗是安平从山上挖回来的,谁还能跑到山上求证去。他们把空间里的水果种类各栽种了两颗,后院还剩下几个挖好的坑,他们打算从山上挖几颗核桃树、板栗树回来。
“你把脏衣服先泡上,等会我再洗。”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已经脱了厚厚的棉衣,换上了单薄的春装,沈安平之前的也就两身换洗衣服,都是中山装,一套已经洗的发白,袖口领口都打着补丁,在张珍珍看来已经破的该扔掉的衣服,对很多人而言确实好衣服,另外一套就是结婚时置办的,冬天当外套穿在外面,春秋就当长衣穿。
内衣秋衣这些穿在里头的衣服,已经成了妞妞的尿布,被空间里的衣服代替,这中山装,空间里确实没有的,张珍珍打算织出布来就给沈安平做一身中山装,之前那一身衣服也该退休了。
“我这几天瞧着,陈老爷子担心的不得了,脸上已经没有笑模样。”陈家住在学校,张珍珍见到的时候多,这几天陈老爷子心事重重的。
“这没个信,确实担心,这几天你多照顾陈晨陈曦那两个孩子。”沈安平叹了一口气,这人在千里之外,通讯不方便,担心也够不着。
何大娘晚归这件事,不只是他们两口子担心,村干部也担心,好在何大娘在离开了三十五天天的时候回来了,是被村里去县里镇上拉肥料的车给带回来的,但是何大娘状态可不太好,像是有几天都没有吃饭似的,何大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在何大娘回来第二天休息够了大家才知道。
何大娘出发,他们这边没有直达京城的火车,中途需要几次中转,排队买票,这都是要花时间的,到了京城,这日子就过了七八天了,回去之后,发现自家的大宅子被收为共有,现在里头已经住进去了好几家人,里面陈家传下来的东西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些家具也被这些人占为己有,行事比人强,何大娘也没指望能把这些东西和房子要回来,她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得到儿子的消息。
幸亏当年陈家家大业大,为了以防外一,在京郊还有一套不起眼的小院子,何大娘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何大娘之所以还到自家老宅去,即便是被人奚落嘲弄看不起,就是希望从哪里能够找到儿子写的信件,在老宅中住的众人,在听说是原主人之后,就各种冷漠看不起,甚至是辱骂的,没人愿意和何大娘好好说话。
就这样耗了好几天,最后还是以前的邻居看不下去,看在陈老爷子过去给他们瞧病的份上,才把何大娘拉倒一遍,偷偷的告诉何大娘,一刚开始的时候,邮递员还送过信给他们一家,自从宅子归了公家分给其他人住之后,寄给他们的信件就再也没有送过来,让何大娘别再这里等了,不如去邮局看看,也许还能有希望。
也许是天意,何大娘去了邮局,几番打听之后,有个老邮递员,告诉何大娘,他的儿子确实是每年都有会写信回来,刚开始的时候,是每月一封,后来就少了,但是每个季度也会写一封回来,这些年不曾中断过,后来这个地址不是他们家之后,这些信件都退回,只有刚开始的信件他还一直好好的保留在家里,就是想着日后有人来找。
这个老邮递员之所以如此,就是记得陈老爷子的恩德,当年就是陈老爷子治好了老邮递员的儿子。
何大娘从老邮递员手里接到信,擦点眼泪,急急的打开,看着儿子的信,得到儿子的消息,陈萧当年也是被下放到农场劳动,何大娘看到信里的内容泪如雨下,在邮局急忙按照地址拍了一封电报过去,就是想确定儿子是不是还在那里。
他们就曾经换过地方,也有人不堪受辱自杀的,每个月都有信寄来,说明自己的孩子还活着,这给何大娘心里添了希望,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何大娘抱着儿子写的信,待在邮局不离开,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儿子的消息,最后在邮局关门的时候,被老邮递员给劝了回去,第二天一大早,邮局还没有开门的时候,就又等在了门前,任何人劝说也不管事,足足等了七八天,也没有个消息,何大娘的心就一天天的往下沉。
后来还是另外一个邮递员在分拣信件的时候,嘟囔了一句,说到:“这个人可真是没事干了,这信都不知道被退了多少回了,还不停的写信,每年都些,连着老几年,也不怕花钱。”顺手就把这封信丢到一边,打算退回去。
这句话正好被等的心沉大海的何大娘听到,一把把信抢过去,一看正是儿子的信,信中写到对家人的思念,还有对父母的担心,何大娘一看地址,果然与原来的不一样了,急忙又花钱照着地址拍了一个电报过去,又等了两天,才接到陈萧发过来的电报,得到陈萧的消息。
何大娘抱着电报喜极而泣,这都七年了,她有了儿子的消息,哭够了,擦干眼泪,担心儿子受苦,这些年坚持写信回来,怕是日子也不好过,就留下够吃饭钱和路费,把身上的钱和粮票,都给儿子寄过去,并写了一封信,告诉儿子他们现在的情况,还有新地址。
有了儿子的消息,何大娘放心不少,她怕陈萧在农场里受苦,赶回家里,把以防外一,藏在院子的首饰盒,拿出来一条金项链还有两个戒指卖到金店,换的钱,也被她托邻居换成了布票,给陈萧做了一套衣服,在邮寄的时候,看了看手里剩下的粮票,咬牙又寄了出去。
何大娘在京都待了几天,就察觉到气氛的紧张,处理完儿子的事情,就踏上旅途,怕又出什么变故,小院里的东西保不住,就把首饰盒里的东西都包进衣服里头,收进一个到处都打着补丁的包袱里,带着自己做的干粮踏上了火车。
何大娘把钱和粮票都寄给了儿子,手里头的干粮也就只够吃三天的,这路上又走了五六天,下了火车,何大娘的把最后一块干粮吃完,撑着走到了林县,遇到到王村镇的马车,坐着车到了王村,有碰上村里人,这才被拉了回来。
何大娘这次在家里足足躺了三天,才缓过精神头,陈老爷子听老婆子说了儿子的消息,心情也十分激动,给儿子写了一封信,把病人家属给的谢礼,挑出那些保存时间长的,例如咸鸡蛋、栗子、核桃、甚至在老伴的指挥下,把正好的玉米窝窝头烤干,制成麻将大小干馍馍,包成一包,一并给儿子寄过去。
到了快中棉花的季节,村里终于给新添人口分自留地,不出沈安平他们所料,妞妞的自留地被划在了陈家自留地旁边,另一边就是分给村里去年出生的婴儿分的地,他们两家已经说话了,等收了麦子,到了种冬小麦的时候,两家的地就换过来。
韩成、孙年俊两人和陈家相处了很多年,相互熟悉,又在一起搭伙过日子,韩成父母都不在国内,孙年俊的父母都不在了,干脆陈老爷子就收两个孩子当义子,一家子分到了一亩二分地,一家人商量着用一亩地种玉米,剩下的二分地就种菜,张珍珍和沈安平得知这个消息,就从空间里拿出已经晒好的用于留种的玉米棒子给陈家送过去,空间里的玉米可是高产作物,亩产量在一千二百斤以上,要是经营的好,亩产量会更高,这可比外面那些玉米产量高多了。
沈安平不会厚此薄彼,也给自家爹娘、兄弟邮了种子回去,说是他偶然得到的新品种,产量高,让家里种夏玉米的时候,就种这种品种,至于种不种,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当张丰德和郑月秀得知沈安平他们用分的地种棉花时,两人被喊道家里教训了一通,这年月粮食金贵,谁有点地不中粮食,种棉花的,两人被骂的狗血喷头,后来经过两人几番辩解,老两口才让两人凭心而为,心里想着不行的话,到时候他们补贴。
张大伯和张大娘也曾劝过,不管事,知道两人饿不着,也就放手不管,张明诚和张明信的房子格局和张珍珍家的完全一样,只是手里头紧,新添的家具没有他家的多,后院同样也被拾掇出来,只是他们两家并没有种果树,而是打算一半种菜,一半种玉米。
刘丽在得知公婆劝说不管用的情况下,拉住要去劝说的明诚说道:“你别去了,叔叔婶子都默认了,你去劝说哪会有用?安平是吃皇粮的,没有都有粮票和工资发,他们饿不着的,再说了,咱们空口无凭的,就是说了他们也不会听,等今年吃了亏之后就知道了,再说不是还有叔叔婶子在呢。”刘丽分了家之后,能够当家做主,这日子也过的舒坦,只是看着沈家搬回去的崭新家具,心里还是十分的嫉妒,这次要是张珍珍吃亏,她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反正即便是沈家过不去,也不会烦到他们头上,他们只是堂兄妹。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张明诚想想不对,还是坚持过去问问,他们兄弟从小就把珍珍当亲妹妹看待,要是她过的不好,他心里也难受。
张明诚去的时候,张明信夫妻也在,也是问此事,两口子耐心给三位解释了一番,把三人送走,至于这三个人接不接受,就不关他们夫妻的事情,只要把棉花种上就行了。
这几天正是农忙的时候,村里也开始种棉花,把要播种的棉花种子摊在场上晾晒,趁着中午大家回去吃饭的时候,还有泡种的时候,张珍珍把棉花种子用空间的种子换了一半,可以预见今年杜家村棉花丰收的景象。
王卓娘的病,终于治好了,只是留下了一些小毛病,有一只手用不上力,腿走路也有一些瘸,这比瘫痪在床上的结果好的多,王卓娘心满意足的离开,陈家六口人住进了进去,三间正房两间厢房的院子足够他们六口人住了。
陈家的院子很大,他们把院子三分之二开成了菜地,这样分到的二分地就不用再种菜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也像张珍珍他们一样,这两分地就种成棉花,他们家里有七口人,这分下来的棉花根本就不够用,至于吃的,有陈老爷子的手艺在,饿不着他们。
村里人几乎都等着看两家的笑话,不过他们都毫不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这棉花还是按时种了下去。
沈家的后院,地里也没有空着,都种上了蔬菜,家里只有两个人,吃不了多少,索性就中的种类多些,每样都少种点,至于种水果的地方,由于树苗还小,索性就点上了西瓜、南瓜、甜瓜种子,任其生长。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这地里的农活总算是告一段落,沈安平是城里户口,张珍珍是民办教师,在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不用上工,在外人看来,两人是村里最为悠闲的人。
空间里头进入了十月,正是收获的季节,地里的玉米红薯花生都成熟了,两人整天晚上在地里劳作,把粮食收回家,至于成熟的苹果大枣,两人根本就顾不过来,像对待桃子一样对待它们。
不过,空间里的那头牛,两头小猪,还有一群鸡,就得了好处,水果蔬菜随便吃,就是他们家妞妞的口粮,那只母羊,这伙食都比村里人的伙食好。
36第三十六章
四五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好在遍地都是野菜,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学生们放学之后,都会采上一兜子野菜带回家,混着玉米高粱面勉强填饱肚子。经常来家里吃晚饭的几个孩子,也被家长警告过不许再在沈家吃饭,不过在张珍珍的劝说之下,家长的警告被食物香气馋得流口水的孩子给彻底忽略了。
援朝娘,也就是村长老婆,知道她家援朝几乎每天都在沈家吃晚饭,见到张珍珍都不太好意思,拿着几斤玉米面给沈家送过来,说道:“珍珍,援朝见天晚上在你家吃饭,我这都被羞得不好意思见你,现在家家都不富裕,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教训过援朝那小子了,那小子也不听话,他在你家吃了这么久了,这点玉米面你收下,不能让援朝在你家白吃白喝的。”
“婶子,您这也太客气了,援朝怎么就在我家里白吃白喝的了,我们家的后院就是这几个孩子帮着拾掇好的,菜也是几个孩子帮忙种上的,每天这几个孩子过来还带野菜猪草来,这么算下来,还是我家占便宜了呢。”张珍珍笑着推辞,收了援朝家的东西,陈晨陈曦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这东西也不多,你就收下吧,这孩子以后少不得还得麻烦你,你要是不收下,我就拘着援朝不让他来你家了。”援朝娘说什么也得把玉米面留下,援朝虽然是帮着张珍珍家干活,但是在沈家吃一顿晚饭,还有张珍珍指点功课,沈安平也会教一些做人的道理,他们家援朝这段时间受益匪浅。
“婶子,你说的也太严重了,也就是吃顿饭的事情,这玉米面我就收下了。”张珍珍推辞不过,就把几斤玉米面收下,琢磨着晚上下玉米面条吃。之后,援朝娘再也没有阻止过援朝来沈家吃饭,只是时不时的让援朝带吃食过来。
延年和明书是自家亲戚,也是吃惯了的,一点客人的自觉都没有,郑月秀和张大娘两人也不和张珍珍客气,时不时的送点东西过来补贴,什么东西都有,也不拘在吃食上。
最为为难的就数何大娘,他们一家六口人刚落户杜家村,身无旁物,粮食都是从村里借来的,家里几个人的身子骨经过几年的损耗,都不是很硬朗,需要补,即便是病人家属送来的吃食,都被何大娘用来给陈老爷子还有两个义子补身子,他们还要接济还在牧场的岳老爷子他们,还有远在天一方的儿子,几乎就存不下粮食。
何大娘对于陈晨和陈曦两个孩子跟在延年明书身后玩,心里十分高兴,陈曦那个孩子,自小就没有朋友,也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玩,现在孙子脸上有了笑模样,她不忍心它再次消失,从留下来准备孵小鸡的蛋中数出八个来,给沈家送去。张珍珍见了,知道这是陈家能够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也不推辞,从何大娘手里接过来。
妞妞已经开始添加辅食,张珍珍每天都要蒸一个蛋黄喂给她,有时还拿出两个鸡蛋蒸上给几个孩子解解馋,空间里头的鸡还没有长成,家里的鸡蛋显然就不够用,张珍珍还打算从娘家再拿几个鸡蛋回来呢。
辛苦了一个月,张珍珍和沈安平总算把空间里头的粮食收回家,至于那些苹果,他们也收了一部分回来,储存在家里头,空间里今年收获的食物,就够他们家吃喝好几年,两人把冬小麦种上,空间里的农活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沈安平是个闲不住的,趁着空间里头的还没有到冬季,剪了桃树苹果树梨树芽,到山上找了果树苗给嫁接上,改良品种,等过了几年他家的果树挂果,也不会太突兀。
随着五月份的临近,沈安平和张珍珍都有些不安,沈安平加大了对时势的关注程度,每天都会翻阅报纸,他们这个地方,比较偏远,通常报纸到他们手里已经过了四五天,即便这样,这也是他们能了解时局的最快渠道。
每天翻阅报纸,得到的信息越来越多,与空间里头的历史资料做对比,沈安平夫妻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当初他们年纪都还小,还不到记事的年纪,稀里糊涂就这么过了,现在他们是成年人,面临的冲击会很大,尤其是他们的职业和身份。
“珍珍,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离开杜家村,有咱爸和村长在,那些人不敢闹事。”以前为人师表的光荣职业,到现在却成了催命符,尽管张珍珍已经不在王村教书,但是谁又能预料到今后的事情,尽管他们是重生的。
“听你的,不过,你在单位也小心一些,千万别得罪人。”张珍珍担心的说道。
“我你就放心吧,怎么着也不会闹到我头上,论出身,咱家可是贫农,苗红根正。”沈安平家是贫农,也就是这个时候,这个出身值得骄傲。
“咱们这是小地方,一时半会还影响不到咱们这里,以防万一,家里以后有什么要买的,你都写一张单子,我去买,你就安心待在村里头,我没有去分场的时候,每天都回家住,要是我不在家,你就带着孩子去娘家住或者让延年住在家里头。”沈安平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也太夸张了,咱家的邻居就是明诚和明信,有事喊一嗓子就成,那用的着这么费事。”张珍珍抱着妞妞的手紧了紧。
“你听我的没错,还是小心些为好。”沈安平劝道。
“行,我听你的。”
“还有,你把咱家里东西都检查检查,不该有的东西都收进空间里头去,我明天就把放在牧场里头的书带回家,你留下两本在外面,其余的放到家里头。”沈安平不放心的说道,红卫兵抄家抄的厉害,谁都不能保证,这帮人会不会抄到他们家来。
