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正中下怀
柿素与易园主得了孟游敕令，不敢怠慢，纵急云去追赶唐三藏一行。
孙猴子带着唐僧正在赶路，嗅到风中的妖气，心里一颤。“刚刚离了平顶山，渡过了一劫，怎么这么快又有妖邪？……而且妖邪气味这么厚重，来的可是高手。”
“悟空，你又在东张西望做什么？”唐三藏打心眼里不喜欢自己这个徒弟。原因很简单，他跟自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不仅如此，这徒弟还不大听话。
平顶山的劫难让唐三藏心头愠怒，尤其在得知这事与老君相关，又是海上菩萨之计以后。
三藏虽是圣僧，对佛经教义理解极深，又才思敏捷，八面玲珑，但他毕竟还是凡人，喜怒哀乐各种情绪一应俱全，哪能完全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更何况，漫天仙佛换做花样地来‘试探’自己的诚心，换了谁都不会痛快。
人性不能试测，对谁都一样，唐三藏亦然。
唐僧心里有情绪，却不能对仙佛表露出来，自然将气撒在自家徒弟身上。猪八戒和沙僧总是逆来顺受，时间久了，唐僧也不爱说他们，觉得无趣。于是只剩下会还嘴的孙行者，成了三藏常常‘讨教’的对象。
孙行者当然知道西去路上很多妖魔都是神仙们指派而来，所以心里更觉得奇怪：九九八十一难，这两难隔得也太近了些吧。
他心头有事，又不想惊吓唐僧，所以没来及立即回话。这便惹恼了唐三藏。
“这个猴子，看看，如此无礼，连师父的话都敢不理不睬了……”
猪八戒在平顶山上被猴子使促，逼着他去巡山，结果被金角与银角大王抓去洞中关了几日，平白受了不少的苦，心里正在埋怨，闻言立即进谗言。“师父啊，大师兄三番五次地救咱们，立了一功又一功，兴许是他觉得，离了他咱们寸步难行……所以他觉得他最重要……”
“呆子，休要胡说！”孙行者心头立刻升起强烈的警讯，意识到这次的危险与前面数次皆不相同，于是掣出金箍棒就往天上蹦去。
临行前，他使出一个昏睡的法子，将唐僧拘在马上，转眼呼呼睡着了。“二位师弟，看好师父，老孙去去就来。”
易园主和柿素原本想要设法改变路径，引诱唐僧一行往南去，没想到孙行者耳聪目明，眨眼识破了自己的行踪。此刻，两妖还在商量下一步如何行事，结果这猴子已经一下子冲了上来。
两个妖王眼见孙行者打来，互视一眼，不及细想，立刻分开行事，准备一个缠着对方，另外一个奔向唐三藏。
孙猴子依稀看见易园主的模样，电光火石之间觉得眼熟，可惜一时半刻却记不起哪里见过。
柿素与孙行者缠斗一处，走了三个回合。
易园主已经趁机打翻了猪八戒和沙和尚，眼看就要得手，天外一道金光闪动。乃是度厄真人带着二郎神杨戬赶来相助。
度厄真人是玄都法师的师兄，收到天都灵尊法师的符令后第一个赶来。
“大胆妖孽，胆敢如此猖狂！看打！”度厄真人随身法宝乃是定风珠，用来破解风术最为有效，但平素对敌用处不大，因此他只能随便放出几道掌心雷，却根本伤不得易园主。
还是二郎显圣真君杨戬勇猛，一挺手中三尖两刃刀，冲下来与易园主鏖战。
易园主不敌，随意吐了两口三昧真火，转身要走。
杨戬手脚极快，一脚踢向了易园主。
眼看易园主要挨上这足以劈山破石的一脚，空中一道黑影扑来，挡开了杨戬这一攻，同时空手接住了杨戬的刀刃。
“你是何人？”杨戬一瞪眼，不认得眼前的黑大汉，却被对方的身手所震撼。“本君竟然不知，这三界之中还有你这号人物！”
“哼，天下至大，你真以为天庭能包罗万象吗？三山五岳，卧虎藏龙，隐居世外的高人在所多有，某家算个啥！看打！”
两个人在半空中交手，打得昏天暗地。
度厄真人眼见杨戬被缠住，短时间不能取胜，于是想到一招：准备使出大神通，将此地几人全部挪转到平顶山南去。在那里有四都大阵，有大师兄天都灵尊法师，还有西方妖君万麟紫帝君，自己一方必有胜算。
他哪里知道，此举正中孟游下怀。
度厄真人的神通已开启，远处的孟游以及通天教主立刻察觉，两人不约而同，稍微施展法术，助了度厄真人一臂之力。
刹那间，乾坤颠倒，时空错乱。
唐僧一行，以及争斗的双方都来到了平顶山南侧。
“咦！贫道的修为见长啊，从前发动这神通起码得有七八息的功夫，今天怎么动念就到了？”事到如此，度厄真人还没发觉异常，还以为是完全靠自己的法力完成的腾挪。
天骨正在与银伯做那口舌之争，忽然感应到天象变化，猜到是自家师父的手脚，于是趁机放出一道寒气攻向对方。
银伯虽然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反应过来，躲开了天骨的一击，却是可怜了他身边的另外一个妖王，修为略低，又受到干扰，躲避不及，居然被天骨的寒气冻住，化成了一座冰雕。
下一刻，天骨快如鬼魅，一击之下将那冰雕打成了碎片。
银伯大怒，要来寻天骨报仇。天骨早缩回迷雾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昏睡的唐僧以及杨戬出现在了残缺不全的四都阵中。
天都灵尊法师在浮云中大惊失色。“怎么回事？这唐僧师徒几个，还有我这师弟怎么跑到阵中来了？“
度厄真人一眼望见远处云内的师兄，还不知就里地欢欢喜喜地喊道：“贫道赶来相助，正好遇到这几个妖邪想打唐僧的主意。想着师兄在此坐镇，所以腾挪过来，请师兄做主……”
“胡闹！贫道让你来助阵，正是因为师尊之事重大，对头厉害……就算咱们齐心协力，也未必能克竞全功，你怎么……怎么反倒招了麻烦过来……快上来！”天都灵尊法师猛的一吸，想要把诸人从阵中取出来，却哪里还能做到。
孟游和通天教主不便自己动手，但几个尸王已经扑向了大阵。
第60章 酒饕今非昔比
玄都法师陷入迷梦，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
孟游不动声色，渗入玄都法师的识海，在其梦境中遨游，探寻自己需要的秘密。
外面，四都天阵内，乃是一场恶斗。
忽然出现的黑汉子正是镇元子麾下旧徒，道号酒饕。
对美食入迷不能自拔的人叫老饕，对美酒着迷不能自省的人便是酒饕。
对于酒饕而言，酒仙二字不足形容他对酒的沉湎。酒徒二字又不足以描绘他对酒的鉴赏之能。酒圣不接地气，酒鬼没有仙气。
于是，他称呼自己为酒饕。
杨戬越战越勇。他不得不承认，自出世以来，眼前这一战是最酣畅淋漓的。
封神战时，恶仗虽多，但棋逢对手的敌人不多。
孙悟空大闹天宫时，自己与通天大圣以及齐天大圣分别交手，旗鼓相当，也是鏖战，但那两只猴子不如眼前的黑汉子。
换言之，此刻的杨戬反而落在了下风。正因此，他被激起了更强的斗志。
“破！”
“破！”
“破！”
黑汉子连喊三声，赤手空拳，打得杨戬步步败退，在云上站立不稳。
争斗的两人速度快如迅雷，遁云带来的气浪就已经刮得不远处的猪八戒和沙僧站立不稳。二人死死拽住白龙马后背上的唐三藏，跟着龙马一起翻滚，眼睛闭得紧紧的。
杨戬天生神力，又精通八九玄功，乃是骁勇善战的神将。但力气不如对方多矣，八九玄功更在急切间使将不出。
“二哥休慌，老孙来也！”
孙悟空被人挪到此处，瞬间进入状态。他看得技痒难耐，急纵筋斗云，赶到近前助拳。二人合力共战酒饕。
易园主与柿素趁机再度扑向唐三藏，早被度厄真人拦住。
转瞬间，紫金尸王与旱魃再度出征，已经蹿入阵中，扑向了度厄真人。
与此同时，银伯等几个妖王也主动跃入四都阵，来援度厄真人。
原本打算修补四都阵的天都灵尊法师叹了口气，朝着身后大片云朵中的万麟紫帝君喊道：“速来帮忙！”
因为急躁，语气比平常更加急促。
万麟紫帝君微微一笑，招呼左右。“哪位弟兄能打？去会会阵中的道友，助银伯一臂之力吧！”
早有两只熊怪自告奋勇，杀入阵去。
孟游一面收刮玄都法师的识海，一面密切观察战况。
唐僧距离自己不远，倘若自己冲出去，应该瞬间就可以抓到唐僧。这个想法刚刚冒起，就被孟游自己掐熄了。看似咫尺的距离，对于天意而言，却可以轻易将之变成天涯。
颠倒众生如反掌，正是天意所长。
孟游记得之前几次的教训，知道以自己与天意的牵扯程度，只要自己一动，三十三天之上便一定有人能窥破机关。不要小看眼前这点距离，那是生死成败的区别。
一念及此，孟游不仅不向前冒进，反而加大了周身禁制的防护，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
因为孟游来自异世，借用了梦游大道君的法体，使得梦游大道君的身份反而更加扑朔迷离。纵然是天仙，仅仅靠远距离的注视，也无法笃定孟游的身份。
通天教主何尝不在做着激烈的斗争。眼前的四都阵内外，有两个老君弟子。想起两千年前万仙阵一役，自己的门徒死伤无数，截教轰然崩塌，树倒猢狲散，通天教主便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上前抓住天都灵尊法师和度厄真人，食其肉饮其血，将他们的神魂贬在九幽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但通天教主同样明白一个道理：远观天崩己无恙，近掘浅坑遭土埋。
无论隔得多近，只要自己不动手，法力真元不外泄，纵然三清合力也发觉不了自己。可只要自己加入战团，百万里外，老君也不过须臾即至。
之前他与孟游合力‘协助’度厄真人，乃是借力使力，并未显露真行，不可同日而语。
孟游谨守自己的策略，再次催促身边的苍山君。“速发符令，让本王看看你苍山都有些什么能征惯战的猛将……西方的妖君可是来大展身手了。你不是号称四大妖君战力最强吗？露一手看看……”
“呸！老子要不是被你陷害，现在还是妖族第一战力……”苍山君不服气，骂骂咧咧。但他骂归骂，一直盯着孟游的脸色，只要孟游稍有忿怒，他立刻住嘴。“我已经连发七张符令，又通知了地龙大圣那家伙，他跟着唐三藏布置法器，应该就在附近，这会子得令，想必已经跑去报信……主人放心，地龙那家伙的脚程是真的快……”
说话间，又有几只妖王加入战阵。
如今的四都阵已经有些拥挤。可惜，但凡入了阵的妖王，都无法抽身出来，除非天都灵尊法师主动撤去大阵。
不过没有老君的敕令，他可不敢。
黑大汉酒饕被孙大圣与二郎真君团团围住，银伯又来助战。他以一敌三，渐渐落在下风，于是不得已掏出自己的酒葫芦，拼着被银伯打了一锤，猛灌了两口烈酒，同时从腰间掏出一柄打酒用的铁勺，迎风一晃，五尺来长，握在手里，正好当做武器。
交战的几人都是法力无穷之辈，比拼的正是神力与武艺，每一招每一式都有翻江闹海的威力。
旱魃动作极快，能在阵中从容来去。他在扯下来度厄真人一块衣襟后，看见酒饕与三个敌人斗得难分难解，一时兴起，便来相助。
银伯不慎，被旱魃偷袭，从云中跌落。酒饕见机行事，往前一冲，铁勺一左一后，正好打在二郎真君与孙悟空的琵琶骨上。两个英雄齐齐呼喊一声，暂时失去了变化神通，一起跌云。
“好厉害的家伙！”天都灵尊法师见状，再不敢袖手旁观，撩起衣襟，掏出老君所赠‘莲花烙铁’，往下一扔。
那烙铁不偏不倚打在了酒饕的肩头。
“卑鄙！”镇元子大怒，险些要冲出去帮自己的爱徒，还是通天教主一把拦住。
“观主莫急，你看！”
酒饕闷哼一声，身子微微一歪，随即站稳脚跟。看时，那莲花烙铁居然被他擒在了掌心。
好个酒饕，修为已经今非昔比，远超镇元子所想。
“那是老君的宝物，非同小可，待老朽送他一副驱宝咒，正好驱动此宝，定能无往不利，无坚不破……”通天教主眯眼笑道。
第61章 五行混世猴王
酒饕挨了一击，肩头剧痛，浑身的法力都颤了三颤。但他这些年来一直以奇珍异果增强修为，几口烈酒下肚，顿时激发了潜力。
将莲花烙铁捧在掌心，酒饕正在狐疑，不知道如何使用这宝贝，耳边已经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声音似金铁之声，既无感情，也无语调。
