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搜寻
两天后,墨虞惜的脚腕正式宣告痊愈大半,虽然仍旧不能高负荷运动,但基本的行走已经没有问题了。
在难得的奢侈一把开了两个罐头吃过早饭后,陈逸墨便带上钥匙、背上背包同墨虞惜一起出了门。
初升的朝阳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并不如正午时分那般耀眼,亦没有正午时分那般洒在身上有着暖暖的感觉。
和陈逸墨并肩走着的墨虞惜眉头微挑,侧过脸问了一句,“今天的路线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逸墨的错觉,当他听到墨虞惜问出这个问题的当儿,他没来由的觉得她现在可能有那么点兴奋,就和大病初愈的病人下床出院那一刻的心情一样,激动与兴奋交织在一起。
“先去百货大楼,把一楼能拿的东西再搬运一部分回来,顺便再找找有没有小型发电机。”陈逸墨努了努嘴,“那万一运气好就硬碰到了呢。”
墨虞惜看了陈逸墨一眼,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就算有,被你这么一奶,那肯定也没了。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进了心里,以沉默和点头来做对他这番话的回应。
而陈逸墨也刚好低下了头,并没有注意到墨虞惜的表情细节,不然他肯定又得尴尬一次。
踩在没入脚背的雪地上,听着鞋子与雪地接触碾压时传出的“咯吱咯吱”声,陈逸墨皱了皱眉,他好像在这一瞬间抓住了什么东西,却又差了那么些关键性的线索,而这便直接把那好不容易来的灵光一闪卡死在了半路上。
呼。
在吐出了一口浊气后,思索了一会儿的陈逸墨抬起了头,看向了那被风雪所覆盖住的道路尽头。
墨虞惜觉察到了他的不对,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陈逸墨摇了摇头,他并不希望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探讨,斟酌了一下后便转而抛出了另一个话题,“你觉得这雪还有多久才会彻底消融?”
被风雪覆盖的公路仍旧没什么变化,和此前陈逸墨刚到时所看到的依旧一致。似乎,覆盖住这座无人城市的不仅仅是气温降低所带来的风雪,还有那名为沟壑的岁月漫长。
“不清楚,如果阳光持续照射且温度逐渐回升的话,那可能会消融的很快。”墨虞惜看向了那被雪所覆盖住的百货大楼,在初升阳光的照射下,那幢大楼便成了分离光与暗的楚河汉界,“不过这也是废话,在不清楚温度能回升到什么地步之前,谁都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切的冰雪消融的时间。更何况我们中也没有人是气象学专家,更没有专业的设备。”
“专业的设备我们有。”陈逸墨接上了话茬,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就是没有网络,不然直接联网自动定位,查看最近十五天的天气。”
墨虞惜略显嫌弃的看了陈逸墨一眼,罕有的侧过了脸别开了视线,不过她还是在态度上敷衍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沉默便成了今晚的康桥。
空荡的城市里只剩下了两人踩在雪上向前走着的“咯吱”声。
“哦,对了。”陈逸墨倒是不觉得有多尴尬,毕竟已经有那么点习惯了,只要脸皮厚,我不尴尬,尴尬的就只是你,“你从那边来的时候,那个废墟城市的积雪深么?或者说,用我们现在所处城市的积雪来做参照,是这边的积雪深,还是那边的积雪深?”
“这边的积雪要深的多。”墨虞惜的回答简单明了,“在那座废墟城市里,雪最浅的地方甚至连地面都覆盖不全。”
“那你碰到那只怪物的时候?”陈逸墨没有把话讲完,但他相信墨虞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在一幢没有积雪的大楼里碰到的。”墨虞惜看向了陈逸墨,她也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它们可能会受到气温的影响而被限制到活动范围?”
陈逸墨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只能说有这方面的可能性。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这些只能是推测。”
没有给墨虞惜接话的机会,陈逸墨又接着说道,“其实在确认了你身份的时候,我是有点尴尬的。”
闻言,墨虞惜抬起眉看向了他,“为什么会尴尬?”
“因为……”在对上那双清亮眸子的刹那,陈逸墨脸色不自然了一下,但还是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大多数人在网上的发言是不假思索的,是选择性的放飞自我的,我这么说,不知道你明不明白这个意思?”
“你是说你在群里讲过的那些话?还是说在和我一起打游戏的时候讲过的那些话?”墨虞惜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就好像是在诉说着和她无关的第三方事件一样。
和这样性子淡漠的人打交道本就是很困难的。
这点陈逸墨再清楚不过了,理由无他,因为在本就不是特别熟悉的前提下,你根本没有办法在对方真正爆发前清楚的揣测到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酝酿情绪(就是蓄力的爆发前摇)。
只是话都说到这里了,来都来了,更何况他还没什么好的能把话题转移了的方法,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这个问题,“两者都有吧。”
“其实,那些倒也都没什么。”墨虞惜一边观察着陈逸墨的表情一边斟酌着词句,“我觉得还算正常。”
“为什么?”陈逸墨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相处方式,不能强行要求所有人都是一副正经的样子。”墨虞惜的答案倒是坦诚。
“我觉得这不是你的真心话。”陈逸墨略显狐疑的视线落在了墨虞惜的身上,上下扫视打量着,“没什么理由,但就是这么认为。”
墨虞惜看向了陈逸墨,“那你想听真话吗?”
陈逸墨点点头,“哪怕再不好听,那也是真话,不是么?”
“群里能聚集那么多……”墨虞惜表情怪异了一刹那,不过她掩饰的很好,所以陈逸墨并没有觉察到,“和你趣味相投的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没有觉察到并不意味着听不出来言外之意。
陈逸墨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合着你的意思就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呗,因为我聊天习惯性放飞自我,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放飞自我的人加群?甚至还聊得火热?”
墨虞惜嘴角微微扬起,看向陈逸墨的眼神里多出了些调侃,“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关我的事。”
“那你不也是吗?你也在群里啊。”陈逸墨反应倒是快,她不也在这个群里么。
“我?”墨虞惜的笑容僵硬了半秒,就在陈逸墨以为她无话可说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指了指近在咫尺的百货大楼,相当生硬但却相当有效的转移了话题,“我们到了,该做正事了。”
“这……”
“有什么事情做完正事再说。”墨虞惜淡淡的声音此刻无形的补着刀。
明明知道对方转移话题和尴尬的方式如此生硬,但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陈逸墨也只能压下郁闷,点点头。
墨虞惜轻笑了一声,也不给陈逸墨讲话的机会,猫着腰冲着他使了个眼神后便走进了百货大楼的一楼。
第17章:发电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时的时间差异,今天百货大楼一楼的视线可见度比起那天陈逸墨一个人来的时候要好的多。
阳光透过一楼的通风扇叶窗落在了货架中间间隔的地面,而透过通风扇叶窗斜射入室内打在地面的光柱中的是肉眼可见的灰尘飞舞。
墨虞惜犹豫了一下,把羽绒服外套的拉链直接拉起,高领羽绒服便又承担起了新责任——阻隔大颗粒的灰尘。站在墨虞惜身旁的陈逸墨有样学样,用羽绒服的高领遮住了嘴和鼻子。
“那天我们拿过物资的货架位置你还记得么?”
两个人在货架前站定,墨虞惜侧过脸看向陈逸墨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会直接决定他们接下来的搜寻物资的效率。
陈逸墨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一部分记得,一部分不记得了。”
“哦?”墨虞惜眼神里多出了些惊讶,她还以为陈逸墨是那种拿过了就忘了的人,因为大多数人不会有习惯去记那些货架的位置,毕竟时间有限,精力也有限。
“那我们分开行动可以吗?”墨虞惜顿了顿,“我记得有一排货架上是挂着崭新的登山包的,我去拿包,然后再开始装物资。”
“没有问题。”陈逸墨回以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复,至于墨虞惜杀死的那些怪物会不会就此出现,现在他倒是不太担心,今天百货大楼一楼的采光出乎意料的好,虽然也有被阴影覆盖的地方,但室内被阳光覆盖的区域占据了一大半之多,且刚才在进百货大楼前,他是有留意过被雪所掩盖的道路上的踪迹的,雪地干净的就像新的似得,没有脚印,这几天也没有再下过雪,所以百货大楼的一楼应该是相对安全的。
“哦,对了。”陈逸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挂着登山包的货架那边应该是卖户外物品的,一般来讲户外物品的附近应该会有与之相对应的东西,例如帐篷之类的,也有可能会放的有生活工具之类的,比如……”
墨虞惜抢在陈逸墨之前言简意赅的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小型发电机,我会留意的。”
“那就开始动吧。”陈逸墨讲完这句话后也没再多说些废话,直接循着那天记忆中的货架走了过去。
而墨虞惜亦是如此,在这方面,两个人都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
陈逸墨的记性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一些本来有些模糊的位置在联想记忆的帮助下,他记起的相当之快。
在放着罐头的货架前,一缕阳光落在了走道上,站在货架前拿着罐头的陈逸墨也恰好被阳光一并囊括至其中,他一边用包里的抹布擦拭着罐头上的灰尘一边不由得回想起了曾经还年少时候的他的愿望——去超市购物,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看上什么就拿什么,不是那种拿几个就算了的拿,而是达到搬空程度的拿。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愿望也就随之消散在了名为时间的风中。
“不过现在这也算圆梦了吧?”陈逸墨就是一笑,接着拿开抹布,仔细的端详起了手里拿着的这个罐头,而在他面前的货架上,摆放着十来个这样的罐头。
罐头的外表是以黄色为主基调,显示着罐头名的位置是由一个拉长的红色填充椭圆作铭牌区域的,区域内有着罐头的名字和下面的一行小字。
“S、u、r、s、t……”陈逸墨挨个挨个读起了字母,然后,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妙了起来,下一秒,他直接把手中的罐头像是丢毒蛇一般丢回了之前拿出来的位置。
标签上的全称是Surstromming,翻译过来也就是鲱鱼罐头,属于大杀器的类型,拉开拉环,直接往人群里丢就已经属于是生化武器的范畴了。
而刚才,在没窥见它真名的情况下,他居然还生出了这个罐头好不好吃的越界想法。
在后退了两步和鲱鱼罐头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后,陈逸墨莫名的又生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把这玩意儿丢给墨虞惜遇到的那些个怪物,能不能成为对抗这些怪物的大杀器?还是说……它们口味重,会意外的喜欢?
要是它们喜欢的话……嘶,陈逸墨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也太恐怖了。
“你在这一脸沉重的干嘛?”墨虞惜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旁边,语气中多了些疑惑。
陈逸墨回过神来后看了她一眼,此时她的背上已经多出了一个橘红色的登山包,想来这就是她说的那些挂着的登山包里东西了。
“我刚才拿到了对抗人类的大杀器。”陈逸墨指了指鲱鱼罐头,“可现在我们要对抗的不是人类,而是异变的怪物。”
“鲱鱼罐头啊……”墨虞惜也跟陈逸墨最开始的反应一样,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生怕沾染上了上面的味道,接着有些紧张的看向了陈逸墨,“你不会要把它带回去吧?”
在淡水资源匮乏的当下,要是沾上这股味道,势必是要忍受相当一段时间的。
“那不会,我口味一向很清淡。”陈逸墨义正言辞,“我老纯爱战神了。”
墨虞惜没有搭理他,而是蹲下去看向了货架的底排上放着的罐头。
想来这座城市被废弃之前口味重的人还是少,放在货架底排上的罐头尽都是很正常的那类。
“这下面的罐头都是正常的,挑一下包装正常的可以带走,然后就是……”墨虞惜站起身转过去看向身后的那一排货架,“……”
两人的氛围兀的陷入了沉寂。
“怎么了?”就在陈逸墨下意识的也跟着转过头去顺着墨虞惜的视线看向货架底层的刹那,他也跟着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两人视线所看向的位置——在面前那空荡荡的货架底层对面,亦是对面那排货架最下面的那层,放着一个他们此前一再强调的优先级相当高的物品——小型发电机。
而就在那款小型发电机的旁边,甚至还有两小瓶用红色塑料瓶装着的发电机用的燃料。
回过神来的陈逸墨抬起头看向了货架上面吊着的介绍牌,上面写着的是……
“小型家用电器。”
墨虞惜把上面的日语翻译了过来。
陈逸墨看向了墨虞惜,“那在你拿登山包的货架有看到发电机吗?”
“没有。”墨虞惜摇了摇头。
“那有帐篷之类的野外用品么?”
“有。”
“那我们这算不算运气好了一次?”
墨虞惜没有搭话。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接着,陈逸墨挽起了袖子,做出了决断。
他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一个能让他们的生活从刀耕火种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跃进至现代社会的工具就摆在面前,摆在一个唾手可得的位置,不去拿,那不就成了傻逼了?
“你来拿这边的罐头,我去拿那个发电机。”陈逸墨顿了顿,“当然,别拿鲱鱼罐头。”
墨虞惜抬起头,带着冷意的淡漠视线就这样直勾勾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不过陈逸墨倒是并不在意,或者说,他忽然想起的那件事把这样的尴尬给抵消了。
陈逸墨看向了墨虞惜,“你拿到消毒液了吗?”