“这个我知道,你是不是去买两本□语录和一张主席的画像回来,这些东西可是家里必不可少的。”接下来十年吃饭买东西,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语录,这红宝书就是圣物,沈安平至今都记得,当初他学写字,把墨汁滴到了红宝书上,被他爹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因为这个行为,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全家都得被批斗。
“安平,你是不是去提醒一下陈叔和村长他们,咱们帮人帮到底,总得有个应对。”张珍珍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去找村长和陈叔说这事。”沈安平不欲张珍珍过多的参与此事,他心里已经有底,说什么也不能把陈老爷子他们重新弄到牧场里头去。
“那你小些一点。”张珍珍知道自个男人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多说甚么,只是吩咐沈安平小心一些。
惠安牧场是国营牧场,直接归省里农垦局管,林县这边根本就没有权利管牧场的事情,因此岳老爷子他们这些人的待遇,关键还是要看场长和工作组的态度。
现任场长对待他们这些人是敬而远之,几乎不参与他们这些人的事情,即便是有事,也是直接和工作组的人员打交道,只要完成上面派下来的任务,具体事务他是不管的,只要在接下来的十年,场长的态度不变,岳老爷子他们这些人就能够保全下来。
工作组的四名成员,沈安平都比较了解,最起码有这四个人在,不会出什么乱子。
按照历史进程,明年就会出现夺权,各级政府部门都被革委会夺权,到时候农场怕是也会乱上一阵,就不知道这场长能不能□过来。
陈老爷子一家六口也被告知不要出村,寄给陈萧的东西,也是托人去王村寄走的,沈安平给陈老爷子、韩成还有孙年俊说了现在的局势,让他们一家小心些。现在还看不出来对他们都什么影响,但是接下来几个月,那可就难说了。
沈安平一直没有中断看报纸的行为,甚至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通过张丰德又订了几份报纸。这些报纸看过之后,并没有随意丢弃,而是成为几个孩子写大字的纸,正反两面都写完了,作为引火柴火烧了,这可真是废物利用。
慢慢的,外面的消息就传来了,原来被平反的人,现在又被下放到农场、农村劳动,这个消息传来,陈家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商量着实在不行,就把陈晨和陈曦两个孩子送人。
后来牧场里也有人提起此事,但是被工作组给反驳了回去,就算把他们几个弄回去,老的老、小的小、残疾的残疾,也干不了什么活,还得管饭,怎么看怎么不划算,这是经济账;比起牧场,农村的生活更为辛苦,也更能改造人,还拿出陈老爷子一家写好的思想汇报给人看,有了陈老爷子的例子在前,还提议要把这些□分子放到农村去改造,言辞激愤,证据确凿,大有这是最正确的也是最能改造人最适合岳老爷子他们这些人的路。
场长翻了翻眼皮子说道:“别的都不论,最重要的是,上面下达的任务要完成。”这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你们想干别的他不管,只要完成上面的下达的人物就行,他只要结果,不看过程。
惠安牧场是省里最重要的肉牛产地,占地几万亩,主要是高山牧场,用于放养肉牛,另外还有几百亩地,除了分给职工家属每人两分地之外,其余的土地都被安排种上牧草和庄稼,每年的产出都卖给国家,给大伙发工资。
惠安牧场占地虽然大,但是里头的工作人员并不多,只有一百多号人,大部分都在总部上班,高山牧场上只留下几户牧民放牛,一年中最为繁重的活,就是储备冬饲料的时候,牧场把最脏最重的活计都安排给岳老爷子他们。
在惠安牧场里劳改的份子并不多,加上工作组的成员,一共才二十三号人,如今除去四个,也就十九个人,四个人看守十五个人,平均下来一人看守的不到四个,别看人少,但是却占了牧场工作人员的十分之一还多,他们干的是最苦最脏最累的活,但是还是被那些闲赋在家想在牧场里谋一份工作的职工家属怀恨在心。要是没有这些人,那么牧场就会招收临时工,这样他们就能有一份工作,每月都能有工资拿,家里能多一份收入。
要是岳老爷子他们这些人离开牧场,去别的地方,可能更符合一部分人的心理。但是已经在牧场里有一份工作的人看来,有这些人在牧场里头,确实好事,脏活累活他们全包了,场长也知道场子里的情况,只要这些人不脱离控制,不惹是生非,这些人去那里劳动改造,如何安排,他都是不在意的。
五月份在沈安平和张珍珍的担心就平顺的过去,进了六月,通过报纸,发现这局势愈演愈烈,省里的批斗现象也日益剧烈,从省日报就能看出来,不过,这些事情暂时不会影响到农村,因为农村进入夏收时节。
各个村子,包括惠安牧场在内,都忙了起来,六十年代,这收割麦子的活计全靠人工,杜家村种了四百亩的冬小麦,只有二百亩地是平地,其余的都是梯田,全村就忙活这收麦子,等到颗粒归仓,已经是六月底了。
小麦的亩产量低的惊人,平均算下来,亩产量只有二百四十斤,全村四百亩地,产出的粮食才八万斤,据说还是见年风调雨顺高产的结果,等交完公粮,剩下的两万斤粮食,预留一部分,其余作为口粮给大伙发下去。
农村的口粮并不是一次性发全,而是什么作物成熟了,收获之后就会发这中作物,杜家村的小麦收获,杜家村进行了今年以来的头一次分粮,成年人每人分到了八十斤粮食,小孩按照比例分粮,还是排着大队领粮食,这是一年最高兴的时候,没有上学的孩子都吸着手指,睁着大眼眼巴巴等着分粮食。
这天并不是星期天,张珍珍家的粮食是被郑月秀代领的,村里的磨坊也排起了长队,一年新粮下来,总得给孩子们改善一次伙食,蒸一次白面馒头,或者下一次白面面条,等过了这天,这些粮食就会被收起来,等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再拿出来蒸成馒头招待客人。
村里给张珍珍和妞妞发了口粮,一共是一百二十斤小麦,也就是一袋多一点,等张珍珍回家,刘丽还有明书媳妇就过来说想用一下石磨,实在是村里的磨坊排队的人太多了,张珍珍爽快的答应下来,下午她要去上课,就特意把郑月秀叫过来看着。
村里的规矩,到别人家磨面,用别人家的石磨,这都不是白用的,走的时候,要给主家在石磨上留一层麦麸。张珍珍也没管这些,到了晚上回家的时候,还有人在排队磨面,家里多了一斤多麦麸,问过郑月秀之后,才知道今天下午来磨面的人络绎不绝,多则十来斤,少则够蒸一次馒头的。
晚上,九点,这最后一家才磨好面粉离开,自家的面粉还没有磨,沈安平是个勤快的,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把郑月秀送过来的麦子给磨好送过去,张珍珍也趁此机会蒸了不少白面馒头,虽然他们并不稀罕。
到了第二天晚上,何大娘领着扛着一袋粮食的韩成来家里磨面,陈晨和陈曦这两个孩子已经拿着白面馒头吃的正香甜。
37第三十七章
分粮食这两天,村里头都弥漫着麦子的香味道,透着幸福的问道,孩子们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其实村里不仅分了粮食,还分了引火柴,麦秆,这个也是按照人头分的,四百多亩地,收获了不少的麦秆,都堆在场上。
麦秆的用处不仅仅只是用作引火柴,还能做成草帽,沤制农家肥,除了这些之外,在农村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做枕芯,六十年代,北方农村穷,也不像南方地区养桑蚕,可以用蚕沙做枕芯,也没有足够多的棉花制作枕芯,聪明的老百姓就把麦秆裁成小段,装进枕头,当枕芯用,这种枕头到了就是年代都还有人用。
沈家分了一堆麦秆,沈安平回家之后,就弄回家,放在后院的柴火棚子里。要说这柴火根本就不值钱,偏偏村里就有那种爱占便宜的,今天到这家抓一把,明天到另外一家抓一把,平添了不少是非,沈安平和张珍珍都不愿意为这点小事和别家闹得不愉快,索性就弄回家里来,烧火也方便。
六月农忙,郑月秀只顾得给大队干活,挣工分,家里的自留地中的麦子,还是沈安平带着延年给收回来的,四个人,八分地,打了不到二百斤麦子,张丰德分给他们五十斤粮食,加上大队分的粮食,沈家得了不到二百斤粮食。
看着这些粮食,沈安平和张珍珍不由的感叹农民的辛苦,六十年代的农民和四十多年后相比,辛苦多了,几乎每天都要下地,有不同的活计总在等着人干,夏粮刚收获,秋粮就等着的播种,全村中麦子的地重新犁了一遍,地里留下的麦秆也被翻到地下,重新播种上玉米大豆芝麻红薯,照旧,玉米种子和红薯种子都被张珍珍换过。
收了麦子,张丰德就把张珍珍的地,给了她,让他们小两口自己种,这次他们随大流的在这两分地上种上了玉米,套种黄豆。郑月秀见这次女儿总算靠谱,就没有再唠叨什么。
张家的六分地也种上了玉米大豆,还有绿豆,这年头人们对吃食总有着别样的执着,村里头的自留地除了沈家和陈家种了棉花之外,其余一律种的是粮食,收完冬小麦,就种玉米、大豆、红薯、高粱、土豆,玉米、红薯、土豆的产量高,是农村人的只要口粮,除了逢年过节,其余时间吃得都是玉米高粱红薯土豆。
今年风调雨顺,之前种的棉花,现在已经涨势很好,再加上张珍珍和沈安平的先进的管理水平,比村里其他换过种子的还长得好,巧的是,张珍珍换过的种子,都种在她家附近,长势也不错,中间有陈家和其他几家的玉米地分开,不到地里细瞧,根本就看不出来差别。
陈家日子不好过,精打细算,田埂上也也被充分的利用,种上了红薯和黄豆,沈安平不太放心,还专门到陈家的地里观察玉米的长势,和他们见到的差不多,这心才放到肚子里。
种在后院的蔬菜,可以用大丰收来形容,黄瓜、豆角各都腌制了一大缸子,现在孩子不听的结出新的菜来,每天都能收获一大筐子菜,他家才几个人,根本就吃不了,张珍珍就送人,娘家、陈家、村长家、堂兄家,今天给一把豆角,明天给个茄子,后天给一把韭菜的,甚至每周回来看望父母的张明远,每周走的时候,都会带不少蔬菜回去。沈安平也用家里吃不完的蔬菜带到单位分给同事,和同事打好关系。
几家都给张珍珍打过招呼,让她给留种,郑月秀还来家里帮忙晒了不少菜干。
幸亏家里还有几个小子在他家吃饭,帮忙消耗一部分蔬菜,不然她家的菜只能在后院任意疯长,直到结籽自然死亡。
他们随意在后院里种的西瓜南瓜也结了不少,惹得几个孩子总跑到后院去敲西瓜,听听声音看西瓜熟了没有。
沈安平每次都打趣一个孩子说道:“你们拍的的那个西瓜肯定熟了,不过不是长熟了,而是被你们拍熟了。”逗得几个孩子挠着后脑勺笑。
天气热了,被扔出空间的另外一只母鸡抱窝,张珍珍又弄了十来个鸡蛋孵化,何大娘从陈晨那里知道消息后,拿了几个鸡蛋过来,说是让母鸡帮着孵小鸡,郑月秀那里也同样如此。
一番下来,陈家也多了十几只小鸡,陈晨和陈曦经过半年的时间,除了长得好之外,和村里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放学后就跟在延年他们屁股后面一起玩,回家的时候带着一袋子猪草还有一捆柴火回去,他们这里是林业大县,家家都有任务猪,沈家的猪圈里头就有两头猪,一头是自家抓的,另外一头是任务猪,陈家的那头就是任务猪,这任务猪到了年底是要交给公家的,到时候公家按照重量折合成钱和猪肉票返给各家。
这年头粮食好,猪的伙食也跟不上,吃的都是草,即便是分下来给猪吃的吃食,在贫穷的人家,也进了人的肚子,这时候大部分人家的猪养上一年,也达不到出栏的水平,也就是说不够一百二十斤。
像沈家这样一次喂两头猪的人家更少,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喂猪,除了那些明年打算给儿子结婚的那些人家才养两只。
沈安平和张珍珍一直怕王村镇上的学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熬到七月二十多号,学校放暑假,村里在王村上学的孩子都平安的回来了,报纸上有报到学校老师死亡的事情,村干部也怕孩子们在学校里出事,一放假,这些孩子回来,就被村长要求下地干活,挣工分,还专门给他们这些半大孩子组了个队,交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任务。
村里的小学也放了暑假,张珍珍就轻松下来,见天照顾妞妞,纺线织布,或者收拾自家的自留地,棉花这种作物十分的消耗劳动力,虽然是抗虫棉,但是这从别的地里爬过来的虫子也不少,陈晨和陈曦两人拿着罐头瓶在自家的棉花地里捉虫子,带回去喂鸡。
从五月到八月,张珍珍的日子都过的比较舒适,他们之前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几个月下来,这紧绷的心也松懈了下来,不过张珍珍不会忘记这是什么年代,反正她是不会出村的,即便是惠安牧场,她也不去。
到了八月底,镇上的学校开学,听送孩子上学回来的家长说,学校里头乱的很,学生把老师绑起来批斗,说着还叹了一口气,对张珍珍说道:“珍珍,你的运气可真好,幸亏你回咱们村教书,要不在王村小学也是受罪。”
张珍珍这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果然影响越来越大,上面的思想已经影响到了基层,王村镇都有了红卫兵,晚间和沈安平说了此事,别的什么好办法也没有,暂时他们家的安全还不成问题,关键是陈家,陈家的事情,村里人都是知道的,等城里那些红卫兵和革委会的那些人在镇上闹腾够了,就该往村子里折腾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陈家。
“你先把心放到肚子里,我看一时半会子还闹不到村里来,红卫兵正在搞串联,学生正在批斗老师,那里顾得上到村里闹事。”沈安平安慰张珍珍,但是这心里头不踏实,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
根据放假回来的学生们说,学校里现在已经听课了,乱成一团了,老师们都被学生批斗,校长都被打的住进了医院,回来的学生说起批斗老师这件事反应不一,有的孩子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吓得脸色苍白,而有的学生却相反,并没有丝毫惭愧,说其次是带着兴奋,津津乐道,这让村里头的人十分担心。
再过了一个星期,形势变得更严重,为了怕孩子学坏,有的家长已经不让孩子却学校念书,村干部也都吊着烟袋子可劲的抽烟,就是想办法应对此事,他们都听说了,镇上的那帮孩子不只批斗老师,连一起上学的成分不太好的同学有一起批斗。
“支书,不行的话,就让村里的孩子们都回来吧,瞧着乱的,在学校里也学不到东西,尽是些批斗闹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牵扯进去,还不如回村里种地,挣点工分。”村长磕了磕烟锅子说道。
“这些孩子念书念了这么多年多不容易,就凭这些,就把孩子都叫回来,怕是家长们有意见。”他们村里还有两个明年要靠大学的,这个时候让回家,这也太可惜了。
“村长,我看咱们还是去王村看看情况再说,要是实在乱得不行,咱们就把孩子们带回来。”张丰德说道,他们只是听回来的孩子们说,具体如何,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过,还是去看看再做决定。
“行,建设他爹,明天你和我去镇上一趟。”村长这心里头也打鼓,担心自家村里的孩子在王村出了事。
第二天,村长和建设他爹就出发了,顺路还带着何大娘要几个儿子的包裹,两人把包裹寄出去之后,没有耽搁,就去了学校。
他们去的时候,他们村里的杜晓海、杜青峰、还有杜金河正护着他们村里头的杜萱,正和其他人对峙,大有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趋势。
另一边的人则是用手指着他们,叫嚣的辱骂,被三人护在身后的杜萱还忍不住辩护,村长他们听了一阵子,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来是心直口快的杜萱见不得同学那样欺负他们班的林老师,忍不住就劝了几句,结果把自个也搭了进去,同村的几个孩子怕她受欺负,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这边正想着如何解决此事,那头就已经扭打起来了,他们只有四个人,怎么能敌得过那么些人,建
