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一章 酒尽后,风依旧!
佳肴已经凉了,但是贺学之的话依旧在继续:“苏大人或许还不知道,这几日你抓人倒是抓的爽利,但是造下的祸患却是不少。你共抓进十四位大小官吏,这些官员无一不是地方要员,负责的也是地方的主体事务……换句话说,如今的灾情,还需要这些人尽力维持着。你大刀一挥,将他们抓来,十几处衙门的公务也就歇了下来,你却不想想,这样一来,只会让宜春的局势愈加的混乱,让那些本就痛苦不堪的百姓更加痛苦。”他看了看苏克庸,继续道:“百姓们如今都知道,造成局势更加混乱的罪魁祸首,正
是你苏大人……而我们贺家,也尽力将这一缘由传给了百姓知道。还有被你抓进来的官员,从这里出去后,浑身是伤……那些
伤痕,更是你身为暴吏的铁证,所以……朝廷如果有人来调查你的死,我们就会禀报上去,因为苏大人你的办案不利,导致宜春混乱,宜春大小官员受尽屈辱,百姓更是要声讨苏大人你,苏大人自觉羞惭,愧对朝廷,饮毒酒自尽……这应该说的通吧?”
苏克庸脸色发青,浑身颤抖,他明知自己的死期将至,但是他最为畏惧的,却是自己死后,还要担下无尽的臭名……
“莫非你以为朝廷会相信你的一家之言。”苏克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莫忘记,抓人……并不只是我吏部官员下令,那是经过
监察使的许可,监察使代表的是朝廷,也就是说,抓人,那是朝廷的意思。”
“你是说凌太监?”贺学之不屑地笑了起来,“苏大人啊苏大人,你还真是天真啊,难不成你还以为那个没有卵蛋的太监能为你作证?”
苏克庸冷声道:“难不成你连他也要杀?”
“杀他?”贺学之哈哈笑道:“苏大人,不瞒你说,杀那头阉货,我还真怕脏了我的刀……而且……他是有用之人,我又何必要杀他。我还等着他帮我作证,来指证苏大人您呢!”
苏克庸眼皮跳动。
“韩漠死了,那凌太监便已经没了靠山,你若西去,他一个无能的太监,还不由我随意控制。而且苏大人也应该看得出来,那个凌太监倒也是一个聪明之人,对于形势的判断也是有些眼力的,他很快就会清楚,宜春东部三县,终究是我贺家的天下,他若想平安返回
燕京,就得好好地按照我贺学之的意思去办事……!”贺学之带着得意的笑容:“苏大人,你猜他会不会听话呢?”
“好
手段,好手段!”苏克庸怒极反笑:“贺学之,自始至终,你眼看着我动手抓人,严刑审讯,却是一言不发,原来早就设下了这些
阴谋……人都说贺家大老爷脑满肥肠,脑子里放的都是草,如今看来,那都是别人太小看你了……”
贺学之也不生气,嘿嘿笑道:“我倒喜欢别人那样说我……不被人防备,总是件好事情!”他向窗外看了看,缓缓道:“苏大人,夜深了,这盏酒……!”
苏克庸冷然地注视着贺学之,并没有说话……
贺学之叹道:“苏大人,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自己如果不愿意动手,我就只好让人来帮你了……!”
苏克庸脸上显出不屑的笑容,伸手端起酒盏,看了看里面的酒水,才看向贺学之,淡然道:“多算计者,终被算。贺学之,你终究不会是胜利者!”说完,他很痛快地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虽尽,这窗外却依旧
清风悠然。
夜更静!
……
……
阴阳谷
地下迷宫的大石窟中,韩漠三人都是死死地盯着石柱子下的
那个人,火折子散发出的
光芒,可以让三个人清晰地看到那个人的样子。
蓬头乱发,骨瘦如柴,身上的衣裳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
这或许是韩漠见过的最邋遢最不修边幅也是最寒酸的
一个人,那个人靠坐在大柱子下面,身体四周满是铁镣,因为距离原因,几人一时间还不能确切地知道那些铁镣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那个人就真如地下的厉鬼一样,韩漠甚至感觉到背上的萧灵芷微微颤抖了几下。
韩漠并没有畏惧,他甚至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阿迪的胆量自然也是不小的,看到石柱子下的这个人,他先是一阵惊讶,但韩漠向前走了两步后,他也捏着火折子,往前走了几步,更加靠近了那个人。
一股子酸臭之味扑面而来,钻进鼻子里,让人感觉到一阵恶心……
韩漠这下子终于看清楚,那些铁镣,乃是为了用来锁住这个人,这个人的脖子上,双肩,手腕,腰间,脚腕子,全都被铁镣锁住。
铁镣极为粗重,堆积在那里,看着都让人有一股重量感的压力。
几人更是看到,此人的两只手臂软软垂下,皮肤干瘪,就像手臂上已经没有血液在流淌,他的两条腿也是瘦弱不堪,只剩下皮包骨头。
那人披散着长发,此时却抬着头,露出一张干瘦没有血色的脸庞,双颊深陷,眼眶更是凹了下去,但是
出人意料的,他却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内的神色,竟然是极其温和。
韩漠震惊了,他不油然往阿迪望去,而阿迪却也恰恰向他看来,两个人脸上除了震惊,更多的是疑惑……
他们实在想不到,在这地下迷宫之中,在这巨大的石窟之内,竟然还锁着这样一个人,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又是被谁锁在这里?是贺学之吗?
“你们不必怕,我是人,不是鬼!”韩漠几人尚未开口,反倒是这个厉鬼一样的可怜人先说话,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就像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
“你是谁?”阿迪沉声问道,他依旧紧握青藤鞭,眼角余光警觉地打探着左右,存着小心谨慎之心。
他无法确定,这样一个可怜人,会不会是陷阱中的一个环节。
可怜人的眼神依旧温和,他似乎想用他的眼神来表达他的友善,来显示他并不是恶人,“既然到了这里,你们先坐吧,我看你们……吃了不少苦,能活着走到这里……不容易……!”
韩漠也确实感到疲惫,小心翼翼地将萧灵芷放在地上坐下,这才直接向那人问道:“前辈,这里可是
中央石窟?”
可怜人抬头看了看韩漠,声音虽然嘶哑,语气却是很温和:“原来你们知道
这是八卦困?你猜得不错,这里确实就是中央石窟,你们要找的活眼,就在这里面!”
韩漠只觉得紧绷的神经此时才稍稍松了一些,虽然并不知道活眼在这石窟的哪一处,但是对方既然说这里是中央石窟,那就表明出路离得近了,几人离死亡又远了一步……
阿迪已经坐下来,伸手擦去额头的几滴汗水。
“前辈是被贺学之害成这个样子?”韩漠看着可怜人凄惨的样子,皱眉问道,虽然一时间并不知道可怜人的真实身份,但是韩漠还是感觉出,这个可怜人并非敌人,从这个人的身上,他感觉不到一丝敌意。
“我的手筋脚筋都已被挑断……!”可怜人声音很平静:“但却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所害!”
他此言一出,韩漠三人同时惊住,萧灵芷美眸看了看可怜人的手脚,美丽的脸上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被囚禁在这个地方,那已经是痛苦不堪,这个人竟然手筋脚筋都被挑断,那是要忍受何样的痛苦啊。身处这种环境,普通人即使不因精神崩溃而死,也一定会怨念深厚,
满腹怨毒,但是这个可怜人表现出来的,却是平和的友善,听他的声音,看他的眼神,你绝想不到他是一个受尽折磨的人……
“谁……谁如此狠毒?”萧灵芷禁不住问道。
可怜人并没有隐瞒:“一个
当年与我亲如
兄弟的人,一个当年我可以为他死的人……一个比我更有才干的人!”
这句话,可怜人说起来,没有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实。
你听不出他是悲伤还是痛苦,是愤怒还是温和。
“他为何要害你?”韩漠皱眉问道:“他是谁?”
“为何要害我?”可怜人闭上眼睛,似乎在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片刻之后,才睁开眼睛道:“或许……他不喜欢我,又或许……我的存在让他很不舒服……!”
这短短
一句话,竟是说得有些凄凉。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萧灵芷又问道,她终究是个
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女人的
好奇心总是最重的,她很想知道这个深陷地下迷宫的可怜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遭遇。
如果是往日,如果是在落入这地下迷宫之前,以她冷秀的性情,她是没有兴趣去过问别人的事情,更没有兴趣去知道别人的遭遇。
但是经过地下迷宫的十几个时辰,她明白在这种
绝境要生存下来,需要多大的毅力和
勇气,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手筋脚筋被挑断的可怜人,是以什么支撑他活下来。
**被折磨成这个样子,难道他的毅力和勇气依然不屈地存在着。
萧灵芷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一个人,落入这阴暗的地下迷宫,即使再坚强,只怕也会因为寂寞和恐惧,精神一点一点的崩溃,直到最终无法忍耐,自己结束生命。
可怜人用那嘶哑的声音平静道:“因为……我不愿意死,生命的价值是很可贵的,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到必死之时,我们又何必舍弃自己的生命呢?”
“请问前辈尊号?”
“我是……
鬼谷庄渊!”可怜人的声音充满了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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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二章 鬼谷庄渊
鬼谷庄渊!
这个称号清晰地钻入三人的耳朵里,对于
阿迪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让他情绪有丝毫波动的名称,但是对于另外两个熟悉中土历史文化的人来说,却是极其震撼的。
庄渊这个名字,或许也不会引起韩漠和萧灵芷的惊讶,无非是一个看起来很顺耳的名字,但是前面的“鬼谷”二字,却是让二人震惊不已。
韩漠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瞬间就想到了几日之前与艳
雪姬的谈话,从艳雪姬的口中,他了解到了一个极其
诡异的学派——鬼谷派。
艳雪姬的本事,韩漠是了解的,出神入化,诡异无比,算得上是韩漠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武技最
强者,但是从艳雪姬当时的语气中,他能够感觉到艳雪姬对于鬼谷派的敬畏……
能够让艳雪姬发自内心敬畏的门派,自然是不简单的门派。
而且韩漠在这一刻也想到了一件事情,艳雪姬潜伏在春园之时,那夜被伤,就是伤在鬼谷门人手下,那一位鬼谷门人,与这庄渊又有何关系?
萧灵芷的震惊,比之韩漠,那是有多无少。
韩漠虽然听艳雪姬说过鬼谷派,但是也只是偶一闻之,虽然对鬼谷派生出了敬畏之心,但是他却比不上萧灵芷知道的多。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知道的越深入,那么敬畏之心也就越盛……
萧灵芷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鬼谷一派的存在,他更知道,自战国
开始,这一派别就是神秘莫测,门下的弟子,几乎个个都是不世出的天才之辈。
一直以来,在她的心中,鬼谷门人,要么就是隐在帷幕之后,手摇羽扇,出
谋划策,谈笑间,敌人便已灰飞烟灭。又或者是霸气无比,身着金甲,令旗一挥,军阵蠕动,无论敌阵有多强悍,终究只是令旗下的尸骨而已。
那才是鬼谷众的模样。
即使遭受各家学派的打压,鬼谷派如今只是隐匿在暗处的学派,门徒稀少,但是实际上很多人的心中,对于鬼谷众依旧是存着敬畏之心……
道理很简单。
当初鬼谷派的弟子们,他们建立的丰功伟绩永远无法抹杀,他们每
一个人,那都是一个传颂千古的传奇,无数的传奇,组成了一个神话般的鬼谷派。
他们融合百家之长,是正宗的学以致用之门派。
五行八卦,天文地理,军法兵阵,
机关要术,辩学论才,权谋心术……,可以说,能够称得上是鬼谷众的,必定有着惊人的悟性和智慧,能够精通各类学问,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用来治国定邦安天下,就是用来尔虞我诈斗军兵。
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那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才干……
但是这样一个频频垂死的可怜人,竟然自称是“鬼谷庄渊”,这让萧灵芷震惊之间,却是大感不信。因为在她看来,身为鬼谷众,天下间有谁能够将他整治成这样子?以鬼谷众的才干和能力,纵横捭阖都是不在话下,又岂会被人
迫害成这个样子?
……
“先生是鬼谷门人?”萧灵芷柳眉微蹙,凝视着庄渊问道。
庄渊看着萧灵芷,反问道:“姑娘也知道鬼谷派?”
萧灵芷微微点头。
“世上知道鬼谷派存在的人,想必不会太多吧……”庄渊缓缓道:“难得还有人知道鬼谷派……姑娘,看你似乎并不相信我是鬼谷门人……这也没什么,我告诉你们我的身份,只是为了提醒我自己而已……我怕时间过得太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庄先生,害你的人,是不是……贺学之身边的那个家伙?”韩漠问道。
萧灵芷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你是说,贺学之身边的那个
幕后门客……也是鬼谷众?”她此番前来宜春,入住春园,就是为了打探贺学之身后的
那个人,那个为贺学之出谋划策的幕后门客,只不过一直以来,由于贺学之的充分防备,她没有查出一点儿线索来……
此时听韩漠这样一说,立刻明白,韩漠或许早便知道贺学之身边那个门客的身份。在这之前,韩漠还故意装作不知,原来只是演戏而已。
萧灵芷禁不住瞪了韩漠一样,不过心中却也理解。
两人毕竟隶属两个政治势力,韩漠故意隐瞒一些事情,那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不是经过
地下迷宫的同生共死,很多的事情,萧灵芷也绝不会向韩漠透露。
“你见过他?”庄渊问道。
韩漠摇摇头:“没有,只是听说过他的存在……先生这样问,是不是承认,贺学之身后的那个门客确实是鬼谷众……而害你的人,就是他?”
庄渊再一次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才睁开眼睛,“他是我的……师弟!”
“师弟?”
庄渊点头道:“我们出自同门,自幼他就比我聪明,学东西比我快……虽然我是师兄,但是……我处处不如他!”
韩漠三人并没有插言,只是静静聆听着……
“只不过,他的性情太过桀骜不驯,又太过争强好胜……虽然我们鬼谷门人学艺的目的,就是为了纵横捭阖,成就一番
霸业,但是……鬼谷派自古以来,有一条戒律,那便是只可选择主公安天下,却不可乱天下!”庄渊说到这里,咳嗽了一阵,他那瘦弱的只剩骨干的身体瑟瑟抖动,就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似乎随时都要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死去一般……
“师傅看出他的性情,知晓他的好胜心太强,一旦入世,必定会扰乱天下……所以师傅经常令他诵念佛经,那是要祛除他身上的戾气……!”庄渊回忆着,“但是我那师弟对此大是反感,曾有一次反问师傅,我们鬼谷派既然学的就是纵横之术,目的就是为了建功立业,以杀止杀,诵念佛经,那岂不是不杀?如此一来,岂不有违我鬼谷派的真谛?”
韩漠轻声问道:“却不知先生尊师如何应答?”
“师傅说,天下若乱,我鬼谷众自当是要入世,以杀止杀,顺民意安天下!但是一旦天下安定,我鬼谷众就该隐居而活,宁可不入世,是为不杀……”庄渊平静道:“实际上以杀止杀的目的,最后也是为了不杀,而鬼谷派的真谛,实际上就是‘不杀’二字!”
韩漠脸上显出敬意,钦佩道:“果然是精辟之言,杀伐天下,目的不过是为了安定天下,杀的目的,最终还是为了不杀!”
庄渊看着韩漠,“你似乎懂这个意思?”
韩漠忙道:“至理之言,晚辈不敢说懂,只不过这道理却是让人敬服!”
“什么杀不杀!”阿迪身处南蛮荒地,自然很难懂这样的意思,忍不住淡然道:“该杀便杀,有什么婆婆妈妈的!”
萧灵芷瞥了阿迪一眼,美丽的眼眸子里划过一丝不屑,她显然是打心里瞧不起这种南蛮子,恭敬问道:“却不知后来如何?先生为何被他害成这样?”
庄渊微一沉吟,才缓缓道:“我与他幼时便在一起,学艺二十五年,三十岁之时,按照我鬼谷派的规矩,我二人便要较艺!”顿了一下,解释道:“就是施展所学,比较才干,倾尽全力,绝不退让……
这是鬼谷派世代的规矩,按照规矩,谁若得胜,便可入世,选择主公任事。以我们的能力,要找主公,并非
难事……!”
这句话韩漠和萧灵芷自然是深信不疑。
如果连鬼谷众都找不到工作,那天底下就没有人能够找到工作了。
“比试的内容,有十项……!”庄渊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包含着武技,辩才,行军布阵,机关要术,天文地理,九宫八卦,推演……十项比试,那一项一项地比拼,是要花去半年的时间……!”
韩漠不由肃然起敬。
庄渊说得轻巧,但是韩漠能够想象到,
当年鬼谷两大门人的才干比拼,虽然时间无人知道,但是那一定是惊心动魄。
那半年的时间里,两大鬼谷众必定上演着一场又一场好戏。
“先生,最后……谁胜了?”萧灵芷小心翼翼问道,就连阿迪也睁大眼睛,想知道那一场耗时半年的鬼谷门人比拼,究竟是谁胜谁负。
“自小到大,他处处强过我。”庄渊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不过师傅经常说,我的聪慧虽然不及他,但是……我的性子比他沉稳,虽然他学东西快,悟性高,但是真要到了比拼之时,他未必是我的敌手。那个时候,师傅每次说起,我那师弟都是很不服气,自小到大,他一直都看不上我,在他的眼中,我这个师兄,只是一个很迂腐的人……!”
“大智若愚而已!”韩漠禁不住脱口而出。
庄渊闻言,竟是发出一阵笑声,“较艺之前,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必败无疑……!”
