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校园诡事(完)
异常事物调查局——华东分区——S市分局
【以下内容为绝密】
任务代号:七首童谣
创建日期:2021/10/15
完成日期:2021/10/16
执行人:郅牧、李响、艾琳(编外人员)
任务评价:该执行人是二次执行异常事物调查局所派遣的任务。其任务难度强、完成效率高、综合评价优秀。经过组委会商议决定,该执行人将获得双倍积分奖励,以资鼓励。
任务奖励:积分+3000,年终工作绩效综合评价+1
ps.没想到,我们又一次小看了这家伙。继续盯住他,我要在比武大赛前知道这小子层出不穷的底牌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至于现在,先配合他做好善后工作,因为从这次的事情中不难看出……恐怕不只是失语者,而是“祂们”也快回来了。——王九
不得不说,这次的任务奖励可谓是格外丰厚,整整三千点积分揣到手里,几乎能够当作等值的信用点去看待了。只是调查局内部的兑换系统,铁定是没有不眠乐章的交易所那么“多元化”罢了。
那么,郅牧现在又在哪里呢?其实,等到他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然是两天之后的早上了。
闻讯而来的值班医生说起当时的情况,着实是为郅牧等人捏了把汗。当他们三个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几乎人人都是伤痕累累,俨然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但好在调查局的医疗科技足够强大,经过两天的治疗后,堪堪将他们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郅牧是最先醒来的,这或许是因为调查局没有乱动员工私人物品的原因,那把【七星云芝】还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身边,让他痛快的吃了一波增加恢复速率的被动效果。这把宝剑几乎被来来往往的调查局员工们看了个遍,凡是来过这里的探员们,无一不对史诗级武器的力量啧啧称奇,更有甚者,干脆要把七星云芝也一并列入收容的对象了。
不过,他们的研究行为并没有触发来自于乐章的警告,郅牧猜测,这或许是因为……七星云芝出产于同根同源的明代时期?作为道家长生之剑,想必在自己生活的现代地球上,也会有些类似的产物吧。
现在想想,似乎自己的一身技能,几乎都是出自于地球文化相关的世界,能够触发乐章警告的东西,大概也就只有“把道具从物品栏中取出”这一行为了。
“呼……刘医生,这几天辛苦您了,还得再麻烦您一下,能不能帮我办理一下出院手续……”刘医生就是这次郅牧的主刀医生,他身上的诸多伤口,都是由人家亲手缝合的,可谓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郅探员,您的身体还有待恢复,我建议还是再挂几天营养液看看吧。”
“不用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有些本事,这种小问题没关系的。”郅牧所在的医院,也是调查局内部的医疗机构,这里的医务人员也同属调查局的编制之内,因此有些话无需遮掩。
“那……好吧,请您稍等片刻。”刘医生点头离开,过了没几分钟,就带着一张郅牧所熟悉的面孔走了进来。
郅牧认得他,他就是曾经在珍奇之屋选购商品的那位冷酷墨镜男,也是带他进到调查局内部的那位引路人。
“郅牧探员,重新介绍一下吧。我是华东地区S市分局的刑侦科科长,李德明。”他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双如同苍鹰般锐利的眸子。不过说话的声调倒是很和善,跟他严肃的面相完全搭不到一块儿去。
“科长您好,我是郅牧。不过这个所谓的‘探员’是指?”郅牧老早就有了这样的疑惑,不但调查局发来的短信称呼自己为探员,现在连李德明也跟着这么叫了。
“哈哈,别忘了,你可是特别行动组的成员之一,早已脱离了普通员工的编制。而且,你们不属于外勤部那边,而是直接对局长负责的特别部门。所以,就连一般员工所要经历的审查也不需要。”郅牧这才恍然,怪不得自己一上来就能拿到三级的警督证,以及如此丰厚的各项福利……
至于李德明提到的审查机制,则是调查局为了确保员工的心理健康和忠诚度,严令所有员工在执行任务后都要进行专业的心理评估和心理疏导,以免发生某些不可控的问题。毕竟……千奇百怪的诡异现象实在太多,有些场景,录音录不到,照片也招不出,员工们佩戴的微型摄像头全都成了摆设。在这种情况下,活着回来的到底是员工本人还是乔装而成的怪物……那恐怕还是两说呢。
因此,审查是有必要的。但奇怪的是,郅牧和自己的特别行动组同僚们,到现在都没有经历过任何的审查程序。
似乎是因为王九心里很明白,自己的这些下属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毕竟……他们中的成分构成,可都是类似于李响这样不爱说话的自闭症患者,还有郅牧和关敏这种死而复生的不明人士,一旦刨根问底,怎么看都不是能成功通过审查的对象……
随后,李德明继续说道:
“而且,从官衔上来说,你我平级,所以就无需尊称啦,郅牧老弟!”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德明看到郅牧神色有异,还以为是他因为旧伤复发而感到难受。
“不不,我没事。就是稍微有点感慨,明明连公务员考试都还没过,却突然成了正科级待遇了……我受之有愧啊……”而且还是不容小觑的,含金量极高的正科级。毕竟……科长这个东西吧,根据单位性质的不同,权利和科室的职能差距很大。那县城里头的科长,跟京城里头的科长,能是一回事儿嘛?
“哈哈哈,老弟是太谦虚了。你在入职前不是早已经完成过王局长给你的考验了嘛。”李德明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那次的任务,咱们局里的老手看了也都说好啊!”
“呵,听这意思,恐怕是在说……我其实早就已经被监视起来了吧……”郅牧默默腹诽道。他扪心自问,当初自己死而复生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在“不可窥探之楼”事件后又偷偷跟空鬼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怕是早就上了调查局的黑名单。要是换个正常点的局长,怕是要先把自己抓起来剥层皮再说。
好在王九虽然有些猜疑,但还是大大方方的将他纳入了编制之内,也算是得了一层遮掩。
这里就能看出王九的本事来了,任凭你有什么样的底牌,但只要进了这道门,相应的,这些底牌就全都要给组织服务了!
“对了,关于这次的任务,还有两件事情需要老弟你的配合啊。”
“李哥请说。”
“第一件事,是关于这次事件的结论。”一谈到正事,李德明的语气也就是严肃了起来。
“关于你在S市实验中学的所见所闻,还望老弟你事无巨细的交代一下,也方便我们这边写报告。”
“啊,当然可以……”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郅牧详细的将自己在那天的冒险故事合盘托出,但当他说到是如何实力大增击败对手的时候,只是说之前为了迷惑敌人而保存了实力。
“对了,关于‘毕’的尸体,你们有发现它的尸体吗?”在陈述的末尾,郅牧好奇的询问道。毕竟,他已经看过了任务书,可是依旧没有找到关于“毕”的描述。事实上,从头到尾,对于“毕”的相貌都只停留在了《太平广记》的故事中,他连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呢。
“这也是我们来找老弟你的原因之一。”李德明正色道,“我们没能找到‘毕’的尸体,但确实找到了你们战斗的痕迹,所以……其实总部这边也在疑惑着呢。”
没能找到尸体?这个结论让郅牧有些皱眉。
是被郅牧用蒲扇吹走了吗?还是被他用混元掌消灭了?但不管对方是死是逃,都该留下些生物组织才对吧?
不过,乐章的警报已经消失,郅牧心里是知道的,“毕”肯定是死了。
“莫非……是被失语者的人给带走了?”郅牧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只好顺着对方的话头去聊。
“嗯,有可能。他们或许是趁着你们力竭昏迷,偷偷捡了便宜?”
李德明对此事也表示了同样的困惑,但苦于证据的不足,调查局那边只能将“毕”的状态定义为了“失踪”和“逃逸”。
“没事儿,我们会继续顺着老弟你给的线索追查的。另外,刚才说的第二件事就是……关于S市实验中学内部发生的种种事件,刑侦科已经连同当地警方介入调查,在这一方面,还需要老弟你在旁边作个人证。”
“好,我一定积极配合。”郅牧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也是他一直想要去做的事情。无论是为了心中的道义,还是为了已逝的韩雨琪等人。
顺带一提,在郅牧告别艾琳和李响,路过隔壁病房的时候,意外发现林书语和林梦两人也在这里。
据李德明所说,她们作为被卷入超自然事件的一般人,可以有权利选择调查局给出的补偿措施。
一般来说,跟据当事人的意愿,调查局会给予以下三种方案——
一、接受心理诊疗,利用科技消除有关于本次事件的全部记忆,做回普通人。相对应的,调查局会在事后用中奖或年终奖的形式补偿当事人一笔数额不多的精神损失费/身体损失费。
“别看中彩票的年年有,但有一多半都是受害人的补偿款,全是内部操作的,普通人根本没机会,所以这玩意儿还是别买的好。”李德明讲着讲着,居然顺势吐槽了一把。
二、保留相关记忆,拿到一笔数额巨大的赔偿款,但是没有特殊情况不得离开居住城市,以免再次遇上类似的危险事件。因为……按照李德明的说法就是:“对于超凡力量来说,只要愈发了解它,它就会愈发的靠近你。”
“其实,选择这条路的人也是最多的,因为大部分老百姓既不想被清楚记忆,也不想惹麻烦,还不如拿钱了事。”
至于林书语二人,她们都选了第三种方案,也就是——
三、保留相关记忆,只拿象征性的赔偿款。但可以申请成为异常事务调查局的文职工作人员!
为了保护自己也好,为了出人头地也好,总之,这两位天性善良的姑娘,最终选择了加入调查局,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不过,郅牧更愿意相信,她们是为了救助更多的可怜人,才义无反顾的选择踏上这条道路的。
当然,作为文职工作来说,郅牧估计她们日常的事务不会很累……呃,至少不会很危险。
“对于那些想要为国效力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条出路。”李德明说道,“毕竟,能够撞到超自然力量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他们可能有比常人更高的‘第六感’,天生就适合接触类似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天赋’吧。”
“不过,说到这里,我就想点一点那些个年轻人了,他们不愿意被消除记忆,也不愿意拿钱走人。可能是被小说游戏什么的毒坏了脑子吧,一天天的就想着接触超自然力量,想要变成超人。但殊不知,这条道路充满着危险与绝望,完全不是人待的。”李德明以过来人的口吻,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
“李哥,成为超凡者有什么不好吗?”郅牧心中一动,立刻询问道。“如果所谓的危险是指调查局员工所要面临的风险,那他们做民间的超凡者,是不是就没事了呢?”
“嗯?哦……我忘了老弟你是特别行动队的人了,你们那的人都是怪胎,和我们不一样。呃……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啊……”李德明砸吧了一下嘴,“可能你们的能力都是天生的吧。但作为普通的调查员来说……我们当时付出的代价可比你们想象的要大啊……”
“李哥,能方便详细说说吗?”这对于郅牧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更好理解超自然力量体系的机会。
说实话,他其实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所生活的世界中,到底有多少超凡者,又有多少种不会触发乐章警告的力量可以被使用。
“啊,那我就简单说一下我自己的经历吧……”李德明一边让郅牧上了一辆纯黑色的大众汽车,一边坐在驾驶位感慨的说道。
152.善后工作
“我今年三十二岁,是正儿八经的警校毕业生,警察系统的出身……”这种说法还算是自谦了,其实,李德明是当地警校的高材生,他在学习期间成绩优异,于是毕业后就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刑警队。
关于他在刑警队的事迹,大多都跟超自然力量无关。可偏偏就让他遇到了那么一件事情,才导致其最终离开了心心念念的警察系统,成为了调查局刑侦科的一名骨干人员。
“也是大概三四年前的事情了。”李德明一边开车,一边感慨的说道。“那次,我们凑巧正在追查一个走私团伙,最后是通过海警的同事们找到了对方的老巢。那家伙贼的很,平时吃住都在海上,花重金特制了一辆带钢板的汽艇,还买了几艘渔船做掩护,专门偷运各种违禁物品,心思坏得很。”
“要是平时,我们其实也就是抓抓什么偷运僵尸肉(冷冻多年具有安全隐患的走私肉)或者衣服、手机一类的东西。没想到,那次居然是条大鱼……”
那次,李德明所带领的刑警队,和海警那边的队伍,约定分两路出发,前者去查抄这个团伙在码头的仓库,后者直接开着船出了海。
走私的商品种类往往有很多种。一般来说,当地那些小偷小摸的犯罪者,胆子撑破天,也只敢偷运一些境外来的无证食品而已。像是再严重一点的,那就得是烟酒、电子产品、还有贵重金属之类的了。而除了这些之外,海警的同事们居然还在汽艇的后甲板里找到了数量不多的大.麻油!
大.麻油的的有效成分为四氢大.麻酚,人体吸入后,会迅速作用于全身脏器,产生快感。这种具有成瘾性的大.麻提取物,绝对是不折不扣的违禁品!
而能够偷运违禁品的走私团伙,常年在死亡边缘游走,身上多少都得带点家伙。
一旦犯罪分子有了枪,那案件的危险性将被无限拔高。
海警那边当机立断,留下两人负责押送汽艇回港。剩下的所有人,立刻赶往码头那边支援。
然而,他们还是迟了一步,等海警和其他支援到达那里的时候,只剩下空空如也的仓库和满地的警察尸体。
不过,让众人疑惑的是,这里面唯独就少了李德明的尸体,他的手机关机,定位失效,从此便失踪了。
而且,警犬也没有在事发现场闻到任何违禁品的气味,这座仓库里存放的,似乎是些其他的东西。
直到这件事过后的一个星期左右,李德明穿着被海水泡烂的衣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敲响了当地刑警支队的大门。没有人知道这几天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走私团伙到底去了哪里。
在李德明出现之前,警察们也一直在尝试审问那几名在船上被捕的犯罪分子。可他们始终都是一言不发的状态,直到李德明被送去抢救的这一晚,他们却突然主动找到了审讯官。
“听说,你们找我?”李德明的同事,刑警支队的副队长老刘早就严阵以待了,“这就对了嘛,早点说出来,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我们不需要减刑,警察同志。”被关押的几名犯罪分子丝毫没有悔过之心,他们只是带着平静的语气诉说道。
“哦?那你们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只是想给您讲一个故事……”
“呵,那你们说说,我听着。”老刘见过太多这种故弄玄虚的嫌疑人了,他只是好整以暇的给自己的保温杯多加了几片茶叶,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一切,都要从源自于那个有关深海的梦境开始……”老刘微微皱眉,因为他突然发现,这群人说的似乎是某种外语,可他又偏偏能够理解这种语言的意思。
“波涛冲刷着海岸,却迟迟不肯退散。水面也在月光的波纹下变得柔顺,直到如同人类的肌肤一般。随着你呼吸的起伏,你就能见到一个巨大的黑暗形体在水面下移动着,它不断地长出新的肢体,又不断的将旧的肢体吞噬,那股咀嚼血肉的声音如同悦耳的歌谣,在深邃的海面下,在广阔的天空中,这歌谣也会吟唱着它的名字……”
“它的名字,就是……”
“住嘴!”这时,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原本应该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李德明突然出现,他一脚踹开了审讯室的房门,并找来几块胶布,将三名犯罪嫌疑人的嘴巴封了起来。
“不能让他们说出那个名字!”李德明的面色苍白无比,那时明明还是炎热的夏天,但他的身上却裹着一层湿漉漉的痕迹,不像是汗。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因为心力交瘁而陷入了昏迷,只剩下一脸懵逼的刘队长和三道无比愤恨的眼神。
出于对老搭档的信任,刘队选择将他们继续看押起来,没有再行询问。毕竟……万一他们身体里真的有什么问题,比如被植入的声控炸弹之类的玩意儿,该怎么办?作为心思缜密的老刑警,在办案过程中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所以……他还是还选择了小心为妙。
这样的选择最终拯救了全警局的性命,在那天之后,对方一改先前的主动,又恢复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浑噩状态。
不过,当他在事后再次审问这三位疑似邪教徒的犯罪分子时,他们纷纷表示,由于星象和时间的不匹配,即使是说出那个名字也没用了。至于那种外语?抱歉,无可奉告,对我们用刑也没用。
而语言学家也在后来分析过审讯的录像,结论就是……这不是地球上已知的语言,也不属于任何语系,甚至有很多音节都不是人体构造能够发出来的。
“你们的同僚已经见过了深海中的伟大,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你们也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至于现在,请按照走私违禁品的罪名审判我们吧,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那种不顾一切的狂热。
“那就是……死刑!”
当郅牧听完这个荒诞离奇的故事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里面的很多事啊,也都是老刘后来才告诉我的。毕竟,当时的我已经基本上神志不清了,很多记忆到现在还很模糊。至于后来,我似乎觉醒了一双可以感知到超自然力量眼睛,以及某种操控水汽的能力。最终才在王局长的邀请下,加入了异常事务调查局。”李德明眨巴了一下自己那双冷酷锐利的眸子,郅牧这才知道,原来那其实是超凡力量的作用。怪不得当时他只是瞅了自己一眼,就被吓了个够呛。
“那么,获得这种力量的前提,想必也是有代价的吧?”
