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 大帝出手
茂兇当然是答应着。
事实上他也不傻啊，地星石对他来说是目前是没什么大用, 但他也不可能都拿出去给人, 就看他觉得值不值得了。
就算顾佐不提醒, 他多少也会留上一些, 而顾佐提醒了……他干脆就再不给人了呗。反正就算到最后都没什么用，他也还是可以拿来跟这位顾药师交换炼药的机会啊，比给别人都划算。
顾佐自然不知道茂兇的想法, 他提醒这一句后, 也就跟自家大哥一起回去了。
现在他们的手里又多出了五十块地星石，存货有了不少, 如果说赵固那边还能换取一些过来, 那就再好不过……如果没能换来, 也不打紧了。
之后，两人按照之前的想法, 先取了五块地星石送给铁血大帝, 补足一共六块。随即又点出了数十块地星石, 召唤几名铁血军士过来，叫他们分别送给公仪家、化血殿、曌迹顾奇等，还没忘了叮嘱, 务必在得到这地星石后立即炼化在本命灵兵之中, 也好叫那本命灵兵早些成长，也让他们有更大的防身能力。
其实顾佐心里还有些惦记许灵岫许师兄, 不过许师兄连本命灵兵都还没炼制, 给出这个也是无用。倒不如等日后他有需要的时候, 再视情况而定。
另外就是顾佐这边的师尊师公了。
虽说这两人一个是魂魄，一个也要安享晚年，其实地星石对于他们毫无用处，但思来想去，两人到底还是不欲区别对待——对方是否有用暂且不提，给不给却是他们的问题了。
于是，顾佐和公仪天珩亲自前去，将这地星石送予两人。
按照一样的规矩，也是准备一人六块的。
宛秋灵和祁连鸿英果然拒绝了。
祁连鸿英笑道：“我那本命灵兵早已随着我前世陨落而消失了，今生祁连英虽有许多灵兵，却并未炼制本命灵兵，故而我不必用上此物。”
宛秋灵更不用说，不过她对这地星石的了解，也是挺多的：“你们倒是好运气，连地星石也能得来这许多。”
顾佐和公仪天珩在刚得到地星石的时候，就想过要问秋灵师尊关于地星石的事，只是后来明心大帝过来认出了它，他们也知道了地星石的用处，就没有刻意过来打扰。没想到，秋灵师尊居然主动提出来了。
然后，宛秋灵便解释道：“地星石名为大陆之根的伴生之物，实则是自大陆之根中分离而出的奇异力量，不同大陆之根沾染的法则相同，内含规则微妙不同，而这种奋力出来的奇异力量，却是不论哪一座大陆之根孕育出来，都是一般无二。”
这个顾佐和公仪天珩早有了解。
毕竟当时明心大帝炼化的地星石就并不是来自于他原本所在的大陆，那么如果不是每一块地星石都没什么区别，就不可能造成这种情况。
宛秋灵续道：“这地星石上带着些许法则气息，大帝境之所以寿元限定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是因为法则，大帝与将他们孕育出来的大陆之间有所联系，同样是因为法则。当大陆崩溃之后，大帝跟大陆相连的那部分法则有所损伤，自然会影响到大帝本身，而一旦炼化地星石，取得些许法则气息，也就将那损伤弥补，让大帝只会稍稍虚弱一段时日，却不会再受到大陆崩溃的影响。”
顾佐恍然。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本来是不太懂里面的原理的，但是师尊这么一说，他也就差不多能明白。
反正大概就是……大帝被扯断了那根线，本来是漂浮不定的，而后他自己又把那根线给独立起来自己扯着，适应以后也就没问题了。
除此以外，地星石能提升灵兵的综合素质，也跟它是从大陆之根中分离出来有关。毕竟大陆之根代表的可是一片完整的大陆，不说是十分完美，那也是十分完整，自然而然的，地星石也能让灵兵全方位提升了。
不过除了这两样用处以外，宛秋灵也并不知道这地星石有没有其他的作用，而那一隆大陆之所以送出这么多的地星石，想必也是因为公仪天珩等人对它有“救命之恩”的缘故，不然的话，这种沾染了法则气息还能炼化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流出来的。
随后，顾佐和公仪天珩又和宛秋灵、祁连鸿英聊了一阵子，便告辞离去。
因为两人坚持不受那地星石，他们便只是一人给了一块聊表心意，并未和对公仪天珩的两位师尊一样，给出六块地星石了。
·
明心大帝带着地星石回去以后，没过多久，就有很多消息传递过来。
这消息的传递者，自然就是铁血大帝了。
地星石的用处是显而易见的，在明意大帝炼化了地星石后没多久，他就顺利全面恢复，仅剩下的一点不适，也只是长时间虚弱带来的后遗症而已。
除此以外，两位大帝立即开始着手调查万生大帝可能染指的大陆的事情，而他们也不愧自身排名，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们就已经顺利地找到了七八座有鹈鴂女投放的大陆，以及两座已经荒湮的、有鹈鴂女遗留痕迹的大陆。
这样的数目让顾佐都忍不住吃了一惊——那个万生大帝也太能搞事了吧，居然已经毁了两座大陆？也不知道那七八座已经发现的被坑大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几日，更多消息传来。
经由调查，这七八座大陆中，有三座都逐步有了荒湮的趋势，还有四座虽说还没来得及荒湮，但已经有不少天骄被鹈鴂女控制了……另外还有一座大陆上，鹈鴂女的数目不少，但上当的天骄却还不多，似乎是，她们被投放的时间还不长？
鹈鴂女再怎么能作，也是要耗费大量时间的……
接下来，顾佐更知道了这些大帝的动作可以多么的“雷厉风行”了。
在他刚知道这些消息之后，没几天消息就更新一次。
比如说，明心大帝和明意大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遣出了大量的下属形成军队，把几个有荒湮趋向的大陆进行了碾压，凡是被找出来的鹈鴂女都被杀了个干净，一个也没留，而那些大陆上其他的人族却是基本没动，除了少数几个已经被引诱到无法自控的天骄非死不可以外，其他的统统都被留了下来，只是将一些事实有选择性地告诉这些天骄，叫他们满脸惭愧地表示，日后会更加警惕，不再被鹈鴂女所迷罢了。
——不过这些大陆就算受损程度最严重的远远比不上当初的一隆大陆，而从头到尾也没人见到这些大陆深处的大陆之根，自然更谈不上收到大陆之根所给的报酬了。
又比如说，在一些大陆上发觉了少数黑衣人在与那些鹈鴂女勾结，这些黑衣人自然是被全部斩杀了的，在这些黑衣人的头领身上，居然发现了一截类似于树根的东西，被两位大帝的下属迅速带回，又被辨认出来，这是黑衣人们不知从哪里得到的，破损的大陆之根……
还比如说，两名大帝在找到这些大陆之后并未停止，而是将搜索的范围进一步往外扩散，开始寻找更多有可能受害的大陆，尤其是近几次参加过万族大比的大陆，如果有实力下降较大的，就成为了重点关注对象，先前被发现的大陆就有从里面找出来的……
与此同时，两名大帝调出了所有已经被乾坤帝宫记录的大陆的资料，从里面仔细排查，发现在不经意之间，的确有少数不怎么强大的大陆崩溃了，但混沌域中一些力量不够的大陆崩溃并不是特例，所以也不能确保这跟那万生大帝是否有关。
以及明心大帝找到了孕育了万生大帝的那一块大陆，那大陆名为鸣枭大陆，到如今还好好地存在着，当两位大帝的下属们探查这一座大陆时，则发觉这一座大陆其实等级不高，上面所生存之人，最高境界也只有碎空境而已。
这照理说是不可能的，万生大帝既然是大帝境的强者，他所在的大陆也应当能容纳大帝境才是，哪怕是出点问题，至多也就是降低到少帝境，一下子降到碎空境，便有些奇怪了。
然而这鸣枭大陆上，所有武者的反应都很正常，整片大陆也没显露出什么别的痕迹来，就好像它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这个疑点被两名大帝的下属记住，回去以后，自然是禀报给两位大帝知道。
顾佐在知道以后，也觉得很奇怪：“大哥，你觉得这会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座大陆上有什么猫腻？”
公仪天珩略思索后，摇头：“为兄也不知晓，但想来那大陆或许并无蹊跷。能成为两位大帝心腹的下属，必然有十成的能力，他们既然多方查探也见不着一丝违和感，那或许……原本就是自然发展，没有违和感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个疑惑还是没有解开。
也许，这得等万生大帝被镇压时，才有可能询问到。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另一处，两名大帝——加上铁血大帝等好几位大帝的行为，就狠狠地叫人吃惊了一番。
同时，也叫一些人生出了一抹恐惧之感。
1022 万生闭关
万生大陆上, 万生宫前。
数十名黑衣人面色端肃地立在前方，在有一人飞速说了几个消息之后，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许畏惧来。
“这、这可怎么办好？”
“玉澜大陆上的鹊女已尽被杀了！”
“一隆大陆亦是如此！”
“明溪大陆也是……”
“还有我等许多同僚，不知为何也被斩杀！”
如若只是被寻常人误打误撞也就罢了, 但此番分明是有数名大帝境的强者不知为何突然出手，以雷霆手段，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将此事做成！
因着路途远些, 他们主要的注意力也不在那些大帝身上，故而竟没有发觉，而等发觉了，形势却已然如此严峻, 着实叫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有一名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大帝还在闭关，若是迟迟不出，待他出来时, 一旦发觉此事，我等……我等必然保不住性命！”
另一黑衣人则是满脸苦笑：“保命？如今我已不奢望保住自己的性命, 只但愿大帝开恩，能给我家族一条活路！”
还有黑衣人说道：“若能痛快赴死也是很好，死了以后，愿有一具全尸……”
如今这些黑衣人心里都懊悔不已。
他们之中有不少原本就是万生大帝麾下奴族出身, 这也还罢了, 左右为了族群, 是要为大帝效死, 纵然是死得荒唐不光彩, 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他们之中还有很多是自己选择跟随这位大帝的，现下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
他们从前选择跟随万生大帝，是以为万生大帝如同传言所说，是善于教导弟子，想要为他尽力，好得到一些指点，但是他们哪里能够想到，在确定了他们是有些本事且后面无甚依靠之后，万生大帝就会变了一副嘴脸，还将他们用手段控制住，不得不为他做遍龌龊事，还时时刻刻有殒命的危险呢？
但是已经上了贼船，他们想要下来就不容易了，也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好在万生大帝筹谋无数年，纵然他们不明白这尊大帝具体是如何施展，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消息，只盼着这大帝最终真的能够成功，也好让他们有个盼头。
好在万生大帝的确谨慎，这些年来都不曾出过岔子，这就让他们之中还有一些人是从祖上开始便做了万生大帝的心腹，而后父传子子传孙，一心一意等待大帝成功的一日。
没想到，这一次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闭关，万生大帝还未闭关多久，就已经不断地出事，到现在，其余大帝插手，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只能尽力收回所有同僚，都在万生大陆上龟缩不出，只等着万生大帝最终出关，好给他们一个指示罢了。
但是，时间越久，这些黑衣人就越是惧怕。
“这该如何是好……”
“旁的也还罢了，那大陆之根被夺走了两支……”
“那早已看好的‘熟地’，三处里头也被取走了两处，恐怕是不能再去了！”
“新出的鹊女，还未能如何派上用场，也都被除掉了……”
终于，就有黑衣人中时常有差事出手的一名，悄然离开了万生大陆。
这也是众多黑衣人商议之后的决定：
“要去请祝圣师为我等拿个主意。”
“还有其余神卵，暂且不可孵化了，便是已然孵化出来，亦再不能放出。”
“小心，小心，莫要被人察觉……”
但是这些黑衣人再如何小心也没料到，这万生大陆其实早就被人暗中盯梢。
不管是什么人进出这块大陆，哪怕只是很寻常的、真正到上面来寻求指点的天骄，也都被死死看住了每一点动向。
因此，当黑衣人脱下黑衣，与往日一般正常进出的时候，也同样就被盯住了。
他去了哪里，同哪些人有了交谈，纵然不甚清晰，也全都被传达到那些大帝的手中。
大帝的底蕴之深，便在于此。
当万生闭关不出时，其余大帝动起手来，当真是神鬼莫测，莫可捉摸，叫大帝之下的人，都无法察觉！
·
公仪天珩和顾佐一边修炼一边等消息，渐渐知道了更多。
在听说有关于圣药殿的事时，还让顾佐微微吃了一惊：“有黑衣人去了圣药殿？”
他倏然想起了从前意欲加入一个丹药势力的时候，圣药殿和圣丹堂都在他选择的范围之内。但是当时他在圣药殿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认为自己跟那边的风格不是很符合，就去了圣丹堂，后面好为圣丹堂弄到了一点风光来着。
没想到，那个万生大帝，居然是跟圣药殿有联系的……
大帝们一旦做起事来，这效率也真是骇人了。
才这么短短的里，竟然让他们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摸清了那么多的关系。
顾佐不由得有些赧然。
想想他跟自家大哥，就连万生大帝的身份之类的都摸索了这么多年，后来哪怕知道了对方是谁还是只能借势，根本奈何不了对方……现在想想，他们也的确是弱了一些。
当然了，顾佐也不至于妄自菲薄。
借势也要他们有势可借嘛，而且他和大哥还这样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万生大帝因为寿元快完了随时随地可能做出大事来，他们也完全可以慢慢地提升自己，在合适的时候亲自出马，不过现在，还是提高效率为好——除恶务尽也务快，还是不要拖延为好。
而后面传来的消息也让顾佐挺庆幸的。
万生大帝居然自打万族大比后没多久就闭关了，一旦闭关自然就没难以发觉他们的小动作，如今大动作来了，他就算立刻出关，那也来不及了。
之前的几次动手都已经斩落了万生大帝不少的臂膀，那么之后等万生大帝复苏过来，他们行事就要更加小心。
寿元将尽的大帝最是疯狂，尤其是，他还知道自己筹谋的事，居然已经被人翻找出来，在尽可能地削减他成功的机会……
·
在那些大帝雷霆出手之后，每几天就会发现更多让他们无法容忍的事，等到一个月过去，被找到的、因为鹈鴂女而荒湮的大陆就有不少，那让鹈鴂女活跃甚至已经掌控了大陆的事，也就更多，简直触目惊心！
哪怕是大帝们，到这时候也禁不住感叹那万生大帝的好胃口。
也是因为这样，这些大帝发觉万生的行为已经超过了底线之外，他祸害的大陆太多了，而且因为他的人族，害到的也多是人族。
