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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青陵     影天师txt下载     影天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表白

    林影和张艾玉慢悠悠地走到一中门口,一路上都在想,见到楚凌第一眼该怎么开口,今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要和女生表白,还好带了个跟班参谋,否则就算自己这么厚的脸皮也会退缩的。

    “你不打算买一束花吗?”快到一中校门口了,张艾玉突然问林影。

    “花?买花干嘛?”

    “难道你就只送一张卡片?”

    林影摸了摸口袋,今天早上出门带的五十块好像只剩6块半了。“和女孩子告白...一定要有花吗?”林影似乎有点难堪,但自己确实没想到要准备花,不然就多带一点零花钱出门了。

    “那当然了,哪个女生不喜欢花?”说着张艾玉拉着林影到了校门口的鲜花店。

    “可...”

    “怎么了?”

    林影抿着嘴,“但是...”

    “没钱了?”

    “好像还有...六块多一点...”

    “没事儿,我先借你。”张艾玉一摸兜,钱包好像落座位上了。

    “算了吧...”林影估摸着一束花多半也不便宜。

    “不行。表白现场一定要有玫瑰花...”张艾玉依旧拉着林影走进鲜花店,选了一束自己最喜欢的玫瑰,然后打电话让司机到一中来帮她把钱付了。

    “400多...”林影心里算算还好自己有五百的存款,反正都是为了第一次表白,豁出去了,“你确定待会儿有人会来帮我们付了吗?”

    “走吧...”张艾玉推着林影,学校电闸门打开已经有学生出来了,待会儿错过了女神林影不得哭死。

    “那不是林影吗?”看来林影有不少一中的女粉丝,至于那些跨海情书也不知道是这之中的哪位女生送来的。

    “捧着花呢!”女生们捂嘴道,“该不是和咱校谁谈恋爱了吧?”

    “听说有可能是楚凌,我经常看他俩在同一辆公车上...”

    “快看,女神...”一群推着单车的男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张艾玉,果然异性才是每一个人关注的焦点。

    等了大概有半小时,没看见楚凌出来。

    “该不会走了吧?”

    “她一定会坐11路公车。”林影和张艾玉就守在公车站牌不远处,盯着校门的同时也望着公交站,林影可能会忽视掉身边的人,但一定不会忽视掉楚凌。

    又等了十几分钟,一中正校门口的人流逐渐稀少了,偶尔还有几个落在后面,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出校门,天色已经晚了,“是那个中发女生吗?”两人蹲在路边。

    “嗯!”林影站起来,不顾脚麻,“就是她,楚凌。走,我们过去!”

    “我就不去了吧?”

    “走嘛,来都来了,给我壮壮胆。”

    两人夸过斑马线,因为校门口学生已经不多了,只有几个还在吆喝的摊贩,所以楚凌大远就看见了捧着一束玫瑰的林影。

    “林影同学?”

    都走到跟前了,林影还畏畏缩缩,还好有张艾玉拉着林影的衬衣袖子,“怕什么?不是让我给你壮胆吗?”

    “嗨...楚凌...”

    “有事吗?”楚凌看着林影,又抱着一束花又带着一个漂亮女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个...楚同学...”林影回头看着张艾玉,紧张得心都快蹦出来了,“认识你也...也有一年了...一年了吧...”

    “嗯。”楚凌低着头,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又不好意思当着林影面回消息。

    “这么久,都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林影抓着脑袋,抱着玫瑰的右手都僵了,“那个...这个花给你...”

    “哦...”果然女孩子都拒绝不了鲜花,尽管楚凌已经有了男朋友,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去接受林影的花,其实她也并不是对林影毫无感觉,只是林影成绩实在是太差了,不但没有未来,家里人也绝对不会同意。

    “里面有,里面还有...”

    “信...”张艾玉在林影侧身后悄悄地提醒,信里的话才是表白的重点。

    楚凌点了点头,很紧张的样子,突然她抬起头,神情变得更加紧张了。

    “苏晋...你来了...”楚凌看着苏晋,刚才还在手机里聊,也正是要等苏晋来一中,楚凌才这么晚出校门的。

    “林影?你们怎么在这?”苏晋单肩背着包,站在四人堆里显得最高,“你们在干什么?”

    “这...”楚凌一下子很难为情,她也没想到刚好就被苏晋撞见,“林...林影同学就想认识一下...”

    “认识一下送玫瑰?”苏晋用质问的语气,看着楚凌手里捧着花,心里快气炸了,但是他仍然沉的住气。

    “苏晋?你还不回家?跑一中来干什么?”看着楚凌惧怕苏晋的眼神,反正张艾玉一眼就瞧出问题了,但林影还没反应过来。

    “林影?你送的?”

    “嗯?怎么了?”

    “你很喜欢我女朋友吗?”苏晋高冷地问了句。

    “你女朋友?”林影的头顶仿佛被雷霆霹过,自己的初恋、自己的暗恋,现在告诉他是自己表哥的女朋友?

    楚凌点点头,“我们在一起两个月了,是我追的苏晋,对不起林影同学,你人很好但我不喜欢成绩太差的男生...”

    张艾玉在背后冷笑一声,大陆女生拒绝男孩子的理由都这么幼稚的吗?

    林影已经愣住了,心如刀绞,自己情深以待的人,已经成了自己讨厌的表哥女朋友,可能真的是自己俱不如人吧。

    苏晋虽然生气,但是突然就因为得意而转变得沾沾自喜,他不就是要让林影知道自己是楚凌男朋友吗?今天的遭遇不刚好能完全打击到这位所谓的六中校草的自尊心吗?苏晋走上前,拿走林影送给楚凌的信,准备拆开。

    “苏同学,那封信好像不是给你的吧?”张艾玉看不过眼,往前走了一步,带有喝止苏晋的语气,“你不知道私拆人家的信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苏晋没理张艾玉,私自拆了信。依旧是几声哼哼的哂笑,汉字内容让苏晋真为自己有这么一个表弟感到可笑,“林影是一个超级超级可爱善良的人?”苏晋看了林影一眼,“除了你同桌帮你写的字还不错以外,真是侮辱了情书。”

    苏晋把林影的情书撕了,把楚凌手里的花抢过来扔地上。

    “苏晋...你...”林影上前抓着苏晋的衬衣领,另一只手被张艾玉拉着,她不想林影再打架。

    “林影,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女朋友了。”苏晋量林影不敢动手,否则他妈在娘家里就更抬不起头了。只要他敢动手,外公和舅舅都不会放过他。

    林影果然松手了,自己的脾气被苏晋拿捏地死死的,他不敢对苏晋怎么样,哪怕是为了外公和外婆着想。林影看了楚凌一眼,楚凌低着头躲在苏晋身后,拉着他的手。

第十七章 失恋

    “楚凌同学?”林影还在幻想,期待也许能做个普通朋友吧。

    亦或是给自己一个体面的台阶下。

    楚凌看了一眼苏晋冷脸,唯唯诺诺地对林影说,“林影同学,我有男朋友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哼...嗯。”林影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却又强颜欢笑,“早说嘛,早说你和我表哥在一起,看吧差点儿引起误会...”林影把地上撕碎的信捡起来,花也捡起来,“那祝你们长长久久咯?”

    “放心,你是我表弟,结婚还是要请你的。”苏晋连续补刀,刀刀暴击,先不管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只要能造成伤害就好。

    更伤人的是,林影看见了楚凌情深款款满怀期待的眼神,就在苏晋提到“结婚”两个字时。

    苏晋拉着楚凌走了,独留林影在原地,捧着被他扔了的玫瑰花,没走多远苏晋停下脚步,回头嘲笑般地看着林影,只见苏晋把自己的右脚伸出去,楚凌立马就蹲下来半跪在地上,亲手给苏晋系鞋带。

    林影心裂了。

    似乎践踏别人的女神就是苏晋最乐意的事情,这一晚是林影最崩溃的一晚,眼泪已经充盈他的眼眶,眼看就要决堤了,仿佛自己的青春结束了。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单相思到林影这种地步,也算是痴情了。

    “这...”张艾玉目睹这一场离合悲欢,表白失败常见,但败得这么彻底的一次她算是见识到了,从林影之前给她讲述他的女神是多么高不可攀,到现在跪在人家身前系鞋带,这种打击可以说是灭顶之灾。“走吧,好像要下雨了。”

    “是吗?”林影强忍着泪水,他绝对不能让张艾玉看见自己哭,“这鬼天气,非得现在下吗?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吧,我家已经不远了。”

    “走吧,反正我也要走滨江大道,顺路。”林影眨巴眨巴眼睛,用花挡着使手抹了抹眼角,往对面垃圾桶去了。

    “林影,你干嘛?”

    “花,扔了呀?”

    张艾玉跑上前把花抢下来,“那个...扔了干嘛...400多买的呢,要不你送我吧?”

    “送你?可是都已经脏了。”

    “没关系,只是一点灰尘而已,我回去插在花瓶里,也很好看。”

    “你喜欢就带回去呗...”林影也无所谓,就他这情商,哪里懂得了这里面的微妙。

    天空渐渐飘起了雨,轰隆响了几道雷声,张艾玉只让林影把她送到别墅区路口,已经快九点了,张艾玉忙催促林影赶紧坐公交回家,待会儿可能要下大雨了。

    林影满口答应张艾玉,不想让她担心。但是他自己一个人想静一静,想在通江河边走一走,那晚连山市雷雨下得好大,比江直树偷电瓶车、比夏之星追小汽车那天还下得大。

    林影一路上淋着雨,在这种鬼天气,道路很容易积水,马路上连汽车都没有,除了路过“仁华纺织厂”门口看见停了一辆黑色面包车以外。手机上六个未接,四个是爸妈打的两个是张艾玉打的。淋湿了雨,触屏感觉不是那么灵光。

    “妈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手机也...”妈妈正在客厅看电视,“怎么全身都弄湿了?”

    “没带伞。”林影很累,书包也全打湿了,丢在地板上渗出一滩雨水。

    “怎么不让妈妈去车站接你呢?”沈梅赶紧拿来浴巾先把林影的头擦干,然后叫他赶快去洗个热水澡。

    林影点了点头,拖鞋也没穿,光着脚就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赶紧洗个澡,妈去把菜热热。”林妈站在卧室门口,要知道今天下这么大雨儿子却没带伞,她就该在楼下车站一直等着的。

    林影把手机放在书桌上,坐了一会儿、愣了一会儿,刚才那一幕幕情景就像幻灯片一样重复在他脑海里播放。

    “影影?妈妈把热水调好了!”

    听见花洒水响,林影有气无力地嗯了声,拿了睡衣进浴室去了,在这种时候就算是花洒也像是在淋雨。林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苏晋比除了成绩差一点之外,不知道哪里输给了他,也是,人家楚凌口口声声说过,她在意的就是成绩。

    什么年代了,还拿成绩来审核男朋友?

    洗完澡林影清醒了两分,但依旧没有太大的胃口,妈妈特意为他烧的牛肉也只吃了几块,然后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连山市有大到暴雨,这一晚刚好适合淹灭青春。林影删着一张张偷拍的某人背影;往窗外扔了他意外捡到的粉色皮筋,也撕掉了抽屉笔记潦草的情书预稿,梦也破了,心仿佛都碎了。就像你喜欢一个女生,总是盼望着、盼望着她下课走过你教室的窗前;总是盼望着、盼望着她能就像与你约定了一样准时出现在公交车站,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不算失恋,至少伤害还是不浅。

    “呜呜...”手机震动,屏幕上闪动QQ消息。

    “到家了吗?怎么不接电话呢?回个消息。”消息来的那头备注是高冷港姐。

    “到了,刚洗了澡准备睡了。”

    “哦,雨下大了诶!”张艾玉看着手机屏幕,备注是林小狗,反正她经常听到林狗、林狗...

    “嗯。”

    “不要伤心了,你那么帅,这是她的损失。”张艾玉发了个“抱抱”的表情,“而且那个苏晋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知道了。困。”林影发了个打盹的表情。

    “好吧,早点睡,明天见!”

    “嗯嗯,晚安。”

    张艾玉将手机放在枕头下,喝了李阿姨给她热的牛奶,准备睡了。眠至半夜,张艾玉开始在床上侧滚,额头冒出冷汗,手腕的印记闪动紫色的暗光,梦魇又开始折磨她了,张艾玉想醒醒不来,不知道梦里又是一片怎样的尸山血海和魑魅魍魉。

    一般人的梦魇也许就挣扎几分钟,那已足够让人沁一床单的冷汗了,但张艾玉的梦魇动则一个小时,恰巧今晚李阿姨又睡得太死,没注意房间里的监控,于是张艾玉就这么在床上生不如死。

    酷刑终于结束了。看来一件简单的校服并不是百分百有疗效,恐怕得本人来...