“但是结果你赢了?”萧灵芷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
庄渊顿了一下,终于道:“是的,我……赢了!”
第三九三章 霓裳烟罗
我赢了!
短短三个字,轻描淡写,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又是何等的困难。而身为鬼谷众的对决,那更是难上加难。
从某种角度来说,能在鬼谷众的对决中取得胜利,那就足以与当时任何一位雄才大略的人物一较高低了。历史长河中,无数的鬼谷众已经证明了他们那令人敬畏的才干。
如果不是庄渊娓娓说来,谁能够想象,这样一个频临死亡的可怜人,竟然有这那等绝世之才,在他枯瘦的身躯内,那又是有着何等的能量和智慧啊?
阿迪神情冷淡,在他的眼眸子里,充满着怀疑之色,显然是在怀疑庄渊所言的真实性,或许在他看来,这个可怜人,或许是长期被囚禁在这里,脑子里充满着不切实际的想象而已……
但是韩漠相信,萧灵芷也相信。
庄渊的眼神平静,眼睛永远是人类的心灵窗户,从他的眼中,你看不出任何的欺骗和虚幻,淡定的眼神,显示着他只是在陈述着他
当年的一些
故事。
一些刻骨铭心的故事。
“或许……当年我该让他赢才是!”庄渊轻轻道:“否则,也不会出现后来的事情……!”他轻轻叹了口气,才道:“那一场比拼,除了武技,其他九项……我都胜利,所以,最后的
胜者是我,而卧,也得到了入世的资格!”
“那先生入世后,投身何人门下?”
庄渊摇摇头,“没有……我并没有出谷……”
“什么?”
“虽然取得入世资格,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我已经尽得师传,所以……我选择了留下,留在鬼谷,跟着
吾师继续学艺!”
“鬼谷?”韩漠来了兴趣,“先生,真有鬼谷这个地方吗?”
“没有鬼谷,何来鬼谷派?”庄渊用一种古怪的声音笑着:“不入鬼谷,又怎能成为鬼谷门人?”
“鬼谷在
何处?”
“在它该在的地方……!”庄渊平静道:“百里鬼谷,世间圣地……没有人能够打破那里的宁静……普天之下,谁也不能!”
韩漠立刻明白,自己即使再问,那也是没有用……
对于鬼谷众来说,鬼谷是他们的根,他们不可能透漏那个地方的所在,而且……就算知道那个地方的所在,恐怕也没有人能够进入。
自古至今,孕育了无数天才纵横家的鬼谷,岂是凡人能够轻易进入?
……
“我虽然选择留下,可是……我的师弟,那个充满野心的师弟,却是无时无刻想着出谷,想着纵横天下,想着他的名字有朝一日也能如同鬼谷先辈们的名字一起,永世流传!”庄渊感叹着:“可是他却不知道,我鬼谷先辈虽然曾经出现无数的天才纵横家,但是……因为性情的缘由,也出现了很多的扰乱天下的祸根……而他们的结局,往往很惨…………吾师自然是不想看到师弟沦为其中一个,所以在他没有确认师弟能够担起安天下大任的资格前,他是断然不允许师弟出谷的。”
韩漠转头和萧灵芷对视一眼,都是情不自禁地在心中赞同。
鬼谷众虽然出现许多匡扶社稷纵横天下的纵横家,但毫无疑问,自然也出现一些人品低劣的败类。
像鬼谷众这般的人才,安天下自是天下之福,但是祸乱起天下来,那也是比普通人厉害得多,搅得世间天翻地覆,那也不是没有那个能力。
“他又在谷里待了两年,这两年,他苦心研习
机关术……!”庄渊嘶哑的声音沉重起来:“这两年,他显得很沉寂,再也没有往日那般的骄傲不逊,虔心向吾师求教机关术,吾师自然是倾囊相授……或许吾师当时也知道他的
心思,只不过……吾师太小看了他,他身为我们的导师,弟子学艺,他自然是倾囊相授,这两年间,师弟以他的悟性,机关术的本事大是长进……!”
韩漠皱着眉头,等庄渊停下来,才低声问道:“先生,鬼谷之内,是不是处处布满了机关?”
“一树一叶,一花一草,一石一瓦,皆是机关!”
“那么……你那师弟钻研机关术,只怕是打算自己闯出鬼谷了!”韩漠缓缓道:“他虔心学艺,不过是为了能够破解鬼谷机关,冲出鬼谷吧?”
庄渊声音带着几丝赞许:“你很聪明……不错,两年之后,他便要出谷了!”
“他……成功了?”萧灵芷问道……
庄渊微一沉默,叹了口气,“吾师其实早就看透了他的用心,只不过他所有的技艺,都是吾师亲手所授,所以吾师并不担心他真的能够离开。只是吾师没有想到,我那师弟不但野心勃勃,而且……心狠手辣。吾师在师弟破谷的半年前,患过一次伤寒,师弟在那次,竟然在吾师的配药中多加了一味药,无形无色,那个时候,吾师便已中毒,只不过,那种毒有着极长的潜伏期,普通人两三个月大概便要发作,但是吾师元气深厚,体质不同凡响,却是半年后才发作……!”
“真是狠毒!”韩漠禁不住握住拳头,他最是痛恨这一类
无情无义忘恩负义之辈……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向自己的师傅下此毒手,当真是禽兽不如,“只不过……他为何要使用这样的毒药?潜伏期如此漫长……!”
也不知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还是因为许多话说出来会舒服一些,庄渊这位鬼谷众虽然**已经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但是他骨子里的精神似乎还不错,嘶哑的声音继续道:“因为只有这种毒药,才不会被吾师察觉,也只有这样的毒药,才能够伤害吾师……鬼谷众入门后,必然要研习药性,吾师对于天下间的毒药,可说是无所不知,除了药性,吾师还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配出解药,所以……一般的毒药,吾师会很快察觉,而且很快就会配出解药自救……只有‘
霓裳烟罗’,就连吾师也不会察觉……!”
霓裳烟罗,美丽的名字,却有着恶魔般的毒性。
“霓裳烟罗进入体内之后,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无形无色无味……自古至今,多少人都说某些药物无色无形无味,其实那都是自以为是,除了霓裳烟罗,天底下没有什么药物可以做到无色无形,任何药物,都能找到一丝
端倪……除了我鬼谷中的霓裳烟罗,那是来自地府的妖艳之花,除了鬼谷,世间再没有无形无色的药物!”庄渊说的很平静,但是那种肯定的语气让人无可置疑……
阿迪冷哼一声,显然对于庄渊的说法颇有不满,只是他却没有说什么。
韩漠闻听那一声冷哼,倒是清楚阿迪的心理。
阿迪是风国人,南风过多的是毒虫鼠蚁,多的是奇花异草,多得是草木药物,庄渊肯定的言语,显然让阿迪感觉太过夸张。
只是阿迪没有反言相讥,显然是还没有想到风国有哪一种药物真的能达到无色无味。
“你们风国有‘紫莲花’和‘软骨午虫’,制作出来的毒药,或许
世人难以看出其中的门道,也算得上是无色无形无味……只不过,鬼谷门人是能够轻易看出来的,所以……你并不需要不服气……!”庄渊声音温和,那双明亮的眼中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阿迪脸上现出一丝惊讶之色。
就是韩漠和萧灵芷,也有些惊讶,庄渊轻描淡写中,轻易就猜出了阿迪的来路,更是一口就道出南风国的两种毒药,从阿迪那吃惊的脸色也可以看出来,那两位药确实是南风国的毒药。
庄渊,已经在不动声色中,显出了他的判断力。
“霓裳烟罗的毒性,在吾师体内潜伏了半年,当吾师察觉的时候,他身体的元气已经被毒性所封……!”庄渊的眼神依旧平和:“吾师虽然知道,但是那个时候,并没有告诉我们……!”
“我们?”
“鬼谷派门人,分为两种,一种是使徒,一种是嫡徒……!”庄渊只是短短说了这句话,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韩漠微眯着眼睛,很快就懂了。
……
庄渊继续道:“吾师中毒,整个鬼谷之中,武技最
强者,便是我那师弟……吾师当时清楚,他既然敢下毒,已是存了欺师灭祖之心,一旦激怒他,他甚至能够做出屠谷之事来……所以吾师不动声色,只是准备以鬼谷中的机关控制他……而他看出吾师毒性发作后,便
开始破谷了……!”
“请问先生,霓裳烟罗的毒性究竟如何?”韩漠禁不住问道。他前世是药剂师,对于药性,自然是有着特殊的爱好,
突然听闻这种生僻的药物,
好奇之心顿时生起。
“它的毒性,听起来似乎并不可怕,但是事实上却很恐怖。除了封住人体劲气,不能施展武技,另外的毒性,只是让人食欲不振……!”庄渊缓缓道:“随着毒性的加深,中毒者会越来越厌倦食物,即使强吃下食物,食物却无法消化……只会留在体内,你吃多少,体内就积存多少,直到撑破胃部……!”
相比起许多迅速置人于死地的毒药,霓裳烟罗有着动人的名字,毒性却是如此的歹毒。
人靠食物生存下去,而中了这种毒,要么活活饿死,要么被撑死,残忍无比,实在是骇人听闻。
“那……你的师弟,破谷了?”
第三九四章 恶徒用心
庄渊平和道:“不错……就在鬼谷之中,吾师以中毒之身,与他相斗
机关术,本以为定能困住他,只不过……我那师弟果然是不是奇才,无数鬼谷门人难以破解的鬼谷阵,竟然被他生生冲开,就是吾师,也没有料到他竟然有那等本事。直到我那师弟破谷之日,我们才知道,吾师早已身重
霓裳烟罗,命在旦夕间……!”他声音显得有一丝沉重:“现在想来,也怪我那两年沉迷于
阴阳之术,每日里钻研星象之学,却是没有发现吾师的异样……!”
石窟中一时显得极是寂静,没有人说话。
这是一件
世人知之甚少的背叛师门
故事,世间上经常出现这种忘恩负义的
事件,但是这发生在天下间最神秘的鬼谷派,自然有着其别样的震撼。
“他破谷而出,吾师的毒性也是深入膏盲,天下间已没有任何
解毒之法……!”庄渊声音没有悲痛,或许他曾经太过悲痛,所以已经麻木了。
“尊师后来……?”
“从
那日起,我便日夜守候在吾师的身边,仅仅半个月,吾师便仙去……吾师直到死前,也没有将我的师弟逐出师门,所以……他至今依然是鬼谷派的门人,也依然是我的师弟!”庄渊一直淡定的眼眸子里,终于显出了一丝异色。
韩漠皱眉道:“那等不仁不义之徒,尊师为何还不将他逐出师门?”
“因为他一日是鬼谷门人,鬼谷派便会将他视为鬼谷的不肖之徒,可以名正言顺的
清理门户……!”庄渊抬起头,看着韩漠:“而我,自吾师仙去后,便成为鬼谷派的
宗主……清理门户的重任,便落在我的身上!”
阿迪似乎对这位鬼谷宗师没什么好感,又或者是他对鬼谷派了解的太少,并没有对这个形似
死囚般的可怜人生出一丝的尊敬,冷哼一声,“你既然是鬼谷派的宗师,又担负着清理门户的责任,却为何却落得如此下场?莫非你这个宗师,反而被一个不肖门徒打败?”
萧灵芷闻言,颇有些不满,瞥了阿迪一眼。
鬼谷派虽然神秘,但是实际上一直得到许多人的敬畏,而萧灵芷对于鬼谷派,自然也有着敬畏之心,阿迪三番两次出言不逊,奚落鬼谷派,这让萧姑娘心中很是反感,对于这个没有眼力的风国人发自内心的鄙夷。
庄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没有丝毫的生气,“你说的不错,我自幼身处
山谷之中,精学各班技艺,博览群书,自以为对于
人心权谋很是了解……只是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真正的人性,在书中,那是看不到的。当我火化吾师,准备入世找寻我那师弟之时,却碰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一字一句地道:“我那师弟,竟然去而复返,重新回到了鬼谷!”
韩漠和萧灵芷都显出吃惊之色,就连阿迪,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整个鬼谷派要清理门户,去寻找那个背典忘宗的师弟,谁又能够后想到,此人竟然去而复返,竟敢重新回到鬼谷?
……
“他去而复返,定然
是你们鬼谷之中还有他想要的东西……!”萧灵芷轻轻道:“先生想必知道这一点。”
庄渊缓缓道:“他回到鬼谷,束手就缚,任由我们绑住他,更是要我等将他带到吾师坟前,他要自尽赎罪!”说到这里,庄渊
无奈地一笑,笑得很苦涩:“到了坟前,他看起来是悲痛欲绝,说了无数的悔过之余,更是一头撞在吾师坟前的墓碑上,只不过……他并没有死去,只是晕过去……!”
“鬼伎俩!”韩漠冷笑道:“真想死,就不会活下来!”
庄渊叹道:“只是当时我被他的假象蒙蔽,还真以为他有心悔改,所以费了数日之功,救回了他的性命。他恢复后,又是每日自责,整日里啼哭,泪流满面,我当时竟是没
有疑他。他虽有心悔改,但终究是害死了吾师,我便以宗主之令,命他终身守墓,不得踏出鬼谷一步,否则定不饶恕……他当时便立誓,绝不踏出鬼谷,否则不得好死……他的
誓言,我竟然相信了……从那日起,他便进了鬼谷的先辈坟场鬼陵,自此在那里守墓……!”
“他在鬼陵一年多,循规蹈矩,竟是没有丝毫的异动……!”庄渊闭上眼睛,将头往后仰起,靠在石柱子上,一时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几个人隐隐藏处,真正的悲剧,或许才刚刚
开始。
庄渊如今沦落成这个样子,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所谓大忍必有大谋,师弟那般桀骜不驯之徒,竟然甘心回谷接受惩罚,甚至甘于守墓,这样的忍性,与他的本性大相违背,除了
背后藏有巨大的
阴谋,实在难以找到其他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反常的行为。
“看来你们都已经猜到了……!”庄渊叹道:“只可叹那个时候的我,还自以为深通权谋,却看不出师弟那
狡诈的用心……!”
“他回谷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年之后,鬼谷内包括我在内,都已经放松了对他的戒备……或者说,我们有时候都忘记,在鬼谷中,还有他
那个人的存在……而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成了他
第一个目的,也是……最歹毒的一个目的!”
韩漠皱眉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回鬼谷,最少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取你的性命……你身为鬼谷宗主,只有杀了你,他入世之后,才能无后顾之忧,否则……他将一直担心着鬼谷众找上他,而后清理门户……!”
“不错,那自然也是他想做的。但是当时他的武技虽然稍胜于我,但是要想杀我,却是万万做不到的。而且鬼谷之中,尚有数十使徒,他一旦动手,纵有通天彻底之内,也必定身死谷内……所以,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是万万不敢动手的。”庄渊声音低沉起来:“其实
当年他重返鬼谷,就是铤而走险,那是看见吾师仙去,所以仗着胆子回谷,因为他太了解我的性情,知道他一旦做出悲痛的样子,假意迷惑我,十有**便能欺骗我……而他,确实是猜透了我,回头谷中,一头撞在墓碑上而不死,那是有心为之,也是为了取信于我,那才铤而走险……!”
“甘冒大险,甚至赌上自己的性命,看来他的图谋实在不小!”韩漠沉声道。
这样一个奸猾之人,如今竟然是贺学之身边的门客,贺学之有了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门客,那做事定然会更加的歹毒狡猾。
入夕春之后,和贺学之多次交手,你来我往斗心智,如今看来,贺学之那边许多的主意,恐怕就是他身后那个鬼谷众所策划。
“我派他守墓,其实正中他下怀,即使当时不这样
安排,他也定然苦苦哀求我前去守墓的。”
萧灵芷柳眉紧蹙:“这是为何?”
“为了鬼谷手!”
“鬼谷手?”萧灵芷脸上显出吃惊之色:“你说的鬼谷手,可是鬼谷派武技的最高奥义?”
庄渊有些
意外:“姑娘也知道鬼谷手?”
“略有所知。鬼谷手是鬼谷派创派祖师鬼谷子留下的武技,在鬼谷派世代相传,只不过这种武技并非人人都能习练成功,需要极大的悟性……!”萧灵芷扒开额前的一绺秀发,声音轻柔:“但是传闻中,一旦能够练成鬼谷手,那就是练成了鬼谷派最高的武技奥义,天地之下,能够超过鬼谷手的武技,屈指可数……!”
庄渊嘶哑的声音赞许道:“姑娘果然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你所言极是,鬼谷手正是我鬼谷派武技的最高奥义。而且我鬼谷派对于这门武技,有着极严格的规定,心性不正,悟性不高,都是不会传授……!”
“不传授?那岂不是有失传的危险?”阿迪忍不住道。
庄渊道:“那倒不必担心,鬼谷手的要诀,每一代都会传授下来,即使不习练,也是要代代传授下去的。”
“这就奇怪了,既然传下要诀,得到要诀的人,岂能不自己习练?”阿迪继续问道,一说到武技,这个家伙便开始活跃起来。
庄渊平静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悟性达不到,习练鬼谷手,便有性命之虞……鬼谷手需以平和之气习练,若是心中充满邪念,那么鬼谷手便会反噬……你们都是练过武功的,应该明白这个
道理!”
韩漠也不等阿迪多问,直接问道:“先生,这守墓与那鬼谷手又有何关系?你那师弟进入鬼陵守墓,怎地和鬼谷手扯上了关系?”
