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蒸汽再临（十七）
清晨，郅牧从轻薄的夏凉被中醒来，而迎接他的则是一碗香甜的奶油玉米浓汤和两块煎至酥脆的黄油面包。
“老爷，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妥当了，另外，我已经撰写好了给邻居们的请帖，但为了表示尊重，您最好还是亲自摘抄一遍。另外，考虑到您最近的计划是前往伯恩茅斯和周边各地旅行，我建议您提前在家中留下一笔金镑，以避免仆人们的用度亏空。除此之外，还有您在各个场合需要穿戴的礼服、座驾、首饰和化妆品等等……”名为巴赫的老管家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事无巨细的报告着。
“嗯，我知道了。”郅牧轻轻的点了点头，但内心却哭诉道：
“啥？啥玩意？我还得购买好几套不同场合穿戴的服饰？没人跟我说啊！还有，我一个大老爷们买什么化妆品？哦对……这个世界的贵族好像都喜欢涂成白面油头来着……”郅牧盘算了一下自身那不足二十镑的存款，不禁感叹这种上流生活的可怕之处。
“着装和马车的事情，麻烦你给我一些推荐吧。至于用度，我会去银行里去一笔钱出来。”郅牧的表情上丝毫不见窘迫，依旧慢条斯理的享用着早餐，但心思已经飞到了如何赚钱的大坑中。
“再去抢一次混混？但次数多了容易被发现的吧，而且那毕竟也是他们剥削而来的，属于穷人的钱……”在老管家离开卧室后，郅牧开始盘算起了腰包内的物品。
“我的大部分道具都带有超凡力量，很难卖出，而且根本没有渠道。至于贵重金属和首饰……我在先前的世界中倒是积累了不少，这也是珍奇之屋的主营业务，但冒然抛售贵重品，恐怕也会被打上缺钱的标签……”当然，郅牧还有从纽伦亲王那里搞来的一大批军火，但同样也没有门路出手，而且危险系数太高。
“只能先从萨拉身上的诅咒开始入手了吗……然后顺藤摸瓜揪出那个超凡者，再敲诈他？”从那人对付一个小小的雇佣女仆都要施咒的行为来看，他或者她应该只是个因为意外成为超凡者的野路子，对自身的力量和身份根本没有明确的认知。他针对萨拉的理由可能有很多，而最大的可能是因为……嫉妒？
郅牧按响了左手侧的铃铛，在这栋曾经属于贵族的别墅中，原先的主人为每间仆人房都设计了传音用的黄铜管道，只要郅牧按对了铃铛，这声音就会传递到对应的屋子里去。
“尊敬的老爷，您叫我？”萨拉穿着整洁的女仆裙，对郅牧微微行礼，纯洁的脸颊上泛起几分红晕。
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毕竟郅牧对她的意图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明明自己只是个笨手笨脚的女仆，而且现在还是白天，又是她工作的第一天，对方这么急切的把自己叫到她的房间，莫非是想要……
想到这里，萨拉的脸色更红了，她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但考虑到薪水和家人，还是打算忍耐下来。
在星链共和国，女仆跟主人传出绯闻，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怕就怕在对方根本不想娶自己，只是玩玩而已。如果这里还有为女主人的话，那自己轻则被赶出家门，重则直接因为诈骗罪被丢到警署里面去。
就在萨拉的心思如同过山车一样急速变化的时候，郅牧终于开口了：
“萨拉女士，辛苦你，把我的房间打扫一遍吧。”男主人的声音温和而又富有魅力，让萨拉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幸好只是打扫房间而已……”女仆告退一声，先去隔间取出清洁用的扫帚，然后就在雇主的面前仔细打扫了起来。
“老爷应该是为了检验我的能力吧？毕竟、毕竟我先前还闯了祸……”萨拉一边聚精会神的打扫着，但心思却怎么都静不下来。她有种预感，这次检验将关系到自己的职业生涯和未来，因此必须重视。
“萨拉女士，你能仔细说一下吗，有关于前面两任雇主的情况？”郅牧目不转睛的看向萨拉的身后，冷不丁的询问道。
“尊敬的老爷，我的前任雇主是考尔勋爵，我作为住家女仆，主要提供烹饪和餐桌礼仪方面的服务。在考尔勋爵之前，我的雇主是一户中产家庭，男主人是玩具厂的工程师，而女主人是家庭教师。我、我不小心弄湿了女主人的教材，使她遭遇了雇主的训斥，因此被解雇……”萨拉弱弱的说道，生怕郅牧改变主意，不再雇佣她。
中产家庭自然是请不起住家女仆的，因此当时的萨拉只是个雇佣女仆。
“哦……我知道了……”郅牧点了点头，“貌似是一种能够让人倒霉的诅咒，但实际的危险性不大，而且即使我什么都不管，这诅咒也会在半年内逐步消退。不过现在嘛……”
就在萨拉为自己失误寻找理由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她在焦急中只顾着观察郅牧的神色，因而忽略了手中的扫帚。在某次用力过猛的挥舞下，她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木架子，导致一盆精美的绿色植株跌落在地毯上，溅起几捧淤泥。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萨拉如同惊慌的小兔子一般，手忙脚乱的清扫着地板上的泥巴。郅牧有种预感，假如他在此时因为愤怒而宣布解雇萨拉的话，这个小丫头肯定会哭出来的。
“好了，没事了，我不会怪你……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自己近来的运气不是太好？”
“请、请不要解雇我！我这周末就去教堂中祈祷！”萨拉的眼眶中晶莹剔透，“周末的时候，海神教会要举办弥撒，所有信徒都可以获得赐予……如果是教堂的话，应该可以让我恢复正常的生活……吧？”
她的语气中也透露着几分不确定。
“先别急，我可没说要解雇你。来，喝杯水压压惊。”郅牧递过一杯早已准备好的圣水，“还有，把你的前前任雇主的情况再仔细跟我一遍！”
……
入夜，郅牧换上一身低调的工装牛仔，穿梭在白面包区的大街小巷中。像他这样打扮的人还有不少。这样的人主要承担中产阶级家庭的水管和蒸汽管道的维修工作，而在夜幕降临时还要回到贫民窟去休息。
郅牧用畏畏缩缩的表情躲过几位巡警的盘问，然后闪身进入了一条阴暗的巷子中。即使是白面包区，也只有主要的街道也会被煤气灯照亮，想要一晚上都灯火通明？那就只能在金盏花区看到这种盛况了。
“应该是这一栋了。”郅牧对比了一下萨拉给出的地址，默默点了点头。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远处的公寓楼。
“能够施加诅咒的途径……我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想来也是具备黑暗元素的，夜晚应该是他的活跃期。再加上对方因为心生怨恨或嫉妒而诅咒了萨拉，这足以证明他对自己的实力和安全程度没有明确估计，只是个野生超凡者。那么，他肯定不会懂得如何掩饰自己！”这样的推论固然没错，但郅牧同时也遗忘了【荷鲁斯之眼】的位格，作为古埃及神明的力量，又怎么可能连低阶超凡者的伪装都看不破？
郅牧张开善恶洞察，忽略了其他建筑物中的光彩，而是直接看向对应楼层的某个房间。
点点灰黑色灵光浮现，预示着有低阶超凡者居住其中。
“这个方向……好像不是主卧哎，而是孩子住的房间？”郅牧回忆起萨拉的讲述。她确实提到了，这家的男女主人没有分居，感情不错，而且对自己也很好。但是他们家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总是骚扰自己，当萨拉把这件事情告诉女主人时，男孩遭遇了严厉的斥责。本以为此事即将告一段落，但未成想，萨拉后来就遭遇了那种厄运，在几次犯下错误后惨遭解雇。
“这样来看的话，事情就很清楚了，一个意外获得超凡力量的少年，因为萨拉拒绝了自己而恼羞成怒，因此诅咒了对方。这个消息可不怎么好啊，一个半大孩子，就算是超凡者，恐怕也有没什么钱物吧？”郅牧灵活的翻上墙壁，悄然来到了男孩窗户的外侧。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郅牧望向熟睡中的目标，打开窗户，直接一手刀劈在了他的脑后。
……
等到夏尔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自己正躺在某个阴暗的地下室中，四肢都被绑了起来。
“什么？该死……这是怎么回事？”夏尔惊恐的大叫道，“是谁绑架了我？快放我出去！”
“安静！”磅礴的声音回荡，让夏尔暂时闭上了嘴。因为一根黑洞洞的枪口已然按在了他的脑门上。持枪的歹徒将面容隐藏在黑色的口罩中，只有那双眼睛透露出几分凶残。
然而，虽然夏尔的表情上很恐慌，但郅牧从真实视野中却能看到，那位少年的情绪都是装出来的，他暗地里其实早就在用背后的双手结印，试图咒杀眼前的歹徒。
“哈！骑士小说中不是经常有这样的场景吗？主角被歹徒绑架，然后急中生智击败歹徒，最后在歹徒的收藏中获得神秘宝物……难道，这样的好事终于要落到我身上了？”夏尔压抑着怦怦跳的心脏，忽略了有点懵逼的郅牧。在他的眼里，那就只是一位孱弱的普通人而已，怎么可能抵挡的住诅咒之力？
然而，郅牧却有些疑惑的放下了枪。
“嗯……我怎么感觉，这小子还有点兴奋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后手？”
332.蒸汽再临（十八）
奇妙的误会出现，导致郅牧不得不慎重的看待面前的少年。
“那诅咒这么厉害的吗？怎么感觉他有一种兴奋和奸计得逞的情绪？”为了保险起见，郅牧放弃了检测诅咒威力的想法，干脆一枪托砸上去，砸断了夏尔的一只手。
对于这种滥用超凡力量欺负普通人的熊孩子来说，他没什么好留情的。
“啊！！”夏尔爆发出了尖利的惨叫声。
“这只是一点教训，不要试图用你那点微末的力量诅咒我，明白吗？”
“请、请不要杀我……我、我可以支付赎金！”夏尔终究只是个未成熟的孩子，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他的鼻涕眼泪一同流出来，丑态尽出。
“哦？你一个小孩，哪里来的钱？我要的可不是几个钢镚那么简单！”郅牧“恶狠狠”的威胁道。
“我、我虽然没钱，但我知道一处隐秘的遗迹！那是我们在学校春游时候发现的，我、我的超凡力量也是从那里面得到的！里面有很多金银珠宝和壁画，我拿不了那么多，想着下次再去的……”夏尔可怜巴巴的说道。
“很好，还有什么是你知道的？”
“我、我还知道一个匿名的非凡集会，他们利用特伦斯日报，第三页左下角的广告部分张贴信息，当你看到有关出售滞销糖果的广告时，糖果的数量就代表了聚会的时间，公司的地址就是聚会的地址。刚好，明天就有那么一场聚会。”
接着，郅牧强迫夏尔用完好的那只手臂，在地图上标注出了遗迹的位置，然后才放他离开。
至于这个可怜熊孩子该如何向他父母解释骨折的问题……那就是后话了。
“总算有了点收获……但是，在只有十年超凡历史的世界中，这所谓的遗迹里面能够挖出什么东西来？另外，遗迹内对应的产出，也只能是古董和超凡力量的信息吧？就算搞到了什么有钱的东西，我也不方便拿出来卖呀……”郅牧为难的摸了摸下巴，“所以，我要先去探索遗迹，然后把战利品拿出来卖给那个非凡集会？不，那个地方有点远，来回肯定超过一天。而我才刚刚搬了新家，在这个时候旅行太扎眼了。而且，管家巴赫现在就要我留下一笔费用，不能拖延啊……”
想到这里，郅牧还是决定先去参加一次那个超凡集会，看看能不能脱手几样军火，或者把那个黑袍人的骨笛卖掉。
说到那件超凡物品，郅牧趁着夏尔昏迷的时候，也大概摸清楚了骨笛的作用。
“只要吹奏骨笛，就可以将周围死去的尸体变为骷髅士兵，转化数量由周围的尸体数量而定，上不封顶。或者可以借助那股死气打断某些光明系的法术，算是比较实用的东西了。但代价是让身体困乏，转化的骷髅士兵越多，自身的精神力就会被抽取更多，甚至可能在战场上直接睡着。”
在战场上失去反应的能力，则将会带来什么后果，自然不必多说。
这件物品对郅牧来说没有什么用。虽然在高意志属性的增幅下，郅牧的精神力很充沛，但拥有【通灵召唤】和钻地魔虫作为宠物的他，已经看不上区区几个孱弱的骷髅士兵了，因此还是卖掉换钱比较好。
第二天，郅牧带好【休伊特的皮面具】，又穿上了宽松的黑袍遮掩身形，来到聚会所说的地点。
这里虽然是一家糖果公司的驻地，但聚会的主办者并不会傻傻的将其开在公司内部，毕竟他也害怕有人顺藤摸瓜从公司的经理人身上找到自己的线索。事实上，主办人跟糖果公司没有任何关系，聚会也只是在某个储藏着软糖的仓库角落中进行。
当郅牧大摇大摆的走到几个黑袍人的面前时，对面立刻就传来了警惕的情绪。
“陌生的面孔……你是谁？为什么没有引路人？”看来，那个夏尔还是少说了一条规则，所有想要进入该聚会的人，都得有正式成员的引荐才行。
“我是那个半大孩子引荐而来的，你们应该知道是谁。”郅牧只是淡淡的回应。
“黑猴？那他为什么没有跟着你来？”郅牧云淡风轻又毫不避讳的表情，让众人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军情六处的探子。
“他在学校组织的旅行中摔断了胳膊，他爸妈不让他出门。”郅牧言简意赅的说道，似乎毫不在意其他成员们逐渐发绿的脸色。
天呐，他们可是一个非法的超凡者聚会哎！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学校春游？爸妈不让出门？
在郅牧说出黑猴无法前来的理由之后，整个聚会的逼格都下降的三个档次！一时间，大家都被这种尴尬的气氛所笼罩，竟然堪堪默认的郅牧的存在！
毕竟，对方能够把情报说的这么细致，估计是黑猴的亲属或朋友，来看看自家后辈平时都在偷偷做什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从那个半大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姿态来看，想必是被惯坏了的“超凡二代”吧？
那么有人就要问了，一个人能够在完全不知道超凡力量的情况下，成为超凡者吗？当然可以！除了探索遗迹误食魔药这种情况之外，最大的可能，其实是“遗传”！
只要一对夫妇中有任何一个是超凡者，那么他们的后代也就天然带有这种力量，这也是郅牧已知的，唯一一种可以无中生有的办法！即——不借助任何魔药和非凡材料，直接凭空出现新的非凡特性！
毕竟，由于郅牧先前已经得知了那个隐秘，知道神明可以向低阶超凡者排放污染，而那些被污染的超凡材料又是无法用作魔药调配的。虽然还有一些祛除污染的办法，但那毕竟不是人人都会……长此以往的话，可用的超凡材料岂不是会越来越少？
所以，或许是神明之间的约定，又或许是世界的规则本来就如此，凡人因而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那就是生育！只要多生孩子，那超凡材料就是取之不竭的！
话归正题，在几位黑袍人从尴尬中平复之后，郅牧期待已久的隐秘聚会，终于开始了。
“咳咳、我刚才已经用能力测试过了这位先生，我认为我们可以接纳他。那么，作为初次加入会议的同胞，我要先申明几条规则。”为首的女性黑袍缓缓说道，显然是具备某种分辨敌我的本领。假如郅牧真的是军情六处的人，估计会被一眼看穿的。
而假如不是的话……那不就是自己人了吗？无论你是地下结社的成员也好，其他国家的间谍也好，野路子出身的小白也好，只要不是军情六处的人，别想着把我们的窝点端掉就行！反正我们也只是想借助这个据点来交换些物品和情报罢了。
“首先，本会议不用真面目和真名示人，所以你可以为自己取一个代号，比如我的代号就是‘糖果’。其次，在会议的过程中，所有成员将按照顺时针次序发言，作为入场费，每人都必须交流一条近期获得的情报。在此之后，你可以自由提出自己的需求和问题，然后跟有意出价的人私下协商，其他的仓库可以供你们交流。最后，会议结束时，所有成员都会间隔五分钟的时间分批离开，你有任何异议吗？”
“我没有异议。”郅牧摇了摇头，“至于我的代号，请叫我‘骑士’吧！”
“很好，骑士先生，我是糖果，这几位分别是灵数、教授、保安和扳手。”众人的身影都隐藏在厚厚的兜帽下，让人看不清虚实。但郅牧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灵数是一位带着很多首饰和水晶球的女士，教授则是为古板的老学究，保安是个有着狭长刀疤的雄壮男子，而扳手则精瘦无比，还穿着工人独有的背带裤。
当然，他们的非凡等级都不高，也就是二到三级的样子，只有那个叫做糖果的主办人，是四级的位格，要比地区主教皮尔斯还高一级。如果放在军情六处的通缉名单上，那就是妥妥的大鱼了。
“嗯……总感觉有些人的称号起的很随便呢。”郅牧依次点头示意，算是在众人面前混了个脸熟。
“那么，就先由我开始吧……糖果女士环顾四周，“近期，军情六处展开了一轮新的围剿，这次围剿针对所有隐秘结社、他国间谍和异教信仰。轻则进行严密监视，重者直接关押或就地处决……根据可靠情报，我们的‘酒鬼’先生没能出席的原因，就是被那群鬣狗给盯上了……”
“噢！可怜的酒鬼先生……”