这才是他忽然想起的最为重要的事情,虽然那些怪物尚未露头,但有备无患总归是好的。
“拿到了,就在那挂着登山包的货架旁边。”
陈逸墨侧过脸看向墨虞惜,“好事成双?”
后者微微颔首,一向淡漠的神情忽的柔和了起来,她嘴角微扬,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浅笑,“好事成双。”
陈逸墨跟着笑了一声后便越过墨虞惜来到对面的货架前,蹲下了身子,在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小型发电机表面上的灰尘后,微微用力,把小型发电机牢牢地抱了起来。
第18章:光与暗
走在回暂住地的路上,陈逸墨的心情倒是一如今天的阳光那般灿烂了起来。
他可能永远无法理解法拉第首次发现电磁感应现象时的那种心情,但他能够理解当下的自己怀抱着发电机时的那种兴奋与激动——驱动着现代社会运转的基础能源如今就在自己的手中。
从刀耕火种到现代社会的不夜城,哪怕他不是那种喜欢晚上到处乱晃体验夜生活的人,也能切实的理解到科技的进步究竟带来了什么。
陈逸墨不是一个擅长在熟悉人面前隐藏心情的人,于是,自然而然地他的心情反映到了他的脸上。
墨虞惜背着装满的登山包走在陈逸墨的身旁,余光时不时的扫向后者的脸庞,在觉得他高兴的有些过余后,她的眼神里不免多出了几分怪异。她能够理解找到发电机的那种兴奋,毕竟那是愕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情景,可他此时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虽说他们现在确实已经远离了现代社会的便捷生活,也体验了好几天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他们的通讯工具毕竟还是有电的,哪怕没有了信号,这玩意儿也能提供许多实用的功能,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们其实并没有完全回到那个遥远且古老的刀耕火种的时代。
正午的阳光自天际线斜射而下,越过废弃的百货大楼,落在地面划出了一道光与暗的分界线,金色的暖意洋洋光辉与晦暗的带着些许阴冷的阴翳就这样把被积雪堆满的道路分隔开来。这一刻,废弃的城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分为二,一边象征着生机,一边象征着死寂。
而刚好,陈逸墨和墨虞惜两人此时就行走在光与影的两端。
走在阴影中的墨虞惜放缓了脚步,侧过头看向了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陈逸墨,在短暂的犹豫后,她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拿到发电机,真的有这么开心吗?”
“那肯定啊。”陈逸墨嘴角轻扬,露出了一个肯定的表情,“有电不用和没电不能用是两种概念。更何况在有电的前提下,很多东西就可以重新恢复使用了,比如被电驱动的现代电器,以及那些便捷的工具,更为重要的,收拾屋子的效率会成几何倍提高。”
屋子里是有吸尘器以及空调等设施的,至于能不能用,还有待商榷,可还是那句话,有的试验总比没得试验好。
墨虞惜若有所思的琢磨了一会儿,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她对现在的这种生活还算适应,除去居住环境确确实实比起之前有那么些勉强外,其它的真的谈不上特别糟糕,所以她并不是特别明白他的这种狂喜。
如果此刻他们能拥有交通工具的话,那说不定她还会久违的喜形于色一次。
“最关键的,有了电,很多与它相关的配套东西就可以相继恢复使用。”陈逸墨开口继续说道,“就好像生活中最基本的洗漱一样,现在这样用矿泉水漱一漱一口就算了的洗漱方式会跟着发电机的找到而被一起改变掉。”
墨虞惜没有接话,只是认真的听着,默默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陈逸墨顿了顿,做出了总结,“算是能摆脱当下的部分困境吧。”
墨虞惜随之点了点头。
见对方表示认可,陈逸墨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转而把话茬重新带到了之前他想问,但没找到合适机会问出口的话题上,“其实……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
墨虞惜看向了他,明亮的眼眸映出了他的脸庞,她澄澈的眼神里透出的是询问的意思。
“在面对那只怪物的时候,你不害怕吗?”陈逸墨停顿了一下,“或者说,心态上有所动摇。”
对大部分普通人而言,一下子被甩到这样的陌生世界里,别说对抗长相狰狞随时会夺走人性命的怪物了,就连基本的求生都够呛,像墨虞惜这样还能反杀怪物的基本就是文学剧情里的唯一例外。
平心而论,把位置相互交换,陈逸墨自认做不到墨虞惜那种地步。就好像大家都在讨论怎么能尽可能的安全的离开危险地点的时候,对方也在默默地听着,而在真正按照商量的计划执行突然碰上意外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吓傻,唯独只有她拔出了足以自卫的武器,摆好接敌的姿态,眼神凌厉的与敌人对视着。
“动摇有用么?”墨虞惜反问。
“没用。”陈逸墨摇摇头。
“所以……”墨虞惜移开了视线,“这个答案对你来讲很重要么?”
“也不能讲是重要吧,只是纯粹的好奇。”陈逸墨自嘲着轻笑了一声,相当坦然的继续说道,“以你经历的那一切来看,在对上怪物的刹那,我基本就已经宣告GG了。”
“没有必要妄自菲薄。”墨虞惜摇摇头,视线越过陈逸墨落在了他身后那被阳光所照射着的废弃的居民区的房子周遭,“如果是你,那你就不会走大楼的阴翳角落。”
墨虞惜声音淡淡,“不同的人,选择的自然也就不同。”
陈逸墨没有接话,沉默着看向了墨虞惜,对方说的没错,但也不全对,只要想生存下去,就不可避免的得走进那阳光所照射不到的阴翳下——百货大楼和那家便利店就是最好的佐证。
“如果这个答案对你而言很重要的话,那我可以回答你。”墨虞惜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视线的正前方,“在面对那只怪物的时候,我也怕。”
“那……在杀掉怪物之后呢?”
“后怕,因为很惊险。”
陈逸墨看向了墨虞惜,后者也回望向了他,她坦诚的让他有那么些愕然。莫名的,在这一刻他觉得对方似乎也并非他想象之中的那么“超人”。
可饶是如此,墨虞惜面对怪物所做出的壮举也足以让他打心底里的佩服。
在彼此对视了半分钟后,陈逸墨还是把自己心底的那句话讲了出来。
“我有个冒昧的请求。”
墨虞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抢先一步回答了他。
“我会教你的。”
光与影的分界线随着两人走到距离暂住地,或者说是‘家’之前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的当儿而模糊,金灿灿的阳光终究消融了阴影与晦暗,带着温度的暖洋洋的光线撒在了两人的身上。
望着近在迟尺的房子,陈逸墨忽然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刚才,他问出的问题似乎、有那么点儿、太直了?
哪有人闲聊去问同伴在那种时候怕不怕的,更何况同伴还是个女孩儿。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并非那种一方发烧冒着雨跑回家另一方在见到了之后,第一句话不是嘘寒问暖而是脱口而出“卧槽牛逼”的夫妻。
不过所幸的是,墨虞惜她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刚才发言的问题。
在陈逸墨这个念头生出的瞬间,墨虞惜的声音如约而至。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女朋友了。”
“我那是没有吗!?我那是不想找!”
“嗯、嗯、嗯……”
墨虞惜的回应很敷衍,不过她嘴角的恶趣味的笑容倒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不错。
但与之对应的,此时陈逸墨的表情有那么些微妙。
第19章:45天(其之一)
午后的阳光总是带着那么些令人恹恹的困倦,在泛着金色的温暖光线中,掌控着身体的大脑便会被下意识激活名为‘疲惫’的感觉。
在把发电机放稳到客厅后,陈逸墨把背包随意的丢到了短沙发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被午后阳光浸染大半的长沙发上。
在后一步把背包从背上拿下来再靠着长沙发放稳后,墨虞惜也跟着在长沙发的另一头坐了下来,不过她的动作要比不讲究形象的陈逸墨优雅的多,在短暂的斟酌后,墨虞惜的视线落在了陈逸墨的脸上,眼神仍旧如往常那般淡漠,可那澄澈的眼眸底下却是肉眼可见的认真,“你打算多久开始学?”
“明天?”陈逸墨试探性的问道,他顿了顿,“如果不介意会耽搁你接下来的时间的话,那今天开始也是可以的。”
“你是认真的吗?”墨虞惜望向陈逸墨的视线中带上了几分审视,她见过太多兴致勃勃在爷爷那里拜师,最终却半途而废的人了,就家里那些嚷嚷着要学的侄子、侄女就不下数十人,可最后能坚持下来的同辈之间就只有她自己一个,其余的要么就是半途而废直接开溜,要么就是慢慢减少频率,最后在一个他们自认为合适的日子下定决心,彻底放弃。
“这个虽然谈不上特别难,但想要看到成果是需要一段的时间坚持的。”墨虞惜顿了顿,又多加了一剂预防针,也算是把丑话委婉的说在了前面。
要么就是坚持到底,要么就是半途而废纯粹先前的浪费时间。
放弃的理由很多,坚持的理由很少。很多事情就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再睡五分钟的骗局,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一次小小地自我放纵,致使用了很长时间才养成的好习惯就这样遗失在了生活里。
“如果我不是认真的话,那刚才回来的时候我讲的就不是‘冒昧的请求了’。”陈逸墨轻笑了一声,开了个小玩笑,“而应该是‘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墨虞惜眉头微蹙,她没太懂陈逸墨的一语双关,她侧了侧脸,看向了陈逸墨,“什么意思?”
“不懂?”陈逸墨有些惊讶,按照常理来讲,经常在群里窥屏的墨虞惜没道理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嗯。”墨虞惜相当坦诚的点了点头。
“那……”陈逸墨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咳嗽了两声,言简意赅的解释道,“姐姐,饿饿,软饭,乌乌.jpg”
“……”
“……”
客厅的氛围一下子微妙了起来。
在短暂的面面相觑后,墨虞惜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满是一言难尽。就在陈逸墨以为她要说类似于“你成天在想些什么!?”这种话的时候,她却忽然移开了视线,然后,白皙脸庞上的表情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怪异了起来。最终,在陈逸墨的视线里是以她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再也绷不住的无奈一笑为此次的句点。
于是,尴尬的氛围就这样烟消云散。
*
在把背包里的东西做了分类与数量的统筹后,陈逸墨和墨虞惜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从茶几上拿起各自的午饭,拆开吃了起来。
两人的午餐依旧是经典的饼干和矿泉水,不过因为有额外的收获(罐头),所以两人的面前也就跟着多出了一盒他们自己挑的罐头。
“今天这餐应该是这几天里午餐里最丰盛的一餐了。”陈逸墨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刚好一点半,于是他又跟着补了一句,“按照时间来讲,这也是这几天来时间最早的午餐了。”
墨虞惜并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小口小口的咬着手中的饼干,不过她的眼神倒是落在了陈逸墨的脸上,传递着‘我在听’的讯息。
要换做最开始见面的时候,陈逸墨或许会因为墨虞惜这样的举动而觉得有那么些不适和不舒服,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一来别人确确实实在听自己阐述,二来墨虞惜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比起当闲聊节目的嘉宾,她更倾向于当坐在前排的听众。
之前他还就着这事儿调侃过她,说她应该就是星巴克等店瞄准的亦是最喜欢的客户群体——老咖啡店气氛组了。
“其实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的三餐相当规律。”陈逸墨一边说着,一边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室友。他的那些室友都老健康了,除去晚睡以外,他们的三餐基本可以用规律来形容,早上八点准时早餐,正午十二点四十之前必定吃午饭,傍晚六点之前必定吃晚饭。
而作为同处一室的他,自然而然地也被跟着影响到了,成为健康三餐的忠实簇拥。只是,这样的规律三餐一次性最多亦是上限只能持续五天,然后就会随着双休日的到来而迎来为期两天的拉胯,接着依次往复。
陈逸墨室友们的三餐规律的可怕,也真实的骇人。周一到周五,人人争做健康三餐先锋,一到双休日,基本都陷入前后拉胯的窘境,按不按时吃饭看心情,吃不吃得上饭得看肚子是否真的那么饿以及有没有愿意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充当救世主独自一人去食堂的室友。
“十二点四十之前必定吃午饭……”
“晚上六点之前一定会吃晚饭。”墨虞惜打断了陈逸墨,抢先一步把他下面的话讲了出来,她抽出一张卫生纸擦了擦手,接着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多了些无奈,“这件事你在群里讲过两次。”
“有吗?”陈逸墨看向墨虞惜。
“有。”墨虞惜点点头,接着说道,“接下来,你的话就是——如果周六周末留在寝室的话,那周六周末能不能吃上饭看心情,规律肯定是不规律的,而如果回了家的话,那餐餐都能吃到,但那是……嗯,有强大的外力施压下的规律。”
“你就直接讲那是被逼的就行了!”
