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后宅社交
杜氏此话一出，直接把白云溪逗乐了，
“不用担心，跟着出去玩一趟而已，不想笑谁还能逼你不成？等你见了外人，下意识的就端着了，根本不用刻意学。”
“老太太说的对，众人前去赴宴，大家也都是如此，只要不失礼，其余的都不用理会太多。”祝嬷嬷站咋旁边，轻声附和一句。
“大姐就当过去看热闹，平日里，可见不到没这么多后宅女子相聚一堂，而且个个盛装出席，养眼得很。”
章亦珊坐在旁边，忍不住打趣一声。
“我每次觉得无聊时，就看一看园子里那些姹紫嫣红，时间到了起身离开就行。”
出门赴宴，也不是次次都顺心如意，偶尔也得忍耐一番的。
这话白云溪也赞同，毕竟是别人家，确实不能跟家里比。
“如此，你们都下去准备吧，把各自喜欢的衣裳首饰搭都发出来，随意配出，若是哪里不妥，明日再出门购买便是。”
此话一出杜氏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用了娘，我们才做的两身新冬衣还没上身呢。”
娘前阵子买了不少布料，她闲着无事，净做衣裳了。
而且，还都是些织金的面料华丽的很。
听着杜氏拒绝的语气，白云溪嗔她一眼，
“作为女子，哪有嫌弃衣裳少的？咱们家跟以前亦然不同，若是衣裳太少，穿的太寒酸，反而让人说道。”
“娘，咱们穿的都是织锦，还有柔软的丝绸，做贴身里衣可滑溜了。这些可都是顶顶好的料子呢，要是搁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要是连这都是寒酸，那百姓的日子，只能是苦不堪言了。”
杜氏说完，屋子里突然一静，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吗？”
是她说错话了？
白云溪静静的看她片刻，直到杜氏脸颊泛红，才轻笑一声，
“你说的没错，百姓日子清苦，勉强果腹，自然不会计较穿戴问题。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身份不同，不管是吃喝嚼用还是人情世故都是不同的。”
她也没想到杜氏竟然想到这些，惊讶之余也忍不住赞叹，杜氏的心境以肉眼见的开阔了不少。
“咱们已经脱离了基本生活，又往上迈了一个台阶，以后要讲究精神生活了，穿戴只是最基础的而已。”
这也是人人都想往上走的原因。
听着白云溪的语气，杜氏愣了下，想想以前，再想想现在，确实不一样。
娘以前也给她们买衣裳，但最好的布料就是细棉布，直到五弟当了官，才买织锦的料子。
她们现在已经从布衣百姓，上升到官宦之家了。
大冬天出门赴宴，也不怎么舒服，天寒地冻的，人也穿得多，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所以，白云溪并不想让孙女出门受冻。
“咱们去梁家赴宴，丫丫留在家里，由祝嬷嬷看着她，虽说知府的人不会对咱们咱怎么样，但总有些见风使舵的人，万一有人背地里使绊子，针对丫丫下手，也是很防不胜防。大冷天的又冷又冻，还是窝在家里比较安全。”
杜氏听着，连连点头，“娘说的是，丫丫留在家里最好，外面天寒地冻的，丫丫也不是安静的性子，不适合在外久待。”
知府娘子是个厉害的主，丫丫去了那里跟去狼窝没区别，她可不想闺女跟去受苦。虽然闺女偶尔调皮了点，但大多数还是乖巧文静的孩子，万一被哪个趋炎附势的人给盯上，可怎么好？
想到这里，杜氏忍不住开口，
“娘，我在家陪着丫丫吧，反正那种场合我也不喜欢，也不会跟她们交流，去了也没啥用，有五弟妹陪着您最合适。”
毕竟五弟妹是当家主母，府中两个重要的人都去赴宴，足够给面子了。
她本来就是凑热闹的，去不去都不所谓。
白云溪想了一下，也没坚持，
“大冷天的出门确实不如窝在家里舒坦，不去就不去吧，我和亦珊也得早去早回。”
转眼到了赴宴的日子，一家子用过早膳，章亦珊命人备好马车，
白云溪盘着平髻，插着两支老银簪，穿上杜氏做的新衣裳，外面披着大氅，气势雍容贵气。
章亦珊梳着高髻，插着一根玉簪，一支珍珠发钗， 身穿杏色襦裙，披着玫红色的大氅，透着年轻人的青春气息。
随行的雯幽和银杏草果俩丫头，也是穿戴一新，几人坐了一辆马车，前往梁府。
前几天的那场雪很大，放眼望去，房屋瓦舍依旧被白茫茫的积雪覆盖，好在街道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方便车马出行。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她们一出门就感觉刺骨的凉意。
即便披着大氅，风吹过来，脸颊也冰的慌。
白云溪看着雯幽穿的夹棉窄袖褙子，里面套着单薄的襦袄，搭配鸦青色的马面裙，即素净又利索。
有内力真好，不怕冷。
好在她们家距离知府家不远。
青山带着护耳，拿着缰绳甩了个鞭花，驱马前行。两刻钟后，马车停在梁府门口。
此时的梁家大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车，都是应邀的而来客人，正排着队下车进府呢。
白云溪挑帘看了眼，忍不住感叹，知府举办花宴，但凡府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能收到帖子。
作为府城的一把手，不管下属同僚的家属，还是地方商贾，自然都想跟攀上知府的关系，门庭若市，热闹的很。
听说梁大人礼贤下士，粱恭人贤良好施，每年寒梅宴，都会给府城之中商贾之家下帖子，让她们也有机会和官眷坐在一起，赏花吃茶。
本朝阶级森严，粱恭人能凭弃规矩，让商贾参宴，很是让人佩服，也知深得那些个商贾人家敬重，说她不愧是京都贵女，涵养高洁，一视同仁。
想到这点，白云溪弯了下唇角，虽然她跟那位粱恭人仅有一面之缘，但也知道，那人和传言截然不同。
但作为官眷，知府的贤内助，为自己树立个人设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后院社交，有时候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八百八十八章 寒梅傲雪
有些事儿男人们不好直接开口，便通过后宅妇人的口舌，传递信息，有时候也能办大事，而且还不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就在白云溪沉思间，马车移到了大门口，
门口候着的婆子看到白家的马车，立马着丫头往里送消息，她则是立马迎上来，笑呵呵立在马车旁，
雯幽跳下马车，小心的把白云溪扶下来，之后又把章亦珊扶下车，两人刚站定，婆子就凑上前。
“老奴孙氏给宜人请安了，我家恭人正候着宜人呢，今日府中宾客比较多，怠慢之处还请宜人见谅。”
“粱恭人宴请，众人趋之若鹜，总有个先来后到。”白云溪看她一眼，轻声回了一句。
“宜人仁爱，老奴敬佩，请随老奴来。”
听着白云溪的语气，孔氏笑容灿烂，躬身请人进去。
章亦珊看了眼银杏，那丫头机灵的递给婆子一个荷包，
“我家主子请孔妈妈喝茶，大冷天的，你也辛苦。”
“哎呦，不敢当，都是老奴分内的事儿。”孔妈妈接过荷包，笑容更胜，“多谢宜人，多谢五大娘子。”
得了好处，孔妈妈的话也多了起来，一路走过来，看到什么不用问，就主动介绍起来。
“我家恭人喜欢寒梅，老爷特意打造了梅园，派了专人打理梅树。前个儿大雪，竟然让寒梅提前开了，生生比去年提前了十天呢。所以啊，这宴请的时间也就提前了。”
看着邻廊两侧摆放的腊梅盆景，造型别致，在冬日这等萧条的景色中，更显绚丽。
章亦珊搭着丫头的手，看着婆婆没开口的意思，便温和的轻笑一声，“腊梅寓意纯洁高尚，粱恭人如此喜爱，自然也是高洁雅致之人，真是令人敬佩。”
“多谢五大娘子夸赞，我家恭人确实对腊梅情有独钟，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腊梅宴。邀请府城的娘子们一起赏花之余，还能品尝梅花饼。”
“是吗，那今儿我们可是有口福了。”章亦珊笑容灿烂，轻声附和。
白云溪听着孙妈妈的念叨，一手扶着雯幽，慢慢的的往前走，跨过月亮门，就发现丫头婆子穿梭不停。
二进院儿斜对着还有一个拱门，上面写着梅园俩字，园子里时不时传出姑娘们的欢声笑语。
孙妈妈注意到白云溪的目光，立马解释，
“这便是我家恭人喜欢的梅园，里面种了很多品种的寒梅，早到的娘子们已经进去游玩了。”
就在这时，从二进院又走出一个穿戴得体的嬷嬷，直径向她们走来，
“老奴廖氏代我家恭人前来迎接宜人，给宜人请安。”
“廖嬷嬷免礼，这人她上次在吴家见过，也是恭人身边的得力嬷嬷。”
二进院是当家主母的院子，门口摆放着两盆盛开的腊梅，红艳似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刚踏进门，白云溪又发现迎门摆放的两盆素心梅，开着淡黄色的花，花瓣向后翻卷着，露出白色的花心。这种素心梅可是腊梅种的极品，一般不多见。
这可不是一般的喜爱，简直就是奢靡啊。
白云溪默默的赞叹一声，越往里走，腊梅的品种越多，就像彰显主家的品味似的，院子内摆放的腊梅盆景，都是不可多得的名贵品种。一会儿的功夫，就让她见识了好几种，除了素心梅，还有金钟梅，虎蹄梅。
腊梅在百花凋零的隆冬绽放，斗寒傲霜，在这萧条的冬日里特别耀眼。
看着迎雪绽放的腊梅，鼻翼间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绚丽的春天似的。
拐过回廊，远远的就看到粱恭人站在门口翘首一盼，她看到白云溪，她好似很欢喜，快步往前迎了过来，
“早就盼着宜人到来了，快请里面坐，喝杯茶暖暖身子。”
白云溪走到梁恭人面前站定，微微福身，
“给恭人问安，多谢恭人邀约。”品阶没人高，得规矩见礼。
“宜人快快免礼。”
梁恭人扶手起白云溪，笑眯眯的恭维一句。
“知州大人现在可是咱们府城的大红人，但咱们这些后宅妇人更羡慕宜人您，大家都想认识宜人，也想问问你到底是如何教导出如此出色的儿郎？”
听到这话，白云溪一下子就精神了，这么多人想认识自己？
她咋不相信呢？
很想巴结，怎么不去她府上？
左不过都是些趋炎附势之人，甘蔗没有两头甜，看来很多人都不敢轻易得罪知府大人呢。
“让恭人见笑了，我可不敢居功，年轻人虽然行事冲动些，但好在有惊无险。我这提着的心才放下来，恭人切莫再恭维我。”
“我可不是恭维，知州大人一举破获私盐大案，可是大功一件。”
也确实让人震惊不已。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不值得夸赞。”本就够冒头了，再夸就变味了。
听着白云溪的语气，看着她眼里的后怕，梁恭人也没继续揪着不放，
“也就你谦虚罢了。”
说着，眼神就落到章亦珊身上，语气和蔼。
“有些时日未见了，你这儿媳越发文静可人，跟知州大人真真是郎才女貌。”
章亦珊看她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连忙福身行礼，