如果不是人族本身基数很大，而且这些被祸害过的天骄也未必不能参加三千年一次的万族大比，恐怕整件事早就被人发觉了了。
现在这件事也被几名大帝重视，最终他们决定，要将可以信任的大帝召集起来，同他们说明万生大帝如今的所作所为，并且做出对于万生大帝出关之后，要如何对待他的决定。
一尊坐镇在乾坤帝宫的大帝……自然是不能轻易而随意地对待的。
既然要召集众多的大帝，自然就是明心大帝牵头。
同时，顾佐和公仪天珩作为特殊人员，也能够跟随铁血大帝一起参与其中。
但这个时候，顾佐却悄然去找了宛秋灵，忍不住问道：“师尊，你……要不要见一见揽月大帝？”
1023 召集大帝
5,
回到了居处, 已经是傍晚时分，无怨要把小孩放下来，却见他仍旧牢牢拽着自己的脖子, 半点也不肯动, 无怨便就地坐下，回想小时候娘亲如何陪伴自己，伸手笨拙地抚摸小孩的脊背，一下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 小孩像是才放松下来、不那么紧绷了。
无怨低声说道：“先放手罢？你坐我腿上，让我好好看看你。”
小孩又僵了一下，慢慢地把手放开, 无怨也遵守诺言，两手扶着小孩的腰，让他面对坐在自己大腿上，又小心地拨开挡着他脸的乱糟糟的黑发，给他捋到耳后。
脏兮兮的, 泥土弄花了整张脸，好在并没有擦伤，让无怨稍稍松了口气, 他想想, 把小孩捞起来, 小孩两腿一抬, 圈在他的腰上，无怨托一下他的小屁股，和他一同来到水潭边上。
他这些天再没见水里出现甚么水蛇怪兽，想来是之前那蛇太凶，早划了地盘的，他也下水游过几次，里头只有些肥鱼大虾，偶尔晃过几条水蛇，也都是没毒的，于是他便放心在此洗漱。这时他见小孩浑身泥泞，自然要帮他洗干净，也瞧瞧是否有甚么暗伤被衣服遮住。
小孩一直乖乖巧巧，无怨让他如何他便如何，只是总要同他挨着，无怨以为他担忧自己扔下他一人，便对他更加仔细。
剥下小孩那破破烂烂的外衣，无怨放轻了力道给他洗身，小孩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瘦骨嶙峋的，摸上去一把骨头，十分可怜。无怨用手指一点一点给他搓干净身子，又把他抱起来，走进棚子里。
天色已然将要黑了，棚子里挂了两颗蛇目，有照明之效，无怨用自己洗净了的里衣给小孩把水擦干，又用手指仔细给他耙梳头发，他素来只给自己扎过头发，如今面对这孩童，更生怕弄疼了他，只是无怨到底是个少年人，粗手粗脚，偶尔也会不小心扯到，小孩竟也一声不吭，只是往他怀中蹭得更深。
把小孩整个用蛇皮包好了，无怨搂着他靠在那堆蛇皮里，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低声说道：“我叫无怨，你叫甚么名字？”
小孩缩了缩，缓慢地摇了一下头。
无怨又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父亲呢？还有你娘亲……”
小孩又摇了摇头，仍是不说话。
无怨给小孩擦完头发了，把他脸抬起来，小孩长得唇红齿白，小脸嫩嫩的像是能掐出水，只是又瘦又小，全身数不出几两肉来，想是过得不好。无怨听惠娘说过父亲其人，说是个性情敦厚的，该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坏的，那是出了甚么事故么？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此……
“这里太危险啦，你怎会来的？”无怨又用手去摸小孩脊背，小孩喜欢这样，无怨刚摸了两下，他就靠过去蹭蹭，“如若找不到父亲和你的娘亲，那可怎么好。”他刚才只以为是上天垂怜，如今冷静下来，方想起这毕竟不是小孩应在之处。
小孩听得这话，猛地抬头，眼中一下沁出泪珠儿来：“哥哥不跟我一起了？呜……”
无怨见他哭了，慌慌张张地去给他拭泪：“莫哭、莫哭，我只是问问，可不是在赶你的！”
小孩眼皮颤颤，眼里还是水汪汪的打转儿，细声问道：“真不是不要我的？”
无怨如蒙大赦，把他搂紧一点说：“自然不是，你也要告诉我发生了何事才好。”
小孩收起泪水，小脸贴着无怨脖子，说道：“生我的人死掉了，父亲也死掉了，只剩下我一个，不知怎地来了这里。玉佩是父亲给的，说若还有人拿着它，就是我的哥哥。”
无怨从未见过父亲，不过娘亲时时提起，他总算有几分印象，却无太多感情，如今乍闻父亲过世，却是心中百味繁杂，他再看看怀中小孩，暗自叹了口气。父亲虽因这小孩之母抛妻弃子，可小孩何辜？他与自己血脉相连，一见到就心生好感，两人又都是父母双亡，日后自己定要好生护着他才是。
想通这个，无怨慢慢再问：“父亲平日里唤你甚么？娘亲给我取了小名无怨，却还没有大名的。”
小孩又摇头：“我出生他们就都死掉了，没人给我取名。”
原来如此。无怨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他听说小孩甫一出生就没了爹娘，只觉难怪他这样瘦弱，原来是无人照料缘故，却没想到这小孩如何长到这样大、而刚出生的幼童又怎么听懂了父亲“有玉佩的便是哥哥”这样的话来。
无怨想了想说：“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娘亲也曾教过他几本书，他知道有“长兄如父”一说，他除了应当照料弟弟，也能给弟弟取名的。
小孩似乎很高兴，他眨了眨眼睛，眼珠润润黑黑的：“那哥哥叫我甚么？”
“娘亲临终前对我说过，让我不要怨恨父亲弃我们而去，因而叫我无怨……”无怨摸摸小孩的头，“那你也不要怨恨他，你出生的时候他就死啦，肯定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我叫无怨，你便叫无恨罢？父亲姓陈，我是陈无怨，你便是陈无恨。”
小孩眼睛亮亮的，连连点头道：“我原本就不怨恨父亲的，哥哥是陈无怨，我就是陈无恨！”
“无恨？”无怨试着叫道。
小孩，无恨浅浅地笑了：“嗯，哥哥。”
“无恨。”
“哥哥！”
“陈无恨……”
“哥哥，我是陈无恨，你是我哥哥，陈无怨……”
两个人你唤我一声，我叫你一声，有点语无伦次又亲亲热热，到后来都一起快活地闹了起来，过一会天更晚了，兄弟两个也有些累了，无怨在地上铺了一大张蛇皮，蛇皮下头是他早就捡回来的、白日里晒得又干又软的蓬草，舒适极了，无怨钻进去，又对无恨招招手，无恨也小心地走过去躺在无怨旁边，任由无怨给他把蛇皮紧紧，无恨往无怨那边靠靠，贴着他闭上了眼。无怨怕他冷，干脆将他拉近些，让他枕着自己胳膊睡觉。
半夜里，无怨朦胧中醒来，只觉得胳膊上冰冰凉凉的，顿一下，想起是无恨在身边睡着的，可为何他身上如此冰冷？无怨担忧无恨着凉，就要起身再去拿些御寒之物过来，却没能动身，原来无恨牢牢地拽着他衣襟，若要不惊动他起身是万万不能，无怨不愿叫醒无恨，便伸长了手，拉了块蛇皮过来加在两人身上，再把无恨整个搂在怀里暖着，才缓缓地闭上了眼。
黑暗中，无恨睁开眼睛，然后又合上，更深地钻进无怨怀中。
有了无恨之后，无怨的日子似乎不再那么无聊，虽说他得准备更多的食物过冬，但有了血脉亲人的陪伴，他却过得更加愉快了些，也不再想着如何出谷，只觉得如果这般与无恨在谷里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无怨出去打猎之时，原本让无恨在棚子里等他，无恨听他这样吩咐，眼圈又有些红了起来，无怨心里疼惜，转念想到这里也未必有多么安全，若是他不在、有野兽袭来，无恨却要怎么办？这般想来，还不如把他带在身边，便是有甚么事，他也能及时反应。
昨日放在树下的那些早已只剩下骨头，无怨一见骨上齿痕，便知附近仍有巨兽出没，加之那会吸血的野兽，更是险中之险，既然无恨跟着，无怨行事自然更加谨慎，他之前已然能走出去数十丈，如今便只在十丈方圆行动，照旧打得是那动作迟缓的猪样野兽，也不贪多，只跟了一群野兽去，而不作他顾。
无恨牵着无怨衣角，与他一同在林中穿行，若是无怨要去潜行捕猎了，他便让无怨背着飞奔，无怨与兽周旋时，他乖乖地呆在树根下，一旦四周有甚么风吹草动，就大声提醒，如此一来也没给无怨惹麻烦。
一日下来，无怨猎了有十多头，照旧以老藤捆了扛在肩上，几头幼崽他也栓起来用手牵着。
“无恨，回去罢。”无怨做完这些，回头唤着无恨。
无恨小跑过去，仰起脸说道：“哥哥，把小崽给我牵着罢？”
无怨想想，就把老藤的一头递给他：“小心些，若是牵不动，就交给我。”
无恨高兴地拉住老藤，他左手递给无怨，脆声道：“哥哥牵我，我牵小崽。”
无怨心软，拉住无恨小手：“走罢。”
“哥哥累不累？”
“不累。”
“无恨给哥哥帮忙好么？”
“你还小，没力气。”
“待无恨长大有力气了，给哥哥帮忙好么？”
“……”
“好么？哥哥好么？”
无怨被缠得没法子，停下来，慢慢地伸手在无恨头上揉了一揉，低声说道：“无妨，哥哥会照料你。”他顿一顿，声音放柔些，“待无恨长大了，想做甚么都无妨。”
6，
春归夏至，谷里有山荫蔽，虽说仍有热气，却并不难熬。山崖边有几丛碧绿植株，花色已然谢了，而虫鸣声不绝于耳。
前方有一个水潭，潭中水波粼粼，颜色青碧，水边有个穿着黑衣的少年半蹲在那里，那黑衣剪裁十分奇怪，像是只勉强缝在一起，可仔细看去，却能见衣上有点点微芒晃过，一块块似缀着鳞片，光泽如墨。
少年手里拿着的是一块红彤彤的瘦肉，约莫有个数十斤的分量，他单手拎着另一手刷洗，竟也没有丝毫勉强的模样，血水一丝丝沁入潭中，引来好些鱼儿上头，张开小口啜吸。少年专注地洗涮，忽然身后一阵疾风飘来，背后就多了个沉甸甸的重量，眼睛也被人蒙住了。
“猜猜我是谁？”有人这般笑道。
少年手下动作不停，口中却说：“莫要闹了，无恨。”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张脸探到前面来，侧过头看着他的脸，笑得很是灿烂：“哥哥，你总是这样冷着脸的，有甚么好？”
少年这时也做完手里的活计，把肉拿着站起身，背上的人仍是不动，挂在那里跟他一步一走，少年也不嫌他，就拖着这累赘来到潭边的巨石旁，将手里的肉甩手扔到石头上面去晒，而后又拖着他继续朝前走。
水潭后头有一大块
1024 抓万生
不过顾佐和公仪天珩知道, 这些大帝却不知道, 当明心大帝将万生大帝一些所作所为说出来, 又拿出包括鹈鴂女在内的一系列证据后, 在场的大帝也都十分震惊。
当然，这其中大多都是寿元还较长的, 少数几个寿元将尽的也是人品端方心胸豁达，自然没人想到有人会在刚成就大帝不久, 就开始谋划长生之事——而且若只是谋划长生也还罢了，偏偏在谋划之中将人命视为草芥，坑害无数可能成为人族支柱的天骄, 这就有些太过分了。
大帝境十分超然, 对于其以下的众生其实并不会一一在意，他们所着眼的方向, 乃是大局。倘若万生只是用了一二大陆来为自己谋划，纵然众多大帝不喜这种行径，但站在整个人族的角度上, 一尊大帝的确比一二连大帝境都不曾出现的大陆重要，他们并不会如何，可万生大帝坑害的大陆随便一数就超过了十座, 甚至其中好几座都是曾经出现过大帝境，只是暂时跌落境界的……那些大陆上孕育出来的天骄品质也是极高, 这就让他们无法忍受了。
那万生, 怎能对人族后辈施如此辣手！
同时, 这些大帝心中也生出了许多危机感……如今万生大陆敢于对这些大陆动手, 那么日后是否也会对他们所在的大陆动手？一旦大陆荒湮，于他们而言便是极大的损害！更莫说，他们很多人都留下了无数的后裔，会在大陆上扎根……正常情况下的陨落乃是自然之理，他们并不会多加理会，可若是并非自然陨落，甚至他们族中的天骄也有可能被人盗取天赋，那么就让他们不能不震怒了！
因此，在确定了万生大帝所为之后，这些大帝的决定也都是很果断的。
当下里，就有数尊大帝提出了自己建议：
“围住万生大陆，将其下属尽速诛杀！”
“但凡同此事相关者，皆不可遗落，或是斩杀，或是囚禁，以便审问。”
“圣药殿依附乾坤帝宫多年，却与万生交好，万生诸多研究，未必与祝氏无关。”
“祝氏也要尽数捉拿起来！”
“圣药殿中但凡同祝氏相关者，亦是如此。”
“务必不能放万生走脱，将他囚禁起来，询问被他所控大陆之处，一一将其危机解除。”
“正该如此！”
除了这些以后，众多大帝的一致决定就是，抓万生！
正好他们有这么多人在，而且他们的数目过半，纵然是其他大帝有意见，也不能拗过他们，既如此，那还犹豫什么？
顾佐和公仪天珩相视一眼。
他们俩却没有想到，这些大帝做起决定来居然这么果断。
铁血大帝道：“稍作延缓，便有可能使人望风而逃。”
顾佐和公仪天珩也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顾佐，他原本所在的现代大陆上，那些但凡是开会议事的，往往少于几个小时都不行，毕竟里面光是扯皮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哪像现在，事情一说完大帝们就准备行动，这干脆利落的劲儿，也真是够够的。
然后，这些大帝果断起身了。
铁血大帝袖子一拂，他的周身就出现了一道强劲的流风，将顾佐和公仪天珩卷在其中。与此同时，其他的大帝也都各自施展手段，将他们身后的小辈带起。
接下来的场面必定不小，在场所有大帝都无意将小辈送走，而是决意将他们都带过去，也长长见识的。
顾佐和公仪天珩一动一动，任由铁血大帝施展。
紧接着，众多大帝急速而出，几乎只在眨眼的时间里，就来到了万生大陆上！
二十多位大帝齐至的场面，十分惊人。
尤其是这些大帝为镇压万生，所有人都散发出了强大的气息，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如同乌云般按下的威压！
如此威压之内，万生大陆上的所有武者都瑟瑟发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更有一些实力低微的忍不住吐了口血，并且迅速将各种灵兵祭出来，护住自己的周身，抵御这些威压……好在威压并未针对他们这些境界不高的武者，故而他们虽是难受了些，但是真正陨落的，还是一个也无的。
但是，一直守在万生宫附近的那些黑衣人就不同了。
他们齐齐地扼住自己的脖子，眼珠子暴突出来，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没多久，就有一名黑衣人突然吐血，而后整个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挤压了一样，转眼之间变得扭曲，接着“嘭”的一声，变成了一堆肉碎！
这一个黑衣人的陨落就好似打开了什么信号似的，接二连三，越来越多的“嘭嘭”声响起，也有越来越多的黑衣人都自行炸开！
顾佐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大帝境也太恐怖了吧！仅仅只是靠着威压，就把下面那些……对，他看得很清楚，那自爆的人里面，分明是有少帝境强者的！
所以说……
就连少帝境的强者，在大帝境的眼中，也不过是可以点杀之辈吗？
可怕，太可怕了。
顾佐突然一阵庆幸。
当初他们知道将要与一尊大帝作对的时候，并没有直观地明白大帝的威能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地步，正因为无知者无畏，所以也从来不曾动摇心境。而现在再来看这样的情景，他直观地体会到了大帝境的强大之处，但是以他如今的实力和心境，已经不会被这样的情景所动摇了……他的运气，真的一直很好。