“道生万物，万物以太极为始，烙铁为人，莲花是头……”
很快，一套完整的咒语如魔音入耳，强行钻入了酒饕的识海。
酒饕忽然恍然大悟，冷笑三声，身子紧跟着往上冲起，几乎就要撞破了四都天阵的穹顶。
“着！”
“滚！”
“灭！”
酒饕左右双手互换，不断地抛出莲花烙铁。
莲花烙铁如星辰坠地一般，呼啸来去，每次离开酒饕的手，都要砸中对方一个妖王。每次砸完，又会即刻返回。
银伯身边三个妖王全都被莲花烙铁砸中，其中一个修为略低，被砸出原形，几乎毙命。另外两个稍好，也受了重伤。
天都灵尊法师大惊，连续三次念动真言，想要将法宝收回，却都无功而返，急得他在阵外的云中直跺脚。“这可如何是好？”
哪怕是当年封神一战，他也不曾遭遇这般窘况。
显出原形的妖王乃是一只巨型水獭，正想翻身起来，早被身材瘦小的旱魃抓住破绽，飞到近前，爪子一扯，将那水獭的肚腹拉开，血水顿时流了一地。
旱魃发出尖锐的笑声，掏出妖王心肺咬了两口，扔在地上。“臭不可闻！”说完，又奔向了另外一个妖王。
刹那间，三个跟在银伯身边的大圣妖王全都毙命。几道黑烟升起，乃是妖王的元神想要遁走，却同样无法幸免，都被紫金尸王施展神通吞入了肚腹。
天都灵尊法师纵云来到万麟紫帝君身边，喝道：“速速派人入阵，支援我师弟。我就不信邪，会居然斗不过这群妖怪！”
“他们是妖，我们也是妖，法师既然看不起妖王，何不自己入阵？驱使我等作甚？”
“说的就是。我们只听从帝君的命令，法师可无权对我们发号施令！”
几个紫帝君身边的妖王都来了怒火，一来自家兄弟在阵中殒命，二来天都灵尊法师说话太咄咄逼人。
紫帝君却能容天下人不能容之事，苦笑一声，仍旧和颜悦色地对天都灵尊法师说道：“阵中已经困了我好几个兄弟，若是不救，怕是都回不来了，我们当然要出力。只是……法师啊，您的阵法似乎已经不全，何不干脆拆下阵法，好让我们救人？这样一来，大家进退自如，更有胜算……”
“拆阵？你胡说八道什么！那是家师特意嘱咐我布下的大阵，乃是炼魔之用。拆阵？拆完之后若是祖师怪罪，你来负责？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妖君，就了不得。在天庭的眼里，你就是一根草而已！”
紫帝君见法师端出太上老君，自然不敢忤逆。“既然如此，法师息怒，我们冒险救人就是了！”
堂堂四大妖君之一，居然如此忍气吞声，叫人始料不及。
“帝君！”紫帝君身边，身材魁梧的蓝脸妖王，双眼鼓鼓囊囊的，显得气不可遏。“这狗屁法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你颐指气使的？老子不服！而且，那害人的东西不就是这个狗屁法师所有吗？”
“不服？下界小妖，你想找死不成？”法师说话时盯着大阵，根本看也为看眼前的妖王。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又有一个妖王被莲花烙铁砸死了。
“呀呀呀！气死我也！帝君，你看，就是他的法宝杀伤我们诸多兄弟，咱们杀了这个法师，再去救人不迟！”蓝脸妖王越说越过分。
话未说完，他早被紫帝君一巴掌扇下了云头。“大胆，敢对法师不敬，死罪！”
紫帝君这般巴结法师，让他身边的诸位妖王胆寒心惊，没人再敢多言。
“再要废话，咱们的兄弟都要死光了！难道还要本君亲自出马不成吗？”紫帝君的声音变得凌厉，他动怒了。
一只浑身红发的猴王朗声道：“既如此，本王上阵吧！”
话音刚落，猴王已经一个跃步，化成一团荧光，入了四都阵。
那猴王也使棍，一根银光灿灿的棍子来去如电，入阵不久，就两棍打翻了旱魃。
旱魃浑身硬如金刚，饶是如此，还是被猴王打得头晕眼花，跌坐在地。
两个同样是紫帝君麾下的妖王随即冲上去，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但却咬不破旱魃的肚腹。
旱魃发起火来，伸爪一划，将其中一个妖王又当场抓死，惊得另外一妖，急忙退后。
猴王喝道：“小小僵尸，需要猖狂！”手中银棍往下一戳，将旱魃抵在四都阵的阵底，再一使劲，便将他打到了尘埃之中。
轰隆一声响。
旱魃从四都阵跌落。
而天都灵尊法师看得极重的四都阵，就算是彻底破了。
几只修为较低的妖王趁机落荒而逃。
酒饕知道自己遇到了对手，转身朝着猴王奔去，莲花烙铁再度落下。
“雕虫小技！”猴王一棍子就将烙铁打到了半空，远远地朝着天都灵尊法师飞去。
仅仅片刻功夫，猴王击退了强敌，又生生地拆了灵尊法师的四都阵，更视莲花烙铁为无物，已然是替了紫帝君出了一口恶气。
“这……这是……何人？”灵尊法师脸色铁青，也被红毛猴王的实力所震慑。
“此乃我结拜的兄弟，五行混世猴王。”紫帝君说话时，腰杆微微挺直。身后，他麾下最嫡系的几个妖王都露出大有深意的笑容：这才是真实的紫帝君，别看说话低声下气，但却是外柔内刚，外圆内方。他若要打人脸，从不用言语，而是靠实力。
易园主和柿素心心念念记着孟游交代的使命，再次冲向唐三藏，早被那猴王挡了下来。
不知何时，红发猴王变成了两个人，一模一样，同样手握银色棍子。一个盯着酒饕，一个护着唐三藏。
易园主与柿素不敢久持，转身退出了战场。
孟游和通天教主互视一眼，似乎同时看出了那红发猴王的来历。
孙行者翻身起来，飞到唐三藏身边，护住自家师父。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红发猴王，心中暗忖：这也是我同族，以前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号？
第62章 祖师
度厄真人与杨戬聚在一处，露出不好意思的苦笑。“没想到今日要靠这只妖猴来搭救。”
杨戬额头上的天眼大开，在阵中扫视，想要看破猴王的跟脚，最后却一无所获。
“你们几个废物，赶紧滚开，不要碍手碍脚。”两只红发猴王同思同想，同音同调，同时对着孙行者师徒，以及杨戬两叔侄吼道。
杨二郎乃是神将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孙行者是声名远播的齐天大圣，此刻被人称为‘废物’，顿时火起。
但他们两个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红发猴王确实厉害得离谱。他虽然被紫金尸王、金毛吼，以及酒饕团团围住，却丝毫不落下风。
紫金尸王怒吼一声，冲将上去，却在半路就挨了一棍。一团火星四溅散落，乃是银棍与尸王身体碰撞，激起的效果。
尸王吃痛，但仗着自己先天淬炼的强悍肉身，继续前去，在空中跨了两步来到一只猴王身边，张开大嘴就咬。
猴王怡然不惧，伸出左臂。“臭僵尸，让你咬咬看！”
紫金尸王奋力一咬，有钳断大江之力，却撕不破猴王丁点肌肤。猴王怒吼一声，右臂一转，将银棍折回来，照着紫金尸王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敲，
每敲一下，都有五雷轰顶一般的气势。
仅仅五下，紫金尸王就失去了锐气，后继无力。
通天教主一凛。“再敲两下，我这苦练了几千年的紫金尸王就要被敲碎了，这五行猴子还真是厉害。”
紫金尸王曾经在阴阳玄天洞府给孟游带来过不少的麻烦，显得法力高深，但此刻居然抵不过五行猴王几招之力，看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此言不虚。
“紫金尸王五行属金，被那猴王火灵所克，难怪不敌。”镇元子看出端倪。“他的分身是金行，与你这尸王也是一时之敌啊！通天，你要再不出手，恐怕没人制得住他。”
“也不见得，你这徒弟就很厉害。”通天教主自己其实跃跃欲试，但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继续静观其变。
说话间，酒饕已经再度掏出自己的酒葫芦，咕噜咕噜两口，咽下去不少烈酒。“好，老子很久没有打架打得这么痛快了。来吧猴子，咱们见个真章！”
孙悟空却扑了上来。“黑汉子，你的对手是老孙！”
酒饕闪身让开，继续直扑其中一只五行猴王。“孙猴子，你不是对手，一边去！”
孙悟空一棍子打空，又被对手嘲弄，气得抓耳挠腮。
酒饕去得极快，虽未腾挪，胜似腾挪，眨眼到了红发猴王身边，伸手扇去。
依稀间，孙行者觉得这一掌颇有佛祖之威。那手掌在明暗之间转圜，在大小之中变幻，无声无息，却又有无穷威力。
这乃是掌中乾坤。
此神通正是酒饕从师傅镇元子的袖中乾坤所演化而来。
杨戬惊呼一声。“好神通。猴子啊，咱们确实不是其敌。”
“二哥，休要涨他人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咱们若是合力，焉能没有一战之力？”
孙猴子天性刚强，就是越挫越勇。
然而下一刻，就连这猴子也惊呆了。
看似雷霆万钧的一掌，被五行猴王顶住了。
托住酒饕巨掌的猴王一个动念，又变出了三只分身，连同之前的分身，一共是四个分身。
五只一模一样的猴王在半空齐声大笑。笑声惊心动魄。
除了托住酒饕的那猴王以外，其余四只，几乎同时升起，然后一起朝着酒饕打去。
紫金尸王因此捡回一条‘命’来。
砰！
轰！
倒！
着！
棍棒声与呼喊声交织一处。
四只红发猴王发疯般地挥舞手中银棍，且不论威力到底如何，仅仅是呼啸声连成一片，都犹如天崩地裂一般。酒饕的脑袋被打得摇来晃去，让人不禁担心，他会脑浆迸裂，死于当场。
最后，酒饕似乎失去了抵抗力，被他压在掌心底下的猴王也腾跃出来，加入了战斗。
五只五行猴王一气乱打，将酒饕打落凡尘。
“哼！大胆猴头，敢伤我的弟子？！”镇元子气急败坏，终于忍耐不住，要遁地出去，却被孟游一把抓住。两大高手的真元撞击在一起，犹如星辰崩裂，立刻将附近的地表融化。
“观主莫急，你这一去，可就暴露了咱们的行踪。”
镇元子只觉得浑身犹如被高山镇压，极难动弹，晓得孟游使出了绝大的神通。也随即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酒饕翻身站起，显然并未受伤。他啐了一口。“死猴子，还挺有力气的！不过，本仙不吃你这一套。”说完，冲入空中，还要再战。
酒饕虽然不怕五行猴王，但在正面交战中确实无法占据上风。金毛吼，去而复返的旱魃，以及新近入阵的天骨于是趁机同时扑上去，相助酒饕。
四人共战五行猴王，仍未占到便宜。
五行猴王的五具身体，并无明显的主次，大家都是分化身，大家都是本体。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五行轮转，无所畏惧。
天都灵尊法师忍不住交口称赞。“难怪你名列四大妖君之一，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本仙小瞧你了！”
终于，眼看战况胶着，通天教主忍无可忍，顾不得孟游拦阻，气道：“再让这猴子嚣张下去，咱们大计不成。那唐僧就在眼前，我就不信本尊抓不住他。”
孟游也心急如焚，但他对天意的亲近程度比通天教主更甚，一直以来都深信一事：唐僧只能间接谋取，决不能亲自动手。
但是，通天教主将无上法力驱动的瞬间，孟游也意乱心动起来。“他毕竟是截教教主，真正与三清齐名的人物。我与他合力，或许天意也要退避三舍，未尝不能一试。那唐僧就在眼前，唾手可得，若是错过，实在可惜。”
孟游毕竟不是梦游大道君，他相信天意，但更相信自己。
就在通天教主双手凭空取光，幻化成弓，准备虚射一箭的同时，孟游也将自己的八柄重锤取了出来，作势要一锤锤死那五行猴王。