“该死的军情六处！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咒骂和惋惜的声音不断传来，清楚的表明了这群非法超凡者的悲催处境。同时，众人没有对糖果女士的情报提出异议，显然是很信任这位主办者。
“另外，我还需要收购三根冥界渡鸦的羽毛，以及六片太阳花的花瓣。我可以支付金镑或者隐秘的情报、知识。”糖果女士失望的看着默不作声的众人，只能坐回了先前的位置。看起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收购这些东西了。
“可惜啊，你要的我都没有，否则倒是可以换点钱……”郅牧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包，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不带钱去逛奢侈品店的大妈……
333.蒸汽再临（十九）
“咳咳，轮到我了。”教授苍老的声音传来，“我的情报是，考古学界近来发生了一场地震，有一个已经被挖掘了半个月的，疑似古代王爵的陵墓，在某天的清晨突然消失了。是的，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就是突然消失了，等到考古人员第二天前去工作的时候，发现那里光秃秃的一片，只剩下平整的泥巴地。”
很显然，这位“教授”大概是当地考古学界的某位泰斗，而且似乎有些依仗，不害怕有人因此去调查他的身份。
“古代王爵的陵墓？”郅牧意外的挑了挑眉，“本世界的超凡历史只有十年，那些古代陵墓中，又怎么会暗藏神秘的能力呢？”
郅牧在心里盘算的东西，也恰好是其他人想要问的东西。当然，在命运的指引下，郅牧有理由相信，所谓的陵墓就是夏亚曾经失足坠落的那个。
“嗯……你们都知道吧，在伟大的诸神降下魔药和非凡途径的恩赐前，孱弱的人类只能依附在蒸汽伪神的庇护下，被所谓的炼金傀儡和钻地魔虫当成待宰的羔羊？”
“当然，在那个时候，我们的祖先并没有超凡力量的支持，只能依靠枪炮和蒸汽巨兽进行作战。所以，这个所谓的古代陵墓，是不可能具备超凡力量的。”糖果女士回答道。
“呵，那是因为你还太年轻……”教授轻笑一声，“根据我的考察，即使是在蒙昧且遥远的过去，也曾经诞生过超凡的力量，但那种力量大多被掌控在邪神的手中，因此经常在人间造成可怕的污染和血祭……比如那位象征着黝帘（坦桑石）的十二月，被称作希望之神的存在。祂在蒙昧时代的尊名可是瘟疫之神，与现在的伪善面孔毫无相同之处……”老者对此讳莫如深，示意接下来的情报就是要付费的了。
“可惜，本以为能听到免费公开课的……教授所提到的蒙昧时代，就是人类遗民跟旧日支配者媾和的那段时间吧？双方为了抗击智械帝国，搞出一些实验性质的超凡者也不奇怪，或许就有一些跟着宇宙飞船来到了这个世界。”郅牧惋惜的摇了摇头，“不过，哈斯陶吕克那个家伙，居然就直接把我希望教团的名号拿去用了？还堂而皇之的叫什么希望之神？呸！不要脸……”看来，郅牧在萨伏亚王国的遗产已经全部被对方接收，估计是铁定要不回来了。
教授见到没有人想要付费听课，遗憾叹了口气，随后继续说道：
“好吧，我长期收购各类古代典籍，以及蒙昧时代的隐秘知识，有的可以联系我！”教授着重看了一眼新来的郅牧，但后者所掌握的情报，大多都跟造物主和星际航行有关，即使说出来，恐怕也会被层次太低的教授给当成疯子的……
“我这里有一本《紫牙乌的梦境之我见》，这本书的完成时间大概在十年前乃至更早，或许符合你的需要。”扳手取出一本乌黑发亮的旧书，感觉像是糊了一层厚重的石油。
“可以，是我没听过的书名！而且也有证据表明，黑暗之主在十年之前就有过尘世留下的痕迹！我们到巧克力仓库去详谈吧！”教授的眼神一亮，与扳手一起前往了另一处仓库，不出几分钟就带着满意的神色归来。
“好想看啊，好想看……”郅牧碎碎念般吐槽道。对于这位生死仇敌来说，能够多知道对方一点点情报也是好的。祂在失去了晋升为造物主的机会后，有没有被阿特拉斯惩罚？又为什么堂而皇之的成为了执掌一月的神祗？如果以黑暗之主的威能，也不过是十六分之一的话，那剩下的十五位神明又该有多么强大？
“那么，接下来就到我了。最近的工厂区正在酝酿新一轮的罢工，但我猜测这次行动不会很顺利，正如之前的几次一样……另外，我需要钻石之四月，‘兵器’途径的三阶非凡者情报！以及魔药配方和相关材料！为此我可以支付金镑、雇佣与知识！”扳手有些严肃的说道，但语气中不抱什么希望，应该是已经收购很久了。
很显然，他为了下一阶段的晋升，不得不暴露了自己或他朋友的底细。而且，从扳手可以支付的东西来看，他大概缺乏神奇物品和现金，因此甚至提出了以雇佣兵形式偿还的方案。
在这个隐秘集会中，大家能够暴露的情报当然是越少越好。冒然雇佣其他超凡者，反而会导致自身的秘密流露，因此没有回应他的交易。
直到郅牧轻轻咳了一声。
“咳咳、‘兵器’途径的三阶超凡者名为‘灵剑士’，我这里有着相当于君药和臣药的非凡特性，以及完备的魔药配方。”这当然是他从刀疤的身上得到的。虽然对方的身体在研磨和晒干后也能相当于佐药使用，但郅牧实在不想带着一具尸体到处跑，所以只拿了非凡特性。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对郅牧投以了震惊的目光。
这话是什么意思？拥有从“灵剑士”体内析出的非凡特性和魔药配方？这不就是在说，眼前的新人有过杀死并拷问一名“灵剑士”的经历吗？因为，如果这玩意是家族传承或者组织内部的东西，那肯定要优先给同途径的家人或盟友使用啊！又怎么会拿出来卖呢？
是啊，对方还愿意售卖，而不是自己用。这说明什么？糖果女士甚至想都不敢想！就算是作为四级的她，也不愿意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拿出来交易！留给自家的子侄或者手下提升实力，不比换点金镑好多了？
当然，穷困潦倒的郅牧并不这么想。
“这……唔！骑士阁下，不知道您希望我支付什么代价？”在短暂的沉默后，扳手鼓起勇气问道。他并不会因为郅牧狮子大开口而感到不快，因为有多少低阶超凡者穷尽一生都遇不到这种机会，只能黯然老去。现在，这晋升的希望就摆在面前，他发誓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拿下才行。
“同时也要小心其他的成员……一份直达三阶的非凡材料，足够让他们心动了。哪怕自己不用，留给家人和朋友也是好的……”扳手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期待着郅牧的出价。他甚至没有要求对方去其他的仓库详谈，因为这场交易的内容是无法掩盖的，大家都对此心知肚明。
“让我出价？我怎么知道该出多少钱？”这回轮到郅牧犯了难，“我坐到现在，也没看到过类似情况的交易啊，唯一一场有关书籍的交易，还是在其他仓库进行的……”
想到这里，郅牧决定把问题抛回到扳手那边。
“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是只能付出金镑和知识？”郅牧自动忽略了雇佣的条款，而扳手也对此神色如常——一位四阶超凡者，也确实不需要自己这个二阶去做什么事情了。
“是的，骑士阁下。我能拿出……”扳手的表情微微扭曲,“大概五百镑的现款，以及一份五百镑左右的无记名银行兑票。”
“一共一千七百镑的资金吗？不愧是超凡者的小金库啊……”郅牧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一千镑的购买力，甚至足够买下他租住的这栋二层别墅了，因此是完全值得的。
在伯恩茅斯，一块六磅（约合五斤半）的黑面包需要6先令，而三磅的猪肉需要12先令。再加上一些零碎的蔬菜和调料，一个人一周的食物费用大概是20先令，也就是约合一镑的费用。如果要换上软糯的白面包和更昂贵的牛羊肉，也就是中产阶级的标配，那怎么也要两镑左右。
至于房租，用煤炭工辛格的情况来比较，40枚国王金币就能在萨伏亚买得起一栋小型公寓，而寸土寸金的伯恩茅斯却需要二百金镑左右。至于他那栋二层别墅，也差不多要一千镑左右才能拿下。
一枚超凡材料就能换来一栋别墅，在受到高昂房价荼毒的郅牧眼里，感觉是赚的。
但就在他想要点头成交的时候，保安却突然开口了：
“我出一千五百镑！请将那枚材料交给我吧！”
“保安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扳手气愤的看向对方。
“你们的交易是公开的，我自然也有出价的资格！”保安淡漠的说道，“你们也都别藏着掖着了，这么一件非凡材料，哪怕对应的魔药配方是假的，也足够值一千五百镑了！”
然后他转过头来，露出一口烂牙，对郅牧做了个友善的笑容。
“嗯？这是在提醒我不要折价卖出？看来他猜到我并非本地人了……”对当地超凡物价不了解的弊端开始显现。同时也让郅牧明白过来，保安先生并不打算拍下这件物品，只是给周围人提了个醒。
“他跟扳手先生有矛盾？但对方貌似非常不理解的样子……”
“我出一千八百镑！”糖果女士立刻开口，“除此之外，我还附赠一份神秘学的知识，保证独家！”
教授盘算了一下手头的资金，貌似因为刚刚收购了一本古书而稍显窘迫。至于灵数女士，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手中的水晶球轻浮，似乎在观赏滑稽的戏剧。
334.蒸汽再临（二十）
郅牧猜测，在这个隐秘集会当中，似乎有一些他所不知道东西。
在交换环节的时候，其他成员所给出的情报，似乎都是自己无法验证的东西。而当他们提出交易内容时，似乎也只是随意的问一问，对此不抱什么希望。
既然他们无法确认情报的真伪，又没办法买到东西，那他们集会的意义又在哪里？昂贵的超凡材料没人买，反而是书籍这种便宜的东西才能拿得出手？如果郅牧没打算卖东西的话，那下一步，他们真的会拿出超凡材料来卖给扳手吗？还是只是“空过”这一轮？
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些成员……似乎都是彼此间认识的？
不是熟知对方的一个马甲那么简单，反倒是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郅牧感觉，这些家伙貌似在策划着什么。他认为这可能是个阴谋，但自己的【感知】技能却偏偏没什么反应。
而后，在自己抛出了“兵器”途径的三阶非凡材料之后，他们貌似突然转变了想法，其中的某个成员突然开始对自己示好？
“等等……我该不会是被骗了吧？”郅牧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虽然他们先前的台词非常专业，但……作为一个隐秘集会，接纳我这个陌生人的时候也太过于放松警惕了吧？然后，我其实根本没有看到过超凡材料的交换，所有的一切都只存在于他们的口中……难道，这其实就是一个由超凡者组建的诈骗团伙？他们专门诱骗那些低阶超凡者或者普通人进入这个所谓的‘隐秘集会’，然后再诈取财物？”
在这个充满超凡力量的世界中，由普通人谋划的骗术很容易就被抓住，甚至轻松被低阶超凡者用武力给翻盘。但由超凡者们放弃骄傲，亲自组建的诈骗团伙可就不一样了……只能说，这群人真的很有创意！不愧是混乱和机遇并存的蒸汽时代！
推理与感知合二为一，给了郅牧一种安心的情绪。看来，他离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这么说来的话，就能解释的通了——涉世未深的夏亚原本就是他们的目标，但他没来，因此怀着‘骗一个是骗，骗两个也是骗’的思路，最后盯上了被介绍来的我？”郅牧感觉，在这些人的心里，郅牧跟夏亚的智商应该差不多的样子，因此能骗就赶紧骗了最好。
“然而，这群人没想到的是，我居然真的是一位超凡者！而且一出手就是三阶的非凡材料！这样的实力差距下，他们已经没把握拿下我，又不敢继续骗我，因此他们立刻转换了风向，打算拍下这件材料，既是示好，也是为了增强底蕴？”郅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什么教授不教授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算我真的去查，恐怕也查不到有这么一位考古学教授吧？因为对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这样来说的话，他们给出的情报也很值得怀疑啊……”
想到这里，郅牧已经打算掀桌子了。既然对方是骗子，那自己还废那么多口舌做什么？直接抓起来，然后再“免费”跟他们聊聊就是了！
召唤物的冷却时间早已过去，【通灵召唤】荡漾出令人绝望的恶魔气息，为众人染上惊惶不定的脸色。
“这、这是什么？难道阁下是一位‘黑暗’途径的大师吗？”糖果女士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大师就是对四阶和五阶超凡者的称呼，在半神隐匿的时代，大师就代表着尘世的最高战力。虽然他们算是同级，但糖果女士却有一种惊惧和战栗的感觉，仿佛完全不是骑士先生的对手。
而先前还故作高深的“灵数”女士，也在尖叫声中慌乱的后退，手中的水晶球也跌落在地，化为齑粉。
阴冷、极寒、恐惧……苍白的虫影降临大地，伴随着无数紫红色的液体从半空中滴落，逐渐显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眶。
“卧槽？怎么召唤出了这玩意儿？”郅牧的心跳顿时停了半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儿不就是曾经跟自己对战的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吗？
就算对方到达不了诸神的级别，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一个D级技能给召唤出来吧？
感受着强烈的精神负担，郅牧忽略了被命运操纵的既视感，下意识的换出了这只召唤物的属性版：
【召唤物】：鲁利姆·夏科洛斯
【种族】：白色蠕虫
【潜力】：A-
【技能】：次声波、高压气弹、凝冰术、寒冷光环、冰狱囚笼
【备注】：鲁利姆·夏科洛斯是小说家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所创造的克苏鲁神话中的旧日支配者之一，由克拉克·A·史密斯创造。形象为一条有着巨型胃囊的白色蠕虫，居住在冰山伊基尔斯(Yikilth)的内部，并控制着它横渡海洋，袭击过往船只和有人居住的陆地，除蠕虫允许生存的生物之外，一切都被冻僵。受害者的躯体会显出诡异的白色，而且永远保持不自然的冰冷，即使用火烤也不会解冻。
“没错，就是它……”郅牧的头颅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刺击，原本浩瀚的精神力也如同泄洪的堤坝一般迅速流失，显然是因为召唤物过于强大而带来的负面效果。
“我只是想着随便召唤一个‘夜魔’或者‘托勒密七世’级别的帮手而已啊，怎么会这样……”伴随着精神力的枯竭，想要维持鲁利姆的存在，他就必须付出生命值的代价。但好在郅牧有着【牺牲庇护】的转换，立刻用魔法值代替了生命值的消耗。当然，这中间的“手续费”，也就是微弱的精神力，也自然变成了血量上的消减。
“伟大的、仁慈的半人之神啊，我卑微的向您俯首，忏悔自己因为贪欲而涌现的罪恶，请您放过我们吧！我们愿意成为您放牧的羔羊，为您献上一切灵与肉的祭品……”糖果女士在直面鲁利姆·夏科洛斯后，不出意外的跪了。她的双目流血，皮肤坚硬如同大理石的纹路，浓密的头发仿佛获得了生命一般，将她的脖颈紧紧缠绕，俨然已经到达了失控的边缘。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位尘世的中坚力量，四级超凡者所组建的，平时行动无往而不利的诈骗团伙，居然能够遇到半神级别的神话生物？
而郅牧因为【通灵召唤】的契约，对鲁利姆的精神污染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因为巨大的消耗而在苦苦支撑。
“大概还能坚持两分钟……不，假如加上所有储备的【次级圣水】和【纳米疗伤针剂】，应该能将这个时间推迟到五到八分钟左右。我得把这份宝贵的时间利用起来！”郅牧痛苦的捂着脑袋，强迫自己思考利益最大化的方案——好不容易召唤出了一个半神级的存在，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解散掉？
“你们，交出所有财物和超凡情报，饶你们不死！”郅牧控制着鲁利姆流血的大嘴，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是！”糖果女士等人如获大赦，将口袋里的东西一窝蜂的掏出来，然后如同引颈就戮的牲畜一般忐忑的等候着。
“嗯……”郅牧看着战战兢兢的几人，嘴角露出一丝“阳光”的笑容，“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了，离我们最近的正神教会在哪里？”
……
浓稠的夜幕席卷而下，将汹涌的河水染上深沉的诡秘。这里是伯恩茅斯最大的一条河流，伯恩河。在那段人类文明尚在襁褓中发育的岁月中，就是这条母亲河席卷着上游的鱼虾滚滚流过，被伯恩的居民捞起一些，又涌入了澎湃的王冠海峡当中。