“当然了,每到我昏迷的那个月份,也就是六月那会儿,我的双眼都会发出莫名的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球里爬出来似的。但是,不管是B超还是X光,亦或是寄生虫的检查,都显示一切正常,似乎那只是我的心理作用而已。”
“至于那个能够操控水汽的能力,似乎跟星象的运转有关,对,你没听错。好像在是跟什么……潮汐运动有关?那个潮汐力比较强的时候吧,我甚至能凝聚出切断钢铁的高压水枪……对了,所谓的灵气复苏,似乎也跟潮汐现象息息相关。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跟据无数前辈的经验,其实不只是月亮,绝大部分超能力者的战斗力,其实都受到外部行星的轨迹制约,比如哈雷彗星什么的。”
潮汐运动,指的是由于地月系统因为相对旋转会产生合力,而这种力能够引起全球性海平面的升高或降低,也就是所谓的“涨潮”和“退潮”,每年的初一和十五达到高潮和低潮,平时则以12小时左右为一个周期。
至于哈雷彗星,是每76.1年环绕太阳一周的周期彗星,在地球上甚至用肉眼就可以看到。它上次通过近日点的时候是1986年,下一次大概会在2061年回归近日点。目前正好是哈雷彗星掠过远日点,开始回头的前几年。再加上各种其他天体的运行规律,科学家们从中得到了一套极其复杂的公式。跟据这套公式的结论,李德明才会在珍奇之屋的时候说:“这一片地区的灵气才刚刚复苏”了。
不过事实上,就算这玩意儿真的跟超自然力量有关,那等到地球上的灵气全面复苏,像小说里那样开启全民修仙的时代,怎么还得有个四十年打底,完全不是郅牧该担心的事情。
至于八大行星的运转奥秘,也只能先让天文学家们去头疼了。不过郅牧觉得,这事儿肯定还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等到潮汐变弱的时候呢,我的超能力就会几乎退化为零,并且会遭受到类似于血脉逆流的痛苦。”血脉逆流有多痛苦?下肢静脉.曲张和栓塞都是小事,等到哪天站不起来了,那才是真的痛苦。
“嗯……也就是说,每月初一的时候最强,但是等到十五就会退化为普通人吗?但似乎还会伴随着久久不愈的慢性病,一看就是死路啊……”郅牧暗自记下了这条情报。
有一说一,如果成为超凡者的代价是每个月都要经历这种大起大落,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那么,李哥,其他的力量体系呢?咱们的传统武学,或者西方的魔法斗气之类,有这种东西吗?”
“是有的,不过……可能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就是了……”李德明听到这句话,居然露出了些许的后怕,这实在让郅牧万分好奇。
“算了,下次有空带你去看吧……”他默默的揭过了这个话题,没有再透露分毫。
又过了几分钟,他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S市警察总局。
“哎,说了那么多,嘴巴都干了。”李德明利落的把车停了进去,带着郅牧从侧门进了大厅。
“郅牧老弟,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活儿吧?这就是咱们要搞的善后工作了!”李德明露出了一口亮丽的大白牙,“所有牵扯在S市实验中学里面的,在这十四年里违法、违纪的涉事人员们,甭管是退休还是出国,咱们今天就要把他们统统抓回来!”
153.风云变幻
一个平凡的清晨,早已退休的李校长刚刚打完一套太极拳,正打算给自己沏杯热茶,顺便喂喂家里的鹦鹉。
年轻时候做过一校之长,现在儿孙双全,家庭美满,他已经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了。而对于一位孩子出国,老板过世的退休老人来说,也就只剩下喝茶遛鸟这些打发时间的无聊琐事了。
“咚咚咚!”然而,就在这样的一个早上,他的家门却被重重的敲响了。
“谁啊?”自从李校长退休后,已经很少有人会来登门拜访他了。那些提着茶叶海参,满脸都是恭敬表情的学生家长们,似乎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回忆。
“查水表的!麻烦您开下门!”李校长顺着猫眼向外一望,那人长得白白净净,有些小帅,不过确实是穿着一身整齐的蓝领工装。
“哦,你稍等下啊……”李校长慢慢悠悠的解着那一道道门闩,没办法,人老了,就是得多些安全措施才能睡得着。
然而,就在他解到最后一道门锁时,突然意识到了那里不对。
“咦?不对啊,我家的水表明明是在外面啊!”
遗憾的是,他明白的似乎有点太晚了。
随着一声巨响,郅牧穿着借来的工装,一脚就把坚固的防盗门踹成了一团废铁。他站在大门的碎片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苍老的李校长:
“姓名?”
“李、李育人……”
“呵,好名字啊,不过我们找的就是你!带走!”郅牧仔细的对比了一下警局资料和脑海中对他的印象,确认无误后,大手一挥,几名如狼似虎的警员立刻冲了进去,一下子把李校长按倒在了地上。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李校长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的有些找不着头脑,“警察同志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我之前是咱们市高中的校长,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啊!”
“哈,在你任内被伤害的学生们,肆意行事的利益集团们,都不是你授意的咯?”
李校长的心里咯噔一声,两行清泪顿时流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隔了十几年才要清算自己,但他至少明白,自己恐怕是要晚节不保了。
对此,他没有再挣扎,默默被压上了警车。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嘛,于铁一样的证据面前,他会在法庭上受到他应有的判决。
郅牧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小本本上打了一个漂亮的小对勾。
“嗯……实验中学内部的涉事人员已经全部搞定!”如果将镜头移到笔记本上,则可以看到一排排的笔记和人员姓名,不只是迫害韩雨琪和徐晓丽的校长和老师们,事实上,每一个过早夭亡而化身为“毕”的冤魂们,他们的死因、经过、和犯罪嫌疑人,都已经被警方锁定,至于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追捕和清算时间了。
“至于这几个,好像有点不好办呐……”郅牧看了看另一件案子的简述,学校的领导都好办,可这几个涉事的人当时还是学生,无一例外都选择了出国留学的工作,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嗯……都是没有引渡条款的国家,他们大概也不会自己乖乖回来,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了,以后找机会去一趟吧……”
“总之,我既然夺取了你们的生命,那我就一定会背负起这份责任来,所有含冤而死的生灵,你们的仇,我也一定会报!”这是郅牧的许诺,也是他的坚持。
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出国旅行这事儿估计是免不了了。
说起来,其实郅牧也是个留学生来着,只是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最终选择了回国,至于这其中又跟关敏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又为什么会不记得对方……哎嘿!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言归正传,在调查局的工作逐渐告一段落后,他终于有时间可以腾出手来,好好的……呃,休息一下了。
关敏在早上已经跟他通过了电话,一切顺利的话,她后天就能回到S市了。久违的旅行,似乎已经在向三人招手了。
不过,当郅牧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艾琳的时候,却遭到对方的强烈反对。
“大叔……请你看一下日历好吗?”艾琳穿着蓬松的学校制服,用招牌式的鄙视眼神看着郅牧。
“现在是十月的尾巴,学生没有假期,我拿什么跟你们出去旅游……”小姑娘委屈的甩了甩脑袋,把郅牧一个人尴尬的留在原地,自己坐公交车上学去了。
顺带一提,当陈宝华校长第二天起床来到学校,发现整栋教学楼都不翼而飞的时候,他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众位学校领导望着一片断壁残垣般的废墟,当即拍板做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虽然学校自己不小心倒塌了,但孩子们的学习还不能放下。于是乎,大量的学生被分流到了其他学校或租赁的临时办公场所继续学习。艾琳、李响和林梦她们,也就被迫前往附近的另一所学校,重新过起了两点一线的平淡生活。
无奈,郅牧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旅游计划。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似乎一下子变成了游手好闲的浪荡子,每天无聊到顺着城区乱逛。饿了就吃点小吃,累了就找个酒店休息,遇到好玩的风景也会驻足停留片刻,着实过了一番悠闲的日子。
父母身体健康,朋友各自工作,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自己的生活,这样也好,郅牧如是想到。
然后,他选择了久违的放纵一把,跟王锐去了市立最好的高级网吧,痛痛快快的通宵了两个晚上。
“卧槽,我熬不动了,您另请高明吧……”唯一的好友也顶着黑眼圈溜走了,就这样好说歹说,才熬到了关敏回家。
从机场出来的高速上,郅牧驾驶着一辆全新的黑色奥迪,副驾驶则坐着一道熟悉的靓丽身影。
“喂喂,我说……”关敏看了看一脸疲惫的郅牧同学,“你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不干别的了是吧?”
“呃……其实还是干了不少的,比如收拾了一下门店和卧室……”
“那都是小张和小李干的吧?”自从珍奇之屋来了这两位勤奋的新员工后,郅牧已经基本上告别家务活了。
“我还去给你买了早餐……”这是他商业街对面的包子铺买的,原料新鲜,童叟无欺。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哦。”
“呃,那……我……”
“噗……哈哈哈!”看着郅牧结结巴巴的样子,关敏不由得笑出了声。
“好啦,不逗你了,这可是你专门为我买的早餐,我很开心!”关小姐主动结果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大口的品尝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郅牧愣是把给艾琳的那一份偷偷藏到了物品栏里。
事到如今,就连小张和小李也有一模一样的早餐这件事,已经说不出口了。
“啊,对了,你们这次遇到了‘毕’是吧?”幸好,关敏主动转移了话题,将谈论的焦点放到了调查局的任务上去。
“听你的意思,‘毕’这种东西,在之前也有过出现?”“毕”竟然不是唯一的?这一下就勾起了郅牧的好奇心。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太平广记》中不就记载了,‘毕’最早在唐代就有过传闻了。”
“啊,也是……”似乎是太久没有开车的原因,他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方向盘的上面,导致变得有些傻傻的。
顺带一提,这辆纯黑的奥迪A6L油电混合型,是他用调查局积分去换的,价值超过五十万的德系制造,仅需五百点积分即可购得,不管是牌照还是保险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可谓是童叟无欺。至于剩下的两千五加上第一次任务时候的五百点积分究竟该怎么花,郅牧打算请教一下关敏的意见。
“从古至今,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上,类似于‘毕’这样的怪物可谓是数不胜数。它们大多通过吸食生灵的血肉或精神力作为养分,于难以察觉的异空间中悄然壮大着自身。”
“这次被你们处理掉的那只,它的力量仅限于实验高中附近,平时接触的都是学生,几十年里吸纳到的灵魂也不超过五十。所以,它其实还没有完全成熟,只能算个‘幼体’罢了。”郅牧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感觉不好了。
三人辛辛苦苦,奋不顾身拿下的最终Boss,结果只是一头幼崽?
“那,完全体又该如何呢?”郅牧沉声问道,“这样的完全体又有多少?”
“完全体啊……大概就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那般吧,那是彻彻底底的神话生物,是人类无法抗衡的存在。”看来,关敏也很难描述出“毕”的相貌,只能用“无法抗衡”一词来形容对方。
“它们是难以察觉,且不可名状的存在。科学家们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的缘由,总之就是……不能看,最好也不要听,更别提触碰它们了。你应该在感受过对方所带来的精神污染了吧?假如那是一只成年的‘毕’,你那时应该就会爆体而亡,或者沦为它的一部分了。”
“至于数量?如果我们知道那些家伙有多少只,并且都藏在哪里的话,就不用那么被动了……”关敏默默的叹了口气,“总之,它们依靠人类的痛苦为食,或许能够通过提高人们幸福指数的方式,来提前预防吧……”
154.积分兑换
郅牧也同样缄口片刻,对于家乡的未来不禁产生了几分担忧。
“哎呀,暂时先别想那么远的事情了,反正,就算这里被‘毕’给毁灭了,也不会影响到我们这些人的,不是吗?”就算原生世界不适合人类生存了,那郅牧等人也只需要往私人空间里头一躲就是了。总不见得,对方还能追到不眠乐章里面来吧?
“话虽这么说,但……我毕竟在这里留下了很多回忆,如果因为我的不作为,使得我最终失去了全部的家人和朋友,换做是你的话,恐怕也难以接受吧?”郅牧正了正神色,坚定的说道:
“看来,成为调查局员工这件事还是正确的,我们得继续走下去!”
“你啊,还是跟之前一样……”关敏盯着郅牧看了一会儿,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要睡一会儿咯,直接去调查局那边吧,姐姐带你好好逛一逛~”
半个小时后,S市国家粮食储备仓库。
郅牧看着关敏将槽点满满的仓库管理员证件交到武警同志的手里,这才得以进入仓库内部。
伴随着电梯的缓慢下行,他再一次回到了华东异常事物调查局的中心。
不过这一次,他可不像最开始那样理不清楚头绪了,在关敏的带领下,他们直接来到了后勤部的积分兑换窗口。
工作人员热情的递过来一块电子平板,上面是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其种类程度绝对不亚于S市最繁华的购物商场。郅牧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换季打折”的促销标语,根据关敏所说,这是王九首创的促进消费计划,当系统里的好东西快要被兑换干净的时候,为了平衡供给,这种促销活动可以让员工们在不知不觉间就把兜里的积分消耗一空……而所有的告罄商品,也都已经在上面一一标记了出来,显得非常具有人性化。
郅牧带着好奇的眼神,开始了新一轮的寻宝探店活动……
两小时后,员工宿舍。
郅牧放下已经快要没电的智能平板,顺便也合上了已经被写的密密麻麻的小本子。
“怎么样,有收获吗?”关敏一直躺在郅牧的床上,不声不响的玩着手机,见到他终于停下了笔,才有此一问。
“当然,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了。”郅牧点了点头,总的来说,积分兑换系统中的商品主要分为五大类,分别是——
生活类:一般的生活必需品,涵盖了员工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小到米其林餐厅的豪华晚宴,大到跑车别墅,只要是地球上有的,都能用积分兑换的到。就连郅牧也不得不承认,在员工福利方面,调查局还是有一手的。而且,所有的商品在源头都是可查的,完全合理合法。
服务类:专门为员工排忧解难的服务类项目,包括但不限于,解决子女就业、老人赡养、退休职称,甚至还有欠钱不还,民事纠纷,法律援助等等类别。总而言之,除了黄赌毒是一点不能有之外,别的全都有。充分涵盖了调查局员工都入职到葬礼的一揽子事宜,确保他们可以将全部精力投放在辛勤的工作上面。
科技类:为员工们增添战斗力的主要途径之一,各类长枪短炮,轻重火力,凡是人可以抗走的热武器和电子设备,小到微型手枪、中到无人机设备,大到单兵导弹筒,通通都被放在了这一栏目里。另外,还有郅牧上次见过的【纳米疗伤针剂】等一揽子不存在于民间机构的高科技治疗用品。这一类物品的兑换价格也是最高的。
功法类:郅牧一直心心念念的其他力量体系,包括但不限于华山混元功、武当太极功、少林金刚功等等耳熟能详的名字。但其中绝大部分带有“某某门派”前缀的功法,全部都被标注上了“只能当面交货”的字样。也就是说……想要学功法是吧?可以,只能去某某山门当面传授给你。郅牧推测,这或许是因为民间的武林门派具有相对超然和独立的地位,跟调查局属于紧密的合作关系,而不是完全的从属关系。
诡异类:这是郅牧也是大部分调查局员工们暂时无法理解的一种类别,似乎凡是无法被人类现有科技水平所界定的东西,都被算作了诡异类道具。比如那些被员工们在各种灵异事件中拼死拼活带出来的东西,也就是调查局一直尝试收容的那些“现象”。所以,这里面的道具大多都只能“借调”而不是购买,凭借领导的批条就可以免费带走,限期归还。但据说,那些真正危险的收容物,都被放在了一处叫做“迷宫”的地方,难以被普通员工察觉。
另外,除了使用积分兑换商品之外,如果员工在执行任务期间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道具也可以一并卖给后勤部门,赚取收益,原则上不允许藏私。所以,这就给了郅牧得以操作的空间。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由用积分兑换来的科技类道具,要比乐章内部便宜了不少。而相对应的,魔法类和神秘类的物品,则是乐章这边的价格更占优势。
“或许……我可以试试从乐章那边屯一批货来,卖给调查局?”然后他就对上了关敏似笑非笑的眼神。
“呃……别告诉我,你其实早就开始那么做了。”
“我只是偶尔会倒卖几支.纳米疗伤针剂而已,至于你说的大宗商品流通,我还没有试过。”关敏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而且,与其把时间都花在这些小聪明上面,还不如多去训练场提升一下自己。”
关敏的话语如同冷水一般从郅牧的头上浇下。是啊,就算王九给了自己很大的宽容,但不管是一下子从乐章购进大量魔法道具卖给调查局,还是从调查局购入大量科技类道具卖给乐章,都会引起调查局的注意和警惕。到时候万一让自己证明一下商品的来源,自己却说不出来,那自己恐怕只能远遁海外才能保全性命了。
总的来说吧,积分兑换系统给了郅牧很大的帮助,让他得以将信用点和积分的用途区分开来,通过两界的商品价值波动来谋求更大的利益。但想要以此实现倒爷的致富之梦,大概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过,话虽如此,郅牧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他花费了足足一千点积分,兑换了十支【纳米疗伤针剂】,和十份【黑玉断续膏】。
【名称:纳米疗伤针剂】
【分类:道具】
【品质:优秀】
【效果:大幅恢复使用者的生命值,但会加速体能的消耗】
【备注:“随着科技的逐步发展,纳米级微型机器人开始得到广泛的使用。”】
这是在“不可窥探之楼”任务前,王九向他展示过的道具。
【名称:黑玉断续膏】
【分类:道具】
【品质:精良】
【效果:生筋接骨,重续断肢】
【备注:“西域金刚门独门灵药,外表呈现黑色,气息芬芳清凉。药性极其神奇,常人手足身体骨节若遭致重创从而伤残,敷上此药膏后即可痊愈。若是伤残时日长久、骨伤已经愈合者,则需先将其断骨重新折断,敷上此药膏后,亦可使骨骼恢复正常。”】
【黑玉断续膏】是在某武侠小说中常出现的名字之一,没想到在调查局中也有销售。
这两件道具,也是郅牧在深思熟虑后才订下的结论。在次级圣水的恢复能力越发捉襟见肘的今天,团队其实非常迫切的想要找到某种新的常备疗伤道具。先前的月亮井水固然效果超然,但价格却着实是不费,性价比严重不足。
而【纳米疗伤针剂】却允许郅牧以一种较为低廉的价格购入,起到快速恢复外伤的效果,实乃居家必备之良药。但要注意的是,纳米针剂无法恢复已经破碎的骨头,所以,【黑玉断续膏】便成为了另一种备选,用于处理那些较为严重的伤势。
至于装备方面的选择,郅牧于再三权衡下,用五百点积分购置了一件极具科技感的小玩意儿——
异常事物调查局——华东分区——S市分局
物品名称:量产型能量手套(D-13)
物品效果:操控有限的电子设备
物品描述:D-13应该时刻被保存在远离电源和电子产品的密闭铝箔空间内,D-13的性情温和,不具备攻击性,除非当它见到了来自【已屏蔽】旗下的电子产品,因此任何调查员都有权力进入D-13所在的收容空间。该物体长约15.2cm,宽10.4cm。整体材质为塑料、棉、碳管组成,符合一般手部保暖或劳动保护用品的外形,但手背部分镶嵌了一块长方形【已屏蔽】旗下的手柄,专家推测这可能是D-13排斥其他品牌的主要原因。
物品备注:任何调查局员工都可以花费一定数额的积分兑换量产型D-13用于任务流程,但不得将其带到有大量电子产品存在的闹市区,有关于该物品的历史渊源,请参照文档D-13WiKi页面。
这是调查局的积分兑换系统,给这件物品的具体说明。
老实说,郅牧还是不太擅长阅读这种非常绕口的官方文档,所以他干脆直接调出了乐章内部的描述——
【名称:量产型能量手套】
【分类:防具】
【品质:精良】
【耐久度:120/120】
【防御力:F】
【效果1:该装备自带十八处任意型号的电子接口,理论上可以衔接所有类型的外部产品】
【效果2:该装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操控任地狱旗下的家用游戏机,但注意不要用它连接其他型号的游戏机,也不要在它的面前喊出“世嘉土星”这个单词(无论用的是哪种语言)】
【备注:“虚拟现实行业的先驱,但却因为不精确的操控手感而广受批评。后来因为其能够操控电子设备的特性被某个组织收容。但……谁能想的到,它原本只是一件来自于1990年的上古游戏外设呢?”】
异常事物调查局,D-13,WiKi页面:
能量手套,NES时代的坑爹外设之一,整体造型就是一只皮手套被嵌上了长方形的手柄。它最初受到了所有主机玩家的期待,但最终却因为其糟糕的游戏体验和大便一眼的操作手感而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但在千禧年左右的某个夏天,调查局接到线报,某个在收藏中古电玩的游戏发烧友的家中,意外的出现了某种事故。根据当事人的说法,他发现自家的各种电子产品经常在夜晚无故的自我启动,所有的显示屏上都在播送着一款来自1991年的,叫做《弗莱迪之死》的恐怖游戏,并且还能看到这样的一段话——“嘿,你忘了你的能量手套!”
