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七章虽千万人,吾往矣!
从韩淑身后,立刻走上来一名执礼太监,右手托着一只长方形锦盒,外面用红色丝带系着,他走到殿前的龙头玉雕旁,小心翼翼解开丝带,将锦盒交给旁边的太监,随即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了一只黄色卷轴,捧在手中,缓缓打开,扫视了殿前数百名大臣一眼,只见所有的大臣都将目光齐聚在他的身上。
太监慢条斯理地咳嗽一声,这才用那尖利的声音长生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古来天子,生死轮回,循于天地,未尝见千秋万岁之君也。朕体每况愈下,自知天命将至,轮回大道,难以避免,特留诏晓谕众卿。朕临世四十二载,泽被苍生,接先帝之大业,夙夜谨慎,不敢懈怠。今我大燕国泰民安,天下顺平,此乃先祖庇佑众卿用功,朕心甚慰。然朕天命将至,千里江山,祖上大业,不敢遗废,朕归之后,太子若还朝,则以太子为帝,反之,则以代王登基为帝。户部尚书韩玄道,老成谋国,道德高尚,忠心可鉴,堪当大任,新君亲政之前,皆以韩玄道为辅政大臣,代理国家大事,赐封韩玄道为韩国公,世袭罔替。惟愿众卿辅佐新君,兴我大燕,一统天下,此朕临前之愿,临别之言,字字如珠,顺言朕慰。钦此!”
执礼太监念完,四下里一片寂静群臣神色大异,有的欣喜不已,有的却是显出震惊之色,而更有的却已经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韩玄道表现的似乎也有些吃惊,但是很快便拜下去,大声道:“臣惶恐,圣上隆恩,臣受之有愧,必将鞠躬尽瘁,全力辅佐新君!”
方为清脸色难看之极,猛地叫道:“这……这不对……!”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是却感觉手上绵软无力。
韩信策转头冷笑道:“方大人,却不知什么不对?圣上的遗诏在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圣上英明,让韩国公辅佐新君,难不成你还有异议不成?”
此时殿前已经有执礼太监抱着一只方形大玉盒,看向韩玄道,高声道:“韩国公韩玄道借圣赐公符!”
韩玄道缓缓起身来,躬着身子上前去,双手接过大玉盒,当他接过玉盒之时,全身上下顿时散发着一股压抑已久的巨大威势,躬身道:“臣领旨谢恩,谢皇后娘娘!”他捧着装有公符的大玉盒跪下去,十分郑重地拜了几拜,随即站起身来,缓缓转过身,面朝群臣,脸上已经显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光彩。
大燕立国以来,除了跟随燕武王打下大燕江山的九名世家功臣俱被奉为公爵,此后便再无臣子被封为公爵,除了开国九大功臣,韩玄道可说是百年来封公第一人。
方为清和游岭等一群人只觉得身上泛起一阵凉意,如果此前韩玄道还只是以内阁首辅的身份处理国事,有许多的国政在明面上不能处理,那么如今圣上遗诏封其为辅政大臣,更是直言在皇帝亲政之前由韩玄道主政,便等于是将大燕国的执政之权交到了韩玄道的手中。
皇帝亲征,必须年满十六岁,如果一岁的代王登基,就等于接下来的十五年之内,韩玄道可以名正言顺地代行皇权。
这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韩玄道之前就已经是权倾朝野,再加上有这样的遗诏,日后必将成为大燕第一人,其势力将达到巅峰,十五年的辅政大臣,其权利将与皇帝无疑,而十五年的时间,早足够韩玄道将整个曹姓燕国变成实际上的韩姓燕国。
方为清只觉得喉咙里似乎有东西堵住,脑子一片混沌,耳听得群臣齐声恭贺:“恭喜韩国公!”他只觉得脑子一热,站起身来,指着韩玄道,厉声道:“那……那是伪诏……圣上绝不会……绝不会留下这样的遗诏……!”
韩玄道这一次并没有再沉默,他的眼睛淡淡地瞥了方为清一眼,平静道:“本官先前说过,正值圣上殡天之际,若有居心叵测者扰乱朝政,意欲不轨,本官绝不会手下留情。”他举起手中的玉盒,沉声道:“承蒙圣上厚恩,我韩玄道自今日起,便将代理国政,功者赏之,罪者罚之,反者诛之!”他那阴冷的眼睛缓缓看向方为清,厉声道:“方为清,你可知罪?”
方为清双目赤红,不看韩玄道,却看向一脸颓然的韩淑,高声道:“娘娘,臣年过半百,半生尽忠于圣上,今日拼了老命,斗胆问娘娘一句,这遗诏……当真是圣上所下?”
游岭等一干人也知道事情到了极危险的时候,如果韩淑不出头,那么韩玄道必将成势,自己这一干人危在旦夕,一个个都跪着往前挪动,高声叫道:“娘娘……臣等都是效忠圣上,圣上英明,绝不会……绝不会留下如此遗诏……!”
韩淑闭上眼睛,身体微颤,却不说话。
韩玄道沉声道:“殿前武士何在?”
便有武士上前,韩玄道指着方为清等人,厉声道:“亵渎圣上遗命,罪大恶极,给我杖毙殿前!”
韩玄道一声令下,早有殿前武士取来廷杖,二十多名孔武健壮的殿前武士提起粗大的木杖,毫不犹豫向方为清等一干人打了过去。
一时间惨叫连连,兀自有人高呼:“娘娘为臣等做主啊……娘娘……!”
木杖飞舞,鲜血迸出,方为清年事已高,挨了几棍,已经是奄奄一息,他兀自伸手,口中喊着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便有一棍重重击在他的头颅上,脑浆迸出,便此死去。
其他大臣跪在地上,看到如此血腥残酷的一幕,便是韩派官员,那也是心惊胆战,全身发寒,而韩玄道一只手托着公符,冷漠地看着那群被仗击的官员,嘴角浮起冷笑,眼眸子中满是寒意。
广场上又是一道人影飞奔而来,却是东花厅厅长穆信,奔到韩玄道身前跪下,“大人,韩漠已经到达宫门之前!”
韩玄道抬起头,冷冷一笑,吩咐一名白甲武士:“传令下去,打开宫门,让韩漠入宫,本官倒要看看,这乱臣贼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韩淑听得韩漠已至,霍然睁开眼睛。
……
秋雨虽小,天地间却因为这阵秋雨而变得十分的阴凉,乾心殿前那空旷的广场之上,此时却已经是布满了御林军精兵,上前御林精兵俱是白甲在身,手中长枪如林,白茫茫一片。
当韩漠的身影出现在那条玉石大道上时,“呼”的一声响,上前御林军的长枪同时向前指出,长枪枪尖闪着寒芒,整个空气似乎也在瞬间冰冷凝固。
韩漠一骑当先,一手提血铜棍,一手握着马缰,缓缓前行,在他身后左右,却是轻甲装扮的艳雪姬和双目赤红的韩源。
手下那数百骑兵,并没有跟进入宫,只有那一辆装着棺材的平板马车在四名骑兵的护卫下,缓缓而来,这几个人,在宏伟的广场上,显得极其的渺小。
距离御林军组成的白色方阵不过十来步远,韩漠勒住了马,冷漠地看着前面那一道白色的钢铁壁垒。
双方数量上的对比,犹如天地之别,但是韩漠神色却是淡定无比。
“侯!”
一声沉闷的叫声从白甲方阵中响起,就听得铁甲摩擦的声音响起,庞大的白甲方阵立时散开,从中让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而白甲兵士手里的长枪,兀自前指。
韩漠淡然一笑,绝影马开始缓慢向前行走。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看到了乾心殿正门前长身而立的韩玄道,在那殿前,数百官员已经分居两侧,都是将目光远远望过来。
虽千万人,吾往矣!
当那些官员们看到韩漠出现之时,便是一惊,看到他只是带着区区几人入宫来,更是神色大变,不少人心中暗想:“这韩漠实在是太过猖狂,这区区几人就敢进宫来,真是自寻死路!”
苍穹之下,韩漠单骑在前,穿过森然的白甲方阵,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很平静很平静地向着乾心殿而来,闲庭信步,就似乎是在皇宫之中溜着马。
韩玄道背负双手,遥望着缓缓过来的韩漠,亦是面无表情。
天地之间,韩漠的眼中就似乎只有韩玄道,而韩玄道的眼中也似乎只有韩漠。
穿过白甲方阵,穿过宏伟的广场,走过白玉石拱桥,淡定无比地行到乾心殿前,群臣的目光很快就从韩漠的身上转到了那平板车的棺材上。
韩玄道立于殿前台阶之上,韩漠骑着马在台阶之下停住,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一堆被廷杖殴打致死的官员,随即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投向韩玄道,双方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种杀意。
“我来了!”韩漠淡淡道。
韩玄道的声音也是十分的冷淡:“我等你很久了!”
“希望没有让你久等!”
“等到了就好。”韩玄道背负双手,一副傲视天下的姿态:“一个人难免会生病,只要最后能将病治好,什么都不重要了!”
“确实如此!”韩漠点头:“所以我来治病!”他头也不回,只是盯着韩玄道的眼睛道:“棺材里是什么,你该知道,我为了你,将他带了回来!”
第一一二八章入殿
第九卷男儿颂]第一一二八章入殿
韩漠见韩玄道脸s微变,摇头道:“你不必担心,他还没有死!”
韩玄道看了棺材一眼,淡淡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胆子很大,但是还是小看了你,就凭这区区几个人,你还准备入宫杀我?”他眼中显出冷然之s:“你可知道,我只需一抬手,你便会死在我的面前!”
“死的自然还有你的大儿子!”韩漠轻轻一笑:“很快,天下人就会知道韩大人是一位连自己的儿子也可以舍却的人!”
“为了大燕国,没有什么不可舍弃!”韩玄道淡然道。
韩漠轻叹道:“又何必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臣列之中,一名韩派官员沉声斥道:“韩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与韩国公说话。你大逆不道,篡夺兵权,如今死到临头,还不下马听候发落……!”他的话声未落,却见韩源已经探出了手中的海王戟,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即刺穿了那官员的xiong膛,那官员双目怒突,到死也不敢相信韩源竟敢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下手。
韩源手中三叉戟一甩,那官员的尸首被甩到了台阶中,chou搐两下,便即气绝,而韩源三叉戟向前指着韩玄道,厉声道:“父亲被害,是否与你有关?”
殿前武士便要冲上前来,韩玄道却抬手止住,淡淡笑道:“老四,我一直没有看出来,你也倒有几分火气……只是这般与韩漠瞎胡闹,不想想自己的前程吗?”
“我问你,父亲被害,与你是否有关?”韩源目眦俱裂,眼中充满怨怒:“你……!”他握着海王戟的手剧烈颤抖,显然是极其愤怒。
韩玄道叹道:“老四,韩漠乃是lun臣贼子,野心勃勃,他伤了你大哥,如此无情无义之人,难道你还会相信他的话?”
韩源冷笑道:“究竟谁才是lun臣贼子,你心里清楚。”
韩玄道微皱眉头,冷哼一声,抬手指着棺材道:“韩漠,速将沧儿放了,念在你曾经大破魏军,亦曾为我大燕立下汗马功劳,我可以向皇后娘娘为你求情,免你一死!”
韩漠眯起眼睛,淡然笑道:“你觉得我会答应?如果你真的舍不得你的儿子,不如我们来做笔jiāo易!”
韩玄道面无表情,并不说话。
韩漠淡淡道:“你心中最大的一根刺,便是我韩漠。祸不及家人,你若想让韩沧活下去,现在便将我的父母还有爷爷jiāo出来……我韩漠可以保证,只要他们安然出城,我就会放了韩沧!”随即怪异一笑:“不要妄想着能够得到棺材便可以让韩沧活下去,这棺材内至少设有十三道机关,我可以保证,在这天底之下,只有我一人能够破解机关将他从棺材放出来,否则……触动任何一道机关,他必死无疑!”
两边的臣子此时都是噤若寒蝉,一时间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眼前这诡异的场景,只觉得如同在梦中,匪夷所思,大燕国如今掌握政权的韩玄道和掌握西北兵权的韩漠竟然用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相见。
百官之中,除了一部分韩玄道的心腹,其实韩派官员中有不少对韩漠并无敌意,对他们而言,韩玄道掌权固然是韩家之幸,而韩漠若是掌权,对韩家也只能是有利无害。
……
韩玄道冷漠地看着韩漠,沉yn片刻,终于道:“韩漠,曾经有人说你是东海的一条小狐狸,今日看来,倒也没有虚言。”他抬头看了看天,雨势虽然已经很小,却兀自还有星丝细雨在风中洒落,淡淡道:“外面雨大,皇后娘娘就在殿中,你既然有胆子来到宫中,想必也不会害怕觐见皇后……!”说完这句话,韩玄道却再不言语,转过身去,背负双手,缓步走进了乾心殿中。
yn雪姬已经凑近过来,低声道:“小心有诈!”
“随机应变!”韩漠轻笑道:“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他左右看了看,扫视了群臣一遍,群臣看他的表情各不相同,韩漠笑了笑,回头向那四名骑兵吩咐道:“任何人接近棺材,不需多言,立刻启动机关!”
“是,大将军!”四名骁勇骑兵拱手道。
韩漠翻身下马来,抬头望了望天,这才毫不犹豫地大踏步登上了台阶,而yn雪姬和韩源也同时下马来,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
三人登阶而上,韩漠已经轻声道:“雪姬,若有变故,擒贼擒王,先舀下韩玄道,只要舀下韩玄道,我们便能全身而退!”
yn雪姬微点螓首,亦是轻声道:“韩玄道敢让你来到这里,他定然早有准备,想要擒住他,只怕是并不容易!”
“随机应变就是!”韩漠轻声道,说话间,三人已经登上了台阶,乾心殿正mn敞开,向里望去,只见殿内一片空旷,显得十分冷清。
韩漠握紧血铜棍,微一沉yn,他自知韩玄道让他入殿,这殿中十有有些名堂,不过身边有yn雪姬这样的绝顶高手,再加上自己的武道修为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若是出现变故,两人联手擒住韩玄道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四哥,进了殿内,小心提防!”韩漠轻声道。
他本意还真不愿意让韩源跟着入殿,他与yn雪姬武道修为极高,自信遇到险情,亦能脱身,但是韩源在旁,反倒会是一个累赘。
但是韩源报仇心切,自然是不可能阻止他入殿,只能提醒他小心一些。
三人进了殿内,殿内一片冷清,却见到韩玄道此时正背负双手站在一根y柱旁十分冷淡地看着这边,不远处,却有一名黑袍人静静而立。
韩漠目光瞧向那黑袍人,chn边泛起一丝冷笑,忽听得身后传来“嘎嘎嘎”之声,随即殿内的光亮愈加暗淡起来,他不用回头,就知道乾心殿的大mn已经被关上。
此时一名执事太监在殿外将大mn上了极大的黄金大锁,随即一队白甲武士持枪挡在了乾心殿正mn前,杀气腾腾。
细雨中的臣子们身体发冷,心里也是微微泛寒。
方才韩玄道当众下令仗死了十几名大臣,已是让群臣心中惊恐无比,此时看到韩漠进去之后乾心殿大mn被锁上,顿时都觉得韩漠这一次只怕是凶多吉少,如果不出意外,定然是要死在里面了。
有些大臣甚至在心中暗骂韩漠愚蠢,心想韩漠手握十万雄兵,却几乎近于孤身返回燕京,落个身死下场,那也是愚蠢所致。
却也有小部分人心中暗暗叹息,虽觉得韩漠回京救亲人乃是至孝之人,但是如此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却也是太过年轻气盛。
群臣的眼睛都盯着殿前那一对白甲武士,只等着韩玄道再次出来,宣布逆贼韩漠已经授首。
……
韩漠望着那黑袍人,终是叹道:“如此看来,所有的一切,还真是你所为。你暗中勾结风国人,连布速甘也成为了你的走狗……你果然是神通广大!”
那黑袍人淡然道:“某非他的走狗,只是大家各取所需而已。韩漠,你本不该回来!”
这黑袍人缓缓掀起袍帽,l出一张瘦削冷漠的脸庞,正是布速甘。
“布速甘,你可知道,我已经秘密调兵三万,正准备南进山南郡,只怕你手下的风国儿郎在山南郡待不了多久!”韩漠悠然道:“风国除了你还能折腾几下子,再无将才,你不老老实实守在军中,就只能看着你的儿郎滚回风国山林了!”
布速甘面无表情道:“口舌之利,只是徒增笑料。就算如你所说,你真的发兵三万攻入山南郡,但是到时候某提着你的人头,足以退敌!”
“你太自信了。”韩漠摇头叹道:“看来你是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你想取我的人头,就看你那条长鞭够不够结实!”
韩源已经厉声道:“皇后在哪里?”
韩玄道咳嗽一声,很快,就从侧mn出来一人,脸s苍白,她正搀扶着一人,正是一身宫nv打扮的韩秦氏。
韩漠和韩源见到韩淑虚弱模样,都是大吃一惊,待认出韩秦氏,脸s俱都大变,韩源已经忍不住上前,失声道:“娘,姐姐……!”
陡然间,却瞧见一名黑衣人正站在韩淑身后,韩漠一眼便瞧出来,那人正是东huā厅穆信。
穆信冷冷道:“四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韩源陡然止步,心知韩淑和母亲的xng命都掌握在穆信的手中,一时间只觉得浑身要爆炸,霍然转视韩玄道,恨声道:“我从没有想到,你……你竟然是如此卑鄙之人……!”
韩玄道淡淡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所做一切,只是要完成先祖东海王的霸业。”他冷漠地看了韩漠两兄弟一眼,缓缓道:“老四,你是忠厚之人,不似韩漠狡诈多端。我终归是你大伯,不会赶尽杀绝,只要你跟着大伯,日后飞黄腾达自不必言,大伯甚至可以答应你,封你为王……!”
“住口!”韩源双目赤红,握着海王戟的右手青筋暴突,“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们韩家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这……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曾经还亲口教导我们,让我们相亲相爱,让我们团结一心,可是为什么你自己却要违背誓言,为什么你要这般手足相残?”
第一一二九章谜团
宣徳王府,地下密室。
韩滨在这里已经多日,足不出户,只是守在韩玄道的身边,他现在只想等到京城的防卫松懈一些,然后找一个机会带着韩玄昌和花庆夫人离开京城。
他看起来十分憔悴,韩玄昌这些时日就如同一块木头,没有丝毫反应,照这样的形势看来,想要恢复神智,已经是希望渺茫。
房门被轻轻推开,花庆夫人急匆匆进了来,额头上还有几滴香汗珠子,显然来的极是匆忙,便连气息也颇为急促。
“出了什么事情?”看到花庆夫人如此,韩滨神经一紧,拿起旁边的一把佩剑,只当是有人知道了韩玄昌的下落,搜找到这里来。
花庆夫人摆摆手,道:“不是……是……是韩漠……!”
“小五?”韩滨一怔,随即惊喜道:“你是说,小五……小五来这里了?”便要拔腿向外走:“小五怎地知道三叔在这里?”
花庆夫人拉住韩滨手臂,解释道:“不是来这里,我刚刚得到禀报,韩漠带着几百人入城,今日群臣入宫朝会,韩漠已经去了宫中……!”
“去了宫中?”韩滨大吃一惊,旋即急道:“糟了,小五入京,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握紧手中剑,便要冲出去:“父亲已经做错了许多事,他不能一错再错,我……我去阻止他……!”
花庆夫人花容失色,惊道:“你父亲正在派人四处寻拿你,你这一去,岂不是……岂不是自投罗网?以令尊的智慧,必定已经知道韩大人是被你所救,他盛怒之下,你……!”
韩滨猛地转过身来,一把将花庆夫人抱在怀中,花庆夫人吃了一惊,她的身体一阵颤抖,韩滨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平静道:“你知道,我是一定要去的……小五这次回来,一定会和父亲刀兵相见,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骨肉相残坐视不理……你等着我回来,我一定会兑现对你的承诺,带着你和小燕子远离是非,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花庆夫人珠泪从眼角边滚落,颤声道:“你去,我和小燕子等你回来!”