再说下方。
黑衣人接连不断地死去，万生宫却还是紧闭宫门，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顾佐看着那宫门，心里陡然生出一丝诡异的情绪来：“大哥，你说那个万生大帝就算在里面闭关，这二十多位大帝一起过来，他也该发觉了吧？但是他却不出来……他的踪迹一直隐藏得那么好，诡计多端的，会不会是在里面搞什么事啊？”
公仪天珩也有所察觉，他的目光幽深：“阿佐莫要担忧，诸位大帝前辈也已然有所觉察了。”
顾佐听了，也果然不再担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些大帝境的强者活了那么多的年岁，连顾佐都可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们自然也可以发现。
铁血大帝朝顾佐微一点头。
顾佐顿时明白，心里更放松些。
而就在下一刻，足有四五尊大帝齐齐出手，发出绝强攻击！
“轰——”
只听得这一声巨响，那笼罩在万生宫上方的防御护罩就陡然显现出来，而在那上方，玻璃裂开般的纹路遍布，似乎已经摇摇欲坠，只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将其彻底毁去了！
大帝们气定神闲，再度出手。
一下、两下、三下！
这护罩能作为大帝的防御手段，自然是顽固的，但是再怎么顽固也禁不住大帝境强者的连番攻击，在几次强攻之后，那护罩就彻底碎裂了！
力量的余波炸开，那万生宫本身虽是用了极佳的材质进行炼制，却也在这赫然威势之中，很快被削了个七零八落，成就了成片成片的废墟。
然而就在大部分建筑都被铲平之后，众多大帝却是发觉，还有一间宫殿很是顽固。
顾佐心里倏地生出了一个想法：“大哥，那里应该就是万生大帝藏身之处吧？”
公仪天珩眯起眼：“恐怕的确如此。”
两人才说了这么几句，众多大帝的攻击再度而去！
并且此次再不是少数几个人的攻击，而是十几个一起动手，都使出极厉害的绝技！
在如此绝技下，纵然那宫殿再如何坚固，也依旧是没有了抵御之力。
因此，首先是宫殿上方被削掉，随后就是宫墙等物……直至最后，出现在那里的，就只有一个空空的腔子了。
——不，或许不能说是“空”腔子。
尽管那里大部分都是空的，可是就在最中央的地方，却有一个类似于祭坛的东西。
顾佐看到那物，心里已是一惊。
紧接着，在那祭坛之上，慢慢地有一个人影清晰出现。
那人影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正是万生大帝！
万生大帝仍旧和往常一样看起来那样和善，但是他能做出那等事来，又哪里是真正的和善呢？而他现在的笑容看起来还是仿佛拥有能包容万物的力量，可他的确是“包容”了，包容的，却是天骄们的天赋与血泪。
下一瞬，祭坛上出现了一道血色的光芒。
顾佐一急：“大哥，他要逃走！”
这时候，其他大帝也都出手了，他们同时伸出巨掌，朝着那祭坛之处抓了过去！
然而，这祭坛很快就炸开了。
而那血色光芒将万生大帝包裹住，只一刹那，就让他整个消失不见！
顾佐心里一颤：“灭人族万体，夺人族气运，以神女之血，祭天地大势……唤神祇现身？”他声音也有点发抖，“大哥，你说是不是有人把万生大帝给召唤过去了啊？”
公仪天珩的也是心中一沉：“恐怕正是。”
在场的大帝，也都十分不快。
他们这许多人齐齐过来要抓万生，却让万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何其丢脸！
但是，还有更叫人惊怒的消息传来。
有乾坤帝宫中的人飞速来报：“圣药殿……圣药殿不见了！”
1025 离开以后
当即就有大帝怒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来报之人被大帝震怒弄得一个骇然，后背冷汗涔涔, 但是他好歹也是一名天骄, 意志坚定, 竟还是顶着这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清楚。
原来就在一个半个时辰以前，圣药殿中突然有不少炼药师、武者被甩了出来，就叫许多人大吃一惊。但还未等他们如何，就看到圣药殿上陡然爆发出一阵强光，而后它居然拔地而起, 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 化为一道光芒破空而去！
这样的情景自是引起了众人注意, 当下就有许多人抓住那被甩出来的炼药师、武者询问。
然而这些炼药师和武者也是一脸懵懂，根本不知道缘由为何。
后来众人仔细观察，便发觉这些武者皆是在圣药殿外围处理杂事的, 而炼药师也仅仅是刚刚加入, 还在考验期，并未被真正收纳。
因此，真正加入了圣药殿的那些炼药师，也连同这宫殿一起，尽数消失！
包括圣药殿里吴氏一脉、祝氏一脉, 以及其余所有……
这件事引动轩然大波，当下就有在外负责的人将事情打探起来, 又派人匆匆来到这虚空小界, 同诸位大帝禀报。
……事情前后, 也就是如此了。
诸位大帝听完，挥手叫这名天骄退下。
他们的面色颇有几分难看。
圣药殿跟万生大帝有关之事，此前他们倒也知道，不过圣药殿毕竟是一群炼药师，而且里面的势力关系较为复杂，也还没有查清楚他们在里面是否真正有什么瓜葛，故而不便去处理。但是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先来捉拿万生大帝的时候，那圣药殿所有人居然都这般走了——这到底是因为祝氏一脉或者什么人从中作梗，还是整个圣药殿早已无声无息成为了万生大帝的人？
如今这都不得而知了。
但不论圣药殿中到底有没有清白之人，这圣药殿一个离开，自然都无法清白了。
内中那些炼药师被培养了这么久，在被带走以后，恐怕也很快就会被对方同化……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要是圣药殿中还有跟其理念不符合的，应当也早已退出，而不会在里面长久停留，直至现在。
不过，话是这么说，诸位大帝却更是不悦。
圣药殿乃是乾坤帝宫中最大的两个炼药势力之一，里面的炼药师的数目也是很多的，他们一走，对于乾坤帝宫来说，在丹药方面就有些告急了。
好在从前众多炼药师炼制出来的丹药还有一些储备，暂时还能供应，但是接下来要想还正常让弟子们兑换，那么炼药师们恐怕就要更努力一些才行。
顾佐也挺震惊的。
他是没想到，圣药殿居然一整个溜了？但就看他们溜这么麻利，就知道他们根本不是随便溜的，而是早就做足了准备，想什么时候跑路就什么时候跑路。
至于跑路以后留下来的烂摊子？
那圣药殿乃至万生大帝恐怕都更高兴能让乾坤帝宫里忙乱一阵子吧。
这么想着，顾佐倏地看向公仪天珩。
公仪天珩知道顾佐想到哪里去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顾佐郑重点头。
他作为炼药师，知道炼药师的手段是非常多也非常诡谲的，哪怕都是很优秀的炼药师，一方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察觉对方做出了什么事。
两人这般在意识中商议了，就由公仪天珩低声同铁血大帝说了一遍。
尽管他们也知道其他大帝未必不能想到，但他们毕竟不是炼药师，为了以防万一，也还是提前同铁血师尊提一提为好。
铁血大帝听闻，微微点头：“吾知了。”
顾佐和公仪天珩便放下心来。
再说如今。
圣药殿跑了，万生大帝也跑了，众多大帝越发发觉，这万生老早就做出了诸多准备，他这数万年来竟一直都是虚情假意，留在这乾坤帝宫更不是同他们一般为人族坐镇，而是满怀私心，只占了人族利益八路！
……诚然这些年来为了掩饰，那万生大帝也着实做过不少对人族有益之事，但假的终归是假的，现下便是再想起他当初种种所为，也不免要怀疑，此人所做是否当真可信，他在做出那些“好事”之时，又是否动了手脚？
如此种种，就都是诸位大帝所需要排查的了。
而现在，这万生大陆上，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万生离去前，他许多下属都被抹除了，但也有一些恐怕并不知晓万生计划之人，还需要一一审问过。并且自今日起，万生大陆许进不许出，那大陆上的众多子民，也都只能安安分分地在这片大陆上过活，原本有的许多权利，如今也尽皆没有了。
顾佐在内心叹了口气。
万生大陆上肯定有很多无辜的人，但也必定还有一些同样脏了手的。更何况……万生大帝害过的那些人，也是无辜的。
所以，只不杀尽他们，已经算是诸位大帝仁慈，还想恢复到从前的话，恐怕还需要大量的时间，来验证他们的无辜吧。
——哪怕是，将万生大帝彻底除灭以后。
万生大陆的事主要还是由明心明意两位大帝来处理，虽说这三十六尊人族坐镇的大帝只有排名，并未立下统领之人，但实际上因为明心大帝资格最老实力最强，并且一心为人族着想，所有大帝都是敬重他的，也都听他的吩咐。
这时候，当然也是如此。
因为铁血大帝是善战嗜杀护短出名，本身不是什么太细致的人，就没有被明心大帝留在此处，而是请他先行回去，等候之后的决定。
铁血大帝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他只是将方才弟子同他提过的事情又对在此处理事务的大帝说了，便带着公仪天珩和顾佐，回去了铁血宫里。
·
之后的几天是静待消息。
顾佐跟公仪天珩很快沉下心来，还是该炼药的炼药，该修炼的修炼，在空暇的时间里，他们也同样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比如说，原来圣药殿乃是一尊伪帝兵，只差一丝就可以成为帝兵了，所以一直以来都可以随时脱离，这一回脱离似乎也是得到了传讯，而那传讯的人，应该就是万生大帝。
比如说，万生大帝这些年来收下的弟子中，凡是他重视的弟子都消失了，而不重视的那些，有些陨落的原因似乎并不是他们本身的实力不济，而隐约跟其他弟子有关系；现在还存在的不重视的弟子们，经由审问，发现他们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并且只在刚来的时候会接受万生大帝的些微指点，多半时间还是由其他弟子代为指教，只是因为在这里到底是比自行摸索强些，才不曾离去……
比如说，万生宫中有些地方出现地下密室，将其打开之后，会发觉那处似乎曾经堆积大量尸身，而尽管如今尸身都被带走，从残余的气息上亦可以判定，那些尸身来历不凡，应当都是天骄级别的强者。这倒是并不奇怪，毕竟当初万族大比时，万生大帝弄到了许多尸体的事，其余大帝并非完全不知，只是这里来自异族的气息远不及人族，便让众位大帝勃然生怒了！
比如说，地下密室除却堆积尸体以外，似乎有无数的石台，从前好似放置过一些卵状之物，且在后方巨大的石台上空，曾经好似有极强的元兽尸身长久留存，气味至今未散……
还比如说，从前圣药殿所出的特殊丹药中，还真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1026 踪迹
丹药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最顶级的那批丹药中, 简而言之, 就是圣级丹，再简而言之, 就是要算计的人，是大帝境。
而且更叫人惊诧的是, 这些问题极为隐蔽, 而且很容易跟其他对人有益的东西混淆, 如果不是打十二万分的精神去观察，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进行观察的人还必须得是灵道境界在灵神境高段的。
这一次的查验主要是圣丹堂的两名圣级炼药师，他们抱着目的而来，自然是万分小心，检查的时候也是格外的仔细，哪怕有一点不甚明了的地方, 都会多方试验。
也正是因为这样, 才能把那些有问题的丹药找出来。
然而，在之前的同类丹药, 已经被少数大帝换走了。
让众多大帝都忍不住心生后怕的是, 这些换取丹药的大帝，都在闭关，而且, 最早的一个已经闭关数千年了！
同样的, 那些有问题的丹药……出炉的时间也在数千年前。
毫无疑问, 换取了丹药的大帝们之所以还在闭关, 只怕就是因为丹药出了问题, 这问题或许不能让他们陨落，却可以拖住他们的脚步，让他们一直被困在密室里，为自己解除威胁。
顾佐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非常惊讶。
也就是说，那万生大帝是在几千年前开始算计同僚的？
公仪天珩双目微眯：“恐怕他是知道自己在数千年后将要进行踏入长生境的最后步骤，又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必定不能被人族大帝所容忍，所以在那时候就有意让一些人族大帝抽不出手来……如今你且看，能出现的大帝，便有三十多尊变得只有二十出头，其他的大帝不论是什么缘故，都无法参与到此次对付万生大帝的大事中来了。”
顾佐心里一个“咯噔”：“大哥，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排行最前面的几位大帝，是不是更有威胁？尤其是……明心大帝和明意大帝？”
公仪天珩神情一冷：“有可能。”
顾佐的猜想，是那明心明意两位大帝所在的那一座大陆之所以被崩毁，说不得真的就是万生大帝在搞鬼，他做了这样的事，就让明心明意两位大帝不得不为他们的性命奔波，也不能随意出手，等同于废去了他们——如果不是两位大帝的运道不错，正好误打误撞发现了地星石的作用，还救了明心大帝，就让万生大帝不得不隐藏得更深一些了。
试想一想，如果现在没有这两位大帝牵头，其他大帝恐怕并没有那么强的号召力，就算聚集起来，要选出个能让大家心服口服的代理之人，也是千难万难的，说不定就要拖延多少时间，而等时间拖延过去了，还想找到人和他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又怎么可能呢？不被误导就不错了……
顿了顿后，顾佐问道：“大哥，这个猜测要不要跟师尊说一声？”
公仪天珩说道：“可提一提。明心明意两位大帝，未必没有怀疑。”
之后他们果然提了一提，不过最多也就是提一提了。
余下的时间，众位大帝就派遣人手，四处寻找万生大帝的踪迹，哪怕是之前找到过的地方，也都不曾放过。
想想也是，顾佐从万生大帝那举动中想起了他们从前听过的那句话，大帝们必然也想到了，故而万生逃去的地方，多半就是有大量鹈鴂女汇聚的地方——他们在找那些大陆和鹈鴂女的时候，万生正在闭关，他匆匆要走，说不定所选择之处，正是他们已然找过的地方呢？虽说没有鹈鴂女便无法进行祭祀，但他们这回杀得稍微粗糙，说不得还有少数残余。
若真是如此，对那万生便可以瓮中捉鳖了。
不过，显然万生大帝并不是只有这么两下子，他们所抱有的侥幸心理，也威能达成。
之前找到过的地方，没一处有万生出现，那么，万生所被带走的地方，必然是更加隐秘。
可惜的是，众多大帝十分尽力也不曾找到，可以说是面上无光，而越是面上无光，他们越是尽力，除了因为要找回面子就得将人找回来以外，还因为如今其实已然并非是看面子的时候了，而是要阻止万生大帝的一切行为！
于是，混沌域中自此就有许多战船在往不同方向搜寻，就算是消耗巨大，就算是无功而返，也一样不能停止。