“因为鬼谷手的要诀,就是藏在鬼陵之中……!”庄渊缓缓道:“鬼谷派已有上百年没有人习练过鬼谷手,鬼谷手的要诀一直藏在鬼陵,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甚至是我,在那个时候,也几乎忘记了我们鬼谷派还有那样一门绝技!”
“你那师弟,进入鬼陵,就是为了找寻鬼谷手?”
“掏坟掘墓……天理不容……!”庄渊那瘦弱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第三九五章 迫害
掏坟掘墓,天理不容!
这八个字从庄渊的口中说出来,包括阿迪在内,顿时间都是豁然变色。这三个人也都是智商极高的人物,阿迪虽然身处南风国,对于中原其他三国的文化了解的不是太多,但是这八个字的含义,他还是能够听得懂的。
鬼陵藏着鬼谷手的要诀,那里都是鬼谷历代先辈的坟墓……!
萧灵芷咬着香唇,而韩漠的眼中显出了凶狠的
杀意。
“你们只怕已经猜到了,我那师弟,独自守卫着鬼陵……他在那里,以守墓为名,暗中挖掘鬼谷先辈们的坟墓,找出鬼谷手的要诀……!”庄渊的情绪没有了之前的平和,虽然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他的眼泪却禁不住地从他的双眸中流出,从眼角顺着干枯的脸颊往下滚落。
“禽兽之辈!”韩漠冷声道。
他能够体会庄渊的心情,这个可怜人的心,只怕因为此事已是
伤痕累累。令他痛苦的,绝不是**上的这种折磨,而是精神上的那种摧残。
身为鬼谷派的
宗主,因为自己的心慈手软,竟然让鬼谷先辈的坟墓被挖掘,扰乱无数鬼谷先辈们的英灵,庄渊心中之痛,绝不是用语言便可以形容的。
萧灵芷银牙紧咬,这种禽兽之举,让这个姑娘也是恨之入骨。
“一年后,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他已经学会了鬼谷手。他的武技,已经可以在鬼谷之内为所欲为。”庄渊缓缓道:“那夜风雨交加,我还在沙盘上推演军阵,他不经许可,推开我的房门,进入我的房中……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先前的仁慈,换来的是他歹毒的
反击。那
一夜,他凭着鬼谷派最强的武技,杀光了鬼谷之内的所有使徒,做的悄无声息,到得我的房中时,他双手满是鲜血……!”
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
那个耸人听闻的风雨之夜,谁能够想到,鬼谷圣地的鬼谷之中,竟然发生了那样
惨绝人寰的一幕。
时间流逝,韩漠三人都是静静地看着庄渊。
或许是沉寂于那个惨绝人寰的夜晚,庄渊久久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紧闭着,眼泪却是禁不住地溢出滚落。
“他的鬼谷手,我是抵挡不住的。”庄渊那嘶哑的声音重新响起:“我败在了他的手里……他挑断了我的脚筋手筋,却没有杀死我……只因为他要让我看到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是他将你从鬼谷之中带出来?”
“是。那天夜里,他便带着我,离开了我生活三十多年的鬼谷……自此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鬼谷……他就像对待牲畜一样,将我带在身边,混迹过魏国,也到过庆国,最后来到了燕国……来到了宜春郡……!”缓缓道:“那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他为何要选留在这里?”萧灵芷问道:“莫非他以为贺学之是个英明之主,又或者……贺家能够成就
霸业?”
“并非如此。”庄渊道:“燕国九大家族,最可能成就霸业的,只有三家!”
“三家?”韩漠看了萧灵芷一眼,“请教先生,却不知是哪三家?”
庄渊道:“萧,韩,苏!”
韩漠和萧灵芷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韩漠忍不住问道:“却不知先生为何有此一言?”
“萧家有萧怀玉,苏家有最强的人脉,而韩家……有着其他家族无法比拟的地理优势和民心基础……!”庄渊轻描淡写地道:“只要萧苏两家对峙之势不消,那么韩家终有一日会超过这两家,也是最有希望成就霸业的家族!”
这庄渊深处地下石窟,却是对燕国的形式了如指掌,而且他所言的萧苏对峙之势不减,韩家将崛起的论调,如今正在燕国形成。
这还真有点
当年三国时代诸葛孔明身在隆中,却已定天下三分的那个意思。
“那么贺家呢?”
“燕国有三家最可能成就霸业,也有三家最不可能成就霸业!”
“
第一不可成就霸业的,自然是西门家。地小人稀,
实力薄弱,不足与任何家族抗衡。吴家则位列第二。叶吴两家联盟,实际上就是叶家在控制着吴家,吴家处处受制于叶家的控制。最后一个最不可能成就霸业的,就是贺家!”庄渊淡淡道:“如同吴家一样,贺家也是处处受制于萧家,贺家自以为能借萧家之势崛起……只是他们不知,
借势终比不上有势,萧家的势力,足以控制住贺家!”
韩漠眯着眼睛。
很显然,从庄渊的口中可以知道,这个鬼谷众并不知道燕国在这一年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口中的叶吴两家以及西门家,已经是昨日云烟,不复存在。
阿迪冷冷一笑,问道:“这就奇怪了,既然贺家是最不可能成就霸业的,你那师弟却为何要选择辅佐贺家?”
庄渊燕眼睛瞅了阿迪一眼,“我所说,只是整体形式而已,而自古至今,很多的事情的变化,都会因为人的出现而改变。”
“且说三国,刘备不过织鞋贩席之辈,却为何能够成就帝王之业?他白衣之身时,亦是绝不可能成为一国之君,但却为何能够达成不可能之功业?”庄渊声音再次平和起来,“只因为他有人,文有孔明,武有关张,更有一批杰出之士辅佐于他,因此,他才能变不可能为可能。我论燕国之势,只是目前之势而已。贺家挣不脱萧家,吴家挣不脱叶家,不过是目今这两家并无胸怀大才之士辅佐而已,一旦出现扭转
乾坤之辈,进入这两家幕僚,便有可能摆脱控制,形势自然是另一番景象!”
阿迪显然难以理解庄渊的这番话,皱着眉头,眼中显出一丝茫然。
韩漠却是明白,这种冷兵器时代,充斥着个人
英雄主义,往往一个强大的人物,就能够改变历史的进程。
“先生的意思,令师弟自认为是扭转乾坤之辈吗?”韩漠问道。
庄渊微一沉吟,才道:“他虽品性卑劣,但是不可否认,他的才干……却是可以改变一些事情……!”
“既然有如此才能,投身强势家族门下,岂不更容易达成功业?”萧灵芷轻轻道:“投身强势家族,他更能施展自己的才华!”
庄渊叹道:“你们并不明白,他既然桀骜不驯,野心勃勃,那便是自以为才干天下无人能及……只有投身不可能成就霸业的家族,而后成就一番霸业,才能显出他的本事来,也才能满足他内心的虚荣……而且投身强势家族,所得到的依赖和尊敬,定然是要比弱势家族少得多……!”
庄渊这样一说,韩漠和萧灵芷似乎明白了其中的
道理。
宁为牛首,不为凤尾!
那个欺师灭祖的家伙,性情既然傲慢,自以为是,那自然是希望得到不容马虎的礼遇和尊敬,这种满足他个人虚荣心的
要求,在弱势家族自然比在强势家族更容易得到,而且为了显示自己是一个扭转乾坤的纵横家,他自然是要以一个相对较弱起点较低的家族为根基,展开他纵横天下的野心。
“以他的本事,自然很容易便被贺学之所接纳。”韩漠淡淡道:“贺学之正愁贺族人才不足,这时
突然天降一名身负奇才的鬼谷纵横家,他自然也是欣喜若狂,这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相见恨晚了!”
“不错。”庄渊道:“三年前,我那师弟投身贺族门下,自此成为贺家的一位幕僚……而贺学之更是将自己最大
的秘密告诉了我那师弟,显示他对师弟的信任……你们自然知道是什么样的秘密!”
“
阴阳谷
八卦困!”韩漠立刻道。
庄渊道:“正是。将这样大的秘密告诉我那师弟,可见贺学之也确实需要他……而从那天
开始,我便被带到这里来,囚禁于此,直到今天,我再也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
“阁下说话也太过夸张了吧!”阿迪冷笑道:“在这里三年,就是神仙恐怕也被饿死渴死吧,你却能活到现在,难不成你还真成了神仙?”
庄渊并不在意阿迪语气中的讽刺,只是道:“你觉得我那师弟在达成霸业之前,愿意看到我死吗?他每隔三日,便会亲自来一趟,给予我能够活下的食物和水……他自然不会让我吃饱,看到我**受到的折磨,对于他来说,那也是一种享受!”
阿迪忙问道:“你在这里三年,那你可知道那个活眼在哪里?你有没有法子让我们出去?”
庄渊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是看着韩漠,问道:“年轻人,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这本是我鬼谷派的秘密,我为何要告诉你们?”
韩漠皱起眉头。
庄渊以枯竭的精力,耗费这么长时间,对几个从未见过的陌生落难者陈述着鬼谷派当年发生的惨剧,这当然不是庄渊闲来无事,更不是这位鬼谷派的宗主喜欢说话。
他将这些事情娓娓说来,告诉三人,目的何在?
身为鬼谷派的宗主,当然没有兴趣来给别人讲
故事解闷。
萧灵芷微一沉吟,终于道:“先生可是有事情要吩咐我们做?”
庄渊眼眸子里显出一丝笑意,“姑娘,你们与我没有任何渊源,我又凭什么吩咐你们做事?只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去帮我做……所以,我告诉你们我的这个故事,是想与你们做一笔交易……一个很公平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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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六章 公平交易
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做着交易。那些明里的交易,一目了然,你买我卖,你情我愿,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贩夫走卒,帝王将相,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易。
当然,除了你买我卖那种最常见的交易,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地下交易,那种普通人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交易,通常而言,交易的核心,终归是利益的交换。
庄渊要做交易,那自然是很不寻常的交易。
韩漠如星辰般的眼眸子中,并没
有疑惑之色,相反,他的眼神很清澈,似乎已经猜出庄渊想要做什么交易了。
“先生……莫非以为我们可以做到连你都无法做到的事情?”韩漠一直是站着的,此时他却拉下斜负在自己身后的血铜棍,缓缓地坐了下去。
因为要背负萧灵芷,所以韩漠将自己那根血铜棍斜负在自己的
背后。
庄渊看着韩漠,道:“你似乎已经知道我要你们做些什么了……虽然很困难,不过……对你们来说,很公平!”
阿迪皱眉道:“你要我们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交易?”
“
清理门户,诛除
徐游!”
“徐游就是先生的师弟?”韩漠问道:“可是……这清理门户,似乎与我们不相干,我们……并非鬼谷门下!”
“投入我们下,你们就算是鬼谷门人了。”庄渊神色肃然:“入了鬼谷派,徐游就
是你们的敌人,你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清理门户!”
三人都是一愣。
“这……先生是在说笑吧!”韩漠觉得有些
不可思议,投身鬼谷派,成为庄渊的门下弟子,这……太过荒谬。
庄渊咳嗽一阵,才平静道:“
这是我要的货物,而我付出的代价,便是指点你们找到活眼,从这里离开……!”
阿迪立刻道:“你不帮忙,我们也可以找到活眼!”
“以你们的智慧,我相信你们在三五日之内应该可以找到活眼所在,之后如果运气好的话,我想你们或许也能在三五日之内破解活眼的
机关,从这
八卦困中
脱身……!”庄渊眼眸子里带着笑意:“只是却不知你们是否能够支撑十日……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即使你们真的奇迹般不吃不喝撑过十天,我却想问一句,你们的体力,是否能够应付徐游……他的武技或许说不上有多高明,但是世间
所谓的十方名将,他也未必惧怕,你们自信……武技能胜过他?我方才应该说过,他每隔两日便回来一次,莫非你们等他到来时,就像老鼠一样躲藏起来……?”
韩漠和萧灵芷面面相觑,庄渊虽然说得很淡然,但是他二人能够感觉出来,庄渊既然这般说,那么这些话也肯定是事实。
十日?
不吃不喝,谁能撑过十日。
还有那个恐怖的徐游,萧灵芷或许无法真实感觉到徐游的厉害,但是韩漠可是亲眼见到艳
雪姬被徐游打出的
伤痕。
艳雪姬那般出神入化的高手尚且不能轻易击败徐游,更何况如今体力精力耗尽的三人组。
韩漠想了想,问道:“先生,其实这交易真要做起来,对先生只怕不公平……!”
“哦?”庄渊经过长时间的陈述,精力耗费巨大,看起来更显疲态,“你所说的不公平,却不知如何来解释?”
“先生的筹码,是帮我们出去,离开八卦困?”
“是!”
“可是如果我们真的出了去,却无法帮你清理门户……你的代价已经付出,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这岂不是吃亏了?”韩漠凝视着庄渊,慢条斯理地道。
阿迪闻言,冷冷地瞪了韩漠一眼。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应该不惜一切代价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既然这个奄奄一息的家伙有门道,那自然是用利用一切
手段,让庄渊帮着大家离开。
可是韩漠却说出这番话,若真让庄渊生出顾忌来,
突然变卦,那可是万万不妙的。
韩漠自然看到了阿迪的不满,不过他却像没事人一样,也不管阿迪的意思,只是看着庄渊。
既然是鬼谷
宗主,提出这样的交易,其中的问题,庄渊自然是考虑的一清二楚,自己所说的这个问题,庄渊恐怕早就想到。
自己提出来,一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真诚,二来,则是看看庄渊在这项交易中,是否还藏着其他的玄机。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若说几年前的庄渊性情还忠厚愿意相信别人,经过这几年被徐游非人的虐待
迫害,韩漠深信庄渊的性情只怕已经改变了太多。
他看似淡定的眼眸子之下,那一颗心终究是充满着复仇之念。
只不过这几年的悲惨生涯,非但没有击溃这位鬼谷宗主,反而让他学会了淡定,学会了平和,学会了不动声色中带出杀机。
韩漠甚至从庄渊的身上,看到了战国时期孙膑的
影子。
同样都是鬼谷纵横家,同样都是被同门所害,也同样都是忍辱负重,这似乎就是战国孙膑庞涓的翻版一样。
只是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不会一样?
孙膑最终是被救到齐国,在马陵之战中,设计杀死了庞涓,报了仇,也是清理了门户。庄渊会不会也像孙膑那样幸运呢?
庄渊对于韩漠的问题,想也没想,“两大世家,知晓了徐游的身份和所在,如果还不能除掉他……那么燕国世家也实在太过无能了吧!”
“两大世家?”韩漠瞳孔紧缩。
难道庄渊竟然猜出自己和萧灵芷都是世家子弟?可是自始至终,两人可是没有透漏丝毫关于自己身份的言语,这庄渊是从那里看出来的?
萧灵芷显然也有些吃惊,
试探问道:“先生,你……你所说的两大世家……?”
庄渊道:“要利用八卦困这样
的秘密石窟来陷害你们,
三位的身份只怕不是普通人那样简单吧?贺学之身边有我那位师弟,应该不会做一些杀鸡用牛刀的事情……既然用上了八卦困,那就表明他们要用最隐秘的手段来除掉你们……能够让他们如此小心,害怕被外人知道你们死亡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们忌惮三位背后的势力……在燕国,能够让贺氏家族如此忌惮如此小心的,恐怕也只有其他的世家能够做到吧?两位……自然是世家之人……而这位风国人,虽然不是世家中人,但是在风国想必也是很有地位的人物……!”
他轻描淡写说来,理所当然般,却是让三人吃惊不小。
毫无疑问,这位看起来垂死的鬼谷宗主,他的逻辑推理能力,实在是强悍的很。
“先生果然是睿智过人。”韩漠忽然笑起来,“只是先生为何肯定我与这位姑娘不是同一家族的人呢?先生又为何如此肯定这位姑娘不是受我连累才被困于此,为何肯定她也是世家之人呢?”
庄渊眼眸子也显出一丝笑意:“你说这句话之前,我只是猜测,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了!”
韩漠一怔。
饶是他脑子转得极快,但是庄渊这句颇有些让人费解的话,还是让他一时间无法理解。
萧灵芷美眸微微一转,幽幽叹了口气,语气充满着尊敬:“先生果然是不凡,小女子钦佩万分……!”看了韩漠一眼,“你还不明白先生的意思吗?”
韩漠毕竟是聪明人,眯着眼睛,想了想,也不禁叹道:“鬼谷宗主,果然厉害,竟是将我们绕进去了。先生的辩才,令晚辈钦佩!”
阿迪的智慧显然与韩漠二人还有些差距,皱眉问道:“他……什么意思?”
萧灵芷瞥了阿迪一眼,淡淡道:“庄先生说我们是两大世家时,并不确定我们真的是两个家族的人,只是试探而已……只不过,我们这位世家公子一句‘先生果然睿智过人’,就等于自己承认我们是两个家族,先生这才确定,我与这位世家公子……并不是同一家族……!”
阿迪这才明白过来,看向庄渊,眼眸子里那本来的轻蔑之色,此时已经消失。
“以贺家的
条件,若是不被其他势力察觉,在徐游的
帮助下,或许经过时间的积累,最终真的能有一番成就……!”庄渊缓缓道:“不过三位如今已经知道了贺家背后的门客是鬼谷门人,为了你们自家的前途考虑,我想你们出了八卦困,即使我不与你们做交易,你们也会除掉徐游,以免贺家壮大而触及你们各自家族的利益……!”他扫了三人一遍:“更何况……他欲置你们于死地,你们心中自然是充满了仇怨,也一定是在想着杀死他们……于公于私,你们都会想尽一切方法除掉他们,而你们也确实有这样的
实力,所以……与你们做交易,我一定能得到我想看到的结果!”
