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的我成为了乞丐(十六)
江小瑜在金牌馄饨店之外等了许久,一直等到那两个客人起身预备离开时,她才从地上捡起一把黑灰,混着身上的水抹在自己的脸上,两边脸一边一坨,这下,她整张脸就变了个颜色。
为了让自己乞丐的身份再真实一点,江小瑜狠了狠心,又将身上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将雪白的里衣也裹上了灰尘,再随便在头上抓了两下,这下她就像从土里爬出来的,整个人就跟乞丐没什么区别了。
做好了一切之后,江小瑜这才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两名客人,然后在心里数着——
三、
两人跨出了门槛。
二、
两人往偏僻的地方走去。
一、
很好,已经走远了!
江小瑜心猛地一跳,然后瞬间如利剑一般冲了出去,用可怜兮兮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大喊着:
“小二哥,您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此刻店小二正准备关门,手上握着门栓,听见这个声音先是一愣,下意识朝着江小瑜的方向望去,当看见一个全身都是灰、如同黑煤炭一般的乞丐从树梢冲出来后,他吓得瞳孔一缩,伸出一条腿朝着江小瑜踢了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江小瑜还在奔跑,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股重力压迫在胸口之上,让她也只得跟着重力后退,最后砰的一下后脑勺着地,眼前瞬间就天旋地转起来。
灯光昏暗,江小瑜被店小二一脚踢倒在地,地面响起了溅起了一地的尘埃,尘埃在暖红色的朦胧灯光下翩翩飞舞,美好而又寂静,像是一幅画卷。
一时间,天地仿佛都安静下来,除了躺在地上四脚朝天那个人急促的呼吸声以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店小二抬脚出去后才反应过来往自己跑来的‘不明物体’是个人,听见那重重的落地之声,他不觉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
“你、你没事吧…”
他很快朝着江小瑜跑去,本来是满脸的关心,但看见江小瑜那张脏的只能看见眼珠子脸时,他脸上的关心瞬间成了嫌弃,往后退了两步才欲盖弥彰的再一次问道:“你没事吧。”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江小瑜本来还做着吃馄饨的美梦,谁知突然就躺在了地上,她仰望着天空,感受着背部头部与胸口传来的疼痛,耳畔嗡嗡作响,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甚至连今夕何夕都不知晓,全身上下都只剩下一个字——
痛!
痛!
痛!
真的好痛!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突然躺在地上?
她刚刚要做什么来着?
剧烈的痛楚之后,江小瑜脑海里便闪过这几个问题,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店小二那状似关切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抬起眼眸朝着店小二看去,才准备张口呢,就感觉嗓子口一甜,一口鲜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
……
江小瑜知道自己受伤了。
且还是很重的伤。
自她吐了那口血之后,整个人的意识便淡了下去,恍惚中她听见店小二那急切不已的声音,他像是在呼朋唤友一般,很快她的身边就来了一个人,将她抱进了温暖的客栈之中,然后给她把脉、上药、喂药。
或许是她太饿的缘故,她感觉他们给她吃得药,都是猪肉味道的。
“你这一脚踢得有点重啊。”
总算将江小瑜的伤势给稳定下来了,身穿青衣的账房先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用手帕擦拭了额前的汗水,十分嫌弃的看了店小二一眼:“内脏都快给人踢出来了。”
“我哪知道她是个人啊。”店小二一脸郁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时候被狗咬过,她这样突然扑过来,我就以为她是只野狗,下脚当然就重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躺在地上了,我有什么办法?”
“所以说你真的不爱洁净。”账房走到铜盆前净手,边洗边道:“这样一坨黑灰你都下得去脚,你就不知道把门关上吗?非要踢出去,万一她真的是只狗,一口咬在你鞋子上,你这鞋还要不要了?不过…”
说到这儿,账房沉默了一下,眉头略加思索的蹙起:“不过…我看她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店小二正在纠结鞋要不要的事情,听见这话眼前立刻就是一亮:“你真的看她眼熟?”
“有一点,总感觉我在哪里见过她一样。”
“她这幅鬼样…她这幅模样你都能看出熟悉感,这说明她是你的熟人啊,要不然咱们给她洗洗脸?”
“要洗你洗。”账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把洗好的手在空中扬了扬才道:“我的手已经擦干了。”
“我洗就我洗。”能看到账房先生的八卦,店小二明显是很开心的,他很快就窜到了铜盆前,然后拿了一根方巾将其打湿,然后拿着湿方巾就开始给江小瑜擦脸。
账房先生双手环胸斜靠在床柱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乞丐’,等厚重的灰尘被洁白的方巾擦拭干净后,少女的真容露了出来。
“怎么会是她?”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均带上了诧异之色。
努力的我成为了乞丐(十七)
账房先生跟店小二对江小瑜的印象十分深刻。
因为她曾经以逃单似般的速度离开金牌馄饨店,让他们两人挨个儿将一整天收到的银子全都拿出来检查了一遍,以至于她的音容样貌,一直到现在都留在两人的脑海之中,因此在看见乞丐便是江小瑜的那一刻,两人是多多少少有些惊讶的。
“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两人轻声呢喃,均是疑惑不已,讨论了一番最终决定等江小瑜醒后再将事情问个清楚。
江小瑜不知道自己精心准备的乞丐马甲,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掉下了,因为吃过药身体的疼痛有所缓解的缘故,此刻她已经在睡梦中做起了吃猪肉的美梦,哈喇子流了一下巴,账房跟店小二喂她喝药的时候见了,顿时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真的是当日那个软嫩得能掐出水来小姑娘吗?
不会是他们认错人了吧!!!
——
江小瑜这一昏就昏了整整一天时间。
这一天之内桃源城出现了许多热闹的新闻,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昨晚翠红楼的那场大火了,在那场大火之中,翠红楼虽无人员伤亡,但却因金银玉器被烧毁,损失无比惨重,堪称世纪惨案。
这不,翠红楼的老鸨今个儿一早便前往官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纵火之人的罪行,且还说那纵火之人就是李公子的前未婚妻江小瑜,希望县太爷可以对江小瑜严惩不贷。
县爷跟翠红楼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听完后大手一挥就直接颁布了通缉令。
不仅如此,县太爷还招来了李竹均,询问他是否知情,李竹均对女人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说了一句不知后就提供了江小瑜的画像。
据知情者称,翠红楼老鸨为了对付江小瑜,还派出了桃源城有名的流氓兄弟刘大刘二前去搜寻她。
“这下,江姑娘就算是插翅也难从桃源城逃出去了吧。”
这是桃源城一众父老乡亲的心声,他们感叹着江小瑜被抓住后的悲惨命运,虽说老鸨对外宣称江小瑜是卖歌不成见财起意,但这种事情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绝不可能,
烟雨楼朦胧楼素月阁三大青楼还在那里顶着呢,江小瑜就算要卖歌要见财起意也不可能进入翠红楼,除非她脑子进水了。
多半就是老鸨见色起意看江小瑜长得好看,将她抓进翠红楼想要逼良为娼,江小瑜迫不得已拼死反抗所以才放了一把火。
这么说起来,桃源城父老乡亲又想到江小瑜在离开李府时分文未取的行为,不由得议论纷纷的感慨道:“这江姑娘可真是奇女子啊。”
“有情有义、不远万里前来寻找未婚夫!”