韩滨松开手,双手抚摸着花庆夫人光滑的脸庞,凑了过去,在她那丰润的香唇上亲了一下,随即便转过身,决然而出。
……
……
乾心殿内,韩玄道淡定自若,而韩源则是悲怒交加,大声斥责着韩玄道。
艳雪姬打一进乾心殿开始,一双漂亮的眼眸子便盯在南蛇布速甘的身上。
布速甘身为十方名将之一,其武道修为自然极为高深,艳雪姬亦是当今绝顶高手,但是今日与南蛇遭逢,自知必有一战,可是谁胜谁负,那实在是未知之数。
巅峰武者,劲气伤敌,艳雪姬盯住南蛇布速甘,便是戒备布速甘突然出手,以布速甘的武道修为,甚至可以无形中伤人,而且这一类巅峰武者一旦出手,哪怕此刻双方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这段距离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咫尺之间,瞬间便能攻至。
艳雪姬今日跟随韩漠而来,其目的本就是要保韩漠性命无忧,殿中就算埋伏了其他武者,艳雪姬只会是不屑一顾,但是对布速甘,她却必须集中所有精力盯紧。
韩漠入殿之后,一面与布速甘说话,但是他在不动声色中,却已经观察殿中四周的情况,他的五官感觉早已经超出常人,这乾心殿虽然宏阔,但是如果真有人埋伏,韩漠必定能够发现蛛丝马迹。
但是出乎韩漠意料的是,他不动声色用耳力去听,甚至眼睛时不时地扫一下,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情况,这大殿四周,竟似乎真的没有一个人埋伏在其中。
韩漠心中微有些惊讶,没有发现四周的迹象,那就只能有两种解释,要么这殿内确实没有其他埋伏,要么就是埋伏在殿中的人气息掩饰的很好,自己根本无法察觉,如果是这样,那么埋伏之人的武道修为也将是极其惊人。
那边韩淑已经高声道:“老四,小五,韩玄道罪大恶极,不但是我大燕国的逆贼,亦是我韩族的叛贼,你们若是韩氏子孙,就在这里将他杀死,不必理会我们!”
韩玄道哈哈笑道:“韩淑,你不觉得现在说这话,已经有些迟了吗?”他的眼眸子陡然阴冷下来,缓缓道:“西北军和镇抚军确实是我的两大心病,我心中亦曾想过,如果你韩漠舍却亲情,留在魏国,又或者与曹秀联手与我为敌,我还真是不好应对,只不过……我猜定你会来到这里。”他瞥了韩源一眼,道:“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韩源也会进京反我,不过如此也倒好,免得我又要花心思去对付镇抚军。”
韩漠淡淡笑道:“西北军也好,镇抚军也好,花落谁家,尚未可知。”顿了顿,神色开始变得冷峻起来,盯着韩玄道的眼睛,“我想问你,萧大将军被害,与你可有关联?”
韩玄道背负双手,淡淡道:“你果然不笨!”
“太子虽然不笨,但是以他的能力和实力,还不足以布下那样的局面。”韩漠冷然道:“十方名将,在朝五大名将,便有四人出现在那次的大战之中,这当然不是区区太子能够谋划的了……甚至连你韩玄道一人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你这句话说得对,但又是错的!”韩玄道缓缓道:“你说得对,只因为此事确实非我一人能左右,而说你错了,只因为那次登上天涯峰的并非四大名将,实际上五大名将俱都出现在了天涯峰……!”他看了布速甘一眼,才缓缓道:“只不过布速甘最后上峰之时,你已经离开!”
韩漠皱起眉头,看向布速甘。
布速甘淡淡道:“四大名将齐聚天涯峰,某虽然不能参与那场大战,但是某总要看看最后是如何落幕……!”他的嘴角泛起难得的诡异之笑:“而落幕之后的场面,正是某希望看到的!”他看向韩玄道,平静道:“某必须承认,你设计的计划天衣无缝,如此精妙的谋划,为何不让快要死的人分享一下,也好让他死得瞑目!”
韩漠淡淡道:“我虽然知道一些脉络,但是……有许多还是不清楚。风国的大酋长拓胡风,据说很多年前就与你结拜为兄弟,你与风国牵扯上,自然就是拓胡风这条线!”
韩玄道皱起眉头,显然对韩漠能够知道如此机密感到一丝惊讶,他自然不知,韩漠知道的这个秘密,却是风国大祭司柳如梦所透露。
只是他的惊讶之色一闪而逝,抬起一只手,轻抚胡须说道:“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不错,拓胡风与我是结义兄弟,当年他随父出使我大燕,与我义气相投,结为了兄弟,只是知道此事的人屈指可数,你竟然能知道此事,倒真是让我有些吃惊。”
“我一直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韩漠道。
韩玄道冷哼一声,才缓缓道:“天下四分,中原三国同根同种,必要归于一统,但是有萧怀玉那几人存在,这中原三国想要一统,却是难上加难!”
韩漠叹道:“我曾听人说,这名将本就是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
“原来你也明白这个道理。”韩玄道冷笑道。
韩漠摇头道:“万事万物的存在,总有他的道理。且不说其它,只说萧大将军,如果不是他坐镇西北,我大燕或许早就亡国,如果不是他,我大燕百姓定要遭受铁骑践踏,生灵涂炭,这一点,你可想过?”他嘴角泛起古怪的笑容,缓缓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会将一些道理说的冠冕堂皇,就好比你韩大人,你谋害萧大将军的初衷,当真就是为了你所说的天下一统吗?”
韩玄道抚须淡然道:“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一个人身上如果有十两银子,他会期盼着有一百两银子,当他真的有了一百两,又想着一千两了。”韩漠平静道:“或许一开始,你并没有什么一统天下的想法,只不过在朝中备受挤压,内阁之中也无你说话之地,所以你心有不甘。萧家内有萧太师外有萧怀玉,难以撼动,如果不能除掉萧家,你就永远只能屈居人下……!”
韩玄道轻叹一声,却没有说话。
“萧家的强盛的根源,就在于萧大将军,所以要想除掉萧家,最重要的一步,就必须除掉萧大将军。只不过萧大将军武功盖世,又手握兵权,这天下间想除掉他的大有人在,但是能做到的,恐怕一个也没有。”韩漠神色凝重:“或许你最后终于想到,要想除掉名将,只能动用名将,而你最有可能利用的名将,便是风国这位南蛇大人!”
韩玄道抚须笑道:“如果仅是如此,那么司马擎天和商钟离又怎会卷入其中?我们那位太子殿下,又怎会卷入其中?”
第一一三零章惊天大网
韩漠叹道:“这就是我心中十分奇怪之处了。~韩大人既然布下如此妙局,却不知能否赐教一番。”
“道理很简单,因为某不是萧怀玉的敌手!”一旁的布速甘竟然开口道:“虽然同为名将,但是比起武道修为,某自认不是萧怀玉的对手,我若与他正面对决,不出两百招,便会败在他的手下!”
韩漠哈哈笑道:“布速甘,你说这句话,我韩漠倒承认你算的上是一个男人。”
同为十方名将,都是名动天下之辈,布速甘竟然主动承认不是萧怀玉的对手,这也倒是十分难得。
韩玄道慢慢道:“南蛇虽然是名动天下的名将,但是萧怀玉狡诈多端,若是没有十成把握,咱们自然是不能轻易动手。”他微一沉吟,顷刻之后,才慢慢道:“所以虽然与拓胡风以及南蛇商议好要除掉萧怀玉,但是想要找到时机,却是十分困难。五年之前,我们就秘密商议此事,只是不断都是苦无机会……!”
韩漠眉头微紧,问道:“你们自知凭仗南蛇一人,无法对付萧大将军,所以暗中又与魏国司马擎天勾结在一起?”
南蛇道:“比起司马擎天,魏国杜无风似乎更好收买。”他的眼睛闪烁着极古怪的光:“世人都只知道魏国拥有两大名将,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两人之间芥蒂很深。”
韩漠道:“听说这两人是师兄弟?”
“不错。”南蛇点头道:“也正因如此,司马擎天步步高升,掌握着一国兵马大权,杜无风的心中才是很不痛快。杜无风与司马擎天同一师门,但是司马擎天在明面统军,权势极大,深得魏帝信任,相比司马擎天的光彩照人,杜无风只是统帅魏国黑旗,名声和权势自然远比不上司马擎天。若是二人没有师兄弟的关系,杜无风大概还会容让一些,但是既然同出一师,在魏国所受待遇却大有差距,这杜无风心中自然是很不甘心了。”
韩玄道抚须道:“杜无风的性子,怪癖冷漠,而且心胸狭窄,对司马擎天怀有芥蒂,这自然是我们能够大加利用之处了。”说到此处,他的眼中微显几分得意的光彩:“除掉萧怀玉,虽然是我所愿,但是萧怀玉如果真的死了,萧家虽然必败,而我大燕却也是遭受极大的重创……!”
韩漠冷笑道:“亏你还知道这个道理。”
韩玄道对韩漠的嘲讽并不理会,此时他娓娓道来,就像一个功力极深的艺术家制造出一件极为完美的艺术品,总要对人炫耀他的成就。
只是他这件艺术品实在见不得光,自然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但是韩漠在他眼中已经等同于死人,而且作为自己登上权势巅峰的最后一个对手,能在韩漠面前将自己布局的完美计划展显露来,亦是能够让他得到极大的快感。
“所以那时候知道杜无风与司马擎天有些芥蒂,我便想到,如果有机会能利用这一点顺势将司马擎天除掉,那才是上上之策。”
“如果萧怀玉和司马擎天用时死了,就算商钟离还活着,那也不足为虑了。庆国国力衰弱,商钟离独撑庆国江山,他虽然文韬武略,但是他手中握住的牌,只能够让他守住庆国,却是难有力气发兵攻打他国了。”韩玄道淡然道:“而司马擎天一死,就算杜无风能够取而代之,但是他实际上并无统军作战的才能,正面对敌,不足为虑!”
艳雪姬在旁平静非常,但是听到商钟离的名字,眼中还是飞快地划过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异色。
韩漠嘲讽笑道:“韩大人真是好心机!”
韩玄道淡然一笑,继续道:“我派人暗中与杜无风联系,此人一开始装模作样,但是对司马擎天的嫉恨,还是很快让此人答应与我合作,愿意联手除掉萧怀玉和司马擎天二人。只是此人出身暗黑衙门,行事小心,虽然与我盟誓联手,但是却不答应轻易出手,没有必杀机会,他只会按兵不动。”
南蛇在旁道:“杜无风的武道修为及不上司马擎天,若是他真有本事敌得过司马擎天,恐怕早就出手刺杀了。”
“正是如此,所以他并不敢出手,而且他一再坚持,就算真的要杀掉司马擎天,也要等到萧怀玉身死之后。”韩玄道冷笑道:“此人半生于暗黑之中,狡猾多端,那是担心这是我与萧怀玉设下的计策,一旦司马擎天一死,而萧怀玉却好端端的活着,那他杜无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韩漠淡然道:“你韩大人当然也不比杜无风纯洁,你自然也担心先将萧怀玉杀了,而司马擎天还活着,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韩玄道叹了口气,并不说话,明显是默认了这一点。
他微一沉吟,终究道:“所以计划之中的一个环节,就是要让这两大名将同时死去,只是……这两人都是盖世武学,亦都是聪明非常的人物,想要在同一时间除去这两个人,只怕比登天还难!”
南蛇亦是淡淡道:“所以在真正的机会来到之前,我们只能忍耐下去……!”
“如果不断坐等下去,恐怕也永远等不到机会。”韩玄道摇头道,随即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只不过老天有眼,在计划陷入僵局之时,北方却有人上门来!”
“是商钟离?”韩漠皱起眉头。
但是他却隐隐觉得这个答案似乎不正确,商钟离乃是庆**方一号人物,怎会暗地里与韩玄道交往?他的心里猛地一震,似乎想到什么,脱口道:“不对,是……是庆后!”
艳雪姬似乎也已经有所预感,柳眉微蹙起来。
韩玄道凝视着韩漠,眼眸子深处显出极复杂的神色,沉默良久,轻叹一声,随即脸上很快又显出冷漠之色,道:“韩漠,你确实很聪明……!”
韩漠脑子高速飞转,顷刻才道:“庆国后党与军方争的你死我活,庆后与商钟离更是明争暗斗……!”他叹了口气,摇头道:“难道庆后找上你,竟然也是为了能够除掉商钟离?”
韩玄道淡淡道:“商钟离是庆后最大的敌手,商钟离一日不死,庆后自然是一日不心安!”
“杜无风要杀司马擎天,你韩大人要谋害萧大将军,而庆后却又要害死商钟离……人心险恶,竟至如斯!”韩漠摇头叹道:“只是我却有些不明白,庆后要害商钟离,却为何恰恰选上你?苏家,当时还在的叶吴两家,为何不会与他们合作?”
“庆后也算是女中豪杰。”韩玄道叹道:“她的想法,却也与我一般无二,我与杜无风合作,是想着让萧怀玉和司马擎天双双归天,而庆后的想法,却是要与我合作,联手除掉萧怀玉和商钟离……!”他淡然一笑,道:“看来我们都知道,想要除掉名将,便必须依靠名将的力量了!”
“蛇鼠一窝,臭味相投便称知己!”韩漠讽刺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苏家,叶家,吴家以至是范家胡家无一不想看到萧大将军倒台,为何庆后会选择你?”
“你说的不错,我大燕九大世家,互相争斗,而萧、苏、叶、吴四家之争尤为激烈。”韩玄道抚须的右手慢慢放下,背负双手,“也正因为苏叶吴几家与萧家的仇怨太过激烈,萧家对这几家反倒最是戒备,与他们联手,成功的可能性反而极小。而贺家是萧家走狗,那时候的范家也是微偏向萧家,仅剩的西门一族和胡氏一族势力有太单薄,而我韩家在朝中从来隐忍不发,那时节为了生存下去,对萧家极尽容忍,身后却还有东海根基,庆后这女人的眼里倒还是有的,她选择我韩家,也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韩大人啊韩大人,你暗中勾结风国、庆国和魏国,当真是我大燕最大的国贼了。”韩漠叹道:“你与三国勾结,却能不动声色,没有任何人发觉蛛丝马迹,我现在还真是十分钦佩于你!”旋即苦笑道:“杜无风,布速甘,庆后,再加上你韩玄道国四方势力,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网……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此事若不是你亲口说出来,谁能够相信这天下间竟然有如此阴险庞大的勾结!”说到此处,他忽地想起在庆国之时,庆后对自己那般的热情,以至不惜屈尊与自己有一夕之欢,现在想起来,恐怕当时庆后就暗藏长远诡计,是想让自己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让自己成为她在韩家的暗桩,等到她日,用自己来对付韩玄道。
韩玄道和庆后都是当是最为杰出的阴谋家,二人接触之后,必定都会惊讶于对方的才智,但是恐怕在那个时候起,双方就已经将对方当作了一生中最强的敌手,所以庆后未雨绸缪,想要拉拢自己待以后用,那也是能够理解的了。
“网虽然编织而成,但是想要设想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却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韩玄道叹道:“商钟离,萧怀玉,司马擎天,无一不是武道修为达到巅峰境地,而且无一不是手握雄兵的镇国名将,就算这张网织成,可是想要除掉这三个人,那也是绝非易事!”说到这里,他阴然一笑,道:“这三大名将注定就不该存在于世,所以老天爷也出手相助我们,将燕太子丢了出来,而燕太子……也成了计划中最后的一环,亦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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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一章真相
乾心殿外,群臣依然在细雨中等待着,时间慢慢消逝,可是乾心殿内却无丝毫动静传出,而韩玄道和韩漠也无一人出来,那一道由白甲武士组成的白色钢铁壁垒后面,乾心殿厚重的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在发生着什么。
群臣之中,已经有人在不停地打着喷嚏,更有人瑟瑟发抖,以至有些人脸色惨白摇摇欲倒,但是这种时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四名护卫着棺材的骑兵,好像石雕般一动不动,手中长枪指着棺材,他们任意一人只需悄然击打一下,便能启动棺材里的机关。
韩淑和韩秦氏相携站在侧门边上,韩秦氏的神情倒是平静,而韩淑脸上的表情那是愈加的凝重,韩玄道将前事慢慢说来,听在韩淑的耳中,当真是惊心动魄。
她不得不承认,韩玄道的演技,实在不比戏台上的戏子弱,当初一副道貌岸然的长者之相,当他撕下那副皮囊,掩藏在皮囊背后的,却是如此卑鄙阴险。
此是韩漠却已经淡淡向韩玄道问道:“太子自然不会任由你摆布!”
韩玄道冷笑道:“他自以为很聪明,自以为掌握全局,只可惜最终也只不过是这局棋的一枚棋子而已。”他禁不住再次抚须道:“他暗中与花庆夫人私通,自以为无人知晓,可是我却是了若指掌。此子倒也算得上是心机狡诈之人,为了对付萧怀玉,竟然主动接触花庆夫人,为的就是与庆国人勾结上,想要借助商钟离的手除掉萧怀玉!”
韩漠自然知道太子在这一计划中所起到的作用,但是此时却第一次知道,原来太子竟然暗中与花庆夫人私通,以至利用花庆夫人与庆人勾结。
“太子主动找上庆后,那岂不是正中你们的下怀?”韩漠叹道:“他自以为庆后真心与他合作,却不知道庆后早已经和你勾结在一起,当他找上庆后的那一刻,就注定成为你们局中的棋子!”
韩玄道笑道:“不错。太子与庆后联系上,我们就知道等候已久的时机终究到来。”他的眼中微显锐色:“真要说起来,庆后那女人的心机当真是险恶非常,她得到这个机会,竟然与商钟离商议起了对付萧怀玉的对策……!”
“要除掉萧大将军,自然要惹得商钟离出手才成。”韩漠道:“庆后找到商钟离,那也是能够想象的!”
“庆**方虽然与后党关系紧张,但是在对除掉萧怀玉一事之上,庆后和商钟离却是保持了一致。”韩玄道慢慢道:“商钟离年事已高,听说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自知一旦死后,庆国必将陷入危境,所以如果有机会在自己临死之前除掉萧怀玉以至是司马擎天,他当然是愿意去做。”
艳雪姬听到这里,幽幽叹了一声,并不说话。
韩玄道和南蛇自然早就看出艳雪姬是女人,更知道能够随着韩漠入殿,也必不是泛泛之辈,心中其实都是很为疑惑,不知道艳雪姬是什么来头,也是暗自戒备的。
“庆后一面与太子这边商定了计划,一面又与商钟离计划,她手腕极高,最后终究计划由太子借巡边的机会,借机将萧怀玉引到天涯峰,而事先则在天涯峰设下埋伏,只需萧怀玉能够被引到天涯峰,那必是九死一生了。”韩玄道平静道:“商钟离虽然知道这个计划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危,但是有这样的机会除掉萧怀玉,他当然不会舍弃。而商钟离在十多年前去过风国,那时候与南蛇有过一场缘分,所以当这次机会出现之后,商钟离为了万无一失,竟是暗中前往风国,想要找寻南蛇出手相助!”
话到此处,南蛇布速甘的神情反倒是微显黯然,眉宇间以至显出一丝丝惭愧之色,随即才淡淡道:“商钟离当年前往风国,对我的武技有过指导之恩,他前往风国寻我相助,更是许诺,一旦事成之后,庆国会舀出十万两黄金,另有大批的物资……!”
韩漠冷笑道:“燕太子和商钟离虽然都不是愚笨之辈,但是他当然不可能想到国之间,早就布下了一个利益相连的大网,如此黑幕,匪夷所思,商钟离没有想到,那也是正常之事。他将你当成知己,前往风国寻你相助,只是他难以想到,他这样做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怀,更想不到,最后出卖他的人,也正是你南蛇布速甘!”
当初韩漠前往风国,那是两次遇见商钟离,不断都不明白商钟离为何会往南风而去,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这个中缘由。
布速甘长叹一声,明显对于此事还是心中有些惭愧。
“后来的事情,你韩漠自然是清楚了。”韩玄道淡淡道:“你护送太子前往西北,在那边太子故意失踪,其实便是按照他与庆后的计划,秘密与商钟离会合,然后派人送了书信给萧怀玉,引诱萧怀玉前往天涯峰相救,实际上就是在等着萧怀玉进入圈套!”说到渣p>
第一一三二章凝露夜花指
韩漠身上已经布满了杀气,而布速甘神情淡定,他的目光此时却是紧盯在艳雪姬的身上。请记住我们的网址}
布速甘的武道修为是天下屈指可数,自从艳雪姬一进来,他就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女人步伐轻盈,轻描淡写之中,便已经瞧出艳雪姬绝不简单。
他在脑中迅速将当世数得上的高手过了一遍,但是脑海之中,却并无这样一个角色。
艳雪姬年近三十,但是她外貌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三四岁模样,在这样的年纪有如此武道修为,这不得不让布速甘加以重视。
艳雪姬自知一战不可免,布速甘的名声她自然也是听说过,两人都是当世顶尖高手,看似双方都是寂然不动,但是两人的劲气却已经散入四肢百骸之中,在打量对方之时,却已经是在找寻突破看,一旦发现对方破绽,必将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一击。
韩漠的武道修为刚刚进入意境,威力已经十分惊人,但是在布速甘的眼中,自然还是比艳雪姬弱上一些。
他这一生,对战者甚多,几乎从未败过,甚至在曾经的对战之中,少有感到失败的压力,但是此时要面对艳雪姬和韩漠两大高手,他却不得不谨慎起来。
韩漠脚步轻移,很快就与艳雪姬和布速甘成品字形,这可说是他一生之中最为关键一战,不容有半点失误。
他心知十分清楚,一旦此战失败,其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韩源也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海王戟,眼睛冷视着韩玄道,右臂缓缓抬起,海王戟的枪尖已经指向了韩玄道。
韩玄道微微后退两步,背负双手,气定神闲,看着韩源,淡淡道:“韩家四子,论其武功修为,你实在是不值一提,你真的想要与我为敌?”