这或许是一件失败产品对现世的愤恨与嘲讽,亦或者是受某种更加邪恶的力量驱动。但至少……它目前看上去很安全,而且调查局还掌握了量产能量手套的方法。因为科学家们在实验中发现了佩戴者可以用意念操控电子设备的奥妙,尽管能量手套辩称自己并不希望这样做,但如果它的命运就是如此,那么至少请不要让自己接入索尼或世嘉旗下的任何一款游戏机。
……
让时间回到现在。
郅牧把它买来,当然不是想要用它来打游戏的,而是用来操控某些精巧的电子设备,比如……无人机!
是的,郅牧还额外购置了几台小巧轻便的无人机设备,为的就是让自己可以用意念操控无人机,最终达到弥补侦察短板的效果。
为此,他不惜牺牲装备手部护甲的机会……呃……尽管他本来也没有骑士用的护手就是了……
“呼,终于都搞定了啊……”郅牧合上自己的小本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部分的商品都可以直接凭员工卡前往后勤部领取,可谓是毫不费力。
“那么,现在……”郅牧看了一眼剩余的休息时间,稍稍顿了顿。
【提示】:
【您目前剩余的休息时间为:28天】
“还有很多时间啊,我们是直接回归乐章空间,还是……干脆再接一个任务呢?”
155.西岳华山
异常事物调查局——华东分区——S市分局
【以下内容为绝密】
任务代号:江湖救急
创建日期:2021/10/21
任务地点:长安市——西岳华山5A级旅游风景区。
任务情报:在三日内赶往新、老华山二派的驻地,并尽力调停新华山派掌门邹通玄道长与老华山派掌门陈帅录道长之间的矛盾。
任务特征:西岳华山自古大小门派林立,武林志士繁多,相互争斗不休,为避免杀身之祸,其人多依仗朝廷天使调节,互相约定江湖规矩,以保数年风平浪静。该任务尚无任何“现象”存在过的痕迹,系民间人士之纠纷。
任务目标:调停新、老华山二派的矛盾,使两大民间修士团体重归于好
任务奖励:积分+500
【请在阅读后销毁】
“还真是奇了,这种任务都能让你找的到。”关敏惊讶的看向郅牧,“你是在外勤部那边泡了一整天吗?”
“碰巧看到的而已。”郅牧沉吟了片刻,“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实地探访一下民间的超自然组织,确实可以收获很多有用的情报……不过,这个新、老华山二派,又是什么东西?”凡是看过武侠小说的广大网友们,在看到“华山派”这个名字的瞬间,恐怕都会不约而同的想到《葵花宝典》和《独孤九剑》,还有某自宫黑化的掌门人“君子剑”岳不群了。但对于关小姐这种1都市丽人来说……想必是处于知识盲区的东西了。
但事实上,武侠小说中的华山派,其实跟历史上真实的新、老华山二派分不开关系。
“这个啊,那恐怕就要说来话长了……”
所谓老华山派,建立于北宋早期,创始人名为陈抟,早在唐僖宗文德元年(888年)的时候,这位道教大佬就受到过皇帝召见,封为“清虚处士”,后唐时期隐居于武当山,后晋时又游历蜀地,编撰道经,著有《胎息诀》、《指玄篇》等作品,后辗转于华山和武当山之间,自号“扶摇子”。后周时受到世宗皇帝柴荣的召见,任命为谏议大夫,但拒绝出仕,只好赐号为“白云先生”。等到北宋时期,太宗皇帝赵光义赐他赐“希夷先生”的称号,后去世于华山张超谷。
听起来是不是哪里不对?
唐末,五代十国,宋初,如此久远的时间跨度……
是的,陈道长足足活了一百一十八岁……
而且,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历代皇帝都对陈道长恭敬有加,足以见此人神异了。
至于后来,那就是他的后代陈踏法以陈抟为老祖,建立老华山派的故事了。如今,这座隐世门派历经千年,但至今仍道脉不绝,于世界各地都能找到零星的信徒和祭祀者。
而所谓的新华山派,指的是道教全真教的创始人,金代道士王重阳那一脉的分支。这也是一位武侠小说中的老熟人了,但在真实的历史上,他并没有传下什么九阴真经和一阳指之类的神功。他最大的功绩,应该是确立了道士必须“出家”的规矩,和留下了修炼“内丹”与“雷法”的性命双修之法。在元朝时被多次加封,直到成为“重阳全真开化辅极帝君”。
是的,在全真道创立以前,道士是可以自由娶妻生子,喝酒吃肉的。而后世的网络小说之中,什么结丹和符箓的修行,也都大多来自于全真教的理念。仅从封号上来看,所谓的“帝君”确实是要比陈道长的“先生”封号要强了不少。
至于所谓的新华山派,其实是由他的弟子,全真七子之一的“广宁子”郝大通建立,这七名卓越的修士,分别根据自己的理念建立了全真教的七大分支门派,而因为郝大通人在华山,又善使剑法、紫霞功,所以为了区别于那个老华山派,故而命名为新华山派。两者互不统属,各有理念。
“哎,你不是也学了一门他们家的内功和掌法嘛,刚好可以去认认亲。”关敏忽然想到了郅牧似乎还有一个名为【混元功】的技能。
“怎么可能……”郅牧无奈的笑了笑,“华山派有很多功法,但却唯独没有混元功这种东西。”
在真实的历史上,什么华山剑法啦,紫霞功啦,混元掌啦也都是有的,只不过没有小说里那么神奇罢了。当然,这里说的是他印象中那个秉持着唯物主义的地球,而不是郅牧所在的原生世界。
但需要注意的是,历史上的混元掌,其实是武当派发明的,跟郅牧用的武侠小说版混元掌,无论是从口诀还是用途上来看,都可谓是驴唇不对马嘴,假如他真的拿着混元功上华山派去“认祖归宗”,那就不亚于有人拿着肯德基去麦当劳砸场子……
“而且,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调停二者的关系,而不是刻意偏向于某一方。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全真分支跟隐世小派的实力完全不对等,如果郅牧自称学了新华山派的功法,那恐怕老华山派恐怕就要直接炸毛了。
“好吧,听你的~我就当这是一次登山旅游了哈。”
“喂喂,又要出工不出力啊……”在郅牧无奈的吐槽下,二人坐上了前往长安市的飞机,将云朵甩在了遥远的身后。
……
几个小时后,艾琳背着可爱的小书包,望着只剩下两名员工看门的珍奇之屋,心中一股无名火已经开始沸腾……
“混蛋大叔!!把我一个人丢下就这样出去鬼混了是吧!!”
“阿嚏!”前往华山旅游风景区的出租车上,郅牧不由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感冒了?”
“不会,感觉是有人在骂我……”
“我们快到了,要注意你身为调解人的形象哦。”
“我尽量……”
华山低处长安以东,南接秦岭,北临渭河,自古以来就有“奇险天下第一山”的说法。内有洞府七十二座,道观二十余处,早在四十年前就已被列为国家五A级的旅游风景区。
郅牧曾经来过这里,仅从攀登的难度上来说,华山的坡度要比泰山困难了许多。假如游客转身向后望去,甚至可以看到下面的游客几乎是从地平线下面冒出来的,由此可见其阶梯陡峭之程度。
不过好在,郅牧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想必不用再遭一次徒步爬山的罪了。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鬼鬼祟祟的摸到售票处的窗口前,说道:
“咳……我们是华山派的客人,麻烦您通报一下。”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郅牧只是快速将手里的警.官证晃了一下,然后就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警察?警察爬山也得买票啊!”负责售票的工作人员斜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敲了敲旁边的票价版。
“旺季门票160元一位,承惠320元,现金还是扫码?”
“呃……大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郅牧还紧绷着一张脸,活脱脱像个军统的特务。
“我是说,我们是华山派的客人。”郅牧故意将华山派这三个字咬的很重,“邹通玄道长您认识吧?呃……不认识?那陈帅录道长呢?也……不认识?”
“我真是服了……”站在一边的关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一脸尴尬的将郅牧拉到身后,然后在售票员愈发怀疑的目光下扫码买了门票和索道票。
“你是傻的吗?跟一般人扯什么华山派之类的东西啊……”关敏拿着门票,将旁边一脸不甘的郅牧拽到了索道的入口。
“呃……这片山头不是他们罩的吗?我们过去怎么也得免个票才够意思吧……”
“……门票是旅游局收的!地皮和山头也都是国家的!就算是华山派,也都是借住在这里的,下山再回来也是要拿证件才能免票的,这么说你能听懂了吗?”关敏用无奈的语气反驳道,“而且,新老华山派的驻地都是在后山,也就是不对游客开放的区域,我们一会儿坐缆车到半山腰,然后要徒步过去才行。”
“嘿嘿,说好的做游客呢,看来私底下还是做了许多功课的嘛……”郅牧一改先前的倔强,反而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好啊,原来你都是故意的……”关敏气急反笑,“行,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治你!”
“来就来,谁怕谁?”
二人在一阵阵拌嘴声中渐行渐远。
一个小时后,华山后山。
不得不说,这山岩陡峭,乱石嶙峋的环境,着实让二人废了好大的一番力气才爬了上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座典雅的道家楼宇,其院落坐东向西,南依山崖,北临深沟,周身仙雾环绕,经文诵读之声更是朗朗上口。远处,是一座雕花玉井,内接玉泉,泉水内又有千叶白莲,香气怡人,源源不绝。而在更远处,是几位打坐练功的白衣道士,一举一动都显得浑然得体,温润如水。若是呆的久了,似乎还有有飞鸟衔环,白鹤舞翅的飘然之感,令人迷醉万分。
假如,没有门口摆放的那样东西的话,郅牧原本是打算那么说的。
但是,当他看到山门前方的牌楼上,那原本篆刻着“华山派”三个苍劲大字的下方,居然堂而皇之的摆放着一张“热烈欢迎华东局领导前来视察”的红色横幅时,他心中对于道爷的尊敬之心依然是烟消云散了。
看见这违和感爆棚的老土横幅,郅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说好的修道之人不畏权势,不争利禄呢?你们这就沦陷啦?!
郅牧尚且还顾忌着调解员的形象,而那边的关敏,早已经捂着嘴巴笑出了声。
郅牧不禁又要吐槽了,明明捂住嘴巴但还是笑出了声,那又为什么还要捂住嘴巴呢?怕别人看到你的牙齿吗?
当然,这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不多时,道观中的修士们鱼贯而出,在头戴平天冠冕的老者身后齐齐伫立,向着郅牧二人作揖行礼。
“全真道华山派第二十四代掌门人,邹通玄,拜见郅特使!”
156.新华山派
这还是郅牧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看到有人用这么文邹邹的语气说话。
于是他也连忙拱手一礼,回复道:
“有劳邹掌门亲自相迎,晚辈愧不敢当。”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路数,但礼貌点总是没错的。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果然,邹掌门脸上立刻就多了几道灿烂的皱纹,他露出一口洁净的白牙,笑呵呵的将郅牧二人迎入广场西侧的客堂内。
一路上,钟鼓二楼,三宫财神,药王救苦,斋戒祠堂,可谓是一应俱全,让郅牧也不禁感叹,这里不愧是全真道的正统分支,其中轴线加上院落式的布局,让谁来看,都只会称赞一声:“不愧是道门正派,就是大气!”
室内是古色古香的木制家具,墙壁和橱架上,还有价格不菲又颇具意境的文玩字画、道书符箓。让来客不自觉的就会被这种出尘的氛围所感染,打心眼里敬佩起这里的主人来。
郅牧猜测,这或许是某种堪舆风水方面的超凡能力,但这种程度的影响,对他也只能算是聊胜于无了。
“邹掌门,您应该知道我们这次的来意吧?”在落座后,郅牧品尝着清甜的茶水,直截了当的进入了正题。
“当然,当然。郅特使年纪轻轻就成了调查局的骨干,实在是天资过人啊,哈哈哈!”邹道长又是一串彩虹屁打出,笑呵呵的让弟子给郅牧添满了茶水。
“无事献辛勤,非奸即盗啊……”郅牧和关敏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关于新、老两大门派间的争端,还请邹掌门现在就开始陈述吧。”郅牧无视了邹道长的马屁,而是严肃的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随时准备开始记录。至于谈话期间的录音录像,则是由关敏负责收集,最后都会汇总到调查局那边去。
作为官方的调停人,又是第一次承接此类的工作,再加上没有超自然现象的阻隔,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被纳入调查局内部的监控当中,以避免出现不可预知的问题。
“哎,说来惭愧,是老道我没能守好祖宗基业,致使其被奸人所夺,实在是哀哉痛哉啊……”邹道长说着说着,两行老泪就留了下来,把郅牧看的是震惊无比。
因为,假如随时随地流眼泪也能算作是某种天赋技能的话,那邹道长毫无疑问已经练到了S级。
只见他声泪俱下的继续说道:
“说起华山两派之间的矛盾,那大抵应当追溯至宋元年间了……”
原来,尽管老华山派早在北宋年间就已经建立,并占据了华山风水最佳的洞府和水源。但随着金元南侵,许多道士都放弃了自家在北方的基业,转而南渡避祸去了。因此,在全真道建立后,又因为先后跟金元两朝处的不错,干脆就在北方安家了。所以,关于这新华山派分支的道观选址,自然也就占了老华山派原本的旧址。
后来,元朝社稷不过百年,就让明朝赶回了草原老家,因为全真道先后归属金元两朝的“劣迹”,明太祖朱元璋一直对其不太感冒,干脆转而倚重道教的另一大分支“正一道”去了。而趁着对方衰落的时候,老华山派传人再次跳了出来,开始了绵延数百年的“道脉”与“祖庭”之争。
“嗯……所以,这应该算是房产或土地分配的纠纷吧?”郅牧弱弱吐槽了一句,“那你们该找国土局或者法院啊,找我们干什么……”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这块地皮到底该归谁?
“话可不能这样说啊,郅特使。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那群老华山的人欺人太甚了!”邹道长的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件事情的源头,如今早已无法考证,要是当年分田地的时候能理清楚,倒也不会延续至今天了。但不管怎么说,邹道长表现的,倒确实很像一位受害者。
“那邹掌门您倒是说说,他们哪里欺人太甚了?”郅牧最无奈的,就是这种添油加醋后的证词,各种主观臆测还不说,就怕里面都是些假话。
“他们、他们常常无缘无故就闯进我们的山门,然后把锅碗瓢盆往地上一扔,到处摔摔打打,还朝我们那尊铜鼎上面泼红油漆……”邹道长说这句话的时候,活脱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您要是不相信的话,我这就让弟子带您去看看……”
片刻之后,郅牧看到了广场中央那尊显眼的金色铜鼎,尽管鼎上大部分的脏污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但还是有不少角落都沾着红色的凝固斑点,经过郅牧的检验,证实那确实是被油漆泼过的。
接着,他们又去了广场右侧的另一处客室偏殿,那里还保留着“案发现场”的窗台,到处都是破碎的瓷碗陶叠,还有满地的香灰和破损的家具残骸,看上去着实凄惨无比。仅仅是粗略估计,这些被砸坏的东西就要数万块钱才能拿得下来。
“这些……都是老华山派的人干的?”郅牧满脸黑线的询问着对方,但内心中已然开始疯狂的吐槽了。“有没有搞错,这种类似于街头要债的下三路手段,怎么看都不像是你们这帮修道之人能够做得出来的啊……”
“绝对是他们干的!要不是没有装监控,我们早就拿到证据了!”邹道长义正言辞的说道。
郅牧一听就乐了,得,原来说了半天,你们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啊。
“那……指纹鉴定做了吗?”郅牧再次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案,“我可以叫当地警方配合,让大家做一个指纹比对,只要他们的指纹跟桌子腿上的指纹保持一致,那就可以按照非法破坏他人财物的罪名处置了。”
“呃……”邹道长支支吾吾了片刻,才说道:“郅特使,我们这些方外之人,一般不会走俗世的程序……”
“所以我来了,流程我去走,那边我去谈,如何?”郅牧斜了他一眼,让后者顿时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
“郅特使啊,可是,就算我们给他们定了罪,那也不过是几万块的罚款而已,但我们想要的可不只是这个啊……”邹道长的言外之意是,除了罚钱之外,他还想要点其他的。比如……永久打消他们企图要回土地的念头?