“晚辈拜见恭人，恭人万福。”
“好孩子，快免礼。”
梁恭人虚扶一把，便引领着白云溪婆媳进了厅堂，自己在主位上坐下，又命人安排她们在左下手首位。
整个府城，除了知府就是知州，她的位置也是最靠前。
白云溪刚坐下，就看到身边坐着的吴安人，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相视一笑。
“宜人今日光彩照人。”吴安人看了眼她身上的衣裳，由衷的赞赏一句。
“安人亦是如此。”白云溪看着她头上的金簪，年龄大的人佩戴金簪，更显贵气。
粱恭人看着两人互动，眼神眯了眯，依旧笑容满面，“白宜人和吴安人还真是一见如故，看来还是你俩颇为投缘。”
“恭人见笑了。”吴安人轻笑一声，“白宜人性格爽快，我很喜欢。”
其他人听着这话，都忍不住打量白云溪，有探究的也有好奇的。
第八百八十九章 相互猜忌
这些人中，除了个别的在吴家宴会上见过，其余的都是陌生脸孔。
粱恭人端着笑，冲众人摆摆手，“白宜人自从来到府城，一直深居简出，你们不认识也不奇怪。”
听到恭人开口解释，众人纷纷起身，给白云溪见礼，
“早就听说宜人风采，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
“是呢，知州大人年少英才，定然是宜人教导有方，今日有幸见到宜人，真是我们的福气呢。”
听着她们的恭维，白云溪看着这些生面孔，态度温和，
“不敢当各位娘子恭维，我们就是简单的耕读人家，不善交际，来府城半年，在座的也没认识几个，说起来也真是不好意思。”
听着白云溪自谦的语气，粱恭人眉梢动了下，轻笑一声，
“宜人如此说真是太谦虚了。我家老爷虽然担任知府一职，但却喜好结交朋友，也不拘泥于身份，只要谈得来，就能一叙。受我家老爷影响，我也是喜欢热闹。”
“每次举办花宴，就恨不得把城中人全都请到家里，让大家一起乐呵。”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众人连饭赞美，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送，就差大家一起鼓掌了。
看着眼前这一呼百应的架势，白云溪抖抖唇角，还别说，这拉拢人心的手段真是不一般。
粱恭人端坐在上首，看着众人的表情，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在座的大都认识，只有宜人不熟，今儿我就当一回中人，介绍你们认识……这位是周家大娘子，家里经营绸缎庄，每年新款花样子都是周家第一个拿出来，是咱们府城信誉极佳的商号。”
被粱恭人亲口介绍，周大娘子很是激动，站起身冲着白云溪福身行礼，
“周氏给白宜人请安，宜人若是得空，可去周家绸缎庄去瞧瞧，有没有看上眼的。”
听着周氏的语气，白云溪看她一眼，心里好笑，不愧是商家媳，随时都能想到生意上去。
“好，有空去转转。”
“宜人是上宾，你若那天得空了，可提前让丫头说一声，我亲自迎接您大驾。”
众人听着周氏的语气，很多官家娘子都眼露鄙夷之色，商人习气，铜臭之味在她身上展露的淋漓尽致，在恭人的宴席上还不忘拉拢生意，真是让人看不上眼。
听着众人窃窃私语，周氏也不在意，她本就是商人妇，有何不妥。
倒是这些人，一个个鼻孔朝天，看不上她的人，倒是能看得上她手中的银子。
听着周氏的心声，白云溪弯了下唇角，到也没冤枉人。
有些当官的自愈身份高，不想沾染铜臭，却处处离不开银子，妥妥的又当又立。
粱恭人看着众人的态度，也不在意，又给白云溪介绍了几个面生的娘子，都是府城的商户。
这时期商人地位低，能得粱恭人另眼相待，关系必定不一般。
特别是世族贵女，眼光极高，从不跟满身铜臭的商人妇走近，粱恭人倒是反其道而行之，给足了这些人脸面。
白云溪心里满满的都是疑惑，众人寒暄了好一会，也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声，
“梁恭人，听说梅园的腊梅都开了，不知我们可有幸去观一观？”“瞧你说的什么话，恭人举办的就是腊梅宴，哪有不让你看花儿的道理？”
那人说着，还咯咯的笑了一声，
“那些姑娘们，早就跑去园子了。”
话题被转移开，梁恭人也不生气，嗔笑一声，
“听听，一个个牙尖嘴利的很，我说不过你们。院子里也摆了不少盆景，但跟梅园比起来，确实少了点氛围。你们若是不怕冷，只管跟我过去瞧瞧。”
粱恭人说着，率先起身，引领着人往梅园走。
雯幽给白云溪披上大氅，扶着她的胳膊随着人群往外走。
吴安人搭着丫头的手，走到白云溪身边，轻声嘱咐，
“今日梁府宴客，来的人多，听说前院儿还有来凑热闹的儿郎。主人家照顾的再周全，也难免有疏漏之处。咱们得自己小心些，别给人添麻烦。”
听着吴安人的提醒，白云溪连连点头。
“这话没错，咱都一把年纪了，地上湿滑，确实得小心些，滑道摔跤出了丑让人笑话是小事儿，身体疼痛才是大问题。”
说着，又回头交代儿媳妇，让她小心些，别让丫头离开身边。
进入梅园，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儿更浓郁了，确实跟梁恭人自己说的一样，园子里的腊梅争相开放，争奇斗艳。
姑娘们三五成群，游走在梅园之间，彩衣飞舞，环佩叮当，看着那些个青春洋溢的小脸蛋，还真是人比花娇。
进入园子，众人便四下散开了，各自邀请熟悉的人一起赏花说话。
一时间，整个梅园内，人头攒动，有人低声细语，也有人轻笑连连。
章亦珊被吴家女儿拉走赏花，白云溪便跟吴安人一边说一边在园子里散步。
还别说，梅园面积不小，被打理的很别致，假山奇石，小桥流水，每一处都是独具一格的景色。
两人走到一颗黄色腊梅树下，闻着淡淡的花香，看着周围涌动的人群，刚准备说什么就听到山石后面有人说话。
两人相视一眼，静静的站在那里，聆听八卦。
“周大娘子真是豪爽，听说您这次赴宴特意为梁恭人送了一尊红珊瑚树。那东西可是稀罕物，不好得呢。”
【为了讨好巴结恭人，周家倒是煞费苦心。】
“说起来也是凑巧，我家老爷前阵子巡视产业，下头的人刚好得了一尊红珊瑚，我觉得寓意挺好，就给送来了。听说王大娘子送了一整套的红木漆器，也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呢。”
【王氏漆器在府城小有名气，平日里绞尽脑汁的想要巴结知府大人，这次趁着恭人举办的花宴，辽足劲的表现。除了漆器，私下里有没有别的后手？她还不清楚，不过看她得意的眼神，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周大娘子话音一落，就听到王大娘子咯咯的笑声。
第八百九十章 过度热情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咱们是商贾之家，跟官家比起来，总是低一头的。恭人蕙质兰心，从不低看咱们商户之家，能来府邸做客，也是咱们的福气。”
【她这次来不单送了漆器，还另外送了五千两银票，就希望梁恭人能在知府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让知府大人知道他们王家的存在，以后给与方便。】
【去年送了两千两银票，连个水花都没有。直到后来，老爷才打听到，原是他们家送的少了，根本排不上号，今年花宴，她咬了咬牙，一狠心直接送了五千两，以表诚心。】
【银票送出去时，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没想到进入厅堂之后，恭人竟然主动跟她聊了几句家常，这才彻底放下心。原来在恭人心里，他们王家在府城还是有些地位的。】
【这次总算送到恭人的心坎儿里，以后若是上门，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连个门头都摸不着。】
“王大娘子看着春风得意，必然心想事成了。”
【瞧这女人自得的模样，不用猜，必定留后手。以她对王家夫妻俩的了解，两口子虽然抠唆，但想在府城冒出头，肯定是要出血的。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真金白银怎么能行得通？】
【就因为他家老爷对王家比较了解，提前准备了一万两银票奉上。要不然，今日的风头都得让王家抢走了。】
听着两人在背后相互试探，白云溪好笑的弯起嘴角，隔着石头竟然也能听得到对方的心声。
想着两人各自的较劲，白云溪忍不住咂舌，乖乖，这出手一个比一个大。
连巴结人都在暗自较劲。
不过话说回来，梁知府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胆，竟然敢借着花宴敛财。
这要是被人捅出来，他头顶的乌纱帽还能保的住吗？
就在白云溪沉思间，吴安人碰了下她的胳膊，冲她眨了眨眼睛。
“都说商人逐利，听听她们较劲的势头，心眼子跟那马蜂窝似的，一不小心就能掉到坑里。我家老爷平日里最是看不上这些人，就是觉得他们太过精明，无孔不入。平日里我若举办花宴，老爷就不准我招惹她们，生怕牵扯不清。”
吴家是武将，性子直爽，忌惮商人的精明
其实她的娘家也是商家出身，唯一不同的就是段家是皇商，家主在京都任职，虽然是从六品的虚职，但名誉上好听。
但她们二房留在府城，守护祖宅，脑袋上也顶着皇商的名誉，单是这点，每年都得给京都送上丰厚的银子，家族收益的一大半都得上交京都，有时候也是有苦难言。
若是没有皇商的封号，她也没有机会嫁入吴家。
听着吴安人的感慨，白云溪深有同感，又无奈的耸了下肩膀，
“但话说回来，她们的家底儿确实够丰厚，也深谙商道。”
不管有没有官商勾结，但这些人眼里有商机，真的会挣钱。
“家底儿丰厚又能怎么样？若是太招摇，最后能不能保得住还另说。商人手中的银子，对有些人来说，就是一块肥肉，但凡有机会，都想咬一口。”
吴安人摇摇头，叹息一声。
这点白云溪无法反驳，官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没权没势的商人了？
历来，朝廷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一直被压制，就是因为他们太过精明，为了利益，见缝插针的能力无人能及。
“但凡官宦之家都不想跟商人扯上关系，就怕沾染一身铜锈，让同僚笑话。只有知府大人礼贤下士，待人平等，从不因为身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梁恭人作为贤内助，每次举办花宴，但反城内稍有名气的商家都能收到她的请柬。”
听着无安人的心声和语气，白云溪已经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人家两口子人设立的好，相互协作，一明一暗就把银子捞到手了，还能让对方心存感激，这等手腕，一般人可办不到。
就在两人低语间，石头后面的两人又相携着走了出来，就好像刚才的试探不曾发生过似的。