韩玄道乃是韩家长子长孙,其《长生经》的修为自然超出韩源一大截子。
韩源自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就算明知不敌,他今日也不会有丝毫的退缩,厉声道:“今日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韩玄道点头道:“好个你死我亡,你莫怪我无情!”
……
韩源没有动手,布速甘却已经动手了。
对于布速甘来说,若是单打独斗,自然不会对韩漠有任何的忌惮,但是多出了艳雪姬,他却必须做好苦战准备。【《shuyaya》址读看看】
他自然已经看出韩漠劲气遍布全身,心中震惊于韩漠竟然已经进入了意境的武道巅峰修为,好在他也看出来,韩漠也是刚刚踏入意境境界,意境修为尚浅,所以今日要战,便要第一个将韩漠除掉,只要能够击倒韩漠,那他便有七成的把握击败艳雪姬。
他就如一道烟飘向韩漠,但是速度之快,却又令人乍舌,看起来异常的轻柔,但轻柔的影子之中,却夹杂着令人心寒的霸气,撕裂了乾心殿阴冷的空气,也撕裂了这殿中的宁静。
扑面而来的强悍霸道气势,让韩漠瞬间就感到一阵极其强大的劲气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他已经催动了全身的劲气与之相抗,但是兀自感到极其的吃力,此时心中明白,比起南蛇布速甘,自己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布速甘这一次出手,那便是全力以赴,根本不留余力,而艳雪姬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布速甘的速度还是超出了她的估算,虽然在布速甘出手的一瞬间,艳雪姬也同时出手,但是她兀自弱了一步,布速甘整个人在飘忽间已经到得韩漠的身前。
布速甘没有出长鞭,而韩漠的血铜棍也甚至来不及出招,那一阵冰刀般的劲风扑面而至,近在咫尺,换做一般人,被如此雄浑的劲气压制,必定难以做出反应,但是韩漠却是紧咬牙关,还是竭尽全力抬起了左手,呈掌刀迎了上去。
左臂横出,掌刀在前,如同铁锁横江封在前面,从韩漠的身上,也瞬间泛起肃杀而强大的气息,在这强大气息之中,布速甘的右拳已经与掌刀相接,韩漠这时候几乎已经将全身九成的劲气催动在这掌刀之上,拳掌相接,一股霸道的劲气从韩漠的掌心之中就如同一股强大的洪流顺着他的手脉瞬间冲击进入他全身的筋络之中。
丹田之处,就似乎有一只巨人的拳头狠狠击在上面,韩漠只觉得全身上下几乎要碎裂,但是他兀自厉喝一声,穷尽自己最大所能,用自己掌中的劲气去反击对方,而他握着血铜棍的右手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却还是内扣进来,用血铜棍的棍端击向布速甘。
他的血铜棍并没有击中布速甘,只因为在他出手之时,却感到自己催动出去的劲气似乎遇到了一堵墙,又或者说是布速甘的强大劲气压制住了自己,当第一轮劲气冲击自己全身几乎让自己身体被撕裂之后,又有第二波劲气从布速甘的拳头之中吐了出来。
耳边已经传来艳雪姬娇嫩之声:“韩漠,小心……!”
这一波的劲气韩漠却是难以抵受得住,整个人终是被这一股劲气震得向后直退,而两人劲气纵横,却已经让脚下的地面碎裂开来。
韩漠的身体蹭蹭蹭不由控制地往后退了七八步,竟是靠在了一根殿中大玉柱上才停住身形,而在他靠住玉柱之时,就听得“嘎嘎”的声音响起,那巨大的玉柱却也显出又长又深的裂纹来,由此亦可见他所承受的这一击之力。
他身体虽然停下来,但是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喉头甜甜的,似乎便有鲜血要喷出来,只是他却强自压住,几乎在靠住玉柱的一瞬间,他便已经运起了萧怀玉传授的《清平咒》。
他心中此时大感震惊,却也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名将的实力。
……
韩漠固然惊愕,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布速甘心中也是充满了难以言表的震惊。
布速甘知道自己的实力是多么的强大,也知道自己这一拳打出的劲气可是自己使出全力,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拳就算击在狮象熊虎身上,也能够让那些强悍的猛兽瞬间暴毙。
布速甘这一类顶尖高手,非到万不得已之时,那是绝对不会轻易以劲气相拼,以劲气直接进行攻击,固然威力强悍无匹,但是对于劲气的消耗也是极大。
他这一拳头完全以劲气打出,十成功力,在这一拳之后,至少也要消耗两成。
盖因今日之局非同小可,他下定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先将韩漠击倒,如此一来,才能全心对付艳雪姬。
在这一拳打出之前,他便是存了以消耗两成功力为代价取下韩漠性命之心,他十分自信,韩漠虽然踏入意境修为,但是自己这一拳就算不能将韩漠当即击毙,也必能让韩漠再无战斗之力。
可是令他感到震惊的是,当他一拳打出之后,在自己强大劲气的侵袭之下,韩漠竟然能够挺住,甚至能够以劲气反击,而韩漠反击的劲气,虽然对布速甘并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但还是让布速甘的五脏六腑受到了不小的震荡。
实际上他催动第二次劲气,并非是心甘情愿,只因为当时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如果不催动第二次劲气攻击,那么韩漠反击的劲气完全可以让他遭受极严重的内伤。
韩漠年纪轻轻便即踏入意境,这就已经让布速甘感到十分吃惊,而韩漠反击出来的强大劲气,更是让布速甘觉得匪夷所思。
他哪里知道,韩漠一身兼修三大奇功,《长生经》、《气经》、《清平咒》,这三大奇功各有所长,韩漠不但一身兼修,更运气的是,这三大奇功竟能互相融合,而且互相促进,换句话说,因为三大功法齐修,导致他其中任意一门功夫的修炼速度都得到了大大的提升,三大功夫相辅,他修行一月的效果,相当于独修一门功夫一年。
这一点,就是韩漠自己也是不清楚,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功法进步极快,却根本想不到他的修炼速度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若非如此,他与布速甘这一次正面的劲气对决,足以让他筋脉尽断,非死即残。
二次催动劲气将韩漠击出,布速甘自以为韩漠必已再无战力,此时他也来不及多想,艳雪姬已在电光火石中袭至。
艳雪姬虽然身着轻甲,但是她的身形却如同一片云,轻柔到极致,那轻柔的娇躯在这一刻却又犹如魅影,玉手如刀,飘至布速甘身侧,已经探指点向了布速甘。
洁白的手在这一刻隐去了光泽,却变得更为可怕,在高速的出手之中,意思不颤,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稳定和力度,奇快无比地穿破凝重阴冷的空气,点了过去。
指尖翘起,柔软而又刚毅的指尖,竟是在瞬间出现了一滴水珠,那水珠就像活了一样,在柔嫩指尖尚未碰到布速甘身体之时,却从指尖突兀地射出,直射向了布速甘的眉心。
布速甘双手在瞬间合十,劲气布满全身,他双手合起之际,劲气上涌,那本来暗淡的眉心在一瞬间却似乎明亮起来,一层浓郁的白气在水珠尚未击到眉心之时便已经出现在眉间,硬生生地将那水珠挡在前面,无法前进。
从布速甘出手,到韩漠被击退,再到艳雪姬出手,一切只是发生在片刻之间,韩源甚至没来得及对韩玄道出手,这一切就已经在片刻间完成。
韩玄道望着艳雪姬出手,神情陡然凝重起来,双眉锁起,喃喃自语:“凝露夜花指!”
终章 上篇---皇图霸业谈笑中
终章上篇---皇图霸业谈笑中
许多年之后的又一个秋天来临,曾经庆国的首都如今成为了大燕帝国昌庆省的省城,似乎什么都改变,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只不过当年翩跹阁头牌姑娘绿霓裳却已经三十出头,这位当年名动庆国的一代名妓如今早已经远离尘嚣,竟是被当今礼部尚书唐淑虎迎娶过门,成为了礼部尚书夫人。
这是一桩惊世骇俗的婚姻,一个是曾经名动天下被无数少女少妇许为梦中情人的一代才子,而另一个则是风尘第一名妓,这样的结合也确实一度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两年前,就在这桩婚事成为事实的前几日,甚至于大批的官员弹劾唐淑虎的轻浮放浪,身为大燕帝国堂堂的礼部尚书,管制天下礼制,却不顾惜自己的清名,迎娶妓女,实在是有伤风化之事。
但是这些弹劾唐淑虎的奏章却没有起到分毫作用,燕国皇帝年纪幼小无法处理朝政,而其身后的摄政王韩漠对此也没有给予任何的反应。
反倒是几日之后,韩漠竟然亲自带上厚礼参加了唐淑虎的大婚,本来拒绝参加唐淑虎大婚的文武百官见状,只能随后跟至,唐淑虎的婚礼却也是办的隆重异常。
这一次唐淑虎前来昌庆省,乃是受了韩漠的吩咐,前来昌庆省做一些准备。
从三年前庆国皇帝天正帝打开上京城门,献上玉玺户册投降之后,除了东北三郡兀自尚在混战之中,燕魏庆三国疆土几乎已经完全一统,而燕帝迁都的风闻从三年开始就在朝野之中蔓延。
虽然东三省因为平蛮军领袖墨十二郎打着庆国皇族后裔依然在顽强抵挡,但是大燕帝国却还是将天下划分为二十八省。
燕都北迁,那是在庆国上京城尚未陷落之前,庄渊就私下对韩漠的建议。
一来是比起燕京城的地理位置,上京城所处地理位置要优越得多,无论交通漕运以及人丁基数,当今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比及。上京城环山环水,关口众多,当年燕国兵发两路,一路是韩漠亲自领兵从西北边关北上,而另一路则是铁奎在前庄渊在暗自魏国东进,两路大军节节胜利,可是打到上京城所在的昌庆郡,竟是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打到上京城下,而随后又是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终于将庆国打垮,逼着天正帝出城投降。虽说庆后的调度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但是另一个最大的原因,便是上京城所处的地理环境确实是易守难攻。
而迁都的第二个原因,便是要加强对北方地区的控制,将征服下来的庆国完全纳入大燕帝国的政治体系之下,如果将大燕帝国的政治中心一直留在东方地区,那么想要融合北庆遗留政治的进程自然会缓慢许多。
但是迁都绝非小事,所说征服了庆国,而且庆国各郡也已经进入大燕帝国的管理体制中,划分出十一省,可是燕国却有不少旧臣依然留有地域性思想,觉得燕国的根基在东方,许多人几乎是日日上书反对迁都之事。
这两年来韩漠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更是在庄渊的指点下缓而图之,直到征服庆国三年后,迁都大事才被提上了议程。
好在曹秀对此也是十分支持,所以最终还是确定下了迁都。
但是迁都说起来容易,真要实施起来却绝非一年半载就能做到,而韩漠此番派出唐淑虎,就是打个前哨,做好燕都北迁的准备。
……
唐淑虎前来昌庆省,打的却是巡视的名义,昌庆省的大小官员自然都是前往迎接,而唐淑虎虽然在韩漠的劝说下最终成为礼部尚书,可是他放.荡不羁的性格却并没有太多改变,与一众官员谈笑风生,只是比起当年谈及的风花雪月话题,经过数年游历的唐淑虎对于民生的话题显然更感兴趣,而他在谈笑之中自然也少不得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场的官员,提拔有才官员却也是他唐淑虎的份内之事。
几日酒宴之后,唐淑虎自是着手准备韩漠交代的事务,昌庆省省长何寿伟却是一位才干出众的能吏,知道唐淑虎的来意,连续数日都是与唐淑虎单独议事,事涉众多。
这一日两人在省长府内对饮,唐淑虎笑问道:“何省长对于帝国的新政可有什么见解?”
何挺甘惶恐道:“这些年朝廷革新旧制,推行新政,利国利民,实在是开创盛世的大事,下官不敢妄语,定当拥护新政,不敢有失!”
唐淑虎笑道:“摄政王说过,何省长是实在人,想不到却也是如此狡诡。”他抚着颔下几根胡须道:“摄政王两年前开始推行新政,调整机构,废黜诸多陈腐旧制,第一桩便是改郡为省,建帝国五大军区,从年头开始又全国实行科举制,当初世族承袭制恐怕也存不了多久,新政此后恐怕还有许多大动干戈之处,何省长难道就没有一丝异议?”
何寿伟叹道:“尚书大人说的是。其实下官心中觉着,摄政王推行的新政,实在是利国利民之举,但是古往今来,想要推行新政,必须要用面对阻力的心理准备,这每一步都是刀山火海,不可不小心啊。”
唐淑虎肃然道:“何省长所言甚是。其实摄政王心里十分的清楚,他也知道新政代替旧制绝不可能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甚至要花费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任何新的政策出来,必然会损伤一批人的利益,可是新政的出现,也必定是经过多方商榷,是要祛除制度上的弊端,只会让天下百姓过的更好。你当知道,论起世族,从前的大燕国九大世家为权,世族子弟便是蠢如猪牛,却也能够终身富贵,更有大批不学无术之人居于要职……嘿嘿,那样的人物,连自己都管不好,如何能让百姓太平?当初我不入仕途,就是不屑与那样的人为伍,但是摄政王寻到我,与我谈及革新旧制的设想,我便知道摄政王乃是有雄心壮志之人,我唐淑虎又岂能不助他?”
何寿伟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如今许多政令,确实是让人心鼓舞,单是那不论出身维才任用之令,便让天下有才之士有了报效国家的前途,不瞒大人,这昌庆省每日里都能听疾对新政的评价,虽然也有少数人对之诟病,但是新政却还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
唐淑虎笑道:“摄政王推行新政,便是希望天下人能够一同督促,更是希望大家言谈利弊,按照摄政王的说法,大家伙儿长了嘴,该说话的时候还是需要说一说的。去年开始,《燕报》就开始发行,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有资格了解时事,仅这一点,便是千人万不能及的。”
说到《燕报》,何寿伟就笑道:“据下官所知,这《燕报》虽然是由礼部办起来,但是听说负责此项事务的,却是一位才女?”
唐淑虎脑袋微微前倾,笑道:“你可知是谁?”
何寿伟摇头道:“下官还真是不知!”
“那是摄政王的亲妹妹。”唐淑虎笑道:“《燕报》时事一块倒是由礼部官员送稿,不过其他版块却都是那位才女一手操办。”抚须笑道:“你想必也看过,《诗苑杂社》这一版块所占篇幅不小,每个月发行的《燕报》,我都会被遥稿!”说到这里,他却还是有几分兴奋,显然对于自己再《燕报》上有独家专栏还是很为满意。
“《燕报》虽然只发行了十四期,但是下官每期都看。”何寿伟立刻道:“下官斗胆说句大胆之言,尚书大人的诗词风格似乎有所改变,曾经风花雪月令人尽品香艳气息,如今的诗词却多是大气磅礴之作,令人叹为观止啊!”
“时间能改变一个人啊!”唐淑虎微笑道。
“是了,这一期的《名人访谈》是逍遥公的访谈,下官前日刚刚得到报馆送来的《燕报》,逍遥公在其中所言,却不知是真是假!”何寿伟脸上显出疑惑之色。
“逍遥公?”唐淑虎笑道:“难不成逍遥公竟将当初庆宫秘事也吐了出来?”
逍遥公便是当年的庆国天正帝,他开城投降之后,立刻被大燕帝国赐封为逍遥公,与皇后紫儿移居去了燕京城。
“也算不得庆宫秘事。”何寿伟笑道:“只是谈及当年庆都陷落,他自称不忍见到庆国百姓遭受更多的苦难,在采访之中,他自承与一帮大臣为了大义所在,行宫中之变,要捉拿庆后。按照庆国人的想法,庆国最终惨败,归其缘由,乃是因为庆后专政的缘故,所以捉拿庆后以谢天下……!”
唐淑虎冷笑道:“庆后固然是一代妖后,对庆国的亡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将亡国的所有责任都推到一个女人的身上,当真是可笑至极。”他拿起酒盏,一饮而尽,肃然道:“庆国顽疾已久,官富民弱,举国疾贫,凭心而论,庆后虽然专政,但是却也做出了不少努力,想要挽回庆国的败势,只可惜庆国已经烂到骨子里,回天无力,如果不是庆后,恐怕当年上京城要早陷落半年。”说到此处,他长叹一声,道:“也算是一代红颜,只可惜最终落个葬身火海的下场!”
何寿伟道:“逍遥侯在报上也确实是这样说。庆国当时败局已定,他领人围住了万花宫,而庆后火烧万花宫,自己与百花葬身火海……大火过后,有人也找到了她已经烧焦的遗骸……当年庆后倾国红颜,美艳绝伦,死后却也只是一具惨不容睹的焦皮……!”
“红颜变骷髅,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女人逃得了。”唐淑虎感叹道:“只是此人虽然最后身败,却也定会留名史书之中……!”压低声音,问道:“是了,本官听人说,庆后的遗骸被烧得惨不忍睹已经变形,那究竟是不是她本人?民间传闻,这庆后恐怕是找了替身,真人只怕早就逃出了上京城。”
何寿伟也轻声道:“不瞒尚书大人,事后也曾有人就此事调查,不过当时摄政王率兵入城之后,见到了庆后遗骸,给予了极高的尊重,令人迅速葬了……哎,此时已成云烟,生也好,死也好,世人那是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唐淑虎微一沉默,端起酒杯,洒在了地上,却并不说话。
何寿伟见气氛有些不好,急忙笑着转变话题道:“尚书大人,其实这《燕报》比之刀兵利器还要厉害。据下官所知,东北三省也有《燕报》流入,不少人看到《燕报》内容,知道这些年来天下渐渐太平,而且摄政王对庆国原来的子民十分的照顾,颁下了许多的利民政策,所以东北三省的平蛮军如今士气极低,而且下官确知,每天都有人从那边逃出来,不愿意继续再战下去!”
唐淑虎抚须笑道:“依我之见,墨十二郎也撑不了多久。且不说征北将军朱小言率领五万精兵困死他们,还有定东将军韩源两万水师游移在东海之上,只说他们的物资就已经匮乏至极。如今天下商贸都在关氏手中,摄政王已经下令关氏封锁任何物资流往东北三省,据说墨十二郎多次派人想要暗中与商家交易购买物资,却都被关氏封锁住,而且陆路有朱将军封锁,水路有韩将军封锁,明里暗里都得不到补充……那东三省这么多年打下来,百姓固然困苦,更紧要的事物资已经消耗殆尽,平蛮军能撑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
何寿伟笑道:“当初北蛮人仓皇而退,一来是因为与平蛮军的作战消耗巨大,另一个原因不就是看到东北三省已经没有油水可捞,所以才铩羽北退。连北蛮人都不稀罕那地方,墨十二郎想要凭借那处东山再起,简直是痴心妄想!”
正在此时,却有一名下人匆匆而来,禀报道:“启禀大人,监察局局长公输大人求见!”
“快请!”何寿伟急忙起身来。
监察局实际上就是当初的西花厅,只不过改制之后,改西花厅为监察厅,监督百官之事,监察总厅设在燕京城,而大燕帝国各省则设有监察局,公输全便是昌庆省监察局的局长。
监察局不属于任何部门管制,直接由摄政王负责,依然保持了它的**性。
公输全一身监察局新式官府,黑色的官府显示着权威和神秘,何寿伟虽然论官职要比监察局局长高出很多,但是面对这样的衙门,自然还是要小心翼翼。
而且不同于其他监察局,公输全乃是监察局的元老级人物,深得摄政王信任,正因如此,他才被派到北方重省昌庆省担任监察局局长。
双方客套,然后落座,公输全已经笑道:“今日前来,是有两桩事情。第一桩事情,乃是要向唐大人和何省长禀报一件天大的好事!”
唐淑虎笑道:“公输大人的衙门里素来出不了好事,今日能有好事道来,当真是可喜可贺!”