“德才兼备、小小年纪竟能自己单独作曲。”
“不贪慕虚荣,视金钱如粪土、面对金银珠宝丝毫不为之动容!”
这三种美好的特质加持在江小瑜的身上,让江小瑜整个人像是被加了滤镜一样,在桃源城大大小小百姓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反之,李竹均的形象,也因此瞬间降了一个档次:
“这李公子…唉,他也着实太无情了些。”
“谁说不是呢,好歹两人也曾经有过婚约,他便是不喜江姑娘,也不应该落井下石啊。”
“竟然还提供画像,他这种做法,真的是…”
“他就不怕他祖父生气吗?”
“他要真怕,就不会把江姑娘赶出李府了。”
一些被李竹均伤害过的女子就道:“他本来就是这种冷情冷心的人,我现在只希望江姑娘不要被抓到,早日逃离桃源城。”
“我也是。”
“我希望江姑娘平平安安的离开,顺顺利利的回来,亮瞎他的双眼,让他为自己今天的行为后悔莫及。”
!!!
努力的我成为了乞丐(十八)
就在外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精致奢侈的李府之中,李竹均正闭目半躺在躺椅之上听着李忠与李富贵禀告外边儿发生的事情,当听到全城的人都说他无情无义的时候,李竹均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竟是轻笑出声:“无情无义?
本公子要真如他们所说一样有情有义,今日我李竹均的孩子,都能绕桃源城一圈了。”
他的声线慵懒,语调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李富贵与李忠不知道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干脆就低着头不发一言,等他说完后,才开始禀报关于江小瑜的消息。
当然,江小瑜的消息就是——没有消息。
“你们这是干什么吃的呢?”李竹均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眸一片淡漠之色:“不过一介弱女子而已,你们也能找这么长时间?”
“小的无能。”
李忠哭丧着脸请罪:“可是小的真的没有察觉到江姑娘的半点行踪。”
“她是人。”李竹均冷冷的看了李忠一眼。
李忠一脸懵逼:“公、公子明示…”
李竹均没有说话,李富贵就直接接过后半句,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李忠的肩膀:“不是神,也不是仙,更不是鬼怪,不可能凭空消失吧,桃源城就这么大一点儿,你要是用点心,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可…”李忠想要辩驳,昨晚事情发生之后,他就一直带着人在桃源城寻找,可是不管怎么找,都没有江小瑜半分消息。
“没有可是,快去找江姑娘吧,要是江姑娘真出了什么事,老太爷回来,一定会责怪少爷的。”李富贵打断了他的话,并且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李忠这才回过神来,再看李竹均,整个人气压已经低得不行了,一双清冷的眉目仿佛染上了霜雪。
李忠打了个哆嗦,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等他走后,李富贵才笑容可掬的对着李竹均道:“公子,您说,会不会是翠红楼把江小瑜藏起来了啊,然后又伙同县太爷演了这场贼喊捉贼的戏。”
“目的?”李竹均懒懒的看了他一眼,眉眼中霜雪尽散。
“为了麻痹咱们李府啊。”李富贵一脸笃定:“为了怕少爷您向她要人。”
“倒也不是不可能。”李竹均略微颔首,沉吟了一瞬便在李富贵一脸喜色后道:“不过本公子昨夜已经夜探林府了,林府没有江小瑜的身影,且林妈妈还叫了刘大刘二前去寻找她,这说明,她的的确确没有抓到江小瑜。”
李富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片刻后轻轻吐出一口气,眉头缓缓皱起:“既如此,江姑娘能去哪里呢?李忠都快把整个桃源城翻过来了。”
谁知道呢?
李竹均挑了挑眉,或许是在逃跑的时候淹死在河里了也说不一定,要不然林妈妈派人在护城河捞什么呢?
或许就等着鞭尸呢!
不过若这么多金银珠宝只换来一具尸体,林妈妈就真得呕死了。
想到此,李竹均嘴边便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微风吹过,两岸的杨柳轻轻飘动,夕阳西下,日光的余晖洒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青石板的路上时常有马车行驶而过,波光粼粼的河面有大船划过,船上是四五个美艳无比的姑娘,穿着清凉,堪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鱼儿在船边,不安分的跳出水面,在空中划下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度。
河堤上散步的人见此,不由得停下脚步吟诗作对,赞美船上之人的美丽。
努力的我成为了乞丐(十九)
桃源城总共被三大家族掌管着。
这三大家族分别为李、林、陈三家。
这三大家族之中最有权势的家族,便属李家了,虽然李家的掌权人李金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外,但他的大儿子李秀莲,也就是李竹均的父亲,那是京城的三品大员,主管文翰。
二儿子李秀远,被封为虎威将军,奉命镇守边疆。
李金子这辈子就这两个儿子,但这两儿子却一个比一个更有出息,一文一武帮助皇上守护江山,为国家之栋梁,正因这两个儿子,李金子才能在桃源城说一不二,李家才能成为桃源城绝对的第一世家,没有任何人敢对李家有意见。
第二世家便是陈家了。若说李家是半路修炼而成的强龙,那么陈家就是在桃源城盘踞了一百多年的地头蛇,枝繁叶茂,盘根错节,城里有一半的酒楼跟银楼都姓陈,堪称三大世家之中最有钱的家族,就算是李金子也要给陈家人几分面子。
至于林家,则比李家跟陈家稍弱一些,权势都比不上李家陈家,但手中却掌握着桃源城最大的纺织业,拥有良田千亩堪称家财万贯,再加之与陈家的联姻,勉强能跻身进入三大家族之中,在桃源城也能说得上话。
而翠红楼的老鸨,恰恰就是林家的人,不过十几年前,她因为做错一件事使得林家蒙羞而被除名,从此后再没回过林家。
即便如此,她也跟林家一些人来往密切,很多时候逼良为娼那就是借助了林家的势力,没曾想这次在江小瑜身上吃了个大亏,翠红楼被烧得一干二净不说,金银珠宝古董字画还损失无数,
这让老鸨、也就是林妈妈恨毒了江小瑜,恨不得立刻抓住江小瑜逼迫她接客以填补翠红楼的损失,为此,她不惜花了一千两银子让知县帮她颠倒黑白颁发通缉令,还花费两千两银子找了刘家两兄弟,就为了早日抓到江小瑜。
却没想到都过去一天一夜时间了,众人却江小瑜的影子都没看到,这让林妈妈十分焦虑,又想到江小瑜之前是跳河逃走的,所以就带着人来护城河捞‘尸体’了,为了掩人耳目,她又租了一艘画舫,带上翠红楼的姑娘们在画舫上跳舞作乐,路过的少年与大腹便便的男人们纷纷驻足。
脂粉香味漂浮在整个护城河,头戴文巾的书生们摇头晃脑拉长声音念道:
“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船上众位姑娘的耳朵里,又是脸红又是自得,扭动的身姿瞬间更加妩媚了一些,时不时还冲着岸上的书生抛媚眼,于是书生们念诗的声音就更大了些。
“这些个骚浪蹄子!人家给她们几分好脸色看,她们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林妈妈因为没有抓到江小瑜本就心烦意乱,看见这一幕真是恨不得冲上去给姑娘们一人一个嘴巴子,她一张老脸上满是阴毒,咬牙切齿的道:“果真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贱货,这辈子就活该躺在男人身下被男人糟蹋!”