当她们看到腊梅树下的白云溪和吴安人时，立马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
“还是白宜人和吴安人会找地儿，这个位置的腊梅香味儿最是浓郁，我跟周大娘子就是顺着香味儿寻过来的。”
听着王大娘子献媚的语气，白云溪扯了下嘴角，不等她开口，旁边的周大娘子冲着白云溪微微一笑。
“相见就是缘分，宜人和安人若是不嫌，咱们就一起说说话，闻一闻这园子里的花香？”
看着两人热情的劲头，白云溪倒是没拒绝，看吴安人几不可查的皱皱眉，轻笑一声，
“梁恭人举办寒梅宴，目的就是让大家不拘泥于身份，欢聚一堂，说话聊天，自然不在话下。”
她就是好奇，这两人的脸皮是怎么练成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着简单，关键时候脑子却跟不上。
“哎哟，宜人果然腹有诗书气自华。说实话，我们这等人参加恭人的宴席，心里都忐忑的很，就怕被人不喜。如今听着宜人的语气，我们心里感激的很。”
周大娘子说着，用帕子摁了摁眼角，眉宇间都是激动。
“是呢，自古商人低人一等，这些偏见我们都习惯了。可是梁恭人却说，人各有所长，我们只是更擅长商贾之术而已。现在听宜人所说，真是让人热泪盈眶。”
王大娘子甩了下帕子，随声附和。
白云溪：“……”
她说什么了？
吴安人看着白云溪无语的样子，轻声咳嗽一句，
“两位口齿伶俐，我等不及。恭人虽然不拘泥于身份，但两位也得克制热情，免得吓着人。”
听着吴安人不咸不淡的语气，两人一顿，讪讪一笑。
“吴安人说的是，是我们逾越了，两位慢聊，我们随便转转。”
周大娘子说着，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王大娘子相互看了看，“我家是开漆器铺的，两位若是有需要，只管铺子相看，喜欢哪个招呼一声便成。”
说罢，也跟着福了福身，追着周大娘子而去。
第八百九十一章 吃不饱
看着两人走远吴安人，摇了摇头，转身看着白云溪。
“每个人的圈子不一样，说话方式也有所不同，商人以利益为先，说话办事难免流露几分市侩，虽然听着让人不舒坦，但比那些让人防不胜防的坑，这些倒是意图明朗。”
听着吴安人的语气，白云溪认同的点点头，
“您这话真不错，招揽生意，自然要热情好客才能吸引人，没有哪个客人喜欢被冷待。”
梁恭人今日当着她的面提及的几个妇人，都是城中的商贾。把她当顺水人情直接送给这些人，做的倒是顺手。
刚开始她只疑惑，听到周王两人的心声，才明白。
收了人家奉送的银子，帮人扩展人脉，也是职责所在。
至于能不能成功，牵线了，桥也搭了，若是自己手腕不行，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成功，梁府就是那些商贾的恩人，他们自然以梁知府马首是瞻。
否则，作为知府娘子，没理由如此放下身段。
若不是听到那俩人相互嘲讽提防，她还真觉得知府娘子是贵女中的异类，不计较身份，到底是她天真了。
不过，她依旧好奇，把那些商户往她身上推只是帮人牵线搭桥吗？
想让她同流合污还是挖好坑让她跳？
不管哪一种，她都拒绝。
既然不是一路人，还是早些撇清关系的好。
看着梅园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娘子们，听着她们低声细语，笑语连连，气氛倒是温馨欢乐。
可惜啊，如此气氛之下，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小九九，谈笑间不是相互试探，就是借机打探消息。
一个字，累。
大家都带着一兜心眼子上门，脑袋时刻惊醒着，恨不得一句话饶舌三圈才吐出来。
说实话，这种宴席除了让人心累，白云溪真看不出别的好处来。
关键是，但作为官眷娘子，这种宴席必不可少，还不能让人孤立了，否则对家里子女的嫁娶多少也会有些影响。
这就是官眷贵妇的社交圈子，即得相互提防，又得相互交流。
优点，锻炼脑子的灵活度。
缺点，就是耗费脑细胞。
天气寒冷，年轻的姑娘们兴致足，在梅园里转来转去，喜欢的不行。
年纪大的，受不了寒，象征性的走几步，评点下园中的腊梅，恭维赞美几句，便相携着回了厅堂说话，喝茶还能暖暖身体。
那几位被梁恭人夸口称赞的是商人妇，兴致勃勃的游走在园中，凑到官眷面前说话聊天，也显得游刃有余。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还过得去。
在人府上做客，主人家都给这些人几分薄面，她们自然也不敢怠慢。
谁让整个府城，只有知府大人的官职高呢。
白云溪不想回去干坐着，就跟吴安人慢慢的在梅园平坦的地方溜达，闻着花香，听着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心情也能开朗很多。
直到宴席开始，众人才被丫头婆子引领着入座。
看着眼前的菜色，跟白云溪想的一样，精致好看。凉菜就图个好看，根本没人动，热菜从厨房端到宴席，温度也降了大半，众人都象征性的夹一点尝尝，垫垫肚子便放下筷子。
赴这种宴席，没一个是冲着饭菜来的。
白云溪浅尝了几道热菜后，也放下了筷子，怎么说呢，清淡口的，选材不错，厨子也是个有本事的，关键是耽搁的时间长了，失了本味。
直到宴席结束，桌上的菜几乎还是原样。
众人挪到厅堂喝茶，继续聊天说话。有些身份够不上边的，只能干坐着，神色有些着急。
白云溪看了眼儿媳妇，站起身，
“多谢恭人盛情款待，时间不早，我们也不打扰了。”
除了粱恭人，她是此次宴会上身份最高的一个，她若不先行离去，其他人便不好意思先起身。
“宜人第一次登门，怎么不多坐一会儿？我看你甚是喜欢我园中的那些腊梅，要不要再去逛逛？”
听着梁恭人的提议，白云溪笑着摇摇头，
“恭人热情好客，但我也知道，承办宴席，费心费力劳神。一天下来也是乏累的很，我们怎能一直叨扰？”
自从得知她借机敛财后，白云溪恨不得离她八丈远，省的被连累。
“多谢宜人体谅，那有机会我们再聚。”
恭人起身，亲自把人送到二门口，又吩咐婆子引领着往外走。
果然，她坐上马车没走多远，梁府大门口就有马车陆续离开了。
靠在软垫上，白云溪看着章亦珊。
“怎么样？没遇见什么为难的事儿？”
听着婆婆的询问，章亦珊摇摇头，
“我一直跟吴家妹妹一起待着，倒是没出什么事，就是那些上来说话的商户女有些难缠。”
关键是她们脸皮厚，几次委婉拒绝，她们都当听不懂，也是让人无语。
听着章亦珊的无奈的语气，白云溪一笑，
“商贾之家的儿女，自小就学习商道，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是以利益为先。官眷重规矩，商贾中利益，自古如此。”
因为她们之间的嫁娶，多是商贾之间的联姻，学习商道，也是她们的责任。
章亦珊点头，不管生于哪里，都有各自的责任，倒也理解。
“梅园连着另外一个园子，听说是梁知府喜爱百松园，前院参宴的儿郎都在百松园吟诗作对。也不知哪个姑娘提议要去探探的，结果一行人在白松园门口被婆子挡了回来，说是有男宾在，不方便姑娘们过去游玩。”
她是已婚妇，自然不参与这种猎奇，但也知道这种行为很是不妥。
听着这话，白云溪眉头一挑，今日来的姑娘们除了官家贵女，也有不少商家女。
心里揣了什么心思她多少猜得到，但对主家而言，宴席中闹出什么笑话，就显得丢人了。
梁恭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自然早有防范。
“在别人府中做客，最忌擅自走动，好奇心重。当然，也不能受人撺弄，破坏主家宴席，否则容易遭人记恨。”
“娘说的是，提议的姑娘行为很是不妥。”
第八百九十二章 握着把柄
被人招呼着一起过去时，她直接就拒绝了，还拉着吴家妹妹远离了些。
也就片刻功夫，一群姑娘便叽叽喳喳的回来了，还有人不满的抱怨，说都是园子，去看看怎么了。
听着章亦珊的心声，白云溪了然，家教这个东西每个人都清楚，但想不想遵守，那就看个人意愿了。
梁恭人举办腊梅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经验自然充足。
府城内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以能参宴为荣，对腊梅宴趋之若鹜……对于一些人来说，如果能获得机缘，一朝跃龙门，自然是要拼一拼的。
回到府中，白云溪换了一身居家常服，窝在软榻上，刚喝口热茶，杜氏就端着一盘刚出锅的枣糕走了进来。
闻着浓郁的枣香味儿，白云溪眼睛一亮，直接坐直身体，
“赶紧的，让我垫垫肚子。”
一口气吃了两块枣糕，白云溪才用帕子擦了擦手，
“甜度适口，还是你手艺好，要不改天咱们开个糕点铺子得了？”
听着娘的提议，杜氏笑的不行，
“娘，您出门赴宴，咋跟受罪似的，是知府家的宴席不好吃吗？”
“不是不好吃，是不敢吃，天气冷，从厨房送到宴席，几乎没什么温度，大家都怕吃坏肚子。”
女眷举办宴席，只注重摆盘，很多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按顺序往上端就行了，能好吃才怪。
再说，出门赴宴本是件高兴事，万一出丑了，岂不尬死？
杜氏听着，咋咋舌，
“那还真够浪费的。”
举办宴会的食材，定然精细，最后却没人吃，好可惜。
浪费？
确实有点儿。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吃了枣糕垫了肚子，白云溪又窝在软榻上小憩，赴宴忒累，她得缓缓。
黄昏时刻，小五下衙归来，换了常服便带着媳妇一起去母亲那里蹭饭。
自从老娘的小厨房弄好后，大姐的手艺就有了用武之地，每炖饭都有一两个家乡菜，特别是那炖锅子，吃完后浑身暖融融的，特别舒坦。
用过晚饭，白云溪直接把其他人都打发了，都留下小五一人。
“娘今日去梁府赴宴，无意中听到一些消息。”
看着小五沉稳的样子，白云溪也没瞒着，直接把周家王家私下送银子的事儿给他叙述一遍，
“利用宴会敛财，已经触犯了律法。对方既然上赶着给他送银子，必定是有所求，具体原因娘不知，这事儿你心里要有个数，具体如何防范，你回去好好想想。”
听到母亲的叙述，小五眼中带着惊讶，他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梁知府，私下里竟然敢收敛钱财，这点跟他的人设不符啊。
…这么私密的事儿，怎么让娘听见了？
不会有人故意为之吧？
听着小五的心声，白云溪轻声开口，
“周家娘子和王家娘子打擂台，娘猜测着消息属实，但却没有证据。这种事儿不管是送钱的还是收钱的，都不会轻易往外泄露。若想得到实质性的证据，还得你自己想办法。”
小五沉吟片刻，点点头，以他对娘的了解，别人想给她下套，确实有点难。“这件事儿我会注意，只要他们做过，不管多严密，也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