其实唐淑虎对于监察局这样的**机构有些不满,但是这却是韩漠最为坚持之处,天下各省,监察局绝对不可少。
“朝廷三个月前派出了钦差姜思源姜大人前往东北招降,今天刚刚传来消息,姜大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迫使平蛮军同意归降……!”公输全笑道:“不日朱将军将会受降,这最后一块骨头,咱们总算是啃下来了!”
唐淑虎和何寿伟对视一眼,都显出激动之色,唐淑虎猛一拍手,大笑道:“公输大人,往日看到你们监察局的官吏,我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可是今日见到,实在是十分的顺眼,哈哈哈哈,为了天下一统,咱们干一杯!”
三名官员齐声大笑,都是举杯共饮。
待放下酒杯,何寿伟叹道:“这也是意料中事,以全国敌一隅,平蛮军如何能撑得下去?咱们的后勤供给源源不断,而平蛮军缺兵少粮,墨十二郎顽固撑到今日,却是大有过失的。”随即又向公输全问道:“公输大人,却不知第二桩是什么事情?可否是好事?”
公输全微一沉吟,终于道:“圣上近日又是昏迷数日,长此下去,龙体……龙体堪忧啊。”
唐淑虎和何寿伟都皱起眉头来。
“圣上年仅四岁,虽然国事由摄政王和秀公主操劳,但是……但是按照太医的说法,圣上隐疾在身,如果不能静静修养十年八载,只怕……!”公输全说到此处,叹了口气,继续道:“前番已经有传言,圣上曾对太后说过,不想做皇帝……!”
何寿伟张了张嘴,随即苦笑道:“圣上年纪幼小,却又如此心事,当真是让人悲伤!”
“太后似乎也觉得如此下去对圣上龙体有大损,两个月前已经召见了朝中重臣,就此事商议!”公输全缓缓道:“太后的意思,那是要另择新君,而圣上却要退位休养!”
“另择新君?”唐淑虎抚须道:“只是圣上并无兄弟,又有何人能够选择?”
公输全笑道:“唐大人忘记了,秀公主三年前下嫁摄政王,可是生下了一位男丁,而这名男丁的身上,也是流着皇族的血统。当初为了让皇族的血脉流下去,这名男丁可是入了皇族的族谱!”
何寿伟微一沉吟,似乎明白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公输大人,摄政王是何意思?”
公输全笑而不语。
唐淑虎却已经轻声笑道:“何省长,另立新君,必然会有一干人出面阻扰,为了大燕帝国的长治久安,更为了我大燕帝国有一位雄才伟略的君主,咱们这帮人可要挺身而出,拥护摄政王和秀公主才是!”
其实三年前秀公主招了韩漠为驸马,下嫁韩漠之后,第一胎便十分幸运地生下了一位男丁,而这位男丁随即更是入了皇族族谱,大名曹合,当时不少人就知道其中深意。
实际上私下有传言,当今圣上并非先帝亲子,先帝的血脉实际上已经断绝。
正因如此,曹秀和韩漠的结合,已经让人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政治缘由。
谁都知道或许有一天皇帝的宝座会出现变故,因为当今天下,名义上还是曹家的天下,实际上整个国家的血脉已经完全在韩家的手中。
曹家需要尊严和正统,而韩家也绝不会给予任何势力打压他们的机会,所以如果想要两大家族平安地延续下去,曹秀和韩漠的结合却正是最佳的解决方法。
而他们的儿子曹合,也终究是定鼎**之命。
ps:还有最后一章,感谢近两年来大家对沙漠和权臣的关护及支持,未必写得好,但是每一章都是用心写。
一场戏总会有落幕的时候,而随我一同走过来的好朋友们,我们一起合起最后的幕帘,会心一笑!
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垃圾好文都是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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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下篇---不胜人生一场醉
更新时间:2012-04-21
广阔的东海在夏日阳光照射下闪着粼粼的波光,大海的海面就像披上了金色的轻纱,看潮起潮落,听海风鸥鸣,一阵清爽的海风吹拂过来,让人顿时神清气爽,惬意非凡。
仙人岛上已经修建了一座非常雅致的庭院,每年的夏日,都会有一群人来到这座海岛上,观潮起潮落,看日出吃海鲜。
雅致的庭院之中,此时正有一桌麻将,三名少妇装扮的美丽佳人和一名清丽少女正围坐在桌边,饶有兴趣地打着麻将。
“单钓二条!”西边的少妇摸到一张牌,顿时显出兴奋之色:“这是第八圈了,终于开胡了,这要再不摸一把,明儿个就没有银子陪你们玩了。”
东首一张童颜的范筱倩数了铜钱递过去,怨道:“你开胡就是大的,我胡了五把,都没你这一把多。”
清丽少女咯咯笑道:“筱倩姐姐,昨儿个你的运气太好,今儿个总不能还像昨儿个一样,若是天天那样,我们也都不敢和你玩了。”
西边少妇看着清丽少女,道:“霜儿,我昨儿个也没胡几把,今儿个为何还不成?”她看了对面面无表情的红袖一眼,道:“这几日下来,咱们怀里的银子都往红袖身上去了。”
红袖抬头看了看西边少妇,简洁明了道:“我心不急,运气好!”
清丽少女霜儿咯咯笑道:“灵芷姐姐,上次我听漠哥哥说了,玩这麻将可不能贪心,无论大小,都要胡,否则就会坏了自己的运气。而且……嘿嘿,漠哥哥说,玩麻将如果太聪明了,想的太多,算的太多,反而玩不好,昨晚漠哥哥就和我打赌,今儿个你一准输!”
萧灵芷柳眉竖起,佯怒道:“我道手气怎地如此背,原来是他在背后咒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清丽少女霜儿一根手指竖在嘴边,低声道:“灵芷姐姐,你可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回头他又骂我出卖他!”
“不会。”萧灵芷笑咪咪地道:“要对付他,理由多的是。”
范筱倩眨了眨大眼睛道:“灵芷姐,你平时都是怎么教训相公的,教教我们好不好?前儿晚上我听他在你房里叫喊‘我要死了’,难道你真的差点将他整治死了?你教训他也就是了,可不能真的将他治死了!”
萧灵芷闻言,粉脸顿时一红,尴尬道:“那个……那个是他胡乱叫喊……!”想到前晚与韩漠尝试的新花样,只觉得面红耳赤,脸上发烧。
范筱倩也是过来人,发现萧灵芷的异状,顿时明白过来,也是脸蛋儿一红,随即又咯咯笑起来。
霜儿不明缘由,一边洗牌一边问道:“漠哥哥为什么要胡乱喊叫呢?他为什么要死了呢?”
萧灵芷更是尴尬,急忙转变话题,道:“是了,红袖妹妹,婆婆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公公的伤势恢复的如何?”
红袖开始码牌,道:“公公和婆婆如今都住在神山城内,风国大祭司找寻了风国最高明的巫医,这几年诊治下来,脑子里的筋脉正在恢复中,不过当初的药性太过歹毒,想要完全恢复,恐怕还要很久!”说到这里,几名少妇都显出黯然之色。
“你是否过一阵子又要陪着相公去神山城?”筱倩眨着眼睛问道。
红袖点点头。
“相公真是天下最孝顺的人,这几年每年都会去神山城看望公公婆婆!”筱倩幽幽道:“而且一去还要住上十天半个月!”
红袖脸上显出奇怪之色,淡淡道:“看公公婆婆自然不假,不过……他到风国可是忙的很!”
“哦?”萧灵芷眼珠子一转:“难道他在风国还要处理国事?”
“我也不知道是国事还是私事!”红袖面无表情道:“经常与风国大祭司彻夜谈到天亮,想必确实是国家大事吧!”
范筱倩虽然已经满是少妇风韵,外貌看起来比几年前要成熟许多,但是却还保持着纯真之心,红袖这般说完,她还怜爱道:“相公真是辛苦,夜里还要与大祭司商谈国事,怪不得去年风国派出使臣前来朝贡,愿意成为我大燕国的附属国。现在看来,是相公劝服了那位大祭司!”
萧灵芷自然不会向范筱倩这般纯真,似笑非笑道:“如此看来,咱们那位摄政王还真是辛苦,红袖妹妹,回头咱们一起好好伺候伺候他!”
霜儿眨了眨眼睛,随即捂嘴笑起来。
又打了两圈,忽地一名五六岁的小姑娘进了院子来,穿着小绿裙子,长相清秀,皮肤白你,到得萧灵芷身边,可怜巴巴道:“娘,爹爹怎地还没有回来?我都饿死了。他不是说今天要烤鱼吃吗?”
萧灵芷立时显出怜爱之色,含笑道:“琳儿,娘交代你练的字都练完了?”
姑娘点头道:“都按娘的吩咐,今儿的字都练完了。”
筱倩在旁叹道:“还是咱们琳儿乖,小小年纪,就知道学习琴棋书画,长大了一定好有本事。可不像你那大哥,没一刻能安生下来,顽皮得紧,总要捣鼓点事情出来才算完!”
萧灵芷娇笑道:“定儿那不叫顽皮,按他父亲的说法,那是有出息的表现。前次闯了祸,他父亲不还说从小就像他吗?小时候太安生,长大了反而没魄力胆识。”回头叫道:“小君,你去海边看看,看看王爷是不是回来了,告诉他,他宝贝女儿饿了!”
小君正和筱倩的丫鬟云茜等几名丫头在外面玩跳棋,听得萧灵芷吩咐,小君答应了一声,这边韩琳已经道:“娘,我也去!”
萧灵芷正摸了一张夹二筒,心里高兴,挥手道:“去吧去吧,别乱跑!”
韩琳笑嘻嘻答应,这才小鸟般奔出去,和小君一起到了海滩上,遥望海面,远远就瞥见海上有一扁孤舟,只是船上却不见人影。
……
湛蓝的海面碧波荡漾,时不时有海鸥穿梭而过。
海面之下,韩漠此时正穿着一条短裤,右手握着一支鱼叉,整个人也如同水里的一条游鱼,灵活异常,正在追着一条小型鲨鱼。
虽然水中有着巨大的阻力,但是他的力量比之一般人更能应对这样的阻力,而且在水中的速度也实在是快极,缠着那鲨鱼许久,终于找到几乎,鱼叉狠狠刺入了那鲨鱼的胸腹,深入其中,与那鲨鱼缠斗片刻,终是将那鲨鱼制服。
他一只手拖着鱼叉,浮出水面来,只见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少年也正骑在一头小型鲨鱼的身上,拳头虽不大,但却极其凶悍地一拳又一拳打在鲨鱼的身上,那鲨鱼显然十分吃疼,在海中上下翻飞,时而跳跃出海面,时而沉入海底,但是那少年却像黏在了鲨鱼身上,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反倒是在少年的拳头之下,变的越来越虚弱,反抗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韩漠浮出海面,便看到岸边的韩琳,脸上顿时显出温柔之色,回头叫道:“韩定,我这头猎物已经死了,回头也拉到岸上去,有这两头猎物,足够咱们吃上好几顿!”也不多言,游回了海边,将铁叉叉进沙滩上,这才过来走过来,笑咪咪地道:“乖女儿,是不是饿了?不要急,老爹马上给你们烤鲨鱼肉,很香很香!”
韩琳走过来,小手抓住韩漠一根手指,指着海上正与鲨鱼搏斗的韩定,有些害怕道:“爹,大哥会不会有事?那鲨鱼好凶。”
韩漠握着韩琳小手,柔声道:“不用担心,他有那本事。他若是连一条鲨鱼都无法对付,长大之后又如何来保护你们?”
韩琳嘻嘻一笑,那边韩定没费多少时间,终于将那鲨鱼生生击毙,扯了鲨鱼回头岸边,虽然年纪幼小,但是身体却已经显得很结实,而且如他父亲一般,一身古铜色的肌肤。
将那鲨鱼拖到岸边,韩定看了韩琳一眼,上前来,张开小拳头,酷酷地道:“给!”
他这小手掌内,竟是握着一颗色彩斑斓的小石头,韩琳见到,漂亮的眼睛一亮,立刻接过来,甜甜笑道:“谢谢哥哥!”
“不谢!”韩定很淡定地道,转过身,望见韩漠杀死的那头鲨鱼已经浮出海面,立时重新跳进海中。
韩琳很兴奋地拿着小海石,而韩漠满是欣慰之色,他望向大海,却忽地看见一艘大船正向这边行驶过来,不由皱起眉头来。
……
海船距离海岸一段距离停下,一条小舟放下,然后小舟便从海上划到岸边,韩琳瞧见小舟上的人,已经欢声叫道:“小雪儿来了,艳姨来了……!”说话间,已经松开韩漠的手,往那小舟奔过去,小脸蛋上满是欢喜之色。
韩漠叹了口气,这才缓步走过去。
小舟之上,镇东将军韩源摇桨,而艳雪姬则是抱着三岁大的韩雪立于舟头,俏媚的脸上笑盈盈的,手中韩雪见到韩琳在岸边,也兴奋起来,挣脱着想要从母亲的手中下来,艳雪姬轻轻拍了拍韩雪小屁股,小家伙显然对母亲还是十分的忌惮,静了下来。
靠到岸边,韩琳已经甜甜叫道:“艳姨……四伯!”
韩源从小舟上跳下来,上前抚摸着韩琳的小脑袋,笑道:“小丫头这嘴巴就是甜。”一把将韩琳抱起,道:“来,让四伯抱一抱!”
韩漠却已经上前去,伸手扶着艳雪姬下了船,道:“前阵子让你跟着一同过来,你却非要迟来,有什么事情大不了的!”
艳雪姬还没说话,韩雪却已经伸出两只小手儿,甜甜道:“爹爹抱抱,爹爹抱抱……!”
韩漠抱了过来,在小韩雪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笑眯眯道:“小雪儿想不想爹爹!”
韩雪认真点着小脑袋:“想!”
韩漠顿时大乐,艳雪姬已为人妇,年岁虽然又大了许多,但是却依然不见岁月在她脸上留有痕迹,非但如此,反而更显得年轻妩媚,只是那成熟风韵却也更加的浓郁。
其实不但是她,便是萧灵芷范筱倩等一干人,却也都是越来越显年轻,这一切却都要归功于轩辕无名当年赠送的《化心功》。
当年韩漠初得《化心功》,虽然知道那是一本极高妙的功法,但是却并不知其作用,但是后来渐渐发现,习练《化心功》,却能让人体的皮肤保持着紧绷新鲜,换句话说,长期坚持修炼《化心功》,还真有常驻青春的效果,而且这门功夫也并不是十分难以习练,韩漠将这门功夫传给了自己的妻妾,却也果然是效果非凡,比起同龄人,自家的这些妻妾一个比一个娇嫩美丽。
“你倒是说得容易,还当真我没有事情做吗?”艳雪姬扭动腰肢,上前去伸手捏了捏韩琳的鼻子,笑盈盈道:“自打你帮着设立慈善会以来,各处的分会哪个月不是一大缆子事情,这天下虽然安定许多,但是困苦之人比你想的还要多,既要帮着你安民,还要时刻为筹银子操心……!”媚眼儿妩媚转动,扫了这世外桃源般的小岛一眼,幽幽叹道:“哪里像你这样携美游玩,轻松自在!”
“筹银子?”韩漠道:“每年不是专门从户部往你的慈善会拨一笔款子,而且还准许你们向各省富户募捐吗?怎地还缺银子?”
艳雪姬白了他一眼,道:“户部能拨下多少银子?就算募捐,你当那些富商大贾还真愿意往外掏出大笔银子来?”
韩漠苦笑道:“我明白了,你这次过来,是有阴谋!”
艳雪姬吃吃一笑,靠近过来,挽着他一只手臂,娇滴滴地道:“什么阴谋不阴谋,说话这么难听……人家只是过来和你商量商量,你看你这海上的贸易做的越来越好,你自己可是富可敌国……真要募捐,总要找上你这尊大佛才是!”
韩漠苦着脸,艳雪姬却已经向韩漠怀中的韩雪使了使眼色,韩雪奶声奶气道:“爹爹拿银子,爹爹拿银子!”
韩漠用自己的鼻子顶了顶韩雪,道:“小雪儿,爹爹的银子是要留给你的,你当真愿意将这些银子全都让爹爹交给你娘花了?”
韩雪点头,一本正经道:“娘是为爹爹安民,功德无量,爹爹拿银子!”
艳雪姬吃吃笑道:“看看,咱们女儿多懂事,她还懂得功德无量,乖女儿,回头娘带你去大雪山玩!”
韩漠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什么懂事,还不都是你教的!”
艳雪姬瞪了他一眼,问韩雪道:“乖女儿,你说说,这些是不是娘教你的?”
韩雪还没说话,韩漠就已经笑眯眯道:“雪儿,你告诉爹爹实话,只要说实话,爹爹回头给你造一个会在天上飞的小木头人!”
韩雪兴奋道:“好的呀,都是娘教的……!”
艳雪姬叉着腰,气呼呼道:“你个小东西,先前不都说好的,这次又出卖老娘!”
韩雪却是不理,抱着韩漠脖子咯咯笑。
此时韩源已经放下了韩琳,背负双手站在一旁,艳雪姬却很是晓事,抱过韩雪,又牵了韩琳的手,笑问道:“她们人呢?我去瞧瞧她们,也有阵子不见了!”
韩琳忙道:“雪姨,她们都在院子里打麻将,我带你去……!”
艳雪姬这才往岛上去,扭着腰肢行出几步,回过头来,妩媚一笑,声音柔腻:“好郎君,回头再和你细谈募捐的事儿,你可不能太吝啬……!”也不多言,摇曳生姿地去了。
……
韩漠摇了摇头,韩源却已经笑着上前来,拍了拍他肩膀,道:“小五,她这辈子是吃定你了!”
“谁让我素来怜香惜玉!”韩漠叹道,随即和韩源就在沙滩上坐下,问道:“四哥,你这次怎么过来了?”
“是秀公主从京城派了人来找你回京,说是京中事务繁多,你不能一直躲清闲。”韩源笑道。
韩漠道:“上官清,明悟信,洛书三人都是当世一流治国之才,有着三人帮忙处理朝政,可比我强多了,这娘们怎地见不得我清闲,每年出来,都要派人追在后面催促。“
韩源哈哈大笑,道:“总该是想你了!”又道:“倭之丸国派出了一队使者入京,那是想要与我们大燕帝国互通商贸,看上去表现的很为真诚,朝廷也正与他们接洽,只不过这等大事,你不在朝中,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的!”
韩漠沉默片刻,终于道:“四哥,你不明白我的心意!”
韩源转头看着他,皱起眉头。
“当初我手握重权,并非是我真的贪恋手中的权力,而是那个时候我不得不那样做。”韩漠缓缓道:“我们韩氏一族想要平安度过危难时期,就只能在那个时候摆出强势,毫不留情地击溃任何与我们为敌的敌人。但是如今一切都走向正轨,我当初提拔上官清他们,就是因为这批人确实是治国良材,而且我所推行的新政,也在这几人的手中井然有序地实施着……在我而言,想要当皇帝,当年就是最佳的机会,我放弃那次机会,本就是不愿意坐在那个龙座上……!”他躺倒在沙滩上,淡淡道:“皇帝的位子实在不好坐,我也不稀罕坐!”
韩源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其实谁当皇帝不要紧,要紧的是一个国家需要一个只能想一想民生的朝廷,需要一个真为百姓做事的朝廷。”韩漠平静道:“这些年我手握重权,本就是为了让这个国家的朝廷能够稍微健康一些,也是为了我韩族能够顺利转变成角色,虽然一切都不算太顺利,但至少国家的机制目前还比较正常,我韩族也从当年的世家之族转换成了一个能者为官的健康之族……皇帝一天天在长大,我希望他能够健康地成长,希望他在庄先生的指导下成为一个真正的明君,如果我太过插手朝堂的大小事务,对我和他未来的关系并没有太大的益处……!”
韩源叹道:“小五,你用心良苦,四哥好生钦佩!”
韩漠微微一笑,继续道:“朝廷如今人才众多,善加利用,自可国泰民安。这几年我推行新政,目的之一就是能让这个国家健康起来,另一个原因,便是要以新政打压家族式的势力膨胀……所以这几年遇到了极大的阻力,有些人甚至站出来与我韩漠正面为敌……!”
韩源道:“这几年你手腕狠厉,雷厉风行,若不是你每次在危机出现之前将之斩断,新政只怕难有今日之成就!”