对这句话,墨虞惜别过了脸,选择性的没听到。
“那你呢。”
陈逸墨把话题抛给了好不容易愿意开口当一当闲聊嘉宾的墨虞惜。
“我?”墨虞惜转过头来看向了陈逸墨,“一年如一日吧。”
如果是别人讲这句话,那陈逸墨大概率是会怀疑的,当然,怀疑归怀疑,脸上的表情是肯定不会有太大变化的。
可现在,讲这句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墨虞惜。言语可以骗人,眼神也可以骗人,可想要在生活的琐碎习惯上骗人就太难了,就这段时间以来墨虞惜给他的感受就是:生活在她的身上似乎永远不会失控。
不论是脚伤时还是脚伤后,她表现出的各个方面都是令人哑然的节律。不需要任何人催,她就会提前做完做好自己的那份‘作业’,而在此基础上,在能做更多的时候,她也会选择性的额外多做一部分,不会一个人把额外的事情全部做完,从而让他偷个懒。
所以,对墨虞惜的那句话,他是持信任态度的。
“别发愣了。”墨虞惜淡淡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把陈逸墨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把午饭吃了,休息半个小时。”
“然后,今天的锻炼就该开始了。”
“好的,请指导我吧!墨sensei!”
这次,回应陈逸墨的不再是那表情管理失控的忍俊不禁,而是表情淡漠的一个白眼。
第20章:45天(其之二)
想要养成一个习惯,需要的仅仅是坚持;而要长时间的坚持不懈怠的话,则是需要对这个习惯发自内心的承认与认可。
有一部分人常说先做对自己有益的事情,再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可大多数人偏偏就倒在了做有益事情的半路。
墨虞惜是很惊讶的。
因为在她看来,跟着她学习的那些“内容”,陈逸墨是坚持不下来的,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可以因为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强撑着坚持一周、两周,但绝对不会超过三周,更别说一个月以上了。这些训练有多磨人她是很清楚的,不然当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亲戚孩子半途而废了。
可偏偏陈逸墨硬是坚持下来了,虽然在途中他也常常会因为一些动作而带上痛苦面具(陈逸墨自己是这样形容的),但不管怎么说,他确确实实超乎了她的预料,正儿八经的跟着她练且坚持了下来。
从某种角度来讲,她确确实实是低估了陈逸墨的毅力和恒心,或者说……那股不服输的冲劲。
当阳光再一次划破云层,第一缕的曙光漫漫的洒在大地,死城的清晨便如约而至。
墨虞惜的生物钟准时准点的叫醒了她。
睁开眼睛,掀开被子,穿上外套,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中途没有任何的停顿,再睡五分钟在她这里是不适用的,醒了就一定会起来,这大抵已经快成为她的生活信条了。
从二楼的卧室里出来,墨虞惜走到楼梯前的时候恍然了一瞬,在半个多月前,她还是睡在一楼的,后来随着他们找到的物资越来越多,以及屋子里的大多数现代电器恢复到了使用后,一楼也就渐渐恢复到了陈逸墨原本对它的定位,物资的存放位置,她原本睡的那间房也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存放罐头的地方。
她还记得,在基本解决了饮用水和食物的问题后,陈逸墨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别的,而是打开发电机用电器烧了桶水,然后提着这桶烧热的水和另外一桶冷水乐滋滋的进浴室洗了个澡。
当时她还愣了一下,以为陈逸墨要搞什么事情。
当然,在陈逸墨从浴室里出来以后,她也跟着烧了一桶水,然后拿上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本来她也是不想浪费水的,毕竟矿泉水洗澡确确实实太过奢侈了,但……没有办法,黏答答的确实太不舒服了。
而从浴室里一身清爽的出来之后,拿着浴巾擦着头发的墨虞惜看到的是已经一脸舒坦的靠在长沙发上似乎进入了浅眠的陈逸墨,那会儿的他,久违的睡了一个午觉。
墨虞惜眼神微凛,思绪从那一瞬的恍然中脱离了出来,在鞋子与地板接触的啪嗒声中,她走下楼梯来到了一楼客厅。
穿戴整齐的陈逸墨此刻已经坐在了客厅的长沙发上,他醒的时间通常比她更早。
“洗漱过了?”墨虞惜看向陈逸墨。
“嗯。”陈逸墨转过头回望向墨虞惜,“还是和往常一样么?”
“对。”墨虞惜微微颔首,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的习惯是先做晨练再吃早饭,在这之前他们有一次先吃的早饭再做的晨练,最终导致晨练效果并不理想,甚至没来由的产生了些许焦躁的情绪。而从那次以后,两个人就保持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不管怎么样,先晨练,再吃早饭。
“你等我一下,我洗漱完了我们就开始。”
“好。”
墨虞惜洗漱的速度向来干净利落,有时候陈逸墨都有些怀疑这姑娘干净利落的有些太过脱俗了,至少对比起同龄的女生来讲确实如此。
五分钟后,陈逸墨和墨虞惜来到了后院。
在做完活动开身体的热身运动后,两人便开始了例行公事的“晨练”。
墨虞惜并没有教陈逸墨太过高深的什么武侠小说中的绝世秘籍,拿她自己的话来讲她也不会这个。她只教了陈逸墨家传的基本的格斗技术,以及她认为极具实战价值的部分的技巧。可就算只教了这需要一句话就能说得明白的东西,陈逸墨也依然学的有那么些煎熬。
平心而论,陈逸墨的天赋已经算是远超普通人的佼佼者了,但奈何教他的根本就不是佼佼者这个范畴内的人,而是能摆在‘天才’一词位置上的人。
每当陈逸墨问起墨虞惜同样的动作她学了多久的时候,就是他莽足了劲儿想要学会的时候。
不怕比较,就怕比较后的差距实在太大。
“其实你进展已经很快了。”在晨练中途休息的当儿,墨虞惜伸出手把额角的黑发捋到耳后,语气平淡的给出了客观的评价,“没有必要……去和我比。”
事实确实是如此,陈逸墨已经从一开始的在墨虞惜手上走不过两招到现在的已经能和她比划比划了,虽然她并没有认真,但个中差距还是不小的。
拿墨虞惜此前说的话来做论证,当下的他已经比起最初的那个他强很多了,以前的他三个一起上都不一定打的赢现在的他,稍不注意还会被现在的他全都放倒——保底两个,够机灵就是三个。
当然,如果是在家具城的话,那说不定他还能打更多,毕竟陈与成是同一个读音。
于是回到正题。
闻言,双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腰喘着气的陈逸墨差点一口气没缓的上来,他确确实实能听得出对方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炫耀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是因为墨虞惜没这个意思,而让这句话听上去格外的具有凡尔赛的味道。
就好比那句话一样——你已经很强了,可我比你更强。
“我怎么感觉你在拐弯抹角的夸自己呢?”陈逸墨缓过劲来,站直了身体,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墨虞惜没有理他,甚至连白眼都没有一个,而是自顾自的转移了话题,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物资统计表,接着抬起头来看向陈逸墨,“接下来,我们的搜寻重点还是燃油么?”
这些天气温回升,雪以一个稳定的速度在融化着,城市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先是最开始能没过脚踝的雪地此刻已然能看到淅沥黝黑的地面,再是除去部分建筑外层还有着雪的痕迹外,城市六成以上的面积已经从冬季脱离开始朝着春季缓步迈进。
只是,城市的寂静仍旧没有变化,街道上看不到任何一辆交通工具,也没有任何动物存在的痕迹,要说唯一能动一下的,大概也就只有那被风吹的吱吱格格的挂在街边二楼窗外的锈迹斑斑的广告牌了。
如果只是供给发电机的话,那他们的燃油是已经足够了的。距离手机提示上给出的结束时间还剩下十五天,暂住地的各项资源都是充足的,以一个大概的预估值来讲,家里的资源还够他们顶过一个月,只是有些可惜的,他们的肉类储备一直不够,哪怕找到了冻库也是如此,冻库很大,储量也很足,可里面保存完好没有变质的肉却只占相当小的一个比例。
“对。”陈逸墨点点头,“现在最刚需的资源就是燃油了。”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交通工具的话,那么地图上的那个加油站应该早就被他们搬空了。
“晨练结束之后,吃完早饭休息会儿我们就出发。”墨虞惜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站稳摆出了架势,这是晨练继续的讯号。
陈逸墨点了点头,乘着继续前的最后空当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显示着任务结束剩余时间的那一栏上的数字已然变成了“15”,而手机的剩余电量仍旧是那令人安心的百分百,未曾变过却又好像变过。
第21章:阴云
末世的生活远比那些求生节目中展现出的冰山一角要更艰难,对于习惯了便利快捷的现代生活的普通人来讲最初期的当儿简直就是灾难,没有了电、没有了水、唯一还能使用的现代工具就只剩下了随身携带的没有信号的手机,一切的便捷高效的现代社会的附属产品全都成为了过去式,哪怕只是最基础的生活用品,在搜寻上都还需要一定的运气,毕竟找不找得到和有没有是两码事,就和没有保底机制的手游抽奖相似,它就在池子里,但在多少钱以内抽不抽得到又是另外一码事。
当然,运气这玩意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也挺玄学的,有的人就是随随便便买瓶饮料都能“再来一瓶”甚至于他再来一瓶之后还能再重复好几次,而有的人哪怕是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能抽中奖品都能点背到抽个谢谢惠顾。
下午三点半,勉强谈得上是满载而归陈逸墨和墨虞惜踏上了归“家”的路。
他们走的仍旧是已然走过的无数遍的老路,亦是这座城市最宽的主干道,随着积雪的消融,这条连通着整座城市的主干道也跟着露出了它真正面貌的冰山一角,白色的积雪与黝黑的路面在尚且还晴朗的天空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脚下的路再没有了此前踩在积雪上触碰着所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陈逸墨还是有那么些不习惯,毕竟此前这条主干道上的积雪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哪怕他已经和墨虞惜在这条正在融雪的主干道上来往一周多了亦是如此。
和陈逸墨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墨虞惜倒是敏锐的觉察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她的余光落在了他的侧脸上,“还是不习惯?”
“是有那么点。”陈逸墨点点头,“对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来讲,看到雪是很稀罕的事情,能持续的长时间的看到雪就更是一件稀罕的事情了。”
陈逸墨顿了顿,接着说道,“有句话讲得就很贴切,在下雪天的时候,南方人看雪,北方人看南方人看雪。”
墨虞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在这个话茬上继续下去。
因为她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怎么接话,哪怕他们已然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一个多月,更准确些来讲是45天,但在闲聊上,两个人的立场并未有着太大的变化,从来都是由陈逸墨负责引起话题,她负责时不时给出两句反馈,两个人就都能以闲聊的方式把时间混过去。
有时候她也会主动提起话题,不过一般来讲由她主动提及的话题,陈逸墨通常都会扮演倾听者的角色,就和平时的她一样。
两个人在这方面上也算是培养出了一点小小的默契。
“不过说到底,看了这么久的雪其实也看腻了。”陈逸墨叹了口气,“只不过没有别的娱乐手段,就只能硬看雪了,总不能天天盯着你看吧。”
他讲了句烂话。不过说是烂话,其实也是双方都明白的打趣的小玩笑。
墨虞惜淡漠的望了陈逸墨一眼,没有接话,下一秒,她默默地转过头看向了前面不远处转角的一家店铺,他们每天都会经过那里,偶尔的话题也会伴随着这家玻璃上积了一层薄冰的店铺由起。那是一家影碟租售店,属于那种忽然想起,明明觉得是记忆中还留存着的画面的鲜明回忆,可实际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时代的进步再也看不到的画面。
陈逸墨的视线也跟着墨虞惜的视线落在了那家他们此前进去过影碟租聘店,他明白她的意思,但可惜的是房子里并没有VCD,店里面的影碟也大都报销了。
不过说来也算有意思,在他们沿着街边的店铺挨家挨家搜索的途中,唯独这家影碟租聘店让两个人都丢了次人。
这家影碟租聘店是标准的开放式影碟店的装潢,可偏偏这家店不走寻常路,硬是要往必经的过道上放那么几个假人,甚至在收银台那里还专门放了一个穿着店服的女假人,在进门的当儿,微眯着眼睛刚刚适应了店内晦暗光线两个人在看到了那放在收银台的穿着店内制服的假人就都被吓到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陈逸墨的反应没那么快,而墨虞惜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握住了羽绒服衣兜里的刀柄。
这样的惊悚氛围只持续了五秒不到,随着定了定神的他们确认了那只是一个假人之后,这样的氛围就被划上了句点。
虚惊一场。
不过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陈逸墨就会想起那个时候的画面,也算是变相的加深记忆了。
“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陈逸墨话锋一转,视线转而重新回到了身旁并肩步行着的墨虞惜身上,“你对那家影碟店那么在意的原因是因为你曾经也是租碟大户?”
在那个网络尚且还没有那么发达,旧式的“大屁股”电脑刚刚开始普及的时候,大多数人家里都是有一台VCD机的,那个时候,他就经常去影碟店租碟子来看,也不贵,一块钱两天,押金五块,熟悉了之后押金可以减到三块。
墨虞惜摇了摇头,“我基本不租影碟。”
“那……”
“家里都是直接买的。”
言简意赅。
“……”
陈逸墨忽然觉得他们俩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壁障,这天好像没法继续聊了。
虽然他没有明确的问过墨虞惜,她口中的那“经商”究竟是什么样的水平,但已经有那么些隐隐的猜测了。
“一家在废弃城市中唯一店内装潢保存相对完好的店铺,你不觉得……”墨虞惜顿了顿,眼神底掠过了一抹警惕,随即又被往日的清冷所取代,“奇怪么?”