敛财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想找证据，也不算难。
他们还不知得处事多少年，有些把柄握在手里，关键时刻，确实可以牵制人。
看着小五上心，白云溪心里就踏实了，
“我听两人的较劲，她们给梁府送银子的事儿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梁知府这边防范的严，但周家和王家那边未必严丝合缝。让人多注意些，定然有所获。”
一府六县，知府的权利不是一般的大，手中的肥差便能让人趋之若鹜。
“能让人主动送钱上门，有都有利益交换，府衙兴修堤坝，织造之类，但凡能让人挣到钱，又需要官府批文的事情，都是查询的方向。”
“娘放心，我心里有谱。”
上次调查私盐事件，有一条暗线查到一半断了，盐茶司那边一心想快刀斩乱麻，不想耽搁下去。
以他和跟吴大人的力量，也无法一直拖着不结，便按下没提。但他隐约觉察到那条线跟府城这边有关联。
就连吴大人那种耿直的性子都觉得私盐一案牵连甚广，虽然结了案子，但幕后肯定有落网之鱼。
若是细查下去，必然动静不小，以他现在的能力，怕是难以撼动。
听着小五的心声，白云溪摩挲着手指，想想也可以理解，私盐这么大的事儿，一般人岂敢乱动心思？
但凡动了，幕后人的势力便不容小觑。
“这件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万不可做蚂蚁撼大象之事。”
“娘放心，前阵子大师兄给我来信，把京城的动向给我转述了。说是朝廷党争十分厉害，官家年迈病弱，几个王爷争夺趋于明朗。”
每个人身后都有一批人，不管如何争斗，新皇登基都是早晚的事儿。
听着小五的语气，白云溪脸色一呆，又开始争皇位了。
前几年就兵乱了一次，搞得很多人拖家带口的逃荒，那时就有传言说朝廷不稳，边陲才乱，没想到几年过去，根源还在。
“朝廷的事儿太大，事关整个天下，咱们管不着，但也不能轻易受波及，反正党派之争跟咱们这些边缘人物没多大关系。”
就算你挤破头的想参与，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看着小五认真的神色，白云溪又忍不住多说一句，
“既然京都那边不稳定，咱们这边就必须稳下来，凡事不可冒进，免得有人狗急跳墙。”
想立功也得有人看到才行。
朝廷乱糟糟，就算事儿办的再好，也没人注意到你。一个弄不好，触了谁的霉头，反而成了人家的出气筒。
“官家身体欠佳，殿试期间我就听说了，很多事儿官家心有余而力不足。”
要不然，他很有可能入翰林院。
小五抿着嘴角，神色幽深，若不是有人横加阻挠，官家也不会把他放到地方任职。
第八百九十三章 不收礼
两人谈话之后，梁家如何白云溪也不想操心了，眼看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又操心着小四他们何时才能到达府城。
天气那么冷，也不知小孩子在路上能不能适应？
“把西厢房打扫干净，回头让老二两口子住下。正屋右侧的房间给安静住，这几日都把炭火烘上，把房间暖和起来。”
“主子放心，前几日就收拾好了，全都是新被褥，就等着二爷他们来呢。”
没等到老二他们过来，倒是等到周家上门了。
“禀主子，青山说，周大娘子带着礼物在门口求见。”
白云溪忍不住挑眉，这就上门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还真能顺杆爬。
“告诉老五媳妇，周氏可以进来喝茶说话，礼物就留在门口吧。”
若是猜的不错，她家周围必定蹲守了不少人，都等着看她们的态度呢。
但凡今儿周氏大包小包进了门，被人传出去，指不定背后怎么议论他们白家。
本来，她就觉得梁恭人特意把周家介绍到自己眼前，就不符合常理。
规矩使然，一个商人妇还没资格在她面前露脸，她能心平气和的打声招呼便已经客气了。
现在又突然上门，连个帖子都没递，肯定是担心她们拒绝。
如今人在门口，若是避而不见，倒显得她们不懂礼数。
祝嬷嬷得到吩咐，连忙赶去海棠苑，把白云溪的意思传达过来。
章亦珊点头，“嬷嬷回去告诉母亲，我心里有数。”
她本来对周家和王家的印象都不好。平日里去她们铺子里买东西，银货两讫，各不相欠，不觉得什么。
若是跟他们交往，心里还真没这想法。
不光是因为商户难缠，前日夫君告诉她，与商户交往说话要小心谨慎，免得被人狂骗了。
“银杏，你去门口迎周大娘子进来，手礼什么的就不用往里拿了，也省去不必要的事端。”
“是，”
银杏得了吩咐，带着个婆子前往大门口。
周大娘子站在马车旁，披着织锦的大氅，头上带着金簪，看到银杏从里面出来，立马笑盈盈的上前一步，微微颔首，
“多谢姑娘前来迎接。”
说着，便把手中握着的荷包塞到她手中。
感觉到荷包的重量，银杏吓了一跳，立马推还过去。
“我家娘子请周大娘子进去说话。”
见对方把荷包还回来，周大娘子惊讶了下，“姑娘切莫推辞，一点心意，让姑娘买花戴。”
平时她去梁府做客，那些丫头婆子都眼巴巴的瞅着她，就盼着从她手中捞好处呢。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推拒，倒是挺新鲜的。
银杏站得笔直，微微抬气下巴，语气温和，脸上带笑，
“周大娘子不用客气，里面请。”
她是主子身边的丫鬟，不能给主子丢脸。
“姑娘真是跟旁人不同。”
周大娘子轻笑一声，把荷包递给身后的丫头。“把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带上。”
话音一落，就被银杏拦住了，
“我家娘子说了，周大娘子进去说话便可，手礼什么的就免了。”
空手进门？
这怎么行？
周大娘愣怔过后，看着银杏认真的眼神，随即讪讪一笑，
“上门做客，哪有空手来的道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说咱不懂礼数吗？”
银杏看她一眼，
这会儿说礼数，是不是晚了？
不打招呼就上门才是真的不懂礼数吧。
想归想，银杏依旧端着笑脸。
“周大娘子与我家主子见面不多，还不甚了解，我家大娘子从不注重这些虚礼。”
说罢，往旁边挪了一步，请人进去。
周大娘看她没开玩笑的意思，也不敢执意把礼物带进去，她跟白家没怎么接触过，确实不知道对方的脾气秉性。
猛的上来送礼，多少有些莽撞。
随着银杏一路走到海棠苑，进入厅堂，就看到首位上端坐的知州娘子，赶紧福身下拜，
“五大娘子安好，冒然进门，给您添麻烦了。”
章亦珊抬抬手，“周大娘子客气，请坐。”
等草果给对方上了茶，章亦珊才开口，
“不知周大娘子突然上门有可是有事儿。”
听着章亦珊开门见山，周大娘子掩下眸中的不自在，
“实不相瞒，知州大人刚入府城，咱们就听说了，一心想上门拜访，又怕叨扰。自从在梁府见过老太太和五大娘子真容，心里仰慕的很。在家里坐不住，就冒然上门了。还妄五大娘子见谅。”
“原来如此，周大娘子不知，我们家老太太洗净，一般情况下都甚少出门。”
“怪不得我在街上极难遇到你们，白宜人雍容雅致，不喜糟乱也情有可原。不像我们经营铺面的人家，天天与人打交道，就算想清净也清净不了呢。”
周大娘子说着，用帕子捂着嘴，咯咯的笑了一声。
“不怕您笑话，我们商贾之家不讲那么多规矩，凡事就图个和气生财。如果有失礼之处，还请五大娘子多担待。”
她们做生意的，最会看人脸色，当官的不喜欢与商户结交，怕降低自家身份，她们心里也清楚。
但话说回来，这些人不喜欢他们的身份，却喜欢他们手中的银子，行为同样可笑。
今日出门之时，她身上准备了个精致的苏绣荷包，里面装着她们周家的心意。但想着门口的变故，她到底没敢把荷包拿出来。
第一次正式会面，白家的行事有点让她摸不清头脑，人来都近来了为何不让她把手礼带进来？
想想也理解，毕竟是第一次上门，人家心有顾忌也可以理解。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兴许下次就行了呢。
谁让她们是商户呢，在官家眼里，总归是低人一等的。
两人坐在厅堂说了几句话，相互寒暄过后。周大娘子就提议要去探望白云溪，
“上次见过宜人风采，一直令人难忘，当时人多，也没说上几句话，遗憾得很。今日有幸上门儿，理应去给宜人请安才是。”
她坚信，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只要她头真诚，早晚能打动人。
听着周大娘子的提议，章亦珊看她一眼，温和的摇摇头。
第八百九十五章 真敢送银子
“母亲喜静，再加上天气寒凉，容易疲乏，这会儿应该在小睡。周大娘子心意我替母亲谢过了，等天气回暖，老太太精神头好了，定然邀请众人来府中做客。”
得，一下子给她指到明年了。
被人拒绝，周大娘子也不生气，当官的架子大。
“年纪大了确实容易疲乏，也受不得凉，须得好好养着。”
看着首位坐着知州娘子，虽然年纪不大，气质却很出众，说话也颇有章法，果然是门第贵女，跟她们这些商人妇是不一样的。
两人客气的说了会儿话，寒暄片刻，周大娘子便起身告辞。
章亦珊又命银杏把人送到大门口，看着他们离开，才回来复命。
“主子，如你所料，周大娘子离开后，周围确实有人也跟着离去了。”
“周大娘子带着礼物大张旗鼓的上门，不管处于什么心思，不收手礼便不会被人抓着把柄做文章，免得被人有样学样，给官人添麻烦。”
那些人也是在观望，她们就想看看周大娘子能否顺利进入府邸。
到时候可以有样学样，但凡她们有把柄，想脱身可就难了。
现在好了，人虽然进去了，却未收任何礼，也该死心了吧？
王家厅堂，
两口子相视一眼，王大娘子转头盯着下头禀告的小厮，
“你确定一点儿礼物都没带进去？”
“回大娘子，小的保证，原本周大娘子让人抬礼物进去的，被知州府的丫头给拦住了，只有周大娘子一人进了府。”
听着小厮的禀告，王大娘子绷着脸，在厅堂内走来走去，最后停到自家男人面前，
“老爷，你说白家到底什么意思？是想告诉咱她们清洁廉明不收钱？”
听到这话，王家主仰头大笑，
“是人哪有不爱银子的，若是不收，要么是礼物不合心意，要么就是有旁的原因不能收。”
“老爷言之有礼，妾身觉得，白花花的银子送到人面前，就没有人眼睛不放光的。如今周家已经上门儿了，咱们家也不能落后。”
“可周家的礼物并没有送进去。”
王家母眯着眼，沉思。
王大娘子握着帕子，又在厅堂转了几圈，才顿住脚步，
“老爷，要不咱们人不上门，直接把礼物送去，如何？”
“这成吗？咱们跟白家毕竟不熟，太过冒失不妥。”
“老爷，我感觉这样极好，既不必相互尴尬，她们也能收的心安理得，以后再见面，岂不是也好说话？”
王家主坐在椅子，琢磨片刻，一拍桌子，
“行，咱们也试一试，我这就去库房选些上门儿的礼物，第一次不能马虎了。”
“老爷，除了手礼，咱们再单独准备两千两银票，让管家亲自交给她们。”
王家主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梁家她们已经送了不少，也不差这一点。
更何况，知州大人可是府城的红人，若能结交，对他们家只有好处。
第二天上午，