“四哥抬举我了。”韩漠呵呵笑道:“说到底,我就是一个敢做事的人,胆大包天而已,那些危机处理手段,也都是庄先生他们在后面出谋划策而已……!”说到这里,他沉吟许久,终于道:“或许以后我会离朝堂越来越远,或许等到皇帝可以亲政的时候,国家的治理就要他自己承担起来……!”顿了顿,又笑道:“只不过我需要新政的延续,需要压制那些腐化实力的诞生和壮大……所以没有到合适的时候,我是不允许任何人动摇我手中的权力!”
韩漠手中有着最庞大的情报系统,有着最庞大的商贸系统,朝堂和地方各省都有他的心腹势力,五大军区的大将军依然是铁奎朱小言这一类的嫡系将领,而他本身又有着世人已经捉摸不透的恐怖武道修为……。
他可以用自己手中的势力网络保证自己的儿子曹合能够健康地成长,等到有朝一日,当他的儿子真的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真的拥有治国之才,他会很坦然地放手让他去经营这个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国家……。
“三哥在南洋那边可好?”韩源沉默一阵,终于问道:“我已经快有两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韩漠笑道:“你不必担心,他在那边的日子逍遥得很……!”忽地想到是不是该将花庆夫人和小燕子的事情一并说出来,但是细细一想,还是作罢。
韩滨和花庆夫人带着那位真的公主远离中土,去南洋过逍遥日子,显然就是要忘记从前的一切,自己又何必提起。
而且小燕子虽然没有公主身份,但是做一个快乐的小姑娘似乎比公主要幸福得多。
就好比霜公主,当初就因为皇家公主的身份,几乎就被嫁到庆国去,如果不是秀公主和韩漠联手设计,小霜儿如今也不可能无忧无虑地跟着自己生活。
“姨娘可好?”韩源又问道:“上次杜姑娘他们返航回来,都说南洋人如今都称姨娘为‘花神’,都在赞叹姨娘是他们绣花工艺的祖师奶奶……!”
韩漠嘴角泛起笑容,望着蓝蓝的天空,那里漂浮着白云,悠然道:“姨娘不在乎他们的夸赞……只要能活得开开心心,一切都不重要了……!”
……
……
夜幕降临,韩漠隐隐听到院子那边传来的琴声,知道自己的女人们正在比拼琴技,他此时就在小岛中的一处墓地边上,靠在墓地边的一棵大树下,望着那凸起的坟墓发怔。
生前哪怕惊天动地,死后却也依然只是一堆黄土而已。
坟墓前是一块墓碑,上面没有书明死者的名姓,只是刻上了两句话。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
这座坟墓孤单而寂寥,在这昏暗的林子内很不显眼。
韩漠沉默许久,重视起身来,将手中的酒壶打开,酒水洒在了坟墓前,然后静静地转身离开。
……
……
东海之上有诸多小岛,仙人岛固然是其中一座十分美丽的小岛,而距离这座小岛不到百里,却还有另一座十分美丽的小岛,比之仙人岛要小上一些,但是却也是草木青葱,风景宜人,而这座小岛的名称叫做月亮岛,只因为这座小岛的整体形状,就如同映在大海上的一弯明月。
小岛上有几件雅致的小屋,算不得华丽,但却十分的精致素雅,小屋的后面用竹子围成了一个小院子,里面养殖了许多的花花草草,而且也有一片地方种了蔬菜。
一名妇人穿着朴素的衣裳,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子,正在院子之内修修剪剪,沉浸其中,她虽然布衣在身,但是浑身上下却依然透着一股子富贵气息,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之间,韵味十足。
一阵风吹过,美妇人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缓缓转过身,只见一名古铜色肌肤的男人正带着一丝笑容看着她。
美妇人冷冷一笑,道:“韩漠,难道你每次出现,都只会这样鬼鬼祟祟?”
韩漠背负双手,缓步走进院子内,微笑道:“本以为在这里这么多年,你的性子会改变许多,可是现在看来,你还是很不甘心!”
美妇人冷冷一笑,道:“你将我软禁在这小岛之上,还要我感激你?”
“软禁?”韩漠苦笑道:“难道你真的这么想回到中原?你可知道,直到今日,你当初那些政敌还有人怀疑你没死,依然派人四处寻找你的下落,你们鲁家早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而你如果回到中土,我可以保证你连现在这样安宁平静的生活也无法享受到!”
美妇人银牙紧咬,最后脸色终是缓和下来,幽幽叹了口气。
韩漠走到院子深处,笑道:“你养的花儿果然是妙品,艳丽夺目,咦……这些黄瓜都长这么大了……这岛上连你也不过五六个女人,种这么多黄瓜吃得完吗?”
美妇人脸上现出红晕,袅袅走到韩漠身边,轻笑道:“这还不劳你来过问……你若是嫌多,大可带些回去给你的那些妻妾们尝一尝,想必他们一定会很满意……!”说话间,她一只手已经搭上韩漠胸口,妩媚笑道:“韩大人大驾光临,我是否该好好迎候,以尽地主之谊……!”
韩漠看到她脸上娇俏妖媚表情,心惊胆战,却不料美妇人伸手一推,韩漠已经倒在身后的春椅之上,那娇腻声音吃吃笑道:“只盼你没有被她们榨干……!”
天上白云飘动,从院子上空飞过几只海鸥,发出清丽的鸣叫,蓝天大海,清风美色,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却终比不得美人多情。
江山美色,皇图霸业,尽在谈笑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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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稍后会有一篇后记和新书相关情况,还请大家关注。
权臣更新重要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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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六章 男儿颂【下】
韩玄道一看掌中针孔,便知道自己上当,他已经感觉到一股热流从掌心顺着手臂向上冲击,感觉便要到得肩头,当此之时,韩玄道已经来不及运气抵挡,右手探出抓住自己的左肩,厉喝一声,竟是将自己的左肩生生扯了下来,肩头喷出鲜血之时,韩玄道已经将残臂扔掉,右手出指如电,点中自己左肩数处穴道,那喷溅的鲜血很快便即止住。 .t.
遭此大变,韩玄道脸上却兀自保持了镇定,只是那眼眸子里的杀意更浓,他先看了布速甘一眼,只见布速甘此时躺在地面上,两条裸漏出来的手臂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血肉模糊,多处地方已经显出白骨,曾经风云一时的风国名将,已经是奄奄一息。
穆信重重落在地上,他不比其他三大高手,甚至都不能与修炼过《长生经》的韩源相比,被韩玄道盛怒之下的重重一击,那强悍的劲气已经将他体内的筋脉完全摧毁,穆信全身上下无数的毛细孔中,竟然有血液像汗珠一样向外溢出,韩漠强盗他身边之时,穆信已经活脱脱变成了一个血人。
穆信口中鲜血泊泊直流,眼眸子深处显出痛苦之色,但是兀自坚挺,见到韩漠过来,强笑颤声道:“厅……厅长大人,卑职……卑职幸不辱命……!”
韩漠见他伤势,知道回天无力,伸出手握着他手,叹道:“你做的很好,公颜老手下……从无孬种,你无愧于红鹰之名!”
穆信呼吸急促,身上毛细孔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却还是挺住道:“卑职……卑职潜伏至今,为了取信于他,杀害……杀害了不少自己的兄弟……厅长大人不……不要怨我……!”
韩漠摇头道:“要得到一些东西,总要失去一些东西,你无论生死,都是我西花厅的人!”
穆信脸上显出欣慰笑容,猛地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抽搐两下,便即再也不能动弹,双眸却兀自睁着,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显得十分平静。
韩漠伸出手,为穆信合上双眼,这才起身来,望着已经断去一臂有些狼狈的韩玄道。
韩玄道神情阴冷可怕,他的目光移到韩漠的手上,这才发现,韩漠的两只手竟然都戴着黑色的后套。
方才韩漠一掌拍在穆信肩头无事,自己拍在上面却被毒针刺破了手,他心知是上了当,韩漠素来右手戴着黑色手套,熟人都习以为常,韩玄道虽然老谋深算,但毕竟也不是神仙,却也忽略了这一点,现在想起来,韩漠双手戴手套,恐怕早就是心有图谋,如果不出意外,韩漠在入宫之前,只怕早就知道了穆信的真实身份。
韩玄道心中大是恼怒。
自韩氏家族崛起,韩玄道掌握大权之后,投奔他的人多如牛毛,穆信当初便是最早投奔自己的部下之一。
其实穆信投奔,以韩玄道的性情,自然不会轻信,他暗中派人将穆信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甚至查出穆信当初与韩漠还有些仇怨,此后对穆信大加试探,而穆信就真的如同他的一条狗,指谁咬谁,对西花厅的人更是毫不留情,也正因如此,韩玄道心中的戒心才渐渐消去,开始重用穆信。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经过无数次试探渐渐对以信任的穆信,竟然恰恰是韩漠埋下的最深一颗钉子。
此时他心中除了愤怒,更有一种挫败感。
这么多年来,他处心积虑,谋算天下,将无数强大的敌手算计在手底下,而且一个又一个强大的对手在自己的算计中一一倒下。
但是到了自己最为得意时刻,却反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后辈恨恨地算计了一下,为此更是损去了一条手臂,其心中的愤怒和挫败可想而知。
只是盛怒过后,他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布速甘倒下,艳雪姬倒下,韩源倒下,甚至穆信死去,但是韩漠却还没有倒下。
韩漠脸色冷峻,知道韩玄道断臂之后,此时正是他内心受到极大震荡之时,也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时机,脚下如风,挺着血铜棍直往韩玄道杀了过去。
一抹紫色的身影飘忽而来,虽然已经只剩一臂,但是盛怒之下的韩玄道却也表现了一位气境高手的恐惧实力。
他的五指如同龙爪一般,就像从云中猛地探将出来,迎向了韩漠的血铜棍,似乎想要以龙爪去抓住血铜棍。
韩漠自然不会让血铜棍被他抓住,他心知此时韩玄道的劲气依然在自己之上,正面相拼,自己十有七八不是敌手,迎上的那一刻,便已经施展出太极步法,而手中的血铜棍也如同游龙如云,变幻莫测。
两人的身影只是在一瞬间就幻化成了两抹飘忽的影子,在乾心殿中以超出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纵横交织着。
两道身影如光般飞舞在乾心殿之中,交锋之间,因隐隐听得风雷之声,更有那清晰的玉石碎裂之声。
布速甘奄奄一息,呼吸已经十分微弱,而艳雪姬亦是轻喘着,俏脸苍白,绵软无力,在这一刻,这两大高手都已经无力出手,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韩漠的身上。
乾心殿内竖立的十多根庞大玉柱,此时已经有近一半在劲气的侵袭下支离破碎,裂纹兀自在缓慢扩散中,玉柱随时有倒塌的可能,而整个乾心殿甚至有垮落的可能性。
韩源被韩玄道方才一击,一条性命去了大半,老半天全身都不能动弹,骨头似乎都有一种碎裂之感,他恢复许久,身体未能动弹,试了一下,却根本无法起身,瞧见韩漠和韩玄道在苦斗,一时间却无法出手相助,只能忍着全身的剧痛,慢慢向不远处的海王戟爬过去,想要重新握住韩族的镇族之宝。
韩漠此时确实是十分吃力,虽然韩玄道已经失去一臂,但是仅剩一只手的韩玄道却依然是攻势凶猛,咄咄逼人。
韩漠体内劲气没有完全复原,无法与韩玄道劲气相抗,他固然凭借太极步的鬼魅躲过韩玄道犀利狠辣的攻势,但是韩玄道那飘忽的身影却也是难以捉摸,在那棍影之中,韩玄道却几次便用赤手生生抓住了血铜棍。
“砰!”
一声沉猛的响声,韩漠只觉得自己手中的血铜棍一震,一股巨力冲击过来,却是韩玄道生生用右手硬接血铜棍的攻势。
若是换做一般人,以手臂来迎击血铜棍,十有**会被血铜棍击碎手臂的臂骨,但是韩玄道却是在拼斗之中,悄无声息中已经将体内的劲气聚集到了右臂之上,当他出右臂与血铜棍相击之时,整条右臂实际上已经完全被劲气护住,说是铜皮铁骨也不为过。
他明知韩漠的劲气在这个时候弱于自己,那边是想尽方法也要与韩漠一拼劲气,而他这一击显然是阴谋得逞,韩漠手中的血铜棍在这一重击之中,脱手而飞,而韩漠的身体也似乎被一股巨力推搡,连连后退,终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韩玄道这一次却没有停手,却也没有继续进攻韩漠,而是转身扑向了艳雪姬,厉声道:“你设计害我,我要你临死之前看着这个女人死去……让你死不瞑目!”
方才艳雪姬喊韩漠“小混蛋”,而且她陪着韩漠前来燕京涉险,韩玄道虽然不知详细底细,但是却已经看出二人的关系绝不简单。
因为折损一臂,韩玄道心中对韩漠的怨怒却不是仅仅杀死他便能消解,想到艳雪姬与他或有极深的男女关系,所以他便要先将无力还手的艳雪姬杀掉,想在杀死韩漠之前,先给予韩漠精神上重重一击。
韩漠被韩玄道劲气震退,坐倒在地,本以为韩玄道会趁势攻来,已经做好扣动手臂中的袖箭阻挡一下,但是却瞧见韩玄道没攻向自己,反而攻向已经无力出手的艳雪姬,心中悲怒到了极致,伸出右手,似乎想要抓住韩玄道,但是此时距离颇远,根本难以救应。
艳雪姬瞧见韩玄道如同苍鹰般向自己扑过来,俏脸上却无畏惧之色,只是转头望向韩漠,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幽幽叹道:“这次被你这小王八蛋害死了,下辈子……再找你算账吧……!”她雪白的脸上一片平静,一双美眸缓缓闭上,唇边带血,凄美无比。
韩漠此时心如刀绞,心中充斥着到达极致的怨念,他双脚足尖在地上一点,拼尽全力向韩玄道飞过去,只想救下艳雪姬,但是距离太远,而且韩玄道的速度比他还要快,眼见韩玄道一掌就要披在艳雪姬的螓首之上,韩漠怒声咆哮:“不要杀她……!”
几乎在同时,他那伸出的右手忽然出现异象,戴在右手之上的异金属手套瞬间四分五裂,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他的中指指尖陡射出去。
金色的光芒就像一条陡然出现的金龙,整个乾心殿之内顿时被映衬出一片金色,耀眼的光芒让刚刚拿到海王戟的韩源立时感到眼睛一阵刺痛,急忙闭上眼睛。
金光陡起,韩玄道也被这一阵突然而来的金光所惊住,顾不得去杀艳雪姬,转头望来,就似乎见到一支金色的箭矢正向自己射过来,他想闪避,但是在这耀眼的金色光芒之中,他却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以一种惊恐到极致的表情看着那道金色箭矢以闪电一样的速度向自己的心口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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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七章 尽没尘灰中
韩滨从宣徳王府离开,纵马飞奔,如同脱弦之箭穿过大街小巷,直向皇宫方向飞驰。 .t.
他是韩玄道的次子,虽然并无官身,但是身份自然不同一般,进入皇城自然并不困难,素来少有人敢骑马入宫,但是事情紧急,韩滨也顾不得那些规矩,飞马入了皇宫,穿过重重宫殿,终于到得了乾心殿前那宏阔的广场之上。
白甲御林军左右分开,如同韩漠入殿时一样,也都依然是刀枪在手,韩滨飞马而来,立时便有兵士长枪对准了他。
韩滨厉声高喝:“我是韩滨,谁敢阻我?”
此时御林军中却也有将领认识韩滨,沉声喝道:“侯!”
呼啦啦一阵响,兵士们立时收起了长枪,而韩滨也不多做理会,骏马如箭,穿过方阵,穿过玉桥,穿过广场,终于到得乾心殿前。
雨中的臣子们此时大都是苦不堪言,他们虽然不知道乾心殿内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但是从殿内时不时传出的隆隆之声,却也让他们明白,这大殿之内恐怕正在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不少大臣心里还在寻思,韩玄道如果真要杀韩漠,又何必将他放到乾心殿来,在皇宫之外,重兵包围,韩漠那是插翅也难飞。
他们当然不知道,韩漠固然进入气境进退自如,而韩玄道亦是因为进入气境而有绝对的自信能将韩漠击杀在乾心殿。
凄风冷雨,天地间暗淡无光。
韩滨驰马而来,却是让群臣的目光都投射了过去,其中大部分臣子都是识得韩滨,韩信策第一个从臣列中过去,拱手道:“三少爷,你怎地过来了?”
韩滨此时已经听到大殿内隐隐传出的拼斗之声,毫不客气推开韩信策,二话不说,直往台阶上冲过去,那拦在大殿前的白甲武士立时拦阻。
韩滨赤手空拳,面对那一群白甲武士,听到殿内的打斗声激烈无比,怒吼道:“闪开!”
只是这一群白甲武士职责在身,便是韩滨,他们也不予放行。
……
便在这时,殿外群臣将士俱都听得一声古怪的响动从殿内传出来,那声音犹如龙吟,随即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到整座乾心殿似乎在隐隐震动。
“你们看!”一名大臣指着大殿失声叫起来。
不用他说,群臣已经看到,从那厚重的大门缝隙之中,却又真真金色的光芒透射出来,大殿前的白甲武士门也都感觉到异样,纷纷回头,都是显出惊骇之色。
韩滨再不犹豫,一把推开身前的一名武士,三两步冲上前,见到大殿门被锁上,二话不说,抬起右腿,狠狠踢在了那大门之上。
若是一般人,这大门就算被这样一踢,也定然是纹丝不动,可是韩滨这一踢之力何等威力,就听得“砰”的一声响,左门已经直直倒了下去。
也就在这一时间,从那大殿之内陡射出耀眼的金光来,不少大臣被那金光刺的眼花,急忙抬袖捂住眼睛。
韩滨亦是感到眼前一花,他一面抬袖捂着眼睛,一边嘶声高叫:“父亲,小五,你们是疯了吗?”他冲进大殿之内,却已经感觉到整座大殿在剧烈晃动着。
……
韩漠自己也不知道,他右手无名指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如此异像,从无名指金光陡射出的一刹那,就连他自己也是眼前一片金色,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如果说此时殿中还有人能看清楚状况,就只有一脸惊骇的韩玄道。
他的手掌本已与艳雪姬的螓首近在咫尺,只要手掌触碰到艳雪姬,艳雪姬必将香消玉殒,可是那道金光的陡然出现,却是让韩玄道的手再也落不下去,他一瞬间转过头来之后,看到那金色的箭矢,全身便再也不能动弹。
他这一生,见过太多的古怪诡异之事,但是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异像,却是让他的头脑在这一瞬间完全空白。
金色的箭矢贯穿了韩玄道的身体,从他的心口进入,而后从他的背后突出,直射进韩玄道身后不远处的一根玉柱之上。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整座乾心殿在剧烈地晃动,殿宇之上那琉璃瓦开始像雨屑一样纷纷飘落下来,在剧烈的晃动之中,乾心殿内几根被劲气震荡已经伤痕累累的柱子正在发出令人惊悚的“咯咯咯”之声,随时都要塌陷下来。
从韩漠指尖射出金光,到金色箭矢贯穿韩玄道身体,再到射入玉柱之中,一切都只是瞬间发生之事,大殿内那耀眼的金光在金色箭矢没入玉柱中之后,便迅速地黯淡下来。
韩滨此时已经冲进来,到得韩漠身边,大声道:“小五,你怎样?”
韩漠此时也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来不及多想,道:“三哥,大殿要塌了,快些救人……二姐在那边,快将二姐救出去……!”
韩玄道被金色箭矢贯穿身体之后,整个人就像凝固住,又如同石头一般,甚至脸上那震惊的神色都僵住,整个人一动不能动。
韩滨看了韩玄道一眼,眼眸子中满是痛楚之色,韩漠已经沉声道:“三哥,快救人!”
韩滨不再耽搁,瞧见韩淑和韩秦氏在不远处躺着,飞奔过去,一手抱起一个,便往大殿外冲出去,听得“轰轰轰”几声响,已经有数根玉柱轰然倒塌,殿宇顶部往下塌陷,那大块的琉璃瓦落在玉石地面上,碎成千百段。
韩漠虽然感觉体内血液翻滚,劲气混乱,但还是咬牙挺住,强撑着爬起来,在乱石玉屑之中到得艳雪姬身边,伸手抱住了艳雪姬娇躯。
艳雪姬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料到会有这般变化,身体被韩漠抱起,美丽的眼睛眨了眨,轻笑道:“看来连阎王爷都不敢收我!”
韩漠抱着艳雪姬便要离开,忽听得一个声音道:“韩漠……某……某的风国……!”