这话说得极为阴毒,林妈妈身边的几个丫鬟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几个龟公的头也压得低低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为被出气的炮灰。
林妈妈又骂骂咧咧了一阵,这才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怒气对着旁边的龟公吩咐道:“去,问问刘大刘二那边找到那个贱人没有,如果还没找到就叫他们加派人手,老娘我出了这么多钱,不是用来打水漂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林妈妈的声音陡然便提高了。
“是。”龟公身子一颤,领命离开。
“还有你,去问问胡四他们有没有捞到那个贱人的尸体,如果捞到了就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是。”
又一个龟公离开了。
“你去县衙看看有没有那个贱人的消息。”
“是。”
随着林妈妈的吩咐,屋子里的龟公一个个离开了船舱,很快船舱内就只剩下林妈妈跟她的丫鬟了。
见龟公们都离开了,林妈妈便看着窗外喃喃自语的道:“那个贱人到底去哪里了,老娘派了这么多人去找她,却连她的人影儿都没见着,她…会不会是被李竹均藏起来了?”
“不对啊,李竹均很讨厌她,否则也不可能在李金子走后,就将她赶走了。”
“而且他还提供了江小瑜的画像,显然是很希望看她倒霉的,他应该不可能将江小瑜藏起来的。”
“所以…她到底去哪里了呢?”
李竹均跟林妈妈因为迟迟找不到江小瑜的踪迹,彼此互相猜疑起来,不过前者猜疑后便第一时间夜探林府,后者还有些不确定。而就在他们两方势力疯狂寻找江小瑜的时候,江小瑜正躺在金牌馄饨店的后院里,睡得正香。
夜幕悄悄来临,华灯初上,江小瑜也逐渐清醒过来。
而这时,账房跟店小二早已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为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并且暗暗做了个决定。
努力的我成为了乞丐(二十)
江小瑜是被饿醒的。
鼻息之间是满满的猪肉香味,混合着小葱独有的味道,让江小瑜在昏睡时,一直梦见自己在追着一头猪跑,那头猪跑得时候一会儿变成烤乳猪的形状,一会儿变成馄饨的形状,一会儿变成卤猪的模样,让江小瑜垂涎三尺,可是怎么追都追不上,那头猪,始终离她有十米远的距离。
最终好不容易一个饿狼扑食将那头猪扑倒,本以为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猪肉时,那头猪突然长了一对翅膀,然后直接起飞了。
“猪肉,我的猪肉…”
“站住,你给我站住!”
江小瑜看见烤乳猪飞向天空,惊恐的呢喃出声,待看见猪肉越飞越远,她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扑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彼时,万籁俱寂。
屋内跳跃着烛光,照亮了四四方方的简陋房间。
“这、这是哪儿?”
江小瑜先是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而后便呆住了,一双杏眼迷茫的左看右看,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但很快她就想起自己先前因为想要讨碗馄饨却被人一脚踢出血的事情,整张脸瞬间变了颜色,蹬蹬蹬的就跳下床去照镜子,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待看见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儿时,她才猛地松了口气。
“还好没事。”
她庆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却发现胸口有些悶痛,顿时嘶了一声。
“你醒了?”
就在这时,店小二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的手中还端着一碗馄饨,热气熏人,将他整张脸都笼罩在了烟雾之中,显得格外和善。
江小瑜目光直接落到了那碗馄饨上,肚子咕噜直叫唤,喉咙微动。
“饿了吧。”
瞧见江小瑜渴望的目光,店小二轻轻一笑,然后把猪肉馄饨放在了桌上:“你饿了一天一夜了,赶紧趁热吃吧。”
吃?
闻言,江小瑜脑子里像被闪电劈了一道一般,瞬间回过神来,怯怯又期待的看了一眼店小二:“我…我真的可以吃吗?”
她并没有认出店小二是踢她的人,事实上她现在什么都没想,大脑还处于空白之中。
“当然可以吃了。”店小二笑得更柔和了一些:“放心吧,我是不会收你钱的。”
“你真是个好人。”
江小瑜瞬间就感动得热泪盈眶,然后又蹬蹬蹬的走到桌子旁,极为开心的吃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江小瑜吃得狼吞虎咽,丝毫没有形象可言,几乎上是一口一个。
看见江小瑜这幅模样,店小二便道:“你别急,慢慢吃,不够我再去给你煮。”
“真、真的吗?”
闻言,江小瑜脑子又是一道闪电,她猛地从碗里抬起头,两只眼睛发出饿狼一般的光芒。
店小二见着江小瑜的目光,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但是话已经出口,他也不好反悔,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他的话一落,江小瑜眼中的绿光更盛:“小二哥,你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
我可以反悔不当这个好人吗?
店小二瞧见江小瑜这幅模样,不安的打了个哆嗦,讪讪一笑:“应该的,应该的。”
努力的我成为了乞丐(二十一)
尽管店小二在内心拼命的安慰自己江小瑜是被自己踢伤的,就算是多吃个两三碗馄饨那也没什么,但看见江小瑜一碗一碗又一碗馄饨,连着吃了三四碗馄饨的时候,他的心终于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这、这江姑娘也太能吃了吧。
她上辈子是猪投胎的吗?