    张艾玉深吸一口气,每次都差点窒息,手上的印记幽幽的夜光逐渐消散,每次在这种时候张艾玉有多种选择,要么给外公打电话,让他给自己念一段神秘的咒语;要么吃强镇静的西药,安定自己的情绪,最起码也要喊李姨来陪着自己,但张艾玉靠在背靠上,只开了一盏床头台灯,神了十几分钟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林影同学,睡了吗?”

    秒接。“怎么了?”林影的声音很低沉,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他也和张艾玉一样靠在床头。

    “真是打扰你了,我做噩梦了。”

    “没有,我也没睡着。”林影问,“怎么了,你经常做噩梦吗?”

    “嗯,你和我说说话吧。”

    张艾玉在香港生活了十七年,近年来更像一个抑郁患者一样很少和同学交流,一放学就被司机接回空旷的花园别墅里,从来没有像和林影在一起这样子,仅仅四天带她过上一个中学生该有的校园生活。

    两个人聊了很久,忘了时间,张艾玉只记得最后林影给她唱着张信哲的“爱就一个字”,在柔耳的歌声里又温眠了半宿。

第十八章 A票

    这只是连山市某个平凡的早晨,林影不再精致地梳理自己的头发、不再用镊子拔掉胡须,简单洗漱,吃掉老妈放在冰箱里的肉松蛋糕和酸奶,走到离家五百米外的车站时,又是该死的八点整。

    可能是林影的步调已经习惯了。

    公车刚好到,上车的人并不多,也没了以往那一抹怦然心动的红色。

    滴,学生卡。

    司机等了几秒,往后视镜和前门外望了望。“今天就你一个人嗦?”

    “嗯?”林影看着四川老司机,“是在和我说话吗?”

    “那个学生女娃娃喃?一中下车的那个嘛。”就连11路八点钟这一班公车老司机都认为,林影的帅气和楚凌的乖巧是公车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大清早,司机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影怎么知道?这得问她男朋友。

    今天早上的公车透明玻璃就好像反射了太阳的短波辐射一样,让车厢里冷冷清清;今天马路边手牵手上学的情侣好像在故意秀恩爱一样,让看客凄凄惨惨。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短短一晚上,六中校草苍老不少。

    后来林影想起那几天,依旧感怀,只记得后来很少在八点看见楚凌的身影了,只记得自己校服上写着“CL”的地方多了一块墨痕...

    不过有什么值得过分抑郁和伤心呢?生活总有值得期待的人和事就在眼前,比如明天周末的演唱会。

    班上吵吵闹闹的都是关于明天晚上七点的周杰伦演唱会,有的同学抢到了票,大多数同学还是只有眼巴巴看着羡慕的份儿。

    “这回票也太贵了!”

    “是呢,我昨天才抢到的C区票花了我一千六呢!”

    “是啊,市体就不能修大一点吗?”有同学抱怨,“听说看台有几个区封了,要不然还能多出好几千张票呢...”

    “真是有毛病,年年演唱会都封那几个区...”

    “听说啊,市体那地方,有点儿邪性!”说话的韩军立马召来一片讨伐,说他自己没抢着票,净在这儿吓唬大家。

    事实上自连山市体育馆投入使用以来,的确发生过多起命案事故,不断有工人出事,建成后包括它的总承包商连山商业大亨耿某,就在和秘书在馆内打网球时,意外猝死。在林影上次搜索关于康泰路二巷老商业楼时就多次出现过“连山市体育馆”以及其它的一些的相关词条,只是林影注意力太集中了,根本就忽视了这座神秘的体育馆。

    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只在小范围的圈子里流传,至于周杰伦还是更大众一些。

    许恒还生着闷气,一天没和林影以及钱亚男说话了,不过在课后偶尔风凉几句,“到底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儿到大...兄弟什么都是假的!”

    “许恒?你有完没完?牢骚发一整天了!”钱亚男受不了了,笔一摔,吓得许恒一颤。

    林影也从后面走上来劝说:“我也不知道钱爸买了两张票,本来我心情不好,是不想去的,可票都买了...”

    “你给我看了票明明是上周买的,难道就不能提醒我赶紧趁早抢一张吗?”许恒很不高兴,“现在你们俩拿着A票可以去看了,我明天自己一个人回家?”

    钱亚男也没想到林影会傻到给许恒说,那天许恒问去不去时,她们俩异口同声说不去,现在偷偷拿出两张票,抛弃了许恒,搁哪个朋友身上也不好受。

    “那...那现在还能买吗?”钱亚男问。

    韩军:“窗口关闭了,就看有没有人让,但是能让出来的基本都是D区以后甚至是看台票。”

    “不去。有人让A区也不去。”许恒道,“有什么稀奇的,别人都有人陪,我一个人去凑什么热闹?”

    其实他早就问了,没人愿意让A区的票出来,至少能买A票的多少都不差那几千块钱。

    真是一票难求。

    继续上课。

    “发生什么了?”张艾玉才把课外书关上,拿出课本。

    “上次你不是说钱亚男想和我单独去演唱会吗?我早上来告诉许恒了,看呗,生气了。”

    张艾玉觉得莫名其妙地疑惑:“你情商真的很低诶?明明...算了...和你说不清楚。”

    “许恒一天没和我说话,看来是真生气了...”林影侧头看着前排,如果是这样那他也不想去了。

    “还能买票吗?”

    “买不到了。”

    其实张艾玉也挺想去,至少想和某些人去。

    “看样子同学们都很想去诶?”张艾玉能感受到这几天关于演唱会的预热氛围,仿佛教室里就只差荧光棒了。

    “当然啦,周杰伦的演唱会呢,这一辈子可能就只在连山来一次了…”林影还在犹豫去不去,要是不去趁早把两张A票卖了,免得过期。

    是啊,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东西,怎么不好好把握呢?

    晚上张艾玉一个人回到家,照例在九点钟给自己的父母视频通话,看见女儿气色还不错,林楠夫妇也稍稍放心了些。

    今天外公不在,张艾玉便和爸爸张学诚说了会儿话,谈起这几日还有没有噩梦以及灵异事件,张艾玉直言好多了,尤其是在认识中学里一群活泼的同学以后。

    张艾玉对她爸爸说:“爸爸...明天我想...我想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

    “周杰伦的演唱会?”

    “对,就在连山。”

    “让李阿姨带你去吧?”林楠在一旁道。

    张艾玉:“我想和同学们一起去。”

    张学诚笑了笑,“可以啊,和同学一起,互相可以交流交流感情。”

    “可是...”

    “怎么了乖女儿?”

    “可是没有票卖了诶?”张艾玉开始撒娇,想让爸爸帮忙。

    但不是只抢一张A票那么简单。

    “要不让司机王叔叔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哪位朋友能惠让的?”张学诚的意思是只要谁能让给她女儿一张票,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我还想帮同学要几张...”张艾玉双手合十,求求她爸爸。

    “嗯,多少爸爸都给你买。”张学诚回头看着林楠,笑着说难得女儿有这么好的兴致,“要多少张?”

    张艾玉一只手比四,一只手比六,“四十六张...还要...靠前的那种...A1位置...”

    “四十多张啊...”张学诚扶了扶眼镜,然后笑道,“演唱会明天几点?”

    “晚七点半。我就是想请全班同学都去看看,他们都对我超好的!”

    “嗯,爸爸知道。待会儿爸爸给你姨妈打个电话,中午之前托人把票送到你们学校来。”

    “谢谢爸爸!mua~”张艾玉亲了她老爸一口。

第十九章 连山市体育馆

    第二天,张艾玉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调戏一下林影。虽然林影在这几天都在尽力掩饰自己失恋的悲伤,但是张艾玉看得出林影的伪装,因为他笑起来再也没有弯月似的眼睛,就连酒窝都浅了。

    午睡快结束了,林影一直拿着钱亚男给他的演唱会门票,票面价两千多。

    “去哪儿?”

    “把票还给钱亚男呀?”林影说,“告诉她不去了,咱俩把票卖了得了。这样许恒心里也平衡一些,而且还能赚不少钱。”

    “卖了干什么呀?”张艾玉赶紧把林影拦着不让出去,然后把他摁回座位,“这...这可是人家钱亚男...想单独...单独和你去的,单独你懂吗?”

    “单独?”林影还是不太明白,“她四岁就单独和我睡一张床了,还老是踢我,我才不喜欢单独和她在一起呢...”

    “你们...四岁...还睡过一张床?”

    “我们还一起洗过澡呢...”

    “我...”张艾玉不想再谈论他们青梅竹马的话题了,姑且是小时候不懂事,“周杰伦的演唱会我们一起去吧,让许恒也去,我也去,全班同学都去!”

    “嗯?”

    只见张艾玉从书包里拿出信封,里面有整整四十六张A区最靠前的A1票。找人让几十张票是不可能的了,而且要知道满座的演唱会现场是很难再腾出接近五十个人的靠前位置,但是张学诚就是有能力让主办方拆了几米的“T型台”,活生生给张艾玉一个班挪出了全场最豪华的“C位”。

    事实上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我去?”林影拿着票开成扇形,“真的假的?”

    “真的。”

    “哪儿弄的?你家做黄牛的吧?”林影简直不敢相信,弄这几十张票要比弄这上面十几万的面值要难得多,更何况是一个家道中落,早餐都难以为继的小女生?

    “额...”张艾玉胡乱解释道,“对,我表哥...就是....票贩,也就是黄牛仔;他...他...那个...那个前几天不是公安在打击吗?他就偷偷藏了五十张,想临近了卖,结果他临时有急事儿回香港去了,所以就把票给我了...对,就是这样。”

    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还有这种好事儿?”林影问,“那你是想帮你哥哥卖吗?”

    “不,不,我请全班同学去。”张艾玉说,“反正不用也浪费了,而且卖黄牛票不是违法的吗?”

    “那你哥哥不得亏死...”

    “哎呀不管他了,待会儿大家醒了我们就把票分发出去。”有钱人说话,对真相就是这么敷衍。

    张艾玉给同学们分发门票就像发卷子一样简单,人手一张周杰伦A区门票的高三三班彻底疯了,跳得楼上楼下都不安宁,连眼保健操都不做了。

    这个周末没有晚上的两节晚自习,五点四十就早早地放学。

    五点四十一分,赵志荣来班上还想说点儿明天周一升旗仪式的事儿,班上四十六个学生早跑没影儿了。

    青春不光有分手和失恋,还有诡异的遭遇和周杰伦的演唱会。

    出六中正校门顺通江往北,市体育馆在BC区,通江是珠江水系最大的支流,贯穿连山市高新、北辰、通江、南辰、四个区,南北走向水流量大,坐落在通江最笔直一段也就是连山市的核心城区,密集地修建了六座大桥,通江大桥是第二座,市体育馆就在第五座桥头。

    市体育馆修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是市标志性建筑,还获得了“鲁班奖”,只是建成后又因为诸多问题没有大规模投入使用,只在近几年政府干预下才大规模开展赛事活动或者是演唱演艺活动。

    2005年,市体总承包商耿良在网球馆猝死的案子引起不小风波,他的女秘书在出事当天就疯了,现在还在重明精神病院,谁也不知道耿良死的当天发生了什么。

    一群学生前簇后拥,自行车铃铛按得叮当响,穿着六中校服,生怕全市人民不知道六中高三三班的全班同学都来了周杰伦的演唱会现场。

    同学们陆陆续续过斑马线,市体就在马路对面,林影骑许恒的车搭着张艾玉在队尾,正想过马路时一辆正红色敞篷跑车,车标好像是头公牛,抢先踩油门,差点刮倒林影。

    “怎么开的车?”林影急捏刹车,张艾玉一下子就抱着林影腰,六块腹肌就像磁铁一样吸着张艾玉的手,前轮差点儿就挨着车身了。

    敞篷车里一男的戴着墨镜,染了一头灰金色头发,约莫二十一二岁,也有几分社会标准的帅气。取下墨镜眉心似有一道淡黑印,不屑地看着林影,“怎么?碰瓷儿吗?”

    “你差点儿撞着我了。”林影没好声气儿地说。

    “就算撞死你,都没什么大不了的。”驾驶员口气嚣张,人命在他眼里似乎很轻贱,他叫钟鸣,是连山纺织贸易龙头公司总裁钟仁华的儿子,现在连山南辰区华南艺术学校念大三,典型的富二代纨绔子弟。副驾驶坐着个苗条妖艳的女学生,也是个肤白貌美的尤物,今天同样是被钟鸣带来看周杰伦演唱会的。

    “你TMD!我...”林影这爆脾气,“敞篷车是吧?”还好张艾玉抱着林影的腰,林影才没有在大马路上冲动。

    钟鸣哼哼笑了一声,“穷学生,你们也配来看演唱会?”旁边的女伴也在劝阻,别和高中生一般见识,后面车不停在按喇叭,于是油门一轰去停车场了。

    “真是晦气...”林影闻着汽车尾气道,“这些有钱人就是讨厌。”

    “你很讨厌有钱人吗?”