韩漠回过头,却是布速甘躺在地上,脸上满是悲凉之色,但是这位曾经风云一时的风国名将眼眸子之内,竟然带着几许哀求。
韩漠何等聪慧,只一瞬间就猜到了布速甘的心思。
布速甘与韩玄道联手组成天,当然不是因为仰慕韩玄道,归其根由,还是为了风国的利益,只是他自然没有想到最后竟是这样一番结果。
韩漠可以想象得到,布速甘与韩玄道苦谋多年想要除掉数位名将,如果不是今日出现这样的境况,如果韩玄道并无如此强大的武道修为,如果今日的胜利者是他们,那么自今而后,布速甘将是四国之中唯一掌握着重兵的名将,其图谋自然不小。
布速甘一人身系一国之运,如今他已是命无多时,但是这位名将临终之前,脑子却还没有糊涂,知道今日一败,此后掌握天下运势的十有**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自然担心韩漠秋后算账,大兴刀兵对风国不利。
韩漠皱起眉头。
“某……某一人之罪,莫要……迁怒一国……!”布速甘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口中却又是向往直往鲜血,可见其伤势之重,已经是回天无力。
“轰隆!”
有一根玉柱轰然倒塌,殿宇顶部又是一大片瓦砾飞落下来,韩漠知道殿内不能多留,冷声道:“人有人命,国有国运……南蛇大人,莫忧身后事!”再不多言,抱着艳雪姬迅速向韩源那边奔过去,一手抱着艳雪姬,另一只手已经拎起韩源来。
韩源手中握着海王戟,被韩漠拎起,一双眼睛却望向瓦砾纷飞中的韩玄道,大笑道:“恶有恶报,恶有恶报……!”
韩漠带着两人往殿外奔去,此时殿内烟尘滚滚,殿内那许多奢贵的器皿都被瓦石砸成粉碎,头顶上又是大块的琉璃瓦砸落下来,韩漠使出全身气力,豹子般向殿外冲去,忽地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穆信尸首,心中一阵感叹,也不停留。
……
乾心殿塌陷,殿外的大臣们都是惊恐无比,纷纷后退,守卫在殿门前的白甲武士门也都纷纷从台阶上下来,惊骇无比地看着那宏大磅礴的巨大殿宇塌陷下去。
所有人都是惊恐无比,实在不知道是何样的变故竟然能让坚固无比的乾心殿出现如此惊心动魄一幕。
他们瞧见韩滨第一个从殿内冲出来,一手抱着一人,很快就看见韩漠也从大殿内如猎豹般窜了出来,不少大臣心中“咯噔”一沉。
韩漠出来,那是否就说明韩玄道已经败了?
韩滨出了大殿,厉声道:“保护皇后娘娘!”早有宫女太监纷涌而上,接过了韩淑和韩秦氏,而韩滨回过头,看着那大殿正在迅速崩塌,一咬牙,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回大殿。
韩漠与他交错而过,见他要回去,大吃一惊,叫道:“三哥,你要做什么?里面危险,你不能回去!”可是韩滨此时根本不理会,还是冲进了大殿之中。
韩漠几个起落下了玉石台阶,回过头去,只见宏伟的乾心殿就像在地震中的房屋一般,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那尘灰腾起,嘶声叫道:“三哥,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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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八章 胜者王侯败者寇
乾心殿前,群臣惊悚,眼见得那乾心殿一片片崩塌下去,所有人都是暗暗心惊,只觉得韩滨这一次进入殿中,想要活着出来,希望定是十分渺茫。 ..
韩漠却是明白,韩滨再次冲回乾心殿,必然是要救出韩玄道,他心情极是复杂,方才异像突显,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此时却也不确定韩玄道是死是活。
到了这个份上,他自然不希望韩玄道继续活下来,可是他却也不愿意看到韩滨与韩玄道一起葬身在乾心殿内。
一声声巨响传来,虽然是秋雨之中,这里的声音却依然是隐隐传出,皇宫各宫殿内都听闻到这里惊天动地的响声,后宫嫔妃们也都瞧向这个方向看来。
韩漠放下韩源,又抱着艳雪姬轻轻放在地上,上前几步,看着宏伟的乾心殿不复存在,而韩滨依然不见身影,心中顿时一片悲伤。
“出来了……!”正当韩漠低下头,不忍再看之时,却听得有人惊呼出声。
韩漠立时抬起头,只见一道身影从那已经坍塌下来的大门如豹子般冲出来,手中更是抱着一人,顿时心中一振,但是很快心中便又生出杀心,无论如何,他今日也不能让韩玄道继续活下去。
韩滨在尘灰中冲了出来,没走出几步,身后又是轰隆一声响,若是再迟片刻,必将葬身其中。
韩漠轻轻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的手,手上那异金属手套已经不复得见,他的目光盯在三根手指之上,此时五根手指,却只有小拇指依然荡漾着金色的流光,无名指的金色色泽却已经完全消退,变成了肉色。
韩漠轻叹一声,三根金指,已去其二,第一根金指是自救,第二根金指杀敌,却不知这第三根金指将在何时发生何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
韩滨走下石阶,在群臣的注视下,到得一处空旷处,将韩玄道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跪在韩玄道身边,脸上一脸悲痛。
韩玄道此时全身俱僵,瞳孔已经开始涣散,那金色箭矢射中他胸口,实际上已经将他心脏摧毁,他最后一丝劲气护在心脉,苟延残喘,却也是命不长久。
群臣见得韩玄道出来,便有几人想要上去看视,但是大多数韩玄道的旧臣见到韩玄道明显即将死去,却都呆立不动,并不上前。
韩玄道与韩漠的对决,已经分出了结果,如果不出意外,这大燕国日后的天下恐怕就在韩漠的掌握之中,如此时候,不少大臣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要尽力撇清与韩玄道的关系,以免被韩漠秋后算账,那里还会去贴近韩玄道。
有十多名大臣本来要过去看视,但是见到大部分臣子巍然不动,当即便有五六名大臣停住了步子,剩下的几人倒是快步上前,却见韩滨冷声道:“都不要过来!”
那几名大臣一愣,却都停住步子,不再过去。
韩玄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地面上兀自有雨迹,秋雨虽然小了,却依然从空中飘荡着细雨,打在他已经有些变形的脸庞上,他嘴角溢出的鲜血与雨水混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韩滨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了韩玄道的身上。
韩玄道双目睁着,看着天空飘浮的细雨,许久之后,眼珠在才转过去,看到了韩滨,韩滨方才冲进大殿,固然救出韩玄道,但是当时瓦石落下,却也有不少打在他身上,他身上已经有多处皮肉之上,便是额头上也被砸了一个血洞,鲜血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来。
看着脸上满是血污悲痛无比的韩滨,韩玄道轻叹一声,道:“让小五过来……!”
他声音不大,但是韩漠却已经听到,皱起眉头来。
韩滨抬起头,转向韩漠看过来,却并没有说话。
韩漠微一犹豫,抬步向这边走过来,距离三四步远,却停了下来,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韩玄道十分吃力地转过头,看向韩漠,缓缓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今日我之败,非韩族之败……你之胜,却是韩族之胜……!”
韩漠眉头淡锁,盯着韩玄道的眼睛,却不说话。
“国贼之名,由我来担,韩族兴盛,由你来抗……!”韩玄道两句话一说,心口劲气便开始紊乱,那已经被金色箭矢所伤的心脏顿时剧痛无比,他口中溢出如水般的鲜血来,韩漠情不自禁上前两步,缓缓蹲下身子,淡淡道:“你可知你的错?”
“何错之有?”韩玄道脸上显出古怪的笑容:“没有我的……我的高举屠刀,何来你日后的昌平?胜者……胜者为王败者……败者为寇而已……!”说到这里,韩玄道“哇”第一口喷出一道血柱,那血柱打落在地面上,很快就被细雨冲散,而他整个人剧烈抽搐两下,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随即笑声戛然而止,双目睁着,就此死去。
……
……
直到两日之后,京里的百姓们也还在纷纷议论着皇宫之中那座宏伟宫殿的倒塌,如此耸人听闻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瞒得住消息灵通的京城百姓,只是他们实在不明白,宫殿坍塌,那需要何等样的威力,如此威力,从何而来?
只是两日之后,百姓们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朝廷颁下了昭告,大燕国的皇帝陛下两日之前龙驾殡天,但是在殡天之际,却发生了古往今来十分罕见的异像。
据昭告所言,他们的皇帝陛下在殡天之后,龙体忽然幻作金龙,金龙升天,这才导致了乾心殿的坍塌。
民心悲痛之时,却又感到燕国国运的昌盛,金龙真身出现在大燕国,那么普天之下,大燕国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京里的秩序并没有发生混乱,虽然小有波澜,但是西北大将军韩漠受皇后娘娘懿旨,率领百官稳定形势,却也是十分的有效。
之后许多消息纷纷传在京城,例如韩玄道只手遮天野心勃勃,终被西北大将军韩漠所平定,又例如韩玄道心狠手辣,将大理寺卿胡雪辛和兵部尚范云傲为首的诸多官员囚禁,在将他们解救出来之前,囚禁之所却被韩玄道余党一把大火焚烧,胡雪辛和范云傲两大世家巨头以及诸多官员俱都葬身于火海之中,又例如刑部尚萧万长在一个夜里被韩玄道的余党所刺杀等等。
韩玄道之罪责,人神共愤,在他那些罄竹难的罪责一桩桩被公布于世之后,一批很有胆识的学子们竟是齐聚于户部尚府外,放火焚烧了户部尚府,一度造成京中秩序短暂的混乱,虽然事情很快就平息下来,但是国贼韩玄道的臭名必将遗臭万年。
至若西北大将军韩漠,千里迢迢回京除恶,更是大义灭亲,官方给予了极高的嘉奖,而市井之间也都是各有议论。
……
风云雷动的韩漠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借助于韩淑的旨意,迅速对京中的秩序进行了稳定,诸多被韩玄道囚禁或是罢免但却有治国才能的官员纷纷官复原职。
朝廷韩氏一族独大的局势并没有改变,韩玄道苦心经营,朝野遍布韩族官员的情况依然延续,只不过韩玄道耗费无数心力经过无数血火创下的果实,却由韩漠来尝。
在韩派官员的心中,韩玄道固然是韩家的代言人,但是韩玄道如今即去,那么手握重权的韩漠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韩族新的领袖,亦是成为了大燕国新的重臣。
那些曾经效忠于韩玄道的韩派官员并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地继续效忠于韩漠,而且为了能够引起韩漠的注意,大部分的官员更是十分卖力地各尽其职。
朝廷的风向,还是控制在韩派官员的手中,而这种局面韩漠自然不会反对,他心中虽然明白,在韩派官员之中固然有许多不学无术之人,但是当前局势,他需要这样一个根基稳住燕国。
秋夜凄凉,韩漠站在韩玄昌的房中,看着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韩玄昌,心中一阵黯然。
韩玄道死后,韩玄昌自然重新回到了礼部尚府,被红袖救出的韩夫人也重新回来,只是看到韩玄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韩夫人成日里以泪洗面。
从韩玄昌的房中出来,韩漠来到了后花园,而二宗主韩正坤正靠坐在一张椅子上,身上盖着一层毛毯,望着一棵已经光秃秃的树梢发呆。
韩漠背负双手,站在韩正坤身后,许久之后才道:“四哥已经带着二伯的遗体回了东海,只是……隐伯昨夜自尽,临走前给我留下辽一封信……!”说到这里,微顿了顿,沉吟片刻,才道:“二姐生下的是公主,如今就在三哥身边,但是此事我并没有对二姐和三哥言明……!”
韩正乾微微点头,道:“韩隐从小追随着玄道,玄道即去,他跟着去,那是忠仆……你让人将韩隐的遗体送回东海安葬!”
“是!”韩漠道,微一沉吟,终于又问道:“代王非皇族血统,二姐如今也知道此点,这两日朝官都在议论新君人选……大燕内外局势未稳,皇位迟迟空缺,必生变故……!”他走到韩正坤身前,蹲下身子,握着韩正坤的手,轻声道:“爷爷,教我!”
韩正乾凝视着韩漠,许久才道:“孩子,新君之选,不在你,不在我,你可以去问曹秀……!”
韩漠眉头一紧,片刻之后,若有所思,笑道:“孙儿明白了!”他起身来,道:“外面风寒,回屋歇着吧!”
韩正坤摇摇头,道:“树有荣则有枯,一个国家有兴则有衰,而一个家族也同样如此……!”他目光重新回到那光秃秃的树梢上,轻语道:“何去何从,孙儿,你心里一定要有一杆秤!”
“孙儿明白!”
“你去吧!”韩正坤抬手道:“我一人在此静一静!”
韩漠深知这一次韩家内部的巨变,已经让老人心中承受了巨大的打击,微微颔首,伸手为韩正坤整了整衣裳,这才缓步离去。
行处五六步,忽听韩正坤问道:“他们当真是被玄道所杀?”
韩漠停住步子,回过头,脸上显出疑问。
韩正坤缓缓转过头来,凝视韩漠,道:“范云傲,胡雪辛……还有萧万长!”
韩漠皱起眉头,沉默许久,终于抬起头,平静道:“大燕国争的太久,需要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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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九章 清风明月一场醉
初冬已至,天气的寒冷却是比不过刀兵之寒,两万渤州军一路挺进至黎谷关,曾经世家相争的关隘在不到三年之后,又是刀兵相对。
黎谷关经过当年平定叶吴之乱之后,并没有大修,十分的不坚固,但是司徒静还是领兵坚守住了此处,如果说真正的居功至伟,那还是朱小言善于用兵,虽然宜春军的兵力和装备远不如渤州军,但是因为第一时间便占据了黎谷关的控制权,所以坚守了五日,宜春军虽然死伤惨重,但是渤州军却依然没能进入关内。
正当黎谷关伤痕累累宜春军随时有崩溃可能之际,渤州军却突然停止了进攻,连续几日,渤州郡按兵不动,这让宜春军也得到了短暂的休整。
这一次司徒静可说是拼着前程一搏,韩漠派来朱小言带着信物向他下达了阻挡渤州军的命令,他亦曾犹豫过一番,但是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
他的前程完全系在韩漠的身上,此番一搏,若真能完成使命,司徒一族就算不会因此飞黄腾达,也定然可以富贵已极。
黎谷关内外,立时保持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很快,京里传来了消息,国贼韩玄道被除,皇后下旨,暂由西北大将军韩漠率领群臣处理朝政,得到这个消息的司徒静当真是心花怒放。
两日之后,便又连续得到消息,此前韩玄道调集的几路大军,在兵部的调动下,吴郡、会籍郡以及东海郡三路大军共计两万人正迅速赶往黎谷关支援,而临阳郡另有五千大军正迂回至渤州郡侧面。
连续的好消息,让宜春军从上至下一片欢腾。
果然,二十天不到,三路大军先后抵达黎谷关下,军锋极盛。
……
渤州军大营,曹秀身着雪白的狐裘,站在帐门前,遥望着远方那座关隘,自从知道韩漠率领三千铁骑入京的消息后,秀公主立刻下令全军停止进攻。
此后一道道消息如雪片般飞到了她的案头,她知道了韩玄道被除,知道了皇帝驾崩,知道了乾心殿崩塌,知道了韩漠已经率领百官代行国事,更知道了几路大军正在合围渤州军。
她的气色并不是很好,脸色有些苍白,秋风吹过,她甚至感觉身体有些发凉。
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面,一名一身灰装的男子正盘坐其上,双手笼在袖中,一双眼睛却是看着天边,面无表情,就像是座下石头的一部分。
只是这男子的躯体十分的瘦小,看上去就如同七八岁的孩童一般,他的皮肤也十分的细嫩,如果不是脸上那只有成年人才可能拥有的沧桑之色,
曹秀遥望黎谷关许久,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响,只见一名官员正匆匆往这边行来,却是渤州郡郡守赵夕樵。
赵夕樵上前来,恭敬一礼,从袖中取出一份信函,呈给曹秀:“公主,这是韩漠派人送来的信函,直言要交给公主殿下!”
曹秀嘴角终于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对赵夕樵所言,又似是自语:“他果然是来了!”接过信函,打开来看,却只见上面写着四句诗。
“秋夜无边霜尽寒,高台对酒千古难。待得月上中天上,独上关头解愁烦!”
曹秀收起信函,抬头望了望天夜幕降临的天幕,淡淡道:“赵大人,传令下去,全军后退二十里,没有本宫军令,不可前进一步!”
赵夕樵一怔,道:“公主,对面韩漠已经集结了数万大军,磨刀赫赫,咱们……咱们为何要退?”
他话声刚落,一骑飞马而来,一名斥候翻身滚下马,上前跪下道:“禀报公主,大人,黎谷关开始撤军,敌军正全军后撤!”
赵夕樵一怔,喜道:“当真如此?”急向秀公主道:“公主,看来韩漠那边发生异动,否则他们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后撤,咱们正可趁此攻上去,一举拿下黎谷关!”
曹秀摇头道:“那边没有异动,只不过是韩漠想要请本宫前去饮酒而已!”
“饮酒?”
……
秋月并不润泽,甚至有些凄美,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却有着一股肃秋的冷清,那月光照在黎谷关斑驳的城垛之上,似乎在默默诉说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死变迁。
月当中天,朦胧凄冷。
赵夕樵等一干渤州大小官员虽然激情劝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阻止曹秀赴约,而她仅带着那名侏儒男子荒童子乘着两匹马,来到了黎谷关之下。
经过铁血战火的黎谷关残破不堪,月光照在断墙残垣之间,幽静清冷异常。
本来宜春郡在这里布下了重兵,但是此时关头之上却早没了铁甲兵戈之像,曹秀只瞧见一条孤单的身影立于月光之下,站在黎谷关头。
曹秀下了马来,一身便装,回头看了荒童子一眼,只见荒童子坐于马背上,双手笼在袖中,面无表情,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关头上那个孤单的身影。
曹秀没有犹豫,脚步轻盈,从关下残破的石梯缓缓上了去,踏上关头,便瞧见那身影一只手背负身后,一只手则是端着一支很奇怪的杯子,似乎正在赏秋月饮美酒。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曹秀缓步走过去,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轻唱道:“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是我有我广阔的胸襟,加强健的臂腕……!”
曹秀听到这似是而非甚至有些滑稽的歌声,美丽的香唇泛起弧度。
韩漠的歌声并没有停止,继续唱着:“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是我有广阔的胸襟与卿共历悲欢……!”
曹秀距离韩漠三四步远,终于停下,声音轻柔:“韩漠,你就算是一个好将军,但是却绝不会是一个好诗人!”
韩漠转过头来,哈哈一笑,他将自己手中那支玻璃杯子放在墙垛上,左手拿起墙垛上一只空玻璃杯,右手则是拿起上面一瓶红葡萄酒,很优雅地倒了小半杯,这才放下,重新拿起自己的酒杯,上前来,将刚刚倒下的葡萄酒递给曹秀,含笑道:“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与公主殿下在花前月下品一杯酒,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美好愿望直到今天才能实现……不过这已经很满足了,这天下间并非所有人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我的愿望固然实现的迟了些,但是终究还是实现……!”他看到曹秀接过玻璃酒杯,温和一笑,道:“公主殿下这句话说的其实恰恰相反,韩漠算不得一个好将军,但是却有绝对的自信是一个好诗人,如果公主愿意,从今以后,我可以每天都为公主送上一首诗……!”说到此处,他轻叹一声,道:“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好诗人!”
曹秀轻轻一笑,看着玻璃杯中殷红如血的红葡萄酒,玉手轻轻摇动,那红葡萄酒在酒杯中荡漾着,泛起阵阵涟漪。
一阵沉默之后,韩漠终于道:“圣上已经殡天,但是大燕国还在……而大燕国需要一位君临天下的皇帝!”
曹秀淡淡道:“韩将军对皇帝这个位子很感兴趣?”
韩漠大笑起来,平静道:“九五之尊,如果说有人不想坐上那个宝座,那只是虚伪之言。不过说来很奇怪,我心里对那个位置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仅此而已!”说到此处,他的神情肃然起来,道:“你是皇族所剩的最重要人物,所以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天下人都以为代王会登基上龙座,但是……在这件事情成为事实之前,我想请教你,如果带往身体里流的并不是曹家的高贵皇族血统,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看到他坐上那个位子?”
曹秀柳眉蹙起,眼中微显吃惊之色,但是她是何等智慧人物,很快就明白其中的缘由,幽幽叹道:“韩玄道果然是手脚通天,此人……不愧是一代枭雄!”
韩漠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道:“清风明月,美酒芳醇,这样的时候,我不愿意说一些虚伪的话。”他望着月光下的大地,淡淡道:“时至今日,我依然会保留对你们皇族血统的尊重和敬意,但是我却也绝不会给任何人打压我韩族的机会……任何机会都不可以。”他转头凝视着曹秀,平静道:“有人说过,花开花落,草木枯荣,或许很多很多年以后,韩族会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但是在我活着的时候,我只能用我的肩膀来撑住它,虽然不会让这个族群为非作歹,但是我却必须保证这个族群能够安定祥和地生存下去……!”