店小二有点想哭。
就在这时,江小瑜已经把第四碗馄饨吃完了,她舔了舔嘴唇,然后将空碗递给店小二,十分腼腆的一笑:“小二哥,能再给我一碗吗?”
店小二浑身一颤,颤巍巍的接过了空碗,然后步履虚浮的往前院走去,此刻账房正在前院等着,当看见店小二神色恍惚的走过来时,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她还要吃?”
店小二这才回过神来,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然后用空出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都是我这张贱嘴!都怪我让她不够就说!都是我的错!”
“行了行了。”瞧着店小二这幅自责的模样,账房不耐的皱眉打断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再说了,你也不知道她这么能吃啊。”
店小二可怜巴巴的朝着账房望过去:“谁说不是呢?我这辈子,走了那么多地方,见了那么多人,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能吃的姑娘。”
账房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现在严重的怀疑,李竹均之所以要把她扫地出门,就是因为她太能吃了。”
“那…那怎么办?”闻言,店小二脸色一白,不安极了:“李家那么多钱都养不起她,我们这一个小小的馄饨店,没几天就能让她吃垮。
现在的猪肉又贵,一碗馄饨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
“你别急。”账房深呼吸一口气,眉头紧锁着,开始思考着事情该怎么解决,片刻后他一拍大腿,对着店小二道:“看来咱们得赶紧把她送走。”
“把她送走,那我们的计划怎么办?”店小二反驳:“我们不是说好要让李竹均好看的吗?”
“她太能吃了,我们要真的把她养在后院教她武功,她武功可能都还没学会,咱哥俩就得破产,只能露宿街头,说不定还得背井离乡,跟她一起逃亡呢。”
毕竟江小瑜现在还是通缉犯呢。
“那好吧。”闻言,店小二眉头微蹙,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颇有些遗憾的道:“本来还以为可以看一出好戏呢。”
“谁说让她离开就不能看好戏了?”
账房眯着眼睛,极为腹黑一笑。
努力的我成为了乞丐(二十二)
江小瑜坐在房间里等待着馄饨的来临。
自第一碗馄饨下肚之后,她便有了思考的能力,吃第二碗馄饨的时候,她便想起了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也知道把她踢到吐血的人,就是给她送馄饨的店小二。
因为当晚受伤之前,她最后看见的人就是店小二,如果不是看见他出来关门,她是决计不会冲上去的。
当然,她并不怪店小二伤害了自己,从店小二的口中得知,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这样说起来,这一天一夜她都是躺在金牌馄饨店之中。
翠红楼被她烧了,老鸨不可能善罢甘休,肯定叫了黑道白道的人都来抓捕她,也就是说,她现在还能好好的待在这儿,靠得肯定是金牌馄饨店庇护。
这样说起来,她不但不应该责怪店小二,还应该感谢他。
更何况,店小二不过是一脚,就将她踢出了内伤,这说明店小二是个绝顶高手,是小说里的世外高人。
这样的人,就算是平时她都不会放过,更何况现在正处于危难时机的她了。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留在金牌馄饨店。
一定要成为店小二的徒弟。
然后用自己在现代所学的经验,把金牌馄饨店发扬光大。
江小瑜这样想着,完全没想到店小二本来准备收她为徒,却被她的大食量给吓到了,她本是想留在馄饨店帮店小二挣钱的,所以便没有掩饰自己的真面目,等到将来她为了吃肉想尽办法,在李竹均口中得知这个残忍的真相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然了,这是后话。
夜很深,江小瑜等了一会儿后店小二就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账房先生。
在江小瑜清醒之后,账房先生还没有来过,但之前她来金牌馄饨店时,也见过账房,知道他是收钱的,因此并不慌乱,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店小二手中的空碗身上。
馄、馄饨呢?
江小瑜瞬间有些懵逼,就在这个时候,账房先生看着江小瑜道:“你就是江小瑜对吗?”
他一脸的凝重,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江小瑜心头咯噔一下,倏然把馄饨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下意识的点头:“我…我是…”
话一出口,江小瑜就有些后悔,但一想到自己的打算,她又把心底的后悔压了下去,反正她要留下来,迟早要把真实身份告诉他们。
账房眉头一皱:“你赶紧走吧,现在你的通缉令贴满了桃源城每个大街小巷,说你见财起意烧了翠红楼,要把你抓到大牢里边儿去关着呢,
不仅如此,翠红楼的老鸨还叫了刘大刘二两兄弟到处搜捕你,反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要不是昨晚舒然把你踢晕过去的时候没人看见,你今天已经被人抓住了。
不过我们这里现在也不安全了,刚刚我得到消息,官府不知从哪里得知你在这一代的消息,正准备派人来搜捕呢。”
通缉令贴满了所有的大街小巷?
刘大刘二来抓她?
江小瑜的脸色随着账房的话慢慢变得有些难看,虽然早就知道老鸨不会善罢甘休,但事情走到这一步,她的心头沉甸甸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有一丝愤怒,又有一点了然,但更多的却是迷茫。
如果真如账房所说,那桃源城她还能留下吗?如果留下来的话,她会不会给他们俩带来麻烦、给整个金牌馄饨店带来麻烦。
可若是走,现在她又能去哪里呢?
一时间,江小瑜整个脑袋都乱糟糟的。
以乞丐的身份进入骊山学院(一)
账房看见江小瑜精致软萌的脸上满是迷茫之色,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可怜,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目光瞥见了店小二手上的空碗,他又硬下了心肠,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你赶紧走吧,不然他们一会儿搜到你,你就走不了了。”
江小瑜下意识的抬头,声音有些无助:“可…可外边儿到处都是追兵,我要往哪里逃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计划好了。”店小二就道:“我们一会儿会带着你安全的出城,现在天色已晚,等出了城之后,你可在城外的城隍庙躲一晚上。”
安全出城?
听见这四个字江小瑜浑身一震,突然就想到了来时的雄心壮志,那时,她是跟着车队来的桃源城,车队有一个大叔很照顾她,听说她来桃源城是找未婚夫的时候就对她道:
“你这样太冒险了,你与你的未婚夫素未谋面,你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找他,若他不喜欢你怎么办?或者说,若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你又怎么办?”