“去！”随着通天教主一声轻喝，一柄金光灿灿的气箭划破苍穹而去，直奔五行猴王。
就在这时，虚空裂开，一只白皙的手突然显现出来，轻而易举就摘下了通天教主的气箭。
孟游眼疾手快，立刻收回刚刚离开身体不到三寸的八柄重锤，同时发动了神通，又遁出了十里。“老君？”
“是祖师！”天都灵尊法师也惊呼一声。
第63章 天无二日，唯老君独尊
那箭原本气势汹汹，但碰到老君后就犹如温顺的小狗，再不敢有丝毫的顽皮。
本在北冰大川之上的老君，动念间就回到了平顶山南。
一股熟悉的味道引起了他的警觉。
佛祖一双慧眼，十万分身，号称全知全能，号称可以看穿过去，现在，与未来三世。
老君若想做，他也可以轻易做到。
但老君懒散惯了，不爱关心外界之事，因此只把神识定格在几件重要的物品上，只有天地间出现一定程度的变化，才会引起他的警觉。
那只气箭，出自通天教主之手，法力与神通刚刚好掠过了老君设下的基线，足以引动他的五觉，于是他来了。
片刻前，两个童子以自身的命火融化了万丈冰川，让老君轻而易举地拿回了自己万年前埋在冰川下的炼魔法宝：寒源。
此刻，法宝正当其用。
老君把玩了两下气箭，略显失望地将它揉成一团再无杀气的灵气，就手撒在了半空。
“我还以为是某个故人的手笔。可惜，手法太拙劣……不应该是他……两千年过去，他的修为不该这么低……”老君摇摇头，浑身笼罩着一层银白色的霜华，形象与平常朴素的老道模样大不相同。他双目变得漆黑，环视周围，似乎还想再探究竟。
孟游带着诸人已经远在二十里外，但此刻仍觉得胆战心惊，准备再次施展神通继续退后一次。“通天教主刚一动手，就被老君发现，幸亏我犹豫了半刻，手慢了一拍，不然今天怕是脱身不得。”
老君之所以能如此敏感地发现通天教主的手段，当然与唐三藏的卷入其中，以及四都阵的存在无不关系。
无论是佛祖，还是三清，所谓的全知全能终归是相对的。
通天教主与别人在旁处斗法，只要有所掩盖，还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可天地之间，哪一处有老君预留的法阵，哪一处没有老君预留的法阵，谁也说不清楚，因此不动方是最上策。
孟游庆幸自己没有冒进。
老君的目光正要扫来，孟游正要再度腾挪，一张苍白的大脸忽然从天际的云层后面显露出来。
“天魔！”孟游立刻认出此物。
“是天魔，祖师设下四都阵，正是要炼化他！”天都灵尊法师眼见老君亲来，既高兴又害怕，既得意又愧疚。
道魔同源，谁也说不清，道与魔到底有什么根本的区别。
这天魔煞是奇怪，仿佛没有身体。但若说没有身体，却能轻易吞下周天万物。
通天教主愤愤不平地说道：“天魔又如何？本教主通天，麾下妖魔无数，难道老君能炼魔，本尊就不能炼魔吗？”他眼见老君来至，一冲动，几乎又要蹿出孟游的迷雾。
此刻的通天教主受到冥冥天意的影响，已经与平常判若两人，早失去了冷静与判断。
还是孟游感应最快，又一把扯住了通天教主。两人的法力一撞，使得温度骤升，将周围的空气也分解了不少，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道友，咱们一起杀出去，还怕擒不住这个老头儿？我那几个尸王弟子还在阵中，你是要本教主弃他们而去吗？”
孟游摇摇头。“奈何啊，咱们根本不是对手。”
他身后，无论是修炼了魔功的牛千尺，还是能够吞光的黑蟒精黑炯灵，亦或精擅三昧真火的易园主，无不摇摆身体，噤若寒蝉。连孟游这等手段通天的人物，也对老君甘拜下风，更遑论他人。
“不是对手？即便差点，又能差多少？当年我布下诛仙阵，若不是他们以多胜少，我截教岂会灰飞烟灭？今日，形势逆转，敌寡我众，道友难道不想一举鼎定乾坤？……唐僧就在阵中……”
天魔无声无息地靠近，轻而易举，仅靠气势就将附近的一众妖王震慑。那几个尸王，原本已经被五行猴王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到了现在更是动弹不得。
眼看天魔已经逼到眼前，老君突然出手，掌心光芒万道，圣洁无比，照得众生也自惭形秽起来。那光犹如日月星辰，其余万物则彷如虫莹微光，休说比较，便是远远望见，就觉得无地自容。
虫莹之光，岂能同日月争辉？
天魔看似凶猛，却一个眨眼被老君收入掌心。“天都啊，你这四都阵布得不错。”
“是！”天都灵尊法师觉得脸颊发烫，不知道祖师是在赞美自己还是在挖苦自己，因为自己布下的四都阵早就被那五行猴王打得支离破碎，不成样子了。祖师还说不错？
但祖师是从不会嘲讽弟子的。
还在纳闷，那溃散了的四都阵突然重新显现，居然在老君的意志之下自动复原了。
五行猴王战意正浓，睥睨天下。就在刚刚，他击溃了几个尸王外加黑饕的联手围攻，豪气顿生。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老君，头脑一热，居然想在老君手里讨教几招，于是转身，舍下那几个尸王，直扑老君而去。
“大胆！”附近的杨戬、度厄真人，以及不远处的万麟紫帝君和天都灵尊法师几乎同时吼道。
孙行者也吓了一跳。“这个猴子该死，连老倌儿也敢打？”说完，捂嘴偷笑。
话音未落，五行猴王的四个分化身全部消失无踪，整个空中只剩一只猴子。而这猴子也已经被老君用两根手指捻住，悬在空中，动弹不得，尴尬至极。
“老君，你这个糟老头儿，你怎敢擒我？看打……”那五行猴王不依不饶，如旧法炮制，以为还可以想打紫金尸王和酒饕那样打老君。一根银棍折回来，劈向了老君的脑袋。
但无论他怎么使劲，那棍子就是碰不到老君，总是偏了那么几寸。
老君大笑两声。“你这个猴子，跟孙悟空一样桀骜不驯，虽然法力高强一点，但毕竟不如孙猴子那样有灵性，留你何用？”
“老君，请手下留情！”云端上，万麟紫帝君急忙跪倒，磕头求饶。“万望老君饶命。”
老君瞥了一眼万麟紫帝君。“原来是你这头老麒麟，你不是跟着我徒儿办事吗？怎么，这猴子跟你有关系？可是他将我徒儿的四都阵打散的？”
就这么瞬间，那么厉害的五行猴王已经奄奄一息。
“天尊息怒，这猴子是小奴的结拜弟兄……是小奴管束不严，得罪了法师，请天尊大人不记小人过啊……”说完，紫帝君又扭头朝着天都法师求情。
他自称‘小奴’，刚刚五行猴王替他挣回来的脸面顿时荡然无存。
在老君面前，一切都要灰飞烟灭。
“既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正好需要两个人替我看管丹炉，这猴子就算一个吧！”说完，老君的双眸变得更加漆黑，仿佛五星的夜空。随着他环视一周，方圆五十里内的大地全部融化成岩浆，沸腾起来，一座平顶山顷刻消失不见。
那气势，真是天无二日，唯他独尊。
第64章 纵观三界，何人是其敌
孟游的谨慎终于得到了回报。
就在老君即将动手的那一刻，他提前施展手段，借助自己预先挖好的时空隧道，遁出了千里之外，逃过一劫。
事实再次证明，谋求唐僧，不可操之过急。
原本被抓的玄都法师也因此脱险，早被师兄度厄真人救走。
对于老君而言，什么紫金尸王，什么酒饕，什么猴王，都不过是飞虫爬豸，不值一提。
杀或者不杀，并无区别，一念之间而已。
酒饕被老君看中，连同五行猴王一道，被他变化成了两个童子，准备带回兜率宫看管丹炉。
他发出雷霆一击，是要向窥探在侧的几人发出警告：三清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余者只能俯首称臣。
孙猴子认识太上老君许久，也曾放肆过几回，直到现在才晓得老君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心中暗忖：我的乖乖，当初老君若真是对老孙下手，老孙怕是已经成了灰飞。
至此，孙悟空才真心相信了老君‘在八卦炉中放了自己一马’的说法，心头对老君暗暗感激起来。
平顶山更南的地方，两道金光乱闪，犹如扫帚一般将周围的灰尘弹落。烟尘落幕之处，显出来一大一小，一胖一瘦两个和尚。
大胖和尚学着凡人的模样咳嗽两声。“这老君，都一把年纪了，还有这么大的火气啊。”
小和尚长吁一口气。“阿弥陀佛，老君的法力真是无边无垠，怕是比您老人家还厉害上几分呢。”
大胖和尚憨厚地一笑：“我哪敢跟老君相提并论？他不是比我厉害几分，是比我厉害几倍，几十倍……”
大和尚非是旁人，正是小和尚口里的‘阿弥陀佛’，亦即是五方佛中的西方如来。
“走吧，老君发怒了，也向咱们展现了实力，我们可以回去禀告佛祖了。”大胖和尚的头顶继续闪耀着金光。“都说大道倾倒，压得太上老君动弹不得，此言不实，此言不实啊。以老衲看来，这老君功参造化，会觉天机，更胜从前。比封神战时还要厉害百倍，放眼天下，纵观三界，何人是其敌？佛祖谨慎，是有道理的……”
小和尚一咋舌，对老君莫名的敬畏起来。
与此同时，平顶山西面百余里处，一片山林之中，一个身材矮小的仙人，也正在连连摇头。“好厉害，好厉害。真是大道无边啊。这天上地下，除了冥冥之中的天意，传说中的造化，以及不可捉摸的命运，还有谁能稍微制得住三清？恐怕就算这三者齐来，那太上道祖也能轻易化解吧？老朽生不逢时，出世得太早啦，还是回转头，再历一劫吧……”
镇元子脸色铁青，面向西北，连连叹息。
无需细看，他也知道自己的徒弟酒饕今日无法幸免。
镇元子乃是地仙之祖，常与天上的元始天尊有所来往，与老君并不十分熟稔。从前，他以为元始天尊作为盘古天王化身，代表大道之初始，法力或许还在太上老君之上。当初，更隐隐然觉得自己虽无元始天尊的地位，但手段神通应当相去不远。
今日一看，方知自己大错特错。
老君与元始天尊孰强孰弱不得而知，但老君的表现足以震撼人心。镇元子自叹弗如，大大的不如。
就连当年曾与老君争锋相对的通天教主也面如菜色，喟叹道：“这两千余年，老朽潜心苦修，自觉得道行大进……哪里知道，他居然已经远远将我甩在了身后……天与地之别！我要复仇？我要夺他气运？谈何容易！”
“虽不易，但事在人为。”孟游稳定了一下心神，恢复了斗志。“不可力敌，只能智取，咱们还有机会。这意外的一役，试出了老君实力，也不能说是毫无收获。”
梦游大道君的记忆中，天意会是由一群天仙位业拥有者组成，他们彼此隐藏身份，互不知道名号，就是怕自己被旁人觊觎。
但也有例外。
三清便是天意会中人人都知道的天仙位业者。
他们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果然是实力坚强，有恃无恐。
孟游之所以在老君出现后格外谨慎，也是怕老君看出自己属于天意会的事实。
“唐三藏既然牵连着两教气运，自然不容易予夺。但这也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孟游继续给通天教主和镇元子打气。“二位想要赢得属于自己的地位，击败三清，除了谋夺唐三藏以外，别无他法。之前，本王也大意了，以为只要不直接谋取唐僧就能躲开天上的瞩目，就能成功。现在看来，仅仅间接谋取还不足够，要想成功夺下唐僧，必须借势，借力……”
“借势？借谁的势？借力？何力可借？”通天教主也冷静下来，意识到孟游的话不无道理。“咱们不靠近还好，一旦太靠近那唐三藏，老君必能发觉。”
“没错。所以本王才要借助三山五岳所有妖怪的力量，而不是亲冒大险。你我这样的人物，牵一发而动全身，反而不能妄动。教主太心急了。”
这次平顶山大战的确是通天教主冲动所致，孟游适时地提出，也是要缓缓地谋取将来的主导权。“天意难测，多有巧合。只有天意或许可以暂时蒙蔽三清，咱们能借的只能是天意的势。借的力，就是巧合的力。”
“怎么个借法？”镇元子走前一步，神情肃穆。“我的草还丹没了，弟子又生死不知，哼，我还算什么地仙之祖？道友若能成功谋取唐三藏，改天换命，贫道愿意视道友马首是瞻。”