    “是呀,有钱就瞧不起人,哼。”林影的话以外也暗示他舅舅和姨妈,那些有钱人从来看不起自己家。

    “好了啦,这些富家子弟本来就嚣张,不用理他。”张艾玉见过太多的富家子弟了,不过基本都没有她家富...“快跟上同学们,待会儿还要进去找位置呢。”

    在非机动车停车场锁好各自的自行车,一班同学成群在西大门检票口排队。

    连山市体育馆是连山最大的独栋建筑,外型似个上宽下窄的“方升”,就是旧时候装米那玩意儿,内部中心又是椭圆,暗合天圆地方;除了有十几个独立的场馆以外还有个国际化标准的足球场。

    最有特色的还要数这东西南北四道大门,以及它大厅的装饰柱;大门设计有左右两道装饰门扉,就像是打开的门一样,但偏偏是两半扇椭圆,钢结构的雨棚也是半扇椭圆,中间方形的入口,活似...一副棺材。

    入检票口就是市体入口大厅,一般来说很少有体育馆修建如此堂皇的大厅,就像五星级酒店一样。大厅中央竖立着一根内径至少两米的装饰方柱,上面儿的纹饰陈旧、抽象,只有林影看出来像是一只老虎。

    穿过大厅来到开放式的内场,演唱会舞台坐北朝南,策划正在调试灯光,已经有不少观众翘首以待了。

第二十章 散会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光排队都花了大概一小时,大厅里有贩卖荧光棒的,张艾玉想买一个荧光猫耳朵戴,便拉着林影去了销售柜台。

    “姐姐,那个多少钱?”

    “25。”

    林影心里仔细盘算,争取收支平衡。身上还有80,猫耳朵25一个,再买一个给钱亚男,自己和许恒就不用了...

    张艾玉正在挑选好看的颜色,抬眼看隔壁柜台楚凌和苏晋也在,手牵着手。

    “这个怎么样?”林影帮张艾玉挑了一个金色的。

    张艾玉挡住林影视线:“嗯?好挺好,就这个赶紧走吧,快开场了。”

    林影正在付钱。

    “真巧。”苏晋打招呼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林影听得见。

    林影转头,第一眼是一双十指紧扣的手,然后才是楚凌和苏晋。“真巧。”

    楚凌拉着苏晋想走,苏晋却还在享受林影的嫉妒。

    “听说还是钱亚男给你买的票吧?A区票可得姨父半个月工资呢...”苏晋说完转身拉着楚凌进场了,T马的自己不也是楚凌买的票吗?

    楚凌直至最终都没有和林影说一句话,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淡了,星光都暗了。

    其实近两年苏晋家也就是林影姨妈的海产和远洋贸易生意并不顺,苏晋一身名牌和豪表也都是表面上的光鲜而已。

    全班同学已经拿着A票在距离T台最近的位置站好了。

    “不是说最近吗?”刚才豪车里的漂亮女生有点埋怨的意思,富二代男朋友信誓旦旦地说这是A1最好的位置,可自己身前站着整整一帮人,还T马就是刚才差点儿闹起来的六中高三学生。

    钟鸣赶忙摸出手机,拨通了“二黑”的电话号码,质问朋友怎么办的事儿?“明明说好了是台中央最靠前,现在什么意思?喊一帮高中生来搞气氛的吗?”

    “这么远,待会儿怎么和周董握手?”钟鸣女朋友很不满意,口口声声还说和总策划打了招呼的...

    女朋友的嘲讽更加激发了钟鸣的情绪。

    “好了倩倩,这不是正在处理吗?”钟鸣震着嗓子对电话那头吼道,“总策划是我朋友,马上叫他来把这群高中生处理一下!和你说了今天我女朋友生日,怎么搞的?”

    “我知道小钟总,可是那群学生里有大老板亲侄女呀...”

    所以,你也不知道你的豪车差点儿撞到的是未来的天师、还是香港巨富的女儿。

    时间逐渐逼近正题,市体育馆人山人海,这应该是自市体投入使用以来观众聚集最多的一次了,只要能安排的观众席都密密麻麻规划了分区,但是唯独正四方的一部分看台依旧被警戒线封封了起来,也没有灯,黑压压一片...

    林影、张艾玉、许恒、钱亚男站在最瞩目的位置,让人怀疑今夜到底谁才是主角。

    “亲爱的朋友们,在这今晚最后的时分,让我们牵起身边盆友的手,和我一唱好吗?”

    钱亚男赶紧和许恒换了一个位置。

    林影一只手拉着张艾玉,一只手拉着钱亚男,美好终归短暂,不知不觉已经在人潮中欢腾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周董谢幕时还和林影握了握手,但终究是要结束了。

    在这场梦幻的开局中,还好有局部的青春片段,有花海、有晴天、有彩虹、有七里香。

    有那晚,我牵着你的手。

    场地大远光灯亮起,稍稍把体育馆内照光亮了些。今夜注定是一个激动人心的一晚,同学们意犹未尽,尽管已经开始陆续退场了。

    林影他们在人群最中央,至少也要等到人基本出馆才能出去,于是又在演台前聊了一会儿,四个人并排坐在台沿。

    “好多人噢!”钱亚男撅着嘴,退场恐怕都要等几十分钟罢。

    天色已经很晚了,看台上的观众离通道最近,于是最先出馆,但是林影看见封闭区却有几个端坐的黑影,高高矮矮的,不走,不知道在等什么。

    等彩蛋吗?

    “那儿不是没人吗?”林影指着封闭区,一回头的功夫,那几只黑影又不见了。

    “是没人啊?”许恒回答,“不是早说了吗,那儿是封闭区。”

    记得以前乡下看“冥戏”时,也是空了座位专门留给死人的。

    “怎么了?”张艾玉今晚也超级高兴。

    “没有,刚才看花眼了,以为看台那儿有人。”林影指着对面的看台,和张艾玉一起看过去。

    人影又出现了,约莫七八个,并排坐着,虽然看不太清,但有远光灯亮晃晃照着,很明显。

    张艾玉似乎也看到了,心头先是一惊,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林影的手。

    “你们干嘛拉着?”钱亚男醋意大发,似乎张艾玉很喜欢拉着林影,自己的发小可不能就这么被骗走了。

    人影又不在了。

    还好那是南门,场地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地上留下了七零八落的纸屑垃圾,同学们急着回家先就挤出去了,只剩林影几个。

    “同学?还不走吗?”拆台工人催促道。

    “走吧。”

    四人慢吞吞地跨过足球场朝西门走去,就当走近人行通道时,林影晃眼一瞥...又瞥见刚才那几个人坐到了西看台上...

    不到五十米...以林影的视力,几乎能看见他们白得反光的脸。

    所有“人”坐得笔直,身上扑满了白灰,手上戴着一串镣铐,就像被罚坐一样,而且“他们”齐刷刷转头,十几双流着鲜血的眼睛盯着林影。

    “他们!”林影一脚踩空,进入通道时看台已经成了盲区。

    汗毛已经竖起了,莫非今晚还真有特别的...“观众”?

    “他们什么?”

    “没什么...”林影安慰自己,同时也是考虑同伴的感受,看来连山市体育馆,也不是什么安宁的地方。

    真是奇怪,刚才还首尾相接的人流到了林影他们出来大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光线不是很好,还好有几个保安叔叔在场。

    “林影...”

    “怎么了?”

    “肚子...突然有点...”许恒一阵肚痛,“昨晚吃了烧烤...要去洗手间...”

    “现在吗?”林影看着张艾玉,似乎在暗示这里有那么...一点...不方便,更何况是厕所那种地方...又对许恒说,“能忍忍吗?”

    “再忍就要崩了!”许恒赶紧问保安哪儿有厕所,保安告诉他顺着电梯爬上去,二楼运动员更衣室有。

    许恒夹着屁股生怕窜了稀,一溜烟儿就钻上楼了。

    “真是废物...”钱亚男抱着手看了一下表,“咦?”

    “又怎么了?”

    “快十二点了?”钱亚男傻愣愣望着林影,“演唱会十点结束,我们就坐了不到二十分钟罢?”

    林影和张艾玉互相望了一眼,忙摸出手机,显示刚好十二点,体育馆大厅响起了午夜的钟声。

    每个人手机上都有未接电话,但是现在没了信号。

    “保安叔叔,请问?”钱亚男也不知道要问什么,只是突如其来的“时差”让她感觉可怕,好在门口站了几个魁梧的保安,似乎有依靠。

    “啊!”

    尖叫。

    林影和张艾玉连忙跑过去,四个保安...只是四个塑料人模...

第二十一章 网球馆

    那刚才是谁给许恒指的路?

    “刚才和许恒说话的...”

    面面相觑。

    “有鬼...”张艾玉掀开袖子,自言自语,她的“纹身”...亮起了幽暗的荧光...

    “魂印”亮起,闭眼是梦,睁眼...是鬼。

    “这...”钱亚男已经蒙了,上次的阴影还没消散,原本就是想借偶像的演唱会来盖过康泰路二巷老商业楼的噩梦,没想到首尾相接,又陷入了离奇的鬼境...

    “快走吧...”张艾玉知道,没有外公在,凶多吉少。

    “许恒怎么办?”

    “许恒!”林影告诉张艾玉和钱亚男,“你们先出去,我去二楼...”

    耿良就是死在二楼的。

    “不,要去一起去。”钱亚男不会自己走。

    “那快找到许恒,离开这个地方。”张艾玉说,“我们三个一起,不要走散。”

    “OK。”

    林影、张艾玉、钱亚男从停滞的观光电梯上二楼,打开手机电筒找到运动员更衣室。二楼很黑,只有“安全通道”指示牌幽幽的绿光;很静,只听见三个人汀汀傥傥的脚步声。

    “在那儿!”

    “许恒!”

    林影健步冲进男厕,凭借着年轻气盛料鬼魂都要避三分,“许恒!”

    “怎么了?”

    林影推开第三个隔间,许恒正蹲着...

    “干嘛呀?”许恒刚好打开电筒光,正准备擦屁股,灯没了。

    “赶...紧...走...”林影满头大汗,眼神里尽量掩饰不安。

    但是作为老死党,林影这种眼神,不可能是要闭馆了;这种眼神和上次在教室里看见纸钱是一样的。

    纸钱...康泰路二巷老商业楼...

    “好...马...马上...”许恒似乎心领神会,收拾完提起裤子,还不忘冲厕所。

    摁下冲水键。

    呼哧呼哧...蹲便器喷出一大滩浓浓的鲜血,源源不断,溅了许恒一鞋子。

    许恒和林影对视一眼,同时咽了一口口水。这一次,要么是他两兄弟同时发神经产生幻觉,要么就是他俩兄弟同时...撞鬼。

    林影和许恒同时走出厕所,面无表情,十几步路,许恒踩了一路的血鞋印。

    “许恒,你看你身后...”

    许恒已经懵逼,不重要了。

    “赶快离开这儿。”

    女厕所好像...还有动静。

    “女厕有人?”

    “快走吧,现在除了我们四个哪儿还有人?”许恒拉着林影说。

    “万一是观众呢?”林影说,反正就几步路,进去瞧瞧。“还有人吗?”

    “有有!还有人!”

    声音还不陌生。

    又是第三个隔间,“怎么有男的声音?”许恒疑神疑鬼。

    “什么情况?”林影问。

    “突然断电了,锁也卡死了!”

    “你们退一点!”林影让隔间里注意,然后抬起一脚踹开了隔板门。

    “是你们?”

    隔间里刚好就是钟鸣和他的网红脸女友,刘倩。

    两人衣衫不整。

    “快走,这里不干净。”林影白了富二代一眼。

    “厕所难道还有干净的?”钟鸣系着皮带,衬衣扣儿都错位了,突然断电搅了他的兴致,而且四周黑洞洞的也怪瘆人。“这么早,就断电了?”

    “十二点过了。”

    “十二点过了?”钟鸣没看表,打着电筒才发现林影所言非虚。但是他和女朋友进厕所玩儿游戏时看了一眼表,才十点半不到,按自己的时间计算,不可能呀?

    没人想搭理这个纨绔子弟。

    钟鸣拉着刘倩的手,这时回想起林影说的“这里不干净”...

    整个二楼除了他们六个空无一人,每一声呼救回应他们的只有重重回声,而且他们似乎迷路了...

    刚才上来的电梯早已找不到踪影,林影带着所有人只能按照所谓的“安全出口”指示牌走,穿过一个又一个场馆。

    室内温度很冷,就像死人的体温一样。

    “我说你到底找不到得到出口?”

    “你要是不愿意,自己走啊?”张艾玉手被林影紧紧拉着,只有真的当身临其境时才会觉得噩梦也是一种幸运。而且张艾玉心里暗暗自责,是自己招惹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害了同学。

    钟鸣没说话,现在他只想抱团取暖。

    六人接着闯进一个陌生的场馆。

    “咔”。

    真调皮...门偷偷地自己锁上了...