而在伯恩河与海峡交接的入口处，有一座当地最雄伟的海神教堂。拱形的礼堂尽显大气，象征着海神权柄的蓝晶高挂其上，还有珊瑚和琉璃作为点缀，在奔涌的入海口处屹立不倒，宣扬着正神的伟力。
“赞美吾主！您是海洋与风暴的主宰，您是广阔水世界的蔚蓝宝石！”洪亮的声音传来，作为本地教会的首领，“海洋”途径六阶的“风暴主教”威尔逊冕下正在礼堂当中虔诚的祈祷。他的身后是无数穿着教袍的神职人员，场景一时肃穆无比。
近期，由于那个来自群星间的噩耗，使得许多超凡者信徒都有了动荡。随着第一次的围剿失败，威尔逊冕下不得不在深夜组织了这场祈祷活动。毕竟……如果真的有那种无需信仰和途径，只依靠自身修炼就能变强的道路，哪怕是个人看了都会动摇的吧？
“希望吾主的祝福，可以让他们暂时忘却恐怖的一幕……”即使是穷尽半神之力，威尔逊也依然对那天的战斗感到胆寒，只能祈祷伟大的海神尽快消灭那个入侵的邪物……
可就在这时，一鼓莫名的寒意传来，让威尔逊呼出了白气。他艰难的转动着眼珠，依稀看到礼堂内的人造喷泉被冻成坚冰。
“这是……入侵？不好！”威尔逊周身激荡出猛烈的雷霆，清除了周围人的负面效果，但下一秒，涌动的高压气弹轰开了教堂的大门，苍白无物的空荡眼眶出现，那是鲁利姆·夏科洛斯的面容。
“不！”紫红色的血液溅到威尔逊的身上，让他绝望的大吼出声。
335.蒸汽再临（二十一）
在传说中的神话生物面前，纵然是六阶的半神也无力抵抗。
不，威尔逊也利用教堂内部的阵法和恩赐道具进行了抵抗，只能说不愧是正神教会，无论是即时触发并索敌的雷霆陷阱，还是如同牡蛎形状坚硬的坚硬铠甲，都给白色蠕虫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在郅牧的操纵下，鲁利姆总是会优先袭击那些不受神奇物品保护的低阶超凡者，让威尔逊有些疲于奔命。
再加上他提早就被蠕虫的血液所污染——被一位旧日支配者污染的后果，自然不必多说，现在的大主教，只觉得浑身脏器都被冻成寒冰，似乎有无数绝望且僵硬的尸体在他的耳边低语，诱骗他交出自己的灵魂。不出一分钟，他就连维持自身的理性都很勉强了。
“嗯……屠杀无辜不是我的作风，既然维持的时间也快到了，那就开始下一步的计划吧。”郅牧按压着剧痛的额头，又给自己扎上一针，堪堪维持着稀薄的血量。
伴随着鲁利姆的无声嘶吼，传说中的【冰狱囚笼】降临此地，将所有神职人员都冻成了坚冰——假如这是真的鲁利姆，它现在肯定要享用这些被困在牢笼中的美味灵魂了。但郅牧仅仅是冻住了他们，这就代表着还有可以被拯救的机会。
“陌生的半神！你冒犯吾主的教堂，到底想要干什么？！”威尔逊双目充血，在海神教会的熏陶下，他自然有着一言不合就自爆的刚烈脾气，假如郅牧胆敢羞辱他，那双方的结局都不会很好看。
“我带来了伟大的主人，咒术与灵体之神的神谕！”鲁利姆缓缓开口，激荡出更为凌冽的罡风。那位尸解仙是走的泯灭肉身，灵魂成神的路子，因此被称为灵体之神也没什么不可。
“什么？在十六个月份和宝石当中，我从未听说过这位神祗的名字！”威尔逊勉力开口，同时也在呼唤着其他地区的教友尽快到来。他能够感觉到，对方不会比他强很多，只要再有一位同级的主教赶来，并且注意不要被污染的话，一定能有翻盘的机会。
毕竟是正神教会，从海神那里祈祷几个抵御污染的加持，再从总部那里领取几件威力强大的“恩赐”，可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太久都没有人敢袭击正神教会，导致众人放松大意，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打倒。
“呵呵，这是吾主新为自己确定的尊名！再说了，你真的没有见过这位伟大存在吗？”鲁利姆的声音沙哑无比，让威尔逊猛然惊觉！
“你、你是说……”威尔逊的眼神顿时染上了几分惊愕和恨意，“你说的是那位……来自群星间的新神？”
“诈出来了！”郅牧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尸解仙降临的动静确实不小，这些正神教会的高层也是早有耳闻了。
“今天的突袭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鲁利姆并没有否认，“请记住，吾主随时有杀死安格斯大陆上所有生灵的能力！所有被冰封的蝼蚁们，都将成为我最美味的食粮！”
“海神教会只是第一个牺牲品，要让吾主恢复全部的力量，必须要十六位正神教会的血祭才能实现！”
“不！你们不能这样……请放过他们吧！”威尔逊咬了咬牙，“你们可以杀了我，但请放过这些年轻人们！”
“呵……你心心念念祈祷的援兵到来了，我们下次再见吧……”鲁利姆轻笑一声，将威尔逊手中那块坚硬的“牡蛎壳”与可以释放雷霆的“黑铁细剑”吸进肚子里，然后蠕动着肥大的身体，撞破厚厚的墙壁离开了。
“不许走！邪恶的魔鬼，我即使拼上性命也要留下你！以雷霆的名义发誓！”然而，当威尔逊怒吼着冲出教堂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的月亮高高挂起，丝丝夏季的热风传来，除了几名神色严肃的援军之外，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号外，号外！一场盛大的宗教商榷会议即将在伯恩茅斯展开！预计将有五月的“浪漫联合会”与十二月的“希望教团”出席！伯恩茅斯最大的海神教团突然宣告闭门修缮，这是海神教会的让步，还是国王不甘心被困在宫殿中？”报童的呼喊声传遍大街小巷，让许多绅士们慷慨解囊，只为仔细阅读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在星链共和国，因为海神教会和商人议会的联合，国王很早就被赶下了台，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了君主立宪制。因此社会风气相对自由，并不避讳公开谈论这些政治问题。甚至连小小的报童，都不愿意在国王的后面加上“陛下”二字了。
郅牧坐在自家别墅的一楼餐厅，一边品尝着萨拉烘焙的曲奇饼干和热牛奶，一边阅读着今天的报纸。
报童自然是进不来别墅区的，而他也无需自己去购买报纸。事实上，只需要跟报业公司签订一年的订阅合同，自然会有人将报纸送到门口的信箱里。
“嗯……看来昨晚的计划奏效了。”郅牧满意的点了点头，在花费了相当于数千信用点的代价后，他终于用鲁利姆·夏科洛斯推动了“反尸解仙联盟”的进度。
没错，他控制白色蠕虫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更好的引动海神教会的怒火，而考虑到那位不守规矩的神祗“灵体之神”打算毁灭所有正神教会，那其他月份的神明肯定也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换句话说，这是郅牧假托了尸解仙的名义，强行将三位正神绑在了一起。这样的操作之后，即使神明不会亲自出手下凡，也应该能为尸解仙造成一定的压力了。
当然，现在的海神教会一定在疯狂的寻找白色蠕虫的身影。但他们占卜一个死人……不，死虫的下落，必然是无功而返。至于蠕虫的主人郅牧？他们得到的结果也无非是“来自群星间的旅客”、“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之类的信息，刚好暗合了“灵体之神”马仔的身份。
这个“灵体之神”是郅牧硬给尸解仙安排上的名头，但现在已经被三家教会写入典籍，开始被当作邪神宣传了。只要他们有所动作，郅牧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尸解仙的位置！
将视角拉回到别墅这边，作为不知道超凡世界的普通人，萨拉感觉自己的好运正在逐渐回来。不但工作辛勤得到了老管家巴赫的称赞，而且那位年轻英俊的老爷还主动给自己加薪了！
“请让这样的生活继续持续下去吧……”瘦弱的女仆脸上绽放出希冀的光彩，将桌子上的餐盘收走，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在这个时代，只是多了几先令的薪水，就很让人满足了啊……”郅牧长叹一声，没有要告知萨拉真相的打算。他目前的身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钱旅行家，绝对不会有超凡力量的背景。
至于铁公鸡突然拔毛，主动给女仆加薪的事情……这当然是因为郅牧才刚刚大赚了一笔！
从那个隐秘集会的骗局中，郅牧少说也获得了两千镑的“赃款”！还有大量低阶超凡者的情报，以及五个非凡者马仔的忠诚！
至于后续突袭海神教会的获利，则是一下子搞到了两件“恩赐”级别的超凡物品，大大丰富了郅牧的战斗手段。因此，他现在完全不缺财富和情报，反而应该蛰伏起来，慢慢消化作昨夜的收获。
当然，考虑到本世界还有占卜这种不讲道理的技能，他现在只敢把那两件“恩赐”放在物品栏里，生怕一拿到外面，就要被威尔逊主教确定位置，然后带着无数吹胡子瞪眼睛的暴躁老哥杀过来。
“嗯……眼下也不太适合去探索那个奇怪的遗迹了。能够自己瞬移的陵墓……感觉有些危险啊，我可不想在探索的时候突然被转移到别的国家去，因此不如放一放，先张罗客人上门的事情吧！”郅牧可没有忘记，作为乔迁新居后的礼数，他还得邀请周围的邻居上门才行。
于是，郅牧转头对老管家说道：
“巴赫先生，请问来宾的名单已经敲定了吗？”
“老爷，我已经亲自将请柬送到了几位先生的手中。目前可以确定出席的，有巴伦银行的高级副经理罗宾斯先生、奥克斯子爵家的次男凯尔文先生，以及某家糖果工厂的老板吉布森先生。”
“不过，您的最后一位邻居似乎是一位常驻于吉吉尔斯大陆的军官，因此不在家中，而女主人以丈夫不在身边的理由谢绝了宴会，但是送上了一瓶用南吉吉尔斯葡萄酿造的优质红酒。”
“同时，已经确定出席的几位尊贵的客人，都会携带女眷和小孩，所以我们不止要准备熏肉和烤火鸡，同时也得有易咀嚼的沙拉和甜点。当然，由于这是在您家，所以您无需寻找一位女伴。但考虑到您之后可能出现的社交场合，我的建议是，您最好能够跟一到两位年轻的女士保持良好的友谊……”
郅牧听到老管家详尽而又冗长的建议，顿时头都大了。
336.蒸汽再临（二十二）
郅牧端着透明的红酒酒杯，有些茫然的穿行在一楼的大厅中，似乎没有意识到老管家给他的颜色。
“嗯……总感觉这反差有点大啊……”郅牧轻叹一声，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美酒，让老管家止不住的摇头。
想象一下吧，某个怀着逆天使命的轮回者，在前天夜里刚刚搅动了超凡世界的风云，裹挟着三家正神教会做尖兵班，今天却要为三个普通客人陪笑聊天，甚至用了一个晚上跟老管家巴赫讨论聚餐时的礼仪，以及三位客人到来时的寒暄加开场白。最后，为了顾及客人家眷的口味，他又不得不花费重金请来了某位明星厨师，加班加点的准备了许多甜品……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从紧张刺激的侠盗猎车，突然变成休闲养生的开心农场似的。
“呼……”郅牧让萨拉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然后才在老管家的频繁示意下，站到了大厅中最显眼的位置上。
“诸位，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到我的新家，让我们为邻居间的友谊干杯！”郅牧轻轻举杯，吸引了客人们的注意。而在主家的热情招待下，大家也都很友善的向郅牧举杯，一时间宾主尽欢。
在酒宴结束后，冷餐菜肴被撤下，换上了热腾腾的烤火鸡和精致的牛扒。郅牧也终于从闲聊中摆脱出来，和客人们一同坐在了长桌前。
郅牧作为主人，应当在此时有着活跃气氛的职责，于是他开口道：
“凯尔文先生，我才刚来到伯恩茅斯不久，本来还想参观一下雄伟的海神教堂，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您作为当地享有声誉的贵族，能否向我推荐几个有趣的景点呢？”说来也巧，这位凯尔文的姓氏是奥克斯，也就是说，他的父亲就是那位考尔爵士的老朋友。
“噢！我亲爱的约翰先生，那样的景点在伯恩茅斯数不胜数！无论是阳光沙滩、白泉高崖、公立大学还是那些古老地虫留下的深层矿洞，都是不得不去的景点！”凯尔文先生看上去二十出头，正是享受父辈恩泽，花花浪子的年纪，因此问这个问题恰好合适。他没有家眷，行为轻佻但不惹人厌烦，给郅牧带的礼物也是一瓶红酒。据说还是只为贵族豪门服务的酒庄出产，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凯尔文，你说错了！那些地方虽然一时惊艳，但只要去过几次就会感到无聊。如果约翰先生有意常驻伯恩茅斯的话，那么加入俱乐部无疑是更好的选择！”吉布森先生是糖果工厂的老板，在整个伯恩茅斯的超市货架上都能看到他公司的产品——你猜的没错，先前那个隐秘集会，就是在吉布森先生的某个库房内举行的。
所以，当吉布森先前跟郅牧抱怨，有商业对手往自己的仓库里投放冰块和化学制品的恶劣行为时，郅牧差点没忍住。
“哦？您说的俱乐部是什么？对了，来尝尝，这是史密斯少校的夫人送来的殖民地红酒！”甚至无需郅牧示意，老管家立刻用一丝不苟的姿态倒好了酒。
“呵呵，这是我们伯恩茅斯的特色！”银行经理罗宾斯抿了一口美酒，接上了话茬：“有身份的客人不会喜欢被平民观赏，因此他们往往是某个私人会所的成员。比如……假如您喜欢打羽毛球的话，那么附近的‘白羽俱乐部’一定是首选！而如果您是枪械爱好者，可以去‘神射手训练场’看看。当然，如果您对文学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加入‘读书与美容沙龙’，您懂的。”罗宾斯避开自家夫人的视线，隐晦的朝着郅牧眨了下眼。
“咳咳，我明白了……”郅牧回以一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对伯恩茅斯开放的风气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这场家庭宴会很快就在热闹的氛围中结束，而郅牧也大概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糖果商吉布森，银行经理罗宾，应该都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但那个奥克斯子爵家的凯尔文，应该是有非凡传承的。”郅牧在用餐的间隙，曾经隐秘的开启过【善恶洞察】，发现凯尔文的身上也闪烁着属于低阶超凡者的灵光，不过上衣内侧口袋的位置却有剧烈的强光一闪而逝，显然是用于防身的“恩赐”之物。
“嗯……有点问题，即使是贵为子爵的家庭，也没有那么多资源匀给所有后代吧？”郅牧一下子就发现了其中的疑点。与萨伏亚王国的实权贵族不同，随着星链王权的衰落，这里的贵族阶级已经被剥夺了封地，只能在每年获得一笔“薪水”。而子爵的贡金再加上王室的赏赐，普遍的收入应该在在800~1200镑之间，基本等同于大糖果商奥克斯这一年的净利润。这些财富用来享受凡俗的生活已经绰绰有余，但还记得郅牧尝试卖出超凡材料的经历吗？即使是三阶超凡者所需的君药和臣药，其售价就高达一千八百镑的巨款！而更高级别的魔药材料更是有价无市！所以……奥克斯子爵家里有传承的魔药配方和材料，这并不奇怪。但他不去培养自己的长子继承人，反倒把资源倾泻到了次子凯尔文的身上，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即使奥克斯子爵还在暗中做着什么来钱的生意，也应该优先提高自己和长子的等级才对。而且，还要把财富的一部分拿出来，用于享受俗世的生活——这也是一种拖鞋和遮掩。”不要觉得贵族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研究超凡之力了，根据郅牧的猜测，即使是子爵的身份，上下两大议院也很难允许对方掌握太多的超凡者。如果是郅牧来定下规矩，那他认为，一个子爵家庭最多只能有家主和直系继承人两个名额——这已经是底线了。
“所以，要么就是奥克斯子爵有意让凯尔文成为继承人，要么就是凯尔文自己不甘于平凡，在暗中成为了超凡者。不，应该不是第一种……否则，子爵不会允许凯尔文像个花花浪子一样到处乱跑，他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次子已经是超凡者了……”在星链共和国，上议院制定了由长子继承爵位的法律，原则上不能更换。据说这是对于贵族阶级的一种削弱，即，通过参差不齐的继承人后代，在漫长的时间中，让他们自己把家底败完。最终化作平凡，跌落阶级。
至于那些次子，都会在家主死后获得一笔遗产，然后成为普通人或者参军，也有个别深受喜爱的，还能提前获得骑士和勋爵的头衔，分裂成更小的贵族。而一旦成为了有继承权的长子，就别想着跟网络小说里那样花天酒地了，因为你的老爹肯定会安排大量的学习内容，以确保你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继承人，又怎么会放任你出去旅居呢？