还有一些大帝借由一些秘技寻找，甚至还取来了万生大帝一些随身之物，也依旧是一无所获……这越发是让大帝们察觉，万生跟他们所想的很不相同。他真正的实力，绝对远远不止他如今排名所指。
顾佐和公仪天珩也派了铁血军分别前往药鼎大陆和弘明大陆。
弘明大陆那边鹈鴂女是真的早就杀光了，根本没人进行祭祀，照理说万生大帝是不可能前往弘明的，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确定一下为妙。
而药鼎大陆他们早先就已查过，并未投放鹈鴂女，其原因想必与那大陆上炼药之风鼎盛有关，鹈鴂女所盗取的，乃是武者天骄的天赋。
眼见这两座大陆没事，顾佐想了想，还是派人去了现代位面一趟。
那里其实更不可能，所有人的实力都很低微，本身大陆更在边缘之处，以万生大帝的眼光，恐怕是挑不中那里。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那现代世界所在的大陆，根本不曾见过一丝痕迹。
到此刻，顾佐和公仪天珩才松了口气。
他们所在意的地方并无差错，真是万幸。
渐渐地，在大帝们越找越远的时候，突然有一日，有一艘战船传来了消息。
在距离乾坤帝宫极远的一座大陆上，骤然发生了异变！
顾佐心里一动：“是什么异变？”
近日时常为他们传递消息的，乃是铁血大帝的心腹兼铁血军大统领茂兇，他此刻听顾佐这般问，就摸了摸头，回答道：“所有的草木干枯，生灵全都死绝，整片大陆上的生机也立刻消失了……没几个时辰，那座大陆就荒湮了。”
顾佐的心顿时跳得厉害：“这么古怪，一定是万生大帝！”
茂兇说道：“就是他。有大帝强者前去查看过，那大陆中心有一座祭坛，想必就是当初将万生大帝‘召唤’过去的，周围有很多骨骼纤细的骨头架子，看起来应当都是妙龄的女子。祭坛上面还残存着巨大的生命气息，跟那再无人烟的大陆相对，真是叫人唏嘘。”
顾佐忍不住问道：“那大陆之根呢？”
茂兇拧起了眉头：“在那大陆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探查之人下去看过，正是大陆之根暂时藏身的地方。只是，大陆之根已然不见了。”
顾佐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思绪有些纷乱：“万生大帝是不是已经在那处进行尝试了？所以才会造成大陆瞬间荒湮的结果？还是说他仅仅只是为了让大陆荒湮取得大陆之根？”
这个问题，公仪天珩不能确定，茂兇也答不上来。
最后公仪天珩说道：“还是密切观察罢，瞧瞧还有无其他大陆受害。”
之后，众多大帝将各自麾下铭文极为出众的下属派遣过去，到那祭坛周围观察，看是不是能推测出这祭坛真正的用处，以及万生大帝的目的。
但不管怎么样，那万生大帝都是越来越棘手了。
得到这消息后，顾佐很是犹豫。
公仪天珩安抚地按住他的肩。
顾佐迟疑地开口：“大哥，你说父亲得到了那半步铭文宗师的传承，会不会也能……”
公仪天珩的手指微顿。
其实这是很有可能的。
诚然万生大帝在这方面的能力很厉害，说不定手底下也有很多人才，但是当年他们弘明大陆上却有人立下一个铭文大阵，保住大陆十万年，让外人无法侵袭进来。
虽然万生大帝那时候没能破掉铭文大阵的缘故，可能是因为这大阵条件限死了没能找到破绽，但起码这足以证明那位半步铭文宗师的能力。
只是，顾佐信任自家父亲的能力，却不知父亲曌迹受了诸位帝兵之灵前辈的指点后，如今水平达到了何种程度，而且，到这里来可能会有一些危险，父亲的境界也还不够……可如果父亲那边真有相应能力却因为忧虑而不让他来，耽误的时间越久，万生大帝那边越容易搞事，也是越危险的。
弘明大陆，绝对是属于让万生大帝不快的一处所在。
1027 本命战船
公仪天珩思索之后, 看向顾佐：“还是将曌伯父请来罢。”他温柔地摸了摸顾佐的脸, “尽管有些危险, 对于曌伯父而言也是一项机遇，能见识到万生大帝所设祭坛上的铭文，对曌伯父领悟铭文或许有不小的用处。而且，倘若真能将这祭坛彻底领悟, 或许我们也能推知万生大帝对于铭文的理解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日后曌伯父再有进境，说不定可以给我们弘明大陆上的铭文大阵，多增添几分能力。”
顾佐想了想，也明白这个道理。
等父亲过来了, 父亲到哪里他和大哥就跟去哪里，再加上一些铁血军，肯定是能保护好她的。而且如果父亲真能发现什么，大帝们也会对父亲保护起来，到时候，父亲也不会陷入太大的危险。相反，这祭坛对父亲的帮助必然不小，还有弘明……他们要扎根在弘明，自然要为弘明着想, 想必父亲也始终被呵护起来, 他应该, 更想有能力保护爸爸的。
想到这里, 顾佐就点点头：“可以问问父亲, 如果父亲觉得有必要，肯定会来，如果父亲不来，那也随父亲的心意。”
公仪天珩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曌伯父行事自有章法，不会鲁莽，他所做出的决定，必然是最为有利的。”
这个顾佐倒是相信。
在遇到大哥以前，他记忆里最厉害的就是父亲，而且父亲也一直没让他和爸爸失望过。
既然决定了，顾佐和公仪天珩就去见了铁血大帝。
铁血大帝听弟子说起此事，微微点头：“吾与你们同去。”
顾佐一愣。
公仪天珩倒是知道几分：“师尊可是怕弟子二人在路上遇到袭击？”
铁血大帝道：“万生不可不防。”
顾佐想明白了。
也对，他们算是这件事的发现者，万生大帝那么狡猾，说不定也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呢？而且万生大帝心性狠毒得很，肯定也不介意以大欺小，在路上伏击的。
再者，这么多年过去，万生大帝有没有藏着其他的势力谁也不知道，就算他自己不出手，换个什么其他人出手，也未可知啊。
铁血师尊，是担心他们，要一路护持……
顾佐心里对铁血大帝很是感激，但他也没有因为这份感激就推辞铁血大帝的照顾。因为他很明白，这根本不是谦逊的时候……以及，有铁血大帝保驾护航，他也有一样东西，想要试上一试。
说走就走，在将还泡在池子里的小长生交给顾佐，让他送到药天大殿以后，铁血大帝便带两人走出铁血宫，取来了一艘战船，召来一营铁血军。
顾佐心情有点小激动。
公仪天珩看他这般模样，不由好笑：“阿佐？”
顾佐深呼吸：“我、我要试一试我的战船！”
公仪天珩怔了怔。
顾佐说道：“上次炼化了地星石以后，我的战船就已经成长起来，应该已经可以在混沌里穿行了！”
其他的混沌战船，目前最好的也不过是伪帝兵，其他的更多是普通天级灵兵，以及一些虽然坚固，实际上品级只在地级的小型战船。
而顾佐如今的本命灵兵，灵性已经达到了天级，再加上那地星石的优化，已经不比大部分混沌战船逊色了！
公仪天珩了然。
他上次已经知道阿佐的本命灵兵成长不少，只想着本命灵兵要持续蕴养，却忘了阿佐的本命灵兵是一艘混沌战船，要看它本事如何，自然是要在混沌之中穿行，来好生检验一番。
于是，公仪天珩便饶有兴致地说道：“既然如此……”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铁血大帝，“……不知师尊意下如何？”
铁血大帝道：“可。”
自打收了公仪天珩为亲传弟子，他对顾佐爱屋及乌，而顾佐心性好，实力强，他自然更为欣赏。再加上小长生性情活泼，可堪□□，也叫他心生喜爱。
因此，他对于顾佐的本命灵兵，亦有些兴趣。
顾佐对上两人的视线，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他一鼓作气，就把本命灵兵给释放出来了！
下一刻，一艘巨大的战船，便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公仪天珩看着这艘战船，微微挑眉。
战船的形态……比起早先看到那雏形的时候，真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如果说原本是战船是一艘看起来是居家休闲型的，那么现在的这一艘就是钢铁巨无霸……叫钢铁怪物也行。
先不说比起预计的百丈多长一下子涨到了近千丈，只说外形本来应该显示出一种木质的光泽，而现在闪烁的，压根就是钢铁般的寒光了。
船体很长但并不是细长，宽度高度都很足够，通身呈现出一种金属质感的银灰色，在不同的光线下，色泽也会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变。
船上有非常宽阔的甲板，相连的甲板之间，每隔大约五丈左右就有一个炮台，炮口是内嵌在船内的，只需要在炮台处填放能量，就能让炮口迸发出极其强劲的攻击！甲板中央有宽敞的船舱，自其中往下走，空间无比巨大。船舱附近则有成排的船帆，每一张船帆都好像巨大的铁翼，在风中强有力地招展。
每一张船帆上都有一种神秘的光泽，透过那光泽可以看见一些隐约的图像。
有的图像中是居住的成排的房间，有的图像里显示出巨大的药园，有的图像则有用餐之处、演武之处、训练之处、娱乐之处……凡是顾佐曾经想过的，这里都有，而顾佐没有想到的，船帆上也有。
除此以外，更可怕的是那船体上不仅有无数内嵌的炮口，在炮口的附近还生长着森森的倒刺，每一个都极其尖锐，散发出极可怕的寒芒！
如果这战船对着另外一艘撞上那么一下……那后果，嘿。
顾佐看着这战船，心情有点复杂。
不过，战船的样子虽然跟他一开始所想象的发生了很大的偏移，但很明显更气派了啊，他到底也是个男人，当然喜欢这么气派的“战争堡垒”——别的不说，防御力和攻击力肯定是一流的，而且内部环境别有洞天，在享受方面也不遑多让。
顾佐在战船成熟后，就知道了一些它的具体功能。
对于他这个主人和大哥这第二主人而言，在战船上当然是心念一动就想去哪去哪，可如果是其他人在战船上，那么想要去哪一块区域，就要拉动哪一面船帆，船舱的门所连通的区域，就会有所变化，之后推开门，就能前往相应的区域。
公仪天珩笑着说道：“阿佐，我们便上船罢？”
顾佐回过神来，点点头：“好！”
然后，他的意念一动，那战船就陡然开了个口子，并从中延伸出了一架长梯，一直伸到一行人的面前。
长梯很宽，足够三四个人并排上去。
顾佐说道：“铁血师尊，你先请。”
铁血大帝也不推拒，就这般走了上去。
顾佐和公仪天珩紧跟而上。
等几人站在那长梯上时，长梯自动收回，将他们直接送到了甲板之上。
顾佐拉来一张船帆，送到了铁血大帝的面前。
这船帆是空白的，上面什么也没有，但一片空白之中又仿佛有个小小的漩涡，代表里面也有一处很大的空间。
顾佐说道：“铁血师尊，你只消在这张船帆上输入内气，它内部的一切就都可以随你安排，日后若是铁血师尊上了这战船，便有这样一处可以落脚了，旁人也进不去的。”
简单来说，这就是给铁血师尊的私人地盘。
每一张船帆里，都有很大的独立空间，在里面安排很多住房没问题，做什么其他用途也没问题。而船帆整整有上百张之多，有十多张已经被顾佐确定了用途，但还有大几十张全是空白！所以，顾佐给他和大哥俩专留一张，给铁血师尊一张，化血师尊一张，公仪家一张，爸爸父亲一张，秋灵师尊和师公一张……都早早预留了最靠前方的那些。
现在，正好先让铁血师尊试试看。
铁血大帝倒是不曾遇见过有人邀请他在本命灵兵上占据一块地盘之事，但也并不介意，便说道：“也好。”
之后，他就将内气输入这张空白的船帆内，收回手来。
顾佐见铁血大帝占了地盘，露出个笑容：“现在要开船了，铁血师尊一起去驾驶舱吧？”
铁血大帝并无意见，仍是答允。
公仪天珩含笑在一旁看着，此时走到顾佐身侧，揉了揉他的头。
然后，在顾佐的带领下，一行三人走到船舱门口，往里面一个踏入——
下一刻，他们也不必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就已经出现在那驾驶舱里了。
驾驶舱内，只有一个巨大的熔炉。
在熔炉中燃烧着熊熊烈火，那火焰十分强大，有多种色彩，但似乎又很是顺服，一丝不乱。如此烈火之内，有丝丝白气在四处逸散，这正是熔炉内飘出的残余力量，很快就消散了。
公仪天珩问道：“阿佐，这便是驱使战船前行的动力？”
顾佐点点头：“本来我也可以凭借我自己的内气让它前行的，但是如果这样我的消耗太大，所以也有替代品。”
公仪天珩挑眉：“替代品为何物？”
顾佐默默地掏出了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地级丹，丢进那熔炉中去。
——喏，就是这个了。
1028 垃圾堆
若是寻常的混沌战船, 自然不能用丹药来做动力，但那也只是“寻常”混沌战船而已。
这一艘战船乃是顾佐本命灵兵，而顾佐本身却是一名炼药师，他的内气中原本便夹杂着药气，再加上有地星石的完善, 等本命灵兵彻底成熟的时候, 已经脱离正常范围很多了。
所以, 只要顾佐愿意, 这艘混沌战船想用什么其他能源可以，想用自己的内气可以, 想干脆用丹药也可以。
这还没完，如果这战船对丹药的要求高, 也有些太奢侈，但这烘炉非常厉害，因为并不是由人体吞服，自然也不讲究什么杂质不杂质的问题, 所以只要是丹药, 无论什么级别，无论是否完美, 它都一样吞噬，释放动力！
当然, 越好的丹药动力越强, 续航时间越强, 而档次不够的丹药, 消耗也就多了。
介绍到这里的时候，顾佐看向自家大哥，带点得意。
公仪天珩含笑看他，眼里带一丝宠溺。
铁血师尊当面，顾佐被自家大哥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就从药天大殿里找啊找，找到了一颗炼制的中品天级丹来，随手扔进了那烘炉之内。
看到这一幕，铁血大帝冷峻的面容不变，但是眼里却有一丝微动。
顾佐说道：“大哥，铁血师尊，你们看。”
公仪天珩和铁血大帝就看过去。
只见那天级丹进入烘炉之后，火焰有一瞬间的蹿升，但是紧接着火焰就将这颗中品天级丹吞噬进去，安静地燃烧起来，整艘船的动力，并没有显得有什么变化。
这战船，很稳。
顾佐自然不是主要让他们看这个。
他指着烘炉下方的一个小口子，点了点：“那里就是吐‘杂质’的地方。”
果然，在刚刚烘炉里火焰蹿升的刹那，这个小口子中就吐出了大约拳头那么大小的一堆细尘，瞧着是灰色与其他颜色相间的，也有淡淡的香气传出。
顾佐笑着说道：“这就是天级丹中包含的杂质了，不过天级丹本身就是用很珍贵的灵药炼制而成的，哪怕吐出的杂质，也都并不是废品。把它们搜集起来以后，可以用来给我战船里的药园肥田，增加地力。”
公仪天珩抚掌赞道：“阿佐果然厉害，连这个都能想到。”
铁血大帝虽然没说什么，不过对于顾佐这样的设置，他显然也是赞赏的。
顾佐带着两人看过了这驾驶室，又带着他们去其他地方都走了一圈——主要是已经有了设施的那十几张船帆，只是虽然那里有设施，该填满的却还没有填满，也还显得有点冷清。
公仪天珩说道：“此次回去后，将天龙卫分为两批，每一年换一次，让他们在阿佐你的战船里修行，也跟随在我们身边调遣。”
顾佐点点头：“也好，咱们现在的确挺缺人手的，天龙卫的实力也还不错，等他们过来了资源更多，想来进境更快。之后的一些事，他们也能派上用场。”
这话倒是真的。
他们一路走来，天龙卫还真是让他们最为信任的人，也愿意毫无疑虑地大力培养。而路上收揽的其他下属，相较起来总是逊色了一些。
等全部看完后，一行人就在顾佐的带领下来到了主舱室。
这里按照顾佐的心念转动，布置成了好似现代世界的豪华客厅一样，软椅沙发地摊，瞧着就十分舒坦。
