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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子仙仙     夜色豪门:总裁,别太坏txt下载     夜色豪门:总裁,别太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章 爱到连自己都要放弃

    “胡莎莎的父亲最初不想帮那些人做事,不过他们拿他的家人威胁他,他也就同意了。日子久了,就同流合污到了一起。”

    知道自己逃不掉,还不如跟这些亡命徒全作,谁跟钱都没有仇,这世界上真正有正义感,并且多年不动摇的人,为数并不众多。

    胡莎莎的父亲只是个普通人,他做怎样的选择林向晚都不会觉得惊讶,但现在事情涉及到了楚狄,她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他之所以肯给我抵制药物,一是因为我开了让他心动的价钱,二是因为我承诺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在生活上多照顾照顾胡莎莎。”

    “哦……我说呢……”林向晚一脸恍然大明白,可惜胡小姐心大,不止想得生活上的照顾,肉、体上也急需别人的老公照顾呢。“可是以你现在的情况……胡家还会继续供给你药物么?”

    胡莎莎这样有恃无恐,恐怕也是因为手里有张牌。

    能拿捏别人生死的感觉一定很爽。

    楚狄看上去有些没精神,不知是因为没有休息好,还是因为身体里的毒素。

    林向晚担忧地看着她,对上她焦灼的目光,楚狄笑了笑,“没事的,钟昆已经找了他在美国学生物化学的朋友,让他们帮忙寻找解毒办法,K也答应会帮我多看看。我会没事的。”

    “一定会的。”林向晚倾过身,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

    年少时看电视剧,里面的男女主角总因为各种事件而分离,他们的情路越是坎坷,看电视剧的观众越是买帐。

    可是当自己长大以后,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这样的话,他们才能地久天长。

    楚狄一定会没事的,林向晚心里想,因为她要他没事,所以他必须没事!

    第二天,楚狄见林向晚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将她接到他临时入住的酒店修养。

    这件事情有些反常,以往林向晚要是生病,楚狄恨不得让她一直留在医院,除非医生发话,他是绝不会轻易接她出来的。

    不过林向晚心里一直担心着楚狄的身体,也就没多想。

    直到两天后,楚狄有事外出,林向晚一个人在酒店的房间里待着没意思,就溜达到外面花园里。

    她才走进花园没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林向晚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拿后肘狠狠地往身后撞去。

    “嘶……是我是我……别打了……”

    叶弥生被她一肘撞到肋骨上,疼得脸上几乎没了血色。

    林向晚转过身,捂着胸口,“你吓死我了,干嘛偷偷摸摸的跟在我身后!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

    “楚先生把你护得这么好,你还担心有坏人?”叶弥生忍着疼苦笑。

    明明找到她的人是他,送她去医院的人也是他,可是事情却总不能按着他的预计来进行,就像从前,明明是他先遇到的林向晚,可是娶她的却是楚狄。

    楚狄这些天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给叶弥生找了不少麻烦,叶弥生的几张信用卡都出现了问题,没办法扣款,他在外面耽搁了两天时间,再去医院的时候,就发现林向晚已经让楚狄接走了!

    他一听有人将林向晚接走,冷汗当时就下来了,后来听护士说接走她的男人自称是她丈夫,他就知道这是楚狄干的好事!

    叶弥生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楚狄很多钱,这辈子一直让他截胡。

    “他护得再好也有万一嘛,你疼不疼?”

    “疼,当然疼。你要真心疼我,就给我看看,揉揉,最好再亲两下……”楚狄不在,叶弥生努力地想着办法,打算把林向晚给勾走。

    这事儿虽然目前看起来好像不太可能实行,但试试总没错。

    见他一脸不正经,林向晚倒是没生气,凉凉的说,“行啊,你过来,把衣服撩起来,我给你看看。我和我们家桥头练胸口碎大石的师傅学过正骨,不过好些日子没动过,手生了,你正好让我练练手。”

    “算了吧。”叶弥生敏捷地朝后退了几步,“真让你按了,你非得谋杀亲夫不可。”

    “弥生。”林向晚望着他,脸上忽然沉静下来,看着她幽深的双眼,叶弥生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了沉。

    “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以前没机会,今天正好你来了,我就都说了。”

    “我跟你是不可能的,做朋友可以,但是不能做恋人。”林向晚低声说。

    她的声音很轻,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压在叶弥生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的神情变得十分肃穆,挺直了腰背,居高临下地望着林向晚,道,“是我不行,还是除了楚狄所有人都不行?!