设他爹怎么看着杜家村的孩子被欺负,冲出去,就参战,他毕竟是退伍的军人,有两把刷子,把那些人打退了下去。
这些人在学校这样打架,都没有人出来管,看来是学校乱的不行了,村长让建设他爹带着几个孩子先回村里,他再在学校转一会,看到学校混乱的景象,见到学生批判校长的一幕,村中心情沉重的离开,看来学校已经不适合孩子们上学了。
等再一次放假,杜家村的学生被高年级欺负,好几个孩子都带着伤回来,村长就着急家长开会,商量对策,最终决定先让孩子们在家,等过一阵子镇上的情况好转之后,在让孩子去上学,谁知道,这过一阵子,就过了一年,大部分孩子,再也没有踏进学校。
村长下令村里孩子不得和外面的学生一起闹事,正好是秋收的时候,安排这些孩子在村里干活,村里的小学倒是没有停课,只是整个教育部门都乱成了一团,中学已经停课,即使小学毕业,学生们也面临着没有学可上的局面。
援朝在夏天时候考上了初中,刚摸到初中的大门,现在就回家,心里头很是不高兴,怎么他就遇到这破事,沈安平只能安慰他说:“成大事着,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停学一年说不定也是好事,等着明年和延年、明书一起上学。”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第杜家村而言,几年绝对是大丰收,棉花玉米的产量都增加了一倍,交完公粮之后,杜家村手里头还有一多半的粮食,仓里留一部分,给大伙发了口粮,剩下的都卖出去,到了年底大家好分钱。
沈家的四分地地收了八十多斤棉花,二六十斤玉米,十多斤黄豆,村里分的一百多斤玉米,一百来斤红薯,五十多斤土豆,五十多斤高粱,还有花生大豆绿豆小米,这些就是没有空间,也够他们一家子吃穿的了,张丰德和郑月秀总算是放了心。
陈家的一亩玉米地今年可是大丰收,整整收了一千三百多斤玉米,还有八十五斤棉花,再加村里头给分的粮食,家里的粮食储备十足,陈家也不担心来年会饿肚子。
十月末,张珍珍总觉得自个不舒服,在陈老爷子看过之后,在这乱糟糟的年月里总算来了见喜事,那就是张珍珍怀孕了,已经两个月,明年六月底生产,凑巧的是,他们二女儿也是六月份生的,是不是他们的孩子也来了,两人忍不住的期待,做事愈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林县也闹腾的不像话,张明远担心岳父岳母还有两个孩子出事,把老老小小四口子给送到农村,住到张大伯家,两个孩子也转到村里小学念书。
38第三十八章
秋收之后,收获的农作物都给大家伙发了下去,棉花也不例外,今年农作物大丰收,分发给村民的口粮和棉花都比前些年多了不少,最起码接下来的一年饿不着肚子。
今年棉花丰收,家家户户都分了棉花,沈家有轧花机,就有人66续续来她家轧棉花。上辈子张珍珍就听过母亲提过,当年农村家家户户都穷,分下来的粮食棉花都不够用,因此大家都在给生产队干活的时候,偷偷夹带回家一些东西,甚至是大半夜的去偷生产队的东西。
来沈家轧棉花的,大部分都是来历不清的,这些人来轧花都是给钱的,虽然钱不多。这样的情况对于沈家并不安全,这样的事情也瞒不住,村里几乎家家都有这来历不明的棉花,要是让有心人抓住把柄,少不得被扣上“走资派”的帽子,在加上张珍珍教师身份的敏感,这轧花机确实不能在他家留着了。
让沈安平把自家的棉花轧花之后,对外借着张大夫的名义,以张珍珍刚怀孕两个月,需要静养为有,就把轧花机送到娘家。
三天后,郑月秀来家里,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给张珍珍说道:“珍珍,这是村里用轧花机的人给的钱,你收着。“
“妈,收这钱合适吗?你也知道,我就是怕惹出麻烦,才把轧花机送到你那里去的,谁知道那些人居然追到你那里去了。”张珍珍皱着眉头说道,这黑轧花机的行当村里别家能做,就是村干部家不能干,这要是被揭发出来,他爹的会计也别干了。
“我哪里是想收这些钱,还不是那些人为了堵咱们的嘴才给的,况且,这轧花机也不能白用不是?”郑月秀抱着妞妞说道。
现在是十一月,妞妞马上就一周岁了,已经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路了,穿着棉衣的行动更不方便,几乎走两步就踉跄一下,看得郑月秀十分心疼,怕她摔倒,把妞妞抱起来,偏偏妞妞还不乐意,扭着身子要下去走路。
“妈,你就把她放下去吧,妞妞现在会走路了,不愿意让人抱,她穿得厚,不怕摔到。”张珍珍看着不老实的妞妞,说道。
郑月秀把妞妞放下,眼珠子总是盯着妞妞,就怕她摔倒或者磕到。
“妈,这钱送回去也不合适,我担心会给爹惹上麻烦,实在不行,就说轧花机坏了,反正咱村里不仅只有咱一家有轧花机。”张珍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要是六八年之后,她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这头三年乱的很,被抄家的很多,一点子小事或者说错一句话都能弄得家破人亡。
“你既然这么说了,妈也就按照你说的做,回去我就说轧花机坏了。”郑月秀虽然想帮女儿攒点钱,但是想到后果,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了,妈,你说社员偷生产队的庄稼,我爸,村长这些村干部真的不知道?”张珍珍好奇的问道。
“你爸他们也不是瞎的,这事怎么会不知道,早年你还上学的时候,家里的粮食不够吃,我和援朝娘也是去偷过的。当时村里产的粮食都被调走了,家家户户吃得都是返还粮,咱家只有四口人,都吃不饱肚子,更何况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家,孩子饿得嗷嗷叫,只得去偷生产队的庄稼,村长你爸他们知道这件事,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要不被人抓住,闹得生产队,他们就当做没看见。”郑月秀解释到。
“原来是这样,妈,今年家里种了棉花,我织了布,这布您带回去,还有棉花。”张珍珍这几个月一直就没有停止织布,家里存了十几匹棉布,她拿了一匹蓝色的布和一匹没有染色的白布给郑月秀。
“珍珍,这太多了,这布给我一匹就够了,给你爸和延年做身新衣服,这棉花你就留着吧,家里的棉花够了,你那二分地,能收多少棉花,你都给了我,这哪行?”郑月秀担心女儿不会过日子,这两匹布和十斤棉花,这得多说钱,这女儿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
“妈,你就收下吧,今年就我这两分地就收了八十多斤棉花,再加上村里发的,安平发的棉花票,有九十多斤呢,我家里够用了。我和安平商量了,明年再种上两分地,这棉花好几年都用不完。”张珍珍说道,棉花空间里多的是,空间里他们又中了棉花,过两个月,就要到了收获的季节,即便日后十多年不种,她家也是不会缺棉花的。
“你公婆那里你送了没有?”郑月秀担心女儿没有孝敬公婆,惹得安平不高兴。
“妈,看你说的,我有那么不懂事吗?织好布之后,我就给婆家寄回去了,足够给家里一人做一身衣服的了,还有蜂蜜也寄了一瓶子,安平是个孝顺的,不孝顺公婆,还不得跟我急呀。”张珍珍玩笑的说道,沈安平知道自个妈是个什么样子,偏心偏的没边了,总想着他家的日子过得好,接济兄弟是应该的。
“你这么做就对了,安平爹妈把他拉扯这么大也不容易,都说养儿防老,结果安平还在外地扎根落户,常年不在他们身边伺候,你们多孝敬公婆那是应该的。”郑月秀笑着说道,在农村,儿子就是日后指望。
张珍珍在心里瘪了瘪嘴,郑月秀是不知道老太太的难缠,当年他们家趁着便宜拉的准备盖房的砖,被老四安民看上了,撺掇着让老太太在前头和他们一家闹,非要把这些砖让老四盖房子用,把沈安平气得眼通红,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上辈子她家那老太太干的戳他们夫妻心窝子的事情多了去了,老太太是个不能受委屈的,一不和心
意,就哭闹不止,直到达到目的。这些都不能告诉郑月秀,这辈子他们离得远,她也就是在结婚之前后去了沈安平家两次,并且在家里待得时间也不久,加起来也就十多天,能有多大的矛盾。
沈安平是个孝顺的,即便是时常被老太太气得半死,也不曾对老两口口出恶言,该孝敬老太太的一个也没有少,后来把老两口接到家里住了好几年。
“珍珍,一会我把妞妞给带回去住一段时间,你现在才两个月,妞妞正是闹腾的时候,你带着她也辛苦,等你肚子了的孩子坐稳了胎,我再把妞妞送回来,再说你爹也稀罕妞妞,他平日了忙,也不能总跑到你家里来看,这些天没少叨叨。”郑月秀看这走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妞妞说道。
“妈,这就多谢你,安平给我提过,我们正想把妞妞送到您那里呢。”张珍珍笑着说道,这就是亲妈和婆婆的区别,当初他家的孩子和小姑子家的孩子一年出生,她那个婆婆心疼女儿,到别村给女儿看孩子去了,自个家的亲孙子却是爱理不理的,当年沈安平在外工作,不在家,只有她一个女人家既要照顾孩子还要下地干活,苦的不可堪言。即使这样,这老太太从女儿家回来,也不管她家的死活,就闹事,整的他们家不得消停。
“你跟妈客气什么,妈就只有你和延年两个孩子,妈不替你着想提谁着想,女儿已经有了,你肚子了的孩子要是个男孩就好了,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郑月秀笑眯眯的说道,要是女儿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多好呀,有了儿子,珍珍才能真正在沈家立得住脚,这年月,要是没有个儿子,也是会被抽脊梁骨的。
“妈,这生儿生女那是老天爷决定的,你想生啥就生啥呀,那不就乱了套嘛。不管是生男生女都好,只要身体健康就行了。”上辈子她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才生了一个儿子,她想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
“你这孩子,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生了男孩,才能在婆家立足,日后也能有个依靠。”郑月秀见女儿不在意,把话说明白。
“妈,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希望是个儿子,为老沈家传宗接代。”张珍珍知道她不应下,就等着郑月秀的唠叨,索性就应下。
时局的变化也影响到了惠安牧场,牧场里头设立的小学已经停课,小毛头子带着红袖章当起了红卫兵,带头抄家,学校的老师成了批斗的对象,女老师被剃成了阴阳头,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牧场里头有好几家都遭了秧,家里的孩子也被欺负,有的孩子忍气吞声,但是有的孩子忍不了,就打了起来,牧场里头的孩子几乎天天干仗,打的头破血流的,牧场里的保卫科也出面管一管。
批斗完老师,同学,见厂里没人敢管,这胆子也大了起来,注意就打到被关押在牧场里头的这帮人身上,想拉着这帮人出去批斗,在别的红卫兵面前显摆。
一群红卫兵拿着棍子绳子冲到东树林,意图把里面的人带走,一帮人闹哄哄的进去,见到了里面的场景有些傻眼,上面有个人正在念稿子,厂里的领导都在,里头正在开批斗检讨会呢。
“你们干什么,这正在开批斗检讨会呢,你们这帮人冲进来干什么,是不是故意要捣乱的,不让这些人好好的劳动改造。”孙连成大声的喝道,并把身上的配枪拍到桌子上,他这个组长也不是凭白就坐上去的,也有两把刷子,见这些人的架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把他们看管的人弄走,不死也得脱层皮,他们看押的这批人是什么身份,朋友故旧很多,现在是迫于形势不敢搭救,要是把人弄死了,日后算起账都要算到他们头上,于是先发制人,先把这些红卫兵制住。
闯进来的红卫兵现在大都是十多岁大的孩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也没有发展到武装械斗的地步,见孙连成把枪拍在桌子上,这心里就害怕起来,有的脸已经被吓得苍白,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场长对这帮红卫兵在农场里闹事也不喜,场里职工现在都有些人心惶惶,影响正常的生产,完不成上面交代的任务,他这个场长的日子就不好过,因此就稳坐钓鱼台,任孙连成发火,杀杀这帮红卫兵的威风。
场里的其他领导见场长不发话,各个都坐着喝茶,冷眼瞧着事态的发展,但是也有人坐不住的,因为这些红卫兵里头有自个的儿女在里头,开口打圆场说道:“你们这些小同志,都进来坐下吧,都好好学习学习。”
这帮红卫兵原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好有人给个台阶下,各个都乖顺的进去坐到后面,会议能够接着进行。
孙连成总结说,干最苦最累的活,能够更好的对这些人进行劳动改造,因此接下里他们计划带着这些人去上游修水库。把这些人带出去劳动,总比在牧场里待着被人揪斗强,照着形式发展下去,这些红卫兵再闹下去,他到时候,也不能伸援手。
场长最后总结发言,特意强调了他们牧场的重要性,上级给他们派下来的任务,要他们农场的任务没有完成,那么老百姓哪能吃上牛肉等等,说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在场的场领导都明白,最要紧的是什么。虽然场长没有批评那些闹事的红卫兵,但是也是变相的表明了态度,你们闹革命可以,但是不能影响正常的生产活动。
红卫兵第一次去东树林揪斗,就这样灰溜溜的结束,工作组第二天就带人离开东树林,带着铺盖卷去修水库,这一去就两个月,到了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沈安平愈发的低调起来,从不拉帮结派,也不得罪人,认认真真干好本职工作,人前人后都不说人,有人挑唆也沉默以对,倒是平安。
39第三十九章
张珍珍和郑月秀说话之际,何大娘带着陈曦,还有一篮子鸡蛋来到沈家,在杜家村生活了大半年,陈老爷子一家都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首先是全家六口人身上都长了肉,总算不再是瘦的皮包骨头,其次就是全家人身上散发着精神气,两位年轻人的眼睛中不再只有暮色,多了神采,小孩子脸上多了笑容,变化最大的还要数何大娘,以前活着是为了陈老爷子、两个孙子死命的撑着,现在活着终于有了盼头,儿子有了消息,生活没有后顾之忧。
陈曦进了院子,就抛下何大娘,撒腿跑进了屋,和张珍珍郑月秀打过招呼之后,就跑到妞妞身边,逗妞妞叫哥哥,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的喜欢妞妞。
“何大娘,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里暖和暖和。”张珍珍下了炕,招呼何大娘进去。
“我过来看看你,本来不打算大小曦来得,偏他吵着要来看妞妞,就一并带过来了。”何大娘把一篮子鸡蛋递给郑月秀。
“我就是怀孕了,别的都无碍,何大娘,您不必这么破费。”这一篮子鸡蛋总有三十多个,何大娘家总共也就四只下蛋的母鸡,家里都得补,这三十鸡蛋得好好的攒上一段日子。
六十年代的鸡蛋可不比几十年后,有钱就能买上一大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即便是农村,也不是家家户户都养鸡,因为没有多余的粮食喂养,即便是家里养鸡,也都不舍得吃鸡蛋,除了农忙时候改善伙食,还有家人生日的时候才会煮上鸡蛋,平日里,农妇就把鸡蛋卖到供销社,换点针线、油盐酱醋的。
“这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就几个鸡蛋。”何大娘笑着说道,他们老陈家现在能过上这么平静的日子,还对亏了杜家村的村干部和沈安平,这几是个鸡蛋算什么。