“所以你觉得这像是某种……嗯,暗示?”陈逸墨神色一正,转而表情认真地看向了墨虞惜。
“只是怀疑。”墨虞惜蹙了蹙眉,随即又松开,没有再继续讲下去。
话音未落,冷冽的风忽然刮了起来,几朵厚云遮住了直射而下的阳光,空气一下子变得阴冷了起来。
就好像约定好了似得。
这没对!
在这个念头从心底升起、窜出来的瞬间,陈逸墨表情变了变,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那几朵厚云却忽然又挪开了来,那被遮住的阳光又再一次的落回到了地面,洒在了已然停下脚步对视着的两人身上。
第22章:骤雨
厚重密布的乌云笼罩了城市的上空,落日的夕阳一下子就被遮挡在了这层密闭的护罩之外,气压渐渐降低,空气开始变得稠密闷厚,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天气的种种变化似乎都在预示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特大暴风雨即将抵达这座废弃已久的城市。
客厅内,坐在长沙发上的墨虞惜望着落地窗外的黯色天空,眼底罕有的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担忧情绪。
这是他们抵达这座城市后所即将降下的第一场大雨,如果是在之前,那她或许不会多想,可偏偏就是在这个极为‘巧合’的时间点——在她明确的向陈逸墨提出了对那家店的怀疑之后,本来还阳光洒满的晴朗天气一下子就阴翳了下来,甚至还在极短的时间内酝酿起了这一场即将到来暴雨。
人的联想能力是很丰富的,特别是在对某件事已经产生了怀疑情绪的基础上就更是如此。
“就这种势头来看,这场暴雨如果是在嘉州降临,那大概率会让嘉州的城市排水系统直接拉胯。”
人们常说“天黄有雨,人黄有病。”,此刻窗外的天空已然不是“天黄”的地步了,已经隐隐生出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嘉州本就是雨水丰沛的城市,暴雨也并不罕见,但这一次的暴雨来临前架势实在太过足了,虽然暂且还没有闷雷滚动,但偏偏就是这种无风声、闷热潮湿的感觉让人莫名的感觉到忌惮和烦躁。
对陈逸墨给出的判断,墨虞惜没有接话,依旧沉默的望着窗外。
暴雨之后会带来什么?是加速城市尚且还剩余冰雪的融化,还是说……一些消失了很久的“它们”会不请自来。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之源。
半个小时后,狂风开始席卷大地,连紧闭着的窗户都被吹的闷声作响。而就在陈逸墨和墨虞惜房子的不远处,那几间半掩着窗子的房屋更是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锈迹斑斑的窗户不停的被打开关上的仿若有人在用指甲在黑板上抓出的刺耳声音。
如果不是身边还有个墨虞惜的话,那陈逸墨大概率也会悄悄地缩到沙发的一角,毕竟这实在让人有些瘆得慌,要是搁在克系题材的电影里,这会儿已经开始掉SAN值了。
无人的废弃城市,一场特大的暴风雨,狂风过境,不远处房屋那锈迹斑斑的窗户在狂风的吹拂下不断的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一切的一切仿佛构筑成了灾难电影中灾变前的大自然给出的最后通牒。
墨虞惜的手放进了衣兜,指尖轻轻的触碰着短刀冰冷的刀柄。
陈逸墨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要换做平时,他或许还能开一个小玩笑打打趣,可现在,他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两双眼睛就这样忐忑的望着窗外,亲眼目睹着这一场宛若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
“嘭!”
而就在此刻陈逸墨和墨虞惜精神高度紧张的当儿,街对面的房屋传来了的一声巨响,一扇半掩着木门在狂风的作用下被硬生生的从门框上拽了下来直接掀飞。
这一刻的客厅内没有尖叫,没有溢出额头的冷汗,更没有歇斯底里的应激反应,坐在长沙发两头的两个人只是沉默着,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继续保持着足够的静默。
天际线上方,乌云继续汇集,仿佛要把整座城市的天空一并染成彻头彻尾的黑色。
轰隆!
闷雷滚动的声音开始掠过安静的城市,废弃的广告牌摇晃的声音伴随着愈加大作的狂风越来越大。
墨虞惜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望向落地窗外的视线,默默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把此前他们废了相当大工夫做的近一步的对房子的加固工事也可以说是用来防御的措施用上了,那是能把落地窗遮蔽完的加固木板层,屋内的所有门窗,包括厨房和厕所,他们都保险起见的弄上了这一层‘护罩’,虽然防护能力有限,但已经是竭尽他们的全力了。当初为了弄这个东西,几乎榨干了他们除去搜寻物资外的所有剩余时间。
陈逸墨也跟着动了起来。
在把所有的加固木板层拉到位后,轰隆的雷鸣也终于不再忍耐,在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和几秒后打在地面照亮天际的粗壮闪电后,这场暴风雨正式宣告了它的降临。
拉上窗帘,打开客厅的灯,在木板层和窗户的双重隔音下,窗外的电闪雷鸣声小了许多。
虽然仍旧清晰可闻,但比起刚才确确实实要好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因,对比起之前,两个人的神态已然缓和了许多。
陈逸墨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他们照常的晚餐时间了。在呼出一口浊气后,他从搁在脚下的背包里取出了罐头、饼干还有水。
“六点了。”
他提醒了墨虞惜一句。
这句有些突兀但也不是特别突兀的话打破了客厅内的沉寂。
要是此刻在寝室里,那帮子的沙雕室友肯定会对他报以一个“你丫是不是只会干饭”白眼,甭管外面天崩地裂,那干饭人该干饭的时候就得干饭,天大的事情天大的变故都得等干完饭再说。而要再精炼一点他们的神情和眼神的话,那大概就是地铁、老人、手机。
闻言,墨虞惜回过头来看向了陈逸墨,并没有对他投以白眼,更没有说他这人没心没肺什么的,只是点了点头,随即视线落在了他手中的干粮上。
没怎么考虑的,她也从茶几上拿了同样的一包饼干、一瓶矿泉水以及一枚罐头。
从某方面来讲,陈逸墨和墨虞惜的性格有着相当的相似性,不会因为此时的情况担惊受怕而就长时间的呈现出一副忌惮、心神不宁的模样,在真正危机的情况发生之前,他们都会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强迫着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是以墨虞惜稍稍向着陈逸墨的位置坐近了些。
这是他们在吃饭时心照不宣的规矩。
“这场雨让我想起了以前跟着家里人出去旅游的事情。”陈逸墨还是循着平时的惯例开了口,墨虞惜侧耳听着,“那天走的很急,本来说是要在下午四点到的,吃个饭还能抽空看个落日,可结果路上堵车,硬生生的拖到了七点才到,而刚到订的酒店,天气就极为不顺利的下起了暴雨,晚上本来说闲逛的活动也就只能取消。”
“那一次算是乘兴而来却出师不利。”
墨虞惜轻咬着饼干,腮帮子有规律的轻微鼓动着,她视线的余光仍旧如往常那般停留在陈逸墨的脸上。
客厅的灯虽然没有那样亮如白昼的敞亮,但也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暖色调的光芒。
“那次之后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吧,我就不怎么去旅游了。”
“因为一次的不顺利?”客厅内响起了墨虞惜淡淡的声音,在暖色调的客厅灯光下,她的眸光明亮。
“因为太累了。”陈逸墨苦笑着解释了一句,就和所有高考结束就被家里送去学驾照的年轻人一样,学驾照起初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家里会这么着急让自己学驾照,而当自己拿到驾照,驾车技术渐渐熟络起来之后,每逢节假日和春节,他们才恍然大悟,这家里的父母究竟是怎样的‘先人一步’、‘未雨绸缪’,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会儿我已经拿了驾照了,然后……我就开了整段旅途三分之二的路程。”
墨虞惜抬起眉来望向陈逸墨,并没有急着接话。
如果坐在面前的人是叫‘恶霸鲨鱼辣椒’的沙雕网友的话,那此刻对方说不定人还会补上一句“你知道那三分之二的路程对一个驾龄不到三年的新司机来讲是多大的心理伤害吗?”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再搞一点的可能,直接给它的采访名场面全部复刻了,掩面哭腔、断续抽噎.jpg。
于是回到正题。
“自驾游累,跟团旅游也累。”陈逸墨叹了口气,“人帮你把什么都安排好,看上去满满当当且便宜,实际上就是上大巴车就睡觉,下大巴车就拍照,回来一问啥也不知道。”
虽然这话是调侃,但确实也大抵如是。
墨虞惜:“……”
短暂的面面相觑后,墨虞惜垂下眼眉,嘴角微扬,虽然这个表情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但她沉重的心情还是没来由的轻松了些。
第23章:雨夜
入夜后的城市只剩下了暴雨倾盆的声音,滂沱的大雨击打在硬物上发出的“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电闪雷鸣更是未曾停歇,这场来势汹涌的暴风雨仿佛在咆哮着,宣告着它要把他们连带着这座已然死去的城市一并吞没。
客厅没有开灯,夜晚的黑暗在这一刻占据了客厅的所有空间。
对一个生活在雨季颇多城市的人来讲,对暴雨这样的天气理应该是习惯了才对,晚上到了点该怎么睡就怎么睡,更何况下着雨的电闪雷鸣的天气应该是更适合睡觉的才对。
可陈逸墨就是睡不着,白天的一幕一幕还历历在目。
那诡异的天气,莫名其妙的暴风雨,以及墨虞惜说的那番话,就好像一团无时无刻都在流动的阴影一般萦绕在他的心头。
陈逸墨不是一个擅长把问题抛开不去思考的人,可偏偏当下的情况就是一切诡异发展的背后就是硬生生的缺少了某样关键性的线索,让那一个本来呼之欲出的答案硬生生的卡在了半路,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令他感觉到的不仅仅是难受,还有那锋芒在背随时都有可能面临袭击的危机感。
陈逸墨望着黝黑的天花板,伸出了手,握紧然后又松开,这是他在独处时候感觉到迷惘的无意识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说那木质隔板和彻底关上的窗户阻隔了室内室外空气的流通,他总觉得客厅内的空气也开始变得浑浊了起来。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仍旧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屏幕的息屏显示上显示着当前时间,凌晨两点四十。
他又复刻了一次自己来到这座城市时的第一夜的情况。
当初也是这样,他一个人躺在沙发上,闻着客厅的霉味望着那陌生的皎洁月亮紧张忐忑。而现在,他也是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怀揣着忐忑与惴惴不安的心情一个人面对这无法看穿的黑暗。
这段时间里他和墨虞惜倒也把其它空余的房间收拾了出来,但或许是因为睡习惯了,也或许是因为觉得客厅更安全一些,他也就没有搬进其它的空房间里,而那些空房间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堆放各类物资的地方。
也不知道墨虞惜睡着没有。
陈逸墨抿了抿嘴。
今天的墨虞惜还是和往常一样,晚上十点半的时候便起身轻声道了句晚安,接着就转身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陈逸墨并不清楚,但他知道的是今天晚上闲聊时墨虞惜的眼神里掠过了太多次显而易见的紧张与担忧。
积雪、融雪、暴雨、时间、蝴蝶、影碟店、假人、死城、怪物……
陈逸墨思索着,这一系列的关键词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翻涌着、连接着。
忽然。
嘭!
一道响彻天地的雷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哪怕有着木质隔板和玻璃的二层阻隔,雷鸣声依旧振聋发聩。
“他妈的!”
陈逸墨忍不住的压低声音爆了一句粗口,这种就差最后一块关键性拼图就能构成完整脉络线索却被硬生生打断的感觉真的让人难受的不行。
屋外的大雨越下越大,大雨打在屋檐上哒哒的声音也越来越繁密。
陈逸墨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既然被打断了思绪,那就不继续想了,放松,然后闭上眼睛睡觉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安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琢磨这一场大雨后面会有怎样的情况发生,强迫着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比如自己的呼吸,比如滂沱的大雨声。
只是,思绪显然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它喜欢狂奔,却不太爱被束缚。
既然不准想这个,那它就会去想那个。
听着自己呼吸声的陈逸墨莫名的在思绪纷飞间想起了“武士心里没有女人”这个被大伙昵称为阿biang的群友曾经在群里说过的发言,“有些人睡眠很浅,只要周围一出现动静,他们就会从梦中惊醒,也有一部分睡得很死,哪管外面天旋地转,只要往床上一趴,那里就是他们的家,世界末日也没用,要么就是睡醒了再起来,要么就是……”
那会儿的恶霸鲨鱼辣椒立马就打出了下面的发言,“要么就是什么?阿biang快说,别卖关子!”(阿biang是恶霸鲨鱼辣椒对武士心里没有女人的称呼,最开始的时候后者对这个称呼有那么些不大习惯,但随着群里大伙跟着叫了起来,久而久之,他也就放弃抵抗了,躺平任大家叫了。)
阿biang也没有继续卖关子,直言不讳,言简意赅,“群友发色图。”
这条消息还没在屏幕上停留三秒,群聊就被莫良的一大堆正在加载的色图刷屏了。
在那一大堆色图终于加载完了之后,莫良又发了一个‘已经可以不用再战斗了.jpg’猫猫表情包。
于是群内的气氛就又被炒热了起来,而在所有人又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的当儿,那时候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径直艾特了阿biang,下意识的问了句对方的睡眠是深还是浅。
那时候阿biang的回答有些耐人寻味,“我吗?陈总对这个感兴趣?”