白云溪听说杜氏又在做糕点，就跟去瞧了热闹，刚准备上手试试，就听到丫头禀告，说前院被人堆了一堆礼物。
“老太太，青山说是城内王家送来的。”石榴指了下门口候着的青山。
白云溪放下袖子，招呼青山进来，跟她一起回到厅堂，
“怎么回事儿，仔细说。”
“老太太，我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这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院子里搬东西。”青山站在厅堂，苦着一张脸，他到现在还有点恍惚。
现在送礼现在都这么狂野？
本来周家上门后，主母就吩咐他看好门户，别让人轻易摸进来。
可是那些人猛地很，敲开门，二话不说抬着着东西就往院子里冲，放下就跑，直接给他打个措手不及。
听着青山的吐槽，白云溪抽抽嘴角，看着他怀里抱着的盒子，挑眉，
“你手中抱的什么？”
青山回看着怀里的红木盒子，恭敬的地上去，
“王府管家塞到我手里的，说让我务必交给您。等我追出去人坐着马车早跑没影儿了，小的没办法，只能过来复命。”
看着红色的漆器盒子，白云溪打量片刻，按了下旁边的木栓，盒子就自动弹开了。
盒子里，躺着几张银票，都是五百一张面额的，白云溪有点哭笑不得，
王家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真的敢送钱上门？
平白无故的，他怎么就这么肯定，送来就一定收呢？
章亦珊站在旁边，当看清盒子里的银票时，脸色大变。
“娘，王家竟敢如此大胆。”
“胆子是够大。”
白云溪合上盖子，敲了敲红木盒子。
啧啧一声，直接吩咐祝嬷嬷，
“准备马车，把礼物装上，带着这盒子给王家送回去。”
她虽然喜欢钱，但更喜欢自己双手挣来的。
收取别人孝敬的银子，让别人牵着鼻子走，生活哪还有快乐可言？
祝嬷嬷答应一声，招呼冬叶冬雪俩丫头，叫着青山一起去了前院儿。
章亦珊脸色不好的看着婆婆，
“娘，王家如此作派，会不会对官人有影响？”
“不会，王家此举定是看到周家上门，才出此下策。今日咱把礼物原封不动的还回去，那些人心里有了数，不就敢轻易再登门。”
从根源解决，别人岂敢轻举妄动？
把人惹恼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
“如此就好。”
章亦珊舒口气，她对那些商户本就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厌恶。
若是因为他们，让官人惹上麻烦，撕了她们的心都有。
“商户之家真是不能招惹，一个个的都是热粘皮。还没怎么着呢，就这么大胆，若是给点脸，指不定把天都给捅破了。”
看着章亦珊心有余悸的模样，白云溪拍了拍她的手，
“职业不分贵贱，存在既有理，所谓行行出状元，经商也是如此。但无论哪一行，都有一些宵小之辈。咱们只要洁身自好，凡事多思考，即便遇上麻烦也能轻松解决。”
“商人之中，也有令人敬佩的儒商之家，遵从仁义礼智信的准则，发家致富，壮大族群的大有人在。”
第八百九十五章 儒商徐家
提起儒商，章亦珊一愣，脑海中顿时冒出徐家商行，
“娘说的没错，徐家商行的掌舵人就有儒商之称。”
听着章亦珊的语气，白云溪一愣，抬头看她，
“你说的徐家可是经营粮铺的那个徐家？”
“就是他们，徐家商行经营范围很广，粮铺只是其中之一。听闻徐家主诚信经营，本身就带一身儒雅之气。虽然置身商贾之流，却是难得的一股清流，很受人尊重。”
听着儿媳妇儿的解释，白云溪讶异的挑眉，她一直知道，这丫头对商贾人家多有抵触，从小生活在书香门第，耳濡目染，秉着士农工商这等分层，商之末流，尤其在读书人眼里，总是低人一等。
每次提起那些以商贾人家，这丫头总是有些抗拒。没想到在她心里，也有敬佩的儒商。
“你说的徐家商行我也知道一点，咱们镇上徐家粮铺就是他们的产业。咱家以往的粮食也都卖到了徐家粮铺，确实管理的确实不错。”
想到徐家，白云溪抬头看着章亦珊，
“我记得徐家商行的本家好像也住在府城，但梁家的腊梅宴，怎么没听到徐家人的名字？”
以徐家人的地位，按说比周家和王家更为突出才是，但那天却没听梁恭人提起徐家家眷。
“娘，腊梅宴上，徐家大娘子带着女儿到了，她们跟相熟的娘子一起说话，我刚好听了几句。徐家大娘子的气质确实跟其商户不同，但我跟他不熟，也没上去搭话。”
提起徐家大娘子，章亦珊有点不好意思。
“我当时倒是与徐姑娘说了几句话，那姑娘落落大方，听她说话就知道是读过书的。”
听着章亦珊的叙述，白云溪点头，想想梁家私下敛财的品行，也不难理解。
徐家或许只简单的送了手礼，不受重视也情有可原。
腊月二十三。
小年。
小四带车车队，终于在赶到了府城。
看着一家子风尘仆仆的从马车上下来，不等白云溪开口，李氏就冲着她扑了过来，直接把人抱住了，
“娘，俺可想你了，您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我们过的没着没落的。”
猛的被李氏抱着，白云溪还有点儿不习惯，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来了就好，路上辛苦了。”
李氏拿帕子擦擦眼睛，看着一圈儿人都盯着她，顿时就不好意思了。
“路上虽然奔波点儿，但却不觉得累，四弟这个领队做的好，从未错过宿头。”
说话间，白安静抱着个孩子也从马车上下来，走到白云溪面前，福身行礼，轻松换了一声娘。
壮壮眨着大眼睛盯着她，大半年没见，小小孩子已经有点认生了。
白云溪从闺女手中接过壮壮，又挨个给她们打招呼，
视线落到曹健身上，冲他点头示意。
曹健拱手抱拳行礼。
“大冷天的都别站在门口了，先进屋暖暖身体。”
“娘说的对，二哥二嫂三姐四哥一路舟车劳顿，先随娘进去歇息。”
章亦珊走上前附和一句，又吩咐人过去帮忙卸货。单是货物就装了五辆板车，估摸着够铺子用半年了。
小四直接摆手，“五弟妹不客气，都是自家人。”
说罢，直接催促老娘先回院子歇脚，他带着兄弟们一起把货物归置好了再过去说话。
对此白云溪也不反对，直接领着人回了榕树堂，祝嬷嬷怕她抱着孩子累，刚想接过去，壮壮就扭头抱着奶奶的脖子不撒手了，惹得白云溪好奇不已，
“这孩子开窍了，认识奶奶了。”李氏诧异。
“她虽然小，但凭着气味应该还是有记忆的。”杜氏轻笑一声，小时候娘没少抱着这娃晒太阳。
对于这话，众人深以为然。
进入暖融融的屋子，李氏就忍不住舒口气，
“俺的娘耶，终于到家了。”
听着她的感叹，杜氏一个都没忍住，就笑出来。
白云溪看着李氏如释重负的架势，莞尔，李氏这个憨憨子一来，院子里定然比以往热闹。
祝嬷嬷怕白云溪抱着孩子累，一进门儿连忙让石榴接过去。
杜氏也连忙招呼丫丫，
“去把我柜子上放的两个布老虎拿过来，那是特意给你弟弟缝的。”
“哎呦，瞧我这大侄女儿，大半年没见，又长高了不少。瞧着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妥妥一个美人坯子。”
等丫鬟送上茶，李氏端起来，仰头喝下，掏出帕子擦擦嘴。
“娘，你不知道，我和三妹天天守在家里望眼欲穿。没你在身边，干啥都提不起劲儿。”
白安静乖巧的坐在旁边，看着二嫂大大咧咧的样子，抿着嘴直笑，反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可说不出口。
白云溪看着李氏，脸上的笑就没有断过，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就住下别走了，等年后老二回去春耕，你就带着壮壮留下来陪着我吧。”
听着这话，李氏犹豫了下，还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
“成，大不了我跟四弟一样，两头跑，反正四弟来回送货，我就搭个便车，也不费啥事儿。”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看的李氏一脸呆。
咋了？她说的有错吗？
祝嬷嬷站在旁边，怪不得来老太太提起二大娘子就忍不住乐呵，果然是个开心果呢。
李氏她们一来，家里以肉眼见的热闹起来，榕树堂内，笑声不断。
直到丫头们烧好水，白云溪才打发她们各自去洗漱休息，等到晚上再一起用饭。
前院儿货物卸好后，老二便急匆匆的来到榕树堂，一进屋就冲着白云溪跪了下去，
“娘，俺来了。”
看着老二的架势，白云溪抽抽嘴角。
“赶紧起来，累了一路，不用行此大礼。”
白安焱给老娘磕了头，才坐在旁边的椅子里，窘迫的挠了挠头，
“其实李氏说的没错，娘带着大嫂……哦不对，带着大姐她们来了府城之后，家里总觉得空落落的。现在终于聚到一起，儿子觉得一家子团团圆圆的才踏实，才像一个家。”
一家人在一起习惯了，猛地分开，他很不习惯。
第八百九十六章 终于团圆了
看老二激动的模样，白云溪让他喝口茶润润嗓子，
“家里都安排妥当了？”
“娘放心，都安排妥了，还有堂伯父帮忙看护，不会出什么岔子的。而且，书仁现在也很厉害，都能独当一面了。”
说完家里的情况，白安焱顿了下，
“大哥回去后也很老实。”
大哥的事儿四弟已经给他说了，还把他安排在偏院那两间房内，说是等来年开春再单独给他盖几间房。
小四的安排大哥没反对，却一直盯着他们家的大院子发呆。
他虽然不知大哥咋想的，但想着就大哥一人，再盖房子，也是浪费。他们家房间那么多，随便给他一间房足够住了。
不过这事儿还得再给娘商量下，不能惹老娘生气了。
听着老二的心声，白云溪扯了下嘴角，她倒不是介意老大住在哪里，只是想让他认真思考一下。
不劳而获跟自食其力的区别。
白云溪打发老二回去洗漱休息，刚歪在榻上喘口气儿，小四就换洗一新过来了。
瞅着他斗志昂扬的样子，白云溪抖抖嘴角，等着小四给他汇报。
娘俩唠了一回儿，小四就自动提起了白安琛的情况，
“大哥回去后，见到咱家的房屋和鸭厂，整个人都自闭了。我说什么他都不反驳，估摸着他这次被打击的不小，以后应该不会再闹腾了。”
说着，小四还撇撇嘴，大哥知道家里的情况后，眼珠子都瞪圆了，根本没想到家里的日子会过的好。
看他不可思议的模样，当时没忍住，就怼了他一句。
‘看，没有你我们过得更好，倒是你，到哪哪出现麻烦。’
要不是二哥过去，他一定逮着他好好教训一顿，反正老娘没在身边，没人管他。
对付老大那瘪犊子，他手拿把掐。
听着小四不着调的心声，白云溪差点儿没忍住。
“好了，辛苦一路了，先回去好好歇歇，顺便把带来的人都安顿好，东跨院单独拨给你，以后车队来往送货频繁，也有个落脚处。”
“以后若是人手多了，就安排到果园儿那边。请村里人过去做饭也方便。”
“娘放心，都安顿好了，曹建大哥说等我正式成立车队，他就帮我带。有他压货，我放心的很。”
看着老娘不说话，小四嘿嘿一笑，
“娘把心放到肚子里，曹健大哥说，他以前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早就厌倦了。以后跟着我经商送货，安稳过下半辈子。”
“你心里有数就行，且看看吧，一般江湖人野性难训，很难在一个地方固定下来。他既有意帮你，不妨让他帮你训练人手，万一路上有个不测，也总比他一人单枪匹马抵抗的强。”