听到这里,郅牧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场所谓“打砸抢”的闹剧,纯粹就是新华山派自导自演的。
“算了,不想走俗世的流程是吧?可以。”还没等邹道长咧开嘴角,郅牧再次说道: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话说……新华山派的驻地在哪呢?我打算去拜访一下。”
“他们……”听到这个问题,邹道长不禁露出了不经意般的神色,“他们都住在山下的小旅馆呢,每天还要买票进山找我们理论,早听过陈掌门那一脉都是隐士高徒,老道见过之后才发现,他们果真是奇人啊!”
“小旅馆?”听到邹通玄阴阳怪气的暗讽,郅牧不知可否。但这确实是郅牧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堂堂一个隐世门派,就算不如全真分支这边家大业大,怎么着也能在华山上面谋得一席之地吧?但他们……居然住在山脚下的旅馆里?那他们平时怎么练功?怎么修行?
无奈之下,郅牧只好拜别邹道长,并且谢绝了对方热情赠送的茶叶和线香,带着关敏又做索道下了山。
一路东拐西拐,又托人问了半天路,最终才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了这家根本不存在于手机地图上的青年旅舍。
是的,甚至都不是旅馆,而是青年旅舍,就那种一个房间十六张床位的大通铺或上下铺,就算是大学校园的八人间跟它比起来,都算是少见的豪宅了。
一进门,一股老迈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因为地毯和家具长久没有清理而弥漫的霉味和虫子尸体的味道。入口处是一张开裂的破桌子,里面坐着一位低头看剧的大妈。而让郅牧想要吐槽的是,这位大妈的身后,竟然还挂着来自八个不同时区的钟表,只不过它们早就完全停摆,不知道已经没电多少年了。
“老板娘,请问老华山派的人是住在这里吗?”郅牧轻轻敲了敲桌子,礼貌的询问道。
“住宿20,包间100,中午包饭。”老板娘看了看郅牧身后的大美人关敏,又补充了一句:“钟点房35,有热水淋浴。”
这句话搞得郅牧是满头黑线,他无视了关敏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默默掏出一张红色大钞放在桌子上,再次问道:
“老板娘,我想找一下老华山派的代表,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大妈看也不看那张纸钞,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郅牧,让后者感到有些发毛。
“我是来调节新老华山派之间的纠纷的。”作为自带千度百科的两个名门正派,自然也就不算什么机密内容了,完全可以对一般人讲出来的。
“我叫郅牧,他们应该一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见一见陈掌门。”郅牧默默把钱收了起来,依旧很礼貌的说道。
那位五大三粗的老板娘又看了自己一会儿,然后朝着身后猛然喊道:
“老头子,有人找你!”
“……?”就趁着郅牧愣神的功夫,一名穿着厨师服,满脸热汗的中年大叔从后厨开门出来,乐呵呵的应了一声。
“老婆,我来了,谁找我啊?”
“就是那个小子,他说他叫郅牧,来调停新老华山矛盾的。”老板娘努了努嘴,随后又低头刷起了肥皂剧。
“哦!郅先生是吧?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面前的大叔笑容慈祥,他将手上的油污在腰间的围裙上蹭了蹭,随后热情洋溢的握起了郅牧的手。
“请问您是……”郅牧感受着对方身上的烟火气息,试探性的询问道。
“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实在是失礼啊……”厨师大叔周身的气势一变,竟盈盈透出几缕高深莫测之感——
“鄙人陈帅录,当代华山派掌门人,恭迎郅特使!”
157.老华山派
片刻之后,青年旅舍内部的小餐厅里。
说是餐厅,其实不过是用塑料板隔出来的小房间。毕竟,但凡有得选,就算是穷游的旅客,也不会天天都挤在这里吃些馒头就土豆丝吧……
郅牧喝着明显带有铁锈味道的白开水,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一个,是仙气飘飘,弟子众多的著名正派。
一个,是柴米油盐,蜗居旅馆的隐世小派。
这两派之间,不管是财力、资源还是战力,恐怕都要相差甚远了。
但郅牧作为中立的调解人,他并不会因为某一方过于弱小就纵容自己的同理心。有些事情,他还是打算先调查一下为妙。
“陈道长,听说您是开派祖师陈抟先生的直系后人,从小便修习堪舆、养生、符咒等十八门绝技,怎么会……”郅牧本来想说“怎么会沦落至此?”,但又觉得不太礼貌,只好用欲言又止的表情做了句尾。
顺便一提,所谓道士不能娶妻生子,断酒色财气,绝七情五欲,那都是全真道的独创,对于其他的道脉来说,许多对此完全不加避讳,甚至鼓励血亲继承。
“哈哈,郅特使。我们老华山派历经千年传承,大多时候,其实都是这么过来的。”陈厨……陈道长毫不在意的拍了拍手,微微发福的脸上总是带着亲近的笑容。“毕竟,按照咱们这一脉的礼法,除了遵道贵德、敬天法祖、忠孝传家之外。可没有说过不许开旅馆,也没有说过不能当厨子啊,哈哈哈哈!”
听到这爽朗的大笑,郅牧也只能尴尬的回了个笑脸。
“陈道长还真是洒脱,我这个外人就不对您的修行方式品头论足了……对了,我这次的来意,您应该知晓了吧?”
“这是当然,郅特使。我华山数十弟子,可就等着您来评个公道了啊。”说到这里,陈掌门也不禁露出了气氛的表情,“那些全真道的麻米儿(不讲理),整日里就想着把额们赶出华山脚下,实在是不要毬眉眼(不要脸)!”
一激动,陈掌门干脆直接爆出了家乡话,让郅牧听的一愣一愣的。
“那……这土地所有权一说,又是你们谁先提出来的?还有,邹掌门说你们去打砸了他们的客室,这该怎么说?”
“是我们先提出来的。”陈掌门气呼呼的拍了下桌子,“我道平日讲究出世隐修,一向不怎么看重门派基业一说,但却一直记挂着祖宗遗令,因此才有这一劫啊……”
“哦?还请陈掌门细细道来。”
“那是我父亲坐化前告诉我的,那日,他将我叫到床前,让我等不孝晚辈听从祖师爷的遗令。说是……在辛丑年农历冬月初一,也就是2023年公历的十二月四日之前,必须在祖庭中央的那口井边做一套法事。眼下时间将近,我本意是向他们租借那几日的地皮使用权,也算是全了我这掌门之责。但当我带着礼物上门拜访时,他们却将我赶了出来,实在是欺人太甚!至于打杂客室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还请您明察!”
“哦……”郅牧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辛丑年冬月初一?按照日历来看,冬月代表着十一月,如果用天干地支来表示的话,那就是“子月”或者“建子”,同时也是三皇五帝中,黄帝所定的元旦之日。至于这其中又暗合了什么道家玄学之理,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在得到了这些情报后,郅牧当即拍板,他打算……嗯……先在这睡上一觉再说。
毕竟,他们从下了飞机到现在,还都一直没有休息过,可谓是一路舟车劳顿,而如今天色渐黑,身为一名珍爱生命的五好青年,他觉得自己应该先睡一觉,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起来处理这件事情。
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精神容易受到伤害的前车之鉴,姑且还记忆犹新呢。
顺带一提,在临睡之前,他跟同样暂住在这里的几位老华山派弟子打了个照面。按照陈掌门的说法,绝大部分的老华山派弟子都云游在外,避世不出,只有这几位年轻人血气方刚,愿意跟着掌门出来闯荡一番。当然,他们在出来闯荡前,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要过来当……旅馆保洁的?
看到那些弟子们对自己恭敬行礼的模样,郅牧不由得感叹数声。曾几何时,自己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学生,但现在,已经是许多超凡者也要给个面子的角色了。
不过,就在他们聊到有关修炼功法的心得时,郅牧顿时感到有些不对味了。
老华山派不修内丹,也没有先天、后天、阳神、气功等说法。事实上,凡是宋元之前,也就是全真和正一两派兴起之前的道家修士,走的都是先秦至隋唐那会儿传下来的古方,跟民间的修仙小说流派可谓是相差甚远。至于老华山派,也是以道家学派创始人老子所著之《道德经》为基础,结合了玄学与易学的精要,总结出了四种成仙的办法。
其一名为“建功成仙”,也就是通过建立不世的功业,完成老天爷赋予自己的使命,在功成身死后就可以回到天上复命,直接就可以成为最高级的“金仙”。这也是为什么老华山派还会教授纵横术和兵道术的原因。当然,也就是这句建功成仙的大话,不知道诓骗了多少想要长生不老的皇帝们……
其二名为“炼丹成仙”,也就是通过服用草木金石练成的丹药,试图将树木百年不倒的“长青”特质,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其中因为误食过量水银和致癌物悲剧死去的修道者们不知凡几,但有一说一,炼丹总要比当皇帝或者圣人要简单了不少……
其三名为“鬼道成仙”,也就是对于那些有了一定功绩,但是还没有达到成仙的标准的德行高尚之辈,允许在他们在死后继续修炼,达到以魂魄长生的目的。这一理论比起传统的“今生行乐”之说,在一定程度上对于人死后的世界做出了解释,激励了更多的修道者们砥砺前行。
至于唐宋之后,全真道兴起,还多了一种“人道成仙”的修炼办法,也就是比起外丹来说,更加注重练内丹和性命的修炼方式,以达到长寿,而不是长生的目的。并打开通往“地仙”和“天仙”的大门。
而第四种成仙,也就是最后一种成仙的办法,则被成为“尸解成仙”。也就是用消解肉体的办法,达到一点神魂不灭,再凭借一件生前的法器,遗世而升天。
而这些老华山派的人,修的正是“尸解仙”一途。事实上,比起无上的功德和动辄成百上千年的修行来说,尸解仙也是绝大部分修真者会去选择的途径,同时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途径。
在英国人类学家弗雷泽所著的《永生的信仰和对死者的崇拜》一书中,将人类观察蛇和蜥蜴等爬行动物蜕皮,或甲壳类昆虫蜕壳后获得新生命后所联想到的故事,称之为“蛇蜕皮型神话”。这一类神话故事的特点就是……假如人类可以像昆虫一样褪去外壳,是否也就能因此获得再生或永生的能力了呢?
而再将这种概念引入修仙的领域,就变成了“抱素守精,蝉蜕蛇解,游于太清,轻举独往,忽然入冥。”的修炼方式。最后达到“飞鸟遗迹,蝉蜕亡壳。腾蛇弃鳞,神龙丧角。至人能变,达士拔俗。”的永生境界。
把人的皮囊像衣服一样褪下来?
郅牧光是听着,就觉得一股寒意在脑后升腾。
聊到此处,似乎是刚好到了弟子们打坐练功的时间。他们每日早晚都在勤奋练习,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触碰到所谓的“大道”而成仙。
于是,郅牧也因此目睹了一场堪称诡异的修炼方式。
“蓝田渐冷暖,日照而生烟!”随着心法口诀的变换,正在打坐的几名弟子同时服下几块用蓝田玉磨成的粉块,这石粉一经入体,众人纷纷双目圆睁,身体上的每一块组织都在随着呼吸的频率颤抖不已。尽管他们身上的气势还很弱,也就相当于见习职业者的水平。但那忽然膨胀又干瘪的手臂和大腿,实在是让郅牧有些发毛。
“身强则魂弱,解化而升天!”众人的面色在红白两色之间来回交替,就连眼珠也不时外翻,露出了充斥着血丝的眼白部分。
郅牧仿佛看到了一场迷蒙的幻象,他看到窗外的盆栽突兀的枯萎死去,又于朽木之上诞生出粉嫩的鲜花来……
但那鲜花之中包裹的,竟然是一根人类的断指,似乎还有许多蛆虫环绕其上……
这一点都不像是腾云舞鹤、逍遥万千的修仙之路,甚至练打坐静修时的安稳之感也都荡然无存了。
郅牧没有注意到有什么空气中游离的能量被他们吸收,反而感觉他们的生命活力在不断下降。等到众位弟子的运功进入尾声时,在场只余下淡淡的绝望气息,郅牧对那种气氛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是死亡的味道。
似乎是身体的求生本能散发出的哀鸣,也像是灵魂想要挣脱肉体束缚的呼喊声。总之,这种功法……似乎是在把肉体和灵魂推到两个对立面,让它们互相争斗不休。郅牧如是想到。
“夫解化之道,其有万途……或坐死空谷,或立化幽岩,或髻发但存,或衣结不解。乃至水火荡炼,经千载而复生;兵杖伤残,断四肢而犹活。”这是尸解法中的几个分支选项,比如火解、水解、兵解、杖解、剑解等等。不管是修成了哪一种,都可以算是成仙。
当然,这些弟子们还远远没有修炼到这种可怕的境界。他们充其量,也就是摸到了某一条道路上的起点,就拿兵解来说吧,在他们这个境界,只是可以抵御一定的利器伤害,相当于强化了部分物理防御力。等到再往高深处走,那大概就是自动免疫流血、断肢之类的负面效果,最终达到被兵器割断四肢也可以长出,进而安然无恙的诡异境界。
郅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也象征性的展示了一下自己所具备的生命能量和内力,这顿时引起众弟子的惊呼。因为……根据他们的修道观念来说,正常人似乎是无法容纳超过两种力量的?
郅牧对此不甚了解,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暴露更多的细节了。
于是,在老华山派弟子们的惊叹下,他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艰难的进入了梦乡。
158.双方会谈
临睡前,他带着迷茫的神色看向隔壁床铺上的关敏,似乎是想要得到一些回应。
顺带一提,他们目前所在的房间,是陈掌门直接大手一挥,给他们开的十六人大通铺,美名其曰“供两位特使的休憩之所”。
好在里面的床位众多,倒也免去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气氛。
“这样的修炼之法,是老华山派所独有的,还是……其他道脉也是如此?”
“大部分的,应该都是如此。还记得我最开始跟你说过的吗?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疯狂且混乱的。当然,我见过的修道者也不多,或许也会有电视剧里面那种正气十足的修炼方式吧。”事实上,作为调查局的员工,大家平时更多的还是在跟‘毕’那样的怪物们作战,很少会跟民间的修炼者扯上关系。
“不过,在道家学派数千年的历史上,我还没有听过哪个依靠功德或内丹修炼成仙的大佬。反倒是这种阴冷邪异的修炼者居多,有的还混成了一方大派的掌门。”按照关敏的表述,目前民间团体的最强战力,大概能跟二阶职业的轮回者们碰一碰,至于更强的高手,那必然早就被吸纳进了调查局的体系之内。
“对了,我记的咱们调查局内部也是有对超自然力量的评级系统来着,对吧?”郅牧回忆起自己看过的某份文件。由于地球上频发的各种奇异现象,和诸多力量体系的不协调,调查局只得用实际战斗力,而不是什么功法修为的方式评价超凡者的等级。
“对,跟轮回者的划分其实差不多。只不过,在这里,最高级别的超凡者,也只有三级职业者的水准而已。那些现象里面倒是有更加可怕的存在,但那就很难被人类所利用了。”
简单来说吧,只要你能打,评级就会提高,反之则降低。而“现象”则不被纳入此例,而是有另外的评级方式。
至于邹掌门和陈掌门之流,在调查局内部的评级系统中都被定为了一级超凡者,与郅牧同级。但真要打起来,恐怕还是要逊色郅牧不少,再加上有关敏压阵,对于这次的调解行动来说,他们已然占据了武力上的制高点。
“不过,我倒不是害怕他们的武力值有多强,毕竟咱们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呢。而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觉得尸解仙的修炼方式很怪异吗?那你说说,他们有伤害别人吗?”
“这……”郅牧一时回答不出来。
“所谓正道和邪道的区别,无非就是一个济世爱民,一个残害无辜。但,既然他们的修炼方法没有妨碍到别人,而且还尽力派遣弟子为调查局服务,帮助那些真正陷入危险的老百姓。那他们又有什么过错呢?”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打心眼里反感这种练功的方式……”
“那就是你的个人问题啦,人家可是有关部门认证过的名门正派哦!”
“嗯……但愿如此吧。”郅牧长舒一口气,将心底的怀疑暂且压下,缓缓进入了梦乡。
在迷茫的梦境中,生长着无数肢体的“毕”从高空坠落,用它的触手狂乱的抽打着地面,溅起一阵阵碎石和尘土。忽然间,似乎有个女道士闭目端坐在井边,她的姿容甚丽,身上还披着崭新的霞被,似乎对于“毕”制造出的声音无动于衷。但同样的,不管郅牧怎么叫她,都得不到对方的一点回应。他只好壮着胆子去碰了碰女道士的袖子,却发现后者顿时如同腐朽的木头一样凋零散落了。又过了几秒,他才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发现自己的四肢不知何时,也开始了衰老和腐化的过程。这过程无比痛苦,让他几乎就要叫出声来。
刹那间,他紧张的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了。
“搞什么鬼……”郅牧惊魂未定的叹了口气,他不明白这个噩梦是什么意思,但他情愿尽快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他们在旅社的餐厅吃过清淡的小米粥,带着陈道长一行人,踏上了进山的道路。
顺带一提,由于郅牧实在是看不下去,陈道长等人进山的门票,还都是他掏钱买的。这让陈道长有些过意不去,当即打算煮两斤咸菜送给郅牧作为回礼……
不多时,随着缆车到站的声音传来,郅牧等人再一次来到了新华山派的驻地前。
眼前的道观仙气淼淼,看上去无比的正常,但郅牧却始终被某种违和感所笼罩着。说实话,如果是郅牧没有亲眼目睹那种邪异的功法前,他肯定想象不到,所谓的的修真之路居然是这副模样……
“不知郅特使驾临,我等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邹通玄那热情洋溢的声音传来,将一行人迎进了待客的偏殿内。
郅牧注意到,当这两位新老华山派的冤家见面时,陈帅录掌门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不忿,而邹通玄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老狐狸模样,未见有什么敌意,甚至还对老华山派的人嘘寒问暖了一番。
一盏茶水的功夫,郅牧逐渐把话题引入正轨。
“关于老华山派希望租用贵道部分道场的提案,我知道,在土地使用权已经明晰的情况下,无论贵道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受到法律的保护。但老华山派的提议也并无什么不妥,不知道……邹掌门能否情开一面,就租给他们几天,如何呢?我相信,老华山派这边也一定会给出一个让您满意的价格来。”郅牧打算先从情理的角度入手,两边都劝一劝。这也是他昨晚就跟陈掌门商量好的初步计划。
但需要注意的一点是,这种打感情牌的方式,对于老油条是没用的。
“呵呵,郅特使言重啦,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老道也就恭敬不足从命了。”邹掌门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先是狠狠捧了郅牧一把,然后才话锋一转道:
“只是,我派的弟子一日不可停下修行,怕是还要另外找个地方静心修炼,所以,这租赁道场的费用,怕是会高那么一些……”邹通玄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只要新华山派能出得起三日的租赁费,那老华山派就愿意把道场租出去。
“那,邹道长您需要多少钱?”陈帅录一看事情有戏,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
“贵派一贯避世不出,走的又是清贫苦修的路子,想必不会有太多余钱……”陈掌门闻言点了点头,看来这邹掌门也不是很难相处嘛,甚至还帮自己着想呢!