    暗绿色的安全通道指示牌,突然跳转成赤红色。

    林影听见了门闩锁上的声音,背着门,悄悄拉着门把手...

    “锁上了。”

    门头应急照明灯突然打开,只把场馆照个半亮,场馆那头依旧是如同深渊一样的黑暗。

    网球场。

    隐约能看见中间的隔离网和地上的规则标线,市体总承包商耿良就是死在这儿的。

    “对面不是还有个门吗?”不用钟鸣提醒,所有场馆都是串联的,只是对面太黑了,黑得看不见消防门。

    “走吧。”林影紧紧拉着张艾玉和钱亚男,再黑都要鼓起胆子冲过去。

    刚抬腿,静得能听见脚步声...

    “砰...哒...哒...哒...哒...”

    一枚网球从对面飞过来,落入他们这半场,刚好滚到林影脚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哈喽?”林影凝视深渊,“对面的哥们儿?别开玩笑了...好吗?”

    深渊同样在凝视林影。

    “砰...哒...哒...哒...”

    又一枚球滚过来。

    “吱....叮!”一旁记分表通电亮起,显示现在比分和时间。

    比分30:0

    “他妈的,什么意思?”许恒耐不住破口大骂,可能是室内温度偏高,火气大。也可能是借声壮胆。

    “怎么这么热?”温度上升极不正常。钱亚男看着电子表,显示温度接近40度。

    “四十度?”

    温度还在迅速上升,“它想烤死我们。”张艾玉看着手腕,“魂印”出奇地亮。

    “它?”

    “对。”张艾玉说,“它想和我们打一局网球。”

    “什么?网球?”

    “林影!”张艾玉道,“快拿球拍!”

    “什么?”林影从没有打过网球,但还是下意识遵从张艾玉提醒拿起了旁边的网球拍。

    这时候第三枚球飞过来。

    林影慌乱之中挥了一拍,将球回赠给对面的“运动员”。

    林影将球拍抗在肩上,他都不知道他的对手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有几分得意。

    比分40:0。

    “什么意思?”钱亚男看着手表,温度又飙升了接近10度,要把它们烤熟了,“我们又输了吗?”

    “可能是出界了。”钟鸣瑟瑟地说,“再输一球,就输掉了这一局。”

    “你不是会吗?”刘倩哭闹着拍打钟鸣,本来说散场去开房,钟鸣非得要去厕所解决,“你去呀!”

    但此时的钟鸣腿已经软了,双手不住发抖,握球拍都难。平日里的对手都是长腿嫩模,现在却是一团黑影。

第二十二章 铁锁连尸

    “我C,tmd!根本看不见它那半场,怎么打?”气得林影当场飙起了英文。

    “林影,注意力度和角度,类比羽毛球的打法!”张艾玉只能这么说了,她也不知道输掉第一局会有什么后果,只是温度已经爆表,犹如滚烫的热水盥洗着皮肤一样。

    杀猪开膛破肚前的盥洗。

    林影真想摔了拍子冲过去,看看那团阴影里到底嵌了个什么东西,是人是鬼。如果让他发现是人的话,非得捶掉他一排门牙!

    “张艾玉,网球有没有香港的规矩?”林影要疯了,他能对一团黑影做什么呢?

    张艾玉趴在地上懵道,“香...香港的规矩?香港的什么规矩?”

    “投降输一半。”

    正想着,又听见对面发球的声音,林影顺了顺气做好接球的准备,这一次他掌控好角度和力度,将球接住。

    如果这次判出界,林影和他的小伙伴就输掉第一局,温度极有可能会再上升10度,近60度是一定会出人命的。

    林影也被烤得大喘气,但是他只有继续陪这位“球手”玩儿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对面的网球爱好者就是喜欢拿这些高端运动来装逼,林影接住的球对面几乎都失手,连着扳回三局,比分达到40:40

    “平局?”林影看着计分器,问张艾玉,“四十比四十,什么意思?”

    张艾玉:“你还要净胜两球!”

    就在这回头一瞬间,一枚球飞在左角,林影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A。对面占先。温度继续上升。

    林影要崩溃了,气温高得他根本无法正常活动,感觉头都要炸了。林影又尽力接下两球,计分器判定林影得分,平分后2:1。现在是林影占先,但他是真的是受不了了。

    “还没结束吗?”

    缺氧,温度继续上升,所有人都被高温烫得神智不清,似乎脑浆都要烧开了。

    又是对面开球过来,林影精疲力竭,舞动了最后一下球拍,球飞向对面,没有听见回拍的声音。

    失手?如果是对方失手,林影净胜2分,赢得这一局比赛;出界?如果是出界,比赛继续,但是谁都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林影被烤得翻白眼,喉咙也像堵着提不上气儿。

    尽力了。场馆就像一个巨大的烤箱,张艾玉趴在地上,想爬过去拉一拉林影,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两人就这么看着,只有门上微弱的应急照明灯...整个网球馆就像山一样大的黑影死死压在萤火般的光明上,手机也只有两部有电,眼看就要将所有吞噬了。

    张艾玉很后悔,后悔自己连累了同学,更后悔自己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自己这种鬼煞命,还奢求什么一见钟情。

    叮...积分表跳成1:3。

    赢了。温度瞬间恢复到连山夜晚室内平均温度。

    “咔...”门开了。

    所有人都像狗一样爬出网球馆,被折腾地半死,好在刚才的高温没有灼伤他们的皮肤,否则连山六中校花校草同时毁容。

    所有人躺在网球馆门口,仿佛经历一场炙烤,只是自己成了食物。脱离了刚才的高温大家都有些脱水,还好张艾玉的背包里还有一壶水,大家分着喝了一点,状态稍稍恢复了些。

    许恒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眼镜都拍歪了。“看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张艾玉没说话,她第一次同样说这句话时只有六岁。

    躺着,休息了半会儿。

    “嘘...什么声音?”钱亚男让大家安静。

    “呲...哩...哩哩...”,锁链拖地的声音,像是手脚上的镣铐。所有人都快哭了,张艾玉一千多一瓶的矿泉水和短暂的休息并不能改变他们还身在体育馆里的事实。

    “得走了。”林影想起出内场时看见一排“人”戴着镣铐,看来是它们来了...

    镣铐声越来越近,六人的步子越来越快,前面转角,林影找到了下楼的电梯,同时也看见了大厅里伟立的装饰柱。

    “走。”林影拉着张艾玉走在最前面,许恒拉着钱亚男在中间,钟鸣拉着刘倩因为体力不支落在最后,但是当林影一踏上电梯时电梯自己就启动了,向上。

    这是单行电梯,向上。

    “M的...分明是要整死我们。”林影看了,到对面的电梯要绕一大圈,镣铐声越来越近,大不了快速逆行。

    “怎么的,快走呀!”钟鸣的裤裆都吓湿了,六个人堵在电梯口,他站在最后,镣铐声仿佛在他耳边,就像快要勒上他脖子了。

    镣铐声戛然而止,突然钟鸣感觉到了左耳边有沉重的呼吸声,但是刘倩在他右手边。

    紧迫感袭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汗毛竖起,下体尿流不止,钟鸣已经小便失禁了...

    钟鸣往左回头,闻见一股腥臭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味道,一副煞白的脸上只有空洞洞的两只眼睛和鼻孔,嘴巴被线缝了起来;身上扑满了石灰,后面还站了几具,被同一条锁链捆着,中间那个的手铐上系了个铃铛。

    很明显。这些尸体是被人工处理过的。

    “啊!”钟鸣看见猛鬼抬手,一下子把自己女朋友拉来挡着,猛鬼戴着镣铐的手重重拍在刘倩肩膀上。

    恶鬼拍肩,死路一条。

    钟鸣赶紧挤上电梯疯狂往下跑,刘倩已经木了,站在原地张开嘴巴,没穿内裤的她,尿顺着大腿流进靴子里。

    一把乌黑的匕首,已经抹上了刘倩的喉咙。

    尸体笑了,仿佛要崩断嘴上的缝合线,嘴咧到了耳根。

    尸体,发出阴郁恐怖的笑声,回音就像坟场的老鸦叫。

    林影跳上去一把拽走刘倩,那一纵队尸鬼跟着踏上电梯。电梯停了,所有人疯狂奔命,玻璃大门就在眼前。

    翻过检票的门闸,尸鬼就在身后,穷追不舍,就像湘西赶尸般一纵尸体亦步亦趋。

    “林影。门锁了...”许恒已经疯了,绝望到窒息。

    林影使脚猛踢,这扇玻璃门比消防门都还结实。眼看不远处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甚至还有二三走夜路的行人,路灯也把大厅照亮,但是无论许恒他们怎么呼救,外面听不到一丝动静。

    呲哩哩...呲哩哩...

    近了,那一排东西,走下电梯。镣铐声,排头的把手伸向后面,掏了一把血淋淋的肉钩出来,钩尖儿还粘着腐烂的血肉。

    “许恒!”林影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再起码他们不能站在女生后面。

    许恒点了点头,今晚上他看见的,活的...只是没有机会出去讲述这惊心动魄的故事了。

    张艾玉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项链...她的项链是一节类似于天珠的圆筒状缀饰,里面有一道威力强大的符咒。

    “符...”张艾玉想起外公的话,撤下项链取出黄纸符箓。

    “只有一张?”许恒问,“一张贴哪儿?贴排头的那个?”

    “别吵...别吵...”张艾玉在想咒语,在想咒语,手不停在抖,尸鬼的钩子已经扬起来了...

    张艾玉把符贴在玻璃门上,“太上老君...太上老君...”

    “是太上老君急急如令令吗?”林影从洪金宝拍的那些港台僵尸影视剧里大概学到的,但是咒语发音一定要标准。

    “不对,不是如令令...”张艾玉想起了,但是尸鬼的铁钩眼看就要钩中林影的脖子,而此刻的林影看着尸鬼的脸,似乎魔怔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艾玉没想那么多,跑上前拽回林影,将他护在自己身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符文应咒闪动,爆发神威;向前一道横波金光逼退屠夫尸鬼,向后震碎玻璃门。

    所有人赶紧逃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有鬼

    昏黄的路灯一盏盏竖立在公路两旁,将街景点映得像一个死气沉沉的灵堂。

    市体外的路灯比大马路灯要矮半截,圆柱灯柱下细上粗,灯头是一粒水滴形。每一道门口,都有三只旗杆,地上满是观众丢弃的演唱会宣传单页,风一吹,就飞起来了。

    香蜡纸钱。

    “身份证收好,几位同学。”警察夹着一本登记簿,转身对另一位警官汇报,“钟某、刘某有吸毒前科,其余四位是连山六中在校高三学生,都是来看演唱会的。”

    “真的有鬼,警官!救命啊!就在...就在网球馆...还有尸体...站着一排的尸体...警官!救命!快快...快救我!”钟鸣有点受刺激,加上有毒瘾,更加神经了,一直坐在台阶上大呼小叫,就像真的有锁链勒着他脖子。他的女朋友刘倩却呈现巨大反差,冷静地可怕,只是一直在发冷、发抖,嘴唇略微又些发紫,眼睛散瞳。

    “警官那我们可以走了吗?”许恒的爸爸许俊最先到现场,一辆黑色大奔停在路边,自己宝贝儿子十二点没回家电话也没接,把他急坏了。

    警察正说话,两辆车同时到,先后下车的分别是林影爸爸林建国、钱亚男爸爸钱爱民。

    “什么情况?这是?”

    “是钱局吗?”负责处理这次出警的警官对钱爱民敬了个礼,虽然不是一个辖区。

    “我是钱爱民。”钱爸先找到自己女儿,轻声细语道,“亚亚,不是说早点回家吗?”

    钱亚男还在发愣。

    钱爱民向民警询问情况,“同志,几个孩子是什么情况?”

    “钱局,六个都是学生,滞留在了市体育馆内。”

    “那...什么意思?”钱爱民看着路边一个咋咋呼呼的钟鸣,一个瑟瑟发抖的刘倩。

    警官摇了摇头,“一直说体育馆里有鬼,不过他俩有吸毒前科。”

    “有鬼?”林爸心里一怔,重重叹了口气。

    许恒爸爸也是笑着,自己刚来儿子第一句话就是神神鬼鬼,刚才还在安慰儿子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钱爱民对民警说,“钟某、刘某你带回所里观察一晚上,学生就家长们带回去了,明儿还要上学。”

    “是的,钱局。”

    警车开走了,现在就只剩林影他们四个同学,和三位爸爸。

    “林影,怎么搞的?电话不接?又是你带着同学们在哪儿去玩了吗?你哪儿来的演唱会票?”林爸质问语气,连珠炮五问。自己孩子越来越大,做事也越来越胆大,这次竟然带着同学夜不归宿。

    “哎呀,老林,票我买的。”钱爱民拉着林建国说,“都说了是在体育馆里迷路了,你别一来就责怪影影。”

    林影把脸甩一边,自己老爸那张臭脸比刚才的恶鬼还难看。

    林建国生气就在自己儿子那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你知道爸妈多担心吗?同学们的爸妈多担心吗?亚亚和你在一起你就让钱爸也为你们担心吗?”