“所以，凯尔文只是明面上装作浪迹形骸，但其实是在伪装？嗯……他应该在私下结交了不少贵族子弟和精英人士，想来是有所图谋的吧……”当然，现在这些朋友中也得算上郅牧一个了。既然是落花有意，流水也有意，那看来他下一步的社交重点，应该就是这位凯尔文先生了。
因此在宴会结束时，郅牧以年纪更近为理由，预约了凯尔文下周的时间。届时，他们会一起去郊区赛马，顺便参观几个凯尔文已经加入的俱乐部。
二人各自怀着目的而来，一个是为了获取超凡情报，顺便通过奥克斯子爵打探一下共和国上层对于尸解仙的态度；一个则是为了出人头地，继承子爵的遗产，双方都有着不得不结交的理由，而郅牧也在历练中彻底褪去了那一丝青涩，融入了本时代的贵族生活当中。
……
海神教堂，破损的大礼堂中，数名神职人员正在加班加点的填补着着墙壁上的缺口。在那日遭遇了突然的袭击后，整个教堂就一直处于消沉和仇恨的氛围中。
前者是因为众人自诩为海神的信徒与卫士，但是却在那头白色蠕虫的突袭中毫无还手之力。虽然，他们只是被冰封了几个小时，事后没有人死亡，但那种信仰被冒犯后的不甘，以及后者想要报仇的心态，还是在心底酝酿着。
其实不只是他们，就连威尔逊大主教也有着同样的心态，自从那日之后，他长跪于盛放有宝石和珊瑚祭品的祭台前，在失职带来的罪孽中饱受煎熬。
作为高高在上的神明，无论凡人做下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也无论这事情对自身有利于否，想要获得伟大存在的回应，都是无比困难的事情。但作为半神，或许是他在神明的心中留下了一丝痕迹，也或许是他的诚心打动了对方。在威尔逊第一千六百次呼唤伟大存在的启示之时，终于有一道冥冥之中的光芒落下，像是无穷高处的注视，又像是尽在咫尺的温暖。
“吾主……我有罪……”威尔逊张开满是裂纹的嘴角，双目流出了感动的泪水，接着用沙哑的声音忏悔道：
“因为我的大意失职，让吾主的教堂蒙受了屈辱，让其他异国神明有了可趁之机……我愿用生命洗刷这次的失败，请慈悲如大海的您赐予我启示吧！”
话音未落，一些迷蒙的、奇诡的、狂乱的影像落入威尔逊的脑海中，逐渐化为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个男人正站在白色的铁鸟身体中，飞翔在自己完全理解不了的万米高空之上。这场景让他在痛苦之中嘶吼挣扎，引起了周围人的惊讶。
“大主教，您没事吧？”在上次的事件发生后，一位牧师担忧这是某种新的袭击，立刻就要向总部求援。
“不！我没事……我只是获得了吾主的启示而已……”威尔逊的衣衫全然湿透，甚至还挂着几根咸腥的海草，就好像是刚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他的眼眸如同深邃的死海，缓缓吐出了两个古怪的字节——
“郅……牧？”
337.蒸汽再临（二十三）
幽深的夜色中，郅牧回忆起自己白天在《特伦斯日报》上发布的广告信息，绕过仓库门口昏昏欲睡的守卫，来到了先前那个隐秘集会的地点。
在他进入预定的巧克力仓库时，糖果、灵数女士，教授、保安与扳手先生，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很显然，即使糖果商吉布森先生已经加强了这里的安保守卫，但作为超凡者来说，想要绕过那些没有专业训练的保安，实在是太容易了。
“伟大的半人之神，白色蠕虫的高贵主人，您卑微的仆人向您致敬……”糖果女士带领着诈骗五人组的成员，对郅牧行礼鞠躬。显然，在郅牧召唤出鲁利姆·夏科洛斯之后，这几个低阶超凡者已经彻底成为了他的马仔。
因而，他也对几人在现实中的身份和超凡力量有了掌握。
首先是糖果女士，她的身份低微，曾经只是站街的流莺。只是在机缘巧合中接待了一位失控的客人，靠着一把防身的剪刀，居然趁着那位客人丧失行动能力的时候，获得了一份四阶的超凡材料，最终成为祖母绿之五月，浪漫妖精所辖，‘巫术’途径的四阶超凡者——厄运女巫。仅从经历上来看，可以算是妥妥的主角模板了。
然而，由于先前缺乏积累，其后也缺乏巩固和晋升道路的原因，再加上累积而来的四阶疯狂无从消减，使得她的战力大大降低。真要打起来，也就是刀疤那种三阶的水平而已。后来，她便组织筹办了这个诈骗集会，赚取钱财和非凡信息，试图将自己从无尽的疯狂中解脱出来。
至于灵数女士则是她的好姐妹，也是一位因为穷苦出身而不得不出卖肉体的可怜人。出于相互扶持的理由，糖果女士为她找来了一份黄水晶之二月，“命运”途径的二阶传承——测算者，算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然后是教授先生，他并非什么大学里的老师，反而只是个不入流的助教而已。因为跟着正派教授探索考古遗迹时，从一份钻地魔虫遗留的材料中获得晋升，成为了黄玉的十一月，钻地魔虫所辖，“大地”途径的二阶超凡者——厚土卫兵。
是的，克托尼亚族在这新时代依旧享有一席之地，甚至还摇身一变，从古老的侵略者变作了高高在上的神明。估计是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跟瘟疫之神（希望之神）哈斯陶吕克占尽了郅牧留下的遗产。
接着，扳手先生只是工厂区的普通工人，由于偶尔还有客串垃圾清理员，补贴家用的机会，幸运的在一包被分尸的人体碎块中找到了非凡材料，意外成为了“兵器”途径的一阶超凡者——铁匠。
这样的经历并不显得奇怪，因为一阶的超凡者还尚未脱离凡人的范畴，很容易被持枪的普通人杀死。估计这个倒霉蛋就是不小心触怒了当地的黑色势力，然后成为了垃圾桶里的肉馅。而普通人又不知道非凡材料会析出的特性，因此让扳手捡了个便宜。
最后，保安貌似是个退伍的雇佣兵，是“狂怒”途径的三阶超凡者——野蛮之斧。算是团队内的战力值巅峰，专门用来清除那些因为被骗，然后想要诉诸武力的被害者们。
有人说，既然郅牧收拢了这么多小弟，那今后一定拥有更多便利了吧？
然而，如果仔细阅读这些信息的话，聪明的人已经看出了其中的问题……
“除了保安和灵数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是因为‘意外’成为超凡者的啊……”郅牧轻叹一声。根据他的知识，由于神明对于低阶途径的收割，即使是按照魔药配方和仪式一步步按部就班的晋升，也有不小的失败因素，在痛苦中化作没有理智的怪物。而像糖果女士这种一下子从普通人跳级到四阶的情况……不能说是必死无疑，但根据对方的自述，糖果女士的白天几乎都在混乱和噩梦中度过，已经失去了正常的生活自理能力，只能靠着灵数女士的细心照顾才能坚持活着。
郅牧深知想要控制一个集会，绝对不能仅仅依靠武力的威慑，但他眼下也没有什么解决污染问题的好办法，干脆分了几滴【理智的齿轮病毒】给她，让糖果女士用肉体上的损伤代替了精神上的污染。
毕竟，如果只是抵御精神污染的话，溶液是不会被消耗的，只会由使用者的肉体来承受痛苦。
不过，郅牧的疗伤道具已经耗尽，所以肉体上的损伤也无法被轻易治愈，糖果女士每天也只是多出了两小时的清醒时间而已。但即使是这样，也让后者近乎感激涕零了。
如果郅牧有开办新教派的想法，那么糖果女士一定可以成为最虔诚的信徒。
让时间回到现在。
“诸位，请落座吧！”在众人面前，郅牧只是淡淡的一挥手，让糖果女士继续主持会议的召开。
在他收服了这个小团体之后，并未指挥这些人去做什么，反而要求他们继续定期进行隐秘集会，交换资源。
“在十六条非凡途径当中，我已经掌握了其中的一半，只要再完善一下细节方面，就可以开始选择道路了。而只要做好对于精神污染的防御，那我就能像坐火箭一样快速提高……”郅牧打定主意，要在本世界就配合【理智的齿轮病毒】，完成从普通人到大师级别的晋升！否则他拿什么去打尸解仙？用头吗？
“大人，那就由我来开始吧……”糖果女士环顾四周，“我最近得到的情报是，负责管理流莺的帮派，同时也是码头区最大的帮派‘骷髅会’，最近似乎有所异动，很多站街的姐妹突然消失，然后换上了一些明显带着萨伏亚血统的棕发女郎……”
“哦，这大概是王国层面的明枪暗棒吧……不过，直接用本国人去做间谍也太明显了一点，应该是陷阱吧，专门针对军情六处的？”郅牧默默点了点头，萨伏亚王国与“浪漫联合会”的人，已经开始借着宗教商榷会议的由头，开始向星链共和国渗透了。当然，这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就是了。
“然后，是我的交易环节……我想收购一些能够快速治愈肉体损伤的道具，并愿意为之付出大笔金镑。”糖果女士向曾经的同伙们提出交易，但最后只得到了一些当地医院生产的特效药，据说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而在郅牧看来，这玩意就是抗生素加上草药的提取物做成的药片，有些现代医学的雏形，但终究只是凡俗之物而已。不过在这个蒙昧与先进并行的时代，一些新诞生的东西也往往会被打上神秘学的标签，因此就出现了“超凡者煞有介事收购抗生素”的奇葩行为。
对此，他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声明自己这里其实还有更好的疗伤道具。毕竟他只是老大，又不是保姆。
“虽然我已经在用【圣罗杰的骨灰瓮】加班加点制造【次级圣水】了，但想要供应她日常的消耗，恐怕还是有些困难……”郅牧能够积累很多疗伤道具，并不是因为他制作圣水的速度很快，而是因为自己受伤的情况比较少而已。
“咳咳，下面轮到我了。”教授忐忑的看了一眼郅牧，随后缓缓说道：
“我最近获得的情报是，那处会逃跑的遗迹至今还没有被人发现。另外，最近的历史和考古学界，在三天内临时召开了两场会议，据说还有军部的人参与……总而言之，我们都被大学安排了新的任务，接下来的研究重点将是金帐汗国，以及那个遥远东方的神秘国度。”
“看来星链上层已经被惊动，开始调查那位尸解仙的信息了吗？”郅牧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就算你们真的找到了来自东方的神秘国度，也跟出自现代地球上的陈帅录毫无关系啊……”
这就是典型的方向错误，估计他们是查不出什么结果的。至于这其中又要跟金帐汗国产生多少摩擦……郅牧是乐见其成的，毕竟那边属于黑暗之主的地盘，能恶心一下对方也不亏。
“至于我的交易请求，呃……如果有什么能赚钱的任务，请务必告诉我……”教授尴尬的搓了搓衣角，在自己的小金库和超凡情报被郅牧榨干之后，他已然陷入了穷困潦倒的境地。无论是为了支付自己在白面包区的房屋租金，还是购买考古探秘需要的工具和材料，都得花费不小的数额，因此他现在急需现金。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的表情也同样有些古怪，眼前的这位大人明知道我们的财富已经被榨干，还特意要保留交易环节，难道是要逼着我们去借高利贷？我们几个私下里都很熟，想要交易什么东西的话，几年前就能在私下里搞定了，哪里还要轮得到现在？
338.蒸汽再临（二十四）
“咳咳，那交易的事情就先暂缓吧……主要说说情报！”郅牧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显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办法从这些人手中获得什么东西了。他们仅剩的价值，也就是帮助自己收集一些信息，打架都不用上对方。
“最近，工厂区的罢工行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我并未参加……不过我周围的很多工人，尤其是那些罹患肺病快要去世的煤炭工，以及那些没有家庭的年轻人们都参与了这个活动。”扳手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嗯？年轻人血气方刚，去参加这种激进活动完全能理解。但……一些快要挂掉的肺病工人？正常人去罢工，为的是提高薪资待遇，但他们明明活不久，那参加游行是为了什么？资本家是绝对不可能为了环境污染的问题向他们道歉的！获得赔偿金的可能也很渺茫！”郅牧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恐怕，一场沾染着混乱鲜血的大乱即将到来了……”
他不知道这次罢工背后究竟是哪个国家、哪个正神教会的手笔。他只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必然会极大的削弱星链共和国的官方威信，恐怕会延缓讨伐尸解仙的进度。
“嗯……是时候回红棺教团了，赶快晋升为超凡者，看看能不能摸到轮回者三阶职业的门槛，然后就去推主线！搞清楚尸解仙的秘密！”郅牧已经打定了注意，赶快办完正事走人，不要跟当地势力做过多的牵扯，这样才不至于引火上身。
“大人，我的情报是这样的，那些北地的蛮子们有了新动作，雇佣兵营地的高层经过几次易主，似乎一改先前的蛰伏，无视了军情六处的警告，正在暗中备战……但我从小道消息得知，他们这次的雇主并非是某个王国，反倒是海神教会的地区主教威尔逊冕下……这位冕下是教宗最信赖的助手，据说是内定的继承人呢，这次也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云。”保安带着谄媚的笑容说道。在隐秘集会的众人当中，也就只有他看的最清楚——慕强和依附永远是超凡界的主旋律，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因此，只要郅牧能够时常展露出过人的战斗力，那就不怕保安背叛自己。
当然，如果郅牧真的驱使这些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那他们虽然表面上不敢反抗，但暗地里肯定会逃走。郅牧明白这一点，所以至今都没有暴露身份，也没有主动询问过任何他感兴趣的事情，这让保安言语中的试探毫无用武之地。
“好了，这次的会议到此结束，你们可以走了，下周注意看报纸……”郅牧用简短的语言结束了会议……开玩笑！不赶快结束这点事情，他还真怕自己跑不掉了！
可能保安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郅牧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海神教会雇佣北地蛮子是要做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始作俑者还能不知道？威尔逊肯定是通过某种手段的东西发现了他，但是因为正神教会被突袭的事情还是个秘密，碍于面子，不好亲自出手，所以找了帮手来搞自己！
郅牧张开善恶洞察，往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扫视了一遍，甚至连天上和地下都没有放过，发现周围安全后，才最后一个离开了仓库。
然后……他就乔装打扮，不计代价的使用【无极诡步】，从工厂区硬生生的跑到了码头区，一溜烟钻入了红棺教团的海底总部里。
在这次出行前，郅牧已经告知了老管家巴赫，自己要去周边的地方旅游，顺带还留下了足以支取一月的现金。而考虑到自己躲在哪里最安全……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有着生死之神庇佑的教团总部呗！
这样一来，即使郅牧的身份暴露，对方也只能追查到自己是红棺教团的红衣主教这一线索，认为郅牧的目的是想要搞破坏或者报仇，从而忽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个想要抓到尸解仙的天外轮回者！
“红衣主教冕下，欢迎您回到吾主的乐园。”牧首韦尔比微笑着说道，“最近伯恩茅斯内风起云涌，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最好还是不要外出的为妙。”
韦尔比的提醒倒是出于善意，毕竟教团还有正神教会和尸解仙两个大敌，只要郅牧还活着，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可以让红棺教团少受很多威胁。只不过，韦尔比不知道的是，最近的“风起云涌”完全就是郅牧在暗中撺掇的。
“感谢您的提醒，牧首大人。”郅牧正要离开，去骸骨书库研究非凡道路，但韦尔比却又叫住了他。
“使徒阁下，您知道最近的那场罢工游行吧，我们打算在明天……”韦尔比欲言又止，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将内情告知郅牧。
“不知道，没兴趣，告辞！”郅牧脸色一肃，快步离开了大殿，只留下韦尔比一人在风中凌乱。
片刻之后，骸骨书库。
“看来那场罢工背后还有红棺教团的影子啊……这是想要借着混乱扳倒海神教会吗？”如果帮助红棺教团是郅牧的主线任务，那他大概会尽心尽力帮助韦尔比参谋一番，但……作为置身事外的轮回者，郅牧完全不想掺和这事，至少他现在不想。
“如果成功了，那必然会削弱海神教会的实力，影响我讨伐尸解仙；如果失败了，那必然会有大量的底层小民失去生命……”郅牧轻叹一声，在原地渡了几步，“至少，也得等我晋升为超凡者之后再去管闲事吧……”
接着，他将所有跟超凡途径有关的信息都摘抄下来，转回了教团为他布置好的房间内。