“有些好奇罢了。”他自己倒相当坦诚。
而阿biang也没有顾左右言它,很快的就做出了回答,“之前我的睡眠很深,但后来被锻炼了七八年之后,睡眠再深的人也会被训练成条件反射的睡眠浅的人。”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本来他还想再问几句的,但显然群里的话题已然在奇怪的地方越歪越远了。
现在在这个时候想起来,没来由的,陈逸墨对阿biang似乎有了一层新的认知。
困意渐渐上涌,纷飞的思绪也跟着平缓了下来,雷鸣声依旧,意识的堤坝终于决堤,客厅内的呼吸声也就跟着平缓了下来。
*
翌日。
顶着黑眼圈的陈逸墨和精神状态不大好的墨虞惜准时准点的坐在了茶几前,两人面前是冒着热气的出自墨虞惜之手的煎牛排。
由于没有天然气,只有电力,所以很多烹饪方式受限于原材料和设备的限制无法重现,两个人这段时间吃的最多的也就是从冻库里拿出的各式肉类。
在这点上陈逸墨是相当惊讶的,他原本以为墨虞惜除去这段时间教给他的‘防身技术’之外,在生活的其它方面她的常识基本处在一个较低的阶段,可事实却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最基本的一项独居多少得会的烹饪技能,也就是厨艺,对方熟稔的程度已经让他望尘莫及了。
两个人的差距大概就是大学寝室的特级厨师(自封)和正儿八经的星级酒店主厨的区别。
客厅的木质隔板已经被拉开,落地窗外的天空稍微晴朗了些,但滂沱的雨势丝毫没有要减小的意思,雷鸣和闪电仍旧占据着这片天空,和滂沱的雨水配合着,没有任何拱手相让让晴天出现的意思。
“没睡好。”
陈逸墨看向了墨虞惜,这话既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她说的。对方一向淡漠的眼神里罕有的露出了状态不佳的惫色。
“嗯。”
墨虞惜微微颔首,把餐刀和岔子递给了陈逸墨。
陈逸墨接过了餐刀和岔子,下意识的问了句,“那今天还晨练吗?”
墨虞惜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眉,眼底的那抹清泓勾起了阵阵冷冽,她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陈逸墨的脸上,刚才的眼底还存余的惫色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分钟,是以墨虞惜的开口为此次对视的休止符,“看你。”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练。”陈逸墨没有多大犹豫,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
“好。”
墨虞惜冷冽的视线缓和了下来,她垂下头,拿起刀叉切起了牛排。
客厅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雨水、雷声以及刀叉切割肉类的声音。
第24章:考虑
当天边的晚霞染红整片天际,名为黄昏夕阳的时间节点便如期而至。这场暴雨也终于在五天后的这个傍晚停了下来,云开雨霁。
木质隔板还没有马上拉上,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两人透过落地窗能清楚的看到落地窗外的景象——原本还残余着的冰雪在暴雨的洗涤下尽都消融,之前被雪所覆盖的公路此刻已然显露出了它们真实的黝黑模样。
落地窗外,后院的石子路上,有着一团小水洼,在水洼中间,映射出的是整片被染的晕红的天际线。
来到这座死城的第五十天,这座城市在大雨的洗涤下总算有了些许的生机。空气也不再烦闷,更多的是一种雨后的清新。
“这雨总算停了。”
陈逸墨多少有些感慨,这样持续了整整五天的暴雨他是切切实实的头一次见。前几天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能不能顶得住,别到时候晚上睡着睡着,客厅直接被淹了,到时候就不是荒野求生了,那就是《2012》的方舟计划了,或者《鲁滨逊漂流记》了。幸运的是这座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顽强些,并没有出现他所担心的状况。
虽然雨是一直在下,但地面的积水终究没有超过那条他心中拟定的那条警戒线——后院的第三层台阶。
墨虞惜背脊挺得笔直,黑发随意的披在肩后,她微微颔首,视线仍旧停留在晴空万里的窗外,大约半分钟后,她开口说道,“明天不下雨的话,就还是按照先前拟定的计划做吧。”
陈逸墨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搜寻物资是一回事,在这里闷了这么多天又是一回事,还有更为关键的是他想知道这座雨后的城市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一场起因就让人觉得莫名有些背脊发凉的暴雨,在雨过天晴后表露出的种种和谐的、美丽的画面都让陈逸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被盖上了一层阴霾的感觉,不去细想还好,一旦开始思索,由焦虑推动着的莫名的忌惮情绪便会突破意识的禁锢开始萦绕在他的大脑皮层。
说他魔怔也好,说他纠结也罢,他已经快被这一系列的异样反应搞得有那么些PTSD了。
要不,现在就开门去看看?
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他刚准备起身的前一秒,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就震动了起来,嗡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内响起,就好像在无形的提醒着他什么一样。
墨虞惜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她是知道这是陈逸墨自暴雨第二天起就订上的手机闹钟,但知道归知道,习惯不习惯就又是另外一码事。在这种雨过天晴神经相对放松的当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那么一下,个中的滋味是难以言喻的。
墨虞惜漂亮的眉毛蹙了蹙,脸上的表情下意识的有了一瞬的波澜。
“到时间了。”
没有抱怨,没有懊恼,有的只是墨虞惜那依旧平淡的语气和那已经起身的动作。
茶几上的手机还在发出着“嗡嗡”声,陈逸墨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几秒,在短暂的犹豫后,他还是放弃了现在就出门的想法,伸出手摁掉了闹钟,起身和墨虞惜一起把室内的所有木质隔板拉了上去。
随着木质隔板的拉拢,光线被阻隔在了室外,客厅内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啪沓。
客厅的灯被墨虞惜打开了,暖色调的灯光代替了此前的阳光再一次照亮了这密闭着的环境。
“还有十天。”
这是墨虞惜坐下后对陈逸墨讲出的第一句话。
“就三年之期已到?”虽然心里清楚这种时候插科打诨不大好,但陈逸墨还是没忍住的接上了这句话。
唉。
这一次,墨虞惜终于没忍住的叹了口气,看向陈逸墨的目光中也多出了些‘崽,阿妈对你很失望’的味道。
“抱歉。”陈逸墨光速低头认错,立刻端正坐姿挺直腰背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这人……”墨虞惜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说他正经吧,好像也没那么正经,但要说他不正经吧,他又没不正经到哪里去,在谈正事的时候,他向来都是很专注的,除去那偶尔会冒出的几句烂话外,确确实实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来。
“算了。”墨虞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顿了顿,把话题重新引回至正轨,“以我们现在的物资储备量来看,撑过这最后十天是绰绰有余的。”
陈逸墨:“……”
很多时候板上钉钉的事情就怕一个字,奶。
打游戏本来必胜的局,因为一句“我都不知道怎么输”直接就因为莫名其妙两拨失误寄了的不在少数。本来必定成才的孩子就因为隔壁老王家多说了一句“此子日后必成大器”,径直就中道崩殂。
可显然,墨虞惜明显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讲的话意味着什么。
陈逸墨的表情紧张了起来,他真的很害怕墨虞惜会讲出那标准的剧情杀的句式来——打完这场XXX,我就XXX。
“所以,我们的选择其实还有一项。”墨虞惜看向了陈逸墨,“接下来的十天在这里硬待。”
闻言,陈逸墨的表情倒是严肃了起来。
刨开那时灵时不灵的‘奶’以外,当下的选择确确实实是需要好好斟酌的,一个选择项看上去会冒些风险,一个选择项看上去更加稳妥,两者取之一的话……陈逸墨抿了抿嘴。
在看恐怖电影的时候,所有的观众都会有一个念头,要是主角团的人不去作那个死,是不是他们就不会遭遇那些会让身边人死于非命的事件了?但如果设身处地的考虑一下,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恐怖电影里的主角团继续前进是必然的,而正是因为这种必然,才会让主角团们挨个挨个的走进必死的范围。
那如果躲,会有效吗?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当陈逸墨生出这个念头的刹那,脑海里浮现出的不是顺利苟过最后十天的画面,而是一种更大的突然窜出来的危机感。
莫名的,他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如果他们打算苟的话,那他们要面对的危机可能是不苟的数倍。
“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墨虞惜淡淡的声音如期而至。
陈逸墨沉默了下来,而墨虞惜也没有再开口。
客厅内又安静了下来。
第25章:惊变
翌日,在时隔多日的后院里完成了每天的必修课晨练后,吃过早饭的陈逸墨和墨虞惜背上包走出了家门。
诚然,在物资足够的情况下,固守在当下安全的家里不失为一个好的且稳妥的办法,毕竟时间期限已经快到了,只剩下了十天,在这十天里,只要他俩安安稳稳地保持着以往的生活习惯,除开突发情况外,他们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可问题恰恰就在这里,第一,突发情况是谁都没办法保证出现或是不出现的;第二,如果真的碰上了墨虞惜之前所碰到的那些行动迅速的怪物,以固守的形式是绝对守不住的;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当曾经看电影的人变成电影里的主角时,一些围绕着主角一行人触发的剧情就会在名为命运的齿轮的助推下不论当事人是否愿意开始向前迈进。
《死神来了》大概就是最好的例证,不论你愿不愿意,逃不逃,或是反抗不反抗,都是没有用的,它只会无情的创造各式各样的意外,直到最后一个人死亡为止。
所以,乘着白昼探明情况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提前知道有哪些危险和直接当鸵鸟完全就是两码事,所面临的风险也压根不能一概而论。
踩在尚且还有雨水的沥青路面上,不断的听着路面与鞋子摩擦所发出的黏答答的水声,陈逸墨的神色倒是放松了些。
这条唯一的通路他们走了已经快两个月了,只是当下的感觉和之前的感觉还是有所不同的,最为直观的便是脚下的沥青路面,曾经踩上去是会发出咯吱咯吱声音的雪地,现在则变成了黝黑的公路表层。
和昨天他们所看到的情景大都一致,这场为期五天的暴雨确确实实是洗涤了整座城市,不论是道路上,还是先前挂上了积雪的建筑表面,先前那还有所残余的浅薄积雪此时已然完全消失了踪迹。
“看样子这场雨确实是让这座城市焕然一新了。”
陈逸墨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跟着墨虞惜的动作转过了街角,来到了那条有着百货大楼和许多店铺的主干道上。
划破云层的阳光恰好在这个街角落下,破晓的曦光并没有带着上午时分阳光直射所带着的暖意,反倒把这个有些干冷的早上衬的更为寒意凌冽。
“停下。”
话音刚起,一股大力便从陈逸墨的身侧传来,接着便是他被墨虞惜硬生生拽停了下来。
“怎么……”陈逸墨的后半截话咽死了在了喉咙里,他刚才是看向地面的,所以最开始的那一瞬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情况。
他记得很清楚,在最开始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被雪所覆盖的主干道上是空空如也的,别说大型的汽车,就连摩托车、自行车这种小型的交通工具都见不到任何的踪影,可现在却是主干道上堆满了与这座城市被废弃岁月相匹配的锈迹斑斑的汽车。
在他俩视线的正前方,亦是这条主干道的第一个红绿灯的路口,有一辆勉强能辨认得出是学校校车的小巴车被两辆货车卡死在了转向道上,它的车门已然生锈开裂,车辆的中段更是被那两辆同样锈迹斑斑的小货车挤压的变形弯曲。
仅仅是看着,就不难想象这三辆车相撞时所发出的那种令人牙酸的金属被挤压的声音。
“看看地面。”
墨虞惜的声音罕有的有了相当明显的动摇。
除去那凭空出现的废弃汽车外,原本只是有些偏黑但还算干净的路面已经变成了只能在末日游戏CG中所见到的光景那般:纸条、空瓶子、垃圾袋、零食的塑料包装袋、一切所能想象的人类日常使用之后丢弃的垃圾都杂乱的混杂在了路面上。
就在两人身侧五米左右的电线杆上填满了寻人启事的便条,陈逸墨的视力还算不错,勉强能辨认得出上面的字迹,上面的字迹大多是日文,但似乎是因为时间的流逝,纸条上面的字迹已经有很大部分看不清了。
墨虞惜的视线也跟着陈逸墨一并落在了那五米之遥的电线杆上。
在短暂的安静后,她翻译起了上面的内容。
“如果你能看到这则寻人启事的话,请到最近的避难所找我,星奈!爸爸会在那里等你!——田村信。”
“母亲,我可能再没有办法再回老家来看您了,您请一定保重!——藤原拓也。”
“我应该是活不下来了……就和那些被感染者一样,我能感觉到它们正在侵蚀我的身体……”
被感染者!?