“天意难测，并非不能测。”孟游右手指天，笃定地说道：“此事得在天上寻找答案。首先，要弄清楚唐三藏与东西二教气运的关联到底如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其次，尽你我之力，搅浑西去取经这一路上的水，咱们浑水摸鱼。”
无论是通天教主，还是镇元子，目睹了远超自己想象的、太上老君的威势后，心头的震撼都难以言喻，已经略微乱了分寸。
孟游的‘镇定’，成了他们的‘定海神针’。
通天教主微微点头。“不错，那佛祖要唐僧一山一水、一方一地、一步一步地走去西天，无非是想借此凝聚功德，而这正是咱们的机会。让沿途的妖怪们发疯地去抓唐僧吧，天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三清与佛祖……总会有意外的，天意也会有更改的时候，足以为我所用……”
孟游笑而不语。
通天教主虽有天仙位业，却不是天意会成员，并不知道一个事实：天意恒动，永远在改变。
世上根本没有固定的天意，所以天意才会难测。
第65章 追逐大道，永不回头
天意并非一成不变，所以孟游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他是如假包换的天仙位业者，也是众人中唯一一个能真正推衍天机之人。
仔细回忆西游故事，孟游赫然记起，那唐三藏命运多舛，数度被各色妖王掳进山洞。
耐心等待，彼时才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
“道友既然是天仙一流的人物，推算天意想必自有一套……”镇元子察言观色，看出孟游似乎在盘算什么。
“二位，本王是天仙之事再不可外传。”孟游十分谨慎，早已经用禁法将自己、通天教主以及镇元子与其他妖王隔绝开来，就是怕二人会说到隐秘之事。“做一个藏在暗处的猎手，远比一个招摇过市的猛虎活得更长。咱们能依靠的，就是本王推演天意的本事，若是传出去，咱们再无取胜之机……”
通天教主与镇元子无不点头。
到了现在，通天教主不得不承认，自己推算天机的本事稀松平常，几乎没有入门。
曾几何时，截教掌教还自以为是天算高手，此刻回忆过去，令人汗颜。
“下一步如何？”镇元子再问：“孟道友曾说，此事须得从天上着手？事到如今，我与教主都不方便再去天上行走了……此事，得有劳道友了。”
“这个自然……但此事不急在一时。”孟游点点头。“咱们得从长计议，先回南疆吧……”
平顶山南，老君收回神通，大地顷刻间冷却，并凝固下来。
与几百年前相比，老君的法力愈发强大，但心性却变得连他自己也难以捉摸。
肩负大道，谈何容易？
“师尊……这些个尸王如何……如何处理？”天都灵尊法师毕恭毕敬地询问。
不远处，大片的祥云上，万麟紫帝君以及麾下的妖王还全都跪伏着，没有一个妖王敢抬头。
而紫金尸王、天骨、旱魃以及金毛吼则被老君法力的余威钳制在半空，动弹不得。
老君看也不看下界，微微摆手。“这些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为师还有要紧的事需要去做。”
修炼到了极致的尸王，对于太上道祖老君而言，也不过只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他眼中的世界太大，而尸王太小。
“师尊……”
“你还有什么事？”
“这唐三藏……”
“这猴子不是在这里吗？让他将三藏带回正路去吧……”
孙行者在半空齁着腰，装模作样地行礼。“老倌儿……不……老君，多谢了！”
“去吧！”老君的掌心白光闪动，那天魔还在里面挣扎。
等打发走了唐三藏师徒以及杨戬等人后，天都灵尊法师这才再度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有人想要谋夺唐三藏啊……”
“这不是废话吗？吃一块他的肉可得长生，哪个妖魔不动心？”老君捋着胡须，似乎在思考什么。
“唐三藏牵扯天意，无数天神盯着他，若有意外，自然有人搭救……他身上还有贫道的一道印记，若是别人都应付不了时，贫道自然知道。贫道就不信，下界普通妖王真能不怕死，前赴后继地飞蛾扑火……就算扑火，又能有多少，真能将火扑灭吗？”
天都法师恍然大悟。“弟子多虑了。恩师原来早有计较……恩师此去，不知何时还能与弟子相见？”
“大道滚滚向前，永不停歇，贫道追逐大道，也永不回头。”老君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副铃铛。“这件法宝给你，留着防身之用。暂时不用回天上去，替贫道在三山五岳之地，走一走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道之上还有大道……兴许人间也有明识大道者，亦未可知。”
老君的话若有所指，让天都法师顿觉坠入云雾之中。
一晃神的功夫，太上老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五行猴王和酒饕所变的两个童子，同样不见。
“老师最近到底在追逐什么？”天都法师有些恍惚，觉得太上老君与从前不同了。身边，刚刚脱险的玄都法师，以及度厄真人一言未发，都怔怔地望着天际。
老师独独给了天都法师一件法宝，却没有自己两人的份，这说明老君真地对自己不满意？
两位仙人顿觉冷汗长流。
良久，跪趴在云层上的万麟紫帝君等妖王还是不敢起身。
“起来吧……你结拜兄弟被天尊看中，是他的福气……”天都灵尊法师看向万麟紫帝君时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紫帝君深吸一口气，带着诸位妖王站起。他们都被老君出手的气势瞬间震慑。紫帝君在心头暗自庆幸：出发前佛祖曾经召见过自己，而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了先来响应天都灵尊法师的邀约。
此举明智。
而且，预先放出消息，说会来接引自己的阿弥陀佛根本没有出现。
至于传说中，大道显形，倾覆而下，已经压住老君的传闻，看来不真。
刚刚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三清仍然如日中天。西天取经之事，若不是得到三清首肯，决不可能成行。
紫帝君面无表情，却已经改换了打算。
“你们表现得还算不错……总算不辱使命。你们也都听见了，道祖天尊让我在人间行走，你们可愿意随侍左右？”
“荣幸之至！”紫帝君的语气恭顺至极，让人挑不出丁点差错。
“好！”天都灵尊法师大笑几声。“你们先替贫道将这几只尸魔除掉再说！”
……
十万里之距，不过眨眼功夫便走完了。
通体教主一面地遁，一面清除自己的痕迹，确保没有人跟踪，最后才肯从地底遁出，却是一直闷闷不乐。
玄天阴阳洞府没了，自成世界虽然在怀中继续演化，可一时三刻也无法开启，几个炼制了多年的尸王又丢在了四都阵中，怎不叫人郁结？
镇元子一样气闷，酒饕乃是他门中第一散仙，如今生死不知，可谓损失惨重。
一行人无精打采。眼前业已经是粉桃山。
苍山君嘿嘿怪笑，显然并没有被老君的实力吓倒。“果然是三清，居然能修炼到那种程度，佩服……佩服。可笑这牛千尺，当年还号称好吃界三清一般的人物呢……你这个‘三清’，真的是不值……不值一提啊……”
牛千尺发出重重的鼻息，表示不满，却没有还嘴。妖王们都知道三清四御的厉害，但那种厉害是传闻中的厉害，距离真实的自己太远，直到亲眼所见，才知道原来厉害也有不同的层级。
“你别笑话我，那黑三舌是你的人吧？他不也一样自称是好吃界的三清吗……再者说了，师父让你召唤能打的妖王，你苍山的妖怪呢？这么久了还没出现，都吃那啥去了吧……还好意思在这里聒噪。”
一句话提醒了孟游。北俱芦洲的天羽君有十几件天宝，或许对自己的大计有用。
第66章 大开宴席
孟游掐指一算，再有两劫，唐三藏便要落入红孩儿之手。
眼前的易园主正是那红孩儿的外祖父，看来到时候抓捕唐三藏的机会不小。
但是平顶山一战，也是自孟游出世以来最大的挫折，使得他麾下的妖王们全都沮丧低落起来。
孟游便让牛千尺在附近的山岭中寻来各色珍贵的食材，然后亲自下厨，大展身手，做了一席‘鼓舞士气重铸战心大筵’。
这大席的名称颇长，却是结合古今，又有独创，仅仅放眼看去，就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冷拼凉菜一共八种，多以素食为主，都是些灵芝、松茸、春雷笋之类，用上好的香油扮成，因为搭配适宜，迸发出了异样的味道。
荤素热菜则有三十六样，按照天南地北的方位摆放：西面九菜辛辣为主，十分精彩。东面九菜，鱼鲜做底，包容万象。南面九菜，酸甜苦涩，无所不有。北面九菜，则是各类面食餐点，精致绝伦，口感各异，其中一种更是诸位妖王，包括镇元子和通天教主在内也闻所未闻之物，唤作‘西番香糕’，据说是孟游自创的。
这当然只是孟游的说辞。有些东西，他是无法解释的。
所谓西番香糕，乃是用了中原的鸡蛋，人类的面粉与蔗糖，外加草原上取来的奶酪和马奶。
制作工艺更让人眼花缭乱。先要用水隔屉蒸煮，还要以无上神通将混着了鸡蛋、奶酪的面粉搅拌得均匀顺滑，不能有一点残渣。
牛千尺看得目瞪口呆，想起当初孟游制作蛇肉羹的场景：一只金手摇晃炉顶，便将蛇肉捣成了肉眼不可辨识的细碎小块。
孟游的手法纯熟，动作极快，转眼便将一大锅的面粉煮好，然后又用阴阳二火加以烤制，最后就做成了这一道香气扑鼻而来的西番香糕。
香糕色泽金黄，由上往下还有渐变，可以预见其味道的丰富。
通天教主率先夹起一块，放入唇间，顿觉松软酥滑，香溢唇齿，那淡淡的甘甜配合面粉谷物原有的清甜，合二为一，将甜味直接冲到了心坎上。
大战失利的阴云刹那间烟消云散。“妙哉，妙哉，天下居然还有这等物事，真是叹为观止！”
上一次，通天教主尝了孟游的混元乾坤锅，记忆犹新，虽然心存防备，但禁不住仍要浅尝。
这还不算完，孟游又请通天教主试尝另外一菜，叫做江山多娇。看上去居然犹如一副美妙的山水画卷。
“这……不是凡人的墨宝吗？如何食用？”
孟游一笑。“教主请从笔杆吃起，然后取这画卷一角……”
扑哧，是‘笔杆’入嘴的声音。
清脆爽口，汁液饱满。
“妙！妙！妙！这笔杆居然是用半生不熟的甜瓜做成，虽然半生，但因为用了法力催熟，所以口感异常丰沛，清香怡人，不光是地上不曾有过，就算是放在天上恐怕也是冠绝古今啊！”
通天教主一席话暴露了一个事实：其实，他也是饕客中人。
通天教主对孟游的厨艺赞不绝口。“道友到底是用什么手法将这甜瓜烹调成这般形状与这般滋味的？天厨教果然名不虚传，道友身为教主真是实至名归……”
孟游得意非凡，因为若不是使用了无上道法，这道菜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成的。
话音刚落，随着笔杆消失，画卷突然改变形貌，其中一半居然从一个平面画卷变成了凹凸有致的立体模型。同时，另外一半还保持原样未有变动
看时，乃是孟游放出一团火苗，正在小心翼翼地烤炙这画卷。
“我这菜依然是冷热两吃，请教主随意选取。”
通天教主忍不住露出‘孩童’般的天真嬉笑，一伸手。“请观主与我一起食用。”
镇元子急不可耐。“既如此，那贫道就不客气了。”立刻取用了一块热食的部分。捏在手里似乎颇有些酥脆的感觉。
“恩，居然是甜食，底下的薄饼果然舒爽，上面这层浓奶香味的东西是什么？”镇元子惯常严肃的脸庞上显露出精彩绝伦的表情，他一方面无法抑制住兴奋，一方面又想要保持自己一派宗主的体面和矜持，两种情绪激战，让他的脸色变得怪异的红润。
刹那间，早将自己的徒弟抛到了九霄云外。徒弟是酒饕，执迷于美酒，师父能没点爱好吗？