她这辈子的伟大志愿就是混吃等死而已,大叔说得这种情况她也想过,但不管未婚夫有什么毛病,只要能提供猪肉,她都能勇敢接受。
当然,如果他不喜欢自己,非要退婚的话,她便不会为难于他,甚至会表示理解他,然后趁着他们对她的鄙视或者是愧疚,便能借由他们家在当地的权势,逐渐站稳脚跟。
说白了,她就是想寻求个庇护而已。
她是这样想得,但跟真心关心她的大叔却不能说实话,于是就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果他不喜欢我的话,我就努力的喜欢他,直到他喜欢上我为止。
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他真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那我就竭尽全力的去劝导他,引导他逐渐走上正途,我相信终有一日,他会看到我的好。”
“唉,那好吧。”
大叔便不再说什么了,之后也再没劝过她。
想到此,江小瑜突然有些眼热,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在来之前她把什么都想得明明白白,把什么都计划得清清楚楚,却没想到自己的未婚夫会跟她来这麽一手。
李竹均真聪明啊。
先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将她跟李金子爷爷哄得团团转,再想办法把李金子爷爷支走,最后把她扫地出门。
这这种恶劣的行为,这样深沉的心机,这一环扣一环的计谋,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成了桃源城人口中的‘李竹均’前未婚妻。
现在竟还成了人人喊打的通缉犯。
真是想想都觉得心酸。
想着想着,江小瑜鼻子就酸了起来,她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泪意,瓮声瓮气的道:“谢谢你们,如果我真的能平安离开桃源城,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店小二跟账房看出了她的难过,彼此对视一眼,沉默了一瞬后,账房便问道:“那你今后准备去什么地方?”
“我…”
江小瑜抿了抿唇,含泪的眼眸隐有茫然之色,长长的睫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一颤一颤的:“我也不知道。”
她轻声道。
账房再次沉默,片刻后才认认真真的道:“你不知道,我们给你推荐个好去处,如何?”
闻言,江小瑜瞬间收敛了心中的悲意,抬起眼眸,好奇的问:“什么去处。”
鱼儿上钩了!
账房神秘一笑:“且听我慢慢道来。”
以乞丐的身份进入骊山学院(二)
骊山学院是一所闻名天下的学院。
在这所学院之中,有着从各个城市而去的富家千金与富家少爷,全天下几乎有一小半的学子都以进入骊山学院为荣。
另一大半学子则以进入骊山学院为耻。
因为骊山学院并不是传统的学院,它的教学方式并不传统,再加之它里面不仅招收男学生,还招收女学生,这一点让无数读书人感到不齿。
女子无才便是德,真千古至言也。
如今女人读书,这岂不是违背了千古真理?实在是太过荒唐!
许多读书人甚至专门跑到骊山学院前写诗怒骂,让他们立刻将学院的女学生们赶出学院,但骊山学院均是不理,且还以‘迂腐、陈旧、顽固、不化’这八个字来形容到院前骂街的读书人,气得这些读书人组队前往京城告御状。
但骊山学院背后的势力无比庞大,这些前去告御状的读书人不仅没有将骊山学院告倒,还背上了‘食古不化’的名声,这件事过后,便再也没有读书人前去骂街了。
不过,传统学院的学生显然是看不起骊山学院的学生的,他们每一次看见骊山学院的人,都会群起而攻之,而骊山学院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就这样你来我往好几年,竟是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
骊山学院的院长见此,干脆就一拍桌子,对外宣布骊山学院每年的五月初四对外开放,欢迎大家前来辩论。
这就相当于交流会了。
每年的交流会都有三个项目。
一曰辩论。
二曰文。
三曰武。
辩论就是唇枪舌战、你来我往。
文就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武就是拳脚相加、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骊山学院的学生们整体的实力无疑是非常强大的,每年交流会的辩论赛上都能将外界的学生们贬得一文不值,武又能将外界的学生打个落花流水。
至于文…就从来没得到过第一。
尽管如此,骊山学院还是赢多输少。
可是就在三年前,骊山学院不仅输了文,连辩论塞都输了,骊山学院的学生也因此被外界的学子们嘲笑了整整一年时间,学院的招生部痛定思痛,为了广纳更多人才,干脆就想出一个主意来——
那就是对外进行特招,广纳更多人才。
怎样个特招法呢?
招生部让教学部出了三个难题。
第一个难题:七步成诗
如题所见,起步作出一首诗,诗的内容由学院老师指定。
第二个难题:明察秋毫
这一关是在当地的县衙进行,考官将随机抽取一个案子让考生进行告破
第三个难题:勇夺第一
这一关是在学院内部进行,也就是每年五月初四的交流会,在这场会上,只要你能夺得文武辩论赛中其中一场比赛,便能成为特招生,成功进入骊山学院。
别看这三个条件难,若真能成为特招生,好处是数不尽的。
因为有三关,所以成为特招生也有三个好处。
第一个好处:衣食住行全免
第二个好处:每年学院将发一千两银子对特招生进行补贴
第三个好处:每年有一次跟着学院的导师行万里路的机会,且这期间产生的所有费用,都由学校来承担。
说到最后,账房一拍桌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小瑜:“如果你真的能成为特招生,今后便不会为吃喝发愁了,怎么样?心动不心动?”
以乞丐的身份进入骊山学院(三)
听完账房对骊山学院的叙述,江小瑜不由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杏眼迸发出淡淡的光彩。
心动,当然是心动的。
如果真能成为骊山学院的学生,不仅不愁吃喝,每年还能得到一千两银子,这么好的条件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只是…这成为特招生的条件也太苛刻了吧,七步成诗不说还要明察秋毫,更可怕的是还要在交流会上勇夺第一。
前两个难题她只要努力努力也能过去,可后一个条件…实在太难了。
那可是交流会啊,来得都是各个学院最顶尖的人才,她这一个半罐子响叮当的人,想也知道不是那些人才的对手啊。
可是!
就算不是他们的对手又怎样?
目前成为骊山学院的学生已经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不成功便成仁。
她一定要成为骊山学院的学生。
想到此,江小瑜抿了抿唇,抬眸坚定的对着账房点了点头:“我想去,请您帮我。”
账房就等江小瑜这句话了,闻言,一张不甚起眼的脸上瞬间开出了一朵花:“好,那我这就送你离开。”
“那就麻烦先生了。”
骊山学院在桃源城相邻的临安城旁边的临水城之中,桃源城距离临安城总共有两三百公里,临安城距离临水城又有两三百公里,这加起来就是五六百公里。
五六百公里的路程,坐马车也需要三四天的路程,如果走路的话,至少也要走七八天,所以账房将江小瑜扮成了男子,让她女扮男装上路,还给她画了一张桃源城到临水城的简易地图,让她按照这个地图走。
除此之外,账房还给了江小瑜几个馒头,跟一壶清水,让她在赶路的时候吃,江小瑜感动得一塌糊涂,给了账房跟店小二三首歌,让他们拿去卖给青楼。
这三首歌歌名分别为故乡、半明半昧、半月光,都是22世纪脍炙人口的古风歌曲,几乎就没人不会唱,江小瑜的声音清脆中略带一丝沙哑,唱起来就更显动听,店小二跟账房听得十分沉醉,等到江小瑜唱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向江小瑜的目光就复杂起来。
“这歌,是你自己编的?”