“娘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儿子也有此意，已经跟曹健大哥提了，他说没问题，只要车队建成，他就帮着训练。”
黄昏时刻，小五从衙门回来，一家子又是一阵寒暄。
晚饭也格外的丰盛，有杜氏特意做的家乡菜，也有府城这边的特色菜，色香味都不错。
半年来，全家人终于又坐在一起吃饭了，气氛融洽和乐。
今天是小年儿，祭灶，
关门上栓前，得放一挂鞭炮，
鞭炮一放，就算进入年节了。吃过饭说会儿话，白云溪就把人打发了，
“舟车劳顿的都回去好好睡一觉，说话的时间多的是，不必急于一时半刻。”
第二天，
白云溪刚睁眼儿，就看到床前坐着的闺女。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起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睁开眼床前坐个人，吓人啊。
“我平时都是这个点儿起，好久没见您了，特意来伺候娘起身洗漱。”
“这些活有丫头们做，你刚过来，应该多睡一会的。”
说到这点，白云溪一顿，李氏和安静身边还没有伺候丫头，看来还得让牙行的人来一趟，给她俩挑几个丫鬟跟在身边伺候。
说话间，祝嬷嬷也带着秋葵石榴进来伺候了。
白云溪洗漱好，坐在琉璃镜前，让石榴盘发，看着旁边准备发饰的秋葵，轻声吩咐，
“咱们家人手不够，秋葵先跟着三姑娘伺候，一会儿告诉冬叶冬雪，让她们先去给李氏那边搭把手。等过完年，人手备足了再回来。”
秋葵看着旁边的三姑娘，直接点头应下了。
这位姑奶奶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很安静，应该是个好伺候的主。
用过早饭，章亦珊就带着丫头过来了，还带来几匹颜色鲜亮的织锦。
“这些是我给二嫂三妹准备的，抓紧点儿时间，过年前应该能赶制出来。”
看着眼前的织锦，白安静和李氏直接摇头，
“五弟妹不用刻意准备，过年的新衣裳我们都做好了，也都带来了，整整两身儿呢。”
章亦珊轻笑，
“你们做好是你们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再说，府城的款式跟咱家那边的有所不同，多两身衣裳也不多。”
不等李氏开口，杜氏就带着丫丫进来了，
“还是五弟妹想的周到，我就给壮壮做了两身，也不知大小合适不？”
杜氏拿起一件小衣裳，递给李氏，“平时陪着丫丫练字作女红，这些都是抽空做的，别嫌弃。”
李氏看着在罗汉床上爬来爬去的儿子，嘿嘿一笑，
“不嫌弃不嫌弃，大嫂……姐的手艺我还不清楚吗，您做的衣裳肯定合适。”
大哥和大嫂的事儿他们已经知道了，两人和离后，娘直接收大嫂当闺女了，她们自然也得跟着改口。
杜氏也不在乎她的称呼，把两身靛蓝色福宝宝小衣衫在壮壮身上比划了一下啊，点点头。
“还可以，回头再给他做一身喜庆的红色，过年就有新衣裳穿了。”
“哎呀大姐，不用做太多，小孩子长得快，做多了穿不上就小了。”
一听杜氏还要做，李氏直接摆手，
“得空还是多给丫丫做，大侄女长个了，多穿新衣裳才好看。”
“丫丫的衣裳多，不信你问她自己，好几身都没上身呢。”
杜氏无奈的摇摇头，家里就她一个小辈，都可这劲儿的疼爱，衣裳头花都不缺，婆婆还特意给她准备个妆奁，几个镜匣都快装满了。
第八百九十七章府城第一年
看着闺女身上的粉红色小袄搭配粉紫色的小襦裙，绣着大朵的茶花，杜氏眼里都是慈爱
以前，她从没想过这一辈子靠着女儿也能过得舒坦自在，多亏婆婆心里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大孙女儿在她眼里同样重要可贵。
以后，等女儿嫁人了，她就陪着闺女一起住，帮她看孩子，操持家务。
听着杜氏美好的打算，白云溪动了一下眉梢，不置可否。
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李氏更是把她离开后的点点滴滴都叙述了一遍，
“娘是不知道，村里人得知我们要来府城过年的消息，都羡慕的不行，让我好好在府城看看，回去讲给她们听呢。”
“是吗，那回头你出门好好逛逛，别漏下有趣的事儿。”
“嘿嘿……四弟已经给我说了，想听趣事儿，就去茶肆，不但可以听书还可以听到府城最新的八卦。”
“二婶，到时候我陪你去听。”
丫丫举着小手，自告奋勇，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越是临近年关，家里越是忙碌，单是准备年货，就足够让家里的丫头婆子全都动起来了。
好在杜氏李氏她们也都闲不住，蒸馒头，蒸年糕，炸年货，带着丫头婆子轻松就把活干了。
年味儿越来越浓，街上到处都是兜售年货的摊贩，时不时地还能听到鞭炮声。
期间，章亦珊带着李氏她们出门儿逛了一趟，又给两人选了些首饰布匹回来。
李氏抱着一匹橘色织锦，在婆婆面前好一顿夸赞。
“这些都是五弟妹买的，出门一趟让她破费不少。还别说，府城这边的东西确实比咱们县里的好，品种全乎，花色多，还有那首饰铺，能让人看花眼。”
听着李氏叽喳喳的语气，白云溪看了眼她抱着的布匹，还有她头上插着的一支水头不错的青玉簪。
簪头刻两朵花，垂着两串同色的小珠子，做工很精细。
“看着还不错，很趁你。”
李氏摸了摸头上的发簪，高兴之余有有一些纠结。
”娘，五弟妹送这么珍贵的礼物，我却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回礼可咋办？“
听着李氏的询问，白云溪轻笑，
“这是小五媳妇给你们的见面礼，倒也不用纠结着怎么回礼。你们是妯娌也是亲人，贵在心意。”
“哎，我知道了，我回头想想，看送什么合适？”
看着李氏抱着布匹回屋，白云溪转头看着旁边安静的闺女，看着她头上那支乳白色的兰花簪，眉梢一动，
“你做绢花的手艺不错，若是得空，可以多做几朵送人。”
听着母亲的提醒，白安静眼睛一亮，
“是啊，好久没做绢花了，我去跟大姐琢磨几个花样子，做好了跟五弟妹送去。”
看着闺女兴致勃勃的出去，白云溪才拿起小几子上的一本杂记，随手翻阅。
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不管如何亲近，也不能养成坏习惯，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大忌就是不能让人养成理所当然的习性。
衙门腊月二十六封笔，放年假，然后上元节开府正是上班。
假期很长，整整二十天，但若中间突然有大案子发生，官员也得提前结束休假。
新年是一年中最重大的节日，出门在外的游子不管多忙多远，都得往家赶，图的就是一个团员。
就在大家沉浸在过年的欢乐气氛中时，天气又阴沉下来，到了夜里，扑扑簌簌又开始落雪了。
一夜的雪花飞舞，整个府城银装素裹。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照这趋势，来年定然大丰收无疑了。
一家人忙忙碌碌，气氛欢乐，时间过的也快，一眨眼便到除夕夜。
全家人聚在榕树堂，一起吃了的年夜饭，之后又一起守夜，瓜子点心摆了一桌子，一起盼着新年到来。
为了赶跑瞌睡，大家都是紧着有趣的，乐呵的说起。
即便如此，刚到亥时，众人都有些困意，尤其是小孩子，直接就在大人怀里睡着了。
白云溪打了个哈欠，冲着孩儿们摆摆手，
“守夜意思到了就行，明日还得早起，都散了吧。”
众人告辞，各自回去休息。
白云溪也躺在床上，看着棕黄色的床幔，闭上眼睛睡觉，
一晃眼又是一年。
白云溪是被一阵鞭炮声惊醒的，刚睁开眼，祝嬷嬷便带着石榴推门进来了。
两人都穿戴一新，发髻上别着绢花。
“老太太，新年吉祥。”
“你们也新年好。”
说着吉祥话，两人伺候她起身穿戴。
白云溪望着琉璃镜中的自己，忍不住感慨，一转眼她来这里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整岁到了四十二。
也从人人嘲弄的穷寡妇摇身一变，成了人人羡慕的白宜人。
洗漱过后，白云溪穿戴一新坐到厅堂，刚喝口热水，院子里就响说话声。一大早碰头的人开口都是吉祥话，寓意一年吉祥如意。
进了屋，又按照长幼次序挨个跪下给她磕头拜年，讨红包。
一圈儿下来，白云溪准备的几个大红包都被她们拿走了。
新年到来，除了祭祀祖宗就是吃喝玩乐，她们第一次在府城过年，宗族在老家，小四上次回去时，她就让人准备了礼物。
府城这里，小五只备了他父亲的排位，单独划出两间房当临时祠堂。
一家人拜祭后，又回了榕树堂说话，屋子里烧着炭火，暖融融的，大家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大年初一不适合串亲戚，很多家庭都选择会去寺庙上香祈福，因为寺庙很多都建在半山腰上，也有登高之意。
当然，也有人怕冷待在家里的。
白云溪就是其中之一，大冷天的她可不想跟众人一起出门儿，穿的厚行动不便不说，外面的寒风刮脸，折腾一天，人都能散架了。
再者，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雪，路面肯定不好走，她才不想出去受冻受罪呢。
但看着一家子娃儿围在自己身边，再加上老二两口子都初来府城，对外面好奇的很，又不忍心让她们陪着自己窝在家里不动。
第八百九十八章 香山寺登高
“今天初一，周围的寺庙香火鼎盛，你们若是想去凑个热闹，只管去。我留在家里守着。”
果然，提到出门，李氏眼睛一亮，
“娘不去吗？听说寺庙的斋饭也很有特色，咱们一起去尝尝呗？”
“你们年轻人去吧，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不想动弹。你们若想玩的痛快，就把壮壮留下来我看着。”
听着婆婆的提议，李氏看着老二，询问他的意思。
白安焱转头瞅着小五，
“五弟可有中意的地方？只要有登高之意就行，不一定非得去寺庙烧香祈福。”
他家五弟是官，登高寓意好。
小五沉思片刻，直接开口，
“咱们可以去香山寺，那里香火鼎盛，每年初一到十五，都有高僧讲述佛法，很多香客都喜欢去上香祈福。咱们第一次在府城过年，去寺院祈福比较合适。”
说罢，小五转向白云溪。
“香山寺在东城外二里之地，距离很近，山也不高，娘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听说寺院后山有一片寒梅，此时应该开的正好。”
不等白云溪开口，李氏就圈着她的胳膊摇了摇，
“娘，跟着我们一块儿去吧，您不去，我们都觉得没意思呢。再说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呢。”
看着李氏撒娇的样子，白云溪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
“也罢，咱们一起去，索性时间还早，现在就出发，天黑前能赶回来就成。”