“小婶,妞妞拉粑粑了。”这几个人正在寒暄,那边就传来陈曦的声音。
“你坐着,妈去看看。”郑月秀见张珍珍就要起身,张口把她的动作拦下来,起身给妞妞收拾。
“妈,我只是怀孕了,并不是易损的瓷娃娃,咱村里怀孕的女人,还不是照样下地干活,婶子,你瞅瞅,我妈什么也不让我干,整的我像个废人似的。”张珍珍抱怨的说道,不过眼神中都是幸福的光彩。
“都当妈了,还是老师,嘴上还胡咧咧,什么废人不废人的?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过三个月,正是需要小心的时候,这要是坐稳了胎,你要是整天这么歇着,我还不愿意呢。”郑月秀听女儿告状,又把张珍珍训了一通。
“珍珍,你妈说的对,你的身子骨可比不上村里的其他人,你还是小心为好,等你肚子里的孩子稳当了,你在干活也不迟。”何大娘也劝张珍珍,她当年怀孕的时候,从头到尾都十分小心,哪像农村的妇女,身子骨好,挺着个大肚子还干着农活的大有人在。
郑月秀给妞妞收拾好,也不让她在地上玩了,直接把她放在炕上,烧了炕,炕上暖和,也不怕孩子冻着,陈曦也不客气,踢掉鞋子也跟着上了炕,朝张珍珍那边爬去。
“小曦,你动作慢点,你和妞妞到里面玩,别碰着你小婶子,你小婶子肚子里娃娃了。”何大娘一看孙子的抱着妞妞就往张珍珍身上倒去,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把两人扶好,撵到炕内侧玩去。
“珍珍,妞妞的衣服什么的,你一会都找出来,我走的时候,就把妞妞带走。”郑月秀也吓了一跳。
“我知道了,一会就收拾,何大娘,您家的棉花上次没有轧完,您要是有时间,今天晚上就去刷我妈家给收拾好了,明天我们就打算告诉别人,轧花机坏了。”张珍珍想起来上次何大娘由于时间紧,也就把家里的棉花处理了一半,还剩下一半,急忙提醒何大娘。
“这是?”何大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郑月秀把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这才明白过来,说道“今下午我就让韩成把棉花扛过去。”
“陈曦,过来吃个梨,你家的棉花多,你也别让韩成抗棉花去我家了,直接把轧花机扛回家好了,弄完了之后,再让他们送回来,也省的那些人在我家排队。”郑月秀说道。
“行,我知道,对了,珍珍,你家的织布机这两天用不用,要是不用的话,就借给婶子用几天。”何大娘家里没有织布机,全家人身上穿的还是去年的旧衣服,只是里面的棉花续得厚实了不少,剩下的棉花都被她纺成线,就等着借到织布机,再织布。她今天来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来接织布机。
“行,正好这些天我不用织布机,一会让韩成哥和年俊哥过来搬,等您用完了再还回来。”张珍珍欣然答应,她这几个月织了不少布,家里就是再多上几口子人,也是够用的,再说她怀着孩子,空间里头的农活也多了起来,她也没有功夫和精力再织布,索性就做个人情,给何大娘用。
“那就太谢谢你了。”何大娘松了口气,家里大小爷们身上的衣服都烂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打着补丁,她的尽快织布,给他们换换,今年家里有条件,还有她想给儿子再寄过去一套棉衣,但是再用布票就不合适了。
“对了,何大娘,安平说外面风声紧,那些学生娃娃现在都不上课,整日里闹革命,今天抄这家,明天又去批斗他人,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被他们看成天大的事,搞的别人家家破人亡的,您回去告诉家里,最近都小心些,不要单独行动,还有陈晨和陈曦两个,也小心一些,我听说那些家里成分不好的孩子,也被欺负。”张珍珍嘱咐何大娘说道,陈曦身子骨弱,今年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这要是在折腾,后面的话,张珍珍想都没敢想。
“这个我知道,我回家之后会和家里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大娘也不是聋子,外面的事情多少听村里人提过,这些天也有人在他们家背后指指点点的,但是到底是没有闹出他们面前,陈老爷子这个大夫的身份十分管用,不管是穷是富,出身高低,谁也不能说他这一辈子都不得病,不用瞧大夫。
何大娘心里十分担心远方的儿子,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希望那里也和惠安农场一样,儿子干活受累她不担心,就怕儿子被折磨侮辱欺凌。
“大妹子,吉人自有天相,你就放款心等着吧。”郑月秀叹了一口气说道,她也有一些发愁,当初他们费了好大劲把珍珍安排在王村中学当老师,一转眼,这人人羡慕的老师却成了人人喊打的“愁老九”,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不到一年呢。
“珍珍,你也别掉以轻心,你爸昨天去县里,那里闹腾的比王村更厉害,学校里的老师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穿着单衣被安排去掏粪扫大街,这都是造孽呀,这都是辛辛苦苦教导他们的老师呀,那帮孩子都不知道感恩,他们现在能识字,会算账,这些都是老师教给他们的,一群白眼狼。”郑月秀想起张丰德昨晚回来给她说的林县的情况,忍不住摇摇头。
“妈,何大娘,这是大势所趋,这是上面的意思,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就算那些孩子有善心,不忍心折腾自个的老师,也被环境逼着做出很多畜生不如的事情,那帮年轻的孩子,傻呵呵的,人云亦云,他们能知道什么?”张珍珍忍不住讽刺的说道。
“珍珍,你可不敢这么说。”何大娘和郑月秀听了张珍珍的话,心里都是一惊,这话是现在能说的,要是被别人听去了,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二老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就在家里说一说,到外面是不会说的。”张珍珍说完,也有些后悔,这个念头,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人生活在地狱,她怎么就这么的口无遮拦。
“小曦,你小婶婶刚才的话,你一定不要到外面说,谁也不能说知道吗?”何大娘看向陈曦,严厉的告诫说道,很多话,都是大人说的,小孩子不明白出去胡乱说,传到有心人的耳中,就成了把柄。
“奶娘,张奶奶、小婶子,我知道了,出去不会给别人说的。”陈曦别看年纪小,但是自小生活的环境,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经过这一遭,几个人也没有闲聊的兴致,郑月秀帮忙收拾妞妞的东西,让何大娘搭把手,两人带着妞妞还有陈曦离开,留下张珍珍在家里反省。
张珍珍怀孕的消息,被沈安平写信告诉家里,同时沈安平也说了他在杜家村安家落户的消息,沈父沈母听到头一个消息,十分的高兴,但是听到后面的那个消息,这心里就有些摸不着底了。
“他爹,城里人结婚之后,不是都是由公家分房子,怎么,咱们安平就没有分到房子,反而是在媳妇村里盖房子了?”沈母这心里打鼓,着急的找老头子确认。
“咱们离得远,安平信里也说得不清楚,我也说不好是咋回事。”沈父心里也含糊不清。
“这在村里盖房子,得话多少钱呀?安平哪有那么多钱?”沈母虽然偏心,沈安平到底是她的儿子,心里也十分惦记。
“信上说了,是安平丈人借给他们的钱,安平丈人是村里的会计,又只有一子一女,儿子岁数还小,家里有些积蓄,就先借给他们用。”沈父思考了一下说道,盖房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国家给安平房子了,他们为什么还花钱自己盖房呀,这不是纯粹的浪费吗?这盖房子的钱,都够给安民娶一个媳妇了。”沈母心疼沈安平花掉的盖房子钱。
“你这个老婆子,国家分房那都是论资排辈的,现在分给安平的就只有一间房,都还没咱家厨房大,现在他们有了孩子,等孩子大点都没地方住,这分房子还不知道等到啥时候呢,总不能让他们一家子几口人都挤在一个屋子里头。”沈父瞪了老婆子一眼。
“还有,这安平媳妇为啥子不在外面教书了,跑回村里教书,这村里教书哪能比得上在外头工作。”沈母抱怨的说道。
“你闭嘴,秀英,你去把门关死。你个老婆子,整天在外面转悠,你难道没有听说外面的情况吗,学校里教书的那些老师,现在各个都被整的惨兮兮的,咱们村里的小学都停课了,要是老三媳妇现在还在外头教书,指不定造什么罪呢?照我看,老三媳妇也是有福的,躲过了一劫,回村里,总有她父亲在,没人敢欺负她。”沈父皱着眉头说道,农村到底不必大城市,相对而言,影响比较小,村里停课之后,年龄稍大的孩子,就下地帮着干活,挣工分,或者在家照看下面的弟弟妹妹,出去闹事的人少。
“咱们村里学校里停课了,那别的村呢,是不是也停课了,要是都停课了,那老三媳妇家的村子不也停课了吗,那老三媳妇岂不是没有了工作,得下地干活挣工分。”沈母的关注点总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应该担心人身安全,偏偏她担心的是丢了工作。
“老婆子,在村里种地,总比那些老师强。”沈父知道村干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全村都得听他的,有身为村干部的张丰德在,最起码老三两口子能够保全。
“他爹,这都到冬天了,再过一个多月,这就过年了,安民也不回家,要不咱们今年去老三那里过年,老三盖房子了,咱们过去也不怕没地方住,再说了老三媳妇又怀孕了,咱们也得过去看看,还有咱们的孙女妞妞,咱们还没有见过呢,咱们过去瞧瞧,等安平他们放假回来,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呢。”沈母这才反应过来,前世沈母千不好万不好,但是有一点,别的老太太可比不上,那就是不重男轻女,非要儿媳妇给生个孙子不可,对孙子孙女都不错,有好吃的,不会藏起来着只给孙子吃。
“咱们去安平那里,岂不是要耽误不少功夫,少挣不少工分?”沈父也是能吃苦难劳的,给几个儿子都能娶上媳妇,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村里过年不上工,等分了肉、油、糖,咱们就走,等正月十五咱们就回来,这样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安平安民两人都寄钱和东西回来,少挣一些工分也没什么,关键是老三他们两口子不在身边,我这心里放心不下。”沈母解释道。
“我这心里也不踏实,安平他一个农村娃子,又是个老实巴交的,也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被人欺负,咱们去看看也好,就这么订了,咱们一家三口今年去老三家过年。”沈父最终决定到。
40第四十章
时间在张珍珍他们的小心翼翼中度过,沈安平这些日子愈发的低调,自从工作组带着岳老爷子他们一行去修水库后,沈安平几乎不参与拉党结派,埋头工作,空暇时间就在看报纸钻研医术,他干这些别人说不上什么,牧场里头最怕的就是牲口得病,不管如何,这上头下发的生产任务是必
须完成的。
按理说这农民就应该是忙半年,歇半年,偏偏这个时候就不是这样,大冬天的,都得安排大家伙上工,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修灌溉的水渠,还有修路,修水库,修水库是个大工程,出了岳老爷子他们之外,附近的村子里都派了壮劳力过去,杜家村就派了十个年轻的汉子过去,还派了两个妇女一同去,就是去帮着做饭洗衣服。
陈老爷子担心岳老爷子他们,又不敢明目张胆的送东西过去,趁着村里派人过去的机会,让他们带了一麻袋麻将大小干粮,捎到在水库的孙连成,有了这些,好歹能够改善伙食,让他们不至于饿着,说实话,他们干的是重体力活,但是供应的粮食每人每天都不到一斤,更不要说这一斤还是没有油水的粗粮。
这些人在水库那里干活,整整干到大年二十五才回来,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别的村里的学校都已经停课,学生们都停课闹革命,只有杜家村的小学还在正常上课,鉴于外面愈演愈烈的局势,村干部正在商量学校是否停课。
“今天把大伙叫来,就是听听大家伙的意见,眼下县里、镇上、还有其他村的学校都停课了,只有咱们村里的学校没有停课,大伙说说,咱们村里的学校该不该停课?”村长吸着一口烟,用烟斗敲敲桌子说到。
“闹革命,那叫瞎胡闹,停了课,让咱村里的孩子,还镇上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样胡闹?”杜队长一口否决,现在还是初期,没有到最厉害的时候,这屋里都是自己人,杜队长直接说出自个的看法。
“别人都停课,就咱们村特殊,还一直正常上课,这矛头随时都能指到咱们头上。”张丰德慢调不紊的说道,上面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们再坐的人都担不起责任,就是反对停课的杜队长也泄了气,身为村干部,他这点事还是挺明白的。
“村长,丰德说的对,这课肯定是要停的,只是这帮孩子怎么安置,他们不上学,让他们干什么?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干,不然他们跟着出去混,闹出事端出来,到时候够咱们头疼的,半大小子,咱们可以让他们出工,给他们记工分,那帮小的,可怎么办?”老支书磕了磕烟斗说道,这课肯定是要停的。
“现在王村都不太太平,我看咱们不能放任这帮孩子不管,得把他们组织起来,给他们找点事干。”张丰德说道,前些日子去林县的时候,不是张丰德一人去的,在场的人都知道林县目前的情况。
“这样吧,把村里八岁到十二岁的男孩都集中起来,组成一个民兵小分队,平日里就在村子里训练巡逻,杜队长,你从民兵队里挑一个出来,带着这帮孩子,十三岁之上的,已经算是大人了,全部上工,到地里干活。”村长发话说道,女孩子懂事的都早,早早的就帮着干家务,再说了,这闯祸的都是些胆子大的男孩。
“这事就这么办了?还有一个问题,村里的那些民办教师怎么办?”村里的明白教师有五个,除了张珍珍是本村人之外,其余的几位教师都不是杜家村的人,这些老师的安置如何解决,就是个问题。
“就让他们回去吧,这些老师本来都是农民,他们回到自个村子里,自然是听从他们村干部安排。”村长说道。
“那如果日后学校复学了,咱们要不要再请他们回来教书?”这些都得提前说好,不然到时候抓瞎。
“这个不用现在和他们打招呼说,什么时候复学都还是两说。”村长吸着烟说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咱们村的小学上完这礼拜的课,就停课,大伙回去通知村民吧。”村长最终说道。
等所有人走了,只剩下张丰德和村长之后,村长才说道:“张二哥,这次委屈珍珍了,等日后复学了,还让珍珍去咱村里学校教书。”
“村长,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现在王村什么样,你我都知道,要说还得我感谢您,让珍珍逃过了一劫,日后她就跟着上工吧,左右还有安平在。”张丰德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娘的,j□j子的,这算啥事?”村长十分生气,他本来对他家援朝充满期望,期望他日后长大了,能够考上大学,端上铁饭碗,让他这个父亲也能炫耀一把,谁知目前确实这样的结果,生生的断了儿子的出路。
“希望这日子能早点过去。”张丰德说道。
张珍珍很快就得到学校停课的消息,她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很平静的就接受了,但是郑月秀就不理解,皱着眉头说道:“这学校停课了,珍珍咋办,跟着我下地?”