片刻后,店小二问道。
“这几首歌是我自己创作出来的。”江小瑜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脸红的,好在灯光昏暗,店小二跟账房也看不大出来:“我去翠红楼本来也是为了卖歌,谁曾想那老鸨想要逼良为娼,把我留在那儿,我一气之下,就放火把翠红楼烧了。”
账房跟店小二不约而同的赞叹道:“你这歌,真的很不错。”
江小瑜羞涩一笑。
她也觉得不错,这几首歌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每天出去上班的时候,都要循环播放。
这时店小二又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去翠红楼卖歌呢?烟雨楼朦胧楼素月阁,哪个不比翠红楼好?”
说起这个,江小瑜就有些郁闷,她垂下眼睑,闷声闷气的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是李竹均的前未婚妻吧。”
“知道。”
“李竹均很讨厌我这件事你们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
江小瑜叹了口气:“所以呢,我就只能去翠红楼卖歌了啊。”
“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闻言,店小二跟账房疑惑的对视一眼。
“当然有关系了,难道你们不知道烟雨楼朦胧楼和素月阁是李竹均的产业吗?”江小瑜撇了撇嘴:“其实我第一次卖歌就是去烟雨楼卖的,可惜当时碰见了李竹均那个混蛋…”
江小瑜眉飞色舞的把当日李竹均怎样将她赶出烟雨楼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她说得义愤填膺,完全没有注意到店小二跟账房同情的目光。
等到她说完之后,店小二跟账房才异口同声的道:“傻姑娘,你这是被李竹均骗了啊,烟雨楼的确是他的产业,但朦胧楼跟素月阁却不是!”
“什么?!”
江小瑜先是一怔,而后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一瞬间,她的身体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连背脊都挺直了起来。
以乞丐的身份进入骊山学院(四)
江小瑜连夜被账房跟店小二送出了桃源城,住进了城外的城隍庙之中。
庙宇很破,寒风从破烂的窗户灌进来,吹得屋内的布条与尘埃四处飞舞,江小瑜缩在角落处,闻着鼻息之间的泔水味道,一双漂亮的眼睛冒着绀青色的愤怒火光,白净的脸儿也红得不像话。
这夜风真的很冷啊。
但她身体却很热,心里像是有两团火一样,将她整个人都快要烧灼了。
而这两团火,则全部都来自于李竹均。
李竹均。
李竹均!
李竹均啊!
她真的是完完全全没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李竹均这种人,真是太卑劣、太可恶、太对不起他的那张脸了。
她跟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就算她是他的前未婚妻、就算她曾经对他说过‘今天的我你爱理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这种中二的蠢话,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吧。
为了让她挣不了钱,他竟然撒这种弥天大谎,说出素月阁跟朦胧楼都是他的产业这种鬼话,实在是太可恶了!
用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龌龊这五个词都不足以来形容他的卑劣,现在她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真的全都是拜他所赐。
如果不是他,她就不可能去翠红楼卖歌,如果她不去翠红楼卖歌,又怎么可能被那变态的老鸨看上,如果不被那变态的老鸨看上,她也不可能火烧翠红楼,如果不火烧翠红楼,她又怎么可能变成通缉犯?
如果不变成通缉犯,她也不可能逃离桃源城,而且还是以躲进泔水桶的方式。
想到这里,江小瑜感觉自己身上更臭了一些,差点儿没吐出来。
可恶的李竹均,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付出代价,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后悔这样对她,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夜,还很深。
江小瑜的恨意也在黑夜里逐渐开花。
…
在城隍庙缩了一整晚,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江小瑜就拿着行李上路了,这行李是账房跟店小二为她准备的,里头不仅有地图馒头清水,还有一件男士衣服跟十多两银子,因为馒头跟清水也跟着江小瑜在泔水桶里游荡过,所以江小瑜已经没有了吃馒头的欲望。
此时天刚蒙蒙亮,清晨的空气很好,泥土夹杂着青草的芳香顺着微风传入江小瑜的鼻息,让她不由得浑身一震。
江小瑜杏眼含霜的看着弥漫着大雾的前路,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脚便往前走去,她边走边想着店小二跟她说过的话,脚下的步伐飞快,半点都不带停留的。
“第二天一早你就从城隍庙离开,顺着地图走,路上的时候若遇见马车千万不要让他们载你一截,因为这里还是桃源城的地盘,如果按正常的速度,你走上一天的时间,就能走到李家镇。
李家镇是桃源城跟临安城的交界处,李家镇因穷很乱,等到了之后,你千万不要轻易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否则很容易遇见翠红楼老鸨一样的人。
你可以选择以落难书生的方式,在最下等的房间住一晚上,注意一定要将自己表现的贫穷一点,千万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样的话,你在李家镇这一晚便算平安度过了。
等这一晚过去之后,你就去云茂车行雇一辆马车,让他们送你去临安城,这一趟最多五两银子。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要到了临安城你就安全了,临安城的治安比桃源城还要好,临水城更是到处都能见到读书人,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了。
临水不止骊山一所学院,还有一所叫明安的学院,明安学院与骊山学院比邻而居,里头的学生,可都以骊山学院学生为敌的。”
……
以乞丐的身份进入骊山学院(五)
江小瑜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走得她含泪将在泔水桶之中窝了好久的馒头和着清水咽了下去。
走得她两条腿都在打颤。
走得她脚底火辣辣的疼。
走得她差点儿没忍住向路过的马车招手。
但是想到账房跟店小二的话,她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这里还是桃源城的地盘,她一定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一定不能落到老鸨手里,一定不能让李竹均看她的笑话。
李竹均。
他竟然敢这样对待自己。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后悔得哭都苦不出来。
风吹过,带来阵阵清香,让江小瑜浑身的燥热往下降了一些,她喟叹一声,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无比的舒畅,瞬间忘记李竹均造下的孽。
她微微的眯起眼睛,看着一望无际的前方,在心里感慨道:真是好凉快啊!真希望风就一直这样吹下去。
…
不知不觉,江小瑜又走了两三个时辰,彼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地都像披上了一层黑色的薄纱一眼,山水花草都在这层薄纱中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江小瑜的脚也被磨破了,一路走过来,一路的血痕,疼得她龇牙咧嘴的,一边哭一边咒骂李竹均,一边咒骂李竹均,一边想着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李家镇。
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真的太累了,脚真的太痛了,痛得她大脑都在嗡嗡作响,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如果不是李竹均,她或许真的会倒在哪个大树旁也说不一定。