说着话，镇元子又取用了冷食的部分，相同的食材，却表现出决然不同的口感，根本让人停不下嘴。
苍山君站在孟游身后，不住地咽口水。他是唯一一个全程观看孟游下厨，一点细节不肯落下的妖王，肚腹内的馋虫早已经蠢蠢欲动。但通天教主和镇元子乃是孟游平辈而交的朋友，如今自己却地位低下，只能跟牛千尺、黑熊怪等人一道侯在旁边。
就连共工也自忖不敢与通天教主相提并论，故而未敢僭越，等在一旁。
“太香了，太香了……”苍山君砸吧着嘴，贪婪地呼吸香气，心里暗忖：给他做奴仆虽然下贱一些，但能常常吃到这样的美食，也算值得了。
所谓心有所想，口有所述，苍山君一时嘴快，脱口而出：“以后打了败仗是不是都……都有这等的筵席可……可以吃？那我还真是希望咱们常打败……仗。”
一句话引来身边诸位妖王的怒目而视。
孟游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喊道：“大家一起来吧。”
有资格入席的妖王闻言，呼啦一声，全都聚在了席桌旁。
紧跟着，各种吸气、咀嚼、叹息的声音此起彼伏，交汇成一片。小妖怪们站在一旁，光是听这大快朵颐的声音，都被引得心神荡漾。
“咱们……什么时候也能上席啊？”
“别急，教主说了，只要立功就能升迁……到时候就有机会了……”
“黑熊忠义天王吃的是啥？那个像鸡腿的东西……”
“什么鸡腿？土袍子……那是五彩山鸡鸡腿……不一样的……”
不久前，当雷部众神来袭之时，粉桃山击退天神，已经名震四方。现如今孟游大开筵席，周围三山五岳的妖王早被惊动，以为粉桃山又有大事发生，纷纷赶来朝贺，巴巴地想要结交粉桃山。
孟游便命猕猴大圣前去甄别挑选妖王。
只有大圣级别的妖王才有资格被请进来观礼。但仅仅是大圣还不足够，还必须合得上猕猴大圣的眼缘才行。
很快，妖王在粉桃山外越聚越多，许多妖王等了许久也没有被邀请，终于开始抱怨。
众妖之中，有一人，很有些来历，雷部众神当初也不敢去骚扰他的洞府，今日前来只是单纯为了结交朋友。他自恃身份贵重，不肯往前去挤，仅站在外围观望，自然没有被猕猴大圣看到，便觉得自己受到了轻慢，生出厌烦之心。
“这粉桃山的妖王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大的排场，也太自大些了吧！”
第67章 法力运转到极致的微妙味道
孟游的大筵席很快就声名远播，在南疆之地越传越远，成为了一段佳话。
原本一顿饭的事，最终却成为了一个三天三夜的盛会。
天厨教趁机摸底，了解南疆妖族的情况。
通天教主与镇元子领略了孟游的厨艺，也对他佩服不已，但仅止于厨艺。通天教主还是有自己的骄傲，并不认为除了推算天意外，孟游能在其他的法术神通上比自己更厉害。
想当初在阴阳玄天洞府，四只尸魔就能缠住孟游，通天教主由此推断孟游的法术造诣虽强，但与自己相比还有差距。
镇元子亦是如此。作为地仙之祖，他在推演天意上也有所欠缺，但争斗却是他的强项。
三个人各有自己的矜持，一方面彼此合作，一方面互相竞争，自不必说。
筵席是为了凝聚天厨教的斗志，但也让孟游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惊喜：某些食材混合在一起居然有提高修为的用处。
不少天材地宝原本就有增进法力的效用，以这些食材做底制作的佳肴能补充法力不足为怪。
孟游发现的惊喜是，即便是一些寻常食材，原本对修炼没有特别益处，但配合在一起也能发挥原本不具有的妙处，虽然很细微，但这无疑是一条重大思路。
感受到这种变化的是黑熊精和牛千尺。
两妖对孟游忠心耿耿，没有张扬，私底下告知了孟游。立即引起孟游的注意。
若是能以食物提高修为，专门打造仙菜神肴，自己的天厨教就有了真正安身立命的本钱。假以时日，天厨教的神菜或许能与老君炼制的金丹相提并论。
一念及此，孟游的野望立刻提升。比起孤家寡人的天仙位业者，呼风唤雨，掌控天机的一教教主当然更有吸引力。
三日后，苍山君召唤的两只妖王终于赶到。其中一个铜头铁臂，乃是女娲补天时，用来烧制补天石的铜鼎在苍山吸收日月精华而成。
另一个也大有来头，乃是人皇伏羲身边的苍犬修炼万年得道而来。
这二人正是目前苍山妖系中，最能打的人物，是仅次于苍山君的存在。
苍山广大无边，孟游还没有机会领略其中每一寸土地的风光。
“君上，您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苍犬大圣看着瘦骨嶙峋，光头如镜的苍山君，既心疼又鄙夷地问道：“你现在这幅模样，还怎么统领我苍山诸王啊？”
苍山君拉着脸。“少废话，本君是让你来帮忙助阵的，不是让你来质疑本君地位的。我怎么就不能统领苍山了？你还想抢我苍山君的位置不成？”
“不敢！苍山君乃是世代承袭，祖传的头衔，就算我比君上厉害，也不会褫夺君上的名号啊！只不过，君上这幅模样……这幅尊荣，恐怕是史上最弱的苍山君啦……”
苍犬大圣说话肆无顾忌，言里言外，瞧不起现在的苍山君。他一边说话，还一边打量孟游以及他身边的几个‘人类’，显得大为不屑。
“苍犬，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君上虽然弱小，但毕竟还是君上……看样子他是被人钳制了，他呼唤咱们来，兴许是想让咱们救他吧。”天铜大圣指责苍犬说话太辛辣，但他自己的言语也没温和到哪里去。“君上，说吧，你是不是被这几个人所害，老子替你收拾他们！”
两个大圣的风格与孟游在苍山见过的其他妖王截然不同，看来果然是有恃无恐。
苍山君黑着脸，承认也不是，反驳也不是。“你们两个东西，真是放肆！不可再胡言乱语。本君召唤你们来，你们听令就是……这位……这位是天厨教的教主，你们以后听他调遣吧。”
实力减弱，苍山君的气势也自然变得羸弱，面对自己的属下，说话也‘客气’起来。
两个大圣禁不住大笑两声。
“听这个小白脸的？君上，你疯了吧？”
“君上，按照苍山的规矩，就算您是君上，想要将我们指派给别人，也得看看这个别人是不是够格吧……”
孟游也大笑几声。“本王绝对够格，因为你们口里的苍山君也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小奴仆而已……倒是你们两个，号称苍山最能打的妖王，到底有什么本事，够不够资格供本王驱使啊？……”
两个大圣一愣，没想到面前的青年人类居然如此‘大言不惭’。
不过妖怪的风术就是越狂越受人尊重。
“那我就来讨教讨教！”苍犬大圣走近两步，浑身冒起黑气，气势汹汹。
不等他走近，共工早带着黑熊怪和牛千尺挡在了身前。
“你是共工？”身后的天铜大圣认出了古神。“当初你撞断不周山，我家女娲娘娘炼石补天，这才成就了我，算起来你对我还有恩情，我们不打你，你退后吧。”
共工不住地摇头。“本神在苍山隐匿多年，见过你们几次，知道你们有些本事，但是张开你们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的都是什么人物？就凭你们两个也敢翻天吗？”
“什么人物？不就是几个仙人吗？我们苍山一系，从不把天庭放在眼中。几个小小的仙人又算什么？”苍犬自负已极。“尤其是道家的仙人……若是圣人宫的前辈古神，我倒是会退让几分……”
一句话激怒了通天教主。“两个畜生，怎敢在此如此口吐狂言！”
“你又是谁？”天铜寸步不让。
苍山君笑嘻嘻地，不再说话，一来自己现在的地位尴尬，说无可说，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两个桀骜不驯的大圣。二来，他也想看看自己两个手下这些年的进步。这两个家伙来历不凡，一向是不完全受制于自己的，跟自己一直有所竞争，此刻正好借孟游几个大人物的手，调教他们一番。
孟游也有同等的心思，想看看两妖到底有什么本事。
五行猴王给孟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他意识到自己身边的这些妖王虽然厉害，但毕竟还不是顶尖战力。面对老君，什么妖王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但面对老君的徒子徒孙，五行猴王那样的实力就跃然而出，显得举足轻重。
“教主，这两个妖畜蛮横，就请您出手教训教训吧……”
通天教主当仁不让。“好，我倒要看看苍山系的妖王比我当年的门徒如何。”
“您的门徒？”苍犬嗅觉灵敏，似乎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那是法力运转到极致的微妙味道。
第68章 谜一样的自信
“废物！已经三天了，怎么还没有处理掉这几个尸魔？”天都灵尊法师忍不住大发雷霆。
平顶山大战转眼已是三日前的事。
身边，玄都法师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嘲讽道：“西方万麟紫帝君的实力也不过尔尔嘛，几个尸魔都解决不了！”
度厄真人早已经离去，剩下这两个师兄弟，带着西方妖君一行，准备在红尘历练。
历经平顶山一战，紫帝君麾下还能行动的大圣妖王仍有十七、八个之多。但缺了五行猴王，战力却确实是大打折扣。
接连三天，妖王们费劲全力，始终无法将四个尸王炼化。
通天教主的手笔，想要毁掉，谈何容易。
妖王们尝试了烈焰、熔岩、雷霆、冰沙、飓风……各种神通。
又尝试了刀砍斧劈，山砸石敲，各类兵刃。
还尝试了光、电、音、磁……各形法力。
但紫金尸王与旱魃浑身硬如金刚，丝毫不损。
金毛吼纵然受伤，但只要大口呼吸几下天地之气，转瞬就能复原。
天骨乃是一具枯骨，打碎了又能重新合在一处，神魂来去自如，看似最柔弱，反而是最不容易受到伤害的一个。
天都法师气得直跺脚。“你们说怎么办？”
“师兄，要不要上天请人……”
“不！”天都法师摇摇头。“老师让我不要上天，虽然我可以发出敕令请人下界，但我若不亲去，又有多少人愿意亲来？而且，我在想，老师让我们不要上天，这其中必然大有深意。既如此，干脆暂时都不要跟上界联系的好……”
“那怎么办？将这几头尸王锁在这里，索性暂时不管得了？……”玄都法师倒是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法。
“锁在这里？好啊，用什么锁？”
天都灵尊法师看了看四周。“你们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锁住尸王的？”
一群大圣妖王面面相觑，谁也没辙。下界妖王的宝物本就不多，更何况是要能困住比自己实力还要略强的尸王的法器。
老君的法术暂时困得住几个尸王，但时间一到，法力消散，几个妖王可就要逃出生天了。
正在着急，还是万麟紫帝君想到一处地方。“既然法师不愿上天去。何不去圣人宫问一问。”
“圣人宫？”天都灵尊法师点点头。“不错，是个好主意。圣人宫中有女娲娘娘和伏羲天王等等诸位先天古神，想必有捆缚尸魔的法器……既如此，那就请妖君跑一趟吧？除了你，其他人怕是进不去圣人宫。”
天都灵尊法师的态度相当倨傲，曾经短暂显露过的尊敬也早已经随着太上老君的雷霆一击而化为乌有。
妖王们仍然不服气，但都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道理，默不作声。
紫帝君嘿嘿一笑，服服帖帖。“法师所言极是，我这就上路。”随即点起那两只曾经入四都阵与尸王作过战的棕熊怪，往东面赶去。
最擅长缩地成寸的地龙大圣躲在不远处，倒吸一口气，暗道：“这正是我立功的时候。”
与此同时，粉桃山。