陈逸墨表情开始变化,眉头紧皱,侧过脸和墨虞惜对视了一眼。
那张字条上没有留下名字,更没有留下任何能表明这张字条主人身份的东西,唯一可见的是在那张字条上的暗红色的血迹以及那粘连在上面的似乎是毛发之类的东西。
“要不我们……”
陈逸墨已经产生了些许退意,可他的话还没讲完,视线便被电线杆上的……那一群沉甸甸的把电线都压弯了的乌鸦群吸引了过去。
他要没有记错的话,这座城市之前是任何一只动物都不复存在的。现在,多了一群。
在恐怖片里,乌鸦意味着不祥之兆。一般来讲,乌鸦出现了,就是剧情要开始走向血腥与转折了。而乌鸦是食腐动物,一般乌鸦聚集的地方,也就意味着附近会存在动物或者……人的尸体。
这群乌鸦踩在电线上,黝黑的鸟眼就这样直勾勾地凝望着他们,仿佛在无言的诉说着他们才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异类。
一股凉意莫名的直冲大脑,陈逸墨已经下意识的拽住了墨虞惜的手臂,随时准备开溜,同时心底也开始盘算起了接下来的十天该怎样去度过。
砰。
一声轻声的易拉罐被打倒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城市里响起。
陈逸墨下意识的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啪沓。
接着,又是一声某种生物踩在水洼里的声音。
墨虞惜并没有挣脱陈逸墨拉住她的那只手,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身位,向陈逸墨的身前挡了挡,眼神在这一刹那也跟着锐利了起来——向着声音发出的位置。
而在那羽绒服包裹着的衣袖口,短刀已经被它的主人紧握,随时可以出鞘。
第26章:鹿群
很多高分恐怖片里恐怖的不仅仅是‘怪物’或是‘鬼’这个概念本身,更是在它们出场之前的那种氛围的铺垫。如果没有了那种氛围的铺垫,那它们的恐怖程度和吓人程度是绝对会下降许多的。只是观影时候点评分析的心境和这种实际遇到了需要马上做出反应的情况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乌鸦群们没有发出凄厉的叫声,那一双双黝黑的鸟眼仍旧冷漠的注视着警惕着随时会有情况发生的陈逸墨和墨虞惜。
声音传出的位置是在一个转角,距离他们大约十米。只是从陈逸墨和墨虞惜的视角看去,那就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视野盲区。硬要朝着那个方向说看得到的东西的话,那可能也就只剩下了阻隔了他们视线的张贴着各式纸张的斑驳的建筑外墙。
悉悉索索的声音继续从墙后传来。
陈逸墨瞳孔微缩,心跳开始加速,血液被一波又一波的送进了身体的四肢百骸,他也跟着下意识地摆出了这段时间里墨虞惜教他的他演练了数次的准备接敌的姿势。
站在身侧的墨虞惜觉察到了他的动作,眼神中掠过了一抹惊讶。会格斗技术,能在训练的时候用出来,和在遇到了危险的时候用出来完全就是两码事。演练和实战的心态绝对是不同的,特别是对于一个根本就没什么经验的纯‘新手’而言就更是如此。能在短暂的时间里调整好心态,摆出架势,这已经是值得被称赞的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
陈逸墨和墨虞惜也跟着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
一头生物从墙后窜了出来。
陈逸墨和墨虞惜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头没有角的雌鹿。
在确认了它的身份后,陈逸墨也没有马上放松,转而仔仔细细的确认起了他视线所能看到的这只鹿的具体情况。
瞳色正常,没有焦躁的表现,没有血迹,身上亦没有外伤,看上去也没有受惊,表现出的状态更像是在闲逛。
安全。
呼。
陈逸墨吐出了一口浊气,心跳渐渐平缓,他松开了握住墨虞惜手臂的手,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只是一头鹿。”
墨虞惜也跟着松了口气,淡淡的声音在陈逸墨的耳畔响起,虽然她的语调仍旧和往常那般一样,但陈逸墨能够感觉的出来,刚才她也紧张的不轻。
那头鹿似乎没有见过人类,在看到陈逸墨和墨虞惜两人后并没有马上逃开,反倒还颇为好奇的朝着他们这边看了两眼,不过它倒是没有再接近了,它和他们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在悠闲的晃荡了两步后,这只鹿甚至低下脖子直接在就近的水洼处喝起了水。
还剩下十天。
望着喝着水的这只鹿,莫名的,陈逸墨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一句话。
突然变化的城市,废弃的汽车,电线上黑压压一群的乌鸦,以及他们当下看到的鹿。
总不会这最后十天要摆一个《惊变28天》的剧本吧?
陈逸墨抿了抿嘴,转过头去刚想跟墨虞惜聊一聊接下来怎么做。
下一瞬,一阵奔袭的声音清晰可闻的在城市中回荡了起来。
那只喝着水的雌鹿停了下来,仰起头,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几步,接着似乎有些紧张的看向了奔袭声的方向。
刚才还处在放松阶段的两人一下子就又警惕了起来。
奔袭声越来越近,随着距离的声音也愈来愈大。
在安静的城市里,这样的奔袭声已经是相当嘈杂且大声的了。
电线杆上的乌鸦忽然叫成了一片,略显凄厉的声音在他俩的耳畔响起。
一声响亮的鹿鸣突然响彻街道。
然后,紧皱着眉头的陈逸墨便看到了奔袭声来源的真面目。
鹿群。
领头的是一只强壮的足足有着成年男子高的雄鹿。
那只雌鹿轻快的叫了一声,靠近了领头的那只雄鹿,颇为亲昵的蹭了它几下。
雄鹿低声叫了一声,让开一个位置,让那只雌鹿走进它身后的鹿群,它转过脑袋看向了陈逸墨。
一人一鹿就这样对视了半分钟。
就在墨虞惜以为那只雄鹿想要干点什么的时候,那只雄鹿收回了视线,打了个响鼻,领着它的族群慢悠悠地向城市的另一角走去。
虚惊一场。
陈逸墨松了口气,和墨虞惜对视了一眼。
第一次是鹿,第二次是鹿群,细想还真是有理有据,毕竟鹿是群居动物。
陈逸墨干笑了一声,“结果被鹿折腾了两次。以后会不会对鹿有PTSD了?”
墨虞惜摇了摇头,抬起眉与陈逸墨对视着,“今天,还要继续往前吗?”
两人不远处的小水洼倒映着那已然破晓的天气,阳光开始挥洒着自身的温度照耀着大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角的关系,当以陈逸墨的视角看向那片水洼时,那本来明朗的天空却莫名的染上了一层阴霾。
今天是乌鸦和鹿群,那明天呢?
陈逸墨斟酌再三后给出了一个回答,“再往前看看吧。”
“但下午两点之前,我们就得回去。”陈逸墨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话,“然后就可以用上之前带回来的那些消毒水了。”
这座城市的天气虽然最近变化是有点无常,但基本的规律还是有的,例如下午两点之后一定会出现一段时间(或长或短)的阳光被云层所遮住的情况。
以墨虞惜口述的那些怪物的情况来看,只要太阳光对它们不是秒杀级别的伤害,也就意味着它们是有着顶着阳光进行‘塔下强杀’的资本的。
墨虞惜点了点头,背过身去调整了一下背上的背包,“那就出发吧。”
陈逸墨应了一声,两人便又就着已然变得狭窄的人行道开始按照记忆中的路途向前走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运气不错,也或许是因为他们想多了。
接下来的他们对这个“新”城市的探索中途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除去百货大楼附近能够看到的冒出来的浅浅的一层杂草外,城市里的其它一切又变得熟悉了起来。
第27章:夜魔
当手机的闹钟再一次响起,落日便又一次的染红了整片天际。
没有拖泥带水,也没有所谓的再看一眼夕阳,随着木质隔板被拉拢生出的声音,室内就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啪沓。
暖色调的客厅灯光一如往常那般亮起,只是这一次,两个人再没有坐在茶几上伸手去拿那便利的现代食品。
今天晚上,陈逸墨和墨虞惜坐到了餐桌前。
餐桌上摆放着两份还在冒着热气的牛排,由于香料的限制,所以牛排呈现出的味道更多的是肉本身的味道。
要换到歌舞升平的现代都市,那此情此景搭配上悠扬的钢琴曲,就是绝佳的恋爱氛围产生地,哪怕在酒液微醺的时候道出一句“我喜欢你”被拒绝了也大可借着氛围缓解尴尬,毕竟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一男一女,氛围到了,那不胆子大一些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当然,也可以搭上个摄像机,冲着镜头露出职业化的笑容,以男女搭档的方式呈现一场XXX餐厅的测评,不过味道究竟有没有那么好,实际吃了能不能配得上搭档二人的推销语,就又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了。
闻着牛排的味道,陈逸墨倒没有深吸一口气,表情极为浮夸的讲一大堆测评语,他只是没能忍住的,下意识的就来了一句:“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墨虞惜抬起眉,双手环抱在胸前,修身款的高领毛衣在这一刻充分的发挥了它的优势,把平缓到险峻的地势特征展现的生动形象,她抿了抿嘴,“说人话。”
可能墨虞惜自己都没发现,在和陈逸墨相处了这么久后,虽然也没闹几次桃色事件,但在和人相处上,或者说和他相处上,她多多少少比起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了。最直观的例子就是现在,要换做以前,这样的话,她根本搭理都懒得搭理,顶多就是给他一个眼神,表示“我在听”就完事儿了。
“味道太淡了,人都要木了。”陈逸墨倒不是对墨虞惜的厨艺有意见,先前也说过了,人厨艺已经不是甩他几条街了,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也尽心尽力的在把这种肉类食物弄得好吃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香料不够,怎么弄都是稍逊一筹,更何况嘉州的口味本来就相对重香辣一点,所以不免会生出这样认为太过清淡的感觉来。
所以这也从侧面看出陈逸墨其实没什么当吃播的天分。如果他高情商的话,那此刻他讲出的绝对就是“厨师在料理这份牛排的时候极大程度的保留了食材本身的味道。”
当然,虽然翻译过来也差不多——这牛排很有牛排的味道。
“条件有限。”墨虞惜的回答言简意赅。
“我知道。”陈逸墨点点头,“我更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因为换我来估摸着这味道要难吃个plus版本。”
墨虞惜没有搭腔,只是望着他——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因为我觉得以后我再吃起牛排,必定会想到这段日子。”陈逸墨叹了口气。
墨虞惜思索了一下,“忆苦思甜?”
“不,这叫画饼充饥。”陈逸墨拿起刀叉,切起了面前的牛排,然后插上了其中的一小块,“我现在就想着各类蘸酱,然后……”他把那块牛排送进了嘴里,狠狠地咀嚼着,就像在咬着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一样。
墨虞惜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低下头切起了她的那份牛排,“你还记得之前你讲过的那句话吗?”
陈逸墨有些费劲的把嘴里的那块牛排咽了下去,“什么话?”