可想到李竹均骗她时那副丑恶的嘴脸,她又强忍着痛意,硬生生的撑了过来。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李家村,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让李竹均如愿,她一定要报仇,一定要让他后悔。
江小瑜这一天都没有歇息过。
因为她不敢歇息,脚太痛,她怕一歇息,就不愿意走了,所以她就一直一直的走下去,希望能早日走到李家镇,至于能不能加入骊山学院的事情,已经完全不在她的思考范畴了,因为她太累了,只希望早一点到李家镇,好好的找个地方吃一顿饭,然后睡上一觉。
这是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
江小瑜强忍着脚部传来的疼痛,继续往前走着,脚下一重一轻,边哭边再次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地图上画得八角亭。
“李家镇终于要到了。”
看到这个八角亭,江小瑜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
江小瑜走到八角亭后,歇息了好一会儿,她将鞋子脱了下来,看着已经鲜血淋漓的脚,鼻子一酸,才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可怜的脚竟然受了这麽重的伤,这麽远的路,它是怎么撑过来的?还是她这个主人太坚强了,这样了不起的她,一定能顺利加入骊山学院的。
想到此,江小瑜擦了擦眼泪,怀中掏出一条手帕,开始在脚上擦拭起来。
清水早就被江小瑜喝完了。
干干的手帕擦在满是血泡的脚上,就疼得江小瑜龇牙咧嘴、眼泪汪汪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真的真的好疼啊。
她发誓,今后她再也不要走这么远的路了。
今后,她也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别人说什么,她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不管那个人是谁。
她发誓。
江小瑜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眼,逐渐染上了坚定。
以乞丐的身份进入骊山学院(六)
江小瑜在八角亭里待了一会儿后,便打起精神来,准备离开八角亭,继续往前走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起身走路的那一刻,江小瑜觉得脚竟比刚刚还要疼上一千八百倍,锥心般的疼让她的脸色一白,额头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整张脸都扭在了一处。
疼疼疼…
真的好痛啊!
江小瑜在心里呐喊着,很想不顾一切的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但看到天色已晚,她最终还是一瘸一拐的含泪上路。
没办法,账房跟她说了,李家镇天一黑就会关门,所以让她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李家镇,如果她不能在天黑之前进入李家镇的话,就只能待在李家镇之外。
李家镇虽然乱,但是只要表现得穷酸一些便没人会来招惹你,可李家镇外边儿就不一样了,李家镇外边儿有一座山,山上有一群劫匪,专门在晚上出来抢走夜路、还有那些没在天黑之前进入李家镇的外来人。
若这外来人之中有女子的话,他们还会把女子抢回去做压寨夫人,这对聪明伶俐可爱的她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想到此,江小瑜咬了咬牙,继续加快脚步,就算走一步疼痛从脚而起席卷全身、大脑嗡嗡作响、背脊发麻,她的步伐也丝毫没有停顿。
就在江小瑜走几步便疼得全身直冒冷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江小瑜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过头去,就看见一辆豪华的马车朝着她的方向驶来,马车的帘布是白色丝绸绣青竹,上边儿还挂着几个铃铛,看上去极其雅致。
车夫是名特别年轻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身穿一袭短衫,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利落又乖巧。
看见这辆马车,江小瑜心头一动。
这是进李家镇的马车吧,她要不要上前请求他们搭自己一程呢?反正这里已经不是桃源城的地盘了,而且也离李家镇不远了。
她的脚这么疼,请求他们搭载自己一程,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就在江小瑜想入非非的时候,听见了赶车少年与马车中的人的对话:
“少爷,前面就是李家镇了,咱们今晚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李家镇很乱,就算要休息,也不能放松警惕。”
“我知道的少爷,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诶少爷,前面有个人。”
“什么人?”
“是个男人,浑身脏兮兮的,有点像乞丐。”
“哦?乞丐?那就不必理会了。”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江小瑜的耳朵里,让江小瑜面红赤耳,瞬间歇了求助的心思。
是啊,她现在身上这么脏,那马车这么干净,她总不能上去把人家的马车也给弄脏了吧。
眼瞅着马车离她只有一两米远,江小瑜咬了咬唇,退到一旁,准备等马车离开之后再走。
她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她,虽然她现在的确非常狼狈,的确很像个乞丐。
随着江小瑜的让路,马车飞快行驶过她的面前,马蹄溅起灰尘让江小瑜下意识的捂住鼻子朝前望去,就见前方黄土飞扬,前路一片模糊,江小瑜皱起眉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让路之举。
早知道她就不停下来了。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面前的黄土才渐渐散开,江小瑜这才放下脸上的手,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约莫走了五分钟左右,后背都被汗湿时,李家镇终于映入了她的眼帘。
我的妈呀,终于到了。
她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终于可以好好的吃上一顿了。
看着那黑色的镇门口,江小瑜嘴角一瞥,差点儿没喜极而泣,就在这时,她看见刚刚那辆马车朝着她的方向行驶而来,眉头瞬间皱起。
怎么回事?
他们刚刚不是要进镇休息的吗?
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兄台,你是要进李家镇的吗?现在李家镇已经关门了,你还是不要过去了。”就在江小瑜有些懵逼的时候,那辆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一脸茫然、眼睛还挂着泪的模样,十分好心的提醒她道。
关、关门了?
江小瑜这才回过神来,眼睛眨巴眨巴的,颇有些不可置信的道:“关门了?这么早就关门了?这天都还没黑,怎么就关门…噗…”
江小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压根儿没注意到赶车的少年在说完这句话后就驾车再次离开,马蹄子一扬,于是,地上的灰尘就纷纷扑到了她的脸上与嘴里。
……
以乞丐的身份进入骊山学院(七)
因为李家镇已经关门,所以江小瑜只能强忍着疼痛含泪往回走,准备在八角亭休息一个晚上,毕竟这里只有八角亭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了,谁知道才走到一半呢,一旁的小路上就走出三个劫匪,扛着刀挡在江小瑜面前,中气十足的吼道。
“站住。”
这一声吼震耳欲聋,吓得江小瑜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等反应过来后,才看见面前站着三个扛着刀袒胸露乳一身彪子肉的男人,顿时瑟瑟发抖起来。
天、
这不是电视里劫匪的经典造型吗?