虽然这里依旧有着阴暗潮湿的坏处，以及被牧首监视的可能，但相比外面还是要安全的多。至少在罢工游行和宗教商榷会议期间，海神教会是无力派人攻打红棺教团总部的。
郅牧已经收集到的超凡途径和材料摆在桌子上，随后陷入沉思。
“虽然我已经掌握了很多非凡途径的信息，但缺乏相关的材料啊……”
仔细算算，除了“兵器”途径三阶的灵剑士，以及“海洋”途径三阶的海龙人之外，郅牧也没几个能拿出手的超凡材料了。
“不过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打算去走那些信息残缺的道路，只是收集过来参考一下。作为生死之神的使徒，我当然是要走红棺教团的传承咯……”对于郅牧来说，与其升到三阶的其他途径上，不如跟韦尔比做些交易，走“生死”途径的道路。就算这次不能全部拿下，至少先把后续的魔药配方搞到手，防止走到一半的时候被卡死。
毕竟，根据韦尔比的说法，罢工游行将在明天爆发，混乱会让绝大部分的超凡势力收缩防御，关闭交易。而等到最终决战时，他跟尸解仙的关系很有可能被敌人揭露，到时候，就更没有人愿意卖给他魔药配方了。
所以，他必须赶快晋升，立刻晋升！哪怕一天都不能等了！
而且，在收集了大量的非凡信息之后，郅牧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所有其他的非凡途径，都只有一条明确的道路。但这个生死之神，却掌握着两条？”
郅牧早就有了类似的疑问，因此特意把“生死”途径分成了两条支流。但或许是选择“死亡”途径的人数太多，而能够成为“生命”途径的人又太少，因此没有人对这个疑点提出过异议。
他也曾直面牧首韦尔比，试图找到答案。但牧首却告诉他，象征着“生命”的途径，以及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所有的红棺信徒，都只能在阴冷死寂的亡者之路上爬行，亦或是选择其他途径。
换句话说，“生命”途径已然成为了摆设，除了有那么个名字外，也就只有十年前，超凡力量刚刚现世的那段时间，才出过一位“生命”途径的牧首，但后来却在月份战争中被杀，间接导致了教团的衰落。因此，神秘学界其实已经不再承认所谓的“生命”途径，甚至将那位牧首的宣称定为虚假的诈唬。或许是外界已经对这条额外的第十七条途径失去了兴趣的原因，反而让真实的魔药配方留存了下来。
只是，无论韦尔比怎么努力，教团内的成员们都无法走上这条道路，甚至那些冒然喝下魔药的勇士，都在极度恶心的畸变中成为了怪物。眼下，既然郅牧开口想要拿过来尝试尝试，韦尔比自然也不会拒绝，在一辆多功能步兵车的利诱下，牧首大人直接把前五阶的材料，和后续全部的配方给了郅牧，然后就欢天喜地的开始研究那辆造型帅气的现代载具了。
于是乎，被神秘学界所遗忘的第十七条非凡途径，以及大量珍贵的各色材料，就这么轻易的摆在了郅牧的桌子上。
“‘死亡’途径的第一阶被称作‘红骨士’，但‘生命’途径的第一阶却被成为‘守墓人’，其中的差别确实可见一斑。”郅牧将魔药配方仔细阅读了三遍，然后开始研磨药粉，烧开锅炉，俨然是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
“在此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郅牧轻轻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毕竟是被诸神所掌控的世界，无论我要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获得一位伟大存在的支持才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郅牧所作的任何谋划都会显得苍白无力，为了防止来自更高层面的干扰，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联络一下以前的“朋友”们。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举行祈祷仪式，拉诸神入局！”郅牧的双眼中绽放出几点光泽，如同温润的月华。
339.蒸汽再临（二十五）
“大地之下的雄伟主宰！”
“深层熔岩中的宠儿。”
“岩石与矿物的守护神！”
“我祈求您的关注，祈求您用大地的力量守护我的心灵！”
伴随着郅牧的念诵，几枚价格不菲的黄玉宝石顿时化为飞灰，而冥冥中的意念从地底深处涌来，如同万斤巨石般积压着自己，让郅牧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那意念似乎是在疑惑，一位并非本世界的“外人”，为什么会念诵自己的尊名？
郅牧的特殊性，使得他所祈祷的神明几乎有求必应。因为诸神都对这个跟尸解仙有着相同气息的“普通人”感到好奇，试图收获未知的隐秘。
“伟大的存在，克托尼亚的王者，智慧的修德·梅尔！我为了根除天外魔鬼而来，我祈求您在关键的时刻给予我微不足道的帮助，我祈求成为‘矿物研究学会’在星链共和国的使者，将您的信仰传播到更远的地方去！”以修德·梅尔的位格，显然还不足以组建一家正神教会，只是接着地理距离的优势，才建立起了一个名为“矿物研究学会”的超凡组织，在明面上算是各大王国都承认的区域性学术机构。
直呼旧日支配者的尊名，带来的愤怒和惩罚是非常可怕的。郅牧感觉到身体上的压力有继续增强的迹象，立刻放出了自己的宠物——幼年期的钻地魔虫，让那股厚重的污染一下子停歇。接着，来自深层矿洞的压力顿时变做了柔和的沙砾，宛若母象在用鼻子舔舐自己的幼崽。这股意念扫过年幼的钻地魔虫，最后落到郅牧身上，诸多疑惑、恍然、玩味的情绪一闪而逝，最终化为土黄色的光泽，笼罩在郅牧的周身。
“呵，这是不愿跟我说话吗？”郅牧苦笑一声，对方虽然看在自己照顾后裔的份上，赐予了心灵防护，但明显是还记着自己假冒阿特拉斯使徒的事情，故而没有搭理自己。
“当初不就是用了一点话术技巧嘛，但结局难道不是好的？我可是救了你的造物主哎……”郅牧默默腹诽道。当然，如果让修德·梅尔知道，郅牧不但蒙骗了自己，还把伟大造物主降下的“赐福”给卖掉了，恐怕会一口老痰把自己熔化成渣渣。
“修德·梅尔的实力已经足够庇佑我成为超凡者，但要论搅动伯恩茅斯的能力，显然不足以跟黑暗之主那种级别的神明相比，希望之神哈斯陶吕克还欠我一个人情，暂时不急着找祂……而我姑且假设那位‘风暴海神’和‘浪漫妖精’的实力都跟黑暗之主差不多，一旦祂们达成合作，讨伐派的实力就会过于强大了。”
别忘了，郅牧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死尸解仙，而是找机会问清楚关于“竖井”和“修诡”背后的真相，然后尝试拯救陈帅录！如果讨伐派过于强大，让两位神明联手把尸解仙摁死，他还怎么操作？
他固然可以用“大地之神”修德·梅尔联合“希望之神”哈斯陶吕克，去牵制风暴海神和浪漫妖精，但考虑到其他可能出现的，比如就在家门口“狂怒之神”和潜藏在暗处的“伏行混沌”，他必须再获得一位盟友才行！
“所以一位神明的帮助是远远不够的……”郅牧正在权衡，“这一位的选择至关重要，肯定不能找那些跟我不认识的神明，我对他们的道路、性格、谋划全部一无所知，冒然过去联络，怕不是要降个天雷劈死我……”
“而在认识的神明当中，黑暗之主肯定是雷区，伏行之混沌……虽然我们上次合作的还不错，但失去了乐章庇护的我，跟与虎谋皮也没什么差别。而且，我也不知道祂的马甲是哪一个……”郅牧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位伏行之混沌的分身到底有多少。但他有种预感，在十六位月份神明当中，肯定有不止一位神明是对方的“面具”。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现在是在谁的教团总部里面？毕竟是要晋升属于那位所管辖的道路，怎么找也得拜一拜码头吧？”
郅牧计算着本次行动可能会带来的得失，最终下定了决心——
片刻之后，莫名的气息浮现在密室中。
“奉献一切的主……”
“深红月影下的灵枢！”
“赐予生死的命路！”
跨越多个世界，郅牧终于念出了这段祈祷词。他用沾染了红宝石粉末的画笔描绘出阵法的玄奥，又将槐树叶缠绕在森森白骨之上，伴随着直指伟大存在的咒文，郅牧似乎能够感觉到一股注视涌来。有时像是在万丈苍穹、群星凌冽之间，有时又仿佛只有一墙之隔、背后窥视之感。
这样的举动很冒险，但自持有着【理智的齿轮溶液】，尸解仙到来的世界事件，再加上修德·梅尔的庇护，已经可以保护自身的安全了。郅牧也相信，这位在月份战争中失败的生死之神，绝对不甘心龟缩在这潮湿的海底据点中。
带着无情岁月的幽冷光线扫过郅牧全身，又似乎在侧耳倾听，最终随着仪式力量的消散而收回。没有惩罚，亦没有赐予。
“没有降个天雷劈死我，这是默认了我的行为？”郅牧顿时松了一口气，抖了抖额头上的冷汗。被这位生死之神注视的感觉，要比大地之神难受的多。
“既然他默认的我的行为，那就代表着牧首韦尔比不会趁机偷袭我了，可以开始准备晋升！”虽然以凡人之躯，在诸神之间合纵连横显得逼格很高，但郅牧当下最担忧的，还是晋升过程中被韦尔比打断的情况。现在一切准备就绪，是时候提升自己了。
……
片刻之后，晋升仪式开始。
“守墓人的魔药配方，需要用六块子爵爵位以上坟墓中的砖头，烧制成土坯。之后的一切操作，都要在这口粘土锅里进行。”郅牧清点着红棺教团的珍藏，将那些阴冷发霉的砖块挑出来，洗净上面的苔藓，然后用高温的锅炉进行软化、塑型，最终出现了一口……呃，劣质的粘土锅。
是的，没有什么神秘力量浮现，就是一口很普通的锅子而已，让郅牧不禁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因为自身缺乏粘土技艺的缘故。
“然后，是普通坟地里面刚刚抽芽生长的槐树苗，还要三朵用来祭拜过坟墓的雏菊花，最后则是一位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年的，一阶‘红骨士’的干尸碎块，将他们捣碎粗磨后，按照四比四比二的比率混合，倒在粘土锅中……”郅牧已经能够想到这碗汤的味道了，但此时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双手已经沾染上了干燥的尸粉和植物的汁液，这感觉让他奇痒无比，即使用清水冲洗也没办法消除。
“嘶……最后是将粘土锅中的汤汁蒸馏出来，然后把粘土锅高温熔化，做成膏药敷在皮肤上……”郅牧忍耐着那种痒感，谨慎的操作这仪器，然后又抄起另外一块闪光的材料来。
先前的一切操作，都只是魔药配方中的臣药和佐药罢了，不具备什么超凡气息。而在郅牧手中的，一位因为失控而疯狂死亡的红骨士非凡特性，才是真正的君药！
“怪不得没有人能够晋升成功，直接握住沾染了疯狂特性的材料，不畸变才怪呢……”如果不是因为郅牧有【理智的齿轮病毒】作为依仗，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看似最正常的海洋”道路了。
至于“死亡”道路？
狗都不去！
“而且，‘生命’途径居然需要‘死亡’途径的遗留才能晋升。就算这份魔药的成功率是百分百，恐怕也会被教团里的‘死亡’途径高层给藏匿起来吧？否则……等到那些‘生命’途径的人需要晋升的时候，岂不是要自相残杀了？”郅牧暂且不去想该如何面对韦尔比，只是握住那块沾染了疯狂和死气的苍白骨节，让阴冷混合着瘙痒沁入皮肤。
“呼……”极度的寒意席卷全身，如同一具在荒野中发烂发臭的死尸，脑海中全部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以刀一刀的穿刺着自己，然后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一边。剧烈的污染从手臂中直接涌入心灵，让他的皮肤上崩起一块块的脓包，显得惊悚又可怖。如果不是那些嫩绿的植物在心灵世界中阻拦着敌人的脚步，那郅牧的心灵就会像破布娃娃一样散落在地，变成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
好在，橙黄色溶液中的齿轮爆发出耀眼的光泽，伴随着一股乳白色的蒸汽烟雾笼罩，郅牧皮肤上的脓包化作一枚枚齿轮掉落在地，露出了内里的肌肉组织和鲜血。
“还没有结束！”郅牧忍痛抬手，将高温熔化的粘土冷却几分，附着在棉布上，直到那些象征着陵墓砖块的膏药被贴在郅牧的皮肤上时，他心灵中的那具死尸才像是突然找到了归宿一般，一下子回到了安宁永眠的墓穴中。
“守墓人的职责，就算守护死者的安宁，阻止生者的打扰……”郅牧突然间有所明悟，象征着植物的“生”，亡者的“死”，以及墓穴的“守”，一同组成了这条守护生命，分隔阴阳的神奇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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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蒸汽再临（二十六）
“呼……只捡到一个低阶职业的信息吗？”郅牧容纳着体内的力量，没有立刻去检查技能栏中的细节。而是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生命”途径的第二阶，“法医”的魔药配方。
生与死的力量在郅牧的身体中交织，最终归于平稳。让驻足在隔壁房间的韦尔比感慨万分，默默收起了想要捡漏的想法。在十年的等待之后，一位真正“守墓人”就此诞生。他似乎可以预见到教团的复兴，以及……自身的陨落。因为，只要这位使徒阁下继续成长下去，那自己早晚有一天将成为对方的食粮，也就是五阶超凡者的魔药主材。
“为了红棺教团的复兴……”韦尔比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虔诚，非凡者的晋升过程极度危险，只要他稍微附加影响，就可以打断晋升，让郅牧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如果不是因为接到了伟大存在的启示，他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这个来历不明的使徒。
但现在……既然伟大存在愿意承认这个家伙，那他作为牧首，也只有遵从命令而已。
等到韦尔比离开后，郅牧感觉周围的压力遁于无形，颇有一种念头通达的感觉。手中配置魔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凭借着仅剩的几支【纳米疗伤针剂】和【黑玉断续膏】，再加上【理智的齿轮病毒】可以无视污染的特性，他要一口气迈上五阶超凡者的台阶！
“让我看看，二阶魔药的君药和臣药分别是……醉酒藤曼的根茎，沼泽猿猴的大脑、湿地白鼠的尾巴，任意品牌的消炎药一粒，和一柄沾染过内脏血液的刃类武器？至于药引，则是要阅读过《解剖学入门》才可以……”醉酒藤蔓是一种低阶的超凡生物，售价数百金镑，普通人如果站在藤曼的附近太久，就会因为空气中逸散的酒精而中毒。但后两者只是普通的生灵，由于在医学上有着可以帮助人类试药的特性，经常被拿去作为“实验用品”，很容易搞到手。
郅牧将染过鲜血的刀刃洗净，毕竟他不想得传染病。然后才用刀刃切开醉酒藤蔓的根茎，将其余的材料倒进坩埚，仔细的烹煮着。
很快，经过冷萃的，泛着苍白色泽的魔药入喉，让郅牧的精神世界微微颤动着。手中的《解剖学入门》掉落在地，冥冥高处的污染附着在郅牧的身上，让他再一次进入了幻觉世界。
在迷蒙的幻象中，他心中那具获得了安宁的尸体，突然被人从墓穴中盗走，于混混沌沌中惨遭解剖。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明明死去也能感觉的到，甚至让郅牧在现实中的身体发生了惊悚的变化，但醉酒藤曼的特性却使得郅牧的疼痛大为缓解，算是挺过了这一关。随后，他的骨头被一根根取出，内脏也被装进防腐罐里，跟那些实验用的猴子和小白鼠一起，受到许多医学生的参观。他的痛苦无法消退，但直到那位解剖了自己的教授突然站出来，向学生们宣告着人体中的血管分为静脉和动脉，心脏有四个腔室而不是两个，然后用一种新发明的特效药配合手术，治愈了困恼人们已久的许多疾病……
郅牧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所谓法医，其实是一种在本时代被认为是亵渎的职业。因为人们入土为安的传统思想还未消除，而现代医学又急需解剖人体来完善理论。导致许多衣冠楚楚的教授和医生们，都不得不去成为卑劣的“魔鬼”，前往墓地盗取尸体。
“这跟守墓人的职责似乎完全相悖了啊……不，难道‘法医’其实是是要我理解，尊重死者并不代表着一定要入土为安？而是在说……死亡并非终点！即使生命死去，也可以化为有价值的现实！”毕竟他是个现代人，没有思想上的包袱，很快就理解了本职业的奥妙。