“既然如此,先生只要帮我们出去,即使不做交易,那也是能够看到我们去对付徐游。先生不提交易,反是我们欠先生一个大大的人情,那岂不比这种互做交易更让我们感激……?”萧灵芷美眸凝视庄渊问道。
庄渊平静道:“这笔交易,自然是非做不可。因为如果没有交易,你们又怎么会投身我鬼谷派?不投身鬼谷派,即使你们真的杀死徐游,那也只是你们个人的
恩怨,算不得为我鬼谷派清理门户……只有你们拥有鬼谷门人的身份,才称得上是清理门户!”他抬起头,看着韩漠,又看了看萧灵芷,才一字一句道:“这就是规矩……而你们,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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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七章 鬼谷香火
从某种角度来说,天底下,有无数的人想成为鬼谷弟子。谁都知道,一旦成为鬼谷弟子,那都能够学到一身的本事,纵使不能纵横天下,但是要求荣华富贵,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虽然鬼谷派一直以来都被当做乱心之道,被各大学派排挤,最终不得不销声匿迹,隐藏身份,但是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物,都希望身边能有鬼谷派的纵横家辅佐自己。
拥有鬼谷派的纵横家辅佐,就等于大业完成了一半。
鬼谷派纵横家,那是一个明面上人人斥责,对其大加排挤侮辱,在暗中却又是那些权势人物最希望得到的人物。
自古至今,多少流派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淘汰,成为过眼云烟,他们中间许多学派的技艺,也随着流派的消逝而不被
世人所知。
但是鬼谷派,这一个汲取百家之长,从各大流派汲取养分的流派,却是拥有着许许多多流失的技艺,而那些不为世人知晓的技艺,被鬼谷派世代的纵横家们巧妙地融合,形成了鬼谷派特有的实用学术。
如今庄渊这位鬼谷宗师,大开宗门,以交易的方式,要收取三人进入鬼谷派,凭心而论,
这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没有机遇的事情。
阿迪对鬼谷派并不了解,倒也罢了,但是韩漠和萧灵芷却是清楚地知道鬼谷派的分量,自然也知道投身鬼谷派意味着什么。
正常情况下,投身鬼谷派,自然可以学到许许多多技艺,每一项技艺都是同类中的顶尖学术,只说他们对于军阵战法的研究,那是许多身经百战的沙场名将也无法总结出来的。
他们对于星象的研究,对于权谋的研究,对于
机关的研究,对于药物的研究,对于辩才的研究……,每一项都是最为顶尖的学术。
但是成为鬼谷派弟子,却也有着一个潜在的困境,那便是绝不可承认自己是鬼谷门人,而且……绝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是鬼谷门人,否则必定会被各派人士大家攻击,声望也一定会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韩漠身为世家弟子,一旦被人知晓他是鬼谷门人的身份,那么韩家也必定会遭受声望上的打击。
毕竟鬼谷派已经被认定为是逆术之派,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流派。
如今若是投在庄渊门下,从这个奄奄一息的
宗主身上,未必能学到什么高明的学术,但是却依然要面临着被其他流派打击的危险。
所以韩漠和萧灵芷心中此时却都是有些矛盾。
……
“某已经有了师傅,所以……不会再拜你为师!”阿迪忽然道:“某可以为你
杀人,至若什么鬼谷派,某并无兴趣!”
庄渊闭上眼睛,并没有立刻说话。
萧灵芷沉吟片刻,终于道:“先生,据我所知,鬼谷派收录门人,极是严苛,非但要考验智慧,毅力和悟性,而且进入鬼谷派,一
开始也不可能成为正式的鬼谷弟子……!”
庄渊道:“你所言不错,经过考验,进入鬼谷,一开始也只能成为使徒,要成为嫡徒,并不容易……而今天,我可以破例让你们成为鬼谷嫡徒……!”
韩漠也是想了想,才问道:“先生的意思,如果我们不投在鬼谷门下,是否……就出不去了?”
庄渊睁开眼睛,声音平和:“我一直相信,在这世上总有奇迹发生……你们可以自己找寻活眼,然后破解活眼,或许奇迹真的可以发生……!”
奇迹存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奇迹永远不可能轻易出现。
如果轻松就能实现奇迹,奇迹也就不能称之为奇迹了。
韩漠现在隐隐觉得,
第一根
金手指所起的作用,或许就是将这位鬼谷宗主摆在面前,能够在
绝境中来到这里,见到庄渊,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金手指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不会接二连三地赐予奇迹。
这位庄渊,就是打开生路的钥匙。
在这种情况下,庄渊已经开出了一个很合理也很公平的筹码,或许他开出的
条件稍微有点苛刻,但实际上却是能够接受的。
最重要的是,他给予的,是三条命。
韩漠总觉得有一句俗话说的很有
道理,也一直是他奉行的一句箴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所以,
韩将军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庄渊的面前,对着这个瘦弱干枯的可怜人深深一礼:“先生或许以为这是交易,但是……在韩漠心中,能够拜先生为师,那是韩漠的荣耀!”
庄渊凝视着韩漠,缓缓道:“原来你是……韩家子弟?”
“是!”韩漠恭敬道:“家父……韩玄昌!”
庄渊已经干枯只有皮肉的脸上显出笑意来:“或许只有韩家才能有这样谦虚的子弟……韩漠,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鬼谷门人!”
韩漠又是深深一礼。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朝一日成为鬼谷派的门人!
他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种荣耀,但是……能够与孙膑,李斯,张仪,苏秦,乐毅这些历史上威猛赫赫的大人物同属一门,这多少还是让人有些兴奋。
萧灵芷似乎也想起身,但是动了一动,腿上的伤势就疼痛无比,
无奈之下,只能道:“先生,小女子萧灵芷……!”
“萧灵芷?”不等萧灵芷说完,庄渊已经道:“原来你是萧家的人?萧家与贺家不是盟友吗?贺家……为何连你也要除掉?就算有
徐游的辅佐,贺家想以三年时间便想积攒出挑战萧家的势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唔……我明白了,萧贺两家虽然明面上依旧保持者同盟关系,不过暗地里,只怕已经开始互相刺探
起来了……姑娘该不会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贺家猜想除掉你吧……!”
韩漠和萧灵芷不禁愕然。
虽说萧灵芷并没有真正刺探出什么东西,但是庄渊身在石窟三年,竟然对这样的事情也是了若指掌,此人的智慧当真是以恐怖来形容。
就在这一刻,韩漠脑中灵光一闪,竟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让他全身血液沸腾的可能……!
“先……师傅……!”韩漠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其实……您可以自己
清理门户……!”
庄渊道:“我们鬼谷派,不称师,先生便可!”
“是,先生!”
“我这番模样,废人一个,苟活至今,无非有两个缘由!”庄渊平静道:“父母恩赐之身,不可轻弃……而另一个原因,我身为鬼谷宗主,门户未清,有何颜面去见鬼谷派历代先辈!”
或许,第二个理由才是他真正坚持下来的原因吧。
“先生可以离开这里。”韩漠道:“先生智慧无双,可以以您的智慧,击败徐游,那样……便是真正的清理门户!”
庄渊凝视着韩漠,问道:“我废人之躯,终是见不得光的。而且……我若出去,将
何去何从?你敢将我这个鬼谷宗主安置在身边?你莫忘记,天下间
所谓的正人君子,视鬼谷派为歪门邪道,更视鬼谷众为毒虫鼠蚁,你带着我在身边,若是有一日我的身份暴漏,你……可想过后果?燕国其他世家,只怕正在等着找你们韩家的麻烦!”
韩漠不得不承认,庄渊所提出的这个问题,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贺家
幕后藏有徐游,那是不敢公开的,而徐游也只能如同幽灵一样躲在幕后,并不敢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人前。
因为贺家也十分清楚,徐游的身份若是被曝光,贺家必定会遭受到极大的打击。
鬼谷纵横家,即使人人梦寐以求的门客幕僚,却又是一个随时可能点燃的炸药桶,只要碰上火星,就能引出极大的事端。
世间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韩漠看到庄渊那一双并不昏暗的眼眸子盯着自己,没有犹豫,“不怕!”
庄渊显出笑意:“但
是你们韩家会怕……前朝‘鬼相’秋绝离,何等了得的人物,又是何等的权势人物,即使是他,生前也不敢透漏自己的真实身份,他的身份,直到本朝才被人得知……可见世人对我鬼谷派是何等的不公!”他艰难地摇了摇头,望向萧灵芷:“既如此,萧灵芷,自今日起,你亦是我鬼谷门人……我鬼谷派不以年纪排辈,只以入门先后排辈,所以……韩漠比你早片刻,论起来,他便是你师兄了!”
萧灵芷一怔,韩漠也是一愣。
世事无常,变幻莫测,有时候世间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一个时辰前,谁又能够想到,韩漠和萧灵芷竟然同入一门,而且还成为师兄妹。
不等韩漠和萧灵芷多言,庄渊的目光已经望向阿迪,声音平静:“年轻人,我不会强要你投我门下,只不过……为了他二人的安危,你若不成为鬼谷门人,势必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阿迪冷声道:“难道你还能拦得住我?”
“他二人身为鬼谷众,延我
鬼谷香火,那是我鬼谷派
的秘密,只有你也成为鬼谷众,才不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庄渊缓缓道:“所以,你若不是鬼谷众,只能留下来……!”
韩漠看着阿迪,微笑道:“红蛇,我已将你带到这里,
脱身只差一步,要不要走,全凭你自己选择……成为我的师弟,我想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阿迪咬着牙。
他从庄渊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这个四肢残废的鬼谷宗主绝不是开玩笑,他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这位鬼谷宗主真的不让自己离开,自己或许真的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世界。
两人四目相对。
阿迪的眼神闪烁着,跳动着,而庄渊眼神淡定,似乎还带着笑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迪手中那支火折子,眼看就要熄灭。
这是风国制作的火折子,比起普通的火折子,支撑的时间要长的多,但是这最后一支火折子,也终有熄灭之时。
阿迪深吸一口气,终是走上前去,右手贴着自己的胸口,屈身道:“某愿意拜你为师,成为你的弟子!”
他说完这句话,火折子便即熄灭,石窟内又变得昏暗起来,好在韩漠右手的金手指依旧泛着金色的
光芒,倒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就在火折子熄灭的一霎那,一个声音忽然间响起来:“师兄,恭喜你收了
三位徒弟……只不过让他们来清理门户,也未免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无奈吧?”
第三九八章 逆徒
包括韩漠在内,这个声音对于三个人来说,那是极其陌生的,但是他们却在第一时间,知道来者究竟是谁了。
称呼庄渊为师兄,并且能够来到这
八卦困之中,也似乎只有那个鬼谷
逆徒徐游能够做到吧。
这世上许多的事情还真是巧的很,目前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徐游到来,但是最担心的事情,却在瞬间变成了现实。
韩漠瞳孔紧缩,不自禁握住了血铜棍。
即使他胆魄极大,自小到大,很少有事情令他感到畏惧,但是这个徐游
突然到来,还是让他的心紧了起来。
徐游武技的恐怖,他是十分清楚的,面对这样一个武技高强的鬼谷众,韩漠明白,虽然自己这边人数看起来似乎不少,但是要想击败徐游,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可能。
且不论萧灵芷的武技是否高强,她的腿部受伤,已经无法再战,至若庄渊,被坚固铁镣锁住,更没有战斗的可能。
能够坚持迎战的,只有自己和
阿迪。
只不过,两人如今的身体状况,那已经是精力匮乏疲倦不堪,即使要战,也只能凭借着强撑,而仅仅依靠意志,就能够抵挡得住身负鬼谷手绝技的徐游?
韩漠与阿迪落入八卦困之内时,在
阴阳谷内一场激烈的对战,可说是将两人的体力消耗了大半,坠入八卦困之后,十几个时辰,时刻处于紧张状态,更是拖着本就疲惫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闯过无数道陷阱,这才到了
中央石窟来。
虽然到的这里之后,短暂地歇息了个把时辰,但是二人之前消耗的体力和精力,区区一个时辰,又怎么可能恢复的过来?
阿迪眉头紧皱着,他也握紧了青藤鞭,顺着声音,一脸冰冷地向声音望过去。
只见从他们进来的那处石壁空隙中,火光亮起,一位青色锦衣的中年人右手举着一支火把,左手背负在身后,缓缓地走进了中央石窟。
这个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相貌竟是颇为儒雅,看起来就像一位博学多才的儒士,儒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起来竟是给人一种极为和蔼的感觉。
任何人第一次见到他,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很有修养,很有学识,绝不会想到他竟是一个欺师灭祖心狠手辣的鬼谷叛徒。
这个人当然是贺学之身边的第一幕僚
徐先生,鬼谷众徐游!
徐游走路的姿势甚至都很儒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文人的气息,若是走在大街上,不清楚底细的,谁能想到他竟是一名身负恐怖武技的高手。
他带着笑容,扫了韩漠三人一眼,看到萧灵芷,脸上的笑意更浓:“姑娘便是萧太师的干孙女吧?听说你一直在暗中打听我的
消息……如今你已经知道我是谁,只可惜……这个秘密只能留在这里,再也带不出去了!”
他的声音温和的很,但是话中透漏出来的意思,却又是残酷的很,充满着
杀意。
萧灵芷冷冷一笑,“你便是徐游?欺师灭祖屠戮同门的徐游?”
徐游叹了口气,缓步走向庄渊,“师兄,这就
是你的不是了……你就算想
清理门户,也不该将鬼谷派的事儿就这般轻易地让外人知道啊。而且……我鬼谷派历来择徒甚严,你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收取三个徒弟,而且直接纳为嫡徒,这可是坏鬼谷门规的事情,要是被鬼谷派历代先辈知道,只怕你更是没有颜面去见他们了……!”
他缓缓靠近,韩漠与阿迪对视一眼,二人脚步同时移动,竟是一前一后,将徐游夹在了中间。
二人都明白一个很现实的情况,徐游既然到了这里,那自然不会让几人活下去至少不会让韩漠三个人活下去,他亲自来到石窟之中,自然就是为了
杀人而来。
一场死战,那是无可避免的。
既然要战……那便战!
韩漠和阿迪这两个男人,是从不畏惧战斗的,他们心中也十分清楚,要想对付这样一个恐怖的鬼谷众,联起手来,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绝无生路!
徐游看到阿迪移步挡在自己的身前,不由停下脚步,摇了摇头,叹道:“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你们三个人竟然能活着到达这里,不得不说……你们的运气真是不错。只不过……你们很快就会明白,到达这里,还不如死在其他地方来的痛快……!”
韩漠竟然笑了起来:“徐游,你的伤……痊愈了吗?你自信……真的可以杀死我们?”
“伤?”徐游眼皮子跳了跳,眼眸子里闪起阴鸷之色,也不回头,淡淡道:“你与那贱妇果然是在做戏……她是什么人?你若告诉我,我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他口中的贱妇,自然是说艳
雪姬。
他被艳雪姬击伤,此事知道的人极少,除了贺学之,也恐怕只有艳雪姬才知道。如今韩漠出口这般说,毫无疑问,定然是艳雪姬告诉他,这也就证明,艳雪姬与韩漠确实有瓜葛,两人几夜在一起,派人听房,房内颠鸾倒凤,一
开始还以为韩漠是迷恋艳雪姬的美色,现在确实能够确定,二人一直是在做戏,故意装出郎情妾意,用来迷惑听房者。
徐游当然不知道,韩漠与艳雪姬假戏真做,已是有了合体之实。
对于艳雪姬的身份,徐游自然是非常疑惑,那是很想知道的,他隐隐觉得艳雪姬很有可能是十方名将中的人物,但是他始终无法确定这一点。
毕竟他无法想象,如果艳雪姬真的是十方名将的人物,却为何要来到宜春郡,来参与这样一件燕国世家之间的争斗。
萧灵芷闻言,竟是瞥了韩漠一眼,咬了咬红唇。
韩漠在春园与艳雪姬共处一房,留宿几夜,这事儿萧灵芷自然是十分清楚的。萧灵芷的年纪,对于男女之事,自然是清楚的,在她看来,韩漠与艳雪姬共处一室,若是没有发生一些粉红色的事儿,那是谁也不相信的。
韩漠已经笑呵呵地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她是谁?看来你的智慧也不过如此了。你智慧不高,就连武功也及不上一个女流之辈……还自以为是鬼谷高人,这还真是有些自以为是……!”
大战在即,韩漠知道,与这样的强敌对战,虽然要小心谨慎,但却绝不能紧张,所以他尽可能地放松自己,甚至用言语去扰乱徐游的心神。
他当然知道,这种小动作,对于徐游这样阴险
狡诈之辈可能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哪怕起到一丝儿的作用,他也会尽可能的使用。
面临的对手越强,就越要注意每一个小细节,尽可能地利用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细节,说不定在战斗中,这些小细节就能创造出奇迹。
阿迪看起来倒是镇定得很。
或许这个家伙经过的战斗太多,无论对手时强时弱,他都能够保持淡定的心态,这也许是他最大的优点之一。
一天前还你死我活在
阴阳谷内
生死对决的两个人,如今却成为师
兄弟,还要联手对付一位恐怖的鬼谷高手。
人生总是如此荒谬。
果然,韩漠的讽刺言语,对徐游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只是温和地笑着,捋着颔下的一绺青须,“韩漠,我若是再年轻三十岁,或许真的会被你激怒,只可惜……!”他
无奈地摇摇头,似乎对韩漠这种幼稚的做法感到好笑。
从徐游进来,庄渊便闭上眼睛,一直未曾说话,老僧入定吧,似乎睡着了一般。
这个时候,他终于睁开眼睛,声音也很淡然:“师弟,今天,你本不该来的……!”