    “好了...林爸...”钱亚男结结巴巴说,“不是林影带我们去哪儿玩儿了,其实是...其实是体育馆里...有...”

    “有什么?”林爸继续呵斥,“林影?刚才那两个社会青年是什么人?”刚才林爸好像听见了吸毒什么的...生怕自己的儿子在社会上沾染了不好的人和习惯。

    “不认识。”林影偏着头回答他爸的话,态度虽然不端正,但是事实。

    张艾玉在一边儿忙帮助林影和他爸爸解释,“他们也是来看演唱会的,我们都不认识。”

    钱爱民:“也就是和你们一起被关在体育馆里的吧?”

    林影点头。

    “那你说体育馆有什么?嗯?有什么?有什么能让你们逗留到半夜?”

    林影突然回头,盯着他爸爸的眼睛,咆哮如雷,“有鬼!”

    街风荡涤起地上的单页,树叶在枝头沙沙作响。

    “有什么?”许俊皱着眉,明明听清楚了,回头看着自己儿子刚才言之凿凿的样子,为什么今晚这两个字已经出现了无数次了,每个人学习压力都那么大吗?

    林建国一巴掌扇在林影脸上。

    “有鬼?你意思是鬼把你们关在体育馆里了吗?”林建很气愤,鬼神在他眼里就是断送他人生前途的谬论。就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是人云亦云给自己盖上封建迷信分子后代的帽子,二十年了。这一巴掌,是对林影的失望,不管他是不是在撒谎。

    “老林,打孩子干嘛?”钱爱民赶紧拉上林建国。

    林影捂着脸,许恒他们都围上来问有没有事。

    林建国:“你想学你爷爷那一套吗?”

    林影没见过爷爷林秋生,他也没撒谎,他也很失望。在自己死里逃生之后,见到自己老爸的第一眼,就是莫名的责怪和狠狠的一巴掌。

    “哼...”林影挣脱所有人转身就要走,走哪儿去,他也不知道,起码通江大桥豪华江景房里还有熟人。

    “你去哪儿?”林建国突然感觉自己当着同学面打了林影有些不对,但是他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二十年兢兢业业的表现就是为了摆脱那种背景,所以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惹上旧社会的迷信。

    钱爱民赶紧让钱亚男去拉回林影,然后对林建国说,“老林你让我怎么说你呢?孩子们也吓着了,你怎么就只责怪影影呢?你这样子不是拆散了影影和亚亚、和恒恒,还有...还有新同学的友谊了吗?”

    “就是,林爸爸。”许爸也劝道,“孩子们学习压力大,尤其是像我儿子和林影同学,我儿子说呀他和林同学最近学习很刻苦呢!”

    “对呀!”钱爱民道,“孩子们看小说、看动漫多了,加上高三学习压力大,脱口而出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怎么就动手了呢?”

    “嗯。”林爸点点头,自己也很累,经不起折腾了。

    已经很晚了,随后三个爸爸分别让儿女们上车,张艾玉因为叫司机在滨江路口等她,所以就由林影老爸顺路送回去。

    “叔叔再见!”

    “再见!”

    “林影不要生气了...”

    大家都在互相打气,除了安慰林影,也安慰彼此不要太在意今晚发生的事,尽力心理暗示自己,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等一等...”许恒打开他爸的车门才抬起一只脚。

    “怎么了?恒恒?”钱爸、林爸、同时回头然后走向许恒,林影也朝窗外看了看。

    许恒愣在车门口,身体微微颤抖。

    “如果...如果...今晚...真的能巧到六个人同时...出现幻觉...”许恒默默地说,“那...鞋子上的血...是谁的?”

    许恒鞋上,有血。

第二十四章 血迹

    “孩子们没事儿吧?”

    “都没事儿。”

    “孩子们没事儿就好。”钱爱民是老侦查出身,解决这些问题并不困难,既然不是孩子们身上的血就好,“我先打个电话。”

    电话拨通中...

    “喂,老郑,是你在值班吗?”

    “钱局啊,这么晚还没睡呢?”电话那头还打着哈欠,“是我在值班,怎么了?有案子吗?”

    “没有,有个加急的化验样本材料。”钱爱民说,“你给我打电话,喊化验科小李马上到单位实验室等我,我大概四十五分钟后就到。”

    “好的,钱局。”老郑还以为领导查岗,吓得不轻。

    将许恒送到家后,钱爱民又打了电话分别问许俊和林建国到家没,还有那位新同学小张,然后让妻子刘慧照顾好儿子休息,如果明天状态实在不好就请一天假。

    安排好家里事情,钱爱民又马不停蹄地提着许恒的鞋子驱车赶到局里,四楼实验室亮着灯,钱爱民停好车后上去了。

    “钱局。”

    “嗯。这是样本,需要你处理一下。”

    “好的。”

    “不走流程的话,最快多久出结果?”钱爱民问。

    小李:“只看化验结果和DNA数据库比对的话要两个小时,钱局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一般来说DNA数据库比对最快也要两三天,但是钱爱民马上就想知道答案,顺口说是市上面的任务,让小李绕开不必要的程序。

    钱爱民只在沙发上靠着眯了一会儿,小李便拿着文件从实验室出来了。

    “钱局,结果出来了。”

    “嗯...好。”钱爱民搓了下脸,“说一下吧。”

    “血液活性24小时内,DNA数据库比对显示就在连山;数据库查询码是H1050412。”

    钱爱民拿来资料,实验室电脑只能查查询码,要想知道具体信息还要登陆内部系统,输入查询码才行。

    “我去办公室看看。”钱爱民瞅着查询码开头,就感觉不对劲。

    钱爱民转身走进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登陆查询系统,输入刚才小李交给他的查询码。

    输入:H1050412,正在查询,请稍后...

    钱爱民等得很焦急。整个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灯坏了两盏。窗户也没关严,风撩动窗帘,悄悄...吹到钱爱民背后。就算在如此威严正义的办公室,大晚上一个人也显得有点...怪怪的。

    已经为您查询到结果。

    耿良,男,58岁。数据库代码编号:H1050412。死亡时间,2005年4月12日,BJ时间9:00到13:00之间。

    “有意思...”

    死亡时间,七年前;血液活性24小时以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钱爱民背脊透凉,瘫坐在椅子上,双手十指互插敲着自己脑门儿,现在他的脑神经跳动很快,心里担心的是自己女儿。

    毕竟谁也不想惹上这些...灵异的事,就像谁也不想厕所门背后站着一个“人”,不喜欢听楼上偶尔的...弹珠声...

    钱爱民是负责处理耿良猝死案子的人之一,那时候他还在刑侦科。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钱爱民就接触了世界上一些古怪离奇的事情。耿良,华南商投最大的股东,1996年接下连山市体育馆总承包,但这只是他多宗生意里很普通的一笔投资。连山市体育馆工程项目在2001年接近尾声,但就在这时候却连连曝出工人出事,一连死了七八个,工期便推迟到2004年中旬,连山市体育馆正式竣工。

    然后就是第二年曝出耿良猝死的消息。

    表面上这本来只是一件简单的猝死案,因为事发地就在网球馆,不排除他死前进行过剧烈运动,而且身上没有丝毫伤痕。

    除了尸斑颜色不大对。

    但在最后一天的法医尸检报告中,验尸官竟然发现耿良的内脏...都没了;最后解剖出来,肚子里填的都是谷草。

    是的,一具表皮完好无损、无接缝、全身无一点伤痕的尸体,内脏居然被掏空了。你让人怎么解释?

    钱爱民查不到他杀的任何证据,就连唯一在场的目击证人,耿良的秘书也当场疯掉,于是这件案子就被上面要求定成猝死案。

    其实在我g,类似于耿良猝死案的疑案很多,“台湾借尸还魂案”、“重庆红衣男孩”、“蓝可儿事件”、“东北猫脸老太”等。警方把这些悬而未决,暂时找不到凶杀证据或者是解释依据的案子统统集中到一起,便于梳理和往回复盘。

    一般收录这种案子的档案只有市局才专门设立,代号为:“红衣档案”。

    看来钱爱民还真要去一趟市局了,并且建议暂时封查连山市体育馆。

    嘿嘿,这不是去市局找骂么?

    “钱局!”

    吓钱爱民一跳。“小李啊。”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小李困得不行,明天看来得趁机敲他局长一天假。

    “没了,对了样本你打包好,再给我准备一份资料我带去市局。”

    “好的。”

    “幸苦了,小李。”

    “不幸苦,命苦。”

    较之以前在香港的种种鬼遇,这一次连山市体育馆遭遇的灵异事件是张艾玉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她从来没见过手腕上的“魂印”有昨晚那么亮过。张艾玉的晚归同时也让保姆李阿姨和司机王叔叔吓得不轻,并且在刚到家的凌晨三点二十左右,就和家里通了电话,张艾玉将在体育馆里的见闻一五一十,都告诉给了外公林文才。

    如果真的如自己外孙女描述她手上的印记从未如此闪亮的话,林文才有必要亲自去一趟连山了,尽管在他的命数里不宜在大陆久留。

    “爸,还是我们去吧,把玉玉接回来。”电话另一头,林楠幽咽道,她真的怕女儿出事。

    张学诚也用几乎哀求的语气求他老丈人。

    他们两口子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林文才在电话这头犹豫了,但是自己保护得了孙女一时,如何保护一世?道家法典始终是要交还给师兄的后人,就算是片刻的危险也要让孙女靠近真正的守护者身边。

    林文才和女儿女婿解释不了那么多,也不敢透露神霄派天师的秘密,但他保证,自己的所作所为正是为了玉儿的安全。

    “林爷,现在走吗?”管家意思会不会匆忙了点,现在是凌晨四点。

    “马上安排飞机,到连山北辰机场。”林文才让管家立刻安排私人飞机,他要在早上八点之前到达连山。

    “好的。”

    林文才换好衣服,他的半山别墅上下五层楼,在最中间层设立了一间威仪无双的堂观,供奉着神霄派祖师王文卿和林灵素。

    林文才看着祖师的面容在堂中央的蒲团上就那么一直跪着。其实这么几十年来他常常在内心自责和不安,梦见当晚将师兄拒死于门外的时候,他就会来跪着。

    一跪,就容易想起那一晚。

第二十五章 师兄死的那一晚

    林文才闭着眼。

    那真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这眼一闭,时间就要推回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了。林政英大弟子神霄派正统天师继承人林秋生遇害。

    家里只剩下相依为命的夫妻俩和一个六岁的孩子。

    林秋生伤得很重,尽管他手持“天宸神剑”,杀过恶鬼、砍过小RB,但今天,剑锋不会指向自己的同胞。

    吴媛按照林秋生的指点用当年诸葛武侯使用过的“七星灯”续命,因为林秋生自以为一生光明磊落对得起天下苍生,不至于落得这样子的绝命。

    但是“七星灯”续命七日,要想真正得到救治正需要师弟林文才手里的“道家法典”。

    于是吴媛略作收拾,趁着夜色和儿子一起拉着丈夫去找林文才。

    林文才退伍后被分配在隔壁第二生产队,说了个同村的婆娘,学了烧火做饭的技术在公社里混了个差事,小子日滋润。

    曾几何时,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捉鬼降魔的本领。

    “砰砰砰!”

    就像林文才此刻的心跳,四十年前的敲门声犹在耳畔。

    “谁呀,这么晚...”林文才妻子周文菊嘴巴里骂骂咧咧,“最近这闹的,大晚上睡觉也不让人安生。”

    “去看看吧。”林文才那时候说话可没有这时候硬气,五十多岁正是人到中年肾虚体弱的时候,一头毛糙头发,两撇羊胡子蜷在床上。

    周文菊掀开罩子从床上下来,套了件“的确良”,穿一双胶拖,扭着肥大的屁股出院儿。

    当时村里人都说这屁股准能生儿子。

    “谁呀?”还没走拢开门。

    “我,文菊妹子!我和你大哥!”吴媛推着一架板板车,林秋生躺在上边儿奄奄一息盖了床烂被单;林建国端着一盏灯,是七星灯头盏“天枢”,只要此灯不灭可活命七日。

    “这不大嫂吗?”周文菊的步子一下子就滞顿了。

    周文菊留了心眼儿,只打开门上的小窗瞅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周文菊一惊,瞧这死人躺的,头破血流差点儿没认出是自己大哥。

    灯火飘摇不定,林秋生蠕动了一下,表示立马就需要道家法典布阵施法,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把灯捧着点儿。”吴媛先对林建国说,然后对只露出个死人脑袋的周文菊乞求着说,“妹子,快开门叫叔叔起来,你大哥伤得不轻。”

    “哦...”周文菊只是嘴上说说,门闩还是合得死死的。“那我先去叫男人起来啊,你们...可就...可就先等一等啊...”