然而,邹掌门的下一句话,却是让陈掌门愣在了原地——
“这样吧,老道也不要多了,就先给个一千万吧!至于后面的场地损耗费,还有水电粮油的消耗,咱们到时候再论!”
“一、一千万?”陈帅录的脸都涨红了,就凭借着一座小小的青年旅舍,再加上那象征性的拜师费和香火钱,自己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挣到这一千万呢?
“邹掌门,还请您稍等片刻。”郅牧见状,只好叹息了一声,然后将陈帅录拉到了一边。
“郅特使,这……一千万也太多了点吧?”陈掌门连忙说道。
“您先别急,这样吧,您方便告诉我们一下,现在老华山派能拿出多少钱吗?”
“大概有这个数!”陈帅录用他浓眉大眼的表情,坚定的伸出了“五”的手势。
“哦……现在有五百万吗?那应该也很快了……”郅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比他预想的情况好了不少。
“呃……不是的,还要比五百万再少一些。”陈掌门尴尬的摇了摇头,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难道只有五十万?”郅牧看向陈帅录的表情,却发现他一声不吭的把头低了下去。
“别告诉我,你们只有五万……”
“这怎么可能呢,肯定不是五万啦……”听到陈掌门的回答,郅牧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堂堂一个超凡组织的经费只有五万块,想想都不太可能嘛。陈掌门伸出五个手指头,意思应该是“一百五十五万”这种非整数才对吧?
“其实……我们只有五千……”
郅牧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我特么……”好在作为调查局的特使,基本的素质还是得注意。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那,你们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吗?”他一直觉得,作为超凡者,赚钱不是应该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吗?
但陈掌门却摇了摇头。
“那,用法器符箓什么的抵债?”既然没钱,那数千年的积累下来,古董宝贝总得有几样吧?
陈掌门还是摇了摇头。
得,原来是两手空空。
当然,郅牧也可以建议他们去接调查局的活儿,就像他曾经帮富豪治病那样,应该可以很轻松的赚到外快。但是,陈掌门却坚定的拒绝了这个办法。因为他们作为避世不出的小门小派,按照这一脉的规矩,是不能随便入世接触俗人的,所以也就只能作罢了。
“呵呵,如果拿不出钱来,也没什么关系。因为老道我这里倒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邹通玄的发言对陈帅录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
“只是吧,这个方法,可能还得麻烦郅特使一趟啊。”邹道长故意装作为难的神色说道,“不过,我相信郅特质身怀悲天悯人之心,肯定不会放着陈道长的请托不管吧?”
“嗯?需要我做什么?”郅牧知道,老狐狸这是打算图穷匕见了。
“不知道郅特使有没有听过……江湖上每四年一度,能够评价天下英豪的‘华山论剑’之说呢?”
159.华山论剑(一)
华山论剑!
不管是看没看过的武侠小说,或者武侠电影的,只要是东方人,百分之九十九都知道的一个词!
“原来,这不是小说中的情节,而是在现实中也存在的盛会吗?”
在众多武侠背景的故事中,华山论剑,永远都是象征着江湖上最高规格的比武大会,凡是胜者,即有了宣称天下第一的资本!
跟调查局内部举办的员工比武大赛有所不同,如果说调查局那边的评判标准是以“能否收容现象”为最终目标的话,那华山论剑所看重的就唯有一个“武”字而已了!
谁能打,谁最能打,谁能在武林群雄的挑战下坚持到最后,谁就是天下第一!
“郅特使有所不知……在我派的祖师王重阳立下道统之后,全真教曾经先后分裂为‘北七真’和‘南五祖’整整十二个分支,后幸得掌教丘处机、尹志平等先人遗泽,终于实现了南北合流……”这里说的,是全真道在蒙元南下时,果断倒向对方的事情。
“然,自大明鼎立以来,我全真道因为投靠元朝的旧事,向来不被汉人皇帝所接纳。等到清廷建立,他们那一脉又倚重佛教,对我道几乎从来都是不闻不问……时至今日,历经劫难后的全真道,早已失去了当年的威风,各支脉更是重新分裂,只能管好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罢了……”
“虽然全真道衰落了,但,‘华山论剑’却成为了江湖上一场经久不衰的盛会,一代代传承到了今天……”
“所以,邹掌门的意思是,让我们帮你去打比赛,提高华山派的影响力?”关敏冷不丁的插嘴道,“原来,邹掌门是在这儿卡着我们呢?”
“哈哈,关小姐果然冰雪聪明!”邹道长畅快的大笑道,“贫道自幼修行,总是怀着一颗想要重新聚合全真分支的雄心!这才故意卡着陈掌门这边的请托,为的就是引调查局的特使前来啊!”说罢,他又转头望向陈帅录:
“陈掌门,先前的事情,贫道要向您告罪了!只要郅特使愿意代表新华山派参与这次的华山论剑,等到比武结束之后,无论成败与否,贫道都愿意将道场无偿租给贵派!”
“而且,您无需一定要拔得头筹,只要您能代表我们华山派进入决赛,就已经是成功了!”
“当然,如果您真的能够取得‘天下第一’的美名,我华山派自然还有厚礼奉上。”
“喂喂,我还没答应呢……”然而,在对上陈帅录那期盼的眼神下,郅牧愣是没能拒绝对方。而且,即使抛开任务的要求,去亲身见识一下地球上本来就具有的超凡体系,也本来就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不过,要我参加倒不是不行,但我还有两个问题。”
“郅特使但说无妨!”
“其一,我在调查局内部只能算是个新人。对于我的实力,你们了解多少呢?又为什么确定,我一定可以取得良好的名次呢?”
“郅特使说笑了,您身上的内力雄壮澎拜,如同金玉般凝练坚实,武学造诣本就高绝,再加上那出尘的仙道仪态,天下第一的称号,恐怕也只是探囊取物耳。”原来,经过邹掌门的解释后,郅牧才得知,华山论剑的比赛形式,其实就是两边各出一位代表,在划定的擂台上战个痛快。所以,擅长近战的武者们,往往比这些修仙者们拥有更好的实地表现。至于所谓的“仙道仪态”,郅牧本以为那只是恭维罢了。但邹掌门却偏偏坚持这一点,甚至还得到了陈掌门的赞同之声。
“郅特使周身萦绕着一股特别的气息。”两位掌门其实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就是非常确定。让郅牧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这说的是轮回者的气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至于其二嘛……”郅牧斟酌再三,还是问道:
“我可是调查局,也就是官方的使者啊。冒然去参与你们民间组织的比赛,这合适吗?”
“合适!那真的是合适的不得了啊!您太多虑啦!”邹通玄的老脸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褶皱,他感觉事情应该是有戏了。
“只要不危害到普通人的生命安全,调查局一向是不干涉员工的自主意愿的。”关敏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而从单兵素质上来说,背靠国家资源,掌握无数力量体系的调查局员工,一向都是要比民间修士强大许多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要拉你入场的原因。”
想来也是,假如别的门派有厉害的修士,那又怎么可能代表华山派出战呢?这给多少钱恐怕都不管事。所以,邹道长想要找外援,要么去国外碰碰运气,要么就只能找调查局的员工帮忙了。
“哎……好吧,让我去参加那劳什子华山论剑,可以。但我还有两个条件。”郅牧确实对那种邪异的修炼方法非常在意,他真的很想去看一看,看看其他门派是否也是如此。
不过,一码归一码,让他去给门派卖命,凭什么?古代的秀才们帮人写个字还得收点润笔费呢!他堂堂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三级警督,怎么也得收点出场费才说得过去吧?
“郅特使请说!”
“第一,我想从新、老华山派这里,各买一份能够修炼的功法,作为我道路上的参考。”说是参考,但其实只是为了研究那种可怕的功法。至于这种行为是否合理合规……事实上,新华山派这边就没少接过类似的业务。调查局内部的可兑换功法,其实就是其中的一种表现形式。具体的流程为……员工们用积分兑换功法,再由调查局支付金钱给各大门派,派遣员工到相应的门派里去接受传功。
说白了,既然是新华山派想要雇佣郅牧成为‘场外援助’,那么,这佣金总得付一下吧?
“这……”两大掌门对视一眼,“如果只是入门的功法,老道可以做主,分别送您一份。”
事实上,每个门派都有点小秘密,比如只有亲传弟子才能修炼的特殊秘籍,这个自然是不能外传的。就拿小说中的武当派举个例子吧,尽管所有武当派的弟子都能练《武当心法》和《太极拳》,但只有掌门的关门弟子,才可能接触到《天蚕功》或者《纯阳无极功》这种大杀器。
同理,把独门秘籍《紫霞功》拿出来送人的骚操作,邹通玄多半是做不出来的,但如果只是拿出一本外功掌法《推山功》来说,还是轻轻松松的。倒不如说,用一本普通秘籍就能请动“锦衣卫”的官差帮自己打生打死,可以算是大赚特赚了。
陈帅录见状,心中也开始盘算了起来。自家的《先天图》和《指玄篇》肯定是不能送给别人的,只好忍痛拿出了一本内功秘籍《心相篇》作为礼物给了郅牧。这是一本推崇道家“承负思想”的相学精要,修炼至深,可以起到“相由心生”、“相由心转”的奇妙境界。
郅牧摩挲着三本明显是从现代印刷机里面出厂的秘籍,看来这各大门派也在与时俱进嘛……
“如果不愿意接受乐章灌顶的话,看样子就只能从头去修炼了。嗯……刚好跟先前那个武侠剧本里面的秘籍做个对比。”有一说一,这《推山功》倒是还好理解,大概是跟自己的【混元掌】属于同一类型的外功,《无极桩》则是轻功和腿法,可以互相增益影响。但这《心相篇》嘛……恐怕只能先读一读再说了。
总的来说,郅牧收获颇丰。
“第二,既然是要我去打擂台,那关于江湖上各大门派的情报、功法、特点,总得跟我讲讲吧?”在关敏的视角下,郅牧的狐狸尾巴已经悄然从屁股后面冒了出来,让她几乎就要憋笑出声。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邹通玄悄悄松了口气,“但凡老道了解的,一定知无不言!”
“话说天下江湖门派,历经沧桑劫数而存留至今者,不过五五之数……”
事实上,在历经近代荣辱百年的历史后,几乎所有的民间组织都遭受到了重创。凡是是还有口气的,无一不效仿还在苟延残喘的全真、正一两道,通过融合、联盟、抱团取暖的方式。逐渐形成了数个区域性的组织。
首当其冲的,就是王重阳这一脉,以全真龙门派,全真华山派,和全真嵛山派为代表的“全真道”。他们奉行丹道和性命双修之法,选贤举能,不以血脉论英雄。
至于他们的老对头,那自然就是张道陵和五斗米教(天师道)一脉,以龙虎山、神霄派、上清派为代表的“正一道”。他们传承了符箓和阵法的奥妙,比起长生,更加注重雷法的修行,系世袭传承。
除此之外,还有武当派、昆仑派、峨嵋派、崆峒派这些以炼体为主的武学门派,同样也属于道家的分支,但不属于全真或正一,而是秉持着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思想,自立为“真武门”。他们在法术和内丹的修炼上或许没有另外两派那么强,但只要能近得了对方的身,肯定能用一双拳头揍得对面叫爸爸。
除了道门的三大联盟外,还有佛门的“南北少林”之说。北少林以嵩山少林寺为主,注重腿法;南少林以莆田少林寺为主,擅长拳法,两者皆注重缘、空、六道的修行,认可因果报应。在道门“肆意猖獗”的今天,南北少林也不得不放下成见,合流到了一起。
而最后一派,则是近些年才逐渐兴起的“超自然联盟”。这是一个遍布五湖四海的特别组织。事实上,即使强如调查局,很多时候也没办法顾及到几百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每一处危机。由于灵气复苏导致的“现象”频发,使得有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冒然接触到了超自然力量的存在。而部分在危机中误打误撞活下来的受害者,在没有不知道调查局的前提下,都自发的选择了抱团取暖。总的来说,算是能够承担一定职能的“民间调查局”,跟官方也有许多合作,单论弟子人数的话,恐怕是五大组织里面最多的了。
而这五大区域性的组织,一同构成了这片土地上的民间超凡者势力。至于来自西方的神术、魔法、不死生物之流,在这里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而郅牧所要做的,就是用全真道——新华山派的名义参加华山论剑,在全国范围,也是在全真道范围内,尽可能的提高新华山派的影响力。
“嗯……原来新华山派不是全真道的带头大哥嘛,怪不得还要请外援。”事实上,不只是五大联盟之间的明枪暗箭,就连每个联盟内部,也都有数不清的勾心斗角和权力冲突。试想一下,假如一直都是万年老二的华山派,突然在郅牧的带领下拿到了天下第一的美名,那龙门派是不是该跳脚了?而如果是新兴的超自然联盟拔得头筹,那老牌门派的脸又该往哪里搁?
另外,假如是华山派自己家出去的人才也就罢了,但如果最后真的是让郅牧这个“场外援助”拿到了第一,那后面的故事可能不会很美妙了。
“所以,山雨欲来风满楼啊……”郅牧微微叹了口气,漫天的乌云开始在头顶之上堆积,一场大雨就要来临了。
160.华山论剑(二)
重峦复嶂,苍鹰劲飞。天近咫尺,星斗可摘。
毫无疑问,这就是郅牧对于华山之巅的第一印象。
是的,郅牧已然登临华山南峰,这里也是华山的最高主峰。放眼望去群山环绕,渭水奔流,一副睥睨天下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尤其,眼下已是深秋,在这耸入云宵的巅峰之上,更是早有白雪飘落,配合着周遭武林群豪、佛道修士的刀兵摩擦之声,让这向来安宁的华山南峰之上,多了几分无情的肃杀气息。只是,郅牧注意到,绝大部分超凡者的面色都带有不正常的青光,许多人的身体上都有或多或少的畸形和残缺,有的修士甚至还要时不时吃些药丸,仿佛在压制什么东西似的。
这种猎奇的景象,让这场盛会平添了一份诡异苍凉的氛围。
眼下,所有进山的道路,都已被贴上了“因受连续强降雨影响,为确保旅游安全,景区暂停开放”的相关声明,只有地头蛇华山派的使者在后山那边守着,迎接每一位到来的江湖豪杰们。
华山后山多是险峰,连一条像样的进山道路都没有,凡是能赤手空拳从后山飘然而上者,必然是得有一定功力的超凡者才能做到。
全真道、正一道、真武门、少林寺、超自然联盟……
各路英豪都已然进场了。
四周是早已布置好的十张擂台,而中心处,则立了一座木石累成的高台,方便所有人观摩即将开始的“欢迎仪式”。
在一番繁文缛节之后,各路代表一同举行了法事,宣布华山论剑的召开。至于这法事究竟是按照道家还是佛家的风格去做……那自然是各搞各的,轮流布置咯!
“往年每到这个时候,各大门派都少不了一番争执。是用你全真的‘高功拈香’,还是用他正一的‘罗天大醮’,亦或是真武门的‘宫观道乐’,或者少林那边的‘水陆法会’?”在这其中,恐怕唯一没什么意见的,大概就是以年轻人为主的超自然联盟了。他们的代表甚至表示,你们大可以继续争,只要给我们留十分钟上台演讲时间就行……
最后,为了避免这无休无止的争执,华山论剑只好定下了,每次由第一名选手的所属门派举行开场法事,而第二名选手所属门派举行闭幕法事的规矩。因此,作为上次大赛的获胜者,正一道龙虎山的天师,笑呵呵的主持了本次的欢迎仪式。惹得一众全真弟子咬牙切齿,好不难受。事实上,在四年前,他们甚至连第二名都没有捞到,怪不得如此急切的想要拉郅牧过来撑场面。
由于邹掌门还有接待客人的任务在身,因此在商议后,就由老华山派的陈帅录掌门陪同郅牧,为他讲解华山论剑中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毕竟,在场的众多门派中,也就只是老华山派这种隐世门派,会对“天下第一”的名头毫无兴趣了。
“哎,什么四年一届的比武盛会,我现在才知道,在陈掌门您的眼中,恐怕也只是草芥一般吧……”想来也是,作为隐世门派,人家估计根本没报名参加,也不会加入五大组织中的任何一个,只是一心关起门来修仙,可谓是大道至简了。
“嗯……其实,倒也不是这样的……”陈掌门听到这里,反倒有些支支吾吾起来了。
原来,虽然嘴上不情愿,但陈帅录实则也是要参加比赛的。
至于原因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会真的有人以为,陈道长是靠着那个青年旅舍去养活一家子徒子徒孙吧?好吧,他们平日的吃穿用度或许是这么来的,但……作为修行最重要的丹药、打磨肉体用的药材、练功必备的武器和环境等等,这可都是要钱的!
所以,陈掌门嘴上说着不愿意接调查局的活儿,但身体可是很老实的加入了正一派,拿着正一每月发来的“补助金”,代表他们参与这四年一度的盛会。
“好吧,是晚辈失言了……”郅牧只能回以一个尴尬但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该轮到各门派的代表上台抽签了。代表新华山派的邹道长潇洒的一甩袖子,给郅牧抽到了后天下午的场次。毫无意外的是,在场的众人在注意到郅牧这个名字之后,或疑问、或警惕、或幸灾乐祸的表情,已然是浮于表面上了。
“嗯……还算不错嘛,就是不知道这种抽签有没有人工控制。”无视掉那些暗流涌动的可能,这样的话,郅牧就可以重分利用这两天的时间,好好观摩一下其他门派的功法特点了。
“郅特使,快看,第一场比赛快要开始了!”伴随着众人的叫好声,四年一度的华山论剑正式打响。
“第一场,龙门派李克用,对战神霄派林纾同!”在一处划定好的木制擂台之上,负责监督赛场的裁判缓缓说道。
第一场,就是全真和正一,两大老冤家之间的宿命对决!