徐游呵呵笑道:“我只是想念师兄,所以前来看看……!”
庄渊平静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今天来到这里,只会白白丢下一条性命……!”
徐游微微皱眉,似乎不明白庄渊的话。
在他的眼中,韩漠几个人遇上自己,就等于是几个哇哇学语的婴儿碰上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他有自信在片刻间就取下韩漠几个人的性命。
只是庄渊忽然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来,却是让他有些疑惑。
“师兄,你想耍什么花招?”徐游依然捋须道:“你该明白,你
这一生……终究不是我的对手,你……斗不过我!”
“你的伤并未痊愈……!”庄渊显得很淡定,似乎是在陈述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事实:“你虽然修成鬼谷手,却一直没有以佛气融合,你的五脏六腑,已是深受其伤……你与他二人交手,五十招之内若是不能取胜,你必会死在他们的手里!”
徐游眼眸子里闪着怪异之色,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笑容:“师兄,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庄渊嘶哑的声音道:“你已经相信!”
“五十招?”徐游笑道:“你觉得他们两个能撑得住五十招?”
庄渊以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道:“当然,他们当然可以!”他的声音忽地肃然起来:“我的弟子们,清理门户的时候……到了!”
第三九九章 心乱
韩漠再一次和阿迪对了一个眼色,两人眼眸子里的
光芒顿时坚定起来。
本来二人觉得与
徐游大战,无非是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不甘于束手待毙而已。但是庄渊淡淡的两句话,却是让韩漠和阿迪知道,原来徐游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这无疑让两个男人的士气大大振奋起来。
五十招!
撑过五十招,徐游的身体就会出现问题!
就如同在黑暗中看见明灯,韩漠本有些
无奈的心情,此时却是充满了斗志,有着血铜棍,有着《八部棍术》,有着太极步,韩漠自信即使杀不死徐游,要撑住五十招却是大有可能。
更何况,还有阿迪的
帮助。
阿迪的武技,与韩漠应该说是在伯仲之间,在年青一代中,这两个人的武技可以说是巅峰级。
移动着步伐,阿迪与韩漠一前一后,将徐游夹在中间。
他们已经充满了
勇气,要与这个恐怖的鬼谷叛逆大战一场。
……
徐游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怜悯般的语气道:“师兄,看着自己新入门的弟子横尸在眼前,这就
是你想看到的?五十招……!”他摇着头,竟是往萧灵芷那边走过去,韩漠立刻闪身挡住,徐游却已经道:“你不必担心,她……是最后一个死!”将手中的火把递过来,带着微笑道:“只是让她拿着火把……!”
韩漠眯着眼,血铜棍探出,往徐游持着火把的右手挑过去,徐游手儿一松,火把离手,韩漠血铜棍已经挑住火把,那火把往这边过来,韩漠探出另一只手接住,这才将火把交给旁边的萧灵芷。
萧灵芷接过火把,与韩漠的眼神相对,水汪汪的眼眸子里显出担忧之色来。
韩漠温柔一笑,柔声道:“莫担心!”往庄渊看去,只见这位鬼谷
宗主的眼睛又闭了起来。
就在此时,却听到身后响起沉喝声,韩漠握紧血铜棍,回过头去,只见阿迪已经出手,手中的青藤鞭如同毒蛇一样攻向徐游。
阿迪知道徐游不是普通的对手,这一场战斗,也不是什么切磋交易,就是用拼命的
手段去保命。
他从小
开始进行武技训练,与凶虫猛兽厮斗,深知战斗本身的意义,就是你死我活,所以战斗的真谛,就是不择手段,利用各种手段去击杀对方。
先下手为强这样的浅显
道理,自然是战斗中的一个手段。
徐游背对他之时,他立刻窥到了
进攻时机,这种
生死相搏的战斗,自然用不着去顾及什么道德精神,更何况,在风国人的眼中,最后取得胜利的人才是真正的
英雄,至于用什么手段,那是不放在心上的。
风国的道德束缚,本就比中原其他三国要轻松得多。
他这一鞭子是积攒了全身的力量,比之他体力旺盛时,威力自然是弱了许多,但是却也是劲风呼呼,度惊人。
徐游脸上笑容不减,眼见青藤鞭就要卷住他的脖子,他却如同鬼魅一般,身形一动,已经躲了过去,本以为闪过了长鞭,却没有想到那长鞭的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他身形尚未稳住,却感觉到那长鞭的劲风不减,横里跟上来,竟是再次往他的腰部卷过来。
徐游“哦”了一声,他到没有想到阿迪的身手竟也是这般的厉害,普通人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鞭跟上的。
这不但度要快,而且还要极敏锐的预判和反应力。
更重要的是,这种连续性的招式,不是普通武者所能具有的。
虽然阿迪的鞭法惊人,
出人意料,但是徐游还是云淡风轻地划过,身体依旧如同幽灵般掠开,虽然阿迪的第三鞭已无力跟上,但是韩漠的血铜棍此时也已经出手。
八部棍法中,韩漠目前修习的,有蛇部和虎部棍法,虎部棍法虽然玄妙,但是却要强大的力量来支撑。
力量本来是韩漠最大的优势,但是经过这十几个时辰的连续耗损,他的体力已是不可与平时同日而语,甚至比一般汉子的力量还要虚弱一些。
所以他这一棍,使出的是蛇部棍法他如今所能仰仗的,也只有蛇部棍法!
阿迪和韩漠前后连续进攻,一上来都是施展出极其
诡异的招术,这还真是让徐游有些意想不到。他虽然知道这两个年轻人的武技在同辈中那是佼佼者,却没有料到这两个家伙的身手竟然是如此诡异。
韩漠使出这一棍,那也是与阿迪一样,倾尽全力。
他的血铜棍眼见就要戳在徐游的胸口,却见到徐游身体后飘,右手抬起来,竟是生生地格住了铜棍,而后那手腕子竟是
不可思议地反扭过来,韩漠甚至没看清,就感觉自己的血铜棍被对方抓住,而后感觉一股吸力带着自己往前,身体在这一瞬间,竟是不由自主地往前窜过去,而徐游那张看起来显得很是儒雅的脸庞带着诡异的笑,身形晃动间,已没有了他的人影,韩漠惊觉时,却见到自己的血铜棍被一股惯性带着往前戳出去,而阿迪正从对面过来,手中的青藤鞭本来是要
袭击徐游,却因为徐游身形闪开,变成两人互相攻击。
徐游略施手段,便形成这样的局面,果然是厉害。
那边萧灵芷眼见着韩漠和阿迪不由自己地互相攻击,花容失色,险些叫出声音来,那举着火把的手儿颤抖了一下,火焰扭动,众人的
影子也在地上扭曲,宛若鬼魅。
若是普通人,又或者二人中间有一人反应不及,这下子势必会导致自相伤害。
而韩漠和阿迪,自然不是一般人。
如果徐游这般小伎俩都能够成功,他二人也就算不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
眼见血铜棍的一端要戳上阿迪,韩漠的手腕子也在这电光火石间,轻轻一摆,也就是这样的微微一摆动,血铜棍的方向偏了开去,从阿迪的肩头滑过去,而阿迪的手腕子也不可思议地向下弯曲,手中的青藤鞭也是转了方向,对着地面击下去,就听到“啪”的一声,之后石沫飞溅,青藤鞭竟是将坚石地面打裂,形成一条长形的小洼。
所有的事情,只是在一瞬间生。
两人尚来不及震惊,却见到徐游那鬼魅般的身形
突然出现在阿迪的身后,韩漠看到,阿迪却是浑然不觉。
韩漠要出生提醒,还没叫出声来,徐游一掌拍在阿迪的
背后,阿迪就感觉背后就想被千斤
巨石狠狠砸了一下,五脏六腑翻滚起来,身体更是被这一掌击的踉踉跄跄往前窜出几步,韩漠伸手抓住他的肩头,稳住他的身体,阿迪“哇”的一口吐出鲜血来,脸上显出痛苦之色,身体晃动,几近瘫倒下去,只是他毅力极为坚强,竟是硬生生挺住,并没有软倒。
徐游背负双手,带着笑容看着韩漠二人,摇了摇头,转头向庄渊那边望去,只见庄渊依然双目紧闭,神色淡定,波澜不惊。
“师兄,看来你的弟子坚持不了五十招!”徐游轻蔑地笑道:“我才出了两招而已,若是使出鬼谷手,你的这位弟子只怕已经死了……让他们撑住五十招,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庄渊淡然道:“五十招尚未到,而他们……并没有死!”
徐游冷然一笑,眼眸子显出杀机来。
韩漠扶着阿迪,心中却是震惊无比。他知道庄渊是一个武技奇高的家伙,但是此时才真正地感觉到对方的强大。
对方出手两招,一招差点导致自己和阿迪相残,第二招,却已经击伤了阿迪。
这样的功夫,怎能不让韩漠吃惊,他自小到大,也看过不少厉害的人物,现在想起来,那些厉害人物比起这个鬼谷叛徒,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本以为能够撑到五十招,但是现在看到对方的身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撑住。
“你既然知道施展鬼谷手,他必死无疑,却为何没有施展出来?”庄渊嘶哑的声音平静地道:“你是不是已经明白,每一次施展鬼谷手,确实可以击杀对手,但是……你自身的五脏六腑也要受一次伤害?鬼谷手若是强行修炼,即使修炼成功,也只是既伤人又伤己的武技,而你……每一次施展鬼谷手,就等于是让自己本就
伤痕累累的内脏经受更大的创伤……!”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徐游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你从未练过鬼谷手,又知道些什么……一派胡言!”
“你从来都是心口不一的人。”庄渊依然淡定:“师弟,自小到大,你都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到了今天,你的性情依然如初。你明知我说的是事实,又何必否认?你若真是没有顾及,为何不敢施展鬼谷手?你告诉我,为何不施展鬼谷手?你是在害怕,在害怕……对不对,你在害怕,你怕死……你的性情,本就怕死……!”庄渊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番话一样,最后几句话,说得又快又急,如同迅雷一样。
而徐游脸上的肌肉抽搐的更加剧烈,他抬起手,成掌形,厉声道:“庄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死你?”
“求之不得!”庄渊出森然的笑声:“用你的鬼谷手,再杀我一次……来,杀死我!”
徐游怒道:“你……莫逼我!”
“杀死我!”庄渊近乎咆哮,“杀死我,来,杀死我!”
徐游脚步移动,往庄渊那里走过去,走得很慢,就像腿上灌了铅一样。
韩漠看着这两个师
兄弟诡异的对答,看着庄渊从极度平静变成极度癫狂,一时间不知道庄渊为何如此激动,但是他却敏锐地感觉到,庄渊这样做,似乎有着什么目的。
他看到,徐游抬起的那只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韩漠皱起眉头,猛地意识到,徐游……他的心神开始乱了,庄渊几句话,已经让这位鬼谷叛逆的心神乱了起来!
p一个小时后是新的一周,喜欢
权臣的兄弟
姐妹们撑一把力,红票顶上去。唔,今晚还有一章,不过蛮晚!
第四百章 徐游的弱点
韩漠凑近阿迪的耳朵,以极低的声音道:“你可有事?”
阿迪咬着牙,推开韩漠,站直身子,道:“死不了……!”他抬手将自己嘴角的血迹抹去,用一种冰冷的目光向
徐游看去。
“他的心神乱了!”韩漠低声道。
先前还谈笑自若的徐游,此时脸上肌肉抽搐,眸子里带着极浓郁的
杀意,他竟然真的乱了心神,庄渊的话语,就像能够扰乱他
人心神的魔音一样,充满着不见血的杀招。
韩漠不知道庄渊的话语为何这般有威力,但是他知道,如果真要击败徐游,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徐游毕竟是鬼谷门人,有着极强的心理素质,这种不稳定的心态,或许很快就能调节过来,一旦徐游恢复正常,再想击杀他,那是难如上青天了……
徐游正一步一步地走向庄渊,猛地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知道身后有人偷袭,立刻侧身闪躲,却不料这一击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虽然他闪躲的速度不慢,但是依旧被韩漠的血铜棍击中了肩头,幸亏他运力抵挡,否则肩胛骨必定被这一棍击得碎裂,饶是如此,他却依然感觉到肩头那股子极难受的疼痛感,知道韩漠必定还有连招,也不等身形站稳,另一只手反手探出去,正挡住韩漠击来的第二棍,翻手扣住棍子,身体也在瞬间转过来,手上用力往前猛力一推,韩漠这一次感觉到的不是吸力,而是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推力从血铜棍上传过来,身体禁不住往后蹭蹭直退……
徐游脸色已经没有了笑容,而庄渊兀自在那边道:“师弟,你自认是我鬼谷派
第一高手,却是避不过我门下弟子的攻击……你要杀我,凭什么杀死我?凭你的鬼谷手?”
……
韩漠心中却也存了一个疑问,方才徐游既然掠到阿迪身后,
机关大出,只要使出鬼谷手打在阿迪的身上,阿迪只怕是必死无疑,徐游却为何没有施展鬼谷手?难道真的如同庄渊所说,徐游的鬼谷手并不可轻易使用,是一种既伤人又伤己的邪门武技?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今天要击败徐游,倒也不是全无机会。
毕竟自己这一边,那已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以搏命的方法来保命,而徐游最大的杀招,便是鬼谷手,如果他有所顾忌,不敢施展出鬼谷手,那就等于自废其长,威力是要大大减弱的……
这边所担心的,也就是鬼谷手的恐怖威力,如果对方不会施展鬼谷手,那这边的攻击将更放得开,双方的心理,一松一紧,即使徐游武功高强,却也未必能够击杀自己这边。
而且庄渊方才用那种肯定的语气透漏出来,只要撑过五十招,徐游本就受伤的身体会出现异常反应,真要是那样,那么这边的生机就是大大的存在。
韩漠微一停顿,身边的阿迪可是不客气,他虽然体内气血翻滚,身体已然受伤,但是他依旧如同森林狼一样,以坚强的毅力,凶悍地往徐游扑过去……
这一次,阿迪并没有直接
进攻,而是将手中的青藤鞭舞动的如同在云层里游动的长龙一样,在徐游身边掠动,那是要找准真正的机会再下手。
片刻的交手,已经让这个风国男人清楚了今日敌人的恐怖,遇到强大的感受,总是能够让这个男人升起一种强烈的战斗兴奋。
徐游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心态出现了起伏,双手都背负在身后,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想恢复平静。
只不过韩漠不会给人他平复心态的机会。
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身体如猎豹般前窜,再一次施展出蛇部棍法,口中甚至喝道:“叛贼,使出你的鬼谷手来!”