两只桀骜不驯的苍山大圣妖王被通天教主以无上神通打翻在地，终于动弹不得。孟游从旁协助，以催梦术分散了两只妖王的注意，否则通天教主尚不能如此快捷地大获全胜。
苍犬大圣与天铜大圣的实力不凡，名不虚传。
孟游推断，这两妖的实力与五行猴王相仿，略在酒饕之上，应当比孙行者与杨戬之辈还要强上好几分。
苍山君适时地乱叫道：“现在……现在知道厉……厉害了吧。还不跪下求饶！”
苍犬大圣长出一口气，喟叹不已。“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如此，本王服气了。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他已经有所怀疑，只是需要确认。
妖怪崇尚强者。
通天教主笑而不答。
“你们休管我们的来历，只需知道苍山君是本王的奴仆，而你们是苍山君的属下，所以得听从本王调遣，明白了吗？”孟游说着话，右手突然在空中胡乱地一抓，抓到一团跳跃的青光，使劲一捏，光团被捏得粉碎，化成点点荧亮，随即便有几道讯息进入了孟游的识海。
“太好了，教主的四位弟子还在平顶山南……他们周围只有天都法师和玄都法师两个废物，正是咱们救人的时候。老君的禁法想必很快就要失效了。”
“当真？”通天教主喜出望外，正在担心自己是否已经彻底失去了这几个修炼了数千年的尸王。“事不宜迟，咱们动身？”
镇元子替孟游答道：“这种事，咱们不必亲自动手，还是派几个人去做稳妥一些……不要低估了老君耳听八方的手段……”
孟游表示赞同。“这事，苍犬大圣正好可以胜任。”
苍犬大圣刚刚吃了败仗，正憋着气，希望证明自己的实力。此刻听说有差事派给自己，忙不迭地喊道：“解开禁法，让本王起来，这事本王替你去做。”
孟游不动声色地传音，请通天教主收回神通，然后吩咐苍犬大圣带上盘珠大圣以及猕猴大圣三人一起赶往平顶山。又吩咐天铜大圣带上黑炯灵以及玄龟和巨鳄三人赶去东面的圣人宫，拦阻紫帝君。
苍犬大圣冷笑一声。“怎么？你是信不过我，还要派人监视我吗？”
孟游直言以对。“没错，本王的确是信不过你。你想要本王信任你，那就拿出实力把这事做成咯。平顶山南有两位天上的仙人，还有十余个大圣妖王，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盘珠和猕猴此去，正好协助你！”
“哼！十几个大圣妖王算什么？西方的妖君？那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家伙，根本没有成为妖君的资格。我们苍山一向没将他放在眼里。君上在此，别看他现在弱不禁风，当年可是狂妄得很，你们问问他，他当初可曾将这个什么狗屁紫帝君放在眼里过……”苍犬大圣气鼓鼓地对着孟游说道。
孟游面无表情。“好汉不提当年勇。本王可不管你自以为如何，完成任务回来才算是你的功劳，否则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苍犬大圣转身就走，一纵身，钻入云层。“好，你瞧不起本王，咱们走着瞧！”
盘珠大圣和猕猴大圣不敢怠慢，立刻赶了上去。
“你们苍山的妖怪都有谜一样的自信，倒要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办成此事。”孟游瞥了一眼苍山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苍犬虽……虽然……狂妄，但本事还是有的，刚刚若不是主人从旁协助，恐怕就连通天教主想胜他们两个，也……也不是易事吧……”
一句话引起了孟游的警惕：这苍山君的实力固然受损，但眼光依然毒辣，不可小觑。
第69章 通天大圣夺尸魔
天都灵尊法师与玄都法师守在平顶山山南，面对周围一群奇形怪状的妖王，难免寂寥无趣。
“这么一群扁毛畜生，也学着人的样子穿盔戴甲，套披风，挂斗篷，当真可笑。”
“师兄所言极是。当年通天教主门中的也尽是这些东西，所以最后全都遭了劫，上了封神榜……倘若再来一次封神战，这所谓的四大妖君恐怕一个个都得在劫难逃……”
天都灵尊法师微微一笑。“其他妖君我不知道，但是北方的天羽君，倒还算有几分根基。若是真要再次封神，他应该可以置身事外……”
两个老君弟子说话有恃无恐，早激怒了一众妖王，却没人敢出言反驳。
反倒是困在老君禁制中的旱魃放声大笑。“若真的再有一次封神战，那你们这些老东西就要被从天庭中清除掉了。你们还在这里担心其他妖君？可笑可笑……”
言外之意，天底下有实力的人物在所多有，足以取代两位法师在天庭的地位。
“一头行将就木的僵尸还敢大言不惭！看打！”天都法师取出老师赠送给自己的铃铛，当头砸了下去。
这铃铛的用处还没有被完全发掘出来，但饶是如此，也已经足以给几只尸魔带去无尽的痛苦。
除不掉你，却可以让你痛不欲生。这正是天都法师的目的。
旱魃浑身寒毛直竖，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喊。“臭老道，等我逃出去，一定要将你的仙体撕得粉碎，混着血水吃掉……”
“哼哈哼，等你逃得出来再说吧！着！”铃铛放出蓝紫色的电光，电光钻入旱魃的身体，犹如剃刀，作势要将旱魃的每一寸肌肤都绞得稀烂。
旱魃体内无血，肌肤中只有经脉，僵硬如铁，但仍经受不住这电光的袭击。
正痛得死去活来，极高的高空中一个黑点，由远及近，带着风雷之声落了下来。
因为来势太快，两个法师都没有预见。
紧跟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烟尘漫天飞舞。
天都法师大惊，双目射出两股红光，扫视烟幕，企图寻找那黑点的踪迹。
“看什么看！老东西！”一个冰冷的声音逼到耳边，然后是一个铁棍从烟雾中戳了出来，气势凶猛。
天都法师猝不及防，挨了一棍，身体倒栽落云，额头立刻红肿，若不是仙体强壮，最后又有宝物铃铛挡了一下子，天都灵尊法师恐怕要受重伤。
“你是何人？敢袭击本仙！”天都法师滚在泥沙中，恼羞成怒，却捕捉不到袭击自己的怪物的踪迹。
“在这里！”玄都法师此刻并无甚法宝傍身，于是念动咒语，就手一抓，抓来一把青沙，准备投沙成兵，应付敌人。但他的动作太慢，施法尚未完成，一只浑身冒着黑气，獠牙朝天泛翻起，面目狰狞的猴妖已经显露身形，手里一根黑棍，又粗又长，同样挂满了阴气森森的黑气，拖在身后，犹如缎带。
“你到底是何人？”玄都法师不敌，纵云而起，来到师兄身边。那些在旁边掠阵的妖王纷纷掣出兵刃，前来拦阻。
“本王通天大圣！今日来取这四只尸魔，挡我者死！”猴王面目狰狞，性情大变，但记忆完好，本性并未完全消失，这恐怕是通天教主当初也不曾预料到的事。
“果然是通天大圣那只猴子，他变成和咱们一样的尸魔了，哈哈哈……”旱魃狂笑不已。“难道他是来救咱们的……”
“别做梦了……他是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的，难道你忘了吗？他是来寻仇的……”天骨的脸色比平常还要苍白。
尸化的通天大圣力大无穷，神通大涨，紫帝君麾下的妖王本就不是对手，于是装模作样地阻挡了几下，遍纷纷败北。
但他们低估了通天大圣的凶残，其中一只大象修炼成精的妖王动作稍慢，就被通天大圣的利爪钳住，然后挨了一棍，脑浆迸裂，死于当场，元神更是被猴王一口吸入了肚腹。
“不好，师兄，这个妖畜厉害，咱们快撤！”
“不行，这几个僵尸不能交给他！”事到如今，天都灵尊法师别无他法，只能一面施法扔出铃铛至宝，另一面念动真言，要请天上斗部诸神与雷部众神前来助战。
通天大圣凶猛非凡，手里的铁棍虎虎生威。就见他再度高高跃起，借助下落之势，朝着老君的禁制猛地一敲。那铁棍本就有万斤之重，又被他灌入了百万斤之力，此刻从高空落下，威力又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轰隆巨响，一大团猴王周身的黑雾被这撞击力震得散开，老君的禁制随即裂开，四只尸魔终于获得了逃生的机会。
可惜，四只尸魔终归没能逃脱，被通天大圣拿棍子穿成了一串，抗在肩头，立刻动弹不得。
“跟本王走！”
猴王不驾云，身体一纵，跳入云层，消失不见。
天都法师气得哇哇大叫，却无能为力。“这猴子……这猴子说他是通天大圣？那孙猴子的兄长？他……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还没回过神来，青天又传来一声霹雳惊响，眼前则出现了一团红云，不住地抖动，变幻形状。
“咦，你们都是万麟紫帝君的手下妖王？尸魔呢？跑了不成？”
声音犹如炸雷，在众人的耳畔响个不停。
“你又是何人？”天都法师一个头两个大，做梦也没想到平顶山南居然还有如此的风波和纷争。
“你管我是谁？我就问你尸魔去哪了？……真是没用，难道被人劫了不成？”云中，从南疆远道赶来的苍犬大圣稍微一定神，就猜出了事情的端倪。“气死我也，本王竟然来晚了？”
一想起自己在孟游面前夸下的海口，以及孟游对自己的不信任神色，加上眼前的意外形势，苍犬大圣的怒火顿时汹涌，破口大骂。
底下那些紫帝君麾下的妖王也正憋气，哪里还肯忍耐，早有三四个人冲上去，要跟苍犬大圣交手。
苍犬大圣怒吼一声，化出一只浑身黝黑，肋生双翅的巨大的犬类怪物，伸嘴一叼，立时咬住了两个大圣妖王。
那两个妖王本咬住后还在骂骂咧咧，冷不防被苍犬大圣猛地一用力，顿时身体破碎，呜呼身死，两道魂魄逃了出去。
一口咬死两只大圣妖王，苍犬大圣展现了实力。
还是盘珠大圣为人稳重，他跟着猕猴大圣随后赶来，收到一直在附近潜藏的地龙大圣的讯息，辨明了形势，然后呼喊一声：“大圣，那尸魔往西北方位去了，咱们不可恋战，别忘了教主的嘱咐啊。”
苍犬大圣回过神来。“说得是！”一纵云，追了上去。
第70章 长生不死，又不是打不死
“帝君，太上道祖虽然厉害，但他无心过问下界的事……咱们大可以在西天妙境内过自己的快活日子，何必忍气吞声跟着那个天都法师一路折腾，他太可恨了……”
熊怪之一愤愤不平。圣人宫远在东海之上，云路足有十余万里，光是来回奔波一趟就足以让人恼火了。
万麟紫帝君苦笑一声，还是用不温不火的语气说道：“西方妙境也不是太平盛地。佛祖已经三番五次地招募我等，你以为咱们还能在拒绝多久？”
“佛老是个祥和的人，他身边已经有护教八部众，咱们就算给他凑个数，变成九部众，又有何不可？”
紫帝君摇摇头。“既然不得不投靠一人，那当然得投靠最厉害的那一位……不要只看着表面上的和蔼与否，那都是细枝末节的事，关键是看咱们投靠了一方之后，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对你再友善，没有实际好处，又有什么意义？”
熊怪之二不解。“帝君，太上道尊固然神通广大，但他的徒子徒孙数不胜数，咱们投靠他还能得到什么好处？就算有，最后能轮到咱们？”
“你们哪里知道天下之广之大。天庭虽强，能管得了地上的每一寸土地吗？”
两个熊怪摇头。
“所以啊，同理，老君的徒子徒孙虽多，但还是不堪所用，不然天庭保有那么多天兵天将做什么，豢养那么多的下界妖王做什么？即便如此，还是不足以兼顾三界啊。而且，最近老君对妖族的兴趣很不一般，已经快要超过凡人了……”
两个熊怪又点点头。
“你们还年轻，不知道死亡临近的痛苦……”
“帝君，你的意思是……老君能让您长生不老？”熊怪二惊呼道。“老君有九转金丹，他肯给吗？”
熊怪一忙接嘴道：“长生不老那有何难？最近甚嚣尘上，说是东土来的唐僧肉能让人长生不老，咱们转过去将唐僧捞来，吃他一口不就结了？”
“吃了之后呢？”
“长生不老啊！”两个熊怪都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紫帝君居然看不明白。