“关于在这里的生存方针。”墨虞惜顿了顿,“一切以活下来为宗旨。”
“对啊。”陈逸墨点点头,“我是说过,我接下来也会这么去做。”
陈逸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墨虞惜,“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因为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说完这句话,墨虞惜垂下了眼眉,刀叉落在了牛排上。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
“我觉得它们可能要来了。”
是以墨虞惜的淡淡声音再一次打破了此刻的沉寂。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墨虞惜的反向毒奶,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白天的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甚至于还有了意外收获——一辆保存相对完好的黑色越野车,虽然在最初发动的时候能听到它发动机的‘老骥伏枥’的嘶鸣声,但在启动了几次,从加油站绕了大约一半的路开回家之后,它发动机的声音就基本正常了,没有再发出杂音。
而因为有了交通工具的关系,燃油的搜集效率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中途他们倒也碰到过几次鹿群,不过似乎是因为他们开着车的关系,那几次鹿群仅仅只是远远地观望着他们通过,并没有再像头一遭那样保持着一个较近的距离。
日子就这样转眼间来到了倒数的第二天。
下午一点半,阳光正好。
陈逸墨和墨虞惜在加油站把最后的一桶燃油搬上了车子的后备箱。
在砰的一声关上后备箱的门之后,两个人一起上了车子,接着坐在驾驶位的陈逸墨熟稔的发动了汽车,按照这些天拟定好的路线行驶在了归家的路上。
由于城市内唯一的主干道此时已然被那些废弃的车辆所堵的水泄不通,所以想要使用交通工具的话就不得不面对现实——要么放弃使用,要么改道。
陈逸墨选择了后者,因为有那张地图的关系,所以试出当下开着的这条道来倒是没费多大劲,甚至于在试出这条道路的间隙,他们还找到了一条通往其它城市的路,而那条路正正好就在这条归家之路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
在那个十字路口,往正前方开就是回到他们的暂住地,而往左转则是驶向其它城市的唯一的通路。
先前两天的时候,陈逸墨和墨虞惜一起在那条通往其它城市的路上跑了大约十公里的样子,直至驶离当下的城市到达宽敞公路,中途他们没有看见任何的车辆,道路也没有任何的堵塞。
似乎公路的堵塞仅仅只是存在于这座废弃城市的主干道上。
“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越野车在陈逸墨的操控下行驶的相当稳当,因为路上确实也没什么其它的车,所以陈逸墨还是和往常那样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墨虞惜闲聊了起来。
“是,但是还不能掉以轻心。”
墨虞惜的回答永远都是这么冷静。
所以我有时候才会觉得……陈逸墨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伴随着一阵紧急的呲啦的刹车声,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归家前的最后一个路口。
系着安全带的墨虞惜先是被往前一甩,然后才被安全带拉回到了座椅上。
“怎么了?”墨虞惜的语气罕有的带上了着急的味道。
“假人,鹿。”陈逸墨握着方向盘,手臂有些发抖,眼前的场景让他莫名的有些胆寒。
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间,站着一个保存完好的假人。
假人戴着棒球帽,身穿红色的衬衫和卡其色的休闲裤和蓝灰色的帆布鞋,而假人的手中则握着一把……手枪。
它的手臂微微抬起,对准着身前不远处的位置。
而在那个位置,有一只死掉的他们并不陌生的雌鹿。
雌鹿的胸口位置有着一个血淋淋的贯穿伤,粉色的肠子被硬生生的从那个贯穿伤的伤口里拖了出来,就那样直咧咧的堆成了一堆粉色状的小山峰,在并不算太高的气温下,那血淋淋的粉色肠子甚至还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热气,沥青路面上,血迹被拖了很长,也肆意的流了一地。
哪怕他们坐在车上,间隔了很远,仿佛也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而那个假人他们也并不陌生,那是墨虞惜在城市异变前每天归家时候都会看一眼的租碟店里的放置在进门第一个拐角的假人。
陈逸墨下意识的看向了十字路口旁的外墙斑驳的商业大楼,商业大楼上的一扇扇窗户都是打开着的,可因为逆光的关系,坐在车里的陈逸墨并不能看清那一扇扇打开着的窗户后面有着什么,在那窗户后的阴影中会不会有着一双双可怖的怪物眼睛正在打量着他们。
危机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一阵足以把人鸡皮疙瘩吹起来的冷风拂过了城市地表。
几朵厚实的云遮住了那自上而下射下的阳光,阴影在这一刹那吞没了这一片区域。
密集的脚步声从车后传来了出来。
陈逸墨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后视镜一眼,径直踩下了油门,越野车如咆哮的野兽一般冲了出去,可他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车辆在向前继续行进了半米之后,呲啦的仿佛烤肉的声音在车后响起,接着便是一阵令人牙酸金属在和大力对抗的咯吱声,还有陈逸墨此前从未听见过的凄厉的仿佛要撕碎声带一般的嘶吼。
借着车内的后视镜,这一刹那,陈逸墨看清了发出嘶吼声的它们。
那是他并不陌生的身影。
它们和人类相似,身上甚至还留存着残破的衣服,皮肤苍白,身体干瘪,却能清晰的看到肌肉的线条。眼窝深凹,瞳孔呈放大状,脸部肌肉紧绷,灰色的类似于青筋的东西如网状的散布在它们的侧脸上。
陈逸墨认识它们,同时他也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刹车,为什么不选在上午来进行最后一次的备用逃脱路线的检查。
他在重生前见到过这些物种。
——在电影上。
“夜……魔?”
第28章:它们
夜魔,来自于电影《我是传奇》中的变异生物。
它们相较于普通人类拥有更快的力量、反应速度、四肢协调度,而在电影里这群名为夜魔的怪物甚至还进化出了不亚于人类的智慧,拥有了它们自己的社会体系,甚至还拥有了人类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情感。
在电影的世界观中,苟延残喘的人类偏安一隅,缩在一个小型的聚集地报团取暖。
而夜魔们则成了城市的新主人,除去害怕阳光外,它们几乎没有弱点,是比人类更为强大的“新人类”。
观影的时候陈逸墨倒没有觉得夜魔们有多可怖,毕竟经历过了那么多惊悚片、恐怖电影阵仗的他已经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要再被夜魔们吓到,那就多少有些丢人了,更何况夜魔们本身的造型就谈不上特别惊悚,除去主角去找狗的那一幕时有那么些令人胆寒外,其余的基本就没什么了。
可观影是观影,现实是现实,两者根本就不能一概而论。电影中夜魔给观众的冲击力和在现实里见到这帮子玩意儿的冲击力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夜魔是具有感染能力的,而电影中的男主角是唯一一个具备双重免疫能力的天命之子。
自己能不能免疫血液传播陈逸墨并不清楚,但如果有的选的话,那他是不愿意亲自去尝试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成为这个副本免疫病毒的天命之子的。
墨虞惜的声音在陈逸墨的耳畔响起,“快!”
可事实是根本不需要墨虞惜的提醒,他已经把油门踩到底了。
引擎不断的传输着能量至车辆的各处,轮胎与地面摩擦着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呲啦”声,同时一股焦糊味也跟着一并传了出来。
紧拽着越野车后车门的夜魔们发出了咆哮,它们的手臂死死的拽住了后车门上任何能够借力的位置,但并不能阻止马力加足至最大的越野车开始向前行驶,肌肉被大力撕扯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和夜魔们不断传出的吃痛的嚎叫混杂在了一起。
“叫你妈叫!”
陈逸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而就在这句话刚出口的瞬间,陈逸墨的余光忽然瞥到了车辆的两侧突然各自出现了一道阴影,那是两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车子两盘的夜魔,而它们似乎也是觉察到了陈逸墨的余光,灰白的胀大瞳孔朝着他那里看了一眼。
吼!
伴随着这声嘶吼的是一声巨大的“嘭”的撞击声,这两只夜魔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撞上了车窗。后排本身就没有被加固过的两侧车窗在这样的撞击下迅速冰裂成了蜘蛛网状。
它们的动作没有停滞,哪怕它们的嘶吼声中也跟着带上名为吃痛的哀嚎。
嘭!
玻璃上冰裂的犹如蜘蛛网状般的裂痕在迅速的扩大着。
嘭!嘭!玻璃龟裂的痕迹越来越大。
与之对应的,车后的夜魔们的痛苦的嘶吼声也越来越大。
遮住阳光的浓云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呲啦的声音不断的响起,那股焦糊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终于,在一声凄厉的嘶吼声中拽住后车门的其中一个夜魔手臂被硬生生的拖断了,携着庞大力量的现代工具在挣脱了束缚之后便立刻带起了阵阵的连锁反应——车子另一边的夜魔也跟着被甩脱。也就在这一刻,后排车窗的玻璃也应声碎裂,那两只撞击着玻璃的夜魔没有丝毫迟滞的直接蹿进了车内。
车子飞速的奔离开了路口。
因为车辆在高速向前的关系,那两只蹿进车内的夜魔径直被这股力道“砰”的一声甩在了后排的地上。
但夜魔毕竟是变异了的生物,能让人类至少躺五六秒的疼痛感在他们这里连一秒都维持不住,被甩在地上的它们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墨虞惜解开了安全带,转过身左膝顶住椅面右脚抵住座椅前的那块空的位置,接着握住调节座椅的把手往下一摁,身体在座椅放下的瞬间借着左膝和右脚的支撑径直挺直,那被她反握着的短刀已然刺向了离她最近的那只夜魔。
这是墨虞惜第二次近距离的碰上这种生物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已经告诉了她,在对付这种生物的时候,绝对不能迟疑,且绝对要先下手为强。
寒光掠过。
短刀的刃口已然刺进了最先起身的那只夜魔的咽喉位置,可因为夜魔本身的反应速度就摆在那里,在短刃接触到它咽喉的前一刻,它的脑袋硬生生的向后移动了一小段距离,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致死的必杀一击硬生生仅仅变成了只是重创。
墨虞惜眼神一横,丝毫没有要打算退的意思,握紧短刀继续加力。
夜魔吃痛,嘶吼了一声,两只灰色的爪子硬生生的抵住了短刃,而另一只夜魔也抓住了这个由同伴创造的机会,朝着墨虞惜扑了过去。
没有用爪子,而是用牙齿。
它想把她变成了它们中的一员。
墨虞惜的瞳孔微缩,她可以马上松开短刀,但这也就意味着会失去武器,陈逸墨正在开着车,以他的反应速度来讲,在这样的狭窄空间里,他能躲开怪物攻击的可能性为零。
她可能没事,但他会有事。
思绪闪烁间,墨虞惜做出了决断,她没有选择抽手而退,而是选择继续用尽所有的力气把短刀硬生生的送进了面前这只夜魔的咽喉。
“小心!”
人的本能是在危险的时候优先保护自己。
只是如墨虞惜所预料的那只怪物会咬到她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陈逸墨的手臂挡在了中间,那只怪物咬在了他的手臂上,血液瞬间便涌了出来。
人会分神,可身体的不能不会,短刀从那只已然死掉的夜魔咽喉中抽出,然后,送进了另一只夜魔的咽喉。
车内安静了下来。
陈逸墨与墨虞惜对视了一眼。
后者的眼神里满是担忧,陈逸墨摇了摇头,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面色如常的驾驶着车子朝着他们先前拟定过的安全位置开去。
第29章: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准死。
窗外,暴雨和着闪电,铺天盖地的雨水仿佛要蔓延整座城市。
木质隔板被早早的拉上,客厅内没有开灯。
借着手机的灯光,陈逸墨看清楚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化脓、溃烂,一切代表着往坏的方向发展的该有的表现全都有了。
放在冰箱里许久没有用过的冰袋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被他敷在了伤口处。
他是看过《我是传奇》的原著的,能免疫空气传播并不意味着能免疫血液传播,而被夜魔咬伤的人变异的时间也有长有短,短的几分钟甚至于几十秒就会蜕变,长的能达到数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整,这也就意味着从他被咬伤的那一刻到现在已经度过了快七个小时。
哪怕他天赋异禀,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到时间了。
墨虞惜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的回房间休息,而是从房间里拿出了自己的毛毯,席地而坐,和陈逸墨面对面。
窗外暴雨倾盆,电闪雷鸣的声音足以遮盖住大部分的声音。
陈逸墨尽可能的平缓着自己的语气,哪怕他的嘴唇已经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力求事无巨细的告诉面前的同伴,“夜魔的体液是具有感染能力的,被夜魔咬到的正常人会在短则数十秒,慢则几小时内变成它们中的一员。”
“最开始的变异症状有毛发掉落、体温升高、伤口溃烂、瞳孔放大、充血。”
“夜魔们怕光,更准确点来讲它们惧怕紫外线。但惧怕并不意味着完全不能在阳光下活动,像是今天下午的‘越塔’就是最好的体现。”
“它们的嗅觉很敏锐,你带上消毒液会有奇效。”
墨虞惜就这样望着他,没有接话,没有搭腔,眼神里蔓延着的陈逸墨此前从未见过的难以言说的情绪。
自觉氛围有些沉重的他耸了耸肩,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当然,鲱鱼罐头说不定也有奇效。”
墨虞惜仍旧没有接话。
“现在距离结束只剩下了一天而已,你只需要苟住,就能活下来。”陈逸墨顿了顿,“保持安静就不会有事。”
“如果你也遇到了突发状况,被夜魔抓破了皮肤,那冰袋有用,冰袋能暂时抑制病毒。”陈逸墨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在化雪之前我们都没有见到过夜魔的原因。”
“地图我已经放在你的背包里了,只要按照那条路线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呼。
陈逸墨长出了一口气,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臂,他的体温已经来到了一个只有在高烧时才会来到的临界值的温度,他看向了墨虞惜,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我已经替你换了一条命了,再怎么说,这一次至少要撑到结束吧。”
陈逸墨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说着,墨虞惜没有插话,也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只是安静的听着。
在絮絮叨叨的讲完最后一句话之后,陈逸墨也安静了下来。
客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闪电划过夜空,借着木质隔板的间隙,那耀眼的白色光芒和迟了几秒才来到的轰鸣雷声前后混杂在了一块儿。
“刀给我吧。”
陈逸墨凝望着墨虞惜,言语里再没有了玩笑的意味。
墨虞惜回望着他,仿若没听见一般,没有任何的动作。
陈逸墨声音没来由的加大了几分,“你不给我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已经被咬了,已经被感染了,墨虞惜你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你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墨虞惜仍旧只是凝望着他,那双黝黑的眼眸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一般。
“你不给我也没有用,我大可乘着雨幕冲出去。”
陈逸墨的语气平缓却又坚定。
电闪雷鸣的声音愈演愈烈,室内也愈来愈安静。
往日的这会儿,他们理应是在饭后闲聊才对。
墨虞惜眼神凌冽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淡淡。
半分钟后,她从衣兜里拿出了短刀递给了陈逸墨。
接过短刀,望着明晃晃的刀刃,陈逸墨莫名的觉得有些讽刺,明明在此前不久他才讲过那句话的:一切情况以保全自己的安全为首要宗旨。
可当见到夜魔扑向墨虞惜的那一瞬,他还是没控制得住自己。
明明再苟一天就能结束的。
陈逸墨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那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陈逸墨抬起了刀,把刃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可往日稳的不能再稳的手腕此时却抖的跟帕金森似得。
一般来讲,电影的这种时候男主角不该是坦然赴死的么?然后痛快的把生的机会留给女主角。接着就凭借着这场出彩的演技直接拿下最佳小金人不是么。
明明开口时候那么坚决的,可临到头了却这么不果断。
这就半吊子硬汉吗?真是有够……丢人的。
陈逸墨垂下眼眉,侧脸没入了手机光芒所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他深吸了口气,把脑海里杂乱无章的念头摒弃在了脑后,室内只剩下了暴雨打在窗沿的声音。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那些在历史上慷慨赴死的人们究竟怀抱着的是怎样的大无畏的精神。
雨声越来越大,他那波澜的心也越来越平静。临门一脚,就差一步,没有道理在这里退缩。
呼。
男子汉嘛,这种时候就该果断一点。
陈逸墨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颤抖的手渐渐地稳了下来,可能他自己都没觉察到,刚才他眼底的迷惘已然尽去,更多的是名为觉悟的坚定,再没有犹豫,也没有踌躇,他握紧了刀柄,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扎了下去。
轰隆!