    周文菊磕磕绊绊赶紧缩回房间。

    “谁呀?”

    “没...没谁,队上打更的老杨头。”

    “哦...”林文才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一身汗臭味,使蒲叶扇子扇了扇,一副中年老废物样子。

    吴媛等了一个小时,风吹得正紧,天空中飘下了淅淅沥沥的雨。

    又使声喊了几声,却又不敢高声,怕惊动了左邻右舍。

    林文才:“不对呀,这声音不对呀?”

    “哪儿不对?你脑子不对吧?赶紧睡觉!”辈子里周文菊踢了林文才一脚。

    “这听着,有点像大嫂的声音啊?”林文才从床上撑起来,仔细听着门外的叫唤。

    “什么大嫂?你满脑子就是你大嫂吗?”

    周文菊一喝,林文才就怂了,不过依旧觉得不对,看自己婆娘怪声怪气,绝不是打更的老杨头在敲门。

    “你干嘛?”

    “我要出去看看。”林文才床上翻找裤子,“估摸着师兄出事儿了。”

    “你师兄出不出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师兄啊?”林文才反应过来,“难道真是师兄出事了?”

    林文才就感觉最近眼皮跳,十里八乡传来的消息,预感师兄最近几天要出事。

    周文菊拉着林文才,“今儿个,不管外面是谁,就算是你那个倒霉的大师兄死外边儿了,你也休想出去。”

    “我说周文菊?他是我师兄,师父死后天师系就只有咱两师兄弟了。”林文才这时候虽然窝囊,但还惦记着门派情谊,“别拦着,我要出去看看。”

    周文菊呵呵一笑,暴露出小部分农村妇女的无知和不讲道理,“得啦得啦,你的什么门派、什么天师我都听够了,能当饭吃吗?要不是我托人给你弄到食堂去,你吃什么?家里女儿吃什么?”

    的确,再威武的门派传人还不是要去公社里烧火、洗菜,挣工分。

    “我...”林文才确实是靠着媳妇周氏,在这要饿死人的时候才有这样滋润的日子,至于师父教给他的那些法术啊、符箓啊,一文不值。

    “那师兄到底...怎么了...”

    周文菊也不瞒着,“打得半死,还点着油灯,有点儿像你说过的...诶...说过的什么灯...”

    “七星灯...师兄快不行了...他一定是来借道家法典的。”林文才索性裤子也不穿了,赶忙就要下床。

    周文菊拉着硬是不许,两口子就这么在床上拉扯,弄得叽嘎叽嘎响。

    “你是瘪牛犊子玩意儿变的吗?”周文菊开始破口大骂,“是,你师兄就在门口躺着要死球了,你出去!你狗R的出去就别回来了!离了!我和女儿过!”

    “你...你说什么胡话?”林文才更加怂了,缩在床角,像个被性侵的少女一样。

    周文菊哭哭丧丧道:“要是被人知道了,说你们两师兄弟搞门派吗?”

    林文才抱着膝盖,虽然十几年没碰法器了,但要是被挖出来是神霄派的门人,肯定会落得被打死的下场。

    周文菊转而媚笑继续道:“你不是说你师兄还有一把神剑吗?他死了...神剑不就是你的了?等我们找到你师兄的宝物,一起偷渡去香港,凭你的手段那还不风生水起?”

    周文菊在香港有熟人,已经做好离开大陆的准备了。她不要只图个温饱,她明白凭自己窝囊丈夫的能力去香港能掀起多大的波浪。

    “去...去香港...去香港干嘛...队上不挺好的嘛...”嘴上这么说,林文才恨不得马上收拾包袱就走,他受够了这穷日子了。

    谁还没有个贪生怕死窝囊的时候,谁还没有个妄想荣华富贵的时候?林文才倒像是个小媳妇儿,听凭他的婆娘给他灌输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的思想。

    并且有些心动,憧憬着香港。

    林文才记得那晚风雨很大,农村茅草屋檐滴滴答答地滴着雨水;风把窗户纸吹得噼啪作响,偶尔还有砰砰的敲门声...不知道师兄死了没,天宸剑在哪儿,总之自己一晚上都没睡好。

    门口的吴媛是个聪明的女人,世态的炎凉,她领教地更深刻。

    那晚吴媛才36岁。

    林秋生,光绪皇帝和慈禧老太后死那年出生的,只比林文才大一岁。末代影天师林政英大弟子,同时也是整个神霄派第三十七代传人中最优秀的徒弟,如果不是剑图分裂他很可能从龙虎山夺回属于门派的第三件神器。

    林秋生一只手拉着吴媛,一只手拉着林建国,气若游丝地说,“把孩子养大,不要再...不要再...”

    不要再让孩子像自己一样,走道家的老路。

    “娘...”山野里稚嫩而童真的声音,林建国捧着天枢说,“灯灭了...”

    吴媛摸了摸孩子的脸,笑道:“走吧,建国,我们送爸爸回家。”

    雨很大,路上都是泥泞,娘俩拖着林秋生的遗体,走在回家的路上。

    “林爷。”

    管家一声呼唤,不知不觉都跪了一个小时了。

    “林爷,飞机准备好了,从南屏机场起飞。车子在门口送您去机场,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知道了。”

    林文才最后拜了拜两位祖师,取走了神像下紫檀木宝盒里的“道家法典”。

第二十六章 疑神疑鬼

    虽然我们的林影同学刚刚失恋,但是他却撞邪了呀!

    上天生怕林影的人生太过波澜不惊,生怕他长得太帅,除了被无数女生表白以外生活太枯燥;可是惊喜在他高三上学期第一个月,也来的太陡了一点吧。

    短短一个月,撞鬼两次。

    如果暂时还不算他在失恋那天雨夜里,路过了“通江区仁华纺织厂”...

    物理课的万有引力,生物课的有机无机,化学课的氧化还原,历史课的ML主义...这让原本就研究不透的林影更加怀疑这个世界。

    四个人,两同桌。

    撑着下巴,互相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明送秋波。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尼采疯了,林影也估计快了。一向活泼开朗的林校草,短短几天给整成了忧郁王子。

    “好一些了吗?”张艾玉问林影,尽管他脸皮厚,但昨晚真的是被林爸打伤心了。

    林影摇头、点头、摇头...自己也不知道该示以哪种表达方式。

    “你呢?”

    “嗯。我外公来了。”张艾玉的意思是他外公暗示她合适的话,想见林影一面。

    “哦。”林影不想管谁的外公外婆,只想强迫自己不要再往“那”一方面去想。再这么折腾,恐怕得“单招”到重明精神病院去了。你不想,你的脑子就会说:“我不把这些记忆找出来,我怎么知道主人不想想的内容是什么呀?”

    林影一把抓着张艾玉的手,张艾玉也没有不适,反正就像被男朋友拉着一样。

    “你的纹身...”

    “纹身怎么了?”张艾玉连忙看,以为又亮了。

    一惊一乍。

    林影松手,把凳子往后拖了拖,如果有必要,他绝对会选则翻窗从四楼跳下去。

    “这不是纹身...”林影疑神疑鬼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标记?你来的第一天就对这玩意儿遮遮掩掩...”

    “这...我...这只是...”张艾玉说话吞吞吐吐,这印记是她六岁时候慢慢形成的,她也不知道原因。

    一个身上有检测鬼魂标记的女孩,突然从香港转学过来,正好是这一学期让自己遭遇了人生中两次思想刷新。

    林影怕了。人...鬼...到底这世上还有多少超出他想象的离奇?

    “这到底是什么?”不是林影非得抓住“魂印”不放,关键是一个普通女学生怎么可能有这种标记?

    一大堆的药、晚上的噩梦、从不让同学送她回家...

    “林影...”张艾玉很委屈,但是她又不敢说自己的招鬼体质,怕说出来,她就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林影是张艾玉第一个想靠近,想真心对待的人,在市体快要死的时候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去拉着林影的手;恶鬼扬钩时,她也是奋不顾身挡在林影身前。

    张艾玉不想失去朋友,尤其是林影。

    但她越是不解释,林影越是心慌慌,胡思乱想,甚至把对楚凌表白失败的锅,都扔给了张艾玉。要知道,人的偏见一旦产生,你喝水都像吸血。

    疑邻盗斧。

    林影开始怀疑张艾玉根本...不是人...至少,这个女孩儿...有点邪门。

    真的是被整怕了。

    “那个...那个...”张艾玉快哭了,林影畏畏缩缩是她最不忍看到的样子,一个阳光、大胆的男孩现在怕自己怕成这样。“林影,中午,我们去图书馆好不好?”

    张艾玉想撇开“魂印”的话题。

    林影磕磕巴巴回答:“图...图书...图书馆...额...中午我约了人打球,就不去了吧。”

    “那晚上我们一起走路回家?“张艾玉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双手捏着自己的裙子,就像女生在对男朋友认错。

    “晚上啊...晚上我...晚上我有事。对,我家里有事...”

    “那...”张艾玉想拉拉林影的衣袖...

    林影躲开了,甚至差点摔倒了地上,眼神里满是闪躲和拒绝。张艾玉懂了,忍着泪水笑了笑。主动把桌椅往右边挪了点。

    “哼...”张艾玉自嘲式冷笑,眼眶湿红,解释有什么用?都还没说自己是“招鬼”体质,说了还不得吓死?

    或许自己根本就不配有朋友,更不配...有男朋友。

    那天中午张艾玉没看见林影在篮球场,自己也没有和许恒、钱亚男一起去食堂吃饭;那天中午,张艾玉独自一人,默默地在图书馆角落里看书,戴着耳机。她仿佛又回到了在香港念书的时候,一个人,主动逃避,不要延祸于他人。

    她其实也该满足了,得到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几天快乐时光,就当作是某一天午睡的美梦终于醒了。

    林影这渣男胆小鬼,撩完别人就跑。

    昏昏沉沉一两天,迷迷茫茫一两天,大约就这样维持了三四周。林影和他的小伙伴逐渐重新融入了欢快活泼的校园生活。三个人中午食堂一起吃饭,林影和许恒打球,钱亚男就在一旁买好水等着,在教室里嬉戏打闹,晚上放学一起陪着林影踏一段夕阳余晖...

    尽管林影在某次打球时,看见张艾玉从图书馆走廊路过的身影,也会注视好久,自己丢了球都不知道;尽管每次晚上在床头翻看手机时,看着和张艾玉的聊天记录,也有想问问她“睡了没”的冲动。但她手腕上的“魂印”一直是林影挥之不去的阴影,仿佛一看见那道黑印,就想起了在市体育馆的惊魂一夜。

    “林影,你在看个鸟呢?”许恒的传球因张艾玉路过的身影,宣告无效。

    林影穿着7号球衣,手叉腰看着一边,“不打了。”

    “我发现你最近不对劲儿!”许恒把绑带摘下来,用衣服擦了擦眼镜。他这意思就好像之前的遭遇对劲儿似的。

    林影走向看台,钱亚男买了运动饮料。

    又是捧着水瓶发愣。

    “林狗,怎么了?”

    “没...没怎么...”

    许恒把饮料喝完,缓了一口气说,“我感觉张艾玉最近一个月都不怎么爱和我们说话了呀?”

    “对,之前每次我找她中午吃饭,她都说要去图书馆。找她说话聊天,她也爱搭不理。”钱亚男也觉得,“张艾玉好像又变回刚来班上第一天那样子了。”

    “她变回什么样子管我什么事儿?”林影撇撇嘴。

    钱亚男和许恒互相看一眼,“我们也没说关你事儿啊?”

    在意总是会露出破绽。

第二十七章 初步认错

    “说,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钱亚男抓着林影胳膊就是一招擒拿。

    “疼...疼!”林影把手甩开,“干嘛呢?我欺负她干嘛?”

    “那她怎么不和我们玩儿了?”

    “就是,好不容易团队发展了下线,现在又成了我们三人组了...”许恒觉得张艾玉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群体。并且极有可能是因为林影。

    “我怎么知道?”

    “你是他同桌你都不知道吗?”钱亚男问。

    林影顿了顿,准备爆发的前奏,“为什么我是她同桌就要知道?我难道一定要负责她和谁玩儿?她一天高不高兴?她去不去吃午饭吗?你们真是搞笑,我又不是她男朋友。”

    说完,林影把校服捡起来,搭肩上;眼睛望着天,一副不想和许恒、钱亚男说话的样子。

    “你什么态度嘛?”钱亚男不理解,自从市体事件以后快一个月了,什么事儿都好好的,说起张艾玉脸色就变了,弄得就像他们两口子吵架了一样。

    “老林,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许恒悄悄问。

    “不是。”林影歪着脑袋,“不是,许恒?你到底什么意思?她一个转校生,我们才认识多久,凭什么和她吵架?”