“糊涂！我的意思是吃完之后呢，难道就没人来找你的麻烦了？长生不死，又不是打不死。安全地长生不老才是关键。”紫帝君欲言又止。“而且，长生还有不同的层次，是万古长青，还是与日月齐辉，还是与天地同寿，还是无穷无尽……各不相同啊……”
两只熊怪懵懵懂懂，还不是明白紫帝君选择老君的用意，但至少明白了紫帝君不是一时冲动。
正在驾云，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妖王，浑身青铜色，好似一个金属疙瘩。
“喂，老东西，你就是万麟紫帝君？这是去圣人宫的吗？”
两个熊怪同时一惊，不约而同地挡在紫帝君的面前。
“你是谁？拦住我们的去路有何贵干？”熊怪之一粗声粗气地吼道。
“看样子，你就是紫帝君咯，那个号称西方妖君的家伙……说起来，你还真是恬不知耻啊，自诩为四大妖君之一。这事，其余三位妖君都同意了吗？”
一言既出，惹得两个熊怪惊怒不已。
紫帝君却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出列。“这位道友，想必是苍山来的？”
天铜大圣吃了一惊，暗道：“这个笑面虎，眼力倒是不错，居然认出了本王。
天铜大圣不置可否，一抖手中的兵刃。“少废话，过两招再说。”
万麟紫帝君却不肯动手，还在和稀泥。“想必是苍山君想跟我打打交道？回去告诉你家君上，老夫就是个不起眼的妖怪，受到同道的抬举，妄称妖君罢了，绝不敢与苍山君相提并论。与苍山君相比，老夫甘拜下风啦……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有啥好处？”
天铜大圣哈哈大笑。“这就是人称西方妖君的紫帝君？一点豪气也没有，跟那些在烂泥打滚，艰难求生的小妖有什么区别？窝囊成你这个样子，莫说妖君，就是妖王也是妄称了！我若是你，挖个地洞钻了才好呢。”
“挖洞有何难？道友若想看，老夫挖给你看就是了。”紫帝君的笑意依旧。“你我往日无仇、今日无怨的，实在不必动手，而且今天的天气也不适合动手，道友请吧！”
黑炯灵与玄龟隐在空中，忍不住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紫帝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天铜大圣怎肯轻易罢休，一挥手里双刀，劈了上去。
两刀幻化成两道天外玄光，周围的空气顿时凝固，一股无形巨力袭来，两只熊怪的云驾立刻下坠。
然而，仅仅一息的功夫，云淡风轻，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天铜大圣被人一拳打到了百里之外，两把钢刀也随之飞走。
紫帝君还是笑盈盈的，但双眸中有一丝尚未收敛干净的杀气。“老子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都跟你说了今天的天气不好，你还要惹我！”
紫帝君不喜欢与人做口舌之争，但他若出手，必定一击制敌。
在老君面前，紫帝君的确不值一哂，他根本不敢稍有动作，更遑论动手打人。但在一般妖王，甚至一般地仙和天庭天将的面前，他有十足的自信。
“哼，果然是苍山君的手下，跟我那兄弟的实力不相上下，也算个人物。但就算是我那兄弟，也挨不过我的一拳……”
他嘴里的兄弟当然是五行猴王。
如今，紫帝君对老君一系的人马毕恭毕敬，也是为了保住五行猴王的性命。
“我的天，这家伙看着窝囊，原来这么厉害……我看，就算是苍山君也未必是他之敌啊……”黑炯灵一身冷汗。
“大哥，谁说不是呢。苍山君还号称是四大妖君中最能打的，我看也是虚有其表罢了。”
万里之外，一道寒风迎面吹来，站在粉桃山的山崖上正在踌躇满志的苍山君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娘的，修为下降了，连风也吹不得了？”
……
“走吧！圣人宫还远着哩，咱们得继续赶路！”万麟紫帝君望了一眼云海中的两个妖怪，微微一拱手。“得罪了！”吓了黑炯灵和玄龟一大跳。
百里开外，一处荒郊野岭的泥潭内，天铜大圣翻身坐起，接连喷出数口污泥，然后指天大骂：“老小子，你想去圣人宫？痴人做梦！等着，看看谁在圣人宫里说话算数！”
第71章 天厨教和香厨教
孟游在粉桃山的洞府内潜心运功，企图逼出梦游大道君的全部记忆，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
他不甘心，于是又推演天机。哪里知道天机瞬息万变，比上一次探查时还要模糊不明，试来试去，只得作罢。
“以前看过的志怪小说中，动不动就有人可以泄露天机，看来这一切都是瞎编的……天意真要那么容易被看穿就好了……”
孟游盘算着如何利用火云洞圣婴大王的本事抓住唐僧，同时缓步走出洞府。
一切只能智取啊。
别看书中记载，红孩儿成功掳走了唐三藏，可背后是否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实在难以推算。
镇元子返回五庄观拿取法器，粉桃山上还剩下通天教主。
看见孟游心事重重地走来，通天教主笑道：“道友可知这南疆大林之中有一种七香草，晒干之后研磨成粉，可做佐料……现在的天庭有一味百添香，常常用作盛宴辅料，其实就是数万年前从南疆移植的……”
“还有这等事？”自从得知自己偶然做出的菜肴也有增进修为的功效后，孟游便打算拟定一系列的菜谱，以作为天厨教的定鼎之基。
老君有九转金丹，那天厨教就可以有九味金菜。
如果最终不得不大张旗鼓地抢夺唐三藏，势力便显得尤为重要，孟游已经在未雨绸缪。
“正是。”通天教主点点头。“当年我碧游宫中也有不少徒子徒孙是来自南疆，这一片地方虽然看似蛮荒，但其实地灵物杰，好得很呐。那两位教主常常笑我的门徒都披鳞戴甲之辈，殊不知，众生平等，妖族若是一心向道，与人又有何不同？”
孟游笑而不语。作为外来者，他很容易理解通天教主这话的意涵，也或多或少赞同这话的意思。但，通天教主本人是真心地以为人和妖平等？还是只是为了给自己的截教鸣冤抱不平而已？
“既如此，咱们去看看？本王正想仔细瞧瞧这南疆的风光。”孟游无心纠缠在截教与释教的历史情仇中，一句话引入主题。
“好，难得道友有此雅兴。不必惊扰他人，咱们二人独自前往即可……”
孟游稍有犹豫，还是答应了。
神通施展开来，两个教主一般的人物仅仅瞬息之后就到了南疆南端。
“道友请看，过了前面的黄沙滩，据说就是无限深泽了，无垠古渊就在其中某处，正是南方的妖君古悠巨龙君的老巢……”
“道友没有亲自去看过？”
通天教主摇摇头。“南方妖君师承久远，还在我三教成型之前便已经存在。传说中是洪荒中得道。本教主当年一心要将截教发扬光大，没有机会拜会他……不过以老君的个性，想必他到无垠古渊走过……”
梦游大道君同样是天仙位业，识海中却没有丝毫有关古悠巨龙君的记忆，足以说明梦游大道君得道之后涉足之地极少，跟老君相比相差甚远。
“无限深泽再往南，就是南方长生大帝君的南极仙宫所在。不过那处地方，道友想必也有所耳闻，依靠平常的驾云之法是到不了的……无限深泽既然号称‘无限’，就是因为地域广阔，无边无尽。”
“正是。所以即便天庭觊觎古悠巨龙君的势力，也无法剿灭他，因为他有无穷无尽的地方可以藏匿……”孟游回忆起闻天城以及苍山，突然意识到几位所谓的妖君，都有自己的凭借，唯独西方万麟紫帝君无所依靠，所以只能四处颠簸，谨小慎微地寻求平衡。
两人看了一阵子南疆南端的风光，转而向北，走走停停，很快就是半天功夫。
通天教主突然提起一事。“我那自成世界关闭多时，应该快要重新开启，到时候请道友与我一同入内查看如何？老夫有两件至宝藏在其中，正好送与道友……”
孟游不露痕迹地微微一笑。“教主盛情，却之不恭！”心里却十分警醒，猜测这是通天教主的试探，因为自己已经进入过那处洞府，更早将赑屃金甲取走。
“教主将这自成世界看得如此重要，想来其中必有大神通？”孟游佯装毫不知情，反过来试探道。
“小小玩意儿，不足挂齿……”通天教主察言观色，未看出孟游的异常。“那不过是老夫替自己安置的一个世外桃源，将来三界中若没有老夫的存身之地，老夫便准备在这自成世界中终老啦……”却是只字不提，他重塑截教诸仙的细节。
两人正在说话，有人靠近。
通天教主一笑。“是有人给咱们送宝来了？”
“未必是宝，或许只是无用之物也未可知，教主不要失望。”
通天教主一笑。“那咱们就变废为宝吧……如果老夫看得不错，七香草就在这山中”
……
“哪里来的蠢货，怎敢闯入我的洞府？”一只身材魁梧的妖王提着一对锁链锤摇摇晃晃地从山腰处走来，一步一颠，不过每一颠都能前进数百米，乃是缩地成寸的神通。
孟游与通天教主都不说话，隔着三步站立。
“不说话？这是吓傻了？”妖王已经到了近前，粗鄙无比地探着鼻子嗅来嗅去。“没有臭味，你们不是妖怪？还是说法力太低……老子再闻闻……”
妖王流着唌液，鼻腔中满是黑毛，浑身恶臭，让人闻之欲呕。孟游早用禁法将自己裹住，同时看了一眼通天教主，言外之意：“这么个东西，能有什么宝物？”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因为身穿灰白袍子的缘故，形态犹如凡人樵夫，笑意的最后还有一丝淡淡的窘迫。他刚刚分明嗅到了大妖的味道，不知怎的，出来这么一个东西，自己居然有看走眼的时候。
孟游一摊手，示意通天教主降妖。
通天教主摇摇头，露出嫌弃的神情，示意还是孟游动手的好。
两人你谦我让，往来了三个回合。
妖怪被晾在一边，分辨不出二人到底是人还是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看眼前两人神色有异，于是忍不住吼道：“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到底是什么来路，给老子说清楚，若是同道中人，正好我家祖师在招收弟子，你们两个可以跟我去凑数……若只是哪里来的人类修行者，嘿嘿，就乖乖受死吧。老子正好肚子饿了。来来来，死之前跟老子过两招，老子不爱吃死物……”
妖王三番五次地想要靠近两人，却始终无法成功，心头狐疑，但看两人摇头晃脑、面现难色的样子，又以为两人是胆怯了，于是重拾信心。“气死老子了，是打还是不打，你们给老子说句准话啊，真当我香厨教是摆设么？实话告诉你，香厨教很快就要一统南疆，只要你们还在这片地方安身，迟早躲不过……”
香厨教？
孟游有个天厨教，这里居然还有一个香厨教？
第72章 梦术
孟游与通天教主快速交换眼色，连秘法传音都不必用，两人就已经彼此心领神会。
“这位大王且慢，我们都是同道中人，是从不远处的粉桃山来的，久仰香厨教的大名，特来拜会，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在这里遇到大王。还请大王引路啊……”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装神弄鬼地搞半天……你们两个东西真是不省事。”猪妖大大咧咧、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地训斥。“既然是慕名而来，那有没有带什么礼物啊？老子接引你们去香厨教当然是可以的，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饭食……老子喜欢美女、美食、黄金和珠宝，你们随便能拿点出来也就可以了。”