“没错，这是对死者的亵渎，但却是对生者的尊重！这就是生死之间的转化！与其以骸骨的形式，获得虚假的永生，我更愿意捐赠死后的遗体，让我的每一寸血肉都获得其应有的价值，拯救更多的人！”郅牧猛然睁开双眼——以新晋法医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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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齿轮病毒和现代思想的配合，我根本无需等待，尽快晋升下一个等阶吧！”这是郅牧第一次做出如此冒险的行为，但也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机会了。要知道，许多超凡者都要在当前等阶停留很久，才能感悟到职业名称的真谛，消除污染。有着真神祝福的他，则完全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在解决了材料上的稀缺问题后，超凡者晋升过程中阻碍无非就只有两个，一个是由神明散布的污染，这个只能慢慢用时间去磨；另一个就是对于职业的体会。如果不能获得那种念头通达的感觉，晋升时所遭遇的污染就会成倍增长。
新的坩埚和药瓶被摆上桌案，生命途径的三阶职业名为“药剂大师”，从这里开始，郅牧需要体会的本质，就不再是死亡的守护，而是生命的拯救。
不消多时，郅牧的皮肤上涌起一颗颗畸变的肉瘤，在爆裂中喷涌出腐蚀性的酸液，又在【理智的齿轮病毒】影响下，变成工业零件掉落在地，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伤口。在作为药引的《古代草药大全》和《现代药剂配置》这两本沉重的书籍化为灰烬后，郅牧的脑袋里就自然而然的多出了医学和药剂方面的相关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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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了！这样来看的话，等到我晋升本途径的五阶大师，就可以拿到对应的轮回者三阶职业信息了！”郅牧强忍剧痛，咬碎一口银牙，只来得及给自己灌下一瓶圣水——这并不是他不想用其他更好的疗伤道具，实在是库存枯竭，只有这几天加班加点赶制的圣水，才能吊住自己的一条小命了。
不过，在他成为了“药剂大师”后，自然可以利用红棺教团的草药库存，为自己制作一些富含灵性的超凡药剂了。虽然这些药剂普遍有着腹泻、瘙痒、产生幻觉之类的副作用，但比起性命来说，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事实上，作为这么一个能够出产治疗道具的非凡者，哪怕只有低阶，在各大组织也是会受到礼遇的！
先前的容器已经因为非凡力量的腐蚀而裂成碎块，郅牧只能掏出了自己在野外常用的不锈钢行军锅，开始配置四阶魔药的成分。作为药剂大师，他在配置魔药的程序上也获得了加成，使得自己可以更快更准确的衡量每一份材料的占比，不至于出现错误。
生命途径的四阶超凡者，名为“自然学者”，亦或是“自然守护者”。从这里为起点，职业的名称就已经脱离了凡俗的关联，开始具备某些形而上的象征意义。在职业体悟变得更加艰难的同时，晋升后所获得的力量也就越为强大。
当然，在郅牧这个现代人眼里……这玩意儿不就是网游里面的德鲁伊模板加上现实中环境保护主义者的思想嘛！守护自然，也就是守护生命。落叶飘零在地，化作肥料滋养树干，这世界上的所有生灵，都可以借助大自然来完成生与死的循环！
郅牧的背后长出一根粗壮的树枝，将他的身形压成佝偻的老头，但凭借着面前的药引，一台小型蒸汽机所爆发出来的热流，最终达成了人与自然、科技与野蛮的平衡，让那枝条缩回了身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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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一点……咳咳、还得再向前迈过一个台阶！”已经是“自然之守”的郅牧，立刻通过自身掌握的生命法术疗愈伤口。他的双目充血，几乎要流出血泪。即使肉体上的痛苦可以被快速治愈，但精神上的负担却越来越重。
生命途径第五阶，名为“援引术士”，或者也被成为“活力术士”。到了这一步，郅牧也没法从这些奇怪的名字中获取到任何信息了。
“活力可以算是生命的另一种叫法，只不过可能是某种被强化的生命。援引在星链语中是个多义词，可以是指引、祈求、召唤的意思。”
郅牧将蕴含着生命精华的树妖之卵放入容器中，配合着大量有关于祈求生命力的古老仪式，再加入冤死者的骨灰作为药引对冲，最终果断将其服下——
寒冷、炎热、膨胀而又萎缩，在无休止的肉体折磨下，郅牧仿佛见到了一个个祈求长生的古老统治者们，他们为此不惜付出权力和财富，数万民众的生命，乃至于血脉至亲都可以随便牺牲。而郅牧就是那个宣称可以帮助对方获得永生的神秘巫师，他游戏人间，将王者公侯作为玩弄的对象，又把生命力从凡人手中抽出，精进着自身的能力。但永生终究只是虚妄的幻想，郅牧也在扭曲的哀怨中化为一抔黄土，如同惊魂一梦。
“不！”死亡的恐惧感笼罩着郅牧，让他的肌肉枯萎，眼角下垂。这一次的污染无比强烈，让郅牧变作淋漓的血人。
难道，他的晋升之路将在这里到达终点？
341.蒸汽再临（二十七）
“这是什么意思？永生？这跟永生有什么关系……啊！！”郅牧在愈发强烈的污染中左冲右撞，疼的原地打滚。属于更高层次的恐怖的力量宣泄而出，让木制家具重新发芽，让石头缝隙里长出蘑菇，以及更多隐匿在虚空中的强大生物，正受到这股力量的感召，尝试来到现实。
郅牧的年纪尚浅，终究缺乏了积累，不明白那些权势者对于长生的渴望。即使直面诸神和竖井这种十死无生的力量，他也没有想过牺牲的后果。但好在自己看过不少类似的作品，刚才的死亡恐惧也点醒了他，于是强忍痛苦，在全然死寂的未来中找到了一线生机——
所有被他舍生拯救过的朋友们浮现于脑海，无论是艾琳还是张九六，关敏还是康纳，乃至于阿特拉斯那种造物主级别的存在，都在此刻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当然，这并非他们主动为之，只是郅牧的理智找到了内心的依靠。
靠着这股铭刻在记忆中的痕迹，郅牧脑海的污染被冲散，伤口在奇异的变化中消失，整个人都在颤抖中迈向更高的层次。
“我明白了，生命与死亡的循环生生不息，难以违背……追求‘生命’途径并非是为了长生，而是为了用这份生命的力量拯救生命！”郅牧在自己的脑袋即将爆炸之前，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说出了这句话。
汹涌澎湃的活力席卷整个海底据点，让所有信徒们都惊愕的抬起了头。很显然，一位新的“援引术士”，出现了。
与此同时，冰冷的提示音再次浮现于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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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了……”连续经历过几段不同人生的郅牧，在疲惫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次几乎付出性命的拼搏，总算收获了应有的价值。
接下来，自然就是清点收获的时间了。
【法则属性版】
【姓名】：郅牧（男）
【乐谱编号】：6701
【种族】：人类
【职业】：生命之守（见习）
【生命值：130%】
【魔法值：100%】
【能量：100%】
【身体状况】：良好（健康）
【力量】：C+（优秀）
【敏捷】：D（良好）
【体力】：B+（较强）
【精神】：B（较强）
【意志】：A（极强）
【幸运】：N/A（无）
可以看到的是，郅牧的所有属性都获得了显著提高，或许是因为生命途径对于力量和敏捷没什么加成的原因，这两个条目只提高了一个小等级。但体力和精神力都已经跨越瓶颈，来到了B级。至于意志，更是一举获得了A级的评价！他有预感，在这种坚韧的意志力下，纵然在没有乐章保护的情况下直面修德·梅尔，也有一战之力了！
当然，他的运气属性依旧是N/A，原因不明。而从他一进入本世界就被诸神盯上这件事情来看，乐章对郅牧运气的评价是一点错误都没有。
接下来，要说变化最大的，那还得是郅牧的技能属性栏，刚才大量的提示几乎快将他淹没，显然是获得了不止一个技能——
【技能属性版】
【天赋技能】：感知（Lv.2）；骑士之心；命运之身
【常规技能】：Fehler:制疤者（Lv.2）；勇气护盾（Lv.2）；百分百空手接白刃；混元功（Lv.3）；无极诡步（Lv.1）；通灵召唤（Lv.1）；异类维度（Lv.1）；恶魔注能；荷鲁斯之眼；灵魂学（Lv.1）；医学（Lv.1）;草药学（Lv.2）；树木成魂（Lv.1）；活力援引；
【法则技能】：时之劫（Lv.???）
郅牧的呼吸声短暂停滞，甚至一时忘记了身体上的伤痛。
“这……这给的技能貌似也太多了吧？”作为轮回者摸爬滚打到现在，哪个任务能一次给予这么多优质的收获？如果只靠着乐章那点抠抠搜搜的奖励，那郅牧再经历三个任务世界都赚不到这些！
他带着几分欣喜，开始将精神力转移到技能的名称上面，仔细的检查起来。片刻之后，他才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感叹。
“哦……原来超凡道路的能力，都是以这种形式体现在乐章中的吗……”
【灵魂学（Lv.1）】
【技能评价：E】
【技能类型】：被动
【技能效果】：为轮回者提供灵魂学相关知识，能够发现和辨别灵体的存在，并采取针对性的措施
【技能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技能描述】：“灵是自然所赋予的智慧和理性，魂是支持血肉的生命力。在掌握了这门学课后，即使是凡人也可以简单的应对恶灵的威胁。同时，假如对方只是普通的灵体，你也可以尝试与其交流，并给与游荡灵魂以永恒的安宁。”
细心的人们可能会发现，这个所谓【灵魂学】技能，不就是对应了“生命”途径的一阶超凡者，“守墓人”吗？郅牧的感叹正是出自这里。毕竟，超凡途径所掌握的能力太过驳杂，真要写在技能栏里的话，怕是会让人眼花缭乱，更不知道关键时刻该用哪个。这种以学科划分的被动技能，恰好符合了轮回者的需要。
其他类似的被动技能如下——
【医学（Lv.1）】
【技能评价：E】
【技能类型】：被动
【技能效果】：知晓人体和部分野兽的基本构造，能够实施简单的外科手术和战地医疗
【技能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技能描述】：“医学是处理生命的各种疾病或病变的一种学科，从远古时代的巫蛊诅咒，到中世纪的开颅放血，人们对于活下去的欲望永不消逝。在学习完近代医学后，你应该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了。”
【草药学（Lv.2）】
【技能评价：E+】
【技能类型】：被动
【技能效果】：允许轮回者安全的收集野外草药，并转化为可用的药剂配方
【技能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技能描述】：“草药学是医学的一大分支，通过学习辨别草药、采集草药、使用和配置药剂的知识，你应该可以自行生产中等难度的各类药剂了。”
【医学】无疑是一个简单且实用的被动技能，为郅牧提供了实施外科手术的能力，具备超强的通用性。而【草药学】带来的效果更是不言而喻，根据郅牧的测试，只要有草药材料，他就可以自己配置疗伤药剂了！除此之外，还有毒药、麻痹药剂、昏睡药剂、解毒药剂等等有趣的分支，大大丰富了郅牧的手段，加强了他的软实力！
最后，郅牧将视线放在了两个新获得的主动技能上面。
【树木成魂（Lv.1）】
【技能评价：D】
【技能类型】：主动
【技能效果】：将半径15码以内的树木转化成树人，最大数量4只，持续时间5分钟
【技能消耗】：无
【冷却时间】：24小时
【技能描述】：“问：如何科学的摘取苹果？答：敢摘老子头上的苹果？树人族永不为奴！”
“久违的召唤技能哎！但实用性貌似不算高的样子……”郅牧对【树木成魂】这个技能不置可否，因为……虽然一下子召唤四只树人的效果看似强大，弥补了郅牧只有单体召唤技能的缺点，但却必须在森林环境中才能起效，大大限制了使用的频率。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这不是乐章所赋予的职业技能，而是他自己偷偷学的“土著”技能，偶尔遇到用不上的情况，也很正常。再者说，这个【树木成魂】还有升级的空间，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嗯……还剩下最后一个技能了。”这是最后一个技能，但也是最重要的收获之一，因为这是五阶大师“活力术士”所赋予的力量，怎么都应该让人眼前一亮吧？
【活力援引（Lv.1）】
【技能评价：B+】
【技能类型】：主动
【技能效果】：以澎湃的生命力灌注于现有的召唤物体内，为召唤物增加80%的生命值、40%的攻击力并大幅加快生命恢复速度，持续时间5分钟
【技能消耗】：20%的生命能量
【冷却时间】：30分钟
【技能描述】：“生命的价值在于馈赠，而非夺取。”
其实，如果只是单看【活力援引】本身数据的话，完全无法展现出该技能的价值。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恶魔注能】这个玩意儿？从效果“召唤深渊的恶魔之力，为召唤物增加50%的生命值、攻击力、速度与随机增益，持续时间5分钟”的描述中来看，它们是不是很像？
那把他们加起来再算算？
“为召唤物灌注澎湃的生命力与黑暗的恶魔之力，额外增加其130%的生命值，90%的攻击力，50%的速度，大幅增加的生命恢复速率，以及随机增益？”郅牧的双眼中绽放出点点星光，似乎已经可以透过自身的迷雾，看到遥远的未来。
342.蒸汽再临（二十八）
想想看，以20%魔法值加上20%生命能量的代价，就可以将某只召唤物的能力值直接翻倍！将弗吉尼亚直接拔升到更加恐怖的层次！毕竟……哪怕是轮回者之中二阶和三阶职业者的差距，也没有100%这么大的吧？在如此恐怖的数值增幅下，消耗30%生命能量才能发动的【制疤者】就跟小孩子拿牙签捅人一般，毫无性价比！
这样的对比让郅牧意识到，某些古早时期获取到的技能，似乎早晚会有被淘汰的那一天。
至于为什么轮回者的属性都是不确定的“较强”、“小幅”这种说法，而召唤物的属性却是百分比，郅牧猜测，这可能跟乐章的计算系统有关。作为轮回者单位的下属召唤系统，乐章对于这些无法主动增强实力的“宠物”有着更高的掌控权，因此也就更能估算出大概的比例。但要想确定到数值——比如弗吉尼亚到底是一千滴血还是三千滴血？受限于不同世界不同的物理法则，这依旧是无法实现的。
总而言之，郅牧的实力已经有了极大的增强，以他现在堪比当地六阶半神的战斗力，在神明无法降临凡俗的前提下，已经有了自保和谋划的本钱！
“说起来，看牧首韦尔比的意思，明天的罢工游行也有红棺教团的一份啊……”郅牧平复着体内的情绪和力量，默默指定着明天的计划。
“嗯，在有了实力作为保障的基础上，倒是没必要一直苟着了……”
“首先，罢工游行的背后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浪漫联合会、希望教团与红棺教团的联手进攻，祂们想要借此把水搅浑，插手凡俗势力，重新确立星链共和国的官方信仰！那么在这个对抗当中，海神教会难道会因此退让吗？不会！以那些暴脾气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一定会调动大量的资源，想办法阻止罢工！因为一旦罢工开始，无论是星链官方的威信，还是风暴海神的威信，都会因此大受打击。”
“但海神教会毕竟独木难支，所以他有可能会拉上雇佣兵营地或者其他什么组织，一起对抗敌人。那么……本地的超凡势力不就齐了吗？我根本不需要等到罢工结束，再想办法去引导教会寻找尸解仙，现在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正神联盟早就形同虚设，就算海神教会跟狂怒之神这种邪神联合到一起，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毕竟浪漫联合会和希望教团这边，不也跟生死之神搭上线了吗？
“借着罢工的事件，做鹬蚌相争的渔翁！等到大战开始，就不由得他们说了算了！”只要郅牧能把尸解仙引来，那么原本的政治对抗就会演变为几大教会共同讨伐尸解仙的遭遇战，当然，他们的内部必然会人心不齐、互有龌龊，而这就给了他浑水摸鱼的机会！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传说中的尸解仙，到底躲藏在哪里呢？作为弱小的那一方，郅牧又该用什么方式把尸解仙引过来？
