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子随着侍卫进了白素所住的东边内院,眼睛快速扫了一眼侧厅的布置,然后态度谦恭的行礼道:“王妃娘娘,小人不知您的尊贵身份,昨日多有冒犯,望王妃娘娘恕罪!”白素淡淡的说:“不知者无罪!昨日仓促,没问你姓名、家世,还有卖身的原因。现在对本妃一一道来!”白素直接盘问,这男子今日一身下人的服饰,但是神态、气质可不像卑贱之人。
那男子再次行礼,对上座的白素道:“王妃娘娘,小人名‘蓝冥’。”
“我本是受尊敬的读书仕人,家庭也是万众瞩目的豪门高第,一表人材,潇洒英俊,自信能与古代美男子徐城北一比高下,完全有资格成为女人的崇拜对象,若有一群痴情少女对我穷追不舍,当在情理之中。哪曾料到,我的配偶家住盛产悍妇的河东,号称‘闺内大将军’。她嫁到我家之后,盛气凌人,出尽风头。我却相形见绌,‘怕夫人之都元帅’这一雅号,舍我其谁?
难看如冬瓜鬼的丑妻子,雄踞白莲台上;凶悍胜吊睛虎的妇人,横卧红锦帐中。妻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对我左也看不顺,右也看不惯,稍有不慎,触怒夫人,我便两腿发抖,好似神圣的皇帝驾到;妻子片语嗔怒,我更心惊胆颤,有如凶恶的山怪突现。拥被睡觉,本应安心休养,我却恐惧不得入眠;饮酒进食,就该充分享受,但我惶惶不可终日。时时刻刻,我都准备接受命令,承受教诲,早请示,晚汇报,一日不可或缺。夫人的指令犹如皇上的圣旨,轻慢不得,无论多么不合情理,多么严格难办,都必须言听计从,一丝不苟的坚决执行。古有明训,夫唱妇随,而我家却遵行妇唱夫随的规矩,切切违背不得。
如要外出,则必须像哀猿唳月一样恳求妻子‘盖图章’,予以批准。回家之后,妻子总是满脸不高兴,如怒马奔槽似的无法抑制。可怕的是,平时我声若洪钟,但到妻子面前则哑口无言。连粗气也不敢吐;可怜的是,纵使我勃然大怒,但进入闺房之后就马上平息怒气,佯装兴高采烈。
妻子对我,慈悲之心舍不得恩赐半毫;冰冷的脸色依然终日不化。纵使我潇洒秀丽如盈盈秋水,但平常所见,尽是金刚怒目,虎视眈眈之态;就算我笑脸舒展如淡淡春山,但也未曾有菩萨低眉,慈悲为怀之情。
妻子在闺房之中对我没有半点怜爱,众人面前也不给我丝毫颜面。
我完全不像一个丈夫,而是一个罪囚。
我的妻子天生一个超级杀手。整洁的牙齿如此锋利,我细长的颈边常隐藏着一个紫青牙印;纤细的手爪这般厉害,我枯瘦的脸上早就现出几道红斑。如果说妻子身疲心烦,向我发泄,这样做不也太过分了吗?如果说妻子风流浪漫,与我戏耍,这样做古往今来不曾有也。和她在一起,我心情紧张,恐惧随身。即使是游山玩水也胆颤心惊;宴请宾朋,更瞻前顾后,那种感受,正如恶魔时时做伴,魔女刻刻相依。
无奈之中,我情愿削发为僧,一心向佛。
伤心之下我恨不得自宫而成阉人。
我正处于生死不易,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索性抛弃尊严自卖自身,寻求一个主子的庇护,望王妃娘娘体恤小人的不幸遭遇,给小人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这声声控诉妻子的自述,引得几个丫鬟眼泪汪汪,有的竟抽泣起来!
白素表情兴奋,对蓝冥说:“嗯,此等女子确是世间罕见,哪天得遇,本妃必要讨教一二!”众人难以置信,这,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悍妇是王妃娘娘的偶像?蓝冥闷声不语,眼中闪过一丝戾光,被白素捕捉到,果然事有蹊跷!
白素说道:“好了,大家都收拾好了,礼物备好了没有?今日本妃回门,可不能轻慢本妃的爹娘!”“那个蓝冥,你就在南院当差,没事不要进本妃的内院,终是女眷之地,多有不便!”那蓝冥就此退出内院。
白素领着仆从与瑞王一起浩浩荡荡前往提督府回门,排场十足,礼物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其中几件珍品世所罕见,给两袖清风的白提督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母亲又欢喜又为难的对白素道:“这么多回礼?这么做好吗?怕是不妥吧!”白素知道提督府日子过得节俭,小手一挥,道:“这算什么,整个王府都是女儿的,孝敬爹娘也是应该的!”瑞王也道:“岳父岳母安心受用,瑞王府全凭王妃当家作主,随她高兴!”
白提督和夫人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不光是因为贵重的礼物,更是因为从瑞王话中听出了对女儿宠爱之意,女儿在王府过得不错,还有什么比这更令父母开心的呢?!当下对女儿说:“那娘就收下了,你大哥也到了娶妻的时候了,娘收起来以后当作你大哥娶妻的聘礼!”“大哥还好吗?有没有来信?”白素想起那个宠溺自己的大哥,心里感到温暖。母女二人在闺房内絮絮说着话,白提督与瑞王翁婿二人书房在对弈了一盘,末了,在酒桌上,瑞王自罚三杯,以示棋艺不精甘拜下风。
薄暮时分,白素和瑞王回到王府。白素洗浴后,在房中休憩。脑子还在想着今日在提督府避开耳目见到雷横时,交待尽快查出此人的来历意图,作为杀手,天生对危险的事、危险的人有本能的警觉。
是夜,瑞王和白素一番缠绵,激情倾泻之后,白素伏在瑞王的臂弯,细声问道:“殿下,你夜夜留宿梧桐苑,难道你就不往别处去?”瑞王抚摸白素光滑的玉背,深情道:“本王就是要夜夜守着王妃,怕被人偷走了!”“切,谁爱信你胡说?不过说真的,殿下整日无事,守着女眷,也忒没出息了!还不如宁王世子天天上朝参政议事!”“世子就那么好吗?你还惦念上了?下次不许在床上提起他,这让本王很不爽!”瑞王不满也是情理之中,毕竟那个小子可是觊觎自己的女人!
沉默了一会,对白素说:“王妃,本王与你正是新婚,自然是夜夜欢好,如胶似漆!蜜月期满,本王自是学着处理政事与父皇分忧!”心下不由得想:本王此刻就是在做正事,正辛辛苦苦的努力播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