“是,先这么着,村长说了,日后复学,珍珍还去教书。”张丰德说道。
“珍珍是干农活的料吗?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下地干过农活?况且现在她还有身子。”郑月秀首先就不干了。
“妈,这有什么,我能干,不就是下地干活吗?别人能干的我也能干。”张珍珍原主是没怎么下过地,但是现在的张珍珍,可有些不一样,这种地可不陌生。
“你别瞎逞强。”郑月秀说道。
“妈,现在都这样了,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回村务农,你放心,我也吃不了什么苦,有安平在呢,安平每月都有工资、粮票、邮票,有他在,我们母女饿不着,您就放心吧,再说我到地里干活,能挣点工分就挣些,够分粮食就行了,实在是不够,大不了我们用钱补回来。”张珍珍想的开,空间里还有这么多的粮食,她家饿不着。
郑月秀也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尽管为女儿担心,心里伤心,也不再多言,只是把女儿抱在怀里,到了晚上由于心里不痛快,就找张丰德的麻烦。
沈安平晚上回家之后,知道了此事,说道:“珍珍,你怀着孩子,大着肚子你就别去上工了,咱家里有粮,不缺你上工分的那些,好好保重身体为上,熬到明年十月,就轻松下来了。”沈安平心疼自个老婆,没必要让张珍珍大着肚子还去给公家干活。
“你也太过小心了,那有那么娇气,我怀咱们儿子的时候,快生了,都还在家里割麦子,这怀孕了,就不去上工,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张珍珍笑了笑说道。
“哪个人在背后不被别人说的,你呀,听我的没错,好好保重身体,比什么都强,你要是肚子里没有孩子,你愿意去上工,我也不拦着。”沈安平是不会同意张珍珍下地的,给大队干活,和给自己干活不一样,大队分配工作,即便是一地的露水你也得去,这露水可是伤身的,从早上六点,干到晚上六点,一天辛辛苦苦,都赚不到十个工分。
“安平,我就是上工,也干不了多长时间,你想,现在大冬天的,地里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活,真正忙起来的时候,要到明年开春,那时候我都七八个月了,谁也不能让我去干重活。”张珍珍说道。
“大冬天的,要是往年,咱们都在家里歇着,但是现在净是瞎胡闹,地上都上冻了,还要翻地平地,咱们也种了几十年地了,就没见过这么干的。”沈安平没好气的说道,这年头,一年得上工三百六十五天。
“你这是在哪里受气了?”张珍珍问道。
“我哪是在外面受气了,只是非常不放心家里。”沈安平这两天去了分厂,回来的路上,看到有的村子,安排大家伙翻地,心里有些不舒服。
“学校停课是早晚的事情,珍珍,你把你那些教材、教具都收好,这些就不要拿到里头去了。”沈安平嘱咐了一句。
“我放到咱们西屋了,安平,你说现在到处抄家,那些好东西古书、字画的都被当废品处理了,你说咱们要不要去一趟县里,到废品站弄点书回来,以后也能传给孩子们。”张珍珍突然想起这事,提议道。
“到废品站收点书回来,是不错的注意,只是现在的情况,你还是在村里待着,等孩子生下来,时局稳定之后再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把那些书当祸害,不差这一年半载的。”沈安平也有此意,但是这些东西毕竟没有张珍珍重要。
“你这也太小心了,在县城里,没有别的人认识我,怎么就会把矛头指到我头上,咱们去县里,绕道避开王村就是了。”张珍珍不死心。
“不行,等明年十月份之后咱们再说这事,林县现在乱的很,没必要往上凑,咱们不急于一时半会。”沈安平坚决的说道。
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进入空间,现在空间里头是最忙的时候,小麦正在收获,今年张珍珍怀孕,沈安平说什么也不让她干重活,这割麦子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让张珍珍插手,一个人要把十多亩麦子从地里收回来,不是容易的事情,张珍珍干的就是些轻松的晾晒之类的活。幸亏空间里头没有下雨,不然这麦子全部得泡汤。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上课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学校就会停课,张珍珍像平常一样给孩子们上课。
也许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过平顺了,在这天,闹出了不少的事情。
惠安牧场的红卫兵,今天跑到村子里闹事,他们盯上了陈家,牧场里头其他人他们动不来,但是陈家一家,他们还是能批斗的,相信也没有人拦着。
杜家村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和这些人红卫兵搞在一起,带着他们进了村,指点去了陈家,陈家一家子都去上工,陈老爷子去给别人瞧病,他们把陈家翻的乱七八糟,恨不得绝地三尺。
他们来的时候,大伙都去上工,村里几乎没有人,他们这么大的动作,也没有人注意到,在陈家一番折腾,没有什么收获之后,他们就在二流子的带领下,跑到学校找陈晨、陈曦的麻烦。
他们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全学校,他们要欺负陈晨、陈曦,援朝他们几个那里肯干,几句话过去,这边就动起了手,打成了一团,学校里头的老师,赶紧派人去通知村长,牧场里的孩子年龄比村里的孩子大几岁,但是架不住学校的孩子多,村里的孩子都以援朝、建设、延年、明书几个为首,打架他们动手,村里的其他孩子自然也都上手帮忙,双方一时进入焦灼状态,打得不分彼此,双方都打红了眼。
很快双方身上都带了伤,老师们想把两拨孩子们分开,但是也被卷了进去,身上也挨了不少拳头,张珍珍估计肚子里的孩子,看着这混乱的场面,赶紧把没有参与进去的孩子都疏散开,他们是小学,有不少六七岁的小孩子,这打架一不注意就伤到,张珍珍把这些孩子都召集在教室里。
等村长他们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一片混乱,村长发话根本就不管用,最后孩子杜队长朝天放了一枪之后,打红了眼的双方这才停下来。
“他娘的,你们是哪个村的,跑到我们杜家村来闹事?打我们村的孩子,我现在就找你们村长。”村长看见村里孩子头破血流,各个带伤心里十分恼火,这帮人太嚣张了,欺负到他们杜家村头上了。
“村长,我们是惠安牧场的。”带头的红卫兵说好,还要往下继续说,被村长一口接了下去。
“惠安牧场的,你们跟我走,我现在就去找你们场长,找你们家长去。”村长才不管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反正他们村的孩子不能白挨打。
“村长,你别以为抬出场长我们就怕你们,你们这是包庇j□j分子,各个都是j□j,打了活该,就是死了那也是自找的。”带头的红卫兵说道。
“他娘的,老子们干革命上战场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现在居然说我们是j□j,你个小兔崽子,想给我们扣帽子,先问过我们手里头的枪,不想闹出人命的话,就都给我滚,要是再敢来,老子决对不会放过你们。”说着还朝红卫兵方向空地上开了一枪,子弹在红卫兵面前经过,把他们吓的够呛。
杜家村里的猎户多,猎户都有猎枪,再加上民兵团手里的枪,齐齐对着这些红卫兵,把这些人也吓得够呛,村长得到信,就让人去拿枪,就是为了震慑,防止以后还有红卫兵来村里闹事。
“你们这是j□j,包庇呜呜”一帮人脸色吓得苍白,回过神来,有个孩子就想再扣帽子,被人捂住了嘴,这个没眼色的,没看到对面那些人的眼神已经变了,还敢挑衅,这是不要命了吧。
带头的扔下几句话,带着人就匆匆离开,这杜家村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41第四十一章
杜家村这年最后一次上课,就在一片混乱中结束,看着那些人灰溜溜的背影,大家的这帮孩子都咧着嘴笑,接下里就是斯斯的抽气声,这事疼的,参与打架的孩子,各个身上都带着伤,脸上青青紫紫的,看着吓人。
家长看着孩子皮青脸肿的,都心疼的不行,陈老爷子出诊回来,就听说这件事情,匆匆的赶了过来,对着村民道歉,说起来这都是由他家引起的,孩子们个个都带着伤,陈老爷子也没有多说话,从药箱里拿出跌打损伤药,让家长先给孩子们上药,他给孩子们一一把脉,细细检查,怕把孩子们的筋骨给伤着了。
经过这么一检查,没有骨头受伤的,都是些皮肉伤,脸上的伤最多,幸亏是冬天,孩子们都穿的厚实,这要是夏天,这么着打架那还了得。
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陈晨和陈曦来的,两人首当其冲,受的伤可不情,两人白皙的小脸袋青一块紫一块的,眼角、嘴角都出血,看着特别吓人,援朝、延年、明书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个人刚才打架的时候最凶。
家长心疼的给几个孩子上药,心疼的不想,偏这几个还互相吹嘘刚才的丰功伟绩,把家长们气得不行,上药的手劲大了几分,“妈,疼疼疼,你轻点。”延年疼得大喊。
“你不是很英雄吗?英雄还怕什么疼呀,过来,给你上药。”郑月秀没好气的说道。
“英雄怎么就不怕疼了,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呀。”延年吃痛,受到教训之后,也不敢大声反驳,小声的嘀咕,他恨不得把老娘手里的药膏抢下来,自个上药。
看到延年的下场,还有自个老娘咬牙切齿的样子,各个都乖乖的闭了嘴,省的落得延年的待遇。看这帮小子老实下来,村里这帮娘们赶紧给上药。
陈老爷子给这帮孩子上检查完之后,发现手里头的跌打损伤药已经用尽了,但是看着这帮孩子的伤势,估计这药还得用上不少,陈老爷子也不休息,急忙让何大娘帮忙,连夜熬制药,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给受伤的孩子挨家挨户送去,一是表示感谢,二是道歉。
沈安平没有等到下午下班,就已经知道了消息,因为那帮孩子带着伤狼狈的回去,大家伙都看到了,牧场里被这帮孩子祸害的职工及亲属,心里无比的痛快,终于有人能治他们了,有些人更是幸灾乐祸,心里十分欢喜,叹这是报应。
沈安平刚开始听到这帮孩子被收拾的消息,心里十分的解气,但是听到是在杜家村里受了委屈,这心里就有些担心,不用想,他都知道这帮孩子为什么去的杜家村,无非就是冲着陈老爷子一家去的。
碰到这种事情,沈安平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双方都是可怜人,陈老爷子一家就不用说了,惠安牧场的子弟,在最好的年华,没有去读书,学习有用的技能,而是给这大部队搞阶级斗争,批斗这家,抄那家的,日后这些闹腾的最厉害的,怕是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沈安平从同事那里了解到情况,说是他们到杜家村小学闹事,担心张珍珍出事,整个一下午都是浑浑噩噩的度过,镇静的走出大门,到了无人的地方,几乎就是跑步冲回家,看到平安无事的张珍珍,这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看家里涂了药之后,看着伤势更加严重的延年和明书,说道:“延年、明书,你们伤的重不重,大夫是怎么说的?”