这样的安排要说没有背后操控,郅牧是打死都不信的。想必,邹掌门也是希望以这种方式,在一开场就引爆武林群豪的热情吧。假如这场比赛有媒体转播的话,那邹掌门肯定是个合格的导演。
郅牧如是想到。
只见两位道人打扮的弟子缓缓上台,朝着两侧的观礼席,同时也朝着面前的对手作揖行礼,一举一动都显得无比端庄大气。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西装革履的裁判居然也是隶属于调查局的同僚,而且是难得一见的总局高手。毕竟,像这种“有活力的民间组织”之间的比武,有关部门铁定是要来把控一二的。
至于华山论剑的规则,倒也算是简洁明了。不过是由众人随机抽签,排出比试的顺序。交战双方可以使用任何武功和兵器,只要被打下了擂台,或者失去战斗能力,就会判负。这样的规则或许不能算是尽善尽美,但的确遵循了“胜者为王”的核心标准。
“道友,请!”龙门派李克用率先迈步运功,用凝白如玉的宝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润的弧线,郅牧本以为他要强攻,但没想到,对方居然狠狠的用剑尖刺向了自己的肋下三寸!飘零的血滴与空气中的寒意结合,竟然荡漾出几点刺骨的霜花。
“龙门派,太乙救苦丹,冰符四灵剑,李克用,请指教!”
另一边,神霄派林纾同也不甘示弱,虽是翩翩女侠的形象,但手臂处却惊悚的泛起黑蓝色,让肌肉组织在以奇特韵律震颤的同时,于周身竟然缭绕起迅猛的电光。而这一切被观众们看在眼里,居然丝毫不显得意外。
“神霄派,清微丹诀,五雷正法,林纾同,请指教!”
既然是公平较量,那就自然要通报所学功法,以示尊重。
不过,在例行的礼仪结束后,双方却是不约而同的出手了。
李克用瞬间挽起数朵刁钻的剑花,从肋下、眉心、手臂三处连续刺击,以求打断对方正在运行的雷法。对于法术来说,跟西幻背景的魔法差不多,只要把握住了真气的运行规律,那就有打断敌人的可能。
可龙门派的剑法虽然快,但神霄派的雷法却更快,在场众人只能看见一抹青白色的电光呼啸而过,将李克用的剑招尽数化解,隔了足足一秒之后,那轰隆隆的雷声才姗姗来迟,昭示着五雷正法的强大威慑力。
一息之后,李克用内力再催,让整个持剑的右手都化作冰晶一般的材质,于两人之间的位置凭空凝结出几朵灰蓝色的奇异符箓,同时对准了林纾同的前胸、后心、咽喉、腋下、丹田五处要害!
尽管全真更加擅长丹道,而正一多多善用符箓,但在近千年时光的融合与分裂中,两派其实多多少少都学会了一点对方的东西。
“明知我会雷法,还用金属的武器与我比试,实在可笑!”林纾同气势大盛,在五指之间凝练出跃动的雷蛇,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直接将李克用的长剑击飞。眼见一击得手,她却毫不见喜,而是继续欺身压上,力图一举压制对手。
眼见兵器离体,但李克用似乎显得毫不慌乱,明明大难当头,他却做运气吐纳的姿态,双手抱丹,让丹田处一颗明晃晃的金丹显露了出来。
“太乙救苦天尊在上,苦己利人,跳出樊笼,以全老庄之真!”李克用双目崩裂,露出浓稠的血色,四肢的血肉都在法诀的引领下极度收缩,就像是脱水过后的干尸那样可怖。但他的下丹田却诡异的膨胀起来,连带着整个腹腔都像充气的皮球那般圆润无比。
顿时,原本还算明朗的天空中阴风四起,随着李克用肢体上的膨胀和萎缩,阴冷的气流逐渐壮大,化作寒冰与狂风的呼啸,将林纾同的雷光尽数打散。与外功不同,在不知道五雷正法的运行规律之前,李克用无法打断对手的出招,但在愈发寒冷的场地之中,林纾同就连抬手似乎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这还没完,李克用突然手掌外翻,于毛孔之中突然泛起一股黄黑色的烟尘。在寒冰风暴的驱使下,快速迷漫至了擂台的每一处角落。然后……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如果仔细观察林纾同的面部表情,就会发现她似乎进入了某种迷离的状态,似乎在进行某种精神上的对抗。林纾同作为能够参加大赛的亲传弟子,显然也有秘法加持,只见她左臂小肘的皮肉突然炸开,露出内里洁白如玉的尺骨,郅牧惊讶的发现,那尺骨之上,居然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古体的道经!这经文伴随着她的呼吸声不停闪烁,让外界那激烈的狂风顿时显得有些失真。
就像是……快要把这团冰晶风暴“淡化”出这片空间?
但就在她全力以对,无法运功的关键时刻,李克用却重新拾起宝剑,慢慢逼近了对手。
华山比武用的擂台,足足有十米之宽。想要维持这么大范围的群体减益效果,对于李克用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负担。以至于他持剑走路的姿势也变得非常缓慢。
“还不错嘛,先不论那些个类似七伤拳的功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两人的战斗意志都还不错,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郅牧满意的点了点头,假如参赛选手都是这种标准的话,那他能够学到的东西也就更多了。
甚至于,他其实很希望遇到足以跟自己较量,甚至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毕竟……这种不会死人的比试,总归要比险恶的乐章任务要好多了。即使失败,也能积累到宝贵的战斗经验。
而此时,战场上也出现了新的变化。在李克用即将挥剑击败对手的一刹那,林纾同猛地一咬舌尖,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剑锋,然后将雷电灌入左臂处的伤口中,激起一阵阵焦糊的黑气。
“轰雷雨电,春生秋煞!”在尺骨经文的加持下,一道手腕粗细的雷龙应声而出,这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摧毁了李克用的法术,震飞了他的宝剑,最终狠狠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然而,等到硝烟散尽后,郅牧却惊讶的发现,这堪比三昧真火的强大破坏力,竟然全然被一身西装的裁判给拦下了。至于一旁的李克用,自然已经昏厥倒地,无力再战了。
“本场胜者,神霄派,林纾同!”
161.华山论剑(三)
一片狼藉的擂台上,林纾同放声的宣泄着心中的畅快,但没过多久,就因为手臂上的焦黑伤势,被一旁待命的同门师兄弟们给抬走了。
至于那边昏迷的李克用也是一样,也被龙门派的掌门,也就是当下全真道最有威望的话事人,千山真人给带走了。
好端端的一场比试,不是比拼谁的武艺高强,反倒是在比拼谁能更快、更狠的自残自己。这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了。
“这样的修炼之术,真的能够勘破大道吗?”郅牧只觉得心中堵得难受,怎么看都觉得不协调,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和不适。
“这修炼一途,确实跟电视上演的不太一样。”陈帅录掌门耐心的解释道,“但,保佑我等道脉源源不绝,历经千年传承的根本,也确实就是这样的法术啊。”
“为了成仙,为了大道,即使缺损些人道仪态,又有什么关系呢?”
郅牧回头望向陈帅录,在他的眼中丝毫不见对于这些邪门功法的抵触,反而燃起了某种狂热的意志。再看向观众席上的众人,他们有喝彩,有凝重,也有学习和交流,但唯独不见对于修道的反感和忧虑。
是啊,假如这就是修士们从小学习到大的东西,那他们自然不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这就是真实的‘道’吗……”郅牧自言自语的说道,“是我的主观和刻板印象在作怪吗?可这样的功法,又跟失语者教团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是啊,假如这才是原本的修道,而所谓白衣飘飘,打坐练功的模样,都只是艺术作品的杜撰呢?
成仙是假,尸解是真?
可是,他的【混元功】却不属于此类,但同样被乐章所承认,这是不是说明,这个世界也是有正常的功法的?
坦白说,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
片刻之后,另一处完好的擂台上,一场比赛即将开始。
关敏在知道了对战双方的选手是谁后,急忙拉着郅牧来到这里。
不过,就当他们在人群中穿行的时候,郅牧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撞了一下。
他本来觉得无碍,毕竟这周围来来往往的观众太多,被碰一下也属正常。
可那人偏偏有些急躁,竟然一把抓住了郅牧的后脖领。
“小子,你撞了大爷我,不晓得道个歉吗?”那人穿着浮夸的大号嘻哈服,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样。
“……”郅牧沉默了片刻,不着痕迹的扭脱了他的手,然后痛痛快快的说了一声对不起,随即就打算离开了。
可对方似乎还是得理不饶人,竟然作势就要伸手再抓。
郅牧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拳头,两者角力之间,居然一时谁都拿不下谁。眼见一击无用,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兴奋,似乎还想再度出手。
“小子,有两把刷子嘛!”他嬉皮笑脸的说道。
“喂,你这家伙是来干什么的?”关敏发现郅牧跟丢之后,连忙找了回来,厉声呵斥着对方。
“哈,你又是哪根葱?小爷我做事,轮得到你来插嘴?”
郅牧闻言,手上再度加力,将这不良少年一把推开。
“如果你真有本事,那就擂台上见真章吧,假如你能赢的话,说不定我们也会有机会见面。”
“呵,笑话。我怕你第一场比赛都过不去吧……”不良少年闻言,本来还想讥讽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语,可他的几个同伴顿时有些焦急的拦住了这人,将他连推带揉的拉走了。
“哎,你们别拉我啊,小爷我还没找回场子来呢!”
郅牧望了望几人离去的身影,并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他只是整了整衣袖,感叹了一句:“真是怪人!”
不一会儿,比赛便正式开场了。
“第六场,少林寺,空山大师,对战超自然联盟,范尔塞!”
光是这个报幕的信息,就已经足够让郅牧愣神一会儿的了。
“啥玩意儿?范尔塞?还是凡尔赛?”在华山论剑这种严肃的场合中,居然出现了这种违和感爆棚的名字,简直比起修炼邪道功法的事情还要引人在意。这及时转移了郅牧的注意力,让他暂时从逻辑的怪圈中走了出来。
“哦……这场比赛大概会很有意思。”陈帅录适时插嘴道,“空山大师可是少林寺这一代的领头羊,至于那个范尔塞,似乎也是年轻人中的翘楚,长安地区的联盟分会长。”
有一说一,既然是四年一度,角逐天下第一的华山论剑,那肯定不单单只有年轻弟子的参与。事实上,前面的李克用、林纾同之流,更多的只是为了在江湖豪杰面前露个脸,镀个金,顺带磨练一下战斗的经验。真正有望拿到“天下第一”称号的,还得看几个大门派的长老和掌门的表现。
能够以弱冠之姿,对抗沉浸道法或武艺数十年的前辈们,还能拔得头筹的,加上郅牧,也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很显然,这位空山大师,就是嵩山北少林寺的领头人物,他的存在,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民间超自然力量的顶端。而那位范尔塞分会长,则同样是那“寥寥数人”中的一员。
只见这位空山大师穿着低调的缁色袈裟,迈着老成稳重的步伐缓缓出场,在见到范尔塞后,双手合十,不孤不傲的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老衲空山,见过施主。”
但反观另一边,名为范尔塞的年轻人却身穿时尚嘻哈服,烫了一头五颜六色的杀马特发型,吊儿郎当的走上擂台。郅牧注意到,他带着滑稽的大号墨迹,手上至少套了八个戒指,甚至还戴了耳钉,纹了纹身。
顺带一提,郅牧惊讶的发现,这家伙居然就是刚刚撞到自己的人,没想到居然是一方高手。
“小爷我就是范尔塞,早就想领教方丈大师的高招啦。”年轻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很难想象这家伙居然是来比武的。
“对了大师,您平时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您有头皮屑吗?您用洗面奶是不是特别快,因为还要涂脑袋?”范尔塞没等空山大师回复,接着就是一连串让观众席发出嘘声的嘴炮大法。
然而,这在规则上竟然是允许的。因为考虑到每个参赛者的功法、道路都不尽相同,因此每场比赛开始前都有一分钟的准备时间,让凡是需要提前搓技能的修士们,有个缓冲的时间。
但这样相对于那些玩近战的武者们,自然是不公平的。所以,华山论剑在原则上,也允许两边的参赛者用语言攻击对方,以达到扰乱敌人心神,阻碍运功的目的。毕竟,几乎所有功法运行的前提,都是要求修士们心静如水、凝神专一才能发挥出十成的效果。
但空山大师不愧是精通禅理的长辈,他只是默默摸索着手上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配合着口诀的手势激发着什么,一点都没有要搭理范尔塞的意思。
郅牧扪心自问,要是自己在台上遇见这种嘴碎的家伙,肯定没有空山大师那么好的涵养。
“时间到,比赛开始!”
方才还一脸嘻嘻哈哈的范尔塞,居然在一瞬间就摆出了严肃的面容,抢先发起了攻势。
“流沙!”虽说是流沙,但范尔塞明显是用了一记阴招,他从兜里掏出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沙子,朝着空山大师的脸就砸了过去。
“很无耻,但很管用。”看到空山大师因此被迫闭上眼睛的模样,郅牧如此评价道。
“是啊,毕竟是五大组织最强的几人之一。既然是在擂台上,为了胜利就应该不择手段。”陈帅录掌门也深以为然。在面对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时……不,不管敌人的战斗力如何,出于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出于更加稳妥的选择,都应该全力以赴,无所不用其极才对。而空山大师显然事前没有做足功课,也就没想到对方用了这种下三路的招数。
不过,别忘了,范尔塞的实力本来就不弱。如果他是以挑战者的身份如此行事,那估计也没人会说什么。但他以堂堂高手的身份做出这种事情,总归还是令人不齿的。
战斗还在继续,范尔塞丝毫没有在意观众席上传来的嘘声,而是趁着“暗器”得手的机会,一个鹞子翻身越到空山大师的身后,对着他的后心就是一掌拍出!
出手迅速,狠辣,毫不留情!
但他最终的攻击却没能对空山造成任何伤害。原因很简单,因为空山大师的周身突然浮现出了一层淡黄色的气罩,范尔塞只觉得自己拍在了一辆坦克上面,没伤到对方不说,还把自己给震了个够呛!
“咳、金钟罩?还是铁布衫?”范尔塞强行压下他那涨红的面色,仍旧不死心般的再次拍出一掌。
可他似乎忘记了,空山大师早已从沙尘的影响下恢复了过来,眼见他的掌法凌厉,于是也伸出了自己干瘦的大手,跟范尔塞对了一掌。
“当啷!”明明是两张肉掌相撞,但居然发出了金属落地般的沉闷回响。这一掌直接把范尔塞打出两米开外。等到尘埃散尽时,范尔塞已然是口鼻溢血,右臂骨折的凄惨模样。而反观空山大师,似乎从开场到现在,连一步也没有离开过现在所站立的位置。
“陈掌门,这就是你说的,跟空山大师同一级别的高手?”在调查局内部的评价系统中,范尔塞是二级的超凡者,也就是一阶的资深轮回者。至于空山大师,似乎已经登临了新的境界,成为了为数不多的三级顶峰。所以,这场战斗想必会非常精彩了。
至于为什么用这种简简单单的数字来涵盖超凡者的能力……在郅牧所熟知的那个历史上,像是佛家五十二境,道家五等仙,还有世俗门派的十重功法境界等等,相互之间本就互不统属,那又该按照谁的体系来判定呢?再加上那种无法被数值化的诡异功法,使得对于超凡者的鉴定总是困难的。最终,还是调查局出手,为所有民间修行者们划分了由一到三级的评价,这一点上与调查局内部收容的现象评级相仿。凡是具有超凡力量苗头的,一律算作一阶,大部分正在修行的普通弟子也同属此列。而如果是“毕”那种等级的存在,如果能够成功收容,那就是妥妥的二级现象。
从这一点上来看,轮回者似乎占了便宜,因为他们原本就兼修着许多不同的功法。比如郅牧,他在乐章赋予了骑士级别的身体素质同时,还兼修了【混元功】作为辅助。这在原生世界其实是无法想象的。所以,尽管郅牧的境界不高,但仗着有两套力量体系的增益,似乎已经具备了二级超凡者的实力。
“如果不是他徒有虚名的话,那看来他是在有意藏拙了。”郅牧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细节,“话说回来,截止到目前为止,打斗都还算正常,我还没有看到过他们两人的‘独门秘籍’呢。”
“来吧,让我看看,你会用何等诡异的+力量翻盘?”他们的一招一式,一拳一脚,明眼人一看便知深浅,唯有那种阴冷邪异的修道之法,才是无法被调查局评价系统所量化的重中之重。
在空山大师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下,范尔塞的攻击均以无效而告终。而面对这样一个高攻高防的敌人时,以速度见长的范尔塞着实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假如这是发生在野外的遭遇战,那范尔塞大可以通过消耗和暗杀的形式削弱对手,再不济也可以抬腿就跑,但当自己被限制在这小小的擂台上时,似乎只剩下挨打的份了。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击飞后,范尔塞终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范施主,我等出家人,尚以慈悲为怀,请认输吧。”从开局到现在一直缄口不言的空山大师,竟然认认真真的劝说起对手来。
“哈,老秃驴,你是害怕了吧?”范尔塞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就直接低下了头,像是突然昏倒了似的。
“哎……贫道只是不希望造下杀孽罢了。”空山叹息了一声,一掌拍碎了范尔塞的身体。
这一下,裁判没有进行阻拦。
“哦?要来了吗?”郅牧干脆拿出了手机,打算录个视频留作参考。
然而,预想中血肉崩碎的场景却没有出现,在刚猛的掌力下,范尔塞的身体反而如同沙子一样四散溅开,深入到了擂台的缝隙中,地上的杂草下,甚至于……空山大师的头发和毛孔里。
“空山大师,一会儿你我可能都会变得有些狼狈,还望见谅咯!”
“邪魔外道!”空山大师突然变得有些失态,似乎……这些身上的沙子,会给他带来某种很可怕的后果?