棍风激荡……
徐游霍地睁开眼,怒喝道:“我便成全你!”他身体不退反迎,往韩漠冲过来,右手探出,去抓韩漠的铜棍。
萧灵芷瞧见,惊叫道:“你小心!”她自然是看出徐游杀性已起,所以担心韩漠,这才情不自禁出口提醒。
却见到韩漠的铜棍轻轻一抖,如同神头三花,竟是显出三点来,这真是蛇部棍法的奥妙之处,真假招式,奇快无比,令人难以防备。
徐游冷哼一声,两手同处,如同菩萨合十,往中间家去,衣袂飘飘,那是将铜棍夹在中间,三点同收,无论哪个是假的,总有一真。
他这次是存心要夺下韩漠的铜棍……
以他的目光和心机,自然第一时间就看出来,韩漠的武技虽然算不得强悍,但是有这根铜棍子在手中,战斗力却是成数倍的增加,这个韩姓世家子弟,靠的就是铜棍施展武技,所以夺下他的铜棍,也就等于砍了他最大的依仗。
徐游的武技,自不必说,就算称不上高深莫测,却也是
诡异多段,而他最大的仰仗,实际上就是鬼谷手,那是他对敌高手的最大杀招。
鬼谷派的主要学术,还是军伍行阵,星相八卦以及权谋辩才,武技并不是鬼谷派所长。
鬼谷派的创始人鬼谷子,那是不世出的奇才,在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那个时代,他以自己天赋异禀的才智,集合百家之长,融会贯通,创立了鬼谷派的十项学术,其中九项学术,那都是同类学术中的精华,只有武技这项学术,在
开始的时候,并不显得如何突出……
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武技纷杂,沙场争杀,帮派火并,武士私斗,是中原武技逐渐形成系统的时代。
而百家争鸣的各大学派,明里暗里,也都是开始将武技列为本派的一门学术。
就好似墨家,以机关术为最主要的研究学目,但是他们也并没有懈怠于屋脊上的研究,其中“墨家剑”更是各家学派武技中的上等武技。
在那个时代,许多的学派互相排斥着,因为学术
立场的不同,不但在口角上互相争辩,私下里,那也是想将对立学派铲除才心甘,这也就出现暗地里的互相争杀……
所以武技学目的发起,实际上对各派而言,也起到护派的作用。
强大的学派,例如法家,墨家,儒家,道家……,每一门派都是门徒众多,势力强大,其学术论点也是尽人皆知,但是鬼谷派却是不同。
鬼谷派从一开始,其宗旨就是洞察人性,建功立业,是一种学术极其现实的学派,而且颇有窃取各家学派学术之嫌,更是融合起来,形成
世人所称的“诡道”,也就成为诸多学派打压的对象,其流派声明也是极其恶劣的。
正因如此,在那个时代,想投入鬼谷门派的人并不多,即使有些人感觉鬼谷派神秘莫测,想投身其下,可是那个时候鬼谷派择徒却又极其严格,所以想成为鬼谷门人困难无比……
正因如此,鬼谷派弟子向来人数稀少,更因受尽排挤,所以即使是鬼谷弟子,却也不会轻易显露身份。
鬼谷子眼见鬼谷派受各流派打压,也意识到鬼谷派必须要有相应的武技,来
保护自己的流派,正因如此,他转而研习武技。
他性子本就与世人的道德观念不同,提倡的是“以杀止杀”,所以就连研习的武技,也是力求以最快速的手法杀敌,最终创出了“鬼谷手”。
鬼谷手威力极强,但是这种武技,既伤敌又伤己,鬼谷子知晓鬼谷手的弱处,所以苦心研究,最终研究出破解之法,那便是修炼鬼谷手,必须以平和之气来调养身体的五脏气血,这样才可压制鬼谷手对本体的伤害……
所以鬼谷子后来立了规矩,性情不稳,悟性不高者,决不可修习鬼谷手,以免伤害自身。
而鬼谷派历代
宗主,也谨守这条规矩。
鬼谷派自创派至今,自然少不了背叛师门之辈,但大多只是违背鬼谷派匡扶社稷以杀止杀的宗旨,许多人为了荣华富贵,挑起动乱,为鬼谷派不容。
而徐游却是第一个弑师之后,挖坟掘墓,强修鬼谷手,屠戮同门的叛徒。
他也是鬼谷派至今,第一个没有经过宗主许可,自己修炼鬼谷手的鬼谷众,虽然得到了强大的武技,但是自从修炼鬼谷手之后,他却真的感受到鬼谷手给自己身体带来的一些伤害。
他的体内气血经常出现混乱的状态,有时候出现全身无力的状况。
特别是每一次施展出鬼谷手后,他便会感觉到五脏六腑冰冷无比,身体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凝霜,这样让他深刻地意识到,强修鬼谷手,给自己带来了极大地隐祸。
也正因如此,他才并没有对阿迪施展鬼谷手,在他看来,韩漠和阿迪是刀下鱼肉,不必使用鬼谷手,那也是可以轻易地将他二人除去。
虽然这会花费一些时间,但是一想到施展鬼谷手之后所出现的那种痛苦,他自然是愿意多花一些时间来除掉这两个人的。
但是庄渊
突然说出那番话来,正中他心里要害,他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惊乱。
这是他最大的
弱点,却偏偏被庄渊
无情地说出来。
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位师兄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是为了让自己的心神不宁,是对自己打起心理战,但是自己最大的弱点在这个时候突然被这个奄奄一息的家伙无情地说出来,这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阵寒意。
明知是鬼谷权谋之术中最简单的心理战,但是……他却偏偏无法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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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一章 清理门户
心神动摇的徐游,双手合取韩漠的铜棍,那是要速战速决。虽然他自信自己不可能败在这两个小辈的手上,但是庄渊对他的心理战,已经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压力,他自知这两个年轻人虽然是穷弩之末,但是他却不想因为庄渊在旁边的干扰,从而马失前蹄,被这两个小辈有机可趁。
只不过他却想不到,韩漠的棍法,并不是普通的棍法,那是培养出两大名将的绝世高人轩辕无名的八部棍法,看似能够抓住血铜棍,实际上就在他双手相合之际,韩漠已经缩回了血铜棍,斜而向下,往他的小腹处戳了过去。
韩漠自信,如果自己的血铜棍真的能够戳到徐游的小腹,徐游的小腹一定会被血铜棍生生戳穿!
这当然只是一种期望。
对敌其他人,韩漠或许能成功,但是面前这个敌人是徐游,他合十抓棍失手,却并没有停滞,身体腾地而起,韩漠这一棍,却只能从徐游两腿之中戳进去,戳了一个空,随即便感觉血铜棍一沉,却是徐游的身体已经跃起来,一只脚踩在了血铜棍上面……
庄渊终于睁开眼睛,厉声道:“徐游,你已深受鬼谷手的伤害,你……活不了多久,你的野心,你的报复,都只是一片云烟……不可能实现!”
徐游踩在血铜棍上,大笑道:“庄渊,你不是要我施展鬼谷手吗?好,我就如你所愿!”他右手呈鹰爪性,脸上布满杀鸡,死盯着韩漠,脚下一动,整个人如同一只苍鹰一般,往韩漠直扑过来。
他的速度又快又急,秋风扫落叶般。
韩漠知道,这家伙终于忍耐不住,要施展出鬼谷手了!
他想躲,可是徐游的速度实在是快得惊人,想躲已经是来不及,韩漠只能
条件反射般,探出一只手,往前去挡。
他的心中冰凉,想不到今日真的要死在这个魔头的手里……
徐游的右手劲气激荡,带着浓郁的
杀意,便要击在韩漠的身上,却感到身侧一阵劲风响起,一条长鞭如同灵蛇般窜出来,竟是在这千钧一刻,卷住他的手腕子,将他的右手扯了过去。
阿迪依然强有力的出手了。
韩漠趁着这个时机,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血铜棍往上一挑,徐游身体顿时从血铜棍上落下,整个身体被阿迪的青藤鞭扯了过去。
韩漠这才死里逃生,他豁然惊觉,自己身上已经是冒出了冷汗来。
阿迪扯过徐游,徐游反是借力掠过去,左腿踢出,阿迪身体急忙侧闪,谁知徐游这左腿不过是虚招,看出阿迪移动身形,另一条腿已经横里踢出,正中阿迪的肩膀,听到“喀嚓”声响起,阿迪的身体直飞出去,却依旧死死地握住青藤鞭,顿时却是将徐游的身体也扯了过去……
“砰”的一声,阿迪重重落在地上,神情痛苦,他右手依然紧握青藤鞭,想以左手支撑起身体来,却感觉整条左臂剧痛钻心,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
徐游一脚踢中他的左肩头,却是将他的肩胛骨踢碎。
徐游落在地上,冷冷一笑,一甩手,欲要将青藤鞭摆脱,只是这一摔竟然没能挣脱,他的脸色立刻阴沉起来,这才发现,那青藤鞭竟是形成了一个死结圈,将他的手腕子紧紧扣住。
这青藤鞭是风国特有的材料所制,水火不侵,刀枪也砍不断,此时死死卷在他的手上,一时间并不能挣脱。
“杀死他!”阿迪的身体连番受到重创,已经无力再战,他只是死死地握着青藤鞭,制住徐游的一只手,厉声向韩漠叫道:“杀死他,快,杀死他!”
庄渊也厉声道:“徐游,你撑不住五十招,韩漠十招之内,便要取你的性命……你今天必死无疑……!”
徐游握紧拳头,冷笑道:“有本事,便来取我性命!死……嘿嘿,我可不觉得我今日会死!”他看着韩漠,冷笑道:“你放心,等到你们韩家覆灭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踩着韩玄昌的头颅,告诉他,他唯一的儿子,是死在我的手里……!”
韩漠竟然也笑了起来:“你也放心,等我杀死你,一定会带着你的头颅,去让你的主子贺学之好好看一看,他一直器重的幕僚,竟是如此地
不堪一击!”说完这句话,韩漠深吸一口气,再不多言,再一次向徐游冲了过去……
徐游暴喝一声,左手猛一用力,往前一带,阿迪的身体顿时跟着青藤鞭从地上飞起来,往前飘来,就像徐游手中的武器一样,直往韩漠撞过来。
此人的气力,当真是骇人听闻。
却见到阿迪的身体从徐游的身边飘过,他竟然忽然松手,将手探向了徐游,他脸上的神色异常的冷峻,也异常的坚定……
在这就要错开的一霎那,他的手,竟然抓住了徐游的肩头。
徐游万万想不到,已经深痕累累体力枯竭的阿迪,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反应。
他的脸色变了。
他挥起手臂,便要将阿迪击开,对于阿迪这个已经快要死的家伙,他依然没有施展鬼谷手!
庄渊的心理攻势,让他的心里已经出现了波动,也出现了施展鬼谷手的障碍。
数年前,他在武技上击败庄渊,将自己的师兄折磨至今。
但是今日庄渊抓住机会,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在心里攻击上取胜。
掌击在阿迪的胸口,阿迪嘴中再一次喷出鲜血,可是这个坚强的南风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松手,一脸血污,他却如同南风国丛林中的灵猴一样,翻到了徐游的背上,那一只手臂,已经像铁箍一样,箍住了徐游的脖子……
“杀死他……!”阿迪怒吼着:“某……与他同归于尽!”
这一刻,南风人骨子里的野性和无畏,在阿迪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萧灵芷美丽的眼眸子里,充满了震惊,阿迪这一刻表现出来的无畏
勇气,让她明白,自己一直颇为反感的这个南风人,骨子里却是极其的强悍。
庄渊也睁开了眼睛。
韩漠并没有犹豫,他的血铜棍,就像潜伏在草丛中,一直等候着猎物的眼镜蛇,“嗖”——以身体里最后的力量,往徐游的胸口戳过去。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徐游只感觉到阿迪的手臂在这一刻,竟是真的如同有千斤之力一般,死死地箍着自己的脖子,自己甚至都无法喘息过来……
他用自己的手肘往后撞击阿迪的身体,撞击在阿迪的胸口,一股股黏黏的热热的液体喷溅在自己的脖子上,浓郁的
血腥味钻进自己的鼻子里。
可是身后的那个男人,就像是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无情地贴着自己。
他知道,如果不能摆脱这个男人,自己今天只怕真要马失前蹄了,他在这电光火石间,终于想到要以鬼谷手来解决身后的这个南风人。
只是他已经来不及。
“噗”!
徐游只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阵剧痛,整个身体升起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痛楚感,身体的每一处肌肤每一处毛细孔,在这同一时间,似乎都颤抖了一下。
韩漠的血铜棍,以最凌厉的气势,戳进了他的胸口。
徐游脸上显出
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无法理解,局势本来应该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中,但是却为何出现这样的结果?
两个黄毛孺子,怎么可能杀死自己?
整个身体,绵软无力,他的两条腿,充满着无力感,顿时软下去,跪在了地上,就像一个临刑前的罪犯,跪在了韩漠的面前……
而徐游跪下的一霎那,阿迪身体无力地从他的背上滚落下去,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已经是一动不动,就如同真的死过去一样。
萧灵芷看着韩漠的血铜棍戳进徐游的胸口,竟也升起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强悍恐怖的徐游,那个曾经屠杀鬼谷的鬼谷叛徒,真的就这样死在了韩漠的手里?
庄渊缓缓闭上眼睛,神色依然平静,但是他的额头,却也是冒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汗珠。
整个时刻顿时静下来,死一般的可怕。
就是韩漠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血铜棍真的戳进了徐游的胸口,他喘着粗气,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徐游——这个强悍的叛徒,真的被自己击中了吗?
徐游吃力地抬起头,瞳孔涣散,竟是转头向庄渊望去……
“你……你从未……从未练过鬼……鬼谷手,你如何……如何知道……我受……受害?”他胸口的衣襟已被溢出的鲜血染红,说话亦是吃力无比。
庄渊凝视着徐游,轻叹一声,道:“我不知道……只不过,我不想让你施展鬼谷手……!”
徐游脸上显出讥嘲的笑意,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庄渊,“这一次,你……你胜了……五十招……哈哈哈……!”他嘴中喷出一口鲜血来,整个身体往前倒,只不过被血铜棍撑住,并未倒下来。
庄渊摇头道:“他二人不会
是你的对手……所以,他们必须要有斗志……只要撑到五十招,有我在这里,你……必死无疑……只不过,你太无用,连五十招也用不了!”
徐游两手无力地垂着,气息渐弱,但还是用余下的气息道:“你……不过是在骗……骗他们……我……我也上了你……你的当……师兄,你……你最后还是……还是胜过我……!”
庄渊口口声声对韩漠二人说,只要撑过五十招,徐游的身体便会出现异状,便会有取胜的机会,这一切,不过是庄渊给韩漠二人增加士气之用……
面对着徐游这样的对手,决不可未战先怯!
这短短
一句话,却是让韩漠二人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但是若不是庄渊的心理战,韩漠二人即使真的撑住五十招,那也不可能击败徐游。
徐游之败,不是败在韩漠二人的武技之手,而是败在庄渊的心理之战。
对于徐游来说,韩漠二人的
进攻,对他的威胁并不大,真正的威胁,却是来自于庄渊那看似不起眼的心理攻势。
庄渊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来,却是正中徐游的心理
弱点,那是徐游最大的弱点,因为在徐游的内心深处,他最大的恐惧,就是来自于鬼谷手给他自己身体造成的伤害。
人性之中,有一个很特别的规律。
只要是人,内心深处总会有一个自我恐惧的区域,那是每
一个人心中无法避免的情绪,那种感觉,有的时刻在人的心中浮现,有的却可能隐藏在潜意识中,但是一经提起,比能让恐怖的感觉临头而下。
一旦这样的心理恐惧被说出来,无论多强大的人,他的心神必定会受到影响。
这是人性不可或缺的一个成分。
身为鬼谷派的
宗主,庄渊在武技上或许不是徐游的敌手,但是在其他方面却是强过徐游,
当年耗时半年的入世一战,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权谋之术,洞察人性,经过这么多年非人的折磨,庄渊显然对于人性有了更深的了解,对于人性中的恐惧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今日,他终于一场不见刀光的心理战,抓住徐游的恐惧之心,再一次战胜了这名即是同门又是宿敌的鬼谷叛逆!
他最大的心愿,
清理门户,也终于达成!
庄渊再一次闭上眼睛,嘴中轻轻地说着什么,那是谁也听不清的言语,很快,两行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滚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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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二章 身心俱废
徐游的眼眸子一片空洞,他似乎想用力将头抬起来,好好看一看这个杀死他的年轻人,只不过他身体的气力已经不允许他完成这个动作,所以他努力地尝试着抬了两下,终于将头垂下去,吐出最后一口气,就此死去。
韩漠伸手擦去额头的冷汗,将血铜棍从徐游的身体里抽出来,徐游的尸身顿时前载到地,趴在了地上。韩漠看见
阿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急忙过去,伸手去探阿迪的鼻息,虽然还兀自有一些呼吸,但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他怎么样?”萧灵芷忍不住问道,脸上也显出担心之色。
毕竟都是一同经历过
生死的同伴,虽然一
开始对阿迪并无任何好感,但是阿迪的无畏
勇气,也确实震撼了萧灵芷。
今日若不是阿迪英勇无畏地制住徐游,让本就心神惊乱的徐游更加慌乱,韩漠也不可能一击得手。
更何况,如今三人又有了一种全新的身份,那都是鬼谷派的门人,三人已是同门,按照鬼谷派的规矩,阿迪已经
不可思议地成为了韩漠和萧灵芷的师弟。
韩漠放下血铜棍,抱起阿迪,见他牙关禁闭,脸色苍白,不由皱起眉头来。
庄渊终于道:“韩漠,你过来!”
韩漠轻轻放下阿迪,走到庄渊面前,恭敬道:“先生,叛逆枭,你最大的
心事,已经完成!”
“你先以我的法子,护住他的气脉!”庄渊平静道,“你过来,我教你护脉法门!”
韩漠知道庄渊口中的“他”,不是别人,正是阿迪,于是靠近过去,虽然庄渊身上那种腐臭味几乎让人作呕,但是韩漠还是保持着恭敬之色,强自忍住。
庄渊附耳说了几句,韩漠急忙抱拳称是,到得阿迪身边,在阿迪的身上几处推拿,最后将阿迪抱到一处石柱子边上,让他靠在石柱子上。
做完这些,庄渊才道:“这本是我鬼谷派养生之法,可调气血,只不过……他伤势太重,你们必须尽快出去,找人为他疗伤。”
韩漠问道:“先生,咱们该如何出去?”
“不是咱们,
是你们!”庄渊看着韩漠,缓缓道:“韩漠,我现在就告诉你活眼在哪里,你按照我的法子破解之后,便带着你的师弟师妹离开这里……虽然我并没有传授你们鬼谷技艺,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是鬼谷门人,虽然我不期望你能振兴鬼谷派,不过……鬼谷派的香火,绝不能就此断去!”
“先生,你说什么?”韩漠皱起眉头:“你……不走?”
庄渊平静道:“我最大的心事已了,再无任何牵挂……我这残废之躯,生不如死,就此死去,倒是我最好的归宿!”
“先生,这……!”
庄渊不等韩漠说完,已经道:“我死后,你可将我的尸身与徐游尸身一同焚烧,然后将我二人的骨灰带回鬼谷……将我们葬在鬼陵吧!”他望着徐游的尸身,叹道:“他终究是鬼谷门人,死后……也是要回去鬼谷的!”
“鬼谷在哪里?”韩漠皱眉道:“先生,你若相去鬼谷看一看,弟子自然是要送你去,可是……你不必轻生!我几人虽有鬼谷门人之名,但是鬼谷一脉的技艺,我们一无所知,先生一去,鬼谷派已是名存实亡……先生难道愿意看到鬼谷派就此覆灭?”
庄渊淡淡道:“鬼谷在哪里,我会告诉你……那里依旧留有鬼谷派的各种技艺密录,你们可以去研习,而且百里鬼谷之内,研习星相悟性,军阵行列,药物医理各门学术的器具都存在,若你们有悟性,鬼谷一门,并不会覆亡……!”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灵芷终于道:“先生,你不出去,只是因为身体……?”