“安平哥,我们没事,就是看着比较严重,惠安农场的那帮人才惨呢,被我们打得灰溜溜的跑了,安平哥,他们回去了,你看到他们的惨样了没有?”两人逞英雄炫耀的说道。
“我听说这件事情了,但是人没有见到,你们多少人打架了,能把这些人给打跑了。”沈安平说道。
“你就听他们说,学校里头年纪大的男孩子都上手了,有几个女孩也上手打架,打成一团,场面十分混乱,那帮年纪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害怕,还有的在边上加油,他们两个不止脸上、身上也有不少的伤,现在逞英雄,上药时候疼的哇哇叫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张珍珍拆台说道。
“姐,我们很厉害的,要不是我们,今天陈晨和陈曦可就惨了,还有哪个二流子,竟然引贼入室,把那些红卫兵带到咱们村里,带到学校里头,今天他跑的快,没有被我们逮住,他要是敢回村,我们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明书恨恨的说道。
“就是,那个二流子,就不是个好人,带着人把陈爷爷家给砸了,药材撒的满地都是。”延年附和到,那些药草有不少都是他们几个采的,陈老爷子教着他们炮制好的,被弄得乱成一团,也糟蹋了不少。
“是二流子带着人进村的?”沈安平问道。
“是,我看到二流子给那些人指认陈晨和陈曦了,不过,一打起来,二流子就给溜走了。”延年说道。
“你们别聊了,赶紧吃饭吧。”张珍珍把饭菜端上桌,看着还在那里聊得热闹的哥几个,招呼他们开饭。
今天他们受了罪,张珍珍打算给他们好好补补,饭菜比较丰盛,割了一块猪肉,和蒜苗一起吵着吃,白馒头,外加地瓜粥,吃得小哥两个十分欢喜。
“陈晨和陈曦两个孩子没事吧?”
“都是皮肉伤,过几天就都好了。”
送走了延年和明书,张珍珍担心的看着沈安平问道:“安平,你说今天这事,会不会影响到你?”
“不会,目前不会,现在没有乱到那个地步,只是惠安牧场和村里孩子之间的打斗,不至于牵扯到我的身上。”沈安平心里也有些忑忑、不确定,但是嘴上还是安慰张珍珍说道。
“我看你呀还是小心点,今天打头闹事的是你们副场长冯磊的儿子冯家宝,场里谁不知道冯磊父子两个不是东西,尤其是冯磊,还是个领导呢,一点子度量都没有,小肚鸡肠,平日里得罪他的人,哪个没有被穿小鞋,被他找茬的?这次打架,他找杜家村的麻烦怕是不行,这口气憋着,他能咽下去,照我看,这口气肯定要出到你身上。”张珍珍皱着眉头说道。
“你多心了,场子里头,说到底还是场长说了算,冯磊和场长不对付,我们科室的主任是场长的人,他找麻烦也找不到我的头上,况且这次也是他儿子挑的头,他那儿子整天为非作歹的,带着一帮红卫兵把场子家属院搅得一塌糊涂,批斗这个,批斗那个的,闹得职工整日里不安稳,场长对这一点很有意见,碍于局势,不好明着批评,这次冯家宝吃了亏,说不定场长心里头十分高兴。”沈安平冷哼了一声说道。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就担心冯磊给你小鞋穿,咱们是外地人,你在场子里也没有根基,真要是被整了,也没个人帮忙。”一个好汉三个帮,沈安平之前为人老实木讷,又不懂得巴结领导,真要是有事,能真心相护的人怕是没有。
“冯磊也是从外地调过来的,只比我早一年入场,在场子里威望比场长差远了,他闹不出什么大事出来。”沈安平有前身的记忆,对场子里的事情比较了解,他判断冯磊翻不出浪来。
“今天来的不只是冯家宝,还带着十几个孩子呢,各个都鼻青脸肿的,这些孩子的家长看到孩子被打了,能不怨恨,你小心点。”张珍珍还是提醒沈安平,他们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往往仇恨都是由不经意的小事引起的。
“你呀多心了,要是真的混不下去了,大不了我就不干了,咱有兽医这门手艺,就是走村串巷,我也能养家糊口。”沈安平说道。
“你想的开就成,咱们不缺吃穿,熬过这几年,这日子就好过了。”张珍珍也不在乎沈安平在不在外头工作,每月有没有工资拿,这样混乱的年月,保住性命平平安安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对话告一段落,进入空间,张珍珍除了做饭晾晒翻晒粮食之外,就在家里歇着,家里的农活沈安平出大苦力,现在空间里头已经没有柴油,三轮车也就成了装东西的器具,好在空间里的时间比外面时间长,当初的小牛犊已经长大,能派上用场了,给牛套上碾子,把剩下的麦子碾出来,再经过晾晒,今年的麦子就算是颗粒归仓了。
出于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他们两口子今年减少了棉花的种植面积玉米的种植面积,小麦的种植面积扩大到十五亩,得了一万多斤粮食,加上去年剩下的,空间里头一共有一万五千多斤小麦。
空间里的房间,早就被去年的粮食堆满,趁着农闲的时候,沈安平特意建了几个粮仓,如今这些粮仓都储藏满了粮食,这些粮食他们家十年都吃不完,这还不说地里那些还没有收上来的红薯、土豆、大豆等杂粮,目前这个环境,他们还没有想到一个安全不被人怀疑的出售粮食的法子。
如果年年空间里头都种粮食,到时候这粮食都会泛滥成灾,消耗粮食大的酿酒,他们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做,沈安平已经在考虑接下来几年是否再种粮食和棉花,如果还没有给粮食找一条销路。
42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沈安平照常上班,见到他来,同屋的同事就纷纷围上来打听昨天的事情,不得不说,即便是在如此紧张的形势下,中国人好看热闹、聊八卦的心都没有变。
“安平,你知道了吧,昨天咱们院里的那帮红卫兵在杜家村可是踢到铁板了,各个皮青脸肿的回来了,冯场长的儿子现在还在医务室呢,你不知道,他那儿子怕疼还学人逞能,带着人打架斗殴,那身上的伤,大夫轻轻碰一下,那喊声像杀猪似的,那声音亮的,啧,整个场区都能听得见。”昨天告诉沈安平消息的彭柱一脸坏笑的说道。
“彭柱,你收敛点。”沈安平见别的同事也围上来,踢了彭柱一脚,让他注意点,彭柱和他的关系好,老婆在场里供销社上班,平日里就好打听,就是个包打听,场里的事情大都瞒不过他。
“安平,听说冯场长的儿子被杜家村的人打了,你家就住在杜家村,你老丈人是杜家村的会计,这事情的原委你应该最清楚吧,来,给大伙说说到底是咋回事?”杜峰在一旁阴险的起哄说道。
“说是孩子们打架,村里的孩子们也是各个鼻青脸肿的,把大人都心疼坏了。”沈安平一看是他,就略微回了几句。
彭柱也不待见杜峰,见他靠过来说话,远远看到科长走进,说了一声:“大伙都散了吧,科长来了。”说完刺溜一下溜回自个办公桌边,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三秒的时间,围在沈安平周围的人,都各自回到岗位,认真的忙活手头里的工作。
杜峰翻着手里头的文件,低着头的眼睛闪着狠意,沈安平,这次你可没那么容易躲过去,这次一定要让你不死也得脱层皮,也不知道杜峰怎么就这么恨沈安平,不知道怎么就得罪小人了。
“肖翼、沈安平,彭柱,你们三个来我办公室一趟。”科长来到办公室门口,冲着他们三人说道。
趁着科长背对着他们,彭柱对着沈安平挤眉弄眼,沈安平抬头看了彭柱一眼,拿起本和笔站起来,给了彭柱一个 “你小子还坐着干嘛,还不走” 眼神后,大步的跟在肖翼的后面出门,留下彭柱手忙脚乱的彭柱,慌张的拿起纸笔追上去。
“你小子真不够意思,也不等等我。”彭柱追上他们说道,见沈安平不理他,对着年纪大他们十多岁的肖翼说道:“肖翼,你说科长找咱们什么事?”
“进去不就知道了吗?”肖翼停在科长办公室门口,对着彭柱回了一句,敲门进去。
“肖翼、沈安平、彭柱,今天把你们三位请过来,是关于去分场巡诊的事情,你们知道,这周本应由周燕和卫兵去的,周燕家的孩子昨天出了事,现在还在医务室躺着”说着还看了沈安平一眼,“请了事假,卫兵昨天接到家里的信,说是家里的老母去世了,他们两位都去不了了,因此组织决定这次的任务,由你们三位负责,务必确保牛群的安全,防止牲畜冬季病的爆发。”
说实话,兽医科的科长也十分恼火,任谁一大早就接到眼看着就要出任务的两人请假,关键时候掉链子,打破日常工作安排,一大早就给他找不痛快,让他临时抓人安排工作。
“你们三个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吧,和家人好好解释一下,下去出发。”任务交代完了,科长就打发三人出去,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这三人开口说出什么不能去分场的理由。
三人也是有眼色的,看出科长心情不好,什么也没说就出了科长办公室,相互看了一眼后纷纷离开,回家收拾东西。
张珍珍怀孕,沈安平上班之后,她就接着睡觉,朦朦胧胧中觉得有人在房间里走动,猛地睁眼一看,居然是沈安平。
“安平,你不是上班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出事了?”这孕妇就喜欢瞎想。
“没事,你别瞎想,突然来的任务,我下午要去分场,要去一礼拜,你要是困得话,就接着睡。”沈安平手脚利索的收拾东西。
“怎么这么突然?”张珍珍从炕上爬起来,给沈安平收拾东西。
“你歇着吧,东西我自己收拾,也就去七天,没什么讲究的。”这个年代,大伙都穷,棉衣棉裤也就是一身,穿一冬天,也不换洗,大家伙都一样。
“里头的衣服总得带吧?不然回来了还不得馊了?”张珍珍皱着眉头说道。
“带上裤衩背心就行了,在外头不用那么的讲究。”在分场他们三人要住在一间屋子里头。
“那你把里头的衣服都换下来,你那衣服都穿了几天了。你自己去,还是还有别人?”张珍珍从衣柜里头翻出新衣服扔给沈安平让他换上。
“三个人,还有彭柱,肖翼。”
“一会我给你准备点咸菜、酱,还有腌好的咸鸡蛋,粮票也多带些,对了,还要不要带馒头?”