    “咦,你这话?”许恒撅着嘴,没有个一两年的恋爱关系,都说不出这么标准的矫情话,心里想一定是两人吵架了。

    钱亚男又和许恒对了眼色,张艾玉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朋友了,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周日下午放学,铃声一响张艾玉就拧着小背包冲出教室了,钱亚男早就准备好了跟在张艾玉背后。林影要赶去外公家吃饭,今天是他外公生日,也匆匆忙忙收拾起书包走了。

    校门口停满了接学生的小汽车,张艾玉低着头走出校门。

    “张艾玉!”

    回头,看见是五大三粗的钱亚男。

    “有事吗?”

    “没呢,放学这么早,走这么急干嘛?”钱亚男笑嘻嘻道,趁机上前挽着张艾玉。

    “早些回家。”

    “这么早回去干嘛?”钱亚男直入主题,“对了,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和林影说话呢?他小子又欺负你了吗?”

    “没有。”张艾玉一听见林影,头埋得更低了。

    说是迟那是巧,林影和许恒正好从背后走过来,估计是钱亚男和许恒安排好的。

    钱亚男对许恒使了个眼色,许恒扯开嗓子,“哎...张艾玉,还没走呢?”

    林影看见张艾玉的背影,侧身擦肩,钱亚男顺手就勾住他背包肩带,就像初三林影勾她内衣肩带一样。

    “跑那么快,奔丧呢?”

    “我C,钱亚男,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好吗?”要不是死党,今天林影外公生日说他去奔丧,那不得当场干起来么?

    林影偷偷看了张艾玉一眼。

    都没说话,四个人站在校门口,时间仿佛都定格了一样。

    “那个...”许恒急中生智,“林狗,你不是有话对张艾玉说吗?”

    “我...”林影就像吃了懵逼树下懵逼果。

    “诶诶!对!说呀?”钱亚男一只手拉着林影,一只手拉着张艾玉,她以为左右手连接的是友情,没想到成全的却是爱情。

    也是,都只有十七岁而已。

    “我说什么?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

    “哼...”张艾玉看着林影的眼睛,“要说就说,不说我就走了。”

    林影就是见不惯女生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本来就没什么话说,现在有了,“你想走就走,又不是我拦着你,搞笑...”

    张艾玉努力想挣脱,“我搞笑?好,林影,那你就一辈子不要和我说话。反正你不是也怕我得很吗?胆小鬼!”

    “什么意思?”

    “又吵?”

    许恒和钱亚男更懵了。

    张艾玉看着钱亚男,示意她放手,“亚亚、许恒,以后你们也不要...和我靠得太近了吧...”说着张艾玉的眼睛又含满了晶莹的泪花,

    钱亚男牵起张艾玉双手,就像一个姐姐一样安慰道:“你和林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问他呀!”张艾玉一下子就哭出来了,“问他那个胆小鬼呀?我的印记,就是招惹那些不干净东西的,好了吧?现在你们可以远离我了吧?”

    张艾玉举着自己的手,眼泪汩汩地往下流,是林影把她逼成这样子的,这一个月虽然有外公在,但是她也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就是因为林影不理她,不和她说话,怕她,让张艾玉一个人去图书馆,所以张艾玉才选择了放弃。大不了,她这一辈子没有朋友,反正自己这么有钱,还要什么朋友?

    “也就是说,林影是发现你的印记...就不和你玩儿了?”许恒看着伤心的张艾玉,心疼死了。

    “我有什么办法,这东西六岁就长出来了,又不是我要让它长出来的...”张艾玉边哭边说,又可怜又可爱,怕同学们看见,就扑在了钱亚男怀里。

    林影不敢说话,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其实在那之后不久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只是找不到认错借口,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久而久之就放人家张艾玉一个人生活了。

    “渣男!”钱亚男瞪了林影一眼,“胆小鬼!贪生怕死!”

    林影看了一眼许恒,得到了一双鄙视的眼神,现在的他恨不得背后插一块“千古罪人”的牌子。

    “林影,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钱亚男是真的鄙视林影了,回想起那一晚,“林影,那晚在市体,你差点被钩子割破喉咙,是张艾玉拉着你还挡在你身前...结果...你居然嫌弃别人?”

    许恒也记得那千钧一发时刻是张艾玉救了林影,还有她的符咒,否则所有人都要死在市体。

    “林影,难道你还怀疑是张艾玉害我们吗?”

    “人家没来那几天,你还不是在网吧撞鬼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数落林影。

    林影不记得那晚张艾玉舍命救他的一部分,否则再怎么也不会产生那么幼稚的想法,现在伤了别人的心,再怎么道歉都没有用了。

    有钱亚男和许恒帮自己解释,张艾玉的处境主动不少,现在该她虐林影了…

    “算了,别人是林校草,想和他玩儿的人多的是。”张艾玉擦着眼泪说,“明天...我就...换座位...”

    林影:“张艾玉...”

    “怎么?你不是怕我吗?”

    林影捏着校服衣角,像个小男朋友认错一样,“不...不...”

    “不什么?”

    “先不换座位好吗?”林影脸红说,“我...我错了...”

    “难道我就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则去吗?哼!林影...我讨厌你!”张艾玉绕过林影,装出一副立马要走的样子,刚背对林影便抿着嘴忍不住偷笑。不管在之前林影冷落她的一个月里张艾玉有多生气,但看见林影认错的脸,一下子就心软了,这就是迁就吧。

第二十八章 校门口

    上午时候,通江豪华江景豪宅里来了几位神奇的客人,堵在胡子叔家门口不让他出门开工。

    不开工,中午吃什么?

    “天尊,陛下诏书在您手里,您这次又偷跑下来,陛下很生气。”

    又偷跑?

    “是啊,您也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跟臣等回去吧?”

    胡子大叔抄着手,像个小学生一样,手里拿着一本黄绢折本。站在他床塌前的四位客人毕恭毕敬,穿着一身汉服,束起朝天高冠,手里端着笏板。

    像是刚从横店坐飞机来连山的古装剧演员。

    “什么叫偷跑?”胡子叔还真一副吹胡子瞪眼模样,“我来连山干什么,上面儿不知道吗?那...那陛下他不知道吗?”

    “陛下知道,可也用不着您亲自来呀?连山的情况复杂,这些可以交给降魔都司去办嘛...”一个“演员”劝得苦口婆心,“您先跟我们回去吧,您要是不回去,陛下真发起火来,臣等也不好受呀?”

    张口一个臣等,闭口一个陛下,对台词儿呢?摄像头呢?摄像头在哪儿?

    最终一个穿灰青色汉服的“人”对胡子叔道:“天尊,凡间的事就交给咱门派的天师罢,您老是护着他,也得不到真正的历炼。”

    “好了好了...知道了!”胡子叔道,“烦死了!”

    活脱脱的一个老顽童。

    “请天尊起驾。”

    胡子叔摆摆手,“等等,我还有东西要给他,晚酉时本座随你们回去。”

    “遵命。”四位客人问,“那臣等在何处等天尊呢?”

    “你们可以去打会儿麻将嘛...那不四个人刚好凑一桌吗?”

    “天尊说笑了,臣等千里迢迢下凡...”

    老板,麻将桌费怎么算?

    60块,含四杯茶。

    四个天君一人出了15。

    ......

    六点左右,下午学校门口,林影又把张艾玉气哭了,还好钱亚男和许恒帮理不帮亲,帮着张艾玉批评教育了林影。

    林影也找到了给张艾玉道歉的借口,虽然吞吞吐吐,好歹是认了错,张艾玉瞬间拿到二人游戏主动权,林影,跑不掉了...

    林影开口道歉,张艾玉正偷笑,抬头就撞见自己的外公林文才。

    “怎么了玉儿?”林文才一身民国藏青色长袍,身材短小却精悍,眉目炯炯,非常有气势。看见自己乖孙女儿又是红红的眼眶,又是忍不住的窃喜,真不知道哪个男孩子这么有本事,能让自己的孙女儿又爱又恨。

    “外公...”张艾玉赶紧擦了擦眼,“没怎么,刚才和同学说话呢...”

    “和哪个同学说话呢?让你情绪这么丰富?”林文才笑着说。

    “就是和林...”

    还有一个字没说出口,林文才一抬眼,看见了林影。

    悠悠晚风起,不觉秋已深。

    这一眼,就好像穿越了八九十年的时空,回到民国十三年,回到师兄林秋生十七八岁的那一年。

    耳边仿佛响起熟悉的情景和对话:

    “还有哪儿没弹?”

    “还有这儿!这儿!哈哈哈!”

    “好,你小子别跑!”

    “师父...”

    “好啊,你骗我!”

    然后就是一扫把敲在师父林政英的头上。

    一百年了,只是师父、师兄都走了。

    真是太像了。

    “诶,这位爷爷是?”林影赶紧上来打招呼,抓紧机会向张艾玉示好。

    “关你什么事?”张艾玉哼哼说,像极了被气回娘家的小娘子。

    林文才主动笑答,“同学好,我是玉玉外公。你就是林影吧?”

    “嗯,外公好!”

    “你...又不是你外公...”张艾玉低着头喃喃自语。

    反正早晚都是。

    “小伙子真乖,人也俊,外公也姓林。”林文才伸出手,示意和林影握个手。

    林影大方伸出手,林文才一把握住,一股强大的气流自手心灌输到林影的手掌里,这是试探林影的天赋,如果他连这点力道都承受不了,也就没资格谈修炼了。

    “哇...外公的手掌心好烫呀!”林影呆呆地说,林文才一百年的内丹真气,在林影的身体里游走,自百会以下、涌泉以上合于丹田,出于会阴。

    “果然是天赋奇才。”

    噗...林影放了他人生中最响最长的一个长屁,就在这学校门口人山人海的公共场所,止不住的放,起码持续了三十秒,连张艾玉都当场惊呆了。

    百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影,还以为裤裆里装了发动机呢。

    恐怕内裤都熏黄了吧?

    “那个...外公?”林影觉得握个手没必要握几分钟吧?尤其是在自己这么失礼的情况下。

    林影再厚的脸皮也经不起这样子丢,要是问个淘宝客服,都建议他换个星球生活。

    但林文才依旧没放手。

    “林同学!”胡子叔提着一只猫笼,一烂口袋书。

    胡子叔一拍林影的肩膀,一股如海啸般的真气对冲过来,将林文才震开。

    “高人...”林文才手止不住地抖,只敢藏在身后。

    “胡子叔?”

    “这位是?”林文才皱眉问。

    林影慌忙介绍:“这位是...我朋友大胡子叔叔;这位是张艾玉外公,张艾玉你是见过的。”

    胡子叔看了一眼林文才,摇了摇了,笑得很微妙。

    林文才则只有静静打量这位神秘兮兮的“丐帮长老”。

    林影:“胡子叔?你这是?”

    “哦,胡子叔叔要走了,城管不是老在赶吗?叔叔也没什么东西送你,这儿有些个书籍图画你拿去看,顺便把这只小可怜也送给你,托你照顾。”

    一个烂猫笼,散发着猫粪恶臭;一个烂纺布口袋,装了十几本书。

    “那你去哪儿呢?”

    “叔叔...回老家...叔叔家里人来信了,可以回家了...”胡子大叔眼里也有几分不舍,在当乞丐的这五年里,他只有林影一个朋友,真正不嫌弃、不放弃他的人。林影也正是凭借着这份善良,获得了上天的眷顾和青睐。

    林影点点头,有家回的话终归是好的。若能幸福安稳,谁又愿意颠沛流离呢?他让胡子叔先回家安顿,然后一定要回连山来找自己。

    竟有几分离别伤感。

    “好了好了,叔叔给你的书你要好好看!”

    “嗯。”林影点点头,嘴巴里嘀咕,“没想到胡子叔你还喜欢看书。”

    胡子叔:“喜欢呢!别看胡子叔我是个流浪汉,我还能写书呢!”

    “还能写书?”林影还不知道胡子叔这么有文化,只是现在知道时,都已经要分别了。

    “是啊!林同学你还别不信,胡子叔以前写过。”

    “写的什么呢?”张艾玉蛮好奇的,插嘴问。

    胡子叔嘿嘿笑着:“写的乱七八糟的,很多年前写的了,后来送给了一个...姓王...对!姓王的道士,书名叫‘道家法典’。”

    呵呵...道家法典。

    只记得胡子叔转身走的时候,一瞬间,那个眼神很凌厉,看着林文才。

    林文才从来没有那么懵逼过。

第二十九章 大姨

    有这样的高人守在林影身边,神霄派天师非林影莫属,神霄派也必然会在这一代重震声威。

    林文才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上天还是眷顾着自己的门派,自己尚有赎罪的机会。

    还是在五点四十放学后的校门口,才送走了胡子叔,身后不远处一个四十来往岁的妇女,保养得不错看起来只有三十二三样子,烫一头泰迪卷毛款式的酒红色头发;手臂上挽着个Lv包,至于佩戴的那些耀眼珠宝也就不一一形容了。

    总之一看就是富婆。

    阿姨,我不想努...