“大王啊，出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一碗八宝天粥，外加两块万年朱玉，还请笑纳……大王，事不宜迟，带我们去香厨教吧……”
“不急不急，等我吃完这碗八宝粥再说……”猪妖口水嘀嗒，粗俗不堪地接过朱玉和瓷碗，哼哧哼哧地吞咽起来。
起初，那八宝粥美味无穷，但渐渐的，米粥的质感变得粗陋起来，而且香味变成了臭味。
猪妖大怒。“娘的，拿什么狗屁东西来糊弄我？”低头一看，碗里的哪里是什么八宝粥，分明是臭得不能再臭的淤泥。
“怎么回事？”猪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梦境中，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包括刚刚‘经历’的对话。
恍惚了片刻，猪妖醒过神来，终于笃定自己是着了魔：因为自己正蹲在一片烂泥堆边，左手捧着几块黑泥，捂在胸前，视若珍宝，右手则正在掏食泥潭里的秽物，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野兽的粪便和腐叶污土。
“气死我也！两个小人，不要被老子逮到，不然有你们的好看！”猪妖恼羞成怒，原地跺脚怒骂。
极远的地方，通天教主笑道：“道友，那蠢猪正在骂你呢。”
孟游不以为意。“那头猪太臭，不然本王真能将他剥皮抽筋，做成烤猪……而且，他骂的可是咱们两人，不光是我……”
孟游以催梦之法，瞬间套出了香厨教的所在。一头寻常的诸妖，不值得孟游出手，加上孟游牢记不能直接杀生的戒令，因此只用迷梦对其小惩大诫。
很快，两位教主级的人物来到了所谓的香厨山，山间来来往往果然有数不清的小妖，与南疆其他地方的气象截然不同。
看来雷部诸神尚未将手伸到此山来。
降下云头，两人各自施展神通，稍微改换了一下装束，显得好像是寻常至极的人类。
两人都自恃身份贵重，没有刻意变成奇形怪状的妖怪模样。
毕竟妖怪以凡人的形象出现，是稀松平常的事。
山上的妖怪虽然数量众多，但井井有条。
上山与下山的妖怪各自排成两列。
上山的妖怪无不兴高采烈，包含期望。
下山的妖怪则全都垂头丧气，面带失望之色。
“这些下山的道友都是没有被香厨教录用的吧？”
“是啊，香厨教收徒严格得很……这南疆十万大山，数以百万计的妖怪，他香厨教每年顶多招录百余人而已……”
“大哥，您看咱们今年能有机会吗？”
“肯定有机会啊，咱们今年的厨艺大涨，应该是没问题的……啊，当然，就算可能有那么一点问题，问题也不会太大……呀，我看有点悬……”一个正在上山的妖怪，原本信心满满，忽然看见下山的人群中有一个自己的熟人，而且对方的厨艺比自己厉害许多，于是信心开始动摇。
“大哥，你的话怎么一步就三变啊……”
“少废话，赶紧走，碰碰运气吧。”
听着这些妖怪的谈话，孟游忍不住传音道：“看来这香厨教在南疆安家的时间已经不短，而且颇有些声势了。”
“南疆十万大山，幅员百余万里，香厨教虽然在这里有些动静，但到了粉桃山，便已经无人知晓了。”通天教主也是第一次听说香厨教的事。
刚走到半山腰，有妖怪大声呵斥道：“安静，不许说话！”
来往的妖怪立刻噤若寒蝉，无论是兴奋还是失落，全都沉默下来。
看时，山腰的路口旁站着整整齐齐两队妖兵，手里无不端着巨大的斧子，显得凶神恶煞。
想要从路口上去，必须接受卫兵的检查。
孟游走到近前，领头的妖怪立刻将脸沉下。“都到了这里，还装什么人类？把本来面目给我显出来，否则别想上去。”
孟游一摊手。“本王就是喜欢这幅模样，变不了！”
“你喜欢这副模样？娘的，别给我装大头蒜！告诉你，老子看你不顺眼，你就上不去！”那看守路口的妖怪皱起眉头，拿着鸡毛当令箭，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
孟游正要发作，早有妖怪在后面不耐烦的喊道：“这是老子第三次来参加入教选拔，从没听说香厨教只招妖怪、不招人类的，也从未听说入教还有相貌要求的……你管他们什么模样，只要愿意来参加，但凡能过初选，收不收是教主的事，关你们狗屁相干啊？万一教主不要，他们又真的是人类，咱们正好取肉做菜，一举两得啊……”
此言一出，许多妖怪都开始起哄，表示赞同。
看守门户的妖怪想了想，也确实是个这个道理，于是微微侧身。“滚吧，万一没被选上，又丢了性命，可就是活该了！”
孟游微微一笑，与通天教主闪身走过。
刚走两步，在后面‘替孟游和通天教主发声’的妖怪冲了上来，对孟游挤眉弄眼。“还不谢谢老子？老子刚刚可是替你们说了话的……要是通过了初试，以后就跟着我混吧。”说话的态度倨傲得很，但看的出来这个妖怪又很胆小。
孟游和通天教主互视一眼，都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想要看看这香厨教招收的到底是些什么妖怪。
孟游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面前头顶生着独角的妖怪。“万一你没被选上，那该怎么办？”
“呸，你觉得要是老子都选不上，你们难道还有机会吗？刚才要不是老子仗义执言，你们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呢……哪个山头来的小妖怪，真是没有礼貌……”妖怪一边说话一边扭头去看守卫关口的妖怪头领，显然是在刻意提醒孟游刚才发生的事。
但没想到，那个不久前还在颐指气使的妖怪，不知怎的，突然发了疯似的撕破衣裤，蹲在地上，捧起泥沙就往嘴里塞去。
孟游若无其事地笑道：“你说的关卡就是这个东西吗？你觉得他能拦得住我们？”
第73章 别忙，先尝尝再说
不等对方反应，孟游与通天教主已经迈开大步朝着香厨山的山顶走去。
那头顶生着独角的妖怪被孟游抢白，愤愤不平，但并不觉得守卫突然发狂的事是孟游的手脚，因为在他看来，两个人类模样、来历不明的妖怪实力平平，毫无过人之处。而自己好歹在南疆混迹了数百年，见过的妖怪数不胜数，凭自己的眼力，绝不会看错人。
所以那妖怪冷笑一声。“嘴硬的家伙我见得多了，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他在后面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
到了山顶，是初试。
所谓初试倒也简单，就是猪牛羊三牲随便选一种，就地烹调，由几位有经验的老妖怪评定优胜者。
一组二十人，每次只有一人胜出，胜出者进入洞府内再进行第二轮甄选。
孟游不由得哑然失笑，心说：这里有谁还有资格来评定我呢？
作为裁决的几个老妖怪面皮全都松松垮垮，嘴里的尖牙也缺了不少，看得出来，除了年岁不小外，修为其实稀松平常，至于厨艺更是未知之数。
“什么，还要用锅煎炒？奶奶的，叫我说，直接拿火烤熟不就得了吗？怎么这么麻烦？”一个正在等待参加初试的妖怪有些不满意比赛制度，认为纯正的妖怪烹调技艺应该以熏烤为主。
早有人劝道：“兄弟，你是第一次来这儿吧？想要加入香厨教就是这个规矩……”说着，那妖怪压低了声音：“难道你不知道？香厨教的弟子将来都是给天上的仙人们烹调煮饭的，所以才考究厨艺啊……”
“什么？给天庭的人做饭？那老子不考了！”那妖怪很有几分倔强的脾气，当场发作。“老子慕名而来，原以为香厨教是咱们妖怪自己的组织，老子正好对做菜有几分兴趣，所以来提高提高技艺，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别，兄弟，别冲动啊……现如今，这天下可是天庭的天下，给天庭的神仙做饭没什么不好……不要以为南疆是无主之地，你就可以逍遥自在，前些日子，好些山头已经被雷部天神扫荡过了……加入香厨教至少安全无忧啊……”
“就是就是……”另外一个妖怪显得风尘仆仆，似乎从极远的地方赶来。“现在的天下跟过去可不一样啦。过去天庭号称统领三界，其实跟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如今那天庭的实力不断壮大，手也越伸越长……我从西牛贺洲来，那里的不少妖怪可都已经被天庭剿杀啦……”
“当真吗？”
“千真万确！”
“兄弟，你是西牛贺洲来的？可听说过唐僧肉吗？我有个远方表亲住在西牛贺洲和北俱芦洲的交界处，前几日我收到他的书信，听说吃一块唐僧肉就能长生不老……西牛贺洲的同道们怕是都高兴疯了吧？……”
远方来的妖怪神神秘秘地点了点头。“没错没错。这事儿可是天羽君亲自散布的，错不了！而且，还有一件精彩的事儿，你们怕是不知道？”
“什么事？”
趁着排队等待初试，那妖怪眉飞色舞地说道：“三年一度的妖界厨艺大会，今年在天羽君府举办，一位妖界天才横空出世，做出的菜肴技惊四座……听说那位天才人物号称是天厨教的教主……”
“天厨教？跟咱们香厨教有啥关系没有……”
孟游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名声比自己还快一步，已经传到了这里。很显然，天羽君信守承诺，已经将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的事广而告之，渐渐变得妖尽皆知。如此一来，自己搅浑西游之路，然后浑水摸鱼的计谋应该可以更容易实施了。
正在说话，一个浑身披甲的高大怪物突然来到近前，吼道：“二十个人一组，往前走，轮到你们考究厨艺了。”说完，他又伸出手拦住了之前抱怨的妖怪。“刚刚是你说不考了？”
那妖怪本只是发个牢骚，后来听到其他妖怪议论，已经改变了主意。但此刻被人逼问，顿觉下不了台，于是粗声粗气地回答道：“是我说的，怎么样……”
话没说完，就被高大的妖王一拳打掉了脑袋，横死当场。
“哼，不考就滚。危言耸听，扰闹考场，死路一条！”
周围的妖怪全都吓了一跳，有胆子小的妖怪更是当场浑身哆嗦起来，屎尿齐流，引来其他妖怪侧目。
想要加入香厨教的，大部分是没什么根基的小妖怪，哪里还敢造次。
头顶生着独角的妖怪在这时终于追了上来，趁机挤到孟游身边，如识途老马一般，谆谆教导道：“看见没，香厨教可不是善地，稍有不慎，就得丢了几百年的道行，乖乖听我的，错不了。”
孟游还是那句。“你得先过了初试才行啊。”
一句话噎得对方无言以对。
“开始吧，以一盏茶的功夫为限。”随着一个评审妖怪的大喊，孟游这一组妖怪的比试开始了。
通天教主背着手，一动不动。他反正是不会做菜的，只等孟游替自己做一道交差了事。若是初试不过，他仍有千百种方法可以遁入香厨教去一探究竟。
若不是孟游厨兴大发，想要嬉耍一番，通天教主早就拂袖而去。
其余妖怪忙得热火朝天，孟游却优哉游哉地慢慢选取食材。
头顶生着独角的妖怪忙喊道：“一盏茶的功夫，转眼就没了，你还选什么？你到底会不会做菜？”
孟游不理他，选来选去，终于勉强选出一块可以使用的牛眼肉。“食材虽不好，但勉强可以烹调。”
仅仅三息的功夫，孟游便用纯阳之火烧制了一份原味炭烧牛。“好了，我做完了。”
“这么快，不合格！”评审之一的老妖怪看也不看就嚷道，同时眼光瞥向了另外一只正在笨手笨脚做菜的，胖胖的妖怪，显得忧心忡忡。
孟游瞬间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这一组已经有了‘钦定’的胜出者。
没想到南疆偏僻之地，一个妖怪的香厨教，也有这等勾当。
然而，下一刻，原味炭烧牛的香味弥漫开来，引得周围几百只妖怪都食欲大开，终于也让另外几个评审妖怪忍将不住。
一个白面皮的评审咽了咽口水，嚷道：“别忙，先尝尝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