章亦珊看着二嫂和婆婆之间的互动，眨了眨眼睛，若是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撒娇，还真做不出来。
怪不得婆婆提起二嫂，眉眼都是笑眯眯的，今儿她算是见识了。
既要出门儿，白云溪也不耽搁，直接让祝嬷嬷给她拿来大氅披上。
章亦珊连忙吩咐人去备马车。
小五三兄弟单独骑马，她们坐马车。全家总动员，两辆马车，三匹马一起向东城市去。
大年初一，街上也很热闹，经商的人都想抓住年节的机会，大赚一笔。
因此，街道两旁的铺子都贴着大红春联，挂着红灯笼，开门迎客。
茶肆酒楼也人声鼎沸，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说话聊天。
街道上，人来人往，其中不乏有小贩穿梭其间，兜售小玩意。
街上的百姓也都换上了新衣裳，脸上带着笑。忙碌了一年，过年也是他们最开心最悠闲的时刻。
小五骑在马上，胆子小的百姓看到知州自动靠边儿躲避。胆子大的，便拱手行礼直接拜年。
出门在外，小五也不绷着了，面色温和的跟众人打招呼。
“天呐，大年初一出门儿，遇见知州大人真是好意头。”
“见官发财嘛，还别说，咱们知州大人年轻有为，妥妥俊才。”
“可惜呀，知州大人成亲了，如若不然，知州府的大门口儿都得被人踏平了。”
“成亲了又能咋地？只要知州大人愿意，就算是做小，也又不少人巴不得呢。”
“噗，听你这意思，是愿意进去做小了？”
“说什么呢？我都俩孩子了。就算我愿意，人家知州大人能愿意吗？”
哈哈……
小五听着背后的议论，脸皮一紧，抿着嘴角不说话了。倒是把旁边的老二和小四乐的不行。不光他们，就连马车里的人也笑的前仰后合。
李氏握着章亦珊的手，冲她眨眨眼睛，
“听听，五弟多抢手，你可得看紧了，千万别让哪个小蹄子给扒拉走了。”
听着李氏的调侃，章亦珊脸色一红，
“二嫂，你说什么呢？”
官人长得好，又年少有为，别人心里有想法也不奇怪。
出发府城前，母亲也曾跟她提点过，说等她生下长子后，要主动为官人纳妾。
母亲提出这话时，她当时就恼了，一天都没给母亲说话。但她心里也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
若是她主动为官人纳妾，多少还能落个大度贤惠的名声，要是看护不好，让哪个小蹄子主动爬上床，就显得她善妒没容人之心了。
作为当家主母，善妒十大忌，这点她心里清楚。
但她没有为官人纳妾的想法，一是自己心里接受不了，再着她也觉得官人不是那等好色之徒。
两人生活在一起大半年了，官人在那方面不是特别痴迷，他心里想的做的都是仕途如何顺遂。
至于以后走向，切等着看，但在这几年内，官人估摸着不会有别的想法？
听着章亦珊的心声，白云溪抖抖嘴角，没想到亲家母竟然早早就给闺女灌输了这些思想。
她好像早就给家里的几个娃说过了，他们家的孩子一夫一妻，好好过日子就行，不准私自纳妾。
男子四十以后若无所出，方可纳妾，延续子嗣。除此以外，任何人不得有两个媳妇儿。
她不喜欢家里冒出些庶子小妾，来扰乱家庭平静。
这也是她彻底把老大那熊小子打回原形的最大原因。
从家里到城外，整整用了两刻钟的时间。
城外的官道上，已经有马车行驶了，想来都是准备去香山寺上香登高的。
官道上的积雪没人清理，马车行走在上面咯吱吱的响。
放眼望去，周围一片白茫茫，雾蒙蒙的。
寒风吹过，树枝上的积雪扑簌簌的往下落。
白云溪摩挲着手炉，看着骑马走在前面的三个人，虽然有大氅避风，总归不会太暖和。
一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才走到山脚下。
果然如小五所说，香山自建在半山坡，山体不高，上山的青石台阶被清理的很干净，很多香客正沿梯而上。
山角下是一片平地，中间有几棵松树，停了几辆马车。
白云溪站在山脚下，鼻翼间充斥着檀香的味道，香山寺上空烟雾缭绕，寺门庄严肃穆。
来到这种地方，不由自主的就让人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佛门净地确实有静气凝神的功效。
这种地方就跟她那时代，看红旗升起时那种激动，澎湃的心情一样，都怀揣着敬仰之心。
“娘，台阶湿滑，我扶您上去。”李氏凑过来，笑眯眯的圈着婆婆的胳膊。
第八百九十九章 你想去媳妇了
白云溪回过神，看着身后抱着壮壮的秋葵，直接摆手，
“你们两口子照顾着壮壮就行，我让石榴扶着走。雯幽，你照顾点丫丫，别让那丫头摔了。”
“白姨，放心，丫丫交给我。”雯幽看着小丫头忽闪着大眼睛，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弯起嘴角。
“雯姑姑，我有冬青跟着，不会有事儿的。雯姑姑还是照顾奶奶吧？”
奶奶让雯姑姑盯着她，还怎么玩？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一定要玩过瘾了才行。
看着丫头狡黠的眼神，雯幽无奈的捏捏她的小脸蛋儿。
“台阶湿滑，你要是摔了跤，这漂亮的衣裳弄脏了，可别哭鼻子哟。”
听着雯幽低声调侃，李氏格格的笑起来。
“大侄女，你雯姑姑说的对，这大过年的，身上穿的都是新衣裳，弄脏了，挂破了可就不好看了。”
说着，李氏从秋葵手中接过儿子，捏捏儿子软肉肉，交代秋葵。
“壮壮由我和二爷抱着，你去扶着老太太，别让她滑了脚。”
听着二大娘子的吩咐，秋葵走上前和石榴一左一右扶着白云溪上台阶。
一家人顺着台阶走上香山寺，站在宽敞的院子，刚好能看到正殿里端坐的佛祖，威严肃穆，虔诚的香客近近出出，都想趁着岁首跑来祈福佛祖保佑。
白云溪作为一个外来者，对于这时代的佛祖也保持着敬畏之心，带着孩子们进去上了柱香，求佛祖保佑家庭和顺，平安喜乐。
看着李氏几个又跑去求了签文，便带着祝嬷嬷走了出来，站在院庭中，看着陆陆续续来往于寺庙走的香客。
看到小五过来，直接吩咐，
“你去找执事僧要两间寮房，让大家歇脚。老二，你看护着她们，别让大家走散了。”
寺院内地势比较平整，积雪也早被清理干净，院子里除了几颗松树就是公认歇脚石桌石凳，再无他物。
祝嬷嬷扶着白云溪，轻笑一声，“几个丫头也都挤着给佛祖上香祈福了，一个比一个野。老奴扶着您在院子里活动活动。”
城外空气冷，不活动起来，很容易就被冻僵了。
片刻后，小五走过来，
“我找师傅要了两间寮房，就在旁边跨院。”
“有空房就好。”大人能忍着，小孩子总要喝点热水，吃点点心垫肚子的。
等杜氏几个一起回来，一行人赶去寮房。
寺院待客的寮房，收拾的干净整洁，里面刚摆上碳盆儿，屋内潮气已经驱散了不少。
他们一行人刚坐下，便有小沙弥拎着水壶进来。
“各位施主，这是师傅让送来的热水，是后山接来的山泉水，用来泡茶最是香甜。”
白云溪看着十岁左右的小沙弥，温和一笑，连忙让杜氏拿些糕点送给他。
看着递到眼前的糕点，小沙弥惊喜的看着杜氏，小心翼翼的接过，又煞有其事的道了声佛号，才转身离去。
白云溪喝了口热茶，看着杜氏李氏几个凑在一起低声交谈，轻声提醒，
“寺院人员繁杂，你们出去万不可让人离了身，最好结伴而行，若真有个什么事，立马着人回来禀告。”
听到婆婆的告诫，章亦珊立马点头，
“娘放心，我们要去找大师解签，解完就回来，不会乱逛的。”
“轻易不出门，出来逛逛也无妨，就是身边不能离了人。”
她们现在都是官眷，不能出岔子。交代过后，白云溪招呼住祝嬷嬷，
“走，咱俩去后院看看那片寒梅。”
年轻人容易遇见登徒浪子，她跟祝嬷嬷两人，只要没人想着杀人灭口，她俩都是顶顶安全的年纪。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白云溪抬手摸了摸脸颊。
这副一连生了五个孩子的身体，到底亏损严重，就算她积极锻炼身体，养护脸蛋，皮依旧松弛，还有一些下垂。
这时期，四十岁以上，就算步入老年期了。
刚出门，就看到隔壁出来的小五三兄弟，
“你们若是去逛，可别忘了照顾自己的媳妇？”
不等小五老二开口，小四就不干了。
“娘，二哥和五弟有媳妇，我可没有，可以随便逛吧？”
听着小四状似幽怨的语气，白云溪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听你这意思，是想娶媳妇儿了？也罢，等来年开春，娘就给你找一房媳妇，省的让你怨我。”
听着老娘的调侃，小四眼睛立马瞪圆了，连连摆手，
“娘，我是开玩笑的，不用这么早给我说媳妇，我现在还不想成亲。”
不等白云溪开口，旁边的白安焱就不赞同的看他一眼，
“哪有男子不成亲的，你成了亲，有了孩子，娘也能放心不是？”
“二哥所言有理，俗话说先成家再立业，更为安心。”
“这话我可不赞同，我偏要先立业再成家。等我事业有成，再寻个好媳妇也不迟。”
他可不想娶一个呆呆板板的，木木愣愣的小媳妇。他想要个活泼可爱，能跟他一起走南闯北的媳妇儿才行。
听着小四的心声，白云溪睨他一眼，要天上的星星都行，关键是得有那命。
“行了，你们都各自逛去吧，我和祝嬷嬷去看看后院的寒梅。”
看着老娘离去的背影，小四挠了挠头，转头看向小五和二哥，
“你们说娘不会真的要给我相媳妇吧？”
两人盯着他看了片刻，相视而笑，
“谁知道呢？”
小四：“……”
他说的是真心话，确实不想太早娶媳妇，耽误他赚银子。
寒梅园内，香气四溢，三三两两的香客游走在园中，赏花散步，低声细语，安静如斯。
看着这片迎雪绽放的寒梅，有洁白无瑕，有红颜似火，还有些粉嫩娇艳，明明是较弱的花儿，却敢迎风绽放，清冽宜人。
白云溪扶着祝嬷嬷的手，在园子里转了片刻，便选了一个石凳歇脚，
“你也坐下歇会儿，咱们老胳膊老腿儿的跟年轻人可比不得。”
祝嬷嬷低笑一声，也在石凳上坐下来。
“大冬天的看到这些寒梅绽放，就好像到了春天似的。”
第九百章 偶遇徐家
听着祝嬷嬷的感慨，白云溪赞同的附和一声。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话音一落，就听到有人鼓掌，紧接着白云溪就看到一家几口从寒梅树后绕了过来。
领头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冲白云溪抱拳，
“好一首迎春诗，不愧是书香门第，果然不凡，在下徐朗，见过宜人。”
就在白云溪愣怔间，徐朗身边的妇人牵着个小姑娘走上前，微微福身。
“奴家徐杨氏给宜人请安，宜人喜乐安康。”
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女，白云溪总觉得有点熟悉，就一时想不起来。
但人家认识她，应该是见过的。
“快快免礼，出门在外不必客气。”
徐杨氏站起身，看着白云溪温和的神态，忍不住感慨，
“宜人不愧是出身书香之家，只有饱读诗书，才能出口成章，真是令人敬佩。”
“哪里，就是随口念一首而已，当不得夸赞。”
客气一句后，白云溪笑了下，她也是突然间想到这首诗，随口就给念出来了，没成想，倒招来了人。
她就是个搬运工，自己念念还好，若是让别人夸赞，心里虚得慌。
听着白云溪谦虚的语气，徐朗冲她拱手一笑，
“宜人谦虚了，在下携内子园中赏花，才有幸聆听宜人吟诗，今日真是不虚此行。”