曹秀静静聆听着,美丽的脸上也是一片平静。
“我这句话的意思,你想必明白。”韩漠缓缓道:“你们皇族可以继续拥有你们的荣光,但是我手中拥有的东西,绝不会拱手让给任何人。有些东西在我的手中,我可以尽我所能保证少流血……我自然不会让主动权落到别人的手中……!”
曹秀冷笑道:“你想要做韩玄道一样的权臣?”
“至少我是一个在大多数的时候都很温和的人。”韩漠平静道:“我对待事情的处理方法,通常都是不到迫不得已,都会以一种皆大欢喜的手段去处理……我素来不喜伤害他人,但是……也素来厌恶被人所伤害。”他一只手又背负到身后,淡淡道:“有时候经历一些事情,就会让人变得更成熟,也更谨慎,所以当我厌恶被人伤害之时,也尽自己最大的所能不给予他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时至今日,却不知韩将军还有什么让我皇族和你韩族皆大欢喜的手段?”曹秀淡淡问道。
韩漠怪异一笑,盯着曹秀美丽的脸庞,微笑道:“归根结底,终究还是那个座位……我们需要一个能够真正化解你我两族矛盾的人物坐上去!”
“哦?”曹秀蹙眉道:“难道你觉得会有这样一位人物?”
“当然有。”韩漠靠近过来,轻笑道:“就看公主是否愿意有这样一位人物能够出现,只要你愿意,我愿意,那么就会出现这样一位人物!”
曹秀看着韩漠清俊脸上古怪的笑容,娇躯微颤,似乎意识到什么,咬着红唇,随即淡淡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韩漠凑近过去,在她耳边轻语两句,曹秀豁然变色,抬手道:“韩漠,你……你好大的胆子!”
“这是我想到的最好方法!”韩漠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也是我日夜所想得出的唯一方法……我可以做出牺牲,可是公主……唉。”他抬手,指着关内,“我的军队已经后撤了二十里,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我愿意的话,他们明天早上依然还会出现在这里……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我大燕无数勇士的性命,更为了皇族和我韩族,我……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
秀公主漂亮的眼睛恨恨地看着韩漠,道:“韩漠,你真是胆大包天,你……你这是在逼迫本宫!”
韩漠悠然品酒,长啧一声:“好酒如梦,江山更如梦……!”他又十分优雅兴地轻唱道:“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
秀公主咬牙恨恨看着韩漠,轻声娇骂道:“韩漠,你……你就是一个流氓……!”
韩漠转过头来,呵呵一笑,道:“公主莫忘记,我曾经有个外号,叫做……东海小霸王!”举起酒杯,笑道:“来,清风明月,我愿与公主一醉!”
终章上篇---皇图霸业谈笑中
许多年之后的又一个秋天来临,曾经庆国的首都如今成为了大燕帝国昌庆省的省城,似乎什么都改变,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只不过当年翩跹阁头牌姑娘绿霓裳却已经三十出头,这位当年名动庆国的一代名妓如今早已经远离尘嚣,竟是被当今礼部尚书
唐淑虎迎娶过门,成为了礼部尚书夫人。
这是一桩惊世骇俗的婚姻,一个是曾经名动天下被无数少女少妇许为梦中情人的一代才子,而另一个则是风尘
第一名妓,这样的结合也确实一度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两年前,就在这桩婚事成为事实的前几日,甚至于大批的官员弹劾唐淑虎的轻浮放浪,身为大燕帝国堂堂的礼部尚书,管制天下礼制,却不顾惜自己的清名,迎娶妓女,实在是有伤风化之事。
但是这些弹劾唐淑虎的奏章却没有起到分毫作用,燕国
皇帝年纪幼小无法处理朝政,而其身后的摄政王韩漠对此也没有给予任何的反应。
反倒是几日之后,韩漠竟然亲自带上厚礼参加了唐淑虎的大婚,本来拒绝参加唐淑虎大婚的文武百官见状,只能随后跟至,唐淑虎的婚礼却也是办的隆重异常。
这一次唐淑虎前来昌庆省,乃是受了韩漠的吩咐,前来昌庆省做一些准备。
从三年前庆国皇帝天正帝打开
上京城门,献上玉玺户册投降之后,除了东北三郡兀自尚在
混战之中,燕魏庆三国疆土几乎已经完全一统,而燕帝迁都的风闻从三年
开始就在朝野之中蔓延。
虽然东三省因为平蛮军领袖
墨十二郎打着庆国
皇族后裔依然在顽强抵挡,但是大燕帝国却还是将天下划分为二十八省。
燕都北迁,那是在庆国上京城尚未陷落之前,庄渊就私下对韩漠的
建议。
一来是比起
燕京城的地理位置,上京城所处地理位置要优越得多,无论交通漕运以及人丁基数,当今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比及。上京城环山环水,关口众多,当年燕国兵发两路,一路是韩漠亲自领兵从
西北边关北上,而另一路则是铁奎在前庄渊在暗自魏国东进,两路大军节节胜利,可是打到上京城所在的昌庆郡,竟是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打到上京城下,而随后又是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终于将庆国打垮,逼着天正帝
出城投降。虽说庆后的调度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但是另一个最大的原因,便是上京城所处的地理环境确实是易守难攻。
而迁都的第二个原因,便是要加强对
北方地区的控制,将征服下来的庆国完全纳入大燕帝国的政治体系之下,如果将大燕帝国的政治中心一直留在东方地区,那么想要融合北庆遗留政治的进程自然会缓慢许多。
但是迁都绝非小事,所说征服了庆国,而且庆国各郡也已经进入大燕帝国的管理体制中,划分出十一省,可是燕国却有不少旧臣依然留有地域性思想,觉得燕国的根基在东方,许多人几乎是日日上书反对迁都之事。
这两年来韩漠花费了不少的
心思,更是在庄渊的指点下缓而图之,直到征服庆国三年后,迁都大事才被提上了议程。
好在曹秀对此也是十分支持,所以最终还是确定下了迁都。
但是迁都说起来容易,真要实施起来却绝非一年半载就能做到,而韩漠此番派出唐淑虎,就是打个前哨,做好燕都北迁的准备。
……
唐淑虎前来昌庆省,打的却是巡视的名义,昌庆省的大小官员自然都是前往
迎接,而唐淑虎虽然在韩漠的劝说下最终成为礼部尚书,可是他放.荡不羁的性格却并没有太多改变,与一众官员谈笑风生,只是比起当年谈及的风花雪月话题,经过数年游历的唐淑虎对于民生的话题显然更感兴趣,而他在谈笑之中自然也少不得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场的官员,提拔有才官员却也是他唐淑虎的份内之事。
几日酒宴之后,唐淑虎自是着手准备韩漠交代的事务,昌庆省省长何寿伟却是一位才干出众的能吏,知道唐淑虎的来意,连续数日都是与唐淑虎单独议事,事涉众多。
这一日两人在省长府内对饮,唐淑虎笑问道:“何省长对于帝国的新政可有什么见解?”
何挺甘惶恐道:“这些年朝廷革新旧制,推行新政,利国利民,实在是开创盛世的大事,下官不敢妄语,定当拥护新政,不敢有失!”
唐淑虎笑道:“摄政王说过,何省长是实在人,想不到却也是如此狡诡。”他抚着颔下几根胡须道:“摄政王两年前开始推行新政,调整机构,废黜诸多陈腐旧制,第一桩便是改郡为省,建帝国五大军区,从年头开始又全国实行科举制,当初世族承袭制恐怕也存不了多久,新政此后恐怕还有许多大动干戈之处,何省长难道就没有一丝异议?”
何寿伟叹道:“尚书大人说的是。其实下官心中觉着,摄政王推行的新政,实在是利国利民之举,但是古往今来,想要推行新政,必须要用面对阻力的心理准备,这每一步都是刀山火海,不可不小心啊。”
唐淑虎肃然道:“何省长所言甚是。其实摄政王心里十分的清楚,他也知道新政代替旧制绝不可能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甚至要花费
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任何新的政策出来,必然会损伤一批人的利益,可是新政的出现,也必定是经过多方商榷,是要祛除制度上的弊端,只会让天下百姓过的更好。你当知道,论起世族,从前的大燕国九大世家为权,世族子弟便是蠢如猪牛,却也能够终身富贵,更有大批不学无术之人居于要职……嘿嘿,那样的人物,连自己都管不好,如何能让百姓太平?当初我不入仕途,就是不屑与那样的人为伍,但是摄政王寻到我,与我谈及革新旧制的设想,我便知道摄政王乃是有雄心壮志之人,我唐淑虎又岂能不助他?”
何寿伟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如今许多政令,确实是让
人心鼓舞,单是那不论出身维才任用之令,便让天下有才之士有了报效国家的前途,不瞒大人,这昌庆省每日里都能听疾对新政的评价,虽然也有少数人对之诟病,但是新政却还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
唐淑虎笑道:“摄政王推行新政,便是希望天下人能够一同督促,更是希望大家言谈利弊,按照摄政王的说法,大家伙儿长了嘴,该说话的时候还是需要说一说的。去年开始,《燕报》就开始发行,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有资格了解时事,仅这一点,便是千人万不能及的。”
说到《燕报》,何寿伟就笑道:“据下官所知,这《燕报》虽然是由礼部办起来,但是听说负责此项事务的,却是一位才女?”
唐淑虎脑袋微微前倾,笑道:“你可知是谁?”
何寿伟摇头道:“下官还真是不知!”
“那是摄政王的亲妹妹。”唐淑虎笑道:“《燕报》时事一块倒是由礼部官员送稿,不过其他版块却都是那位才女一手操办。”抚须笑道:“你想必也看过,《诗苑杂社》这一版块所占篇幅不小,每个月发行的《燕报》,我都会被遥稿!”说到这里,他却还是有几分兴奋,显然对于自己再《燕报》上有独家专栏还是很为满意。
“《燕报》虽然只发行了十四期,但是下官每期都看。”何寿伟立刻道:“下官斗胆说句大胆之言,尚书大人的诗词风格似乎有所改变,曾经风花雪月令人尽品香艳气息,如今的诗词却多是大气磅礴之作,令人叹为观止啊!”
“时间能改变
一个人啊!”唐淑虎微笑道。
“是了,这一期的《名人访谈》是逍遥公的访谈,下官前日刚刚得到报馆送来的《燕报》,逍遥公在其中所言,却不知是真是假!”何寿伟脸上显出疑惑之色。
“逍遥公?”唐淑虎笑道:“难不成逍遥公竟将当初
庆宫秘事也吐了出来?”
逍遥公便是当年的庆国天正帝,他开城投降之后,立刻被大燕帝国赐封为逍遥公,与皇后紫儿移居去了
燕京城。
“也算不得庆宫秘事。”何寿伟笑道:“只是谈及当年庆都陷落,他自称不忍见到庆国百姓遭受更多的苦难,在采访之中,他自承与一帮大臣为了大义所在,行
宫中之变,要捉拿庆后。按照庆国人的想法,庆国最终惨败,归其缘由,乃是因为庆后专政的缘故,所以捉拿庆后以谢天下……!”
唐淑虎冷笑道:“庆后固然是一代妖后,对庆国的亡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将亡国的所有责任都推到一个
女人的身上,当真是可笑至极。”他拿起酒盏,一饮而尽,肃然道:“庆国顽疾已久,官富民弱,举国疾贫,凭心而论,庆后虽然专政,但是却也做出了不少努力,想要
挽回庆国的败势,只可惜庆国已经烂到骨子里,回天无力,如果不是庆后,恐怕当年上京城要早陷落半年。”说到此处,他长叹一声,道:“也算是一代红颜,只可惜最终落个葬身火海的下场!”
何寿伟道:“逍遥侯在报上也确实是这样说。庆国当时败局已定,他领人围住了
万花宫,而庆后
火烧万花宫,自己与百花葬身火海……大火过后,有人也找到了她已经烧焦的遗骸……当年庆后
倾国红颜,美艳绝伦,死后却也只是一具惨不容睹的焦皮……!”
“红颜变骷髅,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女人逃得了。”唐淑虎感叹道:“只是此人虽然最后身败,却也定会留名史书之中……!”压低声音,问道:“是了,本官听人说,庆后的遗骸被烧得惨不忍睹已经变形,那究竟是不是她本人?民间传闻,这庆后恐怕是找了替身,真人只怕早就逃出了上京城。”
何寿伟也轻声道:“不瞒尚书大人,事后也曾有人就此事调查,不过当时摄政王率兵入城之后,见到了庆后遗骸,给予了极高的尊重,令人迅速葬了……哎,此时已成云烟,生也好,死也好,
世人那是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唐淑虎微一沉默,端起酒杯,洒在了地上,却并不说话。
何寿伟见气氛有些不好,急忙笑着转变话题道:“尚书大人,其实这《燕报》比之刀兵
利器还要厉害。据下官所知,东北三省也有《燕报》流入,不少人看到《燕报》内容,知道这些年来天下渐渐太平,而且摄政王对庆国原来的子民十分的照顾,颁下了许多的利民政策,所以东北三省的平蛮军如今士气极低,而且下官确知,每天都有人从那边逃出来,不愿意继续再战下去!”
唐淑虎抚须笑道:“依我之见,墨十二郎也撑不了多久。且不说征北将军
朱小言率领五万精兵困死他们,还有定东将军韩源两万水师游移在
东海之上,只说他们的物资就已经匮乏至极。如今天下商贸都在关氏手中,摄政王已经下令关氏封锁任何物资流往东北三省,据说墨十二郎多次派人想要暗中与商家交易购买物资,却都被关氏封锁住,而且陆路有朱将军封锁,水路有
韩将军封锁,明里暗里都得不到补充……那东三省这么多年打下来,百姓固然困苦,更紧要的事物资已经消耗殆尽,平蛮军能撑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
何寿伟笑道:“当初
北蛮人仓皇而退,一来是因为与平蛮军的作战消耗巨大,另一个原因不就是看到东北三省已经没有油水可捞,所以才铩羽北退。连北蛮人都不稀罕那地方,墨十二郎想要凭借那处东山再起,简直是痴心妄想!”
正在此时,却有一名下人匆匆而来,禀报道:“启禀大人,监察局局长公输大人求见!”
“快请!”何寿伟急忙起身来。
监察局实际上就是当初的
西花厅,只不过改制之后,改西花厅为监察厅,监督百官之事,监察总厅设在燕京城,而大燕帝国各省则设有监察局,公输全便是昌庆省监察局的局长。
监察局不属于任何部门管制,直接由摄政王负责,依然保持了它的独立性。
公输全一身监察局新式官府,黑色的官府显示着权威和神秘,何寿伟虽然论官职要比监察局局长高出很多,但是面对这样的衙门,自然还是要小心翼翼。
而且不同于其他监察局,公输全乃是监察局的元老级人物,深得摄政王信任,正因如此,他才被派到北方重省昌庆省担任监察局局长。
双
方客套,然后落座,公输全已经笑道:“今日前来,是有两桩事情。第一桩事情,乃是要向唐大人和何省长禀报一件天大的好事!”
唐淑虎笑道:“公输大人的衙门里素来出不了好事,今日能有好事道来,当真是可喜可贺!”
其实唐淑虎对于监察局这样的独立机构有些不满,但是这却是韩漠最为坚持之处,天下各省,监察局绝对不可少。
“朝廷三个月前派出了钦差姜思源姜大人前往东北招降,今天刚刚传来
消息,姜大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迫使平蛮军同意归降……!”公输全笑道:“不日朱将军将会受降,这最后一块骨头,咱们总算是啃下来了!”
唐淑虎和何寿伟对视一眼,都显出激动之色,唐淑虎猛一拍手,大笑道:“公输大人,往日看到你们监察局的官吏,我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可是今日见到,实在是十分的顺眼,哈哈哈哈,为了天下一统,咱们干一杯!”
三名官员齐声大笑,都是举杯共饮。
待放下酒杯,何寿伟叹道:“这也是意料中事,以全国敌一隅,平蛮军如何能撑得下去?咱们的后勤供给源源不断,而平蛮军缺兵少粮,墨十二郎顽固撑到今日,却是大有过失的。”随即又向公输全问道:“公输大人,却不知第二桩是什么事情?可否是好事?”
公输全微一沉吟,终于道:“圣上近日又是昏迷数日,长此下去,龙体……龙体堪忧啊。”
唐淑虎和何寿伟都皱起眉头来。
“圣上年仅四岁,虽然国事由摄政王和秀公主操劳,但是……但是按照太医的说法,圣上隐疾在身,如果不能静静修养十年八载,只怕……!”公输全说到此处,叹了口气,继续道:“前番已经有传言,圣上曾对太后说过,不想做皇帝……!”
何寿伟张了张嘴,随即苦笑道:“圣上年纪幼小,却又如此
心事,当真是让人悲伤!”
“太后似乎也觉得如此下去对圣上龙体有大损,两个月前已经召见了朝中重臣,就此事商议!”公输全缓缓道:“太后的意思,那是要另择新君,而圣上却要退位休养!”
“另择新君?”唐淑虎抚须道:“只是圣上并无
兄弟,又有何人能够选择?”
公输全笑道:“唐大人忘记了,秀公主三年前下嫁摄政王,可是生下了一位男丁,而这名男丁的身上,也是流着皇族的血统。当初为了让皇族的血脉流下去,这名男丁可是入了皇族的族谱!”
何寿伟微一沉吟,似乎明白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公输大人,摄政王是何意思?”
公输全笑而不语。
唐淑虎却已经轻声笑道:“何省长,另立新君,必然会有一干人出面阻扰,为了大燕帝国的长治久安,更为了我大燕帝国有一位雄才伟略的君主,咱们这帮人可要挺身而出,拥护摄政王和秀公主才是!”
其实三年前秀公主招了韩漠为驸马,下嫁韩漠之后,第一胎便十分幸运地生下了一位男丁,而这位男丁随即更是入了皇族族谱,大名曹合,当时不少人就知道其中深意。
实际上私下有传言,当今圣上并非先帝亲子,先帝的血脉实际上已经断绝。
正因如此,曹秀和韩漠的结合,已经让人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政治缘由。
谁都知道或许有一天皇帝的宝座会出现
变故,因为当今天下,名义上还是曹家的天下,实际上整个国家的血脉已经完全在韩家的手中。
曹家需要尊严和正统,而韩家也绝不会给予任何势力打压他们的机会,所以如果想要两大家族平安地延续下去,曹秀和韩漠的结合却正是最佳的解决方法。
而他们的儿子曹合,也终究是定鼎**之命——
PS:还有最后一章,感谢近两年来大家对沙漠和
权臣的关护及支持,未必写得好,但是每一章都是用心写。
一场戏总会有落幕的时候,而随我一同走过来的好朋友们,我们一起合起最后的幕帘,会心一笑!
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垃圾好文都是吾心!
终章下篇---不胜人生一场醉
广阔的东海在夏日
阳光照射下闪着粼粼的波光,大海的海面就像披上了金色的轻纱,看潮起潮落,听海风鸥鸣,一阵清爽的海风吹拂过来,让人顿时神清气爽,惬意非凡。
仙人岛上已经修建了一座非常雅致的庭院,每年的夏日,都会有一群人来到这座海岛上,观潮起潮落,看日出吃海鲜。
雅致的庭院之中,此时正有一桌麻将,三名少妇装扮的美丽佳人和一名清丽少女正围坐在桌边,饶有兴趣地打着麻将。
“单钓二条!”西边的少妇摸到一张牌,顿时显出兴奋之色:“
这是第八圈了,终于开胡了,这要再不摸一把,明儿个就没有银子陪你们玩了。”
东首一张童颜的范筱倩数了铜钱递过去,怨道:“你开胡就是大的,我胡了五把,都没你这一把多。”
清丽少女咯咯笑道:“筱倩姐姐,昨儿个你的运气太好,今儿个总不能还像昨儿个一样,若是天天那样,我们也都不敢和你玩了。”
西边少妇看着清丽少女,道:“霜儿,我昨儿个也没胡几把,今儿个为何还不成?”她看了对面面无表情的红袖一眼,道:“这几日下来,咱们怀里的银子都往红袖身上去了。”
红袖抬头看了看西边少妇,简洁明了道:“我心不急,运气好!”
清丽少女霜儿咯咯笑道:“灵芷姐姐,上次我听漠
哥哥说了,玩这麻将可不能贪心,无论大小,都要胡,否则就会坏了自己的运气。而且……嘿嘿,漠哥哥说,玩麻将如果太聪明了,想的太多,算的太多,反而玩不好,昨晚漠哥哥就和我打赌,今儿个你一准输!”