庄渊道:“无可牵挂,世道纷乱,又何必出去!”
萧灵芷眨了眨美丽的眼睛,道:“先生,你说过,鬼谷派的真谛,那是匡扶社稷,以杀止杀……如今天下四分,诸强争霸,就是燕国本身,那也是世家纷乱,你争我夺……这样的时代,不正是鬼谷派应该建功立业的时代吗?先生身为鬼谷派
宗主,自是更加明白这个
道理,为何到了现在,先生反而不顾鬼谷派的创派宗旨,以死亡求解脱,却不愿意入世止杀呢?”
庄渊沉吟着,终于道:“你们并不明白,鬼谷派的门人,自幼学艺,可以说,从入鬼谷派的那一天开始,心里始终承受着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压力……因为我们心中都明白,鬼谷派自古至今,能人辈出,进入鬼谷派,就等若是已经成为了尘世中最杰出的天才……但是任何人,若没有勤奋之心,就算是天才,那也不可能有所成就。能够进入鬼谷派,只能说拥有者成为天才纵横家的
条件,却不是懒惰懈怠便可成功。所以我们不能失败,不能为
世人耻笑,我们只有日以继夜地苦学,普通人耗时
十年学成的技艺,鬼谷门人却必须在一年之内学成……!”
韩漠禁不住转头和萧灵芷对视了一眼。
鬼谷门人才能出众,果然不是偶然,他们拥有者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和智慧,更是付出了比普通人多十倍的努力和勤劳。
“我学艺之时,倒也存了匡扶天下之念……只是经徐游之事,数年来,我
身心俱废,只存
清理门户之年,如今夙愿得偿,心力交瘁,再也无力参与天下之事,身废心废,还是歇了好!”庄渊脸上虽有解脱之色,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倦。
庄渊的状况,二人倒是能够理解。
遭受鬼谷那
一夜的噩梦,那是庄渊挥之不去的阴影,再加上这几年来,徐游对他**的无休止折磨,无论是心里还是**,庄渊身心已经受到了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的创伤。
**和心理,已经是
伤痕累累。
不管是在**上,还是在心理上,他都已经是一个废人。
他已经丧失了自信匡扶天下以杀止杀的自信!
对于一个鬼谷门人来说,
这是最大的灾难。鬼谷门人素来以准确判断形势,正确做出决定闻名,但是一个心理出现障碍的人,他是否还能够依旧准确地判断出形势,是否依旧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人性中的轨迹,是否依然能够正确地作出决定?
这是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不得问题。
既如此,他若真是入世,很有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决定,这对于一个鬼谷众来说,那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庄渊宁可就此死去,也不愿意因为日后的错误判断,让鬼谷声名遭受更耻辱的打击。
他存活至今,就是为了清理门户,在这最后一霎那,出现他等候已久的机会,他的灵光一显,以权谋术中的心理战击垮了徐游。
他无法确定,如果入世之后,自己是否还能拥有这样的灵光。
韩漠神情凝重,沉默了片刻,终于道:“先生,孙膑……你可记得?”
庄渊眼神闪烁,随即闭上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
……
……
这一天阴雨绵绵,自一大清早开始,就如同细丝儿一样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夕春县各条街道的行人也稀少起来,偶尔经过的行人,也都是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又或者打起
油纸伞。
贺学之站在自己的
书房窗边,凝视着院里的那棵大槐树。
他身边的得力助手,鬼谷门人徐游昨夜离城,那是要进入
八卦困,看看那几个人是否已经死在八卦困的重重
机关中。
但是直到现在,徐游却兀自没有回来,这让贺学之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极为怪异的感觉。
虽然他自信这一次韩漠三人必死无疑,但是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他却无法确定。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计划,虽然极是精妙,但是必须要达到的目的,韩漠三人必须要死,否则……这次计划将是一场灾祸。
他处心积虑,利用八卦困去对付韩漠等人,就是为了将这次杀戮做的悄无声息,做的没有其他任何势力知道至少不能让其他任何势力抓到把柄。
韩漠和萧灵芷自不必说,那是燕国两大世家的重要人物,一旦他二人的死被外人知道与贺家有关,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还有那个阿迪,那个风国人……他的身份,注定了此事万万不能泄露!
贺学之这是在赌一场,是被韩漠逼出来的一场豪赌,他的赌注,就是贺家的前途。
是韩漠的
狡诈,逼着他走上这一步,他不得不钦佩韩漠,设下了那么多轨迹,却能被韩漠一一避过,到头来,却要自己冒着极大的危险,使出这最迫不得已的一招。
阴雨中夹杂着寒风,贺学之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冷,他不由将自己的锦袍裹了裹。
门外忽然响起声音:“大老爷,郡守大人在外等候!”
“让他进来!”贺学之背负双手,头也不回地道。
司徒静进来后,转身关上门,这才上千拱了拱手,“大老爷,薛绍看似粗鲁,倒是长了脑子,并没有轻举妄动,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贺学之依旧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大槐树,背负双手,淡淡道:“司徒大任,昨天夜里……
苏克庸已经死了,你可知道?”
司徒静闻言,神色骤变,左右看了看,快步上前来,低声道:“大老爷,你……杀死了他?”
贺学之终于转过身来,眼眸子里的
光芒冰冷无比,瞥了司徒静一眼,这才走到旁边的楠木大椅子上坐下,端起旁边早就沏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平静道:“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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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三章 火坑上的监察使
司徒静眼神闪烁,但他很快就笑了起来,走到贺学之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苏克庸在夕春横行霸道,欺官辱民,更是抓了十多位地方官吏,致使赈灾不利,民心惶恐……这城里城外都骂他是暴吏,若不是先前有御林军守卫,只怕百姓们早就冲进县衙里,将他碎尸万段了……想来他是心存畏惧,害怕此事上奏到朝廷,连累他苏家,这才畏罪自尽……!”
贺学之眼眸子显出笑意,微微点头:“我就知道司徒兄一定会明白这其中的
道理!”
司徒静道:“此事……总是要让那位凌
监察使知道的!”
“不错。”贺学之点头道:“请司徒兄一早过来,就是要让司徒兄与我一起,前去向凌大人禀报此事。我毕竟是白衣之身,有些事情……还是司徒大人来说的好!”
“在下明白!”司徒静忙道。
当下二人并不耽搁,从书院出去,径自往凌磊所住的园子行去,二人一路快行,到了这头,早有人进去通禀凌磊。
凌太监这阵子倒是活得滋润的很,在
燕京无法享受到的,却在小小的县城享受了个痛快,这位仁兄心中最大的
遗憾,可能就是每日里面对着风骚入骨的美貌佳人,极尽**能事,却是不能行那
人事。
此事他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床边散落着果食酒具,更有三名赤身**的丰美女子横在他身侧,他听到外面的通禀,睁开眼来,却现自己的脑袋有些疼痛。
昨夜虽然没有行人事,但是与这几名女子
一夜游戏,歌舞升平,更是饮酒无数,此时头痛欲裂,只怕是昨夜喝得太多了。
他用脚踹醒几个女子,三女还要撒娇,听闻外面说大老爷要来求见,顿时都急急起身穿衣裳,之后便
开始服侍凌太监起身梳洗。
凌太监到得园子内的会客厅时,贺学之和司徒静正坐在那里饮茶等候,见凌太监进来,二人立刻起身迎上前来,拱手行礼。
凌太监官位十足的拱手还礼,这一阵子,他已经习惯这种被人尊敬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在燕京无法得到的东西,所以他很珍惜,只要有机会,尽量显出他的
官威来。
他代表的,可是朝廷!
他一步三摇地走到主座坐下,这才问道:“大老爷,司徒大任,这一大早要见本官,却不知有何贵干?”
贺学之欲言又止,忽地叹气摇头,向司徒静道:“司徒大人,这……这还是由你向凌大人禀明吧……!”他神色看起来很是凝重,又是
无奈地摇了摇头。
凌太监见贺学之的模样,愈觉得疑惑,问道:“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司徒静看了贺学之一眼,终于道:“凌大人,苏克庸苏大人……他……他昨夜畏罪自尽,已经死了!”
凌太监一时没有听清,问道:“死了?谁死了?”
“苏克庸苏大人!”
凌太监神色大变,惊道:“苏克庸……死了?”
贺学之点头道:“正是苏大人。昨夜三更,有人来报,苏大人死在了县衙后院的屋子里,是饮毒酒而亡……!”
凌太监一脸的震惊,一时间显得很是慌乱:“他……他怎么会死?他为何要死?”
司徒静道:“凌大人,你或许不知,最近苏大人……苏大人大肆捕拿地方官员,致使各处衙门群龙无,地方要务停滞,特别是赈灾事务,因为官员缺失,更是进展缓慢……本来我已经吩咐各处官员,做好灾后重建工作,如此也能安抚民心,让百姓心中都能踏实起来……各地方官员都是准备大批购置耕种器具,还有造房材料,耕种种子,而且还准备对孤寡百姓进行妥善的灾后安置,但是……但是苏大人一番抓捕,致使这些工作都停止下来,百姓们得闻灾后重建事务出了问题,自然是忧心前途,对于苏大人的所作所为,那是……那是大有怨言的……!”
凌太监对于这些地方事务,那是一窍不通,很是茫然,不过这最后
一句话,他是听懂的,司徒静的意思,无非是说宜春的百姓对苏克庸很是不满。
司徒静见凌太监的神色怪异,咳嗽一声,继续道:“除此之外,苏大人抓捕地方官员后,竟然……竟然刑讯逼供,十几位堂堂的朝廷命官,被苏克庸当做最卑贱的罪犯一样施以酷刑……!”他神色顿时变得悲愤异常:“有几位官员如今更是连动也不能动弹,苏克庸自持是京官,横行霸道,地方官员的家属……那是敢怒不敢言,无处讨还公道……!”
凌太监闻言,欲言又止。
“下官与新义城指挥使诸葛民诸葛大人眼见百姓惶恐,官员悲愤,而且宜春情势愈加混乱,若是再由苏克庸这般任意胡为下去,非但不能稳定民心,只怕……只怕还要生出民变了!”司徒静义愤填膺地道:“下官身为一方父母官,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才以书信与诸葛大人商议,请出了狼符,诸葛大人派遣城守军前来,救出地方官员……御林军不明事情
真相,在县衙反抗,城守军迫不得已出手,倒是没有死人,只是有几名御林军受伤。城守军也已将肖木为的一干御林军抓了起来……!”
凌太监这次终于道:“韩……
韩将军呢?你们伤了御林军,他……他说什么?”
凌太监知道,以韩漠的个性,御林军的人被伤,韩漠不可能置之不理。
司徒静说到这里,凌太监还以为这两个家伙是惧怕韩漠找上门难,这才前来求见自己,让自己出去说情,免得韩漠难。
可是司徒静一句话,差点让凌太监惊得从椅子上瘫下来。
“凌大人还有所不知,韩将军前夜便已失踪,至今查无音讯……!”司徒静看着凌太监:“下官派人四处搜找,并无韩将军一丝
消息。”
韩漠是凌太监最大的仰仗,此时听韩漠失踪,凌太监慌乱起来:“韩……韩将军失踪?这……这怎么可能……御林军也不知道韩将军的消息吗?”
司徒静摇头道:“下官去过米仓,他们也不知道韩将军的下落!”
凌太监再也坐不住,站起来,搓着手,一脸的焦急:“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贺学之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担心的很。宜春水灾,其他各国的
暗黑吏员必定也来到了夕春这边。那些奸细,本就是要挑起这边的动乱,若是韩将军有失,这边必定会乱作一团……我就担心韩将军是被那群人盯上,若真是如此……那……唉……!”
凌太监急道:“韩将军武功高强,身边又有御林军护卫,那帮奸细怎能轻易伤害韩将军?”
“暗黑吏员,
手段阴辣,诡计多端!”贺学之立刻道:“韩将军智慧过人,武功高强,但是……但是终究太过年轻,我是担心他经验不足,会落入那帮人的
圈套……否则以韩将军的性情,绝不可能丢下御林军置之不顾暗,这夕春县……可是少不了韩将军啊!”
“苏克庸死了,韩将军失踪……!”凌太监搓着手,一脸的惶恐,身为奴才的本性,终究还是显露出来,遇事不安,他不得不向贺学之问道:“大老爷,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贺学之眼眸子划过笑意,脸上却十分平静地道:“我与司徒大人前来,正是要向凌大人请示接下来该如
何处置。大人是朝廷监察使,我们定当全力协助凌大人处置好一切事务,凌大人但有所命,我们必定全力去办,绝不敢怠慢!”
凌太监一愣,他虽然有着监察使之名,但终究只是一个太监,哪里知道应对这样的局势,贺学之这话,看似是请示,显得很是尊敬,但实际上却是让凌太监更加
尴尬,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终是硬着头皮道:“大老爷,本官来这里时日不多,对这边的情况并不了解,自然……自然不知如何应对,你们……你们看如何办才好?”
贺学之淡淡一笑,看着司徒静,问道:“司徒大任,你看……!”
司徒静对着凌太监拱了拱手,“既然如此,下官便说说自己的浅见!”
“你说你说!”凌太监急忙道:“有什么法子,你尽管说出来,大家商议一番!”
司徒静道:“苏克庸畏罪自杀,韩漠无故失踪,朝廷派来的两大要员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上奏朝廷的。下官以为,由我与凌大人各写一份折子,八百里加急,急送内阁,由内阁商议决定,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去做……只要朝廷的命令下来,我们一切按照朝廷的指示办事,也就不会出错了……!”
凌太监微皱眉头:“这……在折子上,该如何奏写?”
他从未上过折子,自然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情。
“事实就摆在这里,我等只要将事实呈上去就是。”司徒静道:“苏克庸在这边胡作非为横行霸道,激怒的官怨民愤,从而畏罪自杀,这件事情,自然是要写清楚的。至若韩漠,
突然失踪,我们私下派人搜找,查无所获,自然也是要呈报上去。除此之外,向户部催问赈灾粮也是免不了的……!”
凌太监眉头皱得更深。
上折子陈述韩漠失踪,那倒没什么大事,但是要在折子上陈述苏克庸是因为在夕春横行霸道从而畏罪自杀,这却让他有些为难。
毕竟这样一写,那是要得罪另一个强大的世家苏家,一个小小的太监,岂能得罪那样强大的世族!
他犹豫着,并没有立刻说话。
贺学之嘴角泛起淡淡的冷笑,已经道:“司徒大人,凌大人,我倒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徒静忙道:“大老爷,却不知有何担忧?”
“折子里,倒是要写清楚,抓捕地方官员,严讯逼供,那都是苏克庸自作主张,与凌大人并无干系!”贺学之缓缓道:“凌大人若是被扯上干系,那些
别有居心之辈,只怕会对凌大人不利啊。”
凌太监闻言,不由身子一弹。
他一个太监,虽说在皇宫也算得上是一个角色,在太监中是有很高地位,但说破天,也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已。
他比不得
皇帝身边的那位太监总管易空霆,那位太监总管,是被皇帝所尊敬的,那些世家大佬,也是要给他几分颜面的,即使易总管弄出一些问题来,皇帝也一定会全力
保护。
但是凌太监可不行,在皇帝的眼中,他仅仅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太监。
凌太监深知,这么多年来,自己或多或少,总是得罪过一些人,如果苏克庸抓捕地方官员严刑逼供真的扯上自己,很多人只怕要借此打击自己,而事实上,苏克庸抓人的命令,却是是经过凌太监的同意。
韩漠那个时候与苏克庸形成联手之势,凌太监也深知自己的靠山是韩漠,所以理所当然地帮了苏克庸一把,想不到却是被贺学之这家伙抓住了辫子。
凌太监不是傻子。
贺学之的话,看似是为他考虑,但是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凌太监可是听得出来。
虽说这根辫子让他很难受,但是苏家的威势,那也是得罪不起的,这个时候,这位监察使大人,终于有了一种坐在火坑上的感觉。
左右为难,难以
抉择!
“凌大人,是我令人取来纸笔,在这里写,还是……同去我的
书房!”贺学之站起身来,走到凌太监身边,背负双手,声音低沉地道。
凌太监转头去看贺学之,只见贺学之也正看着自己,那一双很小的眼睛里,此时却满是寒光。
司徒静也是冷然地看着凌太监。
这一刻,凌太监只感觉一阵寒意袭遍全身,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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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四章 一盏灯,一个人!