“尸解仙的位置……自然是在那个能够瞬移的古代遗迹中！”郅牧笃定的说道，“别人或许还不清楚，经常把本世界的超凡力量延伸到过去那个‘铁鸟与地虫’的时代。但我却是最清楚的，在十年之前，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具备超凡力量的家伙！甚至当地历史也相当的短暂，就算有什么旧日支配者跟人类遗民合作的产物，也到不了转移上万吨物质的程度！所以那个古代陵墓，必然是最近才有人躲进去的！”
“而能够移星换斗，移形换位，把数万吨石头变到到其他地方的本领，不就是道门传统意义上的仙家手段吗？”
“所以，尸解仙的具体位置，应该就在那个上古陵墓中！他在‘飞升’到安格斯大陆的过程中，被诸神阻击，境界从五阶跌落到四阶，不得已躲在陵墓里面养伤，为了不被凡人发现，于是将陵墓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如果夏亚那个小子说的没错，现在这个陵墓的位置，应该只有我知道了……”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型，一切都要看今晚的安排了。
纵然郅牧才刚刚晋升，精神状态和能力都不稳定，但得益于【草药学】和【灵魂学】的帮助，郅牧可以自行调配短暂稳定心神、增强精神力的药剂。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不继续朝着六阶的半神位格发起冲击？嗯……一个原因是缺乏资源，毕竟红棺教团只是个地下组织，堂堂牧首才是五阶，根本搞不到半神级别的超凡材料。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半神的晋升规则跟前面五阶完全不同，无法一蹴而就。
郅牧离开密室，径直找到了牧首韦尔比冕下，前者身上逸散出的强大力量，让韦尔比不得不恭敬的称呼了一句“使徒大人”。
“能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从普通人升格为五阶大师，这种情况我简直闻所未闻……”韦尔比纵然不甘、嫉妒、怀疑，但在生死之神的神谕下，这些都化为了无形。
“牧首大人，我想要参加你们明天的行动！”郅牧直截了当的下达了指令，在拿到了罢工游行的具体方案和时间后，才飘然离去。
片刻之后，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郅牧满脸焦黑的从坩埚前站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终于做好了……”
【名称：宁静药剂】
【分类：道具】
【品质：优秀】
【效果：为使用者提供小幅的意志力增幅，并附加平心静气的状态，持续6小时】
【备注：能够立刻让施法者平静下来的药剂，由于其加快施法速度的特点，曾一度被诸多魔法学院列为考试禁用道具。】
“虽然没有祛除污染的本领，但仅仅是平心静气的功效，估计也能让本地超凡者为之疯狂了吧？”郅牧满意的点了点头，在这个充斥着狂乱污染的世界中，一份能够保持理智的药剂，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如果拿到外面去卖，哪怕是一百金镑一瓶都不成问题。
“呼……然后就该去那个古代王爵的陵墓中一探究竟了。”郅牧将蔚蓝色的药剂一饮而尽，用假身份购买了一张前往星链共和国首都的火车票，但却在火车经过夏亚提到的郊区位置不远处，就提前跳车离开了。而在片刻之后，火车到达下一站的车站时，几名带着北地血统的蛮子冲入郅牧所在的那节车厢，然后又在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扫兴而归。
……
与此同时，可怜的一阶超凡者夏亚悠然醒来，赫然发现自己正被五花大绑，躺倒在一辆颠簸的蒸汽马车上。由钢铁铸造的蒸汽战马喷薄出灼热的水蒸气，让他下意识的侧了侧脸。
“别乱动，小子，否则我这把匕首可能会不小心误伤到你的。”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坏笑着说道，让夏亚胆怯的缩了缩脖子。
“行了，奥维尔，别吓唬那小子。”顶着破旧贝雷帽的女士说道，“我们是正经商人，不是什么邪恶团体！不要让我们的盟友们误会了！”
“呃……头儿，您说的没错，我就是想吓吓这小子……”奥维尔尴尬一笑，抄起一杆瞭望镜，对着后面另一辆马车上的阿奇打了个手势，各自去监视周围的情况了。
“抱歉，教宗冕下，我的伙计有点冒失了。”康纳转过头来，对着身旁穿着洁白罩袍的女士说道。经过了十年的历练后，康纳的言语举止无比得体，让人生不起丝毫抵触。
“无妨，我亲爱的康纳。奥维尔先生只是想要打消那位年轻人反抗的念头，这很好。”这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女士，比起康纳这个商人来说，还来多了几分贵族礼仪的痕迹，有一种天然的上位者气息。
“我曾经听过一位故人说起过类似的情况，叫什么来着……对了，敲竹杠！”
“哦？我倒是也听过一位故人说过类似的话，好像是来自于遥远东方的单词……”康纳微微眯起眼睛，流露出危险的目光。
“即使是遥远的东方，也是伟大吾主的赐予。”已经贵为希望教团教宗的辛西娅·斯特灵小姐，做出祈祷的手势，脸颊上泛起几分潮红，用巧妙的方式避开了康纳的话题，但两人中间已经升起了盘旋的气场，让整个马车中都弥漫着香甜苹果醋的味道。
“哼，没想到，这次来星链谈生意，还能遇到意外收获？早晚有一天，我要从你身上知道所有有关他的秘密！”康纳在内心中宣泄道。作为一名商人，他对于罢工集会没有什么好感，纯粹只是因为希望教团的“这个女人”主动找到了自己，想要寻求组建当地大商人的联盟。至于后来，则是碰巧侧击发现了十年前那个男人的痕迹，于是才果断答应了合作，并借助快递员的情报网找到了夏亚这个突破口。
“希望之神庇护我！英俊的、睿智的、温暖的使徒阁下，我终于找到了您的痕迹！希望您稍作等待，我终将会从‘这个女人’的口中知道有关您的一切！”辛西娅拢了拢胸前的秀发，她原本为了希望教团的扩张而来，却没想到发现了自己一直在追查的事情。自从那位使徒阁下把一切交给自己，从此销声匿迹后，她也苦苦寻找了十年之久，从未有过懈怠。
两位女士各自怀着盘算，与正在山间苦苦跋涉的郅牧一起，巧合的前往了同一个目的地。
343.蒸汽再临（二十九）
“呼……现在的初中生春、春游，都这么能跑的吗？那小子不是说、说只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吗？”郅牧翻过一座座山峰，喘了口粗气，自言自语道。
“这样的路途对于学生来说也太漫长崎岖了，足足一个小时过去，我居然还没有找到他说的地方。不对劲。那小子应该还留了一手……”郅牧剥落衣服上沾染的草屑，来到一片开阔地，用【能量手套】放出了调查局出产的无人机。在这个没有gps的时代，夏亚能够给出的也只是“左边有几棵树”、“右边有几条河”这种粗略的信息，想要精确的定位目标，他还得对周围的地势有个详细的了解才对。
片刻之后，无人机将画面传回，这才让郅牧恍然大悟。
“原来是又移动了吗？”在全息地图的标注中，那处夏亚提到过的地方只剩下光秃秃的泥地，而在不远处两三公里的地方，赫然是一座有过考古痕迹的断壁残垣。
“看来，夏亚的出现使得尸解仙又察觉到了危机，但可能是法力不足的原因，他这次并未移动很远的距离，只是更加靠近了人迹罕至的深林中。”郅牧来到只剩泥地的位置，感受着空气中的能量波动。
“嗯……有类似修真者那帮人的气息，但又不太一样……”在晋升为“活力术士”之后，即使不借助【善恶洞察】的视觉，他也能大概感知到空气中的“活力”，或者说“生命力”了。只要再多几个样本进行实验，他有信心只靠感知就确定这里曾经来过几个人、打过几次架。
“来吧，陈掌门，让我看看……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郅牧闪身离开，直奔真正的遗迹位置所在，而在他前脚离开这里后，两架蒸汽马车才姗姗来迟，奥维尔压着五花大绑的夏亚小朋友，跟在康纳、辛西娅，与几名全副武装的教团骑士身后，疑惑的看了看地图。
……
片刻之后，郅牧已经举起火把，来到了这处古代陵墓的入口。
“有种奇怪的味道……有点像我在‘死荫之地’遇见的恶魔，也有点像面对失语者教团的味道，甚至跟‘无尽螺旋走廊’的感觉也有点像……当然，这其中最浓厚的，还是属于老华山派功法的气息，这个我熟。这是否可以说明，陈掌门还保留着自我意识呢？”郅牧暂时还没有要暴露身份的打算，于是没有使用手电筒，而是用油脂和布条卷了一根火把。假如陈帅录，或者说由他大部分灵魂变成的尸解仙已经陷入疯狂，见人就杀，那郅牧就按照原定计划，将他引到工厂区那边，让正神教会去处理。
毕竟……如果他没办法从陈帅录口中得知真相，那还不如给他永恒的安宁，至少也可以避免本世界的敌人盯上自己的家园。当然，郅牧的心底还是很尊敬这位毫无架子的世俗掌门的。甚至存了一丝侥幸，如果诸神能够找到尸解仙出现的真相，那自己是否也可以通过交易的形式获得这个真相？
最后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如果陈帅录还有人类意识的话，郅牧也可以调整计划，不让尸解仙以身犯险，而是尝试让三大正神教会保护他们离开，至于其中要付出的代价嘛……调查局那边应该会给自己报销？大概？
油脂在高温下释放出劈里啪啦的跳动声，郅牧一手拿着膛线枪，一手拿着火把，沿着破损的楼梯向下盘桓。等到脱离了考古人员所能挖掘到的部分后，越来越多古朴的壁画开始出现，似乎在诉说着几百年前的历史。
是的，只有几百年。所谓的“上古陵墓”，在安格斯大陆上也绝对不会超过五百年的历史。因为这里的人类种群根本就是被那些拥有智慧的机械们赶过来的，就算中间经历了当权者的堕落和腐化，以及传承的断绝，但时间跨度也不会太久……毕竟，郅牧当初附身的那具尸体可还没烂光呢！相比之下，吉吉尔斯大陆上的那些“野人”，反而才是真真正正的原住民！要比安格斯人更加正统！
“嗯……这陵墓的主人应该是当初逃难飞船上的一员，他在来到这里后，用高超的科技诱导分裂了大量的人类胚胎，但却不给他们知识，让他们成为中世纪的愚民，然后为自己建立了雄伟的宫殿和王国？”郅牧抚摸着斑驳的壁画的碑文，对于陵墓主人的身份有了明悟。
当然，他不会去谴责这位王侯有多么堕落，毕竟当时，整个人类族群都快要被智械帝国杀光了，他能在这里开枝散叶，传承血脉，而不是找个地方自己躲起来，已经很对得起自己的种族了。
另外，他还从壁画中得到了墓穴的地图，这处遗迹整体呈现弯曲向下的结构，如同旋转的迷宫，让人很容易就迷失方向。好在郅牧有着【善恶洞察】的视觉，总是能轻松避开陷阱，确保自己一直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不过，接下来的壁画，就开始逐渐变得奇怪了。
在原本那些刻印着开国君主伟大功绩的石碑表面，竟然多了不少用鲜血和细小利器勾勒出的痕迹。那血液尚未干涸成型，甚至还残留着不少指甲碎片和肉渣，透露出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并且一看就是最近才出现的。
“生生用指甲抠出来的痕迹吗……这是尸解仙的手笔？”在郅牧的理解中，这些用鲜血描绘的图案，似乎是在讲述一位仙人尝试修炼飞升的过程。自从年少时被师父收为关门弟子后，他就一直勤勉的练习，无论冬夏寒暑、岁月变迁，他的求道之心始终如一。
可随着宗门的衰落，他为了筹集修炼用的资源，不得不开起了小旅馆，做起了买卖。也不知道是世俗的原因拖累了他，还是自己本来就没有这个资质，人到中年的人他，似乎已经看不到修真的未来了。
最后，他为了祖师的遗命再上华山，去开坛作法。然而却在恍惚中听到了来自大地的呓语……
鲜血的图画逐渐凌乱，明明地上的小人还尚且清晰，但那口井中的阴影，早已经变作了虬结的线条。就好像是作画完成后又被自己刻意涂去似的，让人看不出其中的细节。
至于后续飞升的过程，更是充满了抽象的意味，郅牧只能依稀看到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无皮怪影，趁着道人做法的时机，用无上的伟力将道人的灵魂从体内抽出，然后融合了一些“竖井里的东西”后，道人便主动的破界飞升，穿越群星来到了这里。
总体来说，这跟郅牧猜测的情况差不多，但也没能透露出更多的细节。
“陈掌门……你现在到底如何了……”郅牧的目光凝重，在融合了竖井里的东西后，理智被侵蚀几乎是必然的结局。他似乎看到了还保持着清醒的陈帅录正在跟体内的疯狂作斗争，用尽力气留下了这些壁画。事实上，对方无法写字，只能用鲜血绘画的行为，就已经代表了尸解仙的精神状态！
“希望不会是最坏的那个结局……”郅牧话音未落，在陵墓的深处，兀然传来了几重脚步声。
“三个，不……五个！”郅牧握紧了手中的膛线枪，已经尘封数百年的陵墓中又怎么会有活人？假如这是尸解仙的试探，那他还暂时不能暴露出真实的能力来。
等到敌人走近，郅牧才感到情况不对。因为对方并非尸解仙的模样，反倒只是几具烂光的骷髅架子而已。它们拿着风化开裂的古董武器，慢悠悠的朝自己走来。这些骷髅身上的灵光淡薄无比，比最低等的亡灵还要弱上几分，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跟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差别。
“它们的灵魂消失了……是谁在操控它们？”郅牧发觉，那些正在操纵着尸体们前进的东西，似乎就在陵墓的穹顶之上，但郅牧不敢去看，就如同他不敢直视诸神那样。
“砰！”包裹着火药的弹丸从枪膛中击发，穿过一具骷髅的额头。但对方只是被巨大的冲击力震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的顶着破损的脑壳继续前进。看来，这些亡灵并不会因为物理上的损伤就停止行动。
“只是傀儡吗？那我岂不是要把它们全部拆成渣子才算完？”郅牧顿时一阵无语，只好给自己灌下一瓶掩盖虚实的【敏捷药剂】，灵活的从骷髅兵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随着郅牧的身影继续深入，越来越多的亡灵和干尸开始出现，它们有的穿戴整齐，如同贵族般华丽；有的破衣烂衫，看上去只是被殉葬的奴隶。但这些还不足以难到郅牧，他将几颗低当量的炸药向内一扔，在确保陵墓不会因此塌陷的前提下，将傀儡们炸成碎块。
“嗯……应该快要到主墓穴了……”郅牧大量着周围的景物，选择朝着装饰最华丽的甬道前行。反正那位开国君主，肯定没想到有人会来盗他的陵墓。
然而，一道凌厉的激光突然从郅牧的视线死角飞出，将那根膛线枪溶成铁水，又在郅牧的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小洞。假如是真正的考古学家站在这里，肯定要大呼惋惜。
“卧槽？机器人？看来这位王侯在当年还是留了一手啊！”郅牧闪身规避，眼前的赫然是两台泛着银白色泽的人形机械！为了那个开国君主的恶趣味，它们忠诚的守卫在这里数百年，也不知道那些盗墓贼如果真的走到这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表情？
至于郅牧，他可没有把握只用凡俗的力量击败这种高科技产物。事实上，普通的子弹根本没法在对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他只能展现真正的实力了吗？
“所以……我当然是要喊救命了！”郅牧深吸一口气，随即用中文大喊道——
“陈掌门！我被妖魔拦住了，快来救我啊！！”
344.蒸汽再临（三十）
郅牧这样的举动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产物。
这里面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如果他冒然在这里展现出过于强大的实力，很有可能引起尸解仙的敌意，将原本可以拯救对方的机会全然放弃。而反过来看，如果郅牧只是用中文求救的话，倒还有可能唤起尸解仙的部分理智来。
毕竟，从那些鲜血淋漓的壁画上来看，尸解仙的理智尚存，只是在艰难的跟体内的疯狂作斗争。而且，从当初尸解仙用传承劝退夏亚，到现在只是派出杂兵来吓跑自己的案例中，可以看出陈掌门还是不想伤害无辜人的。
如果对方真的疯了，那早就一巴掌拍死自己了！还用等得到现在？
果不其然，伴随着郅牧的呼救声，主墓穴的深处似乎传来了一丝莫名的悸动。仿佛是思乡的游子找到了回家的希望，恨不得马上出来见自己；又像是狡诈的恶徒想要杀人灭口，让郅牧的【感知】技能疯狂示警。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之中，就像是黑棋和白棋在互相扑杀一般，似乎还有着更加恐怖的气息正在酝酿。
这份气息中只是透露出了小小的一丝波动，就让两台高科技机器人在火花频闪后陷入了宕机。
霎那间，主墓室的大门在无形的力量下开启，似乎是在诱导着郅牧进入其中。
“呼……终于要来了吗？”郅牧深吸一口气，坦然走入了眼前的大门中。
……
与此同时，陵墓上端。