所、所以,她、她这是遇见劫匪了吗?
可账房不是说天黑劫匪才会出来吗?
现在天还没黑啊。
江小瑜有点欲哭无泪。
“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劫匪恶声恶气的对着江小瑜道。
值钱的东西?
江小瑜又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想说自己没钱,但想到自己的声音是妥妥的女声,干脆就指着嗓子啊啊了几声,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值钱的东西。
启料她这一动作,惹恼了匪徒,匪徒直接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老子再说一遍,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让江小瑜瞬间僵在原地,吓得脸都白了,但好在她的脸上全是黄沙,匪徒也没看出什么不对。
“赶紧的,老子还忙着赶趟,不拿钱就拿命,你自己选吧。”
说着,匪徒把刀再凑近了江小瑜一分。
冰冷的刀都快陷进江小瑜的肉里了,这是江小瑜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她浑身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看着匪徒凶恶又嫌弃的表情,江小瑜知道,自己不拿钱是不行了,最终只能含泪把包袱里的钱,全部都递给了他们。
匪徒接过钱,仔细的数了起来,边数边吐槽江小瑜:“穷酸!十五两银子还躲躲藏藏的,真是忒穷酸了。”
“他不过是个乞丐,当然穷酸了,我刚刚接到消息,有一豪华马车往八角亭去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千万不要被别人抢了先。”
“好。”
三个劫匪收起了江小瑜的银子,十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后,就快速朝着八角亭走去,而江小瑜看着他们流里流气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一撇,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划过她脏兮兮的脸,划下一条洁白的痕迹,但很快又被漫天遍野的黄沙所覆盖。
于是,江小瑜就更脏了些,只一双眼睛清澈如水。
片刻后,江小瑜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倒霉?
为什么眼瞅着胜利在望了,李家镇却没有开门?
为什么明明天都没有黑,这些劫匪就出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倒霉事都让她给遇上了啊!
“呜…我…我真的、真的太倒霉了…我从小到大,从、从来都没有这么倒霉过,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
江小瑜哭得很凄惨,整张脸全都花了。
什么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从从李府出来以后,她就没遇见过一件好事,先是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而后又成了通缉犯,被踢了一脚差点死掉之后,才换来逃离桃源城的机会。
可是现在…她的钱又被匪徒抢了。
若是平日里,抢就抢了,可是这些钱是她去骊山学院的盘缠,若是没这些钱,她要怎样去骊山学院。
她、她真的好倒霉啊!
以乞丐的身份加入骊山学院(八)
哭过之后,生活还要继续,江小瑜最终决定,以沿街乞讨的方式去骊山学院,虽然可悲了点,但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就算成为乞丐又怎样?
之前她又不是没这个打算,只不过店小二跟账房救了她,就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而已。
所以,现在她不过是按照原定计划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再穷无非讨饭,不死总会出头,她相信,只要自己有坚定的意志,现在所遭受的一切,不过都是彩虹前的风雨而已,总有一天,她会看到风雨后的彩虹!
想到此,江小瑜又打起了精神,决定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歇息一个晚上。
八角亭肯定不能去了,毕竟刚刚那三个劫匪说要去八角亭抢钱,所以她现在就只能——
江小瑜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上,最终决定在树上歇息一晚。
夜色更黑了,满地的黄沙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江小瑜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上了树,蜷缩着身子靠在树干上,将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盖在身上,透过树叶缝隙看着天上的星星,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小瑜本以为在这种环境下,自己肯定会一夜无眠,却没想到才上树不到十分钟,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吸了一晚上的黄沙,吹了一夜的冷风,好在她的身体素质不差,第二天起来只是有点鼻塞,并没有发烧。
晨光熹微,经过一夜的休息,江小瑜的精神好了许多,但脚下的伤似乎更痛了,走一步都感觉脚下有千万根针在扎一般,江小瑜抱着树干缩下大树之后,走起路来无比痛苦。
“你没事吧?”
就在江小瑜想着自己要不要在李家镇待上几天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江小瑜转过头一看,就看见昨天那辆马车又出现在她面前。
跟她说话的自然就是那扑了她一嘴灰的少年。
江小瑜的脸顿时就黑了下去,不过因为她的脸太脏了,少年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满,他笑着道:“看你的脚像是很疼的样子。”
江小瑜闻言抿着唇没有说话,只用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盯着少年,她已经打定主意这一路装作哑巴。
少年也不介意江小瑜的沉默,继续道:“我这里有止疼的药膏,你要不要来一盒。”
止疼的药膏?
江小瑜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她现在正需要这个,只要有了止疼的药膏,她就不需要在账房口中‘因穷而乱’的李家镇待了啊!免得哪天就被别人发现她女扮男装的事了。
看清楚了江小瑜眼中的意动,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头:“只要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盒,怎么样,是不是很便宜?”
十两银子?
这么贵的吗?
平时这种止疼的药膏几十文不就能买吗?
奸商,趁火打劫竟然打劫到她一个乞丐的头上了。
闻言,江小瑜先是一怒,眼中的光芒变成了愤怒,她刚想咬牙呸一声,就想到自己被打劫已经身无分文的是事情,当即眼眸就是一黯,而后万念俱灰般的朝着少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钱,便继续一瘸一拐咬着牙往前走去。
少年驾车跟在她身边:“诶…你要是十两银子嫌贵的话,我可以八两银子卖给你,八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江小瑜继续不理他。
“要不七两银子?我告诉你哦,我的这个药膏效果可是立竿见影的,只要一涂上去,脚立刻就不会痛了呢。”
少年的声音嘶哑又尖锐,语气中带着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味,就像现代那些搞推销的人拼命说自己的产品有多么好一样,让江小瑜顿时有一种回到现代的错觉,想到现代时为吃猪肉拼搏的美好生活,她恍惚的看了少年一眼,竟不知不觉落下了泪水。
“要不就六两吧,六两真的不能再少了,这药膏里的药材…你…你哭什么?”少年正说得起劲,突然看见了江小瑜脸上的泪水,当即就懵了。
江小瑜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包袱,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身上没有钱。
“你、你是哑巴…”
少年愣住了。
江小瑜点了点头。
“…”少年沉默了一瞬,脸上的调笑之色也消失不见,片刻后他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来扔给江小瑜:“拿着吧,就算是我送你的。”
江小瑜握着手中的药膏,先是一愣,片刻后就哭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