这一天的雨,一直没有大起来,一直如同发丝儿般飘落下来,时有时停,到黄昏时分,细雨倒是停了下来,空气中充满了雨后的新鲜气息,再加上雨后泥土的味儿,混杂在一起,比起花香檀香,另有一种别样的味儿,闻进鼻中,却也是让人浑身舒畅。
夕春城内,充斥着城守军兵士的存在,春园和夕春县衙,都是由城守军重兵护卫。
御林军守卫在两处粮仓,没有一丝轻举妄动。
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御林军不少兵士都已经知道,他们的最高指挥官韩漠
韩将军已经失踪,而且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苗武和十多名御林兵士,这些人都是随着韩将军
突然消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除此之外,他们也知道,本来由御林军驻防的县衙,已经被城守军接防,而且双方一
开始还起了冲突,御林军中的另一位大将肖木,也因寡不敌众,被城守军抓捕,关押了起来。
虽然御林军的心理素质在燕国是首屈一指,但是这样连番的挫折,还是让每一位御林军将士的心中都很不是滋味。
他们堂堂的燕国贵族军,却要在小小的夕春县受此屈辱,这就宛若是抽打
囚犯的鞭子抽击在他们的心头,每
一个人心中都积满了愤怒。
但是薛绍如今是御林军中最高的指挥官,向来军规最为森严的御林军,自然是不可能违抗薛绍的命令,因为一时怒气而惹出乱子来。
薛绍的命令坚定而清晰,坚守两大粮仓,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一名御林军将士也不得轻举妄动。
铁一样的命令,铁一般的将士们要去遵守。
虽然传下这样的命令,但是薛绍心中的悲愤,并不会比任何一名御林军将士要弱,这两日来,他总是静坐在帐篷里,握着双拳,看着放在桌上的佩刀发呆。
此时又是黄昏,天色昏暗,帐篷内更是昏暗无比,刚刚将今日第二批赈灾粮发放出去,薛绍疲倦地坐在帐篷之中,将佩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又是发呆般地看着。
他的大胡须已经凌乱不堪,往日他总会以自己的大胡须为傲,总觉得男人就该留着这豪气干云的大胡须,那样才有霸气,才有男人味。
对于他的胡须,这个粗鲁的男人,却很是细心地保养着,几乎每日里都要用专门的小刀修理一番,所以往日看起来,他的大胡须也确实让他显得威风凛凛,很有霸气。
但是从前天韩漠失踪之后,他的大胡须便再也没有修理过,这让他的大胡须看起来很是凌乱,上面甚至粘着草灰之物,邋遢无比,配上他疲倦的面孔,若非还有一身御林甲胄撑门面,看起来就像一名乞丐。
这两日来,他更是连一分钟也没有睡过。
韩漠失踪,苗武失踪,肖木被抓,御林军正副四将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明白自己肩头的重任,也明白另外三人的失踪,绝不是偶然,只可能是
幕后有一张大网,这张大网,要捕捉的就是以韩漠为首的御林军。
愈是如此,他就愈知道自己如今的重要性,他一定要维持着御林军的正常秩序,也必须全力带领御林军履行着他们此番前来应尽的职责。
他心中更加清楚,对方既然能够设下那么大的
圈套,将三名御林将领弄得失踪的失踪,被抓的被抓,那么对方也一定想着将自己这最后一名御林将领击垮,或许他们一直在设套子等机会,一旦自己落入对方的圈套,御林军也就是真正的群龙无首。
到了那个时候,充满愤怒的御林军,很轻易就会被别人激怒和利用,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来,那就坠入了别人设计好的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薛绍提醒自己,一定要挺住,而且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提防着敌人随时使出的
手段。
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又怎么敢睡着?
他甚至觉得,当自己真的睡过去之后,或许便再也醒不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从韩漠失踪之后,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地发自内心钦佩那个年轻人。
无论遇到何样的危险,无论形势如何地险峻,那个年轻人都能够谈笑自若,云淡风轻般地解决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是需要惊人的睿智才可以办到的。
薛绍自认为在
铁血沙场上,自己可以无所畏惧,可以一往无前,哪怕舍掉自己的性命,那也是毫无畏惧。
但是这种政治博弈,这种权术相争,自己实在玩不来。
别说
进攻,在权谋争斗上,自己连防守都已经异常吃力。
而且,在这一种另类战场上,绝不
是你拥有舍弃性命的无畏
勇气就能够取胜,相反,有时候在这个战场的无畏死亡,非但不能取胜,反而会成为敌人利用的工具,让你的死变的毫
无意义,甚至变得更糟。
毫无疑问,那一群人此时正期盼着自己死去,但是自己此时虽有牺牲的勇气,却不能够去牺牲,这就是权谋之争的无可奈何。
除了勇气,这种斗争,更需要慎密的智慧,洞察先机的睿智,以及果断的决策!
……
中午时分,薛绍甚至接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堂堂的吏部侍郎,此番前来宜春彻查贪污税收一案的
苏克庸,昨天晚上竟然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那是传出来的解释!
薛绍却觉得事情绝不可能像传出来的这样简单,这中间,必定有着不可告人
的秘密。
韩漠在时,与苏克庸形成联手之势,那是很多人都清楚的事情,身为韩漠身边的大将,薛绍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关窍。
韩漠失踪之后,薛绍除了暗中派出人手四处找寻,等待着韩漠
归来,另一个期望,也是希望苏克庸真的能够顶住贺族的打击,至少在韩漠回来之前,不要出现更大的
变故。
薛绍的内心处,从未想过韩漠会遇害。
在他的心中,那个年轻人机智聪明,而且武功高强,做事未行先思,是不会轻易被伤害的,或许一时间遇到了挫折,但是很快就会回来。
但是苏克庸的死,让薛绍顿时陷入了更加空前的压力中。
除了失去一位重大的盟友,另一方面,也就显示出贺族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苏克庸既然能死,那么韩漠……!
薛绍尽最大的能力平复下来,他立刻想到了凌太监,这个时候,还能够起到一丝儿作用,用来
掣肘贺族的,只有凌太监。
他当机立断,前往春园,
要求见凌磊。
但是这一次,春园并没有给予这位御林军将领一丝颜面,大门紧闭,薛绍令人叫门,硬是没有一个人回应,生生地给薛绍吃了一个闭门羹。
贺族,已经是明目张胆地嚣张起来,又或者,他们的本意,就是要激怒薛绍,让薛绍因为愤怒而惹出事端来,那样一来,他们就有了对付薛绍的借口和理由。
薛绍确实很愤怒,但是这个男人并没有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被愤怒冲昏头脑,他压住
怒火,带着部下离开春园。
他的做法,或许让贺族的人很失望。
……
帐篷内变得更加昏暗,薛绍终是叹息一声,摇摇头:“韩
兄弟,你是去了哪里?你再不回来,老
哥哥……老哥哥我可撑不住了!”
长时间的思想高度紧张,长时间的提防敌人设下的圈套,这个向来粗豪的汉子,实在有些撑不住。
薛绍感觉自己的眼皮子已经不受控制地要耷拉下去,他知道,自己实在是太累太困了。
帐篷忽然被掀开,本来昏暗的帐篷内,顿时明亮起来。
“可查到大人的消息?”薛绍头也不抬,直接问道。
这个时候敢来打扰他的,也只有前来禀报韩漠下落的兵士,因为他已经吩咐下去,只要有韩漠的消息,无论何时,都要
第一时间向他禀报。
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人回答。
他听到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正向自己走过来。
身为军人的警觉性,让薛绍立刻警觉起来,他不动声色,左臂依旧撑着脑袋,下面的右手却缓缓移动,那脚步声渐近,薛绍猛地抬起右手,准确无比地抓住了桌上的佩刀刀柄,以迅捷无比的速度抽出来,刀锋向前,他的人已起身,胡须翘起,一双虎眼瞪视前方,充满杀气。
方才困倦不堪的他,在这一瞬间,就似乎变成了一头充满强悍战斗力的雄狮!
他瞪着来人,手忽然颤抖起来。
“薛大哥!”来人一身便装,手持一盏油灯,神情温和,脸上带着笑容,“辛苦你了!”
薛绍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时间,他的眼圈竟是红了起来,缓缓收起刀,上前两步,猛地抱住来人,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你……去了哪里?你……终于回来了!”
来人带着笑,平静道:“我不回来,如何带你们……杀敌!”
这人,当然就是韩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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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般的
反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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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五章 真正的风雷之势
西城县城西城区,就像所有的城镇一样,这里就是夕春县城内的富人区,在这里居住的人物,非富即贵。
哪怕是大灾之际,这里依旧是没有任何人敢轻易打扰,几十处府邸,虽然未必每一座府邸都占地极广,但是不可否认,每家每户都养着护院武师,而且这一片区域中,有几处府邸是贺族长老的居所,这也就让这里显得更为的重要,更是不为人敢侵犯。
这里是平民百姓的禁区。
靠西边有一处四合院子,虽然算不得很大,但是好在精致,而且旁边就是一片大
竹林子,位置很好,总是能够闻着那竹林中散发出来的竹香味。
已是深夜,雨后的竹林更是散发出浓郁的竹香味,随风飘动,笼罩着整个四合院,在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能闻到这股子竹香味。
四合院正房内,夕春知县贺知县正躺在床上,享受着两名艳女的服侍。
这四合院子和这两名艳女,那都是
大鸿米店的洪悟修孝敬上来。
贺知县到今天为止,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被
苏克庸派人拿下大狱后,他已经认为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完了,自己就算不死在大狱里,只怕日后也只能在监牢里度过自己的余生。
那个时候,他万念俱灰,为了免去皮肉之苦,吏部官员审讯时,他竟然连马虎眼都没打,有什么说什么,那叫一个痛快。
虽然免去了暂时的皮肉之苦,但是自己所招供的罪证,已经足够罢官免职另加砍头示众。
在监牢里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变化竟然是那样的快。
城守军校尉贺勉带着城守军,围攻县衙,与御林军
兵戎相见。
贺知县当时在大狱中,见到一群吏部官员和御林军拿着武器进来,当真是心如死灰,还以为死期已到,谁知那一帮家伙,是以大狱中的犯官为
人质,想以此作为筹码,逼迫贺勉带着城守军撤退。
只是吏部官员的算盘太不顺利,当城守军带着苏克庸和肖木等人进入大狱中时,人质一途,也就没有任何作用。
贺知县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地救出了大狱,然后被稀里糊涂地送
回府,在家里歇了整整一日,都是没有缓过神来。
当他明白自己是大难不死,立刻向菩萨叩了上百个头,今日更是听说苏克庸“畏罪自杀”,一时间终于明白过来,这块土地,是贺家的,在这块土地上,谁能够与贺家斗?
所以他
开始恢复了往日的兴奋。
今夜,他以办理公差为名,偷偷摸摸地来到了这处属于自己的四合院,他必须要让这两个艳女为他压压惊。
他知道,只要与这两个艳女风流快活,自己很快就能忘记苏克庸给自己带来的恐惧。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子丰满的清清正撅着大白屁股,跪在他的两腿之间,用那小巧的嘴巴和那灵活如同蛇一样的舌头为他灭灭火气。
另一名身形苗条皮肤雪白的小柳玉,却是用那一对丰满坚挺的小白兔,在他的肩膀上蹭来蹭去,一只手指头,更是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儿。
清清的口技惊人,让贺知县欲仙欲死,浑身通泰,忍不住抬起屁股往上顶,想要更加深入。
这两个
女人出自欢场,有的是勾引男人的妖媚,有的是伺候男人的技术,而且她们如今靠着县太爷活着,自然是屈意奉承,施展浑身解数,要让县太爷得到充分的满足。
“小婊子……!”贺知县激动地往前挺动:“你这……你这口儿让老爷……舍不得……!”他的速度渐快,很快,就停歇下来。
清清将那玩意吐出来,捂着嘴,将口中的异物吐进旁边的杯子里,这才以媚眼白了县太爷一眼,娇嗔道:“爷……小淫妇……都要被你弄死了……你也不知道怜惜小淫妇……!”
贺知县嘿嘿笑道:“你那本事,老爷我是知道的,要是这般容易就死了,那还是小淫妇……!”他探手往小柳玉的下面一抓,随即淫亵笑道:“小乖乖,你都湿成这样子,是不是要让爷给你擦一擦啊……!”
“爷,你真坏……!”小柳玉在他胸口拍了一下,吃吃直笑。
“转个身子!”贺知县吩咐清清:“爷从后面弄你……爷最爱的便
是你这两片白白的大屁股……!”清清很是听话地转身如同母狗一样趴在床上,撅起雪白肥美的大屁股,回过头来,媚眼都能滴出水来,娇滴滴地道:“爷,你可轻一些……!”此时她那桃源洞处,芳草上满是露珠,湿润无比。
“婊子装处*女!”贺知县在她雪白的大屁股上用力地打了一巴掌,便要挺枪而入,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即“砰”的一声,房门竟是被生生踢开。
贺知县本来挺起的龙首,却被这一惊吓弄的瞬间软下去,随即便看见一群身着甲胄的将士纷涌过来,一个个如狼似虎,都是大刀亮出片子,寒光闪闪,围了过来。
这床上为方便行事,便没有放被褥,两名艳女见到兵士过来,没有被褥掩盖,惊慌失措,只能跳下床,躲到屋角去,贺知县却是半跪在床上,赤身**,目瞪口呆,看起来极是猥琐丑陋。
他缓过神来时,四周已经被五六名兵士围住。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贺知县终于缓过神来,喝道:“知道本官是谁吗?真是好大的胆子!”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我们的盔甲,你就该知道我们是谁!”一名兵士道。
贺知县微一打量,吃惊道:“你们是……是御林军?”他有些不敢置信,不是说御林军这两日老实无比,像乌龟一样藏着头不敢动弹吗?怎么今天晚上却
突然发难?
他还没多想,一名兵士已经上前扯着他的长发,将他生生拉到床下,大刀对着他的脖子,冷声道:“奉
韩将军之命,抓拿逃窜要犯,速速写下主要罪行,签字画押,否则……杀无赦!”
“罪行?画押?”贺知县一时惊慌无比,脑子一片混乱,他却是听到一个关键的名字,“韩将军?你们……你们是说韩漠?他……他怎么会……!”
他脑子有些发懵。
据可靠
消息,韩漠不是失踪了吗?这帮御林军却是说奉韩漠之命,难道……!
贺知县感觉自己的脑子上直往外冒冷汗。
而其他几名兵士亦是行动迅速,已经有一名兵士将纸笔摆在贺知县面前的地上,沉声道:“快写!”
贺知县赤身**,此时哪里还有半分知县模样,惨兮兮地道:“你们……你们要我写什么?我……我有什么罪?”
“你向苏侍郎交代了什么,现在重新写一遍!”兵士冷声道:“若是漏了一件,一旦查出,杀无赦!”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我……我是朝廷的命官,你们……你们怎敢如此对我……!”贺知县到了这般田地,兀自嘴硬一番。
他怀疑
这是梦境。
没有这个
道理啊,自己刚从监牢出来,不会这么快就又要进去吧?而且韩漠失踪,没有音讯,这些人自称是奉韩漠的命令前来,这有些不对劲啊?
该不会是自己这阵子太过紧张,所以是在睡梦中做了噩梦吧?
念及至此,贺知县感觉大有可能,忍不住向身边的一名兵士道:“你……你打我一下,我看疼不疼!”
众兵士都是一愣。
贺知县见众人不动手,于是自己将一根手指放进口中,用力一口咬下,“啊”
第一声惨叫,他终于明白,这些并不是梦境,而是真的。
自己……再一次要倒霉了!
只不过他却不清楚,就在同一时间,他几日前的那些狱友们,此时也如同他一样,享受着同等的待遇。所以,在这个深夜,有几处青楼,有几处府邸,有几处别院,都出现了御林军强悍的身影。
他们所要做的,是同一件事情,重新将那些被城守军放出的犯官,因为画押的罪供落入城守军手中被销毁,所以在御林军寒光闪闪的刀下,他们又重新写下了供词,并且很识趣地签字画押。
御林军忍住的时候,谁都看不出他们的能量,等到他们真正放开手来,面对他们的人,才真正地感觉到,御林军的每一个兵士,都是一头老虎!
御林军,终究是燕国最强大的军队!
……
……
夕春县衙如今完全掌控在城守军的手中,软禁在县衙内的吏部官员以及关押进大狱中的肖木等二十多名御林军将士,都是被严密看守。
苏克庸的尸身还是摆放在那间别致的房屋内,数名城守军士兵在这里看守着。
夜色深沉,县衙内大多数的地方都是一片寂静除了一个地方!
县衙的西院,那是不久前苏克庸带人
查账的地方,此时的内务中,却聚着二十多名官兵在这里掷筛子赌钱,而贺勉豁然在列,甚至做起了庄家。
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场子不小,桌上充斥着碎银子和银票,吆喝声一片。
对于当兵的来说,赌钱是他们最大的乐趣,而且几十个人聚众赌博,没有任何人敢过来打扰,吆喝声一片,何其洒脱,何其壮观!
也不知道是贺勉的手气好还是
官威胜,他的面前堆满了银票和银子,一脸的笑容,高声道:“压大压小,快快快,赢了回头找个白白肉肉的骚娘们好好舒坦一下,输的也别丧气,回头
老子带你们找银子去……快快快,多买多赢……!”
热闹纷呈之中,却听到紧闭的大门传来敲门声,很是急促。
这一帮子人正是热闹,熙熙攘攘,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就怕声音比别人小了,轰轰的声音,注意力也都放在赌局上,竟是没有
一个人注意到敲门声。
又过了一阵子,这一次的敲门声极是响亮,“咚咚咚”,几乎都要将大门敲破,靠近大门最近的一名兵士终于听到声音,本想置之不理,但是那声音太过响亮,没法子,自己跑过去打开门栓,也来不及看外面,只是骂了一句:“赶着投胎啊?要他妈赌,也不知道早些过来!”气呼呼地跑回桌边,继续吆喝起来。
大门被轻轻推开,门外,一群甲胄鲜明的御林军手握大刀,一双双眸子满含杀机,就似一群四处猎食的猛虎,冷冷地看着屋内的赌局。
御林军最前面,一名年轻军官脸上带着笑,身着精致盔甲,头戴豹头盔,竟是一个人快步走进屋内,将手中的一件东西丢到里面,落在赌桌上,高声道:“我来赌,贺勉,这个赌注,你敢不敢收?”
这一群城守军兵士赌性正浓,
热情高涨,吆喝声中,忽见一件东西落在桌子上,都是吃了一惊,随即有人惊叫道:“这……这是
人头!”
桌子上,豁然多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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