雷鸣阵阵。
短暂的密集的雷光甚至穿透了木质隔板的那条微小的缝隙照亮了整个客厅。
没有血液四溅,也没有利刃没入肉体的声音。
墨虞惜的手刀比短刀更先一步,落在了陈逸墨的脖颈处,她很擅长这个,所以不存在力道掌握不好的可能性。
陈逸墨的身体软软的倒进了墨虞惜的怀里。
暴雨愈演愈烈,雷鸣声和雨势混杂在了一块儿,这场雨似乎是有意要帮这两个唯一的幸存者。
墨虞惜淡漠的却罕有的柔和了些许的声音在陈逸墨的耳畔响起,只是被击晕了的他大概率是听不到了。
“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准死。”
第30章:倒计时
被人保护的感觉墨虞惜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从母亲离世开始,那个家在无形中就失掉了最重要的东西。在那个家里待着的时候也谈不上难受,父亲和爷爷奶奶对她也仍旧如故,没有因为母亲的离世就对她有半分的变化,但她总觉得双方之间有一层难以跨越的薄膜,从她有记忆开始,母亲几乎占据了她生命的全部,父亲在这其中的占比很少很少,甚至于就连爷爷奶奶的占比都要比父亲的更高。
她也没有要责怪父亲的意思,她明白他要对家族的企业负责,更要防备着那些虎视眈眈觊觎着他的位置的亲戚,重心自然就会从家庭往事业上偏移。
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矫情的生物,懂归懂,理解归理解,但就是接受不了。
在那个当儿做出抉择的时候,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陈逸墨会以那样的方式来替自己挡下那只怪物的啃咬。
说来有那么些讽刺,人在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应该是保护自己,可偏偏……
吊桥效应对她来讲并不适用,她是一个相当理智的人,可那一幕切切实实在她的心底留下了那浓墨重彩的让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去描述的一笔。
窗外的暴雨仍在铺天盖地的侵袭着这座城市,电闪与雷鸣更是成了此夜唯一的黑脸与白脸。
墨虞惜深吸了口气,轻咬了一下嘴唇。
还有最后一天。
不论如何,她都得撑下去。
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的是,那放在陈逸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正散发着柔和的圣洁光芒,而那道光芒并没有继续朝外扩散,而是宛若氤氲一般攀附在了他的皮肤上,缓缓地包裹住了他的伤口。
*
当陈逸墨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了。
在很是勉强的睁开眼睛后,他看到的并非是影视作品中时常描绘的一片黝黑的四周都有着幻灯片在播放着的神秘空间而是略显刺眼的朝阳。
没有俗套的‘我这没死?’或是‘我没变!?’有的只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身侧就传来了的熟悉的冷冷的声音。
“醒了?”
平稳的开着车的墨虞惜余光落在了陈逸墨的脸上,他醒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迟,刚好就在她收拾好了物资刚刚启动汽车的不久。
“嗯。”陈逸墨下意识的打算点点头,脖颈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令他险些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的龇牙咧嘴的疼痛。
“嘶……”陈逸墨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疼得。他倒没有去责怪墨虞惜下手重了,他还能见到今天的太阳还得感谢人墨虞惜,不是她朝着自己的后脖颈处来上了那么一下,那这会儿他已经领盒饭了,至于能不能成为天朝重生者大军的一员就还得另说看摇不摇到号了。
“痛吗?”墨虞惜的声音里多出了些关心。
“痛。”陈逸墨相当老实的回答道。
“痛?痛就对了!”墨虞惜罕有的不客气了起来,“你想过没有,要是我没来得及阻止你,你是不是连喊痛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逸墨低下头耸拉着脑袋,也不哼哼了,老老实实的接受批评教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墨虞惜见他这幅模样就不大愿意说了,陈逸墨料想中的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话并没有被继续丢出来,相反,墨虞惜沉默了下来。
在黑色的越野车驶上离开这座城市的道路后,墨虞惜这才朱唇轻启又一次的打开了话题,“你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车子在道路中行驶着,道路两侧的花了的橱窗上映出了车子的影子,在初升旭日的映射下,这些花了的橱窗折射出了炫目的光彩来。
在尝试着动弹了一下手臂无果后,陈逸墨这才确认了自己动不了的真正原因是——墨虞惜把自己的手脚都绑住了。甚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他还得到了一个相当以安全为重的礼遇——墨虞惜替他绑好了安全带不说,还用一层布质面料给他加固了那么一层。
硬要说的话,他现在的情况和那住在埃及古堡里的木乃伊差不多,被裹的严严实实的。
“那个,你绑住了我的手脚,我……动不了。”
“……”
“马上。”墨虞惜的脸红了红,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从衣兜里掏出了短刀准确迅速的切开了绑住陈逸墨手的绳子,然后把刀放到了陈逸墨的手里,“剩下的你自己处理。”
“你绑了我多久啊?”陈逸墨一边活动着有些发麻发白的手腕,一边拿起刀切起了脚上的绳子。
“从你晕过去开始。”墨虞惜顿了顿,“本来我还想把你的嘴巴一起堵上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家里的布料其实并不算多,自己身上缠住的那一圈布料基本就是全部了,但要说有没有能用来塞嘴巴的,有是有,但被人用丝袜塞住嘴巴,这样的经历还是……嘶。
陈逸墨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眉头紧皱在了一起,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的大发慈悲。”
墨虞惜轻笑了一声,“确实得感谢。”
不得不说,墨虞惜的确很漂亮,虽然平时总是冷着张脸,但那种淡漠冰冷气质确确实实能俘获一大批喜欢高贵冷艳款的男士们的心。
而至于现在笑起来的时候就更有一种的难以言喻的惊艳感,与往常的她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倒不会让人觉得‘人设崩塌’,反倒有一种在反差之下更漂亮了的莫名感觉。
嗯!?
回过神来的陈逸墨表情忽然就怪异了起来,墨虞惜接他这样的烂话……好像是头一次。
可能是因为心情高兴?
陈逸墨暗自琢磨着,不过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人都有例外和心情好的时候。
在切开了身上的所有绑着自己的绳子和布料后,他拉起了昨天被咬伤手臂处的衣袖。
“伤口……没了!?”
“啊?”
陈逸墨惊讶的声音吸引了墨虞惜的视线,她的视线落在了陈逸墨的拉起衣袖的手臂处。
昨天还溃烂、化脓的伤口今天就径直消失了,别说伤口了,就连伤疤都没有一个,可能唯一能够看出的的确确是受了伤的痕迹是那一块的皮肤要比周围的皮肤白上那么一些,甚至于不仔细看,这还根本就发现不了。
“吼!”
突然,在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房子内,一只躲在阴影中的比昨天陈逸墨他们所面对的要强壮的多的夜魔嘶吼了起来。
下一刻,道路两侧的房子里不断传出同样的仿若在回应着那只夜魔的吼叫声。
凄厉的吼叫声混杂成了一片,哪怕此刻两人仍旧身处在炽热的阳光下,也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在入夜后,如果这帮夜魔真的追上来了的话,那他们面对的不是一只两只,而将是一整个族群。
轰。
墨虞惜狠踩了一脚油门,越野车的速度一下子又提上去了一个档次,渐渐地把那些低矮的房子甩在了后面,可夜魔们嘶吼声仍在继续,那凄厉的吼声甚至穿破了空气,追上了疾驰行驶的车子。
陈逸墨咽了口唾沫,喉结动了动,他侧过脸看向了墨虞惜,“我姑且问一句,你之所以会梦到蝴蝶,是不是因为你最开始见到的那只夜魔的脖颈后面文了一只蝴蝶。”
墨虞惜沉默了片刻,“这重要吗?”
陈逸墨的表情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非常重要。”
墨虞惜的眼眉里闪过了回忆之色,半晌,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好像是的。”
“那没事了。”陈逸墨长出了一口浊气,他已经可以做准确的判断了,晚上这帮子夜魔是必定会追上来的,不死不休,大抵如是。
*
墨虞惜的驾驶技术远比陈逸墨想象中的还要好,虽说道路上鲜少有车辆的阻碍,但原本干燥的路面却是越来越湿滑,仪表盘上显示着的室外温度也越来越符合湿滑的路面该有的温度。
“气温越来越低了。”
陈逸墨看向了仪表盘,上面显示着的室外温度已经从先前的十度以上走到了仅有个位数,而且就着当下的架势,这温度会随着他们朝着这条路一路向前而越来越低。
“是好事。”墨虞惜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握着方向盘,“据你所说的,低温对病毒是具有抑制作用的,气温越低,相应的夜魔们的速度就会越慢。”
陈逸墨没有接话,他转过头看向了窗外,虽然此刻没有那经典的一路向北的配乐,但车外的田地房屋确确实实是在倒退。
气温越低,夜魔们行动的效率是会跟着受到限制,但他们活动所需要的热量也会跟着增高,换而言之他们体力的消耗也会增加。
有了之前那拦路夜魔的一遭,陈逸墨不太相信这最后的一天会让他们的旅途变成说说笑笑的安稳公路片。
“你感觉不对么?”
“是有那么点。”
没有任何理由的,气温的降低在给他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就好像之前那场暴雨一样。
“我们已经以八十公里的速度跑了快十个小时了,中间我们还轮换了一次,车上有一整桶的油,只要路继续向前,它们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来的。”墨虞惜的声音平缓,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紧张,这话与其说是接话,倒不如更像是某种程度的宽慰。
墨虞惜不知道,不意味着陈逸墨不知道,夜魔们在原著小说里已经进化到了一个类超人的地步,在晚上它们的移动速度会达到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度,它们的全速奔跑能达到时速百公里以上,他们拉开的这段距离在黎明之前就会为零。
而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临近黄昏,本来高悬在天空的太阳此刻也已然有了颓势,处在一个即将落山的边缘。
现代工具的强悍之处就在这里,只要有足够的能源驱动,它就不会停下。
车辆沿着道路飞速向前,陈逸墨深吸了口气,强迫着自己暂时不再去想那会追上来的夜魔们。
墨虞惜似乎也觉察到了陈逸墨的心情,在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后,她抛出了一个话题,“先前你不是说牛排的味道太淡了么。”
“嗯哼。”陈逸墨接上了话茬,同时视线也跟着落在了墨虞惜的侧脸上。
“那按照你的想法,要加多少调料味道才能不淡呢?”
“这个我很难跟你形容,南方人和北方人对辣味的需求是不一样的。”陈逸墨顿了顿,“举个例子吧,我有个室友是从盐都来的,他们那里最为出名的是冷吃兔和盐帮菜,冷吃兔听上去似乎只是“冷”的兔子而已,但实际上这道菜用的最多的配料是红彤彤的辣度不低的干制辣椒,配料比就不谈了,当时我是在辣椒里找兔肉,嘉州人算是比较能吃辣的了,但那天的冷吃兔差点没给我送走,据那个室友说,这个味道在他们那还算偏淡的。”
“但如果硬要给一个标尺的话,你吃火锅一般用什么锅底?”
对墨虞惜能有多抗辣陈逸墨其实还挺感兴趣的。
“白锅吧。”
“那你在嘉州这边可能会很辛苦,鸳鸯锅就是最后的倔强了。”陈逸墨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偏题了,他拍了一下额头,“我的问题,我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红锅你能接受什么度的?就标准的重庆火锅那种,微辣?中辣?特辣?”
“微辣吧?”
“嘉州这边有味道的菜基本都微辣到中辣之间。”
“我不信没有不辣的菜。”墨虞惜眉毛微扬,她又不是小孩子,读不懂陈逸墨话里的意思。
“有肯定有,毕竟哪怕盛产辣椒的地方也会有人不喜欢吃辣,但如果来了嘉州不吃辣的话那确实是有那么些说不过去了。”
“那……”墨虞惜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半截话也跟着咽进了喉咙里,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看样子你的预感是对的。”
她轻点着刹车,不断的减着速。
在他们的眼前,那唯一的一条道路已然被废弃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
当黄昏再一次被夜色吞没,一切也就迎来了倒计时。
公路,走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