“呃……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话？”阿奇挠了挠耳朵，“这声音怎么感觉有点耳熟？不……并不是声音耳熟，而是这种语言，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阿奇似乎没有注意到，在墓穴深处传来那道声音之后，自家的头领和那位希望教团的女教宗，几乎是同时变了脸色。
辛西娅·斯特灵小姐自然是因为知道这种语言的来历，那是使徒大人在学习萨伏亚语言时偶尔会用到的语言，似乎来自于他的家乡。而康纳虽然没有听过类似的话，但作为商人和超凡者的敏锐洞察，还是让让她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毕竟墓穴深处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然而，当她看到辛西娅病态泛红的脸色时，才明悟那声音到底意味着什么。
“快！快点碾碎那些亡灵！我们到下面去！”康纳的手指尖绽放出明亮的月华，如同游动的飞鱼席卷而去，将枯瘦的干尸凝结成建议的石块，又在外力作用下崩解成灰烬。这正是变石的六月，“月亮”途径超凡者的独有能力。
至于辛西娅，她没有亲自出手，而是拿出了一块明显带有岁月痕迹的衣物布料，似乎是在占卜着什么。作为教宗，战斗环节自然有随行的教团骑士们出手，很快便击溃了那些孱弱的亡灵。
而在商人与教宗的组合背后，不远处的荒野上，一些高地人和海神教会的牧师们正在紧急的集结，似乎正打算酝酿一场可怕的风暴。
……
“陈掌门，是你吗？”郅牧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对着王座之上的身影询问道。
这里就是整个地下墓穴的核心，一处被改造成国王宫殿的豪华场所。看来，那位开国君主大概也存了一些死后享受荣华富贵的心思，刻意没有躺在棺材里，而是任凭自己裹满香料的尸体在黄金铸造的王座上风化干枯。
而到了今天，这具王者的尸体又在尸解仙的附身下重新焕发了活力。那张只剩蒙皮的可怖脸庞上呈现着平静与疯狂两种情绪，似乎是在挣扎，又似乎是在克制。在郅牧的视野中，这具干尸上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无色光芒，仅仅是看一会都会觉得耀眼，让人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水。
“你……是谁？”嘶哑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干尸的声带早就无法使用，但尸解仙依旧可以凭借着强大的法力，用震动空气的方式说话。
“唔……我是、我是陈掌门您的朋友！我当时还去过您的青年旅舍来着！”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询问，都让郅牧的精神世界泛起波涛汹涌，如同被重锤敲击。但郅牧还在坚持组织着语言，他没有直言自己的名字，打算先让尸解仙的状态稳定下来再说。
毕竟，他还有轮回者的身份，很难向陈帅录解释自己是如何到达这个世界的。
“青年旅舍……华山山脚……我是陈帅录……不！求道之心，乾乾不息，褪去肉身，尸解成仙！我乃上界真仙！”干尸的表情几经变化，开始逐渐狰狞起来，前一秒还在追忆过去的理智，后一秒就突然变作了成仙的狂热，几道黑气逸散而出，开始悄然腐蚀周围的砖块——以本世界的术语来说，这位尸解仙恐怕快要失控了！
“在脱离了原本的世界后，竖井似乎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对陈掌门出手了？不……竖井没有大张旗鼓的高调入侵现实，显然是还有些限制或顾虑，所以这污染……是来自于本世界的超凡体系？是那份竖井里的东西，跟本世界的超凡体系融合了？”从夏亚能够在尸解仙这里得到超凡传承的先例来看，那份“竖井”里的东西，似乎正在主动的跟本世界进行融合。郅牧猜测，这应该也是诸神为什么对尸解仙如此忌惮的原因之一。等到尸解仙的理智全然被压倒，或许还会有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
“陈掌门！陈帅录！你要冷静下来！你还有老婆孩子，和一整个老华山派的徒弟们呢！你要是发疯了，他们该怎么办？”郅牧闪躲着黑色的气雾，努力用言语稳定着尸解仙的精神状态，但收效甚微。那漆黑的雾气四处蔓延，几乎快要把郅牧逼到墙角。也是，如果只用语言就能平息污染的话，那些低阶超凡者就不用每天在半疯半醒中艰难度日了。
“该死……陈掌门！我下面要尝试治愈你的污染，别对我出手！”郅牧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能听得到，他掏出几瓶【宁静药剂】，施展【无极诡步】压上，试图将这些药剂分批次的丢到王座那具干尸的脚边。
然而，郅牧的背后却突然出来一股能量的涌动，他急忙闪身躲避，并且回头用【混元掌】尝试抵消。郅牧赫然发现，那股能量的来源竟然是一张明晃晃的道符！这符箓顺着朱砂咒文层层爆裂，竟然丝毫不逊于郅牧的【混元掌】之威！
肉身与符箓的碰撞爆发出剧烈的噪声，甚至一度驱散了周围的黑雾。可战斗还没有结束，因为大殿中的还有无数黄纸和朱砂正在逐渐从虚空中成型，一旦这些符箓同时爆炸，那郅牧只有死无葬身之地这一个选项了！
在成为了仙人后，敌人的攻击手段无穷无尽，但郅牧的技能又能用几次？而且这爆炸又是范围伤害，召唤帮手出来也没什么用处。就算是双倍增幅过的弗吉尼亚，也不敢说能够越级打赢尸解仙呀！
王座上的第一次进攻，被郅牧用【蛆虫拥护】化解，但没过几秒钟，复数的符箓爆裂，逼得郅牧只能用【无极诡步】到处逃窜，等到连续五张朱砂符同时爆炸时，郅牧只能开启【异类维度】，用连绵不绝的黑暗能量诱使符箓提前爆炸，这才躲过了劫难。
然而，尸解仙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他操控着干尸缓缓抬手，在空气中凝练出数匹凌厉的剑光，乍看一下带着飘然的仙气，但实则却蕴含着阴毒狂乱的能量！这入魔的剑光顷刻之间就刺破了郅牧背后的魔法阵列，让受到反噬的他喷出一口鲜血！
“咳咳……不愧是四阶的尸解仙……”郅牧紧急灌下一瓶疗伤用的【回春药剂】，平复着体内的伤势，但那些符箓和剑光可没有放任郅牧的喘息，而是如同催命的魔鬼般再次黏了上来！
对方的随手一击就堪比自己压箱底的技能，而且似乎毫无消耗，随随便便就能再放几百次！那这仗还怎么打？
“恐怕只能用【理智的齿轮药剂】试一试了……但我该怎么让他‘自愿’的拿起药剂？”郅牧将自己藏匿于【埃辛诺斯壁垒】的后面，在层层叠叠的爆炸中苦苦支撑，他此刻迫切的需要一些外援的帮助，但独自进入本世界的自己也明白，即使陵墓中真的来了其他人，那也绝对不是来帮自己，而是来杀自己的！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郅牧突然听到了来自于身后的脚步声。
“该死，又有敌人来了吗？是海神教会，还是雇佣兵营地的人？”郅牧的精神状态已经在黑雾的侵蚀下濒临崩溃，只能凭借着多次战斗的本能行动。由于面对的敌人是尸解仙这种一不小心就会被杀的可怕对手，他没有用齿轮药剂平复理智，因为一旦化为齿轮的部分是自己的眼睛或者手脚，那么他下一秒就会被漫天符箓渣成肉块！
无奈之下，郅牧打算招出‘御三家’和钻地魔虫的组合，先让他们拖延一下时间再说。至于【通灵召唤】……这技能太邪门，不能确保成为有效的战斗力。而且，郅牧也得留点手段报名才行。
然而，一道清冷的声音却突然将他的理智从深渊中拉了回来，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甚至让郅牧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希望教团所属听令！击杀眼前的恶魔！救出使徒大人！”
345.蒸汽再临（三十一）
伴随着辛西娅冷酷的话语，数名穿着金属胸甲与金色罩袍的骑士们鱼贯而入，迅速占领了大殿中的有利位置，他们每人的身后都扛着数百斤沉的水冷六管机枪，以及足足一背包的爆炸物，单单是凭借这些火力，一时间竟然跟那些符箓和飞剑打的有来有回。
大殿之中弥漫起火药的刺鼻味道，但此时已经没有人去注意这事儿了。
郅牧望着眼前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士，恍惚间回忆起了许多往事，他平复着体内翻涌的疯狂，努力扯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你……是使徒阁下吗？或者，假如不是的话，那你有任何跟他有关的消息吗？他的名字叫约翰！”辛西娅·斯特灵瞪着一双蓝宝石般的温润眼眸，有些不确定说道。
毕竟，眼前的男人并非沙漠裔，而是黑发黑眼的黄皮肤。但他又确实用那种语言说过话……所以或许，他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家乡？
“呼……很难想象，我在本世界的十年前所建立的‘势’，居然能在十年后被我‘借’到手。”郅牧感觉，自己似乎在无意之中，布了一个很大的局？
毕竟在外人的眼里看来，这不就是某个老成深算的轮回者，用十年的时间铺垫下注，然后在十年后的任务中收割取用的战略布局吗？
但郅牧扪心自问，他再次进入这里，真的就只是个意外而已……
话归正题，郅牧蠕动了一下喉头，还是决定坦然相告。
事到如今，他都已经在诸神的案头挂过号，打过招呼了，就算自己不暴露身份，难道别人还猜不出来？
“十年不见，辛西娅小姐，你的美丽依旧……看到你把希望教团经营的如此出色，我就放心了。”郅牧缓缓说道，让对面的女士立刻红了眼眶。虽然郅牧对这帮能够背着数百斤军火到处跑的骑士们非常在意，但眼下并不是吐槽的好时机。
“你……所以你就是……”
“等一等！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话未说完，辛西娅就被另一道理智的声音所打断了。几道明亮的月华从大殿门口飞来，越过郅牧二人，准确的击中了后方一柄想要偷袭的飞剑。
“你是……康纳？”郅牧循声而望，比起辛西娅来说，康纳的变化似乎更为惊人，那双充满智慧的眸子，甚至让他差一点就没能跟记忆中的小鬼头对上号。
“你认识我，也认识斯特灵，这很好……”康纳的眉宇间闪烁着危险的目光，“我有理由怀疑，这是某个当年的知情者，针对我们骆驼商会和希望教团设下的圈套……你是希格斯的人，还是那些炼金术士的余孽？”
“康纳，你长高了……不过，为什么还带着那顶贝雷帽？”郅牧突然温柔的说道，让后者的敌意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里。
“阿奇，我们的下水道兄弟呢？你们现在应该不住那边了吧？有把他们安置到骆驼快递公司里吗？对于当年在布达拉城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幸好，你们看起来都没有被波及，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们帮我出一笔钱，为十年前那些冤死者的家属们抚恤。”这件事情一直是郅牧的梦魇。为了完成任务，尽管没有亲自出手，但他还是在客观上造成了很多平民的死亡。
“约翰头儿……”阿奇的神色顿时激动了起来，这熟悉的说话风格，这泛滥的爱心，不正是约翰头儿的语气吗？
“还有奥维尔，你的胡子也比之前长多了，你还在经营那家老爹牛肉店吗？怎么跑到星链这边来了？我说……你们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在郅牧半开玩笑的语气中，奥维尔也有几分意动，甚至想亲自走过去确认一下。
“你、你真的是约翰……”康纳突然一摘帽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紧紧的贴到郅牧的怀里，将鼻涕眼泪抹了自己一身。
“哇！你这十年都去哪了！我们一直在找你！”康纳大哭不止，甚至连尸解仙都似乎被这认亲的桥段惊讶了片刻。
老子在这里跟你们打BOSS战呢！结果你小子居然转头去泡妞？吃我一剑！
“好了好了……”郅牧轻拍对方，“眼下还有敌人在虎视眈眈呢……辛西娅小姐，我刚刚回来不久，还不知道希望教团具体的情况，你能为我介绍一下这些骑士的能力吗？”
“是！使徒阁下！”十年过去，在外界永远保持这高贵和骄傲的辛西娅·斯特灵，终于再次低下了她的头颅。
顺带，她的手指间射出一道碧绿色的光线，又一次打断了尸解仙的偷袭。这能量的波动无比强大，甚至直接将飞剑拦腰斩断，显然是六阶半神的才能用出的攻击手段，比五阶的康纳还要强了不少。
“使徒大人，这些勇士都是希望教团中最强壮勇敢的战士们。由于服食了您遗留下来的魔药，他们走上了与其他途径完全不同的道路……具体的表现为更少的污染、更强大的肉体增益，以及更顽强的战斗意志！”
辛西娅的言语间说的很隐晦，但还是让郅牧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哦……黄巾力士嘛！”郅牧找到了一个特别贴切的形容词，这种被瘟疫病毒和基因药剂强化过的骑士，不就跟那种喝了符水后就力大无穷含不畏死的“黄巾力士”一样吗？至于这些人是否因此失去了独立的意识，直接沦为傀儡……那就不在教团高层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毕竟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地球上那种泛滥的圣母思维，也没有人能在道德上谴责希望教团，所以这种奇怪的途径也就随着正神教会的名头而保留了下来。
甚至可以说，正是这种没有感情＋不惧伤痛＋火力覆盖的前提下，才让这些教团骑士们力压同阶的超凡者，也是希望教团能在萨伏亚和黑森帝国中间保证主权的根基。毕竟……就算是五阶的大师，也很有可能被一堆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给打成肉酱，只有到了半神才能对热武器具备明显的抗性。但……半神什么的，你们有，希望教团也有啊！那还怕什么？
话归正题，在新的力量加入下，战斗的天平开始逐渐朝着郅牧这方倾斜，无数黄铜子弹从枪管中倾泻而出，将尸解仙的远程手段尽数封锁，而郅牧也因此得到了贴近尸解仙的机会。他将数枚【宁静药剂】投掷在尸解仙的周围，尽可能削弱着对方的疯狂。
终于，在康纳和辛西娅两人的配合下，尸解仙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下来，郅牧找到机会，将【理智的齿轮药剂】塞进了那具干尸的手中。
下一秒，肉体的崩解声、干冰的融化声、火锅沸腾的声音不断响起，刚才还保存完好的一具干尸，顷刻间就成为了一尊用齿轮拼凑好的金属雕塑。
“这、这疯狂的力量也太强了吧？”郅牧不禁为之咋舌，如果说解除疯狂的代价是失去整个肉身，那比死掉又能好上多少？当然，尸解仙本来就是附身在这具干尸之上，因此也不会损失什么。
在失去的凭依的肉身后，一股更加可怖的能量波动涌现，将希望教团的骑士们吹的七零八落，让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变作了乡下的土坯房。
伴随着【感知】技能的疯狂示警，一道仙气飘飘又带着半透明质感的影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有着憨厚的体态和茫然的表情，但一双眼眸却是赤红如血，无数黑紫色的液体从他的眼眶中滴落，沾染了尸解仙的白色道袍。
传说中尸解仙，终于以本体的形式出现了！
“陈掌门！我是郅牧！你还记得我吗？”既然故人当面，而郅牧又没做面部的伪装，所以也没必要再隐瞒身份了。他没有想过能凭借【理智的齿轮病毒】杀死尸解仙，而是想让他能短暂的恢复理智，现在正是个好时机。
“郅……牧？”尸解仙茫然的环顾四周，他血红色的目光依次从郅牧等人的身上扫过，却并未做出停留，而是将视线的焦点停留在了自己的掌心上。
“我……成了尸解仙？但我怎么看不到仙界？”
尸解仙，或者是陈帅录，突然沙哑的干笑了起来。
“我……成了尸解仙……仙界在哪？我看不见……”他似是在庆幸，又好像是在悲悯着什么。在那股赤黑的污染下，陈帅录正感到刻骨铭心的痛苦，他正在发抖的灵魂就证明了这一点。
“我……成了尸解仙！啊啊啊啊！我看不见仙界！！”陈帅录突然暴起，周身释放出凌冽的气旋，将郅牧等人如同扫垃圾一般扫到了大殿的角落里！
在失去了肉身后，尸解仙虽然无法停留在时间很久，但却意外恢复了五阶轮回者，也就是【谱曲者】的强大实力！
“噗！啊……”郅牧感觉自己胸口的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他勉强吐出几口鲜血，为康纳和辛西娅实施紧急的医疗手段——即使是他这个肉盾都吐血三升，那两个女法师的情况只会更差。同时，他还要防备着尸解仙的突袭，显得有些独木难支。
不过，陈帅录并非追击，而是闪过一丝决然，将双手深入眼眶，竟然硬生生的将自己的红色眼眸给扣了出来！
“我……终于看见了！”陈帅录的双目鲜血淋漓，口中说着最让人恶寒的话语，如同最虔诚的狂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