铁血大帝年轻时也曾游历各方，见到的稀罕事极多，倒不曾觉得如何奇怪，只找了个沙发入座。顾佐和公仪天珩就坐在双人沙发里，一边闲聊，一边感受这艘战船比起寻常战船来，更稳定也更快的行驶速度……
大约过了些时间，弘明大陆就到了。
顾佐将战船还是停在化血殿的后方。
此地因着时常有战船出入，早已开辟了巨大的停船之地，而在顾佐的战船下地之后，一直跟在这艘战船身后的那一营铁血军，也都紧跟着他们落了下来。
顾佐等人走出战船，果然就见到化血殿主迎了出来，不由招手道：“殿主！”
血璃倒没想到这回有他们一起过来，在欣喜之余，也难免有一丝担忧——莫非，是出了什么很要紧的事？
公仪天珩笑着唤道：“化血师尊。”
此刻，铁血大帝出现在他的身侧。
血璃一听公仪天珩这称呼，再一看这位大帝……连忙同大帝见礼。
铁血大帝朝他微微颔首，态度还算和气。
很快，血璃将众人引入殿中。
顾佐就对血璃把这一次的来意说明，又道：“多亏了铁血师尊一路陪同，才让我们没遇见什么事。”
但如果没有大帝随行震慑，一切可就都说不准了。
因为他的精神力很强悍，顺着那战船行驶时也会散发一些出去，隐隐约约的，他能感觉到深藏于混沌之中的某些威胁感，而且，这些威胁感似乎在看到战船后犹疑了一会儿，才很快地消失了……再没有出现过。
这样的发现让顾佐有些心惊。
他虽然还是同自家大哥、铁血师尊一直谈笑，但他却很明白，铁血师尊的护持，真的是帮了大忙了——不然的话，他当真不能确定，他的本命战船是否能够抵挡得住那些幽暗的恶意。
血璃在听到顾佐的话后，自是向铁血大帝表示了感谢。
铁血大帝不以为意，他随行护持，也是理所当然。
在寒暄之后，血璃便道：“曌迹如今与顾奇二人一直在潜心研究铭文，因着随时可能前往各位帝兵之灵前辈之处请教，如今恰好正在化血殿里。若是有意让他们同去乾坤帝宫，我便让人将他们请过来。”
顾佐急忙说道：“我和大哥一起去请。”
公仪天珩微微笑着点头。
血璃也不在意，就将地方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去了。
而铁血大帝自不会亲自前往，便坐在血璃对面，阖目静坐。
血璃看铁血大帝如此，亦不打扰，想了想，也自己参悟一些血道法门，若是有何不解之处，也想着或者能请大帝指点。
再说顾佐和公仪天珩，很快就来到了如今曌迹和顾奇的住处。
他们在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紧接着，那门打开了。
顾奇看向门外，有点讶异：“小佐，天珩？”
顾佐过去给他一个拥抱：“是我们啊爸爸。”
顾奇笑着将他拉进来，又朝公仪天珩招一下手：“来，进来说话！”
几人就进了房间。
在房间里，顾佐咽了口口水。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个房间里，真是太杂乱了。
到处都是堆积成山的兽骨兽皮什么的，还有很多叶片绳索金属，四处散落着墨水等物，一整个乱七八糟的感觉。
顾佐眨了眨眼。
他觉得吧，这里真是跟被炮炸了似的啊。
顾奇直接把两人拉到了旁边唯一的一块“净土”处。
这是一张极宽大的软榻，占据了房间大约四分之一的面积，上面能容纳起码四五个人坐在边缘，还能容纳三四个人在上面躺着睡觉。
顾奇大咧咧地让两人坐下。
顾佐和公仪天珩对视一眼，就坐在了软榻的边缘。
他们的视线，投向那被“垃圾”包围的一个男子的身影上。
没错，曌迹盘膝坐在一堆兽皮里，手里拎着一支笔，蘸着血墨在铺开的一层薄薄毛皮上，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
1029 祭坛
顾佐和公仪天珩俩人都进来了, 那边曌迹还没什么反应，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正绘制着的铭文上，那叫一个心无旁骛，除了铭文，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看到这样的父亲, 顾佐有点诧异,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爸爸, 父亲他一直都这样？”
顾奇点点头：“画铭文的时候你要过去问问‘顾奇’是谁, 他压根就听不见。”
顾佐：“……不至于吧？”当年被那么折腾都没忘了爸爸，难道画个铭文还能忘了？
公仪天珩在一旁笑道：“想必并非是忘记, 而是顾伯父的气息让曌伯父太熟悉，因此太信任, 才会毫无所觉罢。”
顾奇撇撇嘴：“其他人来了，他也没注意。”
公仪天珩笑意加深：“那想必也是曌伯父知道顾伯父一直陪在身边的缘故。”
顾佐恍然：“差点被爸你带到沟里去了，父亲他根本就是太相信你了吧。”
顾奇的心情其实是很好的：“好吧，可能是这样。”
顾佐：“……”
总觉得, 仿佛被什么东西梗塞住了。
公仪天珩看到顾佐这“一言难尽”的神情, 禁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安抚。
顾佐跟着蹭了蹭，觉得心里舒服了挺多。
接下来, 几人就坐在榻上一边聊天一边等着。
好在曌迹画铭文的速度是很快的，在差不多半柱香之后, 他就已经先画完了一张。而在这画完的间隙里, 他当然就能注意到房间里面的人数有点不对了。
曌迹抬起头, 露出讶异的神色：“小佐, 天珩？”
顾佐一挥手打个招呼：“父亲，你可算醒了。”
曌迹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四周看了一眼，也有些赧然。
然后他便起身走了过来：“你们怎么回来了？”
顾佐就跟曌迹把事情一说，又道：“所以想问问父亲，你要不要过去看一看？主要是我想着，不仅是那个祭坛可能对咱们弘明的铭文大阵有帮助，其他诸位大帝也会派遣很多铭文大师铭文宗师过去，哪怕在祭坛上毫无所得，也能与其他铭文大师铭文宗师交流。”
——弘明大陆上已经几乎没见过什么极出色的铭文师了，更别说铭文大师铭文宗师了，和这些人互相讨论，也能帮助他的父亲领悟那祭坛。
听顾佐这样说，曌迹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要去。”
他如今受诸位帝兵之灵指点甚多，但帝兵之灵也不是铭文师，只是将他们无数年所见所得告知于他罢了。其他大陆上还有那么多在铭文上有极强造诣的人，往日里想要拜访他们难以成行，纵然日后拜访了对方也未必愿意同人商讨，如今这正是个大好的机会，众多大帝的要求之下，想来根本不会有人枉顾命令，不尽全力吧？
这也正好是属于他的一个大好的机会！
顾佐早就猜到自家父亲肯定会去，但见他答应，还是露出个笑容：“父亲放心，你尽管学习表现，到时候铁血师尊必定会照拂于你，而如果父亲真能看出什么，其他大帝也会给父亲记上一份人情的。”
曌迹颔首：“可以带你爸爸一起？”
顾佐揶揄地瞧了一眼自家爸爸，欢快地说道：“那当然！带家属没问题。”
曌迹的神情登时微微放松。
而顾奇则是有点不自在：“那我们到时候一起。”
说完了，众人就出去拜见铁血大帝。
此时铁血大帝正在化血殿中，对血璃稍有指点。
见几人过来，铁血大帝微微点头。
顾佐就将自家父亲的决定说了。
铁血大帝道：“可直接前往祭坛之处。”
顾佐连忙说道：“那我们尽快过去。”
众人在弘明大陆也未停留多久，如今时间很紧，他们做事的效率也都很高。
这么迅速地来了，他们马上又要迅速地走。
不过，公仪天珩还是趁空将天龙卫尽数召来，当真将他们分为两批，每批一百人。
而后，就将以龙一为首的一批带走了。
天龙卫们得知自家公子与顾药师终于要将他们带走，心情也都颇为激动，几乎以最快的时间将手头的事情交割，便毫不迟疑地跟着两人离开。
顾佐也没吝啬，他将自己的战船拨出一张船帆给了天龙卫居住，并且将演武场、药园、育兽园等处也对他们开放。
天龙卫迅速运转起来，他们把一些顾佐给出的灵药种子种下，将演武场各类设施安排起来，将众多食风蚁先放入育兽园内养起来……有他们这一番忙碌，战船上本来空荡荡的诸多空间，也逐渐染上了许多热闹的气息，被慢慢填充起来。
顾佐见天龙卫行事起来井井有条，也没多看，就给自家爸爸父亲也展示了一番战船上的各类奇妙之处，同他们说了不少自己经历的事情，包括一些有关万生大帝的详情等等……
不知不觉间，那一片被万生大帝糟蹋过的大陆，就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座，已经荒无人烟的大陆。
顾佐不是第一次看见荒湮大陆，但是每一次看见之后，仍旧会为这种大陆上“寂然无声”而感到一种悲伤。
不过以前见过的荒湮大陆上，虽然已经没有了有灵智的生灵，可是没有灵智的却还是有的，比如一些不怎么厉害的兽类，一些珍贵有灵性的天材地宝等，属于一座亟待人来发觉的宝库。可是如今这一座荒湮大陆跟以往的那些都有不同，同样是寂静，这里就是真正的“死寂”了——不论有没有灵智，有生命的东西都不存在。
简而言之，就是属于这座大陆的活物，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顾佐看清楚之后，心里不由一凛。
这一定是那个祭坛的作用，抽取了全大陆的生命力！
真是太可怕了，也太可恨了！
曌迹身为铭文师，在这里的感知也很敏锐。
他能发现，在这一片大陆上，有一处于铭文师而言极为玄奥的所在，显现出了难以描述的吸引力……让他禁不住的，想朝着那个地方走过去。
深吸一口气后，顾佐操纵战船，直接往那座祭坛的所在而去。
没多久，战船已经顺利抵达了。
这个地方已经被彻底封锁了，不知哪一位大帝用了什么登记的灵兵将四周的一切都冻结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凡是来到这里的人，进来倒是稍微容易，可一旦想要出去，手续就会十分复杂。
在发觉又有战船前来时，下方的众多守卫都立时看了过来。
因为诸位大帝十分在意此处，留在这里的守卫，足有上十万之多。如今齐刷刷注目，自然就十分有压迫感。
不过战船上立着的乃是一尊大帝，顾佐和公仪天珩等人也是见识过世面的，面对这样的视线也无太多在意，当即就由公仪天珩走上前来，朗声道：“铁血宫公仪天珩，随师尊来此，还望开启禁制，让我等战船落定。”
因着铁血大帝气息收敛，又在这样一艘作为本命灵兵的战船里，下方之人原本倒是不曾发觉。但他们认识公仪天珩，知晓他乃是铁血宫少君，态度自然是急忙恭敬起来：“原来是铁血大帝并少君前来，我等立时放开封锁。”
说话间，那本来看似空无一物的所在就裂开了一条缝隙，而后这缝隙迅速扩大成门，直至能容纳一艘战船进入。
旋即公仪天珩朝下方拱了拱手，顾佐就意念转动，让战船自那“门”中进入，迅速落下。
战船降临后，顾佐并没有将其收起，而是好似普通战船一样，找了一块空地好好停稳。
随即，战船上也出现一道门，将铁血大帝、顾奇曌迹、公仪天珩和顾佐，再并上一百天龙卫，都送了出来。
这下子，公仪天珩一方的人数也就显得不少了。
此处的守卫也没觉得奇怪。
来到这里的人除了诸位大帝前来监督事态发展的下属外，就是那些擅长铭文之人，而不管是哪一种都会带来不少随扈，这一次只是区区百人，还不算多。
因为有大帝境的存在，顾佐停下的那块空地就被划归为铁血大帝所有，随后在几名此地守卫的引领下，一行人就来到了祭坛附近。
在前方，有无数怪风肆虐，响起无数呜咽之声。
这样的声音非常瘆人，尤其对于顾佐这样精神力敏锐的人来说，就更是让人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样。
顾佐摸了摸胳膊，抬眼朝前方看去。
那怪风的来处，正是地面上一个极其深幽的巨大坑洞，怪声也是从里面传来。这怪风里也带着一丝奇异的感觉，好似有生机，好似为死意，又好似是一些神秘的意味，但也只是就这么刮过去，让人无法捕捉。
对于这怪风，顾佐并没有很在意，因为怪风里的奇异感觉是有却不浓烈，想来是一些残存的力量。真正需要让人注意的，还是那一座祭坛！
祭坛高有九十九丈，方圆也是九十九丈，如今已经非常朽败，表面还出现了丝丝血痕。
但可能是因为刚破损没多久的缘故，尽管瞧着已经并不美观了，但还是可以想象出它原本的样子——那定然是如同白玉雕成，美轮美奂。
在祭坛的四周、那深幽黑洞的四周，都有好些面目严肃的男男女女在不停地研究，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铭文的气息，区别只在于浓淡，却都很是纯粹。
他们正是诸位大帝从各自麾下调集而来的，拥有不俗造诣的铭文师。
顾佐对铭文不太了解，但感知到以后，也能知道这些铭文师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不由得就朝自家父亲看去。
曌迹也一眼看出了这些铭文师拥有不俗的能力，心下很有些喜悦。他几乎从不曾见过这么多出色的铭文师聚集在一起，研究同一样东西，他可以想象，等自己加入到其中的时候，一定能夯实从前无人“切磋”而导致不那么扎实的基础，也弥补一下自己可能会有的短板。
公仪天珩对一旁看护的人说了一声。
那人登时明白，原来曌迹是被这位铁血少君叫来的铭文师，也不阻拦，就让曌迹顺利地也下来到了那巨大坑洞附近。他绕着坑洞走了几圈后，又来到了祭坛的下面。
此处的铭文师，实力又更强一些。
他们几乎……都可以给曌迹加上沉重的压力。
1030 祭坛（2）
曌迹抱了抱顾奇，就很快加入了那些铭文师的研究行列之内, 只留下了一个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抱而脸上“歘”一下通红的顾奇。
顾佐在一旁暗暗好笑。
顾奇发现了顾佐的神情, 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但刚才那点羞怯的小心思，就一下子没了。
铁血大帝露面之后, 并没有在这里久留的意思。
顾佐恭恭敬敬地把他请上战船，自己则和公仪天珩、顾奇一起, 先留下来陪同曌迹。
天龙卫中只留下了龙一一个供几人差遣, 同时，公仪天珩也终于有心思问一问龙一, 如今他们这些天龙卫各自达到了什么程度。
龙一就仔细地回答：“我等境界皆已达至人皇境，其中最高者为人皇小成, 天龙卫前十都是如此，其余天龙卫，都在人皇入门。”
顾佐听得有点惊奇。
没想到天龙卫们不知不觉间整体实力居然都达到这个地步了, 如果他们一开始的资质和进境的速度被外人知道，可真是得让无数天骄都自惭形秽了。
说白了, 这还是天妒之体的加成。不仅他大哥自己进步飞快, 还能带着天龙卫们一起飞速突破，并且安全无隐患, 只要每一次注意巩固境界不跌落，也能发挥天龙卫们两个气海的作用。不过, 能让气息不虚浮, 身上带着强大的气势, 就跟天龙卫们各自的努力适应分不开——他大哥能提携的是境界，却不是战斗力的。
显然，天龙卫们的战斗力也很不弱。
龙一还在禀报：“食风蚁的培育效果不足，如今刚为一级元兽，根据观察，它最喜爱食用含有风力的天材地宝，所得此类天材地宝越多，成长越快。除此以外，兽灵丹也有极大作用，只是如今并未寻到相应丹方……”
公仪天珩稍作思忖：“可将食风蚁最喜爱的天材地宝记下，来日我回去乾坤帝宫兑换就是。至于兽灵丹，想来也能知道丹方。”
顾佐此刻适时说道：“丹方我这里有，之前研究奇怪丹方的时候，这个恰好就在其中，也炼制过少量。”说话间，他拿出个瓶子，丢给了龙一。
龙一打开看过，认真说道：“果然便是此物，多谢顾药师。”
顾佐叮嘱：“每一只食风蚁一日一粒即可，缺的过半个时辰后来寻我拿。”