“谁说不是呢，那日在梁府遇见。奴家本想上前打声招呼，奈何跟宜人说话的人太多，奴家无从插口，只能远远观望，直到回府还心有遗憾。”
听着徐杨氏的提醒，白云溪脑中灵光一闪，她终于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
徐家大娘子。
她旁边这人估摸着就是徐氏商行的掌舵人了。
徐家在知府面前没得脸，原因可想而知。如此，她倒是对徐家感官很好。
“徐大娘子过年好，能在岁首相遇，证明咱们之间还是很有缘分的。”
白云溪站起身，看着她身旁的小丫头，眼神温和。
“梁府腊梅宴上，我那儿媳对你家姑娘可是赞赏有加，今日看到这模样，果然是个文静乖巧的好孩子。”
徐杨氏听着白云溪的夸赞，连忙拍了下身边的闺女，
“蕊姐儿，还不赶紧谢过宜人夸赞？”
自家养的闺女，能让人称赞一声，那便是最大的成功。
徐蕊儿红着脸，往前走一步，冲着白云溪行了万福礼。
“多谢宜人夸赞，小女愧不敢当。”
“好孩子快起来，即是夸赞，自然是你哪哪都是好的。”
白云溪说着，从兜里摸出个红包，放到她手上，
“岁首见面，给个红包压压岁。”
“多谢宜人。”
“哎呦，宜人真是客气，还是我家蕊姐儿好福气，出门在外还能收到红包，看来今年定然顺心如意了。”
徐杨氏用帕子捂着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徐朗站在旁边，耐心的听着她们相互寒暄。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一群人，跑在最前面的小丫头直接冲着她们便冲了过来。
“奶奶，你看寒梅怎么都不叫我？”
徐朗看着走进的一家子，眼神落在小五身上，
“在下徐朗，见过知州大人。”
小五看着他，眼神疑惑，白云溪轻笑一声，为他们解释一句。
之后又是一阵寒暄问好。
徐杨氏硬是把腕子上的镯子撸给了丫丫，
“第一次见面不能空手，这个拿去玩儿。”
看着水头十足的白玉镯子，摇了摇头。
“徐大娘子太客气了，这镯子太过贵重，小孩子戴着不合适。”
“宜人千万别推辞，一个小玩意儿罢了。早上出门急，身上竟没有带红封，只能用镯子帮着压压岁了。“
话音一落，落后几步的李氏和秋葵抱着壮壮赶了过来，
“娘，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白云溪看着徐大娘子有点呆愣的神色，忍不住抽抽嘴角，李氏这憨子来的还真是时候。
女孩子送个镯子到勉强可以接受，男孩子可就有点牵强了。
就在徐大娘子愣神时，旁边的徐朗把腰上的一块玉牌拽了下来，递到壮壮眼前，那小子也不认生，伸手接了过来，在手中把玩。
“小郎君唇红齿白，以后定然是个俊郎之人。”
“可不是嘛，瞧瞧这虎头虎脑的样子，真是让人喜欢的紧。”
“奶奶…奶奶……”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人家夸赞，小家伙咧着嘴，奶声奶气的叫人，能把心萌化。
“哎呦，瞧瞧您这祖孙和乐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
徐杨氏说着，上前逗弄两下，小家伙也不认生，陪着喝咯咯的笑，让徐杨氏稀罕的不行。
李氏看着儿子抓着人家的玉牌不丢手，转头看向婆婆，
“这这小子咋这么贪财？”
一句话，直接把大家都逗乐了。
白云溪也很无奈，“东西太贵重了，小孩子若是不小心摔坏了，反倒可惜的很。”
“那就先让大人帮着收着，总之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宜人也说了，遇见就是缘分，咱们有缘，才让我在这香山寺遇见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小五看着她们寒暄，转头看了下徐朗，冲他点头示意，
“早就听说徐大东家儒商之名，如雷贯耳。”
“让知州大人见笑了，都是虚名而已。”
在知州面前，他可不敢托大。
“徐大东家客气，您经营的徐家粮铺，价格公道，在众商号之中，徐家粮铺风评最高。”
粮食关系民生，特别是乱世之秋，比起那些恶意抬价的商户，徐家商行随行情稍有起落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听着小五的夸赞，徐朗倒不是很在意，
“徐家商行也算经营广泛，粮铺关系民生，其重要性在下心理清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但在下也知道哪些钱能挣哪些钱烫手。”
“这就是徐大东家令人敬佩的地方了。”
白云溪看着小五略显严肃的神色，嘴角一抽，直接插了句嘴，
“大过年的，出门登高赏梅，太严肃的事儿就不要谈了吧？”
众人听着白云溪的提醒，稍微一愣，都跟着笑了起来。
第九百零一章
两家人结伴而行，在寒梅园内赏花说话，气氛融洽。
等到午时，徐朗又邀请他们一起享用斋饭，
“早些年香山寺香火调令，方丈怜惜寺院僧众，下山化缘，有缘遇见，便送了些粮食，方丈感念，偶尔小聚，变成了朋友。寺院的斋饭也吃了多次，口感还行。知州大人若是不嫌，可以一起用些。”
“宜人千万别推辞，虽说只是斋饭，但口味真是不错。寺院提供的斋菜都是方丈带着僧人亲自种的，在这等清净之地长出的菜品，口感跟外面的真是不同。”
听着徐大娘子的语气，白云溪忍不住一笑，
“怪不得好些人都说寺院的斋饭颇为有名，一个两个都说，应该有它的独到之处。如此，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宜人谦虚了。”徐大娘子说着，热情的招呼招呼白云溪跟她一起去用餐。
小四看着许姑娘身边站着的徐家两兄弟，笑呵呵的凑了上去，
“徐兄，一起走。”
“……好，一起。”徐元恺看了眼弟弟，让他照顾好妹妹，便跟着小四走了。
李氏看着看着徐家兄妹被落下，走上前，直接拉起她的手，
“徐家妹妹别怕，跟我们一起走。”
徐蕊儿被李氏拉着手，回头看了眼二哥，眼里都是无奈。
小五看着家人自来熟的样子，眼神都是无奈，清了下嗓子，冲着徐朗伸手，
“徐大东家请。”
“知州大人请。”
徐朗抽抽嘴角，知州大人一家人，还真是跟别的人家不一样，最起码跟以往那些官眷不同，从头到尾，都没有低看他们。
经商这些年，他虽不敢说看人十拿九稳，但也少有疏漏。
而他虽然有儒商的名号，但在官宦眼中，依旧是满身铜臭的商人，也就因为如此，上门提亲仍旧脱离不了同行。
今日偶遇白家，言谈倒是让人耳目一新。原以为，白知州鱼跃龙门，一举改换门庭，没想到连白宜人都张口吟诗，不亏是读书人家，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岁首在次相遇，还真是两家人的缘分。
白云溪随徐大娘子到了她的寮房，是个十分宽敞的四合院。
“我家每年都会来香山寺几次，方丈慈悲，便给我们准备了几间宽敞的寮房。”
寺院里为香客提供的寮房，都是他家老爷出资扩建的。除此以外，每年再给寺院捐助一些香油钱，方丈感念，带他们尤为客气。
听着徐大娘子的心声，白云溪弯起唇角，原来如此，这么大一个金主，放到哪里都应该是上宾。
徐朗小五进来进来时，徐大娘子已经招呼人把房间规整好，刚好摆两桌。
随着小沙弥进进出出，素斋陆续端上来。
看着桌上的素斋，白云溪忍不住挑眉，
黄金鸡蛋、桂花莲藕、罗汉斋、笋干木耳、酿香菌、酿豆腐丸子，主食是皮薄馅儿足的素包子，除此之外还有养生的银耳羹。
“宜人尝尝，可还喜欢？”
男女分席，徐大娘子便招呼白云溪尝试。
白云溪夹了个豆腐丸子，尝了尝，用菌汤煨出来的，十分入味。
“真是不错，能让众人夸赞的斋饭，果然有特色。”
想想也是，香山寺如今香火鼎盛，香客越来越多，多是依靠商贾乡绅捐助才能由此规模，素斋自然也是针对他们而设。
名称打出去，很多人慕名前来品尝，再以素斋招待香客，为寺院制造营收，也算是用心了。
徐大娘子看着白云溪满意的神色，轻声解释。
“香山寺的斋菜在咱们府城也算小有名气，尤其深受后宅娘子们的欢迎。若是遇上祈福或忌口的节日，都会来寺院定制席面。”
这话白云溪深以为然，那些后宅大院的女人们动不动就搞一些吃在念佛求平安之类的做派，寺院斋菜最能代表她们的诚心。
除了斋菜，还有寺院的清心茶，也就是莲心茶，极苦之后会有一丝回甘，能让人清热去火明心。
一顿饭下来，两家人也都相互熟悉了，尤其是年轻人，早就凑到一起低声交谈了。
特别是小四，知道徐家是经商大户后，很是虚心的向人请教了很多问题。
徐家两位小郎君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小四的热情，片刻后就打成了一片。
也不知是被小四感染了还是想探探小四真正的目的，总之三人聊得很愉快。
不管小四提出什么问题，徐家大郎都耐心的给他解释。
小四也不瞒着，直接把自己养殖鸭子的事儿给两人叙述一遍，只恨相见晚。
徐家大郎听到小四口中鸭厂，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话题一下子就打开了。
看着他们坐在下头滴滴咕咕，白云溪摇头失笑。
“我家小四一心钻到了经商里，拉都拉不回来，这是粘上你家儿郎取经呢。”
徐大娘子听着，轻笑一声，
“都是同龄人，说话随意。我看你家四郎君是个头脑灵活，有主见的人。既然喜欢商贾之道，一定也能在此道上取得大成就。”
她这话可不是恭维，有一个当官的弟弟，便是天然的屏障，经商的道路必然一路通畅。
对徐大娘子话，白云溪倒是不反驳，小五是家里的保护伞，但家里也是小五的后盾，一家人相互依赖，才能走的长远。
不是谁依仗谁，而是相互扶持。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兴趣，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们能找到自己的爱好，干好一件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有你这么开明的母亲，是孩子们的福气。看看你家五郎君，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能取得如此成绩，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四郎君喜欢商务，必定也能成为其中翘楚。”
作为官宦之家，有一个当官就想有两个，三个，只有如此，家族才会壮大。长辈很少愿意听从孩子意愿，按兴趣做事，大多督促努力读书，考取功名。
白宜人如此，确实真心疼爱孩子。
想到这点，她不由得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老大继承祖业，是从出生落在肩上的责任，从开始说话就学着拨算盘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