    别多想了,人家是林影的大姨,沈梅的姐姐沈兰,今天是来接苏晋去外公家参加生日聚会的。

    苏晋爸爸苏大海才从香港谈完生意回来,正在停车位上把车挪出来,沈兰刚接到儿子,走出门才发现林影还站在校门口。

    “影影?”

    林影回头,“大姨...”

    沈兰看着刚走没多远的乞丐,火一下冒了,她已经不止一次发现林影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社会流浪汉为伍,提醒过妹妹沈梅注意一些,今天又发现在一起还说说笑笑。

    “又是桥洞里那个脏流浪汉吗?”

    “大姨...胡子叔要走了,只是来和我告个别。”

    沈兰指着林影鼻子骂道:“一个流浪汉有什么好告别的?不怕同学们笑话你吗?还有你这一身,花花绿绿的,像什么?社会的混子吗?”

    苏晋在老妈背后冷笑,其实自己看不起林影的基因就是从爸妈身上遗传的。

    沈兰捂着鼻子,林影手里猫笼味儿她实在受不了。

    林文才和张艾玉还没走,看见林影被大姨教训,于是林文才道:“林同学也是广交朋友而已,作为家长不要这么说他嘛。”

    “是呀,林影也只是心地善良而已。”张艾玉看不惯沈兰那样子说林影,“而且人家胡子叔虽然是流浪汉,也是很善良的人呀。”张艾玉从胡子叔叔收养的小猫就能看出,起码是个有爱心的人。

    “你们又是谁?”

    苏晋提醒自己老妈,“女生是林影同学。”

    沈兰哼哼一笑,告诉林影,“少和这些奇装异服的人来往。”

    虽然张艾玉是穿得性感了一点,可林文才标准的民国长袍哪里会是奇装异服?

    “我这穿着有什么问题吗...”林文才无语。

    眼看苏大海的的奔驰E系开到了一群人身边,沈兰没正眼瞧道,“哼...一群穷鬼打扮。”

    就是有像沈兰这种精致的上层人士,看人的第一眼永远是计算人家的身家、财产。

    在林影大姨眼里,穷人圈子永远就是穷人圈子,交的朋友、认识的人都是些穷酸的老汉,比那流浪汉好不了多少。所以她时常告诫自己儿子,一定要往上层爬,如果你认识的人都没有自己有钱,帮助不了自己,那交往来干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楚凌是绝对过不了苏家的家门的。

    “不可理喻。”林文才拉着张艾玉走了,司机老王把车停在偏僻车位,等了很久了。

    “林影也在啊。”苏大海把窗户摇下来。

    林影:“姨父。”

    “上车吧,刚才你们外公都打电话催了,早点到。”

    可林影提着刚才胡子叔送给他的小猫咪,笼子很脏。

    “看什么?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呀?还不上车干嘛?”沈兰对林影说。

    扔了,这可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呀。

    林影理都不想理沈兰,苏晋已经上车了,苏大海正催促着。

    沈兰没办法,从钱包里掏出20块钱,让林影赶紧打车到外公家。

    林影笑了笑,“谢谢大姨,不用你破费了。”,转身自己到马路对面打车去了。

    林影外公沈光荣的家是原来“连钢”的干部宿舍,小区外观寒酸了些,可都是一百四五平米的大平层,而且小区里大多都是原来连钢的老同事,沈光荣住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

    沈光荣不像林建国是连钢基层工人干起,知青插队回城里后,他就是连钢的车间主任了,后来升到BC区里当副区长,负责市政规划建设这一块,九九年调回连钢当副总,那时候已经是副厅了。

    连钢干部宿舍在通江区龙台路三段,离通江第一座大桥不远,从六中打个车十几块就到了。

    “这猫味儿...”还好司机是爱小动物人士,否则怎么都不可能让林影上车。

    “叔叔,不好意思啊...”林影连连说了好话,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笼子里的小猫喵喵叫了两声,似乎也在感谢司机搭载它和它主人一程。

    下车后从龙台路三段小巷子钻进去,一片园林式的老院儿就是连钢干部宿舍—“幸福家园”。

    门口显眼的地方停了好几辆豪车,一辆E系是大姨父的,一辆是A6是二舅的,还有几辆估计是外公朋友的车,而自己老爸的代步车都不知道停哪儿去了。

    “到了,老妈,在楼下了。”林影提着小猫给大院儿里的爷爷奶奶打招呼,小时候他可比苏晋讨人喜欢。

    “影影来啦!”和蔼可亲的爷爷们在树荫里下棋,对林影很亲切。

    “李爷爷、冯爷爷...”林影挨个叫,嘴巴又甜笑起来也好看,老妈在电话里催个不停,林影赶紧溜上楼了。

    沈光荣家在二楼,门没关,热热闹闹的安了三桌人,正在吃喝。除了姨妈二舅和自己家人,还有外公的亲兄弟、原来连钢的同事和一些老朋友。

    酒已经倒上了,外公左边是原来连钢老总,右手边是他老友连山纺织的大老板—钟仁华。

    “妈...”

    “影影来啦。”

    大姨、苏晋、舅妈、表姐等在一桌,刚斟上酒水,外婆和老妈正在上菜。沈梅系着围裙,看见儿子来了,赶忙让他洗手上桌。

    “快去洗手,怎么没坐大姨的车呢?”

    “没碰见...”林影提着猫。

    刚进门,苏晋就提醒他老妈林影还提溜着流浪猫,沈兰指着林影嚷嚷,“影影,谁家的猫你都捡回来,扔门外边儿。”

    沈梅看了一眼姐姐沈兰,不敢说什么,上去接过猫笼,“谁家的猫?”

    “胡子大叔走了,他送我的。”

    “那流浪汉的呀。”沈梅对林影说,“先放门外,待会儿回家我们带回去。”

    “好的,老妈。”

    “快去洗手吃饭吧,记得叫一声外公外婆。”

第三十章 家庭教育

    林影走到主桌,叫了一声外公、也叫了姨父、二舅,爸爸林建国也在。林影看着外公旁边的钟仁华,还不知道他就是钟鸣老爸,除了中年脱发以外,脸好像没洗干净就出门了,额头上黑乎乎的。

    “仁华啊,鸣鸣怎么没来呢?”虽然称朋友,但沈光荣在钟仁华面前一向是以长辈自居的,两人也是从工程项目上结识的。

    钟仁华叹气说,“鸣鸣最近身体不舒服...”其实钟仁华知道儿子吸毒,尤其是从市体育馆回来以后神神叨叨的,只有托辞。

    “哦。”沈光荣点了点头。

    不说市体了,钟仁华又问苏大海的生意谈得怎么样了?

    苏大海敬了钟仁华一杯,“已经见过了张学诚的秘书,他秘书说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张总来连山看看项目。”

    “好好搞。”钟仁华道,“傍上张学诚,能挣钱。”

    “只是...”

    “只是什么?”沈光荣问。

    苏大海说,“如果签下这份六亿的合同,我怕仓库不够。”

    “仓库不够就再租一个吧。”沈光荣说。

    沈兰在另一桌插嘴说,“南辰不是还有个老仓库吗?”

    二舅沈松看了一眼父亲沈光荣,南辰区的4号仓库,已经封了五六年了。

    沈兰帮着自己丈夫负责公司财务,她其实也知道06年封闭仓库的原因,但是这个空仓库每年的设备折旧和房租成本计算下来得好几十万。

    “几个大老爷们儿不知道怕什么?”沈兰阴阳怪气地说,“自家的仓库空着,还租...”

    “沈兰,少说话!”苏大海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老婆,有外人在叫她闭嘴。

    “家里财务问题怎么样,老爷子又不是不知道,装什么大款...说租就租...”沈兰心里道,最近两年生意瓶颈,资金上早就穿了窟窿,正等着这单业务补呢。

    苏家已经到了等米下锅的地步了。

    “就是,老沈,你自家有仓库还租什么呢?尽花冤枉钱。”连钢原老总道,“现在房租那么贵,租个大仓库一年得小几十万吧?”

    沈光荣看着苏大海,示意他如果签下合同,就把4号仓库打开吧。

    舅舅是华南医院的主任医师,前几天又去BJ参加了亚洲医学论坛,说了些高级术语;还有几个是市区的各部门领导...

    总之话题很高端,在这一桌,不带一块名表都不好意思敬酒。

    “建国啊,在厂区怎么样?”

    林建国一直没说话,也插不上嘴,老丈人沈光荣看着怪尴尬,主动问了问。

    “爸,还好。这段时间查环保。”

    “查环保时工作一定要做细。”连钢原老总以一个前辈的姿态告诉林建国,“如果车间被评为文明卫生车间,小林你呀,很有可能被提上公司的高级管理层。”

    林建国懂老总的意思,敬了一杯酒。

    连钢原老总:“另外我再给老陶说一下你的情况,上个世纪那一套早就不兴了,新时代是要看能力的,对吧?”

    “嗯...对对!”几个领导点头。

    老丈人这次请这么多领导来,不就是等这句话吗?

    林建国陪着笑,挨着挨着给领导们敬了一杯酒,都是干了。

    大人们谈业务,女人和孩子们便谈一些家长里短,还有就是学习了。

    这是林影最头疼的事,所以每次外公这边的家庭聚会,都是他的刑场。自己就像穿着囚衣带着枷锁,拖在长安城里游街示众一样。

    两个表姐跟着舅舅、舅妈在广州,一个大二,一个高三成绩也是班上的佼佼者,苏晋就不用说了,应该是冲击连山市状元的苗子,每次聚会,姨妈必问考试成绩。

    姨妈最喜欢说的话就是,苏晋和林影的成绩都比较稳定。

    舅妈在广州带着两个姐姐,也听说了林影学习成绩差得离谱,于是怀疑林影在学校里谈恋爱。舅妈直言不讳地问林影,“影影,你不会是在学校里谈恋爱吧?”

    苏晋心里一咯噔,默默夹着菜。

    表姐:“表弟这么好看,有女朋友不很正常吗?”

    沈梅忙解释道,“影影就是学习笨了点,不会去谈恋爱的。”

    苏晋却冒出一句,“林影和班上的新同桌关系不是很好吗?”

    “哪个新同学?”沈梅问。

    苏晋:“就是姓张的一个女生,她们还手拉手看演唱会呢...”

    苏晋竟然拿出了演唱会偷拍林影的背影,选择性的只截拍了林影拉着张艾玉的手。虽然只有一半身子,但林影花花绿绿的校服识别度很高。

    这不实锤吗?

    “哟我看看!”两个表姐抢来苏晋的手机,要看看表弟媳妇儿长什么样,“怎么都看不到脸呀?”

    沈兰嘲笑道,“怪不得成绩不好,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了...”

    沈梅也看了,怕林爸知道,低声质问林影,“高三了,怎么敢去谈恋爱呢?”

    我cnm...算了算了...苏晋的妈妈是林影的大姨...

    林影真是R了史努比了,苏晋自己和楚凌谈恋爱,抢了自己女朋友不说,现在当堂诬陷自己和张艾玉谈,这不还在吵架吗...

    林影:“我没有和张艾玉谈恋爱。”

    苏晋:“那你们天天都在一起?”

    “最近不是没在一起吗?”

    “那说明之前在一起,最近几天吵架咯?”苏晋不愧是学霸,三句话林影就被绕进去了,苏晋最后眼神狡黠地问林影,“你敢发誓,你一点都不喜欢她吗?”

    林影无话可说,姑且就算是,被谈恋爱了。

    外婆的碎碎念开始了,“高三了高三了...考上大学后再谈,不行么?”

    沈梅很失望,当着这么多亲戚面,苏晋似乎揭开了林影成绩垫底的真相,而且在这个反对学生早恋的家庭环境中,林影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你可不能学林影...”舅妈转头就告诫她二女儿,千万别学表弟...

    “我说呢,影影又不笨怎么就学不进去东西呢?”外婆说道。

    沈兰说:“我刚才还看见他和女生在一起呢...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心思都在女同学身上...”

    “就是那个女生...”苏晋赶紧接话,生怕这个话题凉了。

    “你到底谈了多少女朋友?”

    ......

    以前说林影上网、打架,现在又丰富了指责的说辞,舅妈和大姨两个就像双管猎枪一样朝着自己开火,甚至有讽刺的意味,问他高中毕业后去哪个城市打工?要不要去姨妈的仓库搬货?

    又扯到那个那个的儿子谈恋爱辍学了...私奔了...上床了...女人的牙尖嘴利,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真是受不了了。

    林影看了苏晋一眼,T马的,有种。

    “你干什么?”

    “我吃饱了。”林影放下筷子,体现他在外公、外婆面前仅剩的素养。

    出门,提上猫笼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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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天师介绍:
林影,表面上是连山六中校草、前校篮球队队长,高二·三班混天度日的标志性废物,实际上却是神霄派第三十六代天师大弟子嫡长孙,神霄天师断绝后最正统的血脉......影天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影天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影天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