162.华山论剑(四)
“得本愿力,无上正等正觉,是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原本沉稳无比的空山大师,突然像着了魔似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叫道。这是释迦牟尼佛心咒的一种,意为祈求获得最高的智慧觉悟,勘破虚妄。
但空山大师终究还是迟了一步,那些细小的沙尘并没有触发他的护体力场,而是直接附着在了空山大师的皮肤上。
想象一下吧,当这些坚硬的沙子在人毛孔中不断旋转摩擦,甚至顺着伤口渗入血液,并且来回穿梭时,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呢?
“啊!!!”空山大师顿时奇痒难忍,他的七窍同时流出鲜血,连自己的缁衣和袈裟上,都被沁出了厚厚的血污。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无比歹毒的功法,一旦发动,对方就要遭受这种被虫豸啃咬的痛苦,一点点的在绝望中化为尸骨。
但,裁判似乎依旧没有要干涉比赛的意思。也就是说……空山其实还有办法化解?
空山大师的眼中闪过一抹金光,应该是先前的能力起效的原因。
他现在能够看到了,看到每一粒微小的沙尘,看到它们的位置和运行轨迹。
“内怀四无量心,外行四摄诸法。凡国土众生,得以佛身而渡着,唯南无红焰帝幢王佛!”这句刚猛的梵文口诀一出,空山周身顿时燃起几朵明亮的红莲业火,而他的身上,也从每一个毛孔中绽放出炽热的火苗,将那些横行霸道的沙尘一颗颗的“挤”了出来。
然而,直到空气中那种焦糊的气味传来时,郅牧这才发觉,那些细小的颗粒根本不是沙子,而是一种土黄色圆滚滚的虫子!
怪不得空山要以佛门业火的方式去对抗这一招!
但事情还没完,如果仅仅以这种代价就可以破掉敌人的大招,精通禅理的空山绝不会如此失态!
只见那些尚未被烧死的小虫纷纷从空山的体内逃了出来,它们于半空中聚合在一起,然后逐渐凝聚出了……那是一种怎样扭曲的怪物啊!它长着圆筒状的身体、无翅,带有蠕虫模样口器、身上布满了如同树皮一样坑坑洼洼的破碎甲壳,但能却顺着甲壳缝隙的方向抽芽出细长的触手,整体造型类似于一只可以凭空飞翔的巨大蝗虫!这无疑是那种细小虫豸的放大形态,但没想到却如此的令人作呕。
在场的观众们无不惊愕出声:“是真气化形!不愧是独步一方的二级超凡者!”
“啥玩意儿?他们把变身成虫子称之为真气化形?”郅牧有些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但如果要他自己说出个所以然来,好像也有些难度。
如果仅仅是用变形术之类的技能,可以实现这种效果吗?与其说是用术法变成了妖,倒不如说是从人……变回了妖?
另一边,空山大师毫不犹豫的一掌拍出,卷起漫天的狂风。借助佛门那种刚猛霸道的力量,应当可以直接将对方的身体震成一坨肉酱。
然而,对方只是灵巧的让身体微微倾斜,就将这一掌的力道借助崎岖的甲壳分摊并折射,轻易的化解掉了。
外形恶心的飞虫腾空而起,朝着空山吐出酸臭的黑液,但空山突然急促的一甩袈裟,那黑色的不明液体便直接消失不见了。
“还没能触及到空山的底线吗?”郅牧微微凝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空山大师的底牌又是什么呢?”
“凡是独步一方的修士,大多都能化形为神、鬼、怪、兽等山海志异。若是想要发挥出二阶超凡者的全部力量,那必须也得用‘真气化形’。”
“嗯?所有的超凡者都是这样吗?”
“绝无例外。当然,或许你们调查局内部会有不一样的修炼办法吧,就比如那位深藏不露的裁判前辈?”按照先前所说的分级,这位裁判怕是已经具备了三级超凡者的实力,属于顶尖中的顶尖。
“好吧,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破碎斑驳的擂台上,战斗还在继续。
范尔塞所化的飞天异虫,在保留速度的前提下,几乎是耍赖皮般的同时兼顾了强大的防御和进攻能力。
“嗬嘶嘶嘶嘶嘶!”急促的嗡鸣声传来,那似乎是异虫的口器正在震颤而造成的。这声音透过空间的阻隔,直接作用在了相隔千米的郅牧身上。
伴随着黑暗力量的涌动,观众席上的众人几乎都露出了不适的表情,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声波攻击吗……”郅牧仔细感受着这股引人作呕的声音,但……声音怎么会引人作呕呢?
有人说,会不会是次声波的关系,这种声音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包括但不限于头昏恶心、内脏损伤、休克昏厥。但……这都不是郅牧所感受到的那股负面力量。
这种引人作呕的声音,更像是一种具备幻象能力的精神冲击。它能够勾起郅牧不愉快的回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被剖开,然后再被植入虫卵的那种恶心感。
而处于音浪中心的空山大师,实则承受了比观众席还要强大数倍的技能效果。事实上,在连番的黑液喷吐与来回的凶猛冲撞下,他早已双目泣血,颤颤巍巍的身影就如同海浪中的一叶孤舟,顽强但破碎的坚持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空山大师只得双手合十,大声念诵道:
“致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凡迎佛骨者,皆焚顶烧指,解衣散钱,自朝至暮,为圣为佛!”
话音未落,几只锐利苍白的骨矛就穿破了空山大师的皮肤,那并非是有人偷袭他,而是从他自己的胸膛中延伸出的诡谲骨架。
煞那间,那飞天异虫带着惨然的尖啸向后飞去,而空山大师也连同自己那件残破的袈裟一起,在数十道骨矛的伸张和变化中,被糅合成了一团……骨渣和肉泥连结而成的器官?
这暗红色的器官正随着诡异的频率缓缓蠕动,当郅牧细细感受它时,才惊讶的发现,那器官的跳动频率,居然跟自己的呼吸时的频率完全一致!
“郅特使,您也感受到了吗?”陈帅录掌门颇为感慨的赞叹道,“不愧是佛家六道之说,万物生生循环,借天道之胎映照自我,照出来的,也自然是自己的呼吸声。”
“这下子,那范尔塞要完蛋咯。”
“……”郅牧看了陈掌门两眼,强行忍住了反驳的冲动。
你管这叫大道?天道?这满满的邪异气息,你们是都闻不到吗?
郅牧本想这么说,但……他自知说了也不会有用,还是免得自讨没趣了。
将目光重新投放回战场上,随着那颗诡异器官……或者说肉球的不断跳动声,一些鲜红色的液体开始在骨架和血肉的缝隙中被“挤”了出来,而凡是被鲜红色液体碰到的黑色液体,都如同干冰那样迅速升华,化为一股股黑烟回到了飞天异虫的身体中。
下一秒,无数到柔软的触须从那颗肉球中抽芽伸出,将飞天异虫困了个结结实实。
在变成肉球之后,空山似乎也随之失去了强大的近战力量。但,对于这种高速高防的飞虫来说,想要击败对方,首先得抓住对方才行。
而这些触须就给空山提供了一种很方便的办法,那就是将数道细小的触须连结成一张“捕虫网”,然后把飞天异虫那汽车般大小的身体直接“罩”了起来。
这样的话,随着肉网的逐渐收拢,任凭对方的甲壳再厚,爪牙再利,也免不了被挤成肉酱的结局。
“胜者,少林寺,空山大师!”
只见那些骨矛和触须如同回力绳一般快速缩回了肉球的体内,片刻之后,所有的血肉顿时化为一滩脓水,而一丝不挂的空山就端坐于残余骨渣和血肉绽放的莲花中,双手稳稳的合十。
观众席上,属于少林一系的弟子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自己家的师父实在是太厉害了!这把稳了!
“佛法无上!”
“善哉善哉!”
这是郅牧听到的片段,至于他们的表情到底如何,郅牧确实不知,因为那些少林弟子们的脑门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一片刺眼的光芒,实在让人难以直视……
而另一边,失去束缚的飞天异虫只好发出不甘心的嘶鸣声,于一次快速的结网蜕皮后,重新露出了里面的范尔塞本人。他脸色颓然的匆匆下场,在又一次经过郅牧身边之后,脸色顿时有些羞愤,甚至都没有放句狠话,就暗自离开了。
看来,他是没有机会再跟郅牧交手了。华山论剑的规则就是如此,一旦失败,就没有复活的机会。哪怕郅牧只打赢一场,也要比他的名次更高了。
“大哥别慌,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下次再来过!”
“琳琅天上,喧哗上等!”
至于超自然联盟这边,则是念着一些郅牧听不懂的话,从着装来看,更是清一水儿的问题少年,其中不乏小混混、飞车党、杀马特、抽喝烫之类不怎么文雅的着装和打扮。
“死秃驴,来练练啊?”超自然联盟的人还在试图挑衅对方。
“阿弥陀佛,施主不应妄动刀兵。”如果不是少林弟子那边颇具涵养,又有师傅压着,那恐怕一场械斗是免不了的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郅牧又跟着陈帅录转了几个擂台,收获了不少有趣的情报。
比如,一个看上去白衣胜雪,亭亭玉立的女侠,她的绝招居然是能把皮囊和骨肉分离开来,变成几个独立的个体进行作战。而且听陈掌门的意思,这皮囊还是看可以经常换的,所以她现在的相貌也不一定代表就是她原本的模样……好吧,果然人是不可貌相的。
还有能够膨胀身体,化作蟾蜍或巨蟒的北方萨满,亦或是善用蛊虫,在身体里面寄生毒菌和爬虫的苗疆巫师。以及能异化出三头六臂的西域阿修罗道,或是赶着尸体作战的茅山修士。这些功法各异,但都极度扭曲的力量体系,一同构成了这深不见底的民间超凡世界。
“今日比赛结束,各位同道请明日再来!”夕阳西下,伴随着裁判的宣告声,华山论剑的第一天,结束了。
163.华山论剑(五)
入夜,郅牧躺在华山派准备好的酒店房间里,略带惆怅的思考着什么。
坦白说,和预想中蚊虫甚多的环境不同,他的居住条件居然不错。应该有城里面三星级酒店的水准了,而在这海拔两千米的山峰上,他也自然不敢奢求更多了。
毕竟是几千人的吃穿用度,华山派自然不可能去找世俗的度假酒店承包。事实上,在华山南峰之上,也确实有那么几家酒店,干脆就在华山派的外门弟子名下,属于自家的私产。每到华山论剑的时候,酒店就会提前关门,给所有的普通服务员放个假,再换上自家的弟子充数,这样也算免去了超自然力量暴露在人前的可能性。
郅牧的脑海中还在闪烁着白天的所见所闻,他突然若有所思的问道:
“对了,话说……失语者教团的战斗方式,是什么来着?”这是一直被埋在心底的疑问,在抓到那个杀人魔的小巷子中,郅牧只来得及见识了一番自爆的威力,完全没能感受到邪教徒的力量体系。
“这个啊,嗯……怎么说呢,跟一般的武者或修士有差别,但区别不明显。”关敏坐在另一张单人床上,有些困倦的接道。白天的时候,她没有跟郅牧走在一起,而是去找了几个以前认识的武林人士,探听了一些情报回来。
“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有关于教会和诸神的设定吗?作为邪教团,他们的力量并非来自于自己,因此也就无需修炼或者冥想。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日复一日的,无比虔诚的向对应的邪神祈祷,用可以取悦邪神的方式祈求力量的降临。而这种由高位存在强行赋予的力量,一般被称为‘神术’。”这便是两者之间不一样的地方。
“至于他们相似的地方……那可能就是力量的表现形式了吧。今天的你应该也大概了解到,所谓修真和武道的真相了吧?总的来说,邪教徒的战斗方式跟修士们没有什么不同,但因为这份力量终归不是出自己身,所以……”
郅牧灵机一动,接道:
“所以,尽管他们拥有更加邪异强大的力量,但会因为长时间的作战,导致这份力量难以被控制?”
“正解!事实上,一旦战斗的时间过长,或是短时间内使用了太多神术,他们的肉体就会因为邪恶力量的侵染而逐渐崩坏,就连灵魂也将成为邪神的猎物。”
“这样啊……那修士们练的那些邪功,就不会造成相同的后果了吗?”郅牧对于那种疯癫诡异的功法,还是心有戚戚然。
“当然不会啦,我都说过了,这些功法只是看上去恶心可怕,但实则对人体没有什么伤害。”关敏无奈的接道,“当然,你的怀疑也不无道理。作为有更多选择的轮回者,还是把修炼邪功的机会留给这些‘土著’吧~”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但该有的研究还是要有的。”郅牧又翻看了一会儿手里的《推山功》和《无极桩》,但无奈的是,其中用文言文和楷书描绘的功法口诀实在晦涩难懂,发现暂时不得要领后,只能把书一丢,缓缓进入了梦乡。
梦中,依然是一片苍凉枯寂的氛围,哪怕是安静的夜晚,跟这里相比,也会显得有些吵闹。
这片梦境空间很有意思,如果郅牧待立不动的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在背后看着自己。但如果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走,又会很快迷失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又看到那个张牙舞爪的“毕”和眉目端正的女道士。可惜的是,或许是没见过“毕”之真容的原因,他只能看到迷雾中忽闪而过的几条触须和眼球,反倒是那位端坐在井口边的女道士,看上去显得更加真切和清晰了。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围的场景,一步步朝着井边走去。说实话,自从成为轮回者后,他其实已经很少做梦。或许是因为,再光怪陆离的梦境,也很难比他所经历的冒险要更有吸引力吧。
但他已经是第二次做这个相同的梦了,而且,还恰恰连做了两天一样的梦。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梦中也能思考,这就是传说中的清醒梦吗?可是,不管郅牧如何用力的掐大腿或胳膊,都无法让自己醒来。
然而,就在他靠近井边的一刹那,一股强烈的恶念顿时在脑海中浮现,让他如同踩了刹车死的站立在原地。
几秒之后,随着【感知】技能的效果褪去,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然被汗水浸透了。
可是,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这很奇怪,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推进梦中的故事,而是应该原地等待,甚至后退才对。但他的身体却偏偏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朝着女道士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将手掌轻轻搭到了女道士的肩膀上,就如同他在上次梦境中所作的事情那样。
然后,女道士蓦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血红,仅仅是瞄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两股战战。
只见她用声嘶力竭的语气吼道:
“不要修仙!不要修仙!不要修仙!”
随后,她的身体就连同郅牧的梦境一起,化作灰烬散开了。
“喂喂,快醒醒!快醒醒!”
耳边似乎传来了关敏的叫喊声。
郅牧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天色已然蒙蒙亮了。
“我这是怎么了……”他有些紧张的扶住额头,看到自己满是汗渍的被褥,显得有些茫然。
“你吓死我了,刚刚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关敏看到郅牧好端端的坐了起来,这才长舒一口气。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昨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可疑的人?还是先前的调查局任务留下了后遗症?”接着,就是一段连珠炮似的提问。
“好啦,我没事了。”郅牧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可能只是昨天的精神压力有点大了吧,你知道的,我一向有些杞人忧天,昨晚正是做了类似的梦境。”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好吧,如果是这样就最好了。”关敏默默看了郅牧一会儿,自顾自的去收拾东西了。
郅牧知道,关敏已经猜到,他是在瞒着自己了,所以有些不高兴,但他还是没有点破此事。
“抱歉啊,假如这件事情只是梦,那就再好不过了。但如果那真的是某种可怕的东西,我又怎么可能把你也卷进来呢?”郅牧同样起身洗漱一番,与暗自生闷气的关敏一起,来到了华山论剑的观众席上。
郅牧要到明天才会开始比赛,今天则是最后一天可以积累和观摩的机会。
“修真……那一场是关于修真的呢……”郅牧用带着血丝的眼睛来回横扫,似乎有些急迫。
“喂,我感觉你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关敏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了口。
“是吗……”郅牧微微一怔,刚刚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如此急切?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一件闲事儿罢了,假如修真者真的有什么问题,那调查局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啊,就算郅牧仗着自己是见多识广的轮回者,下意识的觉得他们有问题,而且是调查局根本看不出来的问题。但……同为轮回者的关敏可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件事啊!
“是我的强迫症犯了吧……”郅牧用力吸了几口气,将先前的躁乱情绪尽数压下。
“谢啦,我好多了,准备看比赛吧!”
话音未落,赛场中已然传来了裁判的宣告——
“老华山派,虚解子(陈帅录),对阵新华山派,玄机子(邹通玄)!”
这对围绕华山派驻地一直争执不休的宿命冤家,居然也碰在了一起!
郅牧有理由怀疑,这绝对是邹通玄暗箱操作的结果!为的就是在华山论剑这个大舞台上,战胜跟自己同名门派的“冒牌货”,从而发扬新华山派的威名!
“哈,这场比赛要有好戏看了哦~”关敏好不自在的找了个地方坐下,还如同变戏法般的拿出了爆米花和汽水。
“诺,跟你学的,一起看吧。希望这场比赛可以解开你的一部分疑惑?”
战斗开始了。
邹通玄虽然老迈,但在道袍和木剑的衬托下,倒也显得有几分修真风骨。他当仁不让的一剑刺出,卷起迷蒙的紫烟。
全真道,华山派,《紫霞功》!
而另一边,陈帅录还是一副寻常市井的打扮,他不紧不慢的摄起两道土黄色的符箓,像是玩贴花似的按在了自己的双肩上。就在转瞬之间,他的双臂就如同注水的气球一般膨胀了起来,将邹通玄的木剑稳稳握在了手里。
那种虚幻的紫色烟雾似乎没有对陈帅录造成伤害,因为早在他的手臂变粗之时,原本作为人的皮肤已经在肌肉的作用下撕裂绷断,露出了内里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污泥。而这污泥除了具备绝强的防御力之外,似乎还能够阻挡紫霞神功的侵染,属于尸解成仙的高级应用之一。
其实,作为先秦时代流传下来的老华山派,其所属修真者的最高愿望,就是臻至仙人之境。而除此之外的一切功法武道,说白了也都只是修仙的陪衬而已。所以,除了不能外传的《先天图》和《指玄篇》之外,陈掌门的招式往往都没有什么名号,都只能是算是成仙过程中的副产物罢了。
邹通玄早就知道对方会玩这么一手,于是立刻弃剑回转,以一计双掌齐出的招式狠狠的拍了上去!