龙一自是恭敬答应。
顾佐便对公仪天珩说道：“大哥，我先去把这丹药炼制出来，你听龙一继续汇报。”
公仪天珩自是含笑答允。
顾奇也没什么心思在这里听工作报告，就干脆跟顾佐一起去了，闲得在旁边看他是怎么炼制丹药的。
哪怕旁边有一个人“虎视眈眈”，顾佐也没觉得有什么被打扰的，当即盘膝坐下，拿出丹炉释放异火投入药材，整个过程极为流畅，这么短短一炷香时间里，一炉子数十颗兽灵丹就炼制成功了。
这样的炼制效率，让顾奇吓了一跳：“怎么一炉子这么多？”
顾佐说道：“兽灵丹的成丹数本来就不少，如今这一炉也只是适合一级元兽服用的，自然就能炼制出这么多来，等食风蚁的等级提升了，兽灵丹也要提升到相应的等级，到时候就不会出这么多了。”
顾奇了然。
顾佐一边说，一边开炉炼制了第二炉、第三炉……
等四炉都炼制完，时间也就差不多了，龙一果然已经准时等待。
顾佐将丹药放在一个大瓶子里递过去：“这有两三百颗，你先拿去用着，之后我再炼制一些出来，等你用完了就来找我拿吧。”
龙一接过瓶子，恭声致谢。
顾佐开玩笑道：“谢就不用谢了，你们好好培养食风蚁，以后给大哥增加一批能在空中自如作战、一个顶三个的强力好手就足够。”
龙一却是肃容回应：“是，我等必然全力而为！”
顾佐：“……”
好吧，认真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此时龙一已经把该禀报完的都禀报完了，他自己召唤了两名天龙卫过来听从使唤，自己则是拿着这些兽灵丹前去派发。
现在他手里总数加起来差不多三百多颗，如今人数是一百人，食风蚁也是一百头……三天的口粮都是有了，剩下怎么培养与食风蚁的默契、食风蚁的战斗意识等问题，就都是他们这些蒙受恩惠的天龙卫的事了。
·
在这荒湮大陆上，众多的铭文师多日研究，进度始终不大。
曌迹过来以后，因为毕竟之前都是自己摸索的多，真正开始被指点的时间很短，所以一开始是不能跟上那些铭文师的进度的——哪怕是有那位半步铭文宗师的传承，可是传承是一回事，自己真正了解了掌握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这里来的人大多数都是铭文大师，还有少数是铭文宗师，实力都无比雄厚，有时候他们的思想碰撞出火花来，还真是叫曌迹不得不用尽全部心力去理解记忆才行。
好在曌迹在铭文方面是很有天赋的，以前传承里有但自己不是很通的地方，在不断汲取新知识的同时，也很快都化为知识点，被他一一汲取。
就如同先前顾佐所说的，到这里来，的确是属于曌迹的一项很大的机遇了。
曌迹的铭文造诣在不断地提升，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传承内容都被他消化了，很多地方在他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只是因为境界还没有达到，以至于无法亲自尝试。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敝帚自珍的意思，发现了可能对探测祭坛有用处的地方，他也并不吝惜地与其他铭文师分享——当年留下传承的那位半步铭文宗师，在这方面并无保密要求——其他铭文师见状，自也对他高看几分，有些资格老的铭文宗师，也肯随手真正指点他一二……
慢慢地，在曌迹的传承一步步解锁中，他看到了一些铭文阵的成型过程，其中有那么几个铭文阵，就和如今弘明大陆上的铭文大阵有些许相似，但并不完全，仿佛只是推想，始终不见关键之处。
倒也是，当初那位半步铭文宗师是在留下传承之后灵光一闪，让脑中的推算串联起来的，因此在那传承之内，自是没有具体的。
不过，思路也很够了——根据曌迹在那些帝兵之灵前辈处受到的指点，以及他不辞劳苦将那铭文大阵的路线慢慢走过的经历，都让他能知道，这些思路都是对的，很是可行，同那铭文大阵当真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后，曌迹在研究祭坛的时候，就慢慢发觉，那祭坛上所用的一些东西的原理，仿佛……同铭文大阵有些相克。
这样的发现，叫曌迹后背陡然沁出了一片冷汗。
随即曌迹又发觉，祭坛上还有一些东西的原理，同那铭文大阵还有些许相似！
相克……相似……
曌迹深吸一口气。
那个万生大帝，果然从不曾有放过弘明大陆的意思！
他的心胸狭隘，当年掉了脸面的仇恨，想必是绝不会放过的。
因为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曌迹越发仔细的研究起来。
幸好，幸好鹈鴂女都被杀光，帝兵之灵前辈也全都醒转。否则的话，一旦这万生大帝在弘明大陆上起了这祭坛，整个弘明大陆，怕是都无法抵挡！
1031 接连荒湮
不过, 发现一些是一回事，铭文大阵毕竟是弘明大陆的根本, 曌迹不可能将整个弘明大阵的构造都拿出来让这些铭文宗师进行分析, 但他却可以把自己发现的一些相似点和相克点用其他方式点出来，说出自己的一些见解。
点出这些之后，那些铭文大师和铭文宗师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可以迅速将这些点串联起来, 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分解、还原。
没过太多时间，有些铭文宗师就将祭坛中所涉及的铭文阵法还原出了一部分, 并且迅速地进行记录, 而当他们找出一部分之后，再找其他的部分时，就容易了很多。
如今就仿佛是抓住了一个毛线团的线头，抖搂几下之后，再想要把整个毛线团给理顺, 那就不再和最开始一样，虽然是忙, 却找不到方向了。
因为曌迹做出的这些贡献, 让在场的铭文大师、铭文宗师们对他也更有好感，在对他指点的时候, 也有意无意地会更详尽一些。
曌迹在这样的帮助下，对铭文的理解一日千里, 到后来, 几乎所有的传承都被他过了一遍, 一些不甚理解的东西被他拿出来询问后，也都格外清晰……之后，他可以确定，当他的境界不断提升后，能做出的铭文器具、铭文阵法，也都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祭坛构造的还原速度，越来越快。
铭文大师和铭文宗师们的面上也不由得露出欣喜来，等他们彻底将祭坛还原，说不定就能凭借还原出来的东西，找到那个万生大帝！
然后，他们就会给自己追随的大帝立下汗马功劳！
如今，曌迹的功劳已经被上报，整片大陆上，对于曌迹的保护措施加厚了许多，而这样的变化，让同样驻守在这里的顾佐等人放心许多，也让铁血大帝面上有光。
眼看着，一切都要往极好的方面发展，可是没多久，又有一个极不好的消息传来了。
·
战船待客舱里。
顾佐看着眼前的铁血军士，脱口失声：“什么？”
顾奇也很震惊。
公仪天珩的手按在顾佐肩上，轻轻压了压。
首位上坐着的铁血大帝，目光落在这铁血军士身上。
铁血军士肃容说道：“又有一座大陆荒湮了，在那座大陆上，同样发现了一座祭坛，和一个巨大的深坑。”他顿了顿，“大陆之根亦是不见了。”
顾佐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万生大帝，居然还敢这么做——
真是，可恨到了极点！
但是没办法，万生大帝藏得太好了，又有大帝过去，再那片大陆上几乎是掘地三尺，都不曾找到万生大帝去向的一点蛛丝马迹，他就好像是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里的祭坛附近也有很多纤细的骨骼，明显是鹈鴂女所有，那偌大祭坛上的生命气息也还是极其强烈，整片大陆上的生灵，也都被夺取了生命！
然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顾佐想起之前听秋灵师尊说过的长生境“威胁”之法，不由悚然而惊：“两次都能直接荒湮大陆，带走大陆之根，那个万生大帝，难道已经推知到足够多的规律，能每逢去到一处大陆，就精准地找到大陆之根了吗？”
他这话说出，公仪天珩几个也是一顿。
似乎……果然是如此。
两次的祭坛和深坑都在相近之处，深坑内的种种痕迹可以表明是之前有大陆之根存在，那么，果然万生大帝已然能找到大陆之根的所在么？！
公仪天珩眉头微皱：“万生大帝计谋被察觉之后，如今似乎是在快速搜集大陆之根，沾染足够多的崩毁气息，然后，他恐怕就要真正寻到一处大陆，炼化大陆之根，成就长生境了。”他的神情凝重，“长生境与大陆共生，怕是能让他不老不死，而他汲取那许多的生命力，说不得与他修行的功法也有关系……”
铁血大帝道：“万生以此为号，是因其成帝时，将其内气散尽，哺育一方生灵，而那一方生灵反哺，叫其彻底领悟生之法则。待他成就大帝，自不必再来哺育生灵，也无需对方反哺，但功法所限，他既然是走正道成帝，若是强行夺取生命力，便会削弱他的境界，长此以往，必有损害。”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早先的时候，众多大帝并不会认为这个同僚要搞歪门邪道。
顾佐讷讷说道：“但是现在不同了，万生大帝既然已经找到了和大陆共生的办法，那就根本不怕跌落境界，他现在汲取的生命力，在他共生以后，都会变成他的力量……”
铁血大帝道：“正是如此。”
顾佐的心情特别沉重。
一尊大帝就很难应付了，一尊打不死的大帝就更难应付，一尊打不死还在之前不断强化了自身、一旦算计成功实力要突破天际的大帝，那更是对付不了啊！
这么一想，万生大帝还真是……各方面都想到了位。
铁血大帝道：“汝等亦不比过于忧虑，我等既已发觉此事，便可对他步步相逼，叫他不能安稳施行谋划。”
公仪天珩也安抚顾佐道：“现在被他折腾过的大陆，诸位大帝已然寻到了许多，留给万生大帝选择的地方越发少了，又监控他的去向，让他不敢轻易冒头。如今他的谋划，必然是不如早先顺利，也无法轻易成功。”
顾佐听到这里，才缓缓吐了口气：“也是，一定不能让他成功，不然，就算是诸多大帝一起对他动手，恐怕……”
公仪天珩微微点头。
一旦让万生大帝做成了，诸位大帝怕是也不能奈何得了他。
到那时，弘明就太危险了。
·
因为第二座大陆被荒湮，所以在第一座大陆上研究出来一点东西的铭文大师和铭文宗师中，就被分出了一些到第二座大陆去。
曌迹虽然是来得不久的，却是公认运气好思想灵活的，于是也被派去了第二座大陆，去瞧一瞧那里的祭坛与第一座有何不同。
而因为曌迹过去了，铁血大帝等一行便也过去了。
——至此铁血大帝始终不曾离开，一路护持。
顾佐和公仪天珩对这位铁血师尊都是很感激的，可以说正是有他在，很多事情他们才敢放手而为，而这一位师尊的护短之心，他们到此刻也是深有体会。
……除却这位以外，再不曾见到过哪一家的大帝，会如此纡尊降贵，保护弟子。
在来到第二座大陆之后，曌迹等铭文师马不停蹄地过去研究那祭坛。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座祭坛的构造跟上一座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只需要按照上一座的做法，按部就班地进行还原就好。
而让人惊怒的是，在第二座祭坛还没还原出多少时，第三片大陆荒湮！
还是出现祭坛、深坑、纤细尸骨……
不得已，第三片大陆也要派人过去。
曌迹再度去了。
再度发觉祭坛并无不同，再度开始还原……
一座大陆荒湮就已经不是小事了，更何况是在短短的时间里，连续荒湮了三座大陆！
万生大帝这样的动作，彻底激怒了诸位大帝！
震怒中的大帝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他们除却留下少数能护持住家底的人以外，其他下属全都派遣出去，挖掘万生大帝的痕迹。就连他们自己也不再自矜身份，动作更为凌厉，很多时候亲力亲为，而他们能穿梭混沌，速度也更快，竟然在很短的时间里，又找出了几座有鹈鴂女潜伏的大陆，并且将其瞬间镇杀！从而更进一步压缩了万生大帝的生存空间，减少了他所能做的选择……
顾佐等人见状，心里放宽了些许。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越发觉得，那万生大帝实在是不简单……从前到后数一数，他竟然已经对如此多的大陆，下了毒手！
这样的做法，几乎就是——丧心病狂了！
·
遥远的混沌深处。
一艘巨大的战船停在一个漩涡前，而这座战船的前方，有一处浓重的阴影存在，几乎是铺天盖地的。阴影的后方有一根长长的尾钩高高地倒挂着，尖端对准那战船，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够凶狠攻击！
战船的甲板上，立着个一身黑衣、面貌和善的中年人，他看着这浓重的阴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蝎元大帝，别来无恙。”
那阴影之中，传来了一个沉闷的声音：“是你？万生？”这声音瓮声瓮气，却带着不怀好意的味道，“听说人族最近正在通缉你，怎么，你在人族混不下去了，要来投靠本帝？”
面貌和善的中年人——万生大帝笑了笑：“通缉是通缉，但本帝也并未被逼到绝路，来寻蝎元大帝你自然是有合作，怎么能说是投靠呢？”
蝎元大帝哼哼地说道：“合作？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合作？”
万生大帝的语气还是不疾不徐的：“自然是合作——蝎元大帝，你们这些异族的大帝虽然知道本帝被通缉，却不知晓到底为何而被通缉罢？”
蝎元大帝一顿：“——为何？”
万生大帝的笑容平和：“自然是……为了长生。”
对面的蝎元大帝呼吸一滞，那一直在摇来晃去，充满了威胁的尾钩也陡然僵住了，他的嗓音一变：“长生？”随后他陡然发出一阵大笑，“长生？怎么可能！哈哈哈哈——”
万生大帝平静说道：“本帝已筹谋十万年。”
蝎元大帝的笑声戛然而止。
万生大帝继续说道：“而如今，只需要一个扫尾，本帝便可以成就长生境，从此逍遥世外，不必再被寿元约束。”他的声音里，陡然充满了诱惑力，“到那时，没了陨落之忧，我等长生大帝，岂非是可以想如何肆意就如何肆意么？”
蝎元大帝咽了口口水，但他还是充满了疑惑：“如果你有长生之法，那人族大帝为何要通缉你？莫非是谋夺你的长生之法？不，似乎并非如此。”
万生大帝轻描淡写地说道：“人族素来虚伪……蝎元大帝，你应当知晓。”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嘲讽，“不过一些蝼蚁贱命，便被当作了天大的事了。”
1032 蝎元大帝
蝎元大帝见万生大帝这副模样，心里却是十分警惕。
他们异族同人族无数年争夺, 自然知道人族是个什么性情。
在人族那边, 对于资源、利益上的追寻也很是贪婪, 但通常达到了某种程度后, 也会为了人族的保存而进行一个互相妥协，找到最合适的办法。若是一尊大帝会被整个人族绝大多数大帝通缉, 那么他所犯下的问题，就是不能妥协的那一种了。
因此, 哪怕这万生大帝说得再轻松，蝎元大帝也不会当真这般认为。
反而是，对这万生大帝更为戒备……只是在戒备的同时, 他的眼里也闪过了一丝贪婪。他对于对方关于长生方面的消息, 也很感兴趣。
蝎元大帝如今的寿元也已超越十二万载，距离陨落也不差多少年月了, 如果说能真正长久地活下去，谁会愿意陨落？