“不用带馒头,分场有食堂,我们几个去食堂吃就行了,我不在家,家里的农活你就别干了,等我回来在干,咱家不缺吃食,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我去给岳父说一声。”社会比较乱,他不敢让张珍珍一个人在家,他得去岳父家关照一声。
村长他们正在商量着处理二流子的事情呢,昨天出事之后,二流子趁机溜走,现在都还没有在村里露面,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村长,照我说,二流子这小子就应给给他点教训,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整天不务正业的,连个媳妇都说不上,这次还引祸上门,他娘的,他要是敢在老子面前出现,老子一定要揍死他。”村干部们都很恼火,家里的孩子都收到波及,虽说农村的孩子摔摔打打很正常,但是看到自家孩子皮青脸肿十分的心疼,还是如此恶劣的事件。
“他跑不了多远,现在去外面都需要村里出示证明,没有证明,他哪里也去不了,最终还是会回到咱们村的。”张丰德说道。
“这个不假,只是这小子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我托人打听打听。”
沈安平心里也是十分的恼火,提到二流子,幸亏昨天没有殃及张珍珍,他一路过来,碰到不少村里的孩子,脸上带伤的孩子不少,几乎年龄稍微大一些的男孩子都有伤,光看这些,没有亲眼看到,也知道当时的场面又多惨烈,即便是现在这帮小子现在还到处炫耀他们的丰功伟绩。
沈安平来到大队,和老丈人说了要去分场的事情,托老两口多照顾张珍珍。
最终,沈安平的行李也就一个医药箱,还有一个布口袋,里面装了一身换洗的内衣裤、一条毛巾、一双袜子,再有一瓶子咸菜、一瓶子酱、外加十几个咸鸡蛋,轻装上路,肖翼、彭柱也是如此,幸亏分场有招待所,不用他们扛着铺盖卷去。
三人坐着马车,说说笑笑的去了分场,彭柱这个包打听,为了满足自个的好奇心,出了惠安牧场的大门口,就迫不及待的问起打架的事情。
“安平,昨天到底咋回事,我听说还开了枪,你别说你不知道?”一脸你少骗我的表情,彭柱这小子好奇心旺盛,这一上午,就回去说了一声,让家人给他手里行李,自个跑出去凑热闹。
沈安平和彭柱关系要好,想着也不能光是场里的那帮孩子叫屈,就让大伙以为杜家村的人就是恶人,索性说道:“说起来,还是因为陈大夫他们,场里的孩子,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这就盯上了陈大夫一家,昨天就找上门,偏偏昨个陈大夫出诊了,家里没人,红卫兵就把陈大夫家砸的稀巴烂,听说陈大夫家的两个孙子在小学上学,就闹到学校去,就和村里的孩子打了起来,后来参与打架的孩子越来越多,闹大了,就把大队的干部都招来了,听说现场一片混乱,任谁也阻止不了,后来还是民兵队长朝天开了一枪,才把两伙人分开。”沈安平不带什么感j□j彩的述说事情的经过,当然他也隐瞒了不少。
“那红卫兵怎么就和村里的孩子打起来了?”彭柱打破砂锅问到底。
“村里不像咱们牧场里头,对身份什么的不是很敏感,况且陈大夫的医术高明,一年下来,村里有不少人得了恩惠,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大夫的孙子被打。”沈安平隐去了延年、明书、建设几个孩子带头打架的事情。
彭柱还想再问具体的细节,沈安平就以他回去的时间比较短,接触的人知情人也少,他也不是很清楚拒绝回答,彭柱打听不到更多的细节,也不在意,兴高采烈的说着今天他打听到的消息,沈安平觉得说书的都比不上他,情节跌宕起伏,精彩无比。
别人能当笑话听,但是沈安平不行,毕竟他的两个小舅子都牵扯其中,牧场的这帮红卫兵踢到铁板也不长教训,话里话外都是说杜家村的人袒护j□j分子,都是j□j分子之类的。
沈安平倒是不担心红卫兵再去杜家村闹事,这帮红卫兵经过这一吓,估计也不敢去杜家村,就怕冯磊背后来阴的,把陈大夫一家弄回牧场去。沈安平耳朵里听着彭柱的精彩的说书,脑子里却一刻不停想着如何应对。
43第四十三章
郑月秀和张丰德得知沈安平去了分场之后,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到沈家。
“珍珍,安平怎么就去分场了?前几天不是还说下次去等到年后,是不是打架的事连累了他。”郑月秀进了门,拉着张珍珍问道。
“爹、妈,你们先进来吧。”张珍珍被火急火燎的郑月秀弄得有些蒙,看着一脸焦急的父母,先把人请进屋。
“珍珍,你别忙着倒水?安平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不等郑月秀问,张丰德先问道。
张珍珍只能先解释一番,安抚二老,郑月秀不放心的向张珍珍确认了好几遍才放心,让张珍珍有些无奈又有些窝心。
“珍珍,安平不在家,你肚子还有孩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晚上让延年过来陪你住,我这就给他回去收拾东西。”郑月秀说完也不等别的,抬脚就走。
郑月秀本来是想让张珍珍回家去住,只是到底张珍珍是出嫁的女儿,再加上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过年了,这时候让女儿回家住,村里会传出不好听的,对小两口都不好。
张丰德不是多话的人,瞧着老婆子走了,吩咐了张珍珍几句,说了一句大队里还有事,也走了,快过年了,村干部正忙着算工分,好给大伙分钱,今年年景好,大家伙都等着分钱过个好年。
临近年节,惠安牧场作为省内肉牛的生产基地,十分的繁忙,尤其是分场这边,要有上千头的牛要出栏,送到屠宰场去,这些肉大部分是要供应给领导的,这才是牧场的首要任务。沈安平他们的任务就是给出栏的牛检查。
在分场,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沈安平可以安心工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是现在任务十分紧张,每天都加班加点的,晚上倒头就睡,没有那闲工夫想别的。
冯家宝被打受伤,冯磊心里窝着火,婆娘整天在家里胡搅蛮缠,让他给儿子报仇,也不想想,杜家村那些都是什么人?这里是山区,民风彪悍,和整个杜家村为敌,纯粹是吃饱了吃的,就是把这件事情闹大,牵扯到一个村,这乡镇政府也只会偏向杜家村,况且场里的意思也是把这件事压下来。杜家村的那些枪杆子的到底起多大的作用,冯磊自个心里也不是很清楚。
杜峰一直就想往上爬,早早的就投靠了冯磊,趁此机会,他更是营钻,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冯家的关系更近一步,成天往冯家跑,送药送东西,忙前忙后,比保姆还好使,终于得了冯夫人一句
“还是小杜有良心”的好评,当然也落了一个“舔屁虫”的外号。
杜峰见冯夫人一直想替儿子报仇,就借机献策:“嫂子,这报仇说难也难,所容易也容易。”
“小杜,难道你有什么好法子?赶紧说。”冯夫人是个浑的,看到儿子受罪,就满脑子想着如何报仇。
“嫂子还不知道吧,我们科室的沈安平可是落户在杜家村,他媳妇是杜家村会计张丰德的女儿,他和小树林的那帮人关系不错,听人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这陈家能落户到杜家村,都是他一手促成的,要不是他,家宝能去杜家村闹革命,能被打伤?现在躺在床上受罪,这事,归根到底,都是这沈安平的错。况且这沈安平自个找死,居然敢明着安置陈家,这可是犯了包庇罪,这可是大罪。”杜峰心中冷笑。
冯家宝躺在床上,听了杜峰的话,眼睛里迸射出怨毒的光芒:“妈,你可得给我报仇,这都是那个沈安平的错,要不是他,我能带人去杜家村,我能成这样?我要沈安平那杂种死?”
冯家宝这次也吓傻了,就是听到鞭炮声,他都以为是枪响声,他自小可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但是让他再去杜家村,他一想起那黑洞洞的枪,就腿软。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杜峰的话,让他有了一个宣泄口,把这次的事全部记到沈安平头上。
“儿子,你别动,你好好养伤,妈一定给你报仇。”冯夫人看着儿子疯狂的模样,心疼的说道。
沈安平和张珍珍完全没有意识到大祸临头,各自忙着手里的活计。沈安平去了分场,整天埋头干活,争取早日完成任务,好回家照顾妻儿。张珍珍送走了沈安平,心里总是不踏实,总感觉将有大事发生,隔了两天,就去惠安牧场里头打探消息。
张珍珍去得十分及时,刚进场里,平日里和沈安平关系好的开门老头老杨就把她悄悄的叫到一旁,说道:“小沈媳妇,你快回去想想办法,杜峰那小子举报小沈窝藏j□j分子,冯场长刚刚带着人去了分场,要抓小沈。”沈安平不像别人,住在场里,每日上下班总出入大门,平日里就和老杨头聊上两句,熟悉了慢慢的带点不值钱的山货给他,两人的关系不错。
张珍珍一听这话心里一凉,这真要坐实了名头,可是要在牢里渡过十年,勉强回过神,冲着老杨头说了一声谢,也顾不得怀了孩子,急匆匆的就往家去,半路上差点摔跟头。
回到杜家村,张珍珍直接冲到大队里头,“爹,杜叔,你们赶紧帮帮安平,场里人举报安平是j□j分子,现在场里已经派人去分场抓安平了。”
“珍珍,你先别急,喝口水,把事情说明白。”老支书磕了一下烟斗说道。
“是呀,珍珍,你先别急,给我们详细说说,我们好像法子。”妇女主任桂花说道。
张珍珍刚才着急没注意,定定神之后才发现村里的领导都在屋里开会。不过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了,把事情的说了一遍。
“他娘的,欺软怕硬的软袋,不敢来咱们村,就想安平下手,珍珍,你放心,安平的事我们看着不管的。还有那个杜峰,可真是一只杜峰,幸亏不和我们是一个祖宗,他要是我们村的,我非得收拾死他。”村长站起来骂道。
其他几个也都骂骂咧咧的,桂花说道:“老书记、村长,先别骂,咱们先想想,怎么把安平救出来。”安平这次出事,和他们都有关系,谁让打架有他们家孩子的份呢。
“老支书,你和乡里的领导都熟悉,就烦您走一趟,和乡里好好说说,老张,你走一趟水库,告诉工作组他们,我晚上去一趟惠安牧场,珍珍,你先别着急,这要定罪,是要证据的,要是没有证据,这罪名就落不到安平头上。”村长当机立断。“裕平,你让民兵注意,别让那帮混蛋钻了空子,把陈大夫一家弄走了。”
“老支书、村长,麻烦你们了,我这就去家里抓几只鸡,珍珍,你去你大伯家要些野味来,不能让你叔伯空手去求人。”别人帮忙搭上了人情,不能这礼也让别人出,这是做人的原则,张丰德说道。
“爸,去我家里抓吧,这是钥匙。”张珍珍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了,把钥匙塞到张丰德手里,就往张大伯家赶过去。
张大伯张大娘听说了这事,急忙把之前腊好准备过年的野物给送到沈家,张丰德他们已经抓好几只鸡在等着了,张珍珍顾不得别的,冲进家门从空间里拿出多半框子鸡蛋,拿出二百块钱,塞到村长手里。这些家底张珍珍花的一点都不心疼,只要沈安平没事,一切都能赚回来。
看着驴车慢慢走远,张珍珍站在寒风中一片茫然,难道让他们夫妻活在六十年代,就来受苦的吗?
“珍珍,你赶紧回屋,不为自个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和妞妞着想呀。”郑月秀和张大娘在一旁劝着。
张珍珍听到孩子和妞妞,这才回神,她还有孩子们,这才是他们再活一辈子的第一个坎,老天让他们活着,肯定会保佑他们的。
半夜,老支书和村长回来,带回来好消息,对方答应帮忙,有这句话,张珍珍这心放下来一半,还有一半得等到事情结束之后。
第二天,一大在,张珍珍就在郑月秀、张大娘、江小芳的陪同下去了农场,等着沈安平被带回来,谁知确实出了差错,等了三天也没有等到。
原来冯磊也不是吃素的,怕把沈安平押回总场之后,交给场里审理,场长袒护,报不了仇,这事办不成,于是在杜峰的建议下,直接在分场对沈安平进行审讯,在分场就把罪名给定死,让沈安平没有翻身余地。
沈安平看到冯磊带着一伙人来,心里道了一声“果然来了”,坦然的跟着这帮人走,都说这个年代混乱,没想到乱到如此地步,视人命如草芥。
沈安平被冯磊这帮人连夜审讯,为了能让沈安平认罪,冯磊杜峰等人手段极其残酷,甜言诱惑,恶语威胁,暴力胁迫,生生的折腾了三天。沈安平知道要是他承认,那等他的就是无尽的折磨,甚至是死亡,硬扛过了三天,这也是他这辈子最黑暗的三天。
由于涉及到工作组,场长不能视而不见,撒手不管,等了三天,等到分场传来消息,场长带这工作组的两位同志去了分场,见到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沈安平。
场长和工作组的通知去看了沈安平之后,冷冷的看着冯磊,他明白这事不能就这么翻过去,知道此风不可长,这次要是不给冯磊一个警告,那么日后冯磊必定会无所顾忌,这次能收拾沈安平,下次就不知道是哪位了,两三次之后,他的地位权利也会受到威胁。
“冯副场长,你这是打算屈打成招?谁给你这个权利审讯场内职工的?”
“场长,沈安平包庇陈瑾行一家,帮助他们一家落户杜家村,这是犯了包庇罪,咱们可不能把这个祸害留在场里。”冯磊一脸正义的说道。
44第四十四
工作组在接到张丰德的通知之后,二话不说就说这事他们一定帮忙,杜家村的事情牵扯工作组,这次要是沈安平出事,他们工作组的四个成员也会牵扯其中,甚至他们的家人也会被连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安平出事。
几个人商量一下,决定由孙连成和王卓两人赶回惠安牧场处理此事,匆匆赶回总场,等到的是冯磊在分场审讯沈安平的消息,他们这些人就是干这事的,冯磊的打算,他们心里一清二楚的,他们也明白,真要是想要整治一个人,让一个人认罪方法多的事,强按手印,想置沈安平死地的那帮人都能干的出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沈安平。
孙连成当机立断,拿着当初关于陈瑾行安排的批文,当时他们做事谨慎,这些文件都齐全,保存的十分完整,阴沉着脸找到场长,让场长给个说法。怕沈安平支撑不住认罪,立刻带着文件跟着场长去了分场。
冯磊没想到沈安平是块硬骨头,无论如何也不认罪,他们认为总场的人不会为了沈安平大动干戈,又想报仇,就打算慢慢的折磨沈安平,完全没想到总场的人来的如此的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见到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胡乱躺在稻草上的的沈安平,孙连成和王卓心里大惊,三天没喝水、没吃饭、没有合过眼的沈安平在看到孙王两人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强撑着给两人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没有认罪,看着两人懂他的意思之后,这才合上眼,陷入黑暗中。
“冯副场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沈安平犯了包庇罪,他包庇谁了?你不会说包庇陈瑾行吧,陈瑾行他们已经脱了帽子的,和你我一样,都是好同志,你说沈安平包庇,那您的意思就是我们整个工作组的工作出了问题,监督不到位?让陈瑾行一家落户到杜家村,那可是经过上级领导的指示,难不成你对我们上级领导有意见?”孙连成听到外头冯磊直接给沈安平定罪,出去严厉的说道。
“孙组长,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沈安平和杜家村的那帮人阻挠红卫兵批斗,就是包庇陈瑾行,就是反革命。”冯磊自然不会承认,但是让他放了沈安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口咬定沈安平的罪名。
“冯副场长,捉贼捉赃,你要定罪,总得有证据吧?不能空口为凭吧?”知道沈安平没认罪的孙连成底气十足的说道。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的,这就是沈安平的口供。”说着让杜峰拿着一张纸给他们看。
听到冯磊这么说,孙连成心里一惊,以为是冯磊他们使用暴力让沈安平按得手印,接过那张纸一看,上面都是文字,落款上果然写的是沈安平。