萧灵芷柳眉竖起,佯怒道:“我道手气怎地如此背,原来是他在
背后咒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清丽少女霜儿一根手指竖在嘴边,低声道:“灵芷姐姐,你可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回头他又骂我
出卖他!”
“不会。”萧灵芷笑咪咪地道:“要对付他,理由多的是。”
范筱倩眨了眨大眼睛道:“灵芷姐,你平时都是怎么教训相公的,教教我们好不好?前儿晚上我听他在你房里叫喊‘我要死了’,难道你真的差点将他整治死了?你教训他也就是了,可不能真的将他治死了!”
萧灵芷闻言,粉脸顿时一红,
尴尬道:“那个……那个是他胡乱叫喊……!”想到前晚与韩漠尝试的新花样,只觉得面红耳赤,脸上发烧。
范筱倩也是过来人,发现萧灵芷的异状,顿时明白过来,也是脸蛋儿一红,随即又咯咯笑起来。
霜儿不明缘由,一边洗牌一边问道:“漠哥哥为什么要胡乱喊叫呢?他为什么要死了呢?”
萧灵芷更是尴尬,急忙转变话题,道:“是了,红袖妹妹,婆婆那边可有
消息传过来?公公的伤势恢复的如何?”
红袖
开始码牌,道:“公公和婆婆如今都住在
神山城内,风国
大祭司找寻了风国最高明的巫医,这几年诊治下来,脑子里的筋脉正在恢复中,不过当初的药性太过歹毒,想要完全恢复,恐怕还要很久!”说到这里,几名少妇都显出黯然之色。
“你是否过一阵子又要陪着相公去神山城?”筱倩眨着眼睛问道。
红袖点点头。
“相公真是天下最孝顺的人,这几年每年都会去神山城看望公公婆婆!”筱倩幽幽道:“而且一去还要住上十天半个月!”
红袖脸上显出奇怪之色,淡淡道:“看公公婆婆自然不假,不过……他到风国可是忙的很!”
“哦?”萧灵芷眼珠子一转:“难道他在风国还要处理国事?”
“我也不知道是国事还是私事!”红袖面无表情道:“经常与风国大祭司彻夜谈到天亮,想必确实是国家大事吧!”
范筱倩虽然已经满是少妇风韵,外貌看起来比几年前要成熟许多,但是却还保持着纯真之心,红袖这般说完,她还怜爱道:“相公真是辛苦,夜里还要与大祭司商谈国事,怪不得去年风国派出使臣前来朝贡,愿意成为我大燕国的附属国。现在看来,是相公劝服了那位大祭司!”
萧灵芷自然不会向范筱倩这般纯真,似笑非笑道:“如此看来,咱们那位摄政王还真是辛苦,红袖妹妹,回头咱们一起好好伺候伺候他!”
霜儿眨了眨眼睛,随即捂嘴笑起来。
又打了两圈,忽地一名五六岁的小姑娘进了院子来,穿着小绿裙子,长相清秀,皮肤白你,到得萧灵芷身边,可怜巴巴道:“娘,爹爹怎地还没有回来?我都饿死了。他不是说今天要烤鱼吃吗?”
萧灵芷立时显出怜爱之色,含笑道:“琳儿,娘交代你练的字都练完了?”
姑娘点头道:“都按娘的吩咐,今儿的字都练完了。”
筱倩在旁叹道:“还是咱们琳儿乖,小小年纪,就知道学习琴棋书画,长大了一定好有本事。可不像你那大哥,没一刻能安生下来,顽皮得紧,总要捣鼓点事情出来才算完!”
萧灵芷娇笑道:“定儿那不叫顽皮,按他父亲的说法,那是有出息的表现。前次闯了祸,他父亲不还说从小就像他吗?小时候太安生,长大了反而没魄力胆识。”回头叫道:“小君,你去海边看看,看看王爷是不是回来了,告诉他,他宝贝女儿饿了!”
小君正和筱倩的
丫鬟云茜等几名丫头在外面玩跳棋,听得萧灵芷吩咐,小君答应了一声,这边韩琳已经道:“娘,我也去!”
萧灵芷正摸了一张夹二筒,心里高兴,挥手道:“去吧去吧,别乱跑!”
韩琳笑嘻嘻答应,这才小鸟般奔出去,和小君一起到了海滩上,遥望海面,远远就瞥见海上有一扁孤舟,只是船上却不见人影。
……
湛蓝的海面碧波荡漾,时不时有海鸥穿梭而过。
海面之下,韩漠此时正穿着一条短裤,右手握着一支鱼叉,整个人也如同水里的一条游鱼,灵活异常,正在追着一条小型鲨鱼。
虽然水中有着巨大的阻力,但是他的力量比之一般人更能应对这样的阻力,而且在水中的速度也实在是快极,缠着那鲨鱼许久,终于找到几乎,鱼叉狠狠刺入了那鲨鱼的胸腹,深入其中,与那鲨鱼缠斗片刻,终是将那鲨鱼制服。
他一只手拖着鱼叉,浮出水面来,只见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少年也正骑在一头小型鲨鱼的身上,拳头虽不大,但却极其凶悍地一拳又一拳打在鲨鱼的身上,那鲨鱼显然十分吃疼,在海中上下翻飞,时而跳跃出海面,时而沉入海底,但是那少年却像黏在了鲨鱼身上,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反倒是在少年的拳头之下,变的越来越虚弱,反抗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韩漠浮出海面,便看到岸边的韩琳,脸上顿时显出温柔之色,回头叫道:“韩定,我这头猎物已经死了,回头也拉到岸上去,有这两头猎物,足够咱们吃上好几顿!”也不多言,游回了海边,将铁叉叉进沙滩上,这才过来走过来,笑咪咪地道:“乖女儿,是不是饿了?不要急,老爹马上给你们烤鲨鱼肉,很香很香!”
韩琳走过来,小手抓住韩漠一根手指,指着海上正与鲨鱼搏斗的韩定,有些害怕道:“爹,大哥会不会有事?那鲨鱼好凶。”
韩漠握着韩琳小手,柔声道:“不用担心,他有那本事。他若是连一条鲨鱼都无法对付,长大之后又如何来
保护你们?”
韩琳嘻嘻一笑,那边韩定没费多少时间,终于将那鲨鱼生生击毙,扯了鲨鱼回头岸边,虽然年纪幼小,但是身体却已经显得很结实,而且如他父亲一般,一身古铜色的肌肤。
将那鲨鱼拖到岸边,韩定看了韩琳一眼,上前来,张开小拳头,酷酷地道:“给!”
他这小
手掌内,竟是握着一颗色彩斑斓的小石头,韩琳见到,漂亮的眼睛一亮,立刻接过来,甜甜笑道:“谢谢哥哥!”
“不谢!”韩定很淡定地道,转过身,望见韩漠杀死的那头鲨鱼已经浮出海面,立时重新跳进海中。
韩琳很兴奋地拿着小海石,而韩漠满是欣慰之色,他望向大海,却忽地看见一艘大船正向这边行驶过来,不由皱起眉头来。
……
海船距离海岸一段距离停下,一条小舟放下,然后小舟便从海上划到岸边,韩琳瞧见小舟上的人,已经欢声叫道:“小雪儿来了,艳姨来了……!”说话间,已经松开韩漠的手,往那小舟奔过去,小脸蛋上满是欢喜之色。
韩漠叹了口气,这才缓步走过去。
小舟之上,镇东将军韩源摇桨,而艳
雪姬则是抱着三岁大的韩雪立于舟头,俏媚的脸上笑盈盈的,手中韩雪见到韩琳在岸边,也兴奋起来,挣脱着想要从母亲的手中下来,艳雪姬轻轻拍了拍韩雪小屁股,小家伙显然对母亲还是十分的忌惮,静了下来。
靠到岸边,韩琳已经甜甜叫道:“艳姨……四伯!”
韩源从小舟上跳下来,上前抚摸着韩琳的小脑袋,笑道:“小丫头这嘴巴就是甜。”一把将韩琳抱起,道:“来,让四伯抱一抱!”
韩漠却已经上前去,伸手扶着艳雪姬下了船,道:“前阵子让你跟着一同过来,你却非要迟来,有什么事情大不了的!”
艳雪姬还没说话,韩雪却已经伸出两只小手儿,甜甜道:“爹爹抱抱,爹爹抱抱……!”
韩漠抱了过来,在小韩雪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笑眯眯道:“小雪儿想不想爹爹!”
韩雪认真点着小脑袋:“想!”
韩漠顿时大乐,艳雪姬已为人妇,年岁虽然又大了许多,但是却依然不见岁月在她脸上留有痕迹,非但如此,反而更显得年轻妩媚,只是那成熟风韵却也更加的浓郁。
其实不但是她,便是萧灵芷范筱倩等一干人,却也都是越来越显年轻,这一切却都要归功于轩辕无名
当年赠送的《化心功》。
当年韩漠初得《化心功》,虽然知道那是一本极高妙的功法,但是却并不知其作用,但是后来渐渐发现,习练《化心功》,却能让人体的皮肤保持着紧绷新鲜,换句话说,长期坚持修炼《化心功》,还真有常驻青春的效果,而且这门功夫也并不是十分难以习练,韩漠将这门功夫传给了自己的妻妾,却也果然是效果非凡,比起同龄人,自家的这些妻妾一个比一个娇嫩美丽。
“你倒是说得容易,还当真我没有事情做吗?”艳雪姬扭动腰肢,上前去伸手捏了捏韩琳的鼻子,笑盈盈道:“自打你帮着设立慈善会以来,各处的分会哪个月不是一大缆子事情,
这天下虽然安定许多,但是困苦之人比你想的还要多,既要帮着你安民,还要时刻为筹银子操心……!”媚眼儿妩媚转动,扫了这世外桃源般的小岛一眼,幽幽叹道:“哪里像你这样携美游玩,轻松自在!”
“筹银子?”韩漠道:“每年不是专门从户部往你的慈善会拨一笔款子,而且还准许你们向各省富户募捐吗?怎地还缺银子?”
艳雪姬白了他一眼,道:“户部能拨下多少银子?就算募捐,你当那些富商大贾还真愿意往外掏出大笔银子来?”
韩漠苦笑道:“我明白了,你这次过来,是有
阴谋!”
艳雪姬吃吃一笑,靠近过来,挽着他一只手臂,娇滴滴地道:“什么阴谋不阴谋,说话这么难听……人家只是过来和你商量商量,你看你这海上的贸易做的越来越好,你自己可是富可敌国……真要募捐,总要找上你这尊大佛才是!”
韩漠苦着脸,艳雪姬却已经向韩漠怀中的韩雪使了使眼色,韩雪奶声奶气道:“爹爹拿银子,爹爹拿银子!”
韩漠用自己的鼻子顶了顶韩雪,道:“小雪儿,爹爹的银子是要留给你的,你当真愿意将这些银子全都让爹爹交给你娘花了?”
韩雪点头,一本正经道:“娘是为爹爹安民,功德无量,爹爹拿银子!”
艳雪姬吃吃笑道:“看看,咱们女儿多懂事,她还懂得功德无量,乖女儿,回头娘带你去大雪山玩!”
韩漠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什么懂事,还不都
是你教的!”
艳雪姬瞪了他一眼,问韩雪道:“乖女儿,你说说,这些是不是娘教你的?”
韩雪还没说话,韩漠就已经笑眯眯道:“雪儿,你告诉爹爹实话,只要说实话,爹爹回头给你造一个会在天上飞的小木头人!”
韩雪兴奋道:“好的呀,都是娘教的……!”
艳雪姬叉着腰,气呼呼道:“你个小东西,先前不都说好的,这次又出卖老娘!”
韩雪却是不理,抱着韩漠脖子咯咯笑。
此时韩源已经放下了韩琳,背负双手站在一旁,艳雪姬却很是晓事,抱过韩雪,又牵了韩琳的手,笑问道:“她们人呢?我去瞧瞧她们,也有阵子不见了!”
韩琳忙道:“雪姨,她们都在院子里打麻将,我带你去……!”
艳雪姬这才往岛上去,扭着腰肢行出几步,回过头来,妩媚一笑,声音柔腻:“好郎君,回头再和你细谈募捐的事儿,你可不能太吝啬……!”也不多言,摇曳生姿地去了。
……
韩漠摇了摇头,韩源却已经笑着上前来,拍了拍他肩膀,道:“小五,她这辈子是吃定你了!”
“谁让我素来怜香惜玉!”韩漠叹道,随即和韩源就在沙滩上坐下,问道:“四哥,你这次怎么过来了?”
“是秀公主从京城派了人来找你回京,说是京中事务繁多,你不能一直躲清闲。”韩源笑道。
韩漠道:“上官清,明悟信,洛书三人都是当世一流治国之才,有着三人帮忙处理朝政,可比我强多了,这娘们怎地见不得我清闲,每年出来,都要派人追在后面催促。“
韩源哈哈大笑,道:“总该是想你了!”又道:“
倭之丸国派出了一队
使者入京,那是想要与我们大燕帝国互通商贸,看上去表现的很为真诚,朝廷也正与他们接洽,只不过这等大事,你不在朝中,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的!”
韩漠沉默片刻,终于道:“四哥,你不明白我的心意!”
韩源转头看着他,皱起眉头。
“当初我手握重权,并非是我真的贪恋手中的权力,而是那个时候我不得不那样做。”韩漠缓缓道:“我们韩氏一族想要平安度过危难时期,就只能在那个时候摆出强势,毫不留情地击溃任何与我们为敌的敌人。但是如今一切都走向正轨,我当初提拔上官清他们,就是因为这批人确实是治国良材,而且我所推行的新政,也在这几人的手中井然有序地实施着……在我而言,想要当
皇帝,当年就是最佳的机会,我放弃那次机会,本就是不愿意坐在那个龙座上……!”他躺倒在沙滩上,淡淡道:“皇帝的位子实在不好坐,我也不稀罕坐!”
韩源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其实谁当皇帝不要紧,要紧的是一个国家需要一个只能想一想民生的朝廷,需要一个真为百姓做事的朝廷。”韩漠平静道:“这些年我手握重权,本就是为了让这个国家的朝廷能够稍微健康一些,也是为了我韩族能够顺利转变成角色,虽然一切都不算太顺利,但至少国家的机制目前还比较正常,我韩族也从当年的世家之族转换成了一个能者为官的健康之族……皇帝一天天在长大,我希望他能够健康地成长,希望他在庄先生的指导下成为一个真正的明君,如果我太过插手朝堂的大小事务,对我和他未来的关系并没有太大的益处……!”
韩源叹道:“小五,你用心良苦,四哥好生钦佩!”
韩漠微微一笑,继续道:“朝廷如今人才众多,善加利用,自可国泰民安。这几年我推行新政,目的之一就是能让这个国家健康起来,另一个原因,便是要以新政打压家族式的势力膨胀……所以这几年遇到了极大的阻力,有些人甚至站出来与我韩漠正面为敌……!”
韩源道:“这几年你手腕狠厉,雷厉风行,若不是你每次在
危机出现之前将之斩断,新政只怕难有今日之成就!”
“四哥抬举我了。”韩漠呵呵笑道:“说到底,我就是一个敢做事的人,胆大包天而已,那些危机处理
手段,也都是庄先生他们在后面出
谋划策而已……!”说到这里,他沉吟许久,终于道:“或许以后我会离朝堂越来越远,或许等到皇帝可以亲政的时候,国家的治理就要他自己承担起来……!”顿了顿,又笑道:“只不过我需要新政的延续,需要压制那些腐化
实力的诞生和壮大……所以没有到合适的时候,我是不允许任何人动摇我手中的权力!”
韩漠手中有着最庞大的情报系统,有着最庞大的商贸系统,朝堂和地方各省都有他的
心腹势力,五大军区的大将军依然是铁奎
朱小言这一类的
嫡系将领,而他本身又有着
世人已经捉摸不透的恐怖武道修为……。
他可以用自己手中的势力网络保证自己的儿子曹合能够健康地成长,等到有朝一日,当他的儿子真的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真的拥有治国之才,他会很坦然地放手让他去经营这个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国家……。
“三哥在
南洋那边可好?”韩源沉默一阵,终于问道:“我已经快有两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韩漠笑道:“你不必担心,他在那边的日子逍遥得很……!”忽地想到是不是该将
花庆夫人和小燕子的事情一并说出来,但是细细一想,还是作罢。
韩滨和花庆夫人带着那位真的公主远离中土,去南洋过逍遥日子,显然就是要忘记从前的一切,自己又何必提起。
而且小燕子虽然没有公主身份,但是做一个快乐的小姑娘似乎比公主要幸福得多。
就好比霜公主,当初就因为皇家公主的身份,几乎就被嫁到庆国去,如果不是秀公主和韩漠联手设计,小霜儿如今也不可能无忧无虑地跟着自己生活。
“
姨娘可好?”韩源又问道:“上次杜姑娘他们返航回来,都说南洋人如今都称姨娘为‘花神’,都在赞叹姨娘是他们绣花工艺的祖师奶奶……!”
韩漠嘴角泛起笑容,望着蓝蓝的天空,那里漂浮着白云,悠然道:“姨娘不在乎他们的夸赞……只要能活得开开心心,一切都不重要了……!”
……
……
夜幕降临,韩漠隐隐听到院子那边传来的琴声,知道自己的
女人们正在比拼琴技,他此时就在小岛中的一处墓地边上,靠在墓地边的一棵大树下,望着那凸起的坟墓发怔。
生前哪怕惊天动地,死后却也依然只是一堆黄土而已。
坟墓前是一块墓碑,上面没有书明死者的名姓,只是刻上了两句话。
“皇图
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
这座坟墓孤单而寂寥,在这昏暗的林子内很不显眼。
韩漠沉默许久,重视起身来,将手中的酒壶打开,酒水洒在了坟墓前,然后静静地转身离开。
……
……
东海之上有诸多小岛,仙人岛固然是其中一座十分美丽的小岛,而距离这座小岛不到百里,却还有另一座十分美丽的小岛,比之仙人岛要小上一些,但是却也是草木青葱,风景宜人,而这座小岛的名称叫做月亮岛,只因为这座小岛的整体形状,就如同映在大海上的一弯
明月。
小岛上有几件雅致的小屋,算不得华丽,但却十分的精致素雅,小屋的后面用竹子围成了一个小院子,里面养殖了许多的花花草草,而且也有一片地方种了蔬菜。
一名妇人穿着朴素的衣裳,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子,正在院子之内修修剪剪,沉浸其中,她虽然布衣在身,但是浑身上下却依然透着一股子富贵气息,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之间,韵味十足。
一阵风吹过,美妇人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缓缓转过身,只见一名古铜色肌肤的男人正带着一丝笑容看着她。
美妇人冷冷一笑,道:“韩漠,难道你每次出现,都只会这样鬼鬼祟祟?”
韩漠背负双手,缓步走进院子内,微笑道:“本以为在这里这么多年,你的性子会改变许多,可是现在看来,你还是很
不甘心!”
美妇人冷冷一笑,道:“你将我软禁在这小岛之上,还要我感激你?”
“软禁?”韩漠苦笑道:“难道你真的这么想回到中原?你可知道,直到今日,你当初那些政敌还有人怀疑你没死,依然派人四处寻找你的下落,你们鲁家早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而你如果回到中土,我可以保证你连现在这样安宁平静的生活也无法享受到!”
美妇人银牙紧咬,最后脸色终是缓和下来,幽幽叹了口气。
韩漠走到院子深处,笑道:“你养的花儿果然是妙品,艳丽夺目,咦……这些黄瓜都长这么大了……这岛上连你也不过五六个女人,种这么多黄瓜吃得完吗?”
美妇人脸上现出红晕,袅袅走到韩漠身边,轻笑道:“这还不劳你来过问……你若是嫌多,大可带些回去给你的那些妻妾们尝一尝,想必他们一定会很满意……!”说话间,她一只手已经搭上韩漠胸口,妩媚笑道:“韩大人大驾光临,我是否该好好迎候,以尽地主之谊……!”
韩漠看到她脸上娇俏妖媚表情,心惊胆战,却不料美妇人伸手一推,韩漠已经倒在身后的春椅之上,那娇腻声音吃吃笑道:“只盼你没有被她们榨干……!”
天上白云飘动,从院子上空飞过几只海鸥,发出清丽的鸣叫,蓝天大海,
清风美色,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
英雄竞折腰,却终比不得美人多情。
江山美色,皇图霸业,尽在谈笑中。
【全书完】——
PS:稍后会有一篇后记和新书相关情况,还请大家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