也是因为人族大帝都在通缉万生大帝，反而让蝎元大帝对于万生大帝能长生的说法, 更相信了几分。
万生大帝自然也发觉了蝎元大帝的想法，而这想法，正是他想要的。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位异族的大帝，露出了一个笑容：“蝎元大帝，你的居处就在此地, 不邀请本帝进去坐一坐……聊一聊？”
那片浓重的阴影之内, 是好长时间的沉默。
终于, 前方一片黑压压的雾霾散开了，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通路——原来那本以为是阴影的地方，是遮天蔽日的毒雾，哪怕是在混沌域内，也显示出难以忽视的形态。
这样的毒雾非常可怕，即便是大帝境的强者穿越那毒雾，也会受阻，若是大帝境之下的人进入其中，一时半刻之间，就会化为脓血了。因此方才万生大帝只能让战船远远地停着，而没有进入那毒雾之内。
但现在有了通路，自然是无妨的。
战船很快穿过了那通道，在那通道的尽头，就可以看见一只无比巨大的蝎子，其身高起码有千丈，那常常的尾钩一甩，似乎连天上的明日都能被它勾下来一样！
在战船过去的时候，那尾钩陡然下降，尖端正冲着那战船扎了下来！
然而，战船上那万生大帝却是躲也没躲，只让战船继续缓慢行驶罢了。
果不其然，那尾钩虽然是扎了下来，但在距离战船堪堪还有数丈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攻击。
蝎元大帝见万生大帝如此悠哉，十分不甘地哼了一声，不过最终还是将那尾钩收回去了。
那千丈巨蝎慢慢缩小，最后大约就只有数十丈左右，带着战船直接一跃，落在了前方的那片大陆上。
这一片大陆也跟其他所见的大陆别有不同，它四周都弥漫着紫色的毒雾，在大陆中的人，也都擅长于炼毒。
除此以外，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蝎子，居住在这里的异族之中，势力最大的就是各类的蝎族，而居住在这里的人族，如果想要不断地进境，也多半是与蝎子共生，修炼的功法，更是与蝎族有关。否则，便只能依附于蝎族，难以出头。
异族的大帝和人族的大帝是很不相同的。
像那种人族和异族势力分庭抗礼，双方都有大帝坐镇的大陆也就罢了……如果是只有人族大帝存在的大陆，他对异族自然是打压的，但整个大陆的环境并不会有多少改变，他所在的势力虽然会很大，却并不会将整个大陆同化；可如果是异族占据上风的大陆，那么往往那名异族会将自己所在的族群发展壮大，遍及整个大陆，而且大陆上的基本环境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这一片大陆便是如此。
在蝎元大帝不曾成帝以前，此间并不会遍布如此多的毒雾，可当蝎元大帝成帝以后，不仅这一座大陆改名为“蝎元大陆”，内中无论人族还是异族的修炼方式，都要跟蝎族靠拢，纵然是实在没办法改动的，那么也必须捏着鼻子忍耐了。
万生大帝不以为意，相反，他在看到这些后，反而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多了些把握。
人族和异族，人族总是要盖上一层遮羞布，但异族……却更忠实于自己的**。
这样想着，万生大帝已经跟随蝎元大帝进入了他的老巢深处。
等到了这老巢之后，蝎元大帝就化为了人身形态，大抵跟人族是相似的，但也有不同之处，譬如他身高十尺有余，身体瘦削，脸上有纹路，身后有一支尾钩翘起。
蝎元大帝坐在高座上，说道：“万生，你可以把你的底牌拿出来。”
万生大帝施施然坐在一把木椅上，慢慢说道：“本帝所说的长生之法，只有本帝才能做到，不过，只要本帝想，也可以让其他人分一杯羹。”
蝎元大帝眼中一亮，但语气里还是不耐烦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你们人族就是这么狡诈，喜欢弯弯绕绕！”
万生大帝笑道：“蝎元大帝莫要心急，本帝这就说来。”他悠悠一顿，又道，“本帝知道了可以炼化大陆之根的法子，也可以做到，甚至连适合炼化大陆之根的大陆也寻到了几座。只是如今本帝被人族盯着，必须有人相助抵挡，方可安心炼化。本帝来寻你蝎元大帝，正是为了请你找上几尊合适的异族大帝，为本帝护法，待本帝成功突破到长生境之后，便让你蝎元也能长生，如何？”
蝎元大帝瞳孔蓦地收缩，口中却是冷笑：“若是本帝护持你得了长生之法，到时候你实力大进，你若反口，本帝不是白忙了一场么？”
万生大帝很是耐心：“蝎元大帝想岔了，纵然是本帝突破又如何？长生境是为给大帝增添寿元，却不能增添实力，到时候你有几位好友陪同，害怕本帝跑了不成？”
蝎元大帝一声冷笑：“这也只是你一面之词，谁能确保你所言是真？更何况那炼化大陆之根便能长生的说法，谁人又可证实？”
万生大帝叹一口气：“若非是炼化大陆之根可以长生，本帝又如何会百般筹谋，前去将它炼化呢？本尊如今的寿元也将终了，若非为了续命，何必打大陆之根的主意？”他见蝎元大帝仍旧不肯全信，面露诚恳，“倘使蝎元你仍旧不肯相信，不若回去问一问那些年岁更悠长的同僚，若是有上古传承记忆的更好，说不得能提到一些。不瞒你说，本帝之所以筹谋无数年，施展此法，就是当初未成帝时曾经谋取了一份上古传承，内中记载很是全面，这长生之法也在其中，只是以往……无人有如此耐力而已。”
听到这里之后，万生大帝原本只信三分的，如今就信了七分。
他心里很是急切，对那长生之法亦非常垂涎，因此他匆匆叫人来将万生大帝安顿，自己则极快地去联络一些资格老、可信任的同僚，询问他们是否知道长生境之事。
这一去就是数日。
万生大帝似乎并不很着急，他只是很从容地在蝎元大帝的地盘里行走，再偶尔间，就去他自己的战船里停留一段时日。
今日，他也去了战船。
而他所去的地方是在战船内部，也是一处隔断的空间。
那正是，在万生大帝出事的同时，便也远遁而走的圣药殿。
1033 同盟
圣药殿中, 两方对峙。
一方为首者乃是仙风道骨面色红润的老者，正是祝远山；另一方为首之人看似年轻些, 其面容清隽，颌下有须, 卖相也很不错, 乃是吴元明。
这两人都是圣级炼药师, 也分别代表炼药殿的两大炼药势力——祝氏一脉与吴氏一脉。
至于其他炼药师，则都是依附于这两族的了。
祝远山嘿然一笑：“老夫倒是不曾想到, 你这小子也追随了大帝。”
吴元明摸了摸胡须：“祝老多年来与大帝交好, 为大帝筹谋大事, 吴某不才, 只能为大帝做些祝老腾不开手的事了。”
正在气氛隐约有那么一丝僵硬的时候, 万生大帝走了进来。
刹那间, 这两名圣级炼药师的目光，就都落在了这万生大帝的身上。
祝远山语气里带了点埋怨：“你小子，竟将这事瞒着老夫！”
吴元明却是态度恭敬：“见过大帝。”
万生大帝面带笑容：“诸位都是自己人，希望日后彼此能精诚合作。”他对祝远山说道，“祝先生，鹊女培育都多亏了你。”又对吴元明说道，“元明，能‘督促’那些不省心下属的秘药, 多亏了你。”
原来, 为了谋夺大陆之根, 利用天骄尸体与返祖元兽鹈鴂血肉培育鹈鴂女的人是祝远山, 而帮助万生大帝控制下属以及做其他任何有关药物之事的就都是吴元明了。
祝远山一心一意对鹈鴂女感兴趣，故而不曾留意其他，反而吴元明知道鹈鴂女的事情，也知道祝远山存在，却没有妄图在里面插手，反而去总揽了另一方面的事务，很得万生大帝信任。
如此一来，圣药殿最重要的两脉人手都掌握在了万生大帝的手里，后来意欲离开时，吴元明主动说出身份，同祝远山一同祭出驱使圣药殿之法，才得以顺利脱身。
但对于祝远山而言，这件事瞒了他这许多时间，自也是让他有几分不满。尤其祝氏一脉和吴氏一脉还多有龃龉，就更是如此。
不过祝远山也知道，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帮助万生大帝，并没有指望自己也能长生，而是喜爱这种可以肆无忌惮研究的状态，而他看吴元明所负责的方面跟他不同，但理念基本相同，大约也是这样被万生大帝所吸引……因此他在表达了一些不快之后，对方忍让着，又有台阶下，他也就下了台阶了。
万生大帝笑道：“日后我等相依为命，旁的不提，可若是我能长生，必然叫你等任意索取炼药之物，不论是……”他的笑容加深，“不论是何种炼药之物。”
祝远山和吴元明面上都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此，就多谢大帝了。”
尽管如今其他大帝咄咄相逼，但是这两名圣级炼药师还是可以做不少事的。之前的鹈鴂女计划可以放一放，他们却还可以携起手来，研究一些新的东西。
就比如说……这战船上的多余的人，又比如说，日后多半会一同合作的异族。
——也难怪顾佐最开始在进入圣药殿之后就感受到压抑了，最顶上的人理念跟他不同，他当然过不自在。而顾佐一看到吴元明就觉得瘆人也是正常，毕竟吴元明按照现代世界的做法，那就是个做人体实验的，还是那种特别残忍的人体实验，单纯尸体无法满足的那种，自然让他打从心底里冒寒气的。
祝远山和吴元明同万生大帝倒是一路人，在他手下混得是如鱼得水。
万生大帝所作所为，他们两个能有一半功劳。
·
且不说万生大帝那边工作伙伴仍旧是关系和睦，就说在万生大帝前来邀请蝎元大帝后，这位蝎元大帝回去询问再三，终于在数日之后，重新跟万生大帝见了一面。
这回一见面，蝎元大帝比上一次客气不少，与此同时，他还带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后似乎有数条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彰显一下威风，另一个从外貌看同人族十分相似，唯独那一双眼睛，恍似猛禽，叫人一见便打从心底里发寒。
此两位，一个是虎犀大帝，另一个是空力大帝。
他们在异族大帝之中算是威名赫赫，与蝎元大帝交好，而且寿元也差不多快要终了，尤其是空力大帝，比起蝎元大帝来还要年长数千年，对于寿元之事，也更为渴求。
当然，并非说异族就不贪婪，愿意将长生之法与人分享——同蝎元大帝交好的异族大帝远不止这两人。但是，在蝎元大帝所有好友之中，虎犀与空力资格极老，有少数传承记忆，尤其在蝎元大帝询问之后，虎犀大帝的确知晓长生境一说，从而连空力大帝也对万生大帝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们联袂而来，已经结成同盟，决意要一同镇压住这万生大帝，让他务必真心实意为他们也谋取长生，并且，尽量占便宜。
因此，到来以后，跟万生大帝刚打了个照面，异族的三尊大帝就已然释放出威压，摆出一副务必要让万生大帝服软的意味。
三人高高上座，空力大帝眼中厉光一扫，已说道：“万生大帝，你所谓长生之法，可是当真有用？”
另外两双眼睛，也一起带着压迫感看来。
万生大帝被这三尊异族大帝几度震慑，却没有太多被震慑的意味，只是将平日里温和的笑容稍稍收敛，说道：“那是自然。之前本帝对蝎元大帝有言，只消能炼化大陆之根，就可以进入长生境，同大陆共生，从此不死不灭，逍遥自在，此言绝无虚假！本帝从前筹谋多年，为的便是能有威逼那大陆之根的能力，并自无数大陆之中，择选适合炼化之处。若非本帝被人族那些虚伪之辈发觉踪迹，要赶尽杀绝，本帝已然可以仔细挑选一座炼化，而不必过来同几位商议了。”
虎犀大帝说道：“万生大帝，人族为何追杀你之事，你怕是说得不尽不实罢？”
万生大帝并不在意：“为能炼化大陆之根，自要削弱它们的骨气，本帝不过是吞噬了那些大陆上的天骄血肉，又坏了几座大陆，夺取那些大陆上生灵性命催化炼化之法而已。”
三尊异族大帝陡然听得万生大帝此言，都是不由一顿。
蝎元大帝猛然问道：“你坏了几座大陆？吞了多少大陆天骄？”
万生大帝平平淡淡：“亲自坏了的不过三座，多少大陆天骄倒是不曾计算，总归有十余个大陆被本帝断了一代罢。”
此言一出，就算是三名异族大帝，也都忍不住心底一寒。
这人行事，所作所为竟然是以大陆算，而且做出这等事来，还如此满不在乎？
万生大帝看三尊异族大帝如此，反而笑了：“弱肉强食，理所应当，诸位成帝之前也是满手血腥，异族之间互相吞噬更是理所当然，怎么本帝做了这点小事，倒叫诸位惊讶起来？为能长生，区区十几处大陆算得了什么？若非是人族那边发觉，本帝还要再多多掠夺几处大陆，有十成把握之后，再来出手。”说到这里，他平和地看向三尊异族大帝，“三位，你等总不会与那些人族一般，为什么被掠夺的大陆出头罢？”
三尊异族大帝听得，虽仍心惊于万生大帝的态度，倒也认可了他的说法。
若是真为了长生之法，以他们的性情，纵然提前知道必然有如此多的大陆要被毁损，无数天骄要就此陨落，他们亦认为应当。
大帝至尊，蝼蚁能为之填命，乃是极大的造化了。
这性命是多了些，但若是要做，也未必不能下得狠心。
之后，三尊异族大帝的神情平静下来，整个室内的气氛也逐渐不再那般僵硬。
万生大帝微微带笑。
蝎元大帝道：“也罢，此都不提。但若是你要先行成就长生，却不可行——”
虎犀大帝与空力大帝在此事上，都极赞同。
万生大帝却道：“诸位有三人，本帝却只一人，本帝成就长生之后，若不肯相助诸位，诸位大可以将本帝杀死在那处，可若是诸位先成就大帝，却不肯再为本帝护法，本帝岂非是反而为诸位做了嫁衣？不可，不可，此事非得让本帝先来。”
蝎元大帝直言：“你狡猾多端，心狠手辣，本帝不信你。”
万生大帝一笑：“可本帝亦是头一次施展此法，若是一个不慎……”
随即，气氛再度陷入僵硬之中。
四尊大帝，互不妥协。
但无论如何，万生已不能离开，蝎元等三尊大帝，也无法对万生施以辣手了。
到得最后，终究还是立下了同盟之约。
万生大帝先让蝎元大帝成就长生境，之后再由万生大帝成就长生境，让双方可以互相制衡，随后，再让那虎犀、空力两尊大帝炼化大陆之根。
如此一来，才算勉强让双方达成共识，而既然决定要开始炼化了，这其中的准备，也要十分周全方可……
随即，万生大帝便带领这三尊大帝，在无尽的混沌域中，去找到他曾经标记过的那几片大陆，并且，从内中挑选合适的大陆，准备最后的炼化。
蝎元大帝的面上不由隐隐露出兴奋之色。
此番过去，他就可以成就长生境了！
只是，一旦他成功，是否应该直接将那三人都——
这样的念头刚起，蝎元大帝便将其压制了下去。
且不说长生境是否能提升实力，让他以一敌三，他却知道这三尊大帝皆不好惹，到时候，未必能遂他心愿。
也罢，左右到最后他们异族也有三尊长生境，人族却只有一尊，往后的诸多年月，也足够他们异族将人族彻底镇压下来了！
想到这里，蝎元大帝心情颇佳。
也是人族那边太过愚蠢，方才叫这万生大帝给出这样的好处来。
人族啊人族，果真如万生所言，虚伪无比。
·
人族那边，还原祭坛的工作越来越快，渐渐地，那祭坛也全部被解析出来。
之后出现在人族诸位铭文师面前的，就是被拆成了数百个的大大小小的铭文阵，并被他们一一尝试、排除，最终找出了几个同万生大帝本人有关的铭文阵来。
1034 确认勾结
终于有了这等进展，那些铭文师们方才松了口气。
便有人说道：“如今所需者, 乃是万生大帝随身物件, 凭借那气息, 或者能以铭文阵为指引，寻找他的下落。”
因为这进展, 虽然大部分大帝仍是在外寻找，却也有几位大帝到了近前，询问道：“如何能凭借这铭文阵寻找万生？”
顾佐、公仪天珩等人也随同铁血大帝来到此处，等待那些铭文师的回答。
其中就有一名铭文宗师说道：“这祭坛是将大陆生机抽取灌注于万生大帝自己身上，故而就有几个铭文阵，要与他息息相关。若是也以一些生灵为祭品, 就可以通过祭品生机的去向，圈定数个方位。而万生大帝的随身物件，则是为将判定气息多寡, 得知万生如今所在何处。”