郅牧认得,那是《推山功》的起手式之一。与《混元掌》依靠内力的体系不同,此功主修土石之力,平时能够容纳金属元素于己身,因而得以淬炼出一双玄黑色的铁掌。看来,邹通玄是打算用刚猛霸道的震力,击散陈帅录的“外壳”。
然而,就在那一双老练的铁掌即将触碰到陈帅录之时,他双臂上的符箓突然闪烁出暗红色的光彩,让原本强壮虬结的肌肉顿时“泄气”,萎缩成连婴儿手臂都不如的程度了。邹通玄的双掌一经接触,感觉就像是打在了乌贼的触手上,软绵而又滑腻。
“陈道长,好手段啊。”邹通玄有些不善的瞪了瞪陈帅录,平日里,他们根本不会称呼对方为“掌门”,而是用“道长”代替。
“邹道长,您也不差。”陈帅录面色凝重的甩了甩恢复原样的手臂,他们都知道,热身结束了。
164.华山论剑(六)
《紫霞功》起源于《易》理,发于《无极图》,一分为二成阴阳,二分为四阳中阴。修行者在运功时,往往能够将阴阳互相转化,互相依存,对立而又统一。
这是郅牧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的知识,当时只觉得道家功法中正平和,心中不禁驰然神往。
但……现在的他已经知道了,真实的功法,与其说是修真,倒不如说是修诡。
那么,原本的太极阴阳之理,又会异变成怎样一种存在呢?
无极之“阳”已经是这种德行了,那无极之“阴”呢?还会可怕到什么地步?
只见邹通玄并指如刀,做出了《紫霞功》之中“黄龙指”的动作,在自己的大横穴和志室穴上轻点了两下。
顿时,邹通玄的口鼻中溢出了灰黑色的液体,他脚下急忙踩“无极桩”,做卧龙拢身的动作,直到嘴巴里的液体从黑色转变为白色,又渐渐融成淡灰。在搞定这一套逼格满满的起手式后,邹通玄的脑门上也随之开出了三道若隐若现的银花。
所谓炼精化气之人花,练气化神之地花,还有炼神返虚之天花,一起构成了“精气神”混于一窍的“三花聚顶”之异象。在凝练出三花之后,邹通玄的气势明显跟以前不同了,一举一动都带着迅猛和飘忽的错乱感。
但……郅牧看的可是清清楚楚,那三朵不明所以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三花”。而是三只通体半透明,但又带些银白色的蠕虫!它们张大螺旋状的嘴巴,似乎在无声的呼喊着什么。从远处看,就像是几朵随风摇曳的花瓣。
郅牧只觉得寒毛耸立。
而陈帅录也自然没有闲着,那种会坐视主角变身的弱智反派,终究是不存在于现实中的。事实上,陈帅录也在做着类似的事情,他将几道符箓打入身体的各个关节和穴位,伴随着呼吸的频率,让肌肉诡异的膨胀后再滑落,。不一会儿,腥臭的皮肉便一块块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在逐渐褪去了“肉”与“骨”的概念后,竟然化了作一团长有翅膀的虚无光彩。
这便是尸解一途的高级应用了,根据关敏所说,仅从修为上来看,陈帅录已然莅临羽化成仙的边缘,要比修人仙的邹通玄快上不少,只要他能将这最后一点半透明的光彩化为虚无,再褪去翅膀,就算是功成得道了。
但,古往今来,卡在这一步的道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想要成仙,又谈何容易呢?
两人对视一眼,厮杀到了一起。
邹通玄左手并指,右手推掌,真气催发间逸散出醉人的紫霞;而陈帅录则借助无形无质的优势,将一切功法的威能都尽数化解。两人一攻一守,打的好不快活。
你来我往之间,邹通玄又连出《摩云手》,试图将那团明亮的光彩控制住。而陈帅录急忙用《先天图》进行反击。那是一张从北宋时期流传下来的周易象图,转瞬之间就在半透明的身体后凝结出一副玄奥的卦象,无数带着各自方位的断线和直线在既定的规律下落在擂台的四周,形成了一片覆盖整个场地的奇特阵法。
邹通玄如临大敌,立刻让头顶的三朵“银花”随风壮大,化作三只贴地蠕动的巨虫,个个都有几米粗壮。它们快速的吞噬着那些卦象和文字,试图破坏这个阵法。
这是,在擂台的西北角,标注着“乾”字的阵脚突然崩裂,一股阴冷的水流顿时浮现,将那三只软体巨虫吹散开来,又在陈帅录的控制下拘束为一个细小的口子,像高压水枪一般喷射了出来。
“刺啦!”没有任何悬念的,邹通玄的右手被切断。他的伤口处似乎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黑色软膜,因此没有血液流出来。
“本轮胜者,老华山派,陈帅录!”伴随着裁判的宣告声,邹通玄如丧考妣的蹲坐在地,眼中尽是耻辱和不甘。
“邹道长,承让了。我不过是占了先祖遗泽的隐蔽。若是没有这《先天图》护体,怕是并非邹道长的对手。”陈帅录重新化作人形,朝着对方微微一拱手。
“贫道技不如人,没什么可找理由的。”邹通玄只是摇了摇头,将那断臂捡起,在新华山派弟子的簇拥下,略显沉闷的离开了。
“作为比赛的东道主,而且还是输给一直以来的老冤家,新华山派这次的威名,看样子是要扫地了……”
“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你也不会输。”关敏淡淡的接了一句,“只要有一个能赢的,华山派就还有希望。”
“我压力山大啊……”
今天的比赛,也在一场场失望或叹息,热情或澎湃的情绪中结束了。
幸运的是,郅牧没有再做梦了。或者,他可能做了什么梦,但却没有被记住。宁静的夜晚在郅牧的刻苦钻研下匆匆来过,转眼间就到了第三天,也就是郅牧即将参加比赛的这天了。
邹通玄的断臂已然被秘法所接上,看上去气色不差。
“郅特使,待会儿出去,贫道就说您是我们华山派的长老,届时请一定多多用上我们华山派的功夫,比如那套《推山功》。”
“邹掌门说笑了,我一共拿到这秘籍还没两天,谈何使用呢?”郅牧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到了临门一脚才开始怕我暴露身份啦?那你怎么不多给我几本秘籍瞅瞅?
邹通玄有些尴尬的将目光瞥向一边,又让门下的弟子给郅牧奉了杯茶。
“总之,我全真道华山派的威名,便只能仰仗郅特使您来维系了……”
“本轮比赛,新华山派,无忧子,对阵真武门,青阳道人!”
这个无忧子,便是华山派给郅牧安插的道号,听起来倒是别有几番风味。
“无忧子吗?但我恰恰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啊……”郅牧脚下轻点,施起飘逸步伐,没几下就跳跃到了擂台之上。
观众席上顿时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位是华山派的弟子?相貌倒是年轻的很。”
“听说是长老出身,想必是驻颜有术的前辈吧?”
华山论剑的擂台设计很有意思。为了寻求平稳和更好的观赛体验。观众席往往依山而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赛场。这就导致那四面八方涌来的,或猜疑或不屑的议论声,会一字不差的传入比武之人的耳中。这对于参赛者的心理素质无疑是一种考验。
然而,郅牧这边想的却是……
“嗯……感觉上台那一下不怎么帅哎,是不是应该学一门轻功才比较好呢?”
是的,既然并非他的门派,也并非他的比赛,那这架打起来,对他来说可真的是毫无负担了……
而另一边,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出头的青阳道人也施施然跃上了擂台。他出身自真武门,想必武学锻体之术要胜于道法许多,跟郅牧正是同一类型的选手。
“武当派,混元掌,请指教!”青阳道长摆出一个沉稳无比的起手式,让郅牧的神色有些怪异。
这可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来自于两个不同体系,但是又恰好同名的两套《混元掌》,即将在华山论剑的舞台上碰撞出热烈的火花。
“呃……华山派,无忧子,嗯……也是混元掌。”郅牧稍稍尴尬了一下,摆出了一套截然不同的运功姿态。
青阳道人微微一愣,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忿。在擂台上出此诳语,明显是故意挑衅。看来,他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才行!
青阳道人在调查局的评级系统中,算是资深的一阶超凡者,大概等同于乐章中的见习职业者。这样的水平,在民间足以被官僚富商供起来养着,但对于郅牧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郅牧轻松接下了对手那充满怒意的直拳后,顿时有数道视线从观众席上扫来,似乎有些惊疑不定。
“嗯,当面打起来的感觉果然不一样,这对我的战斗经验和超凡知识都是大有裨益的。”
郅牧为了仔细体会更多诡异侧的功法,因而没有进取,只是跟着如临大敌的青阳道长一同打起了太极拳,磨起了洋工。
武当派之《混元掌》,是纯粹的锻体外功,与新华山派的《推山功》同属一类,而且还多了几分嗜血霸道的阴暗气息。但郅牧的混元掌却是脱胎于【混元功】,属于小说中内外同修的上品功法。
“刺啦!”衣袖撕裂的声音传来,就在郅牧分心的间隙,四道淬毒的暗刃却突然从青阳道人的双臂中“钻”了出来,这四把明显是白骨材质的短剑两阴两阳,前者吸附着腥臭的乌贼吸盘,每个吸盘上还长着环形的利齿;而后者则燃烧着奇特的银白火焰,触碰到时丝毫不觉得炎热灼烧,反倒有些寒冷刺骨。
这便是真武门所理解的“混元”之力,所谓混元者,天地元气,远古洪荒也。但如果天地的本质就是黑暗且邪恶的,那这关联的功法自然也不会很“阳光”了。
“我去,还可以这样?”郅牧原本还以为,这种注重招式和体魄的外功,不会邪异到哪里去,所以大大方方的和青阳道人交起手来,却没想到被摆了一道。
他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酸麻和痛楚,没有再继续迟疑,而是用一记帅气的推掌将青阳道人轰了出去。在控制力道的前提下,对方只是受了点内伤,看上去并无大碍。
“本轮胜者,全真道华山派,无忧子!”
165.华山论剑(七)
青阳道人一脸懵逼的从地上爬起来,表情逐渐从茫然变为羞愤。
苦修四年的成果,还尚未来得及展露,就被一掌拍出了擂台的范围,这让他上哪说理去?
但比赛就是比赛,伴随着裁判的宣告声,他也只能吞下失败的苦果,在师兄弟的搀扶下遗憾退场了。
可是,就在他转过身子的那一刹那,似乎在观众席的角落中瞥见了一道亮光。
那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哦,原来那是一个嘴巴继续扭曲张大的怪异鬼脸。青阳道人所见的亮光,就是从这鬼脸的嘴巴里面跑出来的。
那幽深的巨口中顿时绽放出扭曲光线的漩涡,就好像是一口吞噬万物的深井。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莫非这无忧子的功法,还能扰乱修士的心智不成?可等他再朝那个方向看去时,对应的座位上却空空如也,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哎,贫道兴许是被晚辈击败,导致道心不稳了……”青阳道人只好有些惆怅的离开了。
而另一边,郅牧同样回到了观众席上,他看了看手臂上被骨剑刺破的伤口,又瞅了瞅属性栏里面的【中毒】字样,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这感觉……怎么有点熟悉呢?”他的【感知】技能正在以极其细微的频率颤动,这是从来未有过的情况。
在平日里,如果他即将遭遇某种危险,那【感知】带来的触动应当是极为短暂且迅猛的。而如果是自己中了某些持续性的负面减益,那感知技能也会释放出较为绵长的刺激,直到该负面效果被清除。
但现在,这种近乎到微弱乃至于微不可察的反馈,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让他不得不重新打开了感知技能的基本描述——
【感知(Lv.1)】
【技能评价:C】
【技能类型】:被动
【技能效果】:感知即将在1.5秒内发现的危险或特殊事件,能够提前做出应对
【技能消耗】:微弱的精神力
【冷却时间】:无
【技能描述】:“你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你总能发现一些其他人注意不到的蛛丝马迹,亦或能够提前预感到一些可怕事情的发生。但你的内心也很脆弱,容易被外界因素所影响,干扰你的判断。”
“这到底算负面,还是示警,亦或是所谓的特殊事件?”郅牧将自己的疑惑告知关敏,希望寻求到一个答案。
“嗯……我们暂且先不论感知技能的问题,你先仔细想想,那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关敏沉吟了片刻,“这就好像去算命先生那里求签,你只能知道这是一件没有恶意的事件,却无法探明具体的细节。所以我们还是应该从细节入手。”
他们刚刚已经问过武当派那边,确定了青阳道人的混元掌是有毒性的,但当郅牧服用了武当出品的解毒丹,也确实消除了身体状态那一栏中的【中毒】字样时,【感知】技能的反馈还是没有结束。
郅牧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以开闸放水的速度不断流失,如果继续保持这个频率的话,那自己不出一刻钟就要因为精神力见底而痛不欲生了。
“这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他只好回忆起自己一路以来的冒险经历来——
隐藏在暗中的失语者教团?那种力量要来的更加邪恶才对,不是。
在“不可窥探之楼”中感受到的空鬼体系?不是,那是一种全方位的刺激,是让人感觉到四面八方都全是危险才对。
类似于“毕”之类的奇特生物或现象?可这里的超凡者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开场之前更是被调查局和民间组织搜查过很多次,怎么会有遗留的现象存在呢?
既然上面这些感觉都不对,那莫非……不是在原生世界的经历,而是在任务世界所感受过的气息吗?
郅牧感觉有些不对头了,但当他想到这里时,那种感知的反馈变得更急促了。
“我靠……不会真的让我猜对了吧?”郅牧的背后寒意陡生,自己在原生世界中发现了来自于任务世界遇到过的东西?开什么国际玩笑?
日子还能不能好好过了?就连最后一片净土也要被侵染了吗?
一幕幕回忆在脑海中飞速的闪现着。
丧尸世界?那种直白了当的恶念太明显了,肯定不是。
中世纪?来自于玩家的威胁好像也没有那么轻微。
锐利的骨矛,诡异的形体,难道是……
“这不就是我们在武侠世界遇到的那种域外天魔吗?”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表情上看到了一丝惊讶。
“现在想来,那些被污染的神兵,以及功法奇特的天魔们,确实有过类似的味道。”关敏仔细回忆了一下后才勉强记起,“但那种气息,却具备着能够污染人心的力量,是明明确确的恶念啊。”
“至于这些修士们的功法,则像是……无害版的域外天魔?或不会影响心智的魔功?”
“呵,如果这些功法不会影响人体的话,又怎么能被称之为魔功呢……”郅牧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我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了,这些功法,这些绵延了上千年的修炼之法,绝对是有问题的!”
巧合的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郅牧的【感知】技能也随之偃旗息鼓了。
“嗯……乐章的技能说明不会骗人,如此看来的话,或许真的有某种隐秘,是我们尚未察觉的?”
“估计是吧,但现在情报太少。而且,就算我们查明了真相,恐怕也无法说出口吧。”郅牧一语中的。想象一下吧,你是个颇有天赋的修士,从小就被师傅看中,带入道门。从此潜心修炼,励志要出山救世,修成正果。
但突然有那么一天,有可靠消息称,你修的其实根本不是道,而是诡,而是魔。
听到这话的人,信不信这消息还是两说,但就算他们信了,愿意配合,并且也没有道心失衡或走火入魔,但……那之后呢?
让所有超凡者弃功重修吗?还是为了抹平风险,干脆把他们弄死了事?
即使刨除掉个人的意愿,在有关部门的协调下组织废功。但……单从政治的角度去考虑,自家的超凡者突然一夜之间全都没了,谁去处理现象?谁去应对来自于其他国家的威胁?
对于当权者来说,谁能答应,谁能下令,谁能负责?
所以,在郅牧看来,这里的修炼一途早已积重难返,怕是无力回天了。
“算啦,就算如此,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关敏用安慰的语气说道,“我们这些轮回者,早就如同蒲公英一样随风飘零了,又哪里有闲工夫去管这些事呢?就算做成了,乐章会给我们奖励吗?”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我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主张。因为域外天魔是任务世界的东西,我们是不可能透露给原生世界的。”
那么,刻意说谎,编造故事可不可以呢?
你当调查局的审讯专家是吃素的吗?搞不好,他们还会有专门用来测谎的收容物,一旦事情败露,那只能是两头不讨好。
“所以,就先别想那么多啦,他们的功法诡异又怎样,这世界因此毁灭又怎样?”、
“我们只是轮回者而已。”
听到这些话,郅牧想要反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思来想去,也只得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疑虑,将目光投放在了擂台之上。
超凡者之间的比拼还在继续,由于比试的顺序都是随机而定的,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可言。类似于一阶超凡者对上二阶超凡者的例子,也只能说是屡见不鲜了。
曾经也有人提出过建议,为什么不效仿小说中的剧情,选几个什么“五绝”,也就是类似于“东邪西毒”之类的一流高手,让他们不用提前下场,也算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但这里毕竟是现实,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上,类似的各门派大佬,加起来有足足十几个,如果算上超自然联盟的新晋力量,那就更多了!是立你全真的“中神通”,还是立我佛门的“南僧”呢?如果真要深究起来,那还是只能打过才知道。
郅牧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思考着,似乎已经将先前的烦躁尽数平复。
然而,就在他的视线扫过对面的观众席的时候,一个身材比例极度不正常的家伙进入了视野中。
它的双目无睑,鼻侧无肉,嘴上无唇,身上无皮,腿上无骨。
就像一具被解刨成标本的死尸。
但偏偏是这样一具无法行走的尸体,不知道被谁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观众席上。
而且,它的嘴巴还在不断地朝着周边扩张,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咬合肌撕裂。
那幽深的大嘴之下,似乎闪过一阵迷蒙的光彩,就像一口幽深的井底……
“唔……”一股强烈的吸力传来,似乎要将郅牧一下子带到上千米的对面去。但好在关敏察觉到不对,及时拉了他一把,才避免了在众人面前腾空而起的怪异景象。
等到郅牧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冷汗已经浸透了脊背,但观众席上的诡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