“这不是安平的字,安平的字我认识。”王卓从里头出来,接过口供一看,就找出里面的破绽,十分肯定的说道。
“冯副场长,你弄一份假口供,就定沈安平的罪,这也太过草菅人命了吧。”
“场长,孙组长,这可不是假的,沈安平犯了包庇罪,可是人证物证俱全的,杜峰可是证人。”这次他们彻底打垮沈安平,可是下了大力气,直接让杜峰举报。
“什么人证物证俱全,我看冯副场长你就是乱扣帽子,肆意报复,你儿子冯家宝带人去杜家村的那天,沈安平就在场里上班,说什么杜家村阻挠批斗,我看不见得吧,我怎么听说你儿子他们被打是因为他们先动手打村里的孩子,把杜家村五六岁的孩子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惹恼了杜家村的村民,这才反抗的。你不敢找杜家村的麻烦,就找上了沈安平,什么包庇、反革命的,根本就和沈安平和杜家村无关,场长,我看冯副场长完全就是信口岐黄、挟私报复,故意诬陷好同志。”孙连成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揭穿冯磊的假面具,他们就是干这个的,把冯磊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孙组长,冯副场长,您二位各执一词,我也一时难以判断,这样吧,咱们凡事都讲究证据,先把沈安平带回总场,到医务室养伤,在他养病期间,我安排保卫处的人去调查,如果沈安平没有问题,我们立刻放人,孙组长,你看这样如何?”场长说道,完全没有征求冯磊的意见。
“就按照您说的办,不过,我看沈安平身上的伤很重,先找一个大夫给他瞧瞧吧。”孙组长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但是能够让沈安平脱离困境,能够及时医治,还是能接受的。
“行,小郭,你去请一个大夫来。”场长也不想闹出人命来,刚才沈安平身上的伤,他也看过,觉得冯磊不是个东西。
“场长,沈安平”冯磊当然不服气,想说点什么阻止。
“冯场长,凡事讲究证据,孙组长这边既然说着不是沈安平的字,那肯定是有证据的,光单凭你一面之言,一个举报,就这样私自审讯,这不符合场里的制度,咱们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同志,等保卫科的同志调查之后,要是沈安平真的有问题,到时候再处理也不迟。”场长见冯磊不依不饶的,心里就十分的鄙视,冯家宝那个东西,场长早就想收拾了,只是一直没有撞到他手里,在心里骂了一声“活该”,面上不显露出来,心里已经对冯磊警惕,等这件事有结果了,再收拾冯磊也不晚,就让他蹦跶一段日子吧。
由于沈安平涉嫌有罪,场里头不允许家属跟着去分场,张珍珍等人只能在场里等着,平日里沈安平下班都回家,分给他们的宿舍里头,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张珍珍这三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没睡一个安生觉,郑月秀和张大娘好说歹说,张珍珍终于松口答应回杜家村,留下张明信在这里等消息。
张珍珍这几天担心沈安平,没有注意到场里的冷漠,但是郑月秀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安平没有出事的时候,这些人见到她大娘长大娘短的,现在唯恐和他们有牵连,看见她都绕道走。她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这种事情见多了,也看的看,只是她不欲让女儿再为这些人伤心,早早的劝着回杜家村。
“小沈媳妇,你等等,这里有小沈一封信。”几人刚出了大门,老杨头就在背后喊道。
郑月秀赶紧过去接过信,冲着老杨头道了一声谢,急忙就走,对于这个给他们通风报信的老杨头,他们心里都十分感激,沈安平的事情还没有明了,怕连累到老杨头,他们都不敢和老杨头多说话。
信是沈安平父母寄来的,说他们打算腊月十六的火车来三儿子家过年。
“哎,这可真是赶到一块了。”郑月秀叹了一声。
“珍珍,他二审,你们在家等安平的消息,这离亲家他们到还有三天的功夫,到日子我让明远去接。”张大娘说道。
按理应该是沈安平夫妇去接人,只是这会子出了事,他们两口子没工夫去接,张珍珍到了声谢,就闭口不言,神色颓废。
现在这才刚开始,没有经历过日后的疯狂,郑月秀和张大娘都不知道人心的恐怖,这此弄不好,就会把安平的命搭上,张珍珍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沈安平浑身上下都是伤,好在骨头没事,在分场修养了一天,一行人返回总场,张明信在房间里待不住,几乎全天都在惠安牧场的门口等着。第一时间就看到沈安平,看到沈安平浑身是伤,眼睛愤怒的看向冯磊一行,冲上去就要揍冯磊和杜峰,被孙连成王卓给拦了下来。
“明信,你别冲动,我没事,回去告诉你姐,让她在家好好照顾孩子,等我回来。”沈安平被嘈杂声吵醒,认出是明信,艰难的说道。
“安平哥”明信见沈安平醒了,想靠近,但是冯磊那帮人不让,差点就打起来。
最后沈安平被送到医务室,直接看管起来,不让家属见面,张明信被拦在医务室外面,直到孙连成从医务室出来,把处理情况和沈安平的伤势说清楚,张明信这才喘着粗气,恨恨的瞪着冯磊一眼,这才会杜家村报信。
张明信不敢给张珍珍说实话,只把后续的事情说了一遍,无奈张珍珍根本不相信。
“明信,别骗我了,你告诉我,安平是不是挨打了他伤的重不重?”张珍珍冷静的问道。
“姐,安平哥是被冯磊那帮孙子给打了,但是不严重,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现在安平哥就住在医务室,有专门的医生照顾,不会有事。”张明信心里不确定,但是嘴上却肯定的说道。
“不行,我去看看他。”张珍珍从炕上下来,着急往外走。
“姐,你别去,就是去了你也进不去,场里人不让见家属,场里的保卫科正在查这件事,等到时常查清楚之后,才让见,孙哥让我告诉家里,说他不会让安平哥有事的,姐,你就放心吧,安平哥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张明信急忙拦住。
“这不让见人,安平犯啥事了?凭什么不让见,我这就是找场领导。”张大伯从外头进来啊,着急的问道。
“爹、爹”
张大伯是个硬汉子,从家里拿出猎枪,就往惠安牧场赶去。
45第四十五章
张大伯拿着猎枪,不顾众人的阻拦,直接冲向惠安牧场。
“冯磊?杜峰,你个龟儿子的,给老子出来,冯磊,杜峰,给老子出来。”张大伯站在家属区外头扯着嗓子喊,他打听过了,冯磊和杜峰没在办公楼上班。
听到外头的声音,家属区的一帮闲着的老头老太太们都出来凑热闹,认出是杜家村的张大伯,这帮人也不避讳,围成一圈看热闹,好事的还给一旁不知道解说。
平日里看不惯冯磊和杜峰的,这时候心里都暗暗偷笑,这次冯磊和杜峰可是提到铁板了,谁不好整治,偏偏整治沈安平,惹上杜家村,林县这片谁不知道,杜家村的民风彪悍,看看,这不人家就打上门来了?
冯磊和杜峰从分场回来,一家子正在商量如何整死沈安平,还没拿定注意,就听到外头吵吵的声音,杜峰这个小兵,打开门伸出头一看,见是杜家村的张丰毅,还拿着枪,一下子就把脑袋缩回去,反锁上门,跑到里头汇报。
“场长,是杜家村的张丰德,沈安平的穷亲戚,在外头叫嚷。”杜峰慌张的跑进屋子说道。
“小杜,你慌啥,不就是杜家村的泥腿子嘛,咱们怕他不成,我这就出去瞧瞧,他敢把我怎么样?反了他。”冯夫人冷笑的说道,看不上胆小的杜峰,说完就往外走。
“嫂子,你别去,别出去,张丰德那老头拿着枪来的,这是要和咱们拼命。”杜峰赶紧把冯夫人拦下。
“拿枪?他也就敢拿枪吓唬吓唬人,我就不相信那老头子真敢开枪,没用的东西,给我让开。”冯夫人本身就是彪悍胆大的,把杜峰一把推开,就往外头走去。
“张老头,你拿个猎枪吓唬谁呢?你以为你那个破枪我就怕你,我告诉你,沈安平可是罪大恶极,你们杜家村整个村没一个好东西,整个都是现行反革命,都等着蹲大牢吧。”冯夫人拉开大门,指着张大伯的鼻子骂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打小日本鬼子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敢给杜家村乱扣帽子,看我们老百姓好欺负是不是?你们场长都没说我家安平有罪,你个臭婆娘凭啥乱安罪名,我看就是某人心虚。冯磊,杜峰,他娘的给老子出来,躲在娘们后面算什么男人?”张大伯没想到出来的这个婆娘嘴巴这么臭,一点都不讲理,直接就给他们乱扣帽子。
“让一让,让一让,都让开。”保卫科听说有人来闹事赶了过来。
“王队长,你来的正好,赶紧把这个糟老头子抓起来,这老头想开枪打死我。”冯夫人添油加醋的说道。
“他娘的,你个臭婆娘胡说,你问问大伙,哪个看见老子开枪了。”张大伯气的大声呵斥。
“王队长,我看保卫科的工作是怎么干的?把拿着枪到了场里闹事的人放进来了,还不把他抓起来。”冯磊见外头保卫科的人来了,这才走出去,一开口就训斥保卫科的人,不愧是当领导的,懂得争斗,这个时候还不忘挖对方的痛脚。
“冯场长,刚才保卫科的同志在开会,正在研究沈安平的案子呢,这不,一听到有人来闹事,就赶过来。”王队长大声的解释道。
“放你娘的屁,谁说老子是是来场里闹事的?老子是来找你们领导说理的。”张丰毅也不是个笨的,这冯磊明显是在转移矛盾,王队长的话他也没听,直接就大声嚷嚷起来。
“臭糟老头子,你他娘的胡说,什么说理的,有你这样拿着枪指着人来说理的吗?我看你就是要造反。”杜峰跳起来骂道。
“老子可不是你牧场的人,顺便就能让你小子乱扣帽子,你这小子,一点都不懂事,我老头子比你大几十岁,你东一句糟老头子,西一句凑老头,嘴里还没一句实话,就胡咧咧,张口就来,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老子什么时候用枪指着人了,大家伙可都看着呢,你让大伙说说。”张丰毅可不能吃亏,他是给沈安平找公道来的,可不是再添证据来得。
“杜峰,你别说话,我来和这位大伯说。”保卫科王队长见杜峰和张大伯要吵起来了,就开口打断他。
“原来你小子就是杜峰呀,就是你小子诬陷我们安平的,难怪,你小子这张嘴,能颠倒黑白,我看你是头顶生苍脚底流脓,坏透了。大伙可都是看见了,这小子睁眼说瞎话,老子明明没有用枪指着任何人,也没开枪打人,偏偏到了他嘴里就变了样,这大白天的,大伙都看着呢,就平白就诬陷我老头子,你当大伙眼睛都瞎了?”张大伯听到杜峰的名字,一下子就火了。
“从一个满嘴谎话的小子嘴里说出来的我家安平犯了事,还犯了包庇罪,我问你,安平包庇谁了?陈老头是被国家下放到杜家村劳动改造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包庇罪了?难不成你认为陈老头到我们村里去享福去了?我们杜家村可不像你们惠安牧场,家大业大,能养得起闲人,大家伙不少事农民出身,知道这种地的辛苦,就只有那些没下过地的,才说下放到农村是享福呢。”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看着冯磊、杜峰一伙人。
“你这个娘们,张口闭口说老子要杀你,老子要杀你你还会站在这里,老子又不是没有杀过人,还有你,冯磊,还是副场长呢,躲着娘们后面不露头算什么本事?他娘的一个软袋,我看你们还不如我们这些泥腿子呢。我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今天可算是涨见识到了,放开,我找你们领导说理去。”张大伯讽刺的说道。说完,张大伯就往外走,去办公楼找场长。
“王队长,你看这糟老头子多嚣张,对冯场长都不尊重,满嘴胡言,他和沈安平是一伙的,都是反革命分子,还不把他抓起来。”杜峰气的叫嚣不停,冯磊脸色发青。
王队长十分乐意冯磊吃瘪,但是让张大伯一直在家属区里,和冯磊杜峰对峙,就是他的工作失误,“大伯,您是为了安平的事情来的,我们场长让我们保安科在调查,我们可以向您保证,一定会秉公处理,您要是什么情况要求可以向我们反应,正好我们正在讨论呢,咱们去保卫科说。”经过了张大伯这么一闹,冯磊在场里的威信大受打击,看够了冯磊这帮人笑话,王队长把张大请到了保卫科。
张大伯也意识到自己一个人身单力薄,并不过保卫科的小伙子,懂得见好就收,索性就答应下来,打算到保卫科把这件事好好说道说道,让场里给还安平一个公道。
“爸、妈,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带人开枪打我的,你们一定要为我报仇。”冯家宝在床上也待不住,撑着跑到外头,指着张丰德,想也没想就大声吼道,当然也传来呲牙咧嘴的疼声。
冯家宝经过上次的教训,不敢靠近杜家村,甚至也怕杜家村的人,只躲在冯夫人身后,拉着冯夫人的衣服,让爹娘给他报仇。
“儿子,别怕,妈一定给你报仇。”冯磊还有些理智,直到现在不是安抚儿子胡乱答应的时候,冯夫人先受不了了,看着儿子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憎恨看向张大伯。
“呸,疯婆子”张大伯一看就知道这娘们是什么心思,骂了一句疯婆子,心里已经暗生警惕,这个婆娘是个狠角色,日后会生出更多的事端来。
“报仇,我们村还想找你算账呢,你一个十七八的小子,带着一帮人打六七岁的小孩子,打我们村的娃儿打的浑身是伤,要不是我们村长压着不让来,你小子现在也不能舒服的站着,哼”张大伯冷哼了一声,完全看不上冯家宝,跟着王队长离开。
明信见老爹拿着枪去了惠安牧场,急忙去找村长,村长一听,赶紧带着几个年轻小伙子赶过去,生怕张大伯吃亏,不仅不能把安平救出来,反而把自个给搭进去。匆匆赶到惠安牧场,就看到一群拿着武器的人把张大伯围住,心里一惊。
“大哥”
“张老哥”村长着急的喊道。
“村长,你们来得正好,王老弟正要给我说说场里打算怎么解决安平的事呢。”张大伯豪爽的打招呼,让张丰德、村长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
“王队长,那就麻烦您给咱们说说,让咱们心里也有底,明天安平的爹娘就到了,咱们总得给他们一个交待。”村长一听这话,顺口接到,绝口不提张大伯拿枪闯牧场的事情。
“杜村长、乡亲们,沈安平的事情我们场长非常重视,让保卫科认真调查,牵扯到工作组,孙组长也会参与调查,场长要求我们在年前结案,要是沈安平没有事,年前就能回家,能安安生生的过一个好年。”王队长笑呵呵的说道。
“王队长,谢谢你们,我们相信场子会秉公处理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杜家村配合的,派人去杜家村说一声,我们一定配合。”村长说道。
“王队长,我能见见安平吗?我听明信说,安平伤的不轻,不看看他,我这心里不踏实,也不好给亲家交代。”张丰德问道。
“张大伯,这个我做不了主,安平现在在医务室养伤,由人专门照顾,我们可以向您保证,安平没有生命危险。”王队长不能松口答应,这边要是让人见了沈安平,冯磊那边就该有话说了,不利于开展工作。王队长好说歹说,算是把杜家村的人给劝回去了。
“老头子,你们没有见到安平,就这么回来了?”张大娘完全没有觉得张大伯的做法错了,反而是老头子闹了一通,结果还没把安平带回来,甚至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十分不满。
“嫂子,惠安牧场正在查这件事,会给安平一个交待的。”张丰德说道。
“这事不是明摆着,还查什么查,冯磊就是为了他儿子找安平的碴,看安平势单力薄,就欺负安平。”张大娘不服气的说道。
“老婆子,别瞎吵吵,听他叔把话说完。”张大伯磕磕烟斗说道。
“这次安平会平安回来过年的,场长和冯磊不对付,是不会任冯磊乱搞下去的,这有一就有二,这次不杀一杀冯磊这伙人的威风,指不定哪天就火就烧到场长头上了。这次没有让冯磊查,而是让一向公正的郭书记查,就能看出来,还有孙组长在呢,不会出事的。”张丰德说到,这也是为什么听到惠安牧场的安排,他把大伙劝回来的原因。
“老张头,丰德,珍珍,这次是我们连累的安平。”陈瑾行说道。
“这说的什么话,这都是安平的命,他命里该有这个劫难,陈大夫,你来的正好,给珍珍看看。”张大伯爽朗的说道。
“陈大夫,你快给珍珍看看,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郑月秀着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