听铭文宗师这般一说, 在场之人也就都明白了。
就有一名大帝迅速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 有一名下属送来了一样东西，乃是一个蒲团，乃是众多大帝在聚会之时，万生所坐的位置上取下来。
这东西虽然比不上一些更贴身的东西, 但是毕竟这许多年下来不曾更换过, 年代长久, 反而很是合适。
东西准备妥当了, 就该去找那万生的下落。
很快, 数名铭文宗师一起出手，同一时刻将那跟万生大帝有关的铭文阵都祭了出来！
眨眼间，这些铭文者统统生出作用，在那些铭文线条上，流转着无数的光华，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之后，有大帝的随从送来了几头元兽，且都是七级元兽，生命力十分澎湃。
铭文宗师们将铭文阵驱使起来，那些白光以极快的速度笼罩在这些七级元兽的身上，而这些七级元兽原本还很凶残，似乎要暴突而起，但这一刻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不仅是毛发不再光泽柔亮，就连身体也迅速削瘦，眼中黯淡无光……到最后，整头元兽都仿佛只剩下了一层皮似的，包着骨头，格外可怖。
但随着元兽肉身的干瘪，那铭大阵上却出现了一道白线，这白线迅速蹿出，直朝着某个方向而去！不过，这只是一个铭文阵上释放出来的白线而已，很快，另外几个铭文阵也释放出类似的线条，指向不同的方向。待这些白线分别指出方向后，有的似乎还有不足，而后迅速变粗，并且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同样的，也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如此再三后，白线终于不动了，而这个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方向，就有十多个之多。若是挨着找过去，恐怕是有些困难的。
但是其余铭文师也没闲着，包括曌迹在内，在铭文宗师们施展这个铭文阵的时候，他们也在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上雕刻铭文。
等这白线全都落定了方向，这些圆盘便也做好了。
下一刻，那个蒲团被他们拿出来，放置在了铭文阵的中间，又有更多的铭文书写上去，似的那些白线很快转弯，似乎要没入到蒲团中去，也有些白线颤了颤，迅速地消失……
约莫半柱香后，转弯的白线只剩下了三条，再度弹出。
这三条白线所指的方向，两条很是接近，而一条则是在朝另外一个方向延伸——
在看到这三条白线后，众多大帝的神情微变。
不是别的，而是在这三条白线所指的方位，很是靠近异族大帝居住的大陆！
异族的万族塔和人族的乾坤帝宫一样，都坐落在某个方向，而且，异族大帝在选择居住大陆的时候，往往也会挑选距离万族塔较近的地方扎根下来。
靠近异族大帝居住的大陆，就是靠近万族塔，如果不是还有一条白线又远离了那个方位，几乎就要让他们以为，万生大帝直接前去万族塔了！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诸位大帝愤怒了。
那个万生，就算不曾去万族塔，恐怕也跟异族大帝有了纠葛，否则，他为何旁的地方不去，偏偏要去异族聚集所在？
自然，若说是他为了躲避人族查探所以前往异族聚集处也有可能，可是只要进入了异族的地盘，异族必然会发觉，若是万生没有打定主意同异族相交，他这样一尊大帝，也不能贸然进入敌对种族所在之处！
所以，万生大帝跟异族勾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顾佐也想到了这个，不由得脸色一暗：“大哥，我本来以为万生大帝只是为了长生变得不择手段，但是我没想到，他连这种底线都可以刷破。”
之前再怎么说也只能说人族内部问题，可现在牵扯到异族，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身为人族，跟异族世代仇恨，彼此这无数年来一直在争夺资源，万生身为人族大帝，去异族那边可谓是将人族的面子往地上踩，这是彻底的背叛！
公仪天珩也不曾想到万生大帝竟会如此，但是稍一转念，又觉得并不足为奇：“他既然将人命视为蝼蚁，摧毁大陆只作寻常，投奔异族亦在情理之中。不过他既然做出这等事，到遇上他后，诸位大帝想必也不会再有将其擒拿之意，而是要将他直接斩杀罢。”
顾佐叹口气：“可惜咱们的实力还不到那个层次，不然的话也可以加入其中，在这里再怎么谴责，也没有真正跟万生大帝厮杀一场来得解恨。”
公仪天珩一笑：“想来你我虽无资格上场，但铁血师尊却会为你我出一口气。”
顾佐听到这里，微微一怔。
然后他的目光移向了铁血大帝，便见到他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肃杀之色，周身的气息也陡地变得无比冷然，带着强烈的杀意。
顾佐不由得噤声。
公仪天珩微微点头，
顾佐想想也是。
公仪天珩唇边微勾，轻拍了下他的头。
顾佐眨眨眼。
他当然也知道。
不过知道是知道，铁血师尊的身体还是要关心的。
两人这番对话的时候，那边铭文师们弄出的圆盘又有了作用。
因为最后留存的白线有三条，就说明万生大帝最近出现的几个地方就在这里了。前两个线条是停滞的，那么它们应当是万生大帝最近停留过的，而最后一条白线是延伸的，则说明他大约是在往那个地方而去。
那么，如果想要找到他，就得跟着这移动的白线走了。
可这白线能留存的时间很短，想要现在跟过去，根本不可能，那么现在就是圆盘产生作用的时候了！
只见铭文宗师们将那万生大帝所用过的蒲团烧成灰烬，随即以这灰烬蘸上特殊调制的铭文墨，再迅速挥笔，往那已经绘制了铭文的圆盘上面涂抹。
又是片刻后，涂抹完成，那朝着天边而去的三条白线居然再次折回，一下子分散成数节，钻入到那几个圆盘里去了！
紧接着，黑漆漆的圆盘上，就出现了短短的几道白线。
而这些白线无一例外，跟先前化为极长白线的时候，都指的是同一方向。
1035 追踪
到这时，顾佐才搞清楚这些圆盘的作用——原来是用于指路的。
那由元兽生机激发的铭文阵保留时间不长, 但是通过圆盘上铭文阵进行截取, 就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 指明方向所在了。
有铭文宗师说道：“待接近时, 此盘上铭文阵亦有反应。”
也就是说，还能就近察觉万生大帝气息的存在, 确定他在那个方向上, 真正停留的地方处于何处。
有了确切的法子之后，诸位大帝也不犹豫, 当即就将其他大帝召唤回来。
那些大帝回来得也快，聚集在一起以后, 就分别由几个德高望重之人拿了那圆盘, 而后直往混沌深处而去。
大帝至尊，在混沌里是可以自由穿行的。
不过, 这些负责了铭文阵的铭文师们也没被放弃。
有大帝取来一件飞舟, 就让这些铭文师都进入其中，而因为整件事都与公仪天珩、顾佐分不开关系，他们两个在经由铁血大帝允许后, 也同样进入了飞舟里。
曌迹同样去了, 顾奇随同, 只是飞舟内位置有限，除了铭文师指定要带上帮手的人以外, 掐人是无法上去的。
因此, 天龙卫们也暂时没办法跟随了。
顾佐站在飞舟上, 感受到了这飞舟极快的速度。
旁边有一尊大帝护持，他袖子一拂，就有一股平稳的力道落在飞舟上，随即飞舟就仿佛增添了无限动力一样，顿时变得更快！
——这飞舟，就是这一尊大帝手中灵兵，被他驱使，既能保证众多铭文师的安全，也可以确保他们不会因为速度拖累而掉队。
大帝们一起赶路，效率极高。
还没过几个时辰，就已经进入到白线所指的方向范围之内。
大约没过太多时间，圆盘上的白线忽而有些变动，前端似乎微微转了转，朝着某个地方指点了一下。
然后众多大帝就齐齐朝那处看去，就见到了一座大陆。
这座大陆倒是还没有荒湮，不过上面有很多鹈鴂女的气息，而且竖立了一些小的祭坛，跟先前直接夺取整个大陆生机的不同，却带着一种祭祀的意味。
在这些小祭坛的周围，也有很多鹈鴂女的尸体，不过她们都保持着生前的模样跪在周围，满脸的虔诚。
顾佐站在飞舟里，心里微动：“大哥，我想看看这些鹈鴂女的尸体……”
公仪天珩知道他的有所猜测，便以特殊方式请来了铁血大帝，同他说起。
铁血大帝微微点头，伸手一抓，就拿来了数具鹈鴂女尸身，交给顾佐。
顾佐当即就找了个角落，迅速开始查看起来。
虽然很多铭文师并未关注铭文以外的事情，但看顾佐这架势也知道他的炼药师了，而大帝们更是对顾佐的能力有些了解——毕竟他曾经对鹈鴂女的研究都早已上报了——所以都给了顾佐一个安静的环境。
不过大帝们也没闲着，他们同样在观察这一座大陆，而公仪天珩，也是如此。
这座大陆上，如今境界最高的还是少帝境，但是武道已经衰退了。
准确地说，是因为鹈鴂女的缘故，天骄断层，如今只稍微打量，就可以发觉还在活跃着的、被称为天骄的武者，实力远远不及外面大陆上同境界的天骄，偏偏他们并不知情，反而因为众人皆是如此，仍旧沾沾自喜。
但也有稍微值得庆幸的是，就是大陆上倒有一些性情坚韧的踏实之人，他们纵然发觉自己的实力胜过了很多普通武者，却并未胜过太多，与古籍上所描述的强者很不相符，故而越发努力起来……不过，如今这些鹈鴂女多被祭祀而消失，之后他们再留下一些人将余下的绞杀，后来所生的天骄自不会再出问题，大陆也可以慢慢恢复。
看过之后，确定并无大碍，这大陆上的生机也不曾被全部掠夺，诸位大帝稍稍放心。
至于之前的损失，也是无可奈何了。
铭文师们则是将这里的小祭坛也都研究一遍，得出的结论是，它们是之前那几个祭坛的变阵，也是削弱组合——是用于抽取祭品体内之物交由万生大帝。
他们心里也有遗憾，可惜当初万生大帝逃离万生大陆时，那个祭坛被炸毁了，否则再研究研究那个，对比起来应当会有更多的发现。
不过也是因为这些小祭坛的发现，先前还原大祭坛带来的骄傲感就从这些铭文师们的心里消失，他们研究起来更为卖力——也不知万生大帝还有哪些手段，可不管有多少，只要他们把每一个发现的祭坛都吃透，也不惧怕什么。
公仪天珩思及前后三种祭坛，面色微沉。
鹈鴂女曾经传出的“唤神祇现身”的那句话，究竟是哪个祭坛的具体作用，已经说不太清楚了，但也正如这些铭文师所想，只要能都吃透，相信纵然万生大帝研究铭文十万年，也未必能敌得过这许多铭文宗师、铭文大师的联手！
归根到底，如今并非是他们在同万生大帝敌对，而是整个人族绝大多数大帝以及其麾下一起……只要他们能更快“抓住”万生大帝，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
再说顾佐，他研究了一下鹈鴂女的尸体，就发现她们体内的鹈鴂之力已经消失了，同时体内所有精华也都消失殆尽，可见那祭祀的确是抽取了她们的一切，以至于她们外表虽然没变，实际上跟空壳子也差不多了。
再看一看她们面上的献祭表情……想来真的是战灵，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心甘情愿，连一丝反抗也没有呢？
·
在这片大陆附近，诸多大帝并未停留太久，在稍微观察之后，也就纷纷离开。
他们还没有偏离第一条和第二条白线所指的方位，但已经发现万生大帝的一处痕迹了……也就是说，越是往后，万生大帝的气息就会越浓。
果不其然，随着众人行进越深，就越是发觉了好几座大陆的存在。它们全都是有鹈鴂女活动迹象的，而且那些鹈鴂女也都挑选出了体内“神血”最浓郁的进行祭祀，将她们掠取的属于天骄的血肉天赋全都传递给了万生大帝。
好在这回万生大帝并不曾直接掠夺整片大陆上的生机，倒是让这几座大陆暂时留存了下来，有慢慢恢复的机会。
顾佐还发现，他们所经过的那些大陆，凡是出现过鹈鴂女的，内中强者最高境界都在少帝境，并无大帝境，但也绝不会仅限于碎空境。
这让他不由生出一丝怀疑——
公仪天珩神情微动。
顾佐皱起眉头。
但如果真是这样，万生大帝还在等什么呢？
他一直不去尝试炼化，是因为仍没做好准备，还是担心在炼化的时候被人族大帝所发觉，从而无法成功……想来，应该是后者。
这般思忖着，飞舟仍在往前。
此时，附近的大陆上，已然是异族的痕迹多过于人族了，尽管这些大陆上的异族多也是少帝境，难以察觉众多大帝踪迹，但是再往深处走一些，情况又会不同，大帝们行事也不能太过张扬，以免让那万生大帝闻风而逃了。
渐渐地，大帝们聚拢了些，周身也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防御。
他们悄然前行，速度却是更快了。
又过了些时间，圆盘上的白线又动了。
为首的明心大帝止住了众多大帝的步伐，说道：“那是蝎元大帝的居处。”
众多大帝心里一凛。
的确，从白线的显示来看，蝎元大帝所在的那一片大陆上，万生大帝的气息较为浓郁，也就是说，万生大帝必定在此处同蝎元大帝有所交集！
就如同异族大帝知道每一尊人族大帝的长居处在哪一座大陆一样，人族大帝也知道异族大帝分别在什么地方。
这两个相近的方向上，异族大帝不少，但如今却可以基本确定，恐怕是万生大帝主动过来寻找蝎元大帝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顾佐忍不住说道：“大哥，万生大帝是不是来找蝎元大帝护法的？”
公仪天珩轻叹一声：“约莫，还会以长生之法为交换。”
这种事不难猜，要不然万生大帝没事勾结异族干什么？他要的是长生，又不是要让人族毁灭。而且，万生大帝做的事情在人族无法接受，可对于异族大帝来说就未必了吧——异族相比人族，他们之间的竞争更是赤|裸裸，灭族灭种之事常有发生，不讲究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弱肉强食，无所不为。
但能做到万生大帝那样崩溃大陆的也不多见……异族大帝对此的意见也不会太大就是。
事实也的确如此，人族大帝们也早已想到。
可也是因为这个，让他们对万生更为厌恶。
确定了万生大帝的确跟异族勾结后，众多大帝也没有前往蝎元大帝一探究竟的意思，因为在这里不仅没有了万生的气息，蝎元的气息也淡了很多。
这就说明，他们都不在。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唯一一道一直在缓慢延伸的白线，此刻朝着它所指的那个方向连续摇摆了好几下。
众多大帝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别的而不必多想，现在要做的，是阻止万生！
既然万生已经来找了蝎元，并且两人都已离开，那么很可能就是万生去找大陆炼化大陆之根了，而蝎元大帝，是为给他护法而去！
而且，还有一尊大帝说道：“似乎不止蝎元，尚有其他两道极强烈的气息也曾来过，就在不久之前……”
所以那万生大帝的帮手，恐怕是三尊异族大帝了！
·
万生大帝带着蝎元等三尊大帝一路往某个方向飞去。
三尊异族大帝在后面紧紧盯着他，不肯有半点放松。
万生大帝就仿佛没有察觉到似的只管带路，倏然间就来到了一片大陆前方。
然后他就笑着说道：“这里有三座大陆，相距不算太远，每一座大陆本帝都动了手脚，蝎元你大可以先挑选一座出来，然后，让本帝来为你寻找大陆之根，叫它敞开来，由你炼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