    林向晚咬了咬唇,没打算骗他,“除了他,谁都不行。”

    “为什么?!他有什么好?!他根本不信任你,骗你,让你难过,这算这样你也能原谅他?

    ”叶弥生有些恼火,觉得自己的一腔真心都被人糟蹋了。

    自从他被顾元琛收养,除了顾元琛,从没有人让他这样难堪,等他长开之后,遇到的女子,不管什么年纪,十有八/九都要被他的皮相所迷惑,傻傻的倾慕于他。

    就是这样一个已经习惯了被人高高捧起的自己,却在这个叫林向晚的女子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摔跤。

    “那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我现在说的是你和我。”

    说到楚狄,她用了我们,可是说到自己,她却用了一个你和我。

    难道在林向晚心里,自己就这么差劲,还比不上一个快要死了的人?!

    “我不服!我也不答应!”叶弥生发狠道,“他活着,我抢不过他也就算了,可是他眼看就要死了,难道等他死了,你还打算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

    “叶弥生,住嘴!”林向晚气得全身发抖,楚狄的病对她来说,是比任何事都重要的,她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说这些,叶弥生跟她这么熟,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忌讳?他分明就是故意想要激怒她!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说错了?还是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们那天在甲板上的话,我都听到了!他的病根本无药可治?现在只是在耗时间而已,你明明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为什么不敢面对?林向晚,你一直不是很勇敢的么?怎么一遇到了楚狄的事就变得智商欠费?你到底有多爱他,爱到连自己都要放弃么?!”

    叶弥生所说的话,每个字都是正确无比,可是林向晚却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抬起手,手指直直地朝着花园出口,“你凭什么和我说这些?红口白牙地诅咒我爱的人!你凭什么?!如果你以为你是我朋友,就能有对我的人生指手划脚的话!那么请你走吧,我不想再和你说话,我现在也不想和你当朋友了。你已经不是几年前离开我家时的弥生了,那个弥生不会对我说出这些狗屁。走吧,别再来找我。”

    失去一个朋友,对林向晚来说是件很难受的事情,但是比起留着他继续诋毁楚狄,林向晚宁可失去他。

    叶弥生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阴沉,“你赶我走?连朋友都没得做?”

    “是的。你再留下来,继续说这些话,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出手揍你,所以你还是走吧。为了你好。”林向晚扭过头,已经不想再看他。

    她的冷漠与无情,在叶弥生的心里燃起了一把火。

    火光冲天,和他的愤怒一起焚烧着他的理智。

    他上前一步,抓住林向晚的肩膀,生硬地将她的脸扭过来,“你不能这么对我,小晚,你不能,我不允许!”

    他说着,俯下身,薄厚适中的嘴唇,吻住了林向晚的唇。

    他用力地吮吸着她的唇瓣,灵巧的舌头十分有技巧地在她的唇齿前游移,希望可以挑动起她的热情,让她为了他而迷乱。

    不得不说,他的吻技很好,甚至比楚狄还要好上几分。可他越是这样卖力,林向晚就越觉得愤怒。

    这个混蛋,他到底吻过多少女人?现在居然还敢来招惹她?简值脏死了!他真是不想活了?!

    巨痛袭来,叶弥生发出一声闷哼,林向晚用力的咬住了他的舌尖,血腥味立刻在他口中蔓延。舌尖是人神经最发达的部分之一,被林向晚狠狠的咬了一下,叶弥生疼得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林向晚一把将他推开,狠狠的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嘴唇,一脸嫌恶道,“姓叶的!要不是看在你和我以前有些交情,我一定……”

    她挥了挥拳头,恶狠狠的继续道,“赶快走,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变成这样!咱俩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了!以后别再来找我,我也不认识你!”

    林向晚说完扭头就走,叶弥生站在她身后,面如死灰,他想留住林向晚,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叶弥生开了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们俩人在花园里闹得极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高楼之上有只高倍的照相机,正躲在阴影里飞快地按动着快门,记录下这俩人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第25章 疼得无能为力

    市中心。

    楚狄坐在一台电脑前与人谈判,屏幕上的男人正穿医生常穿的白色大褂,只不过他头上戴着的不是手术帽,而是专业的防毒面具。

    防毒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凸出的眼镜部分,看上去像某种外星生物,十分可怕。

    他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已经让人听不出他本来的声调。

    “什么叫做,你不打算合作了?”楚狄的双手手背青筋暴露,他还要按耐着自己的情绪,不能暴发。

    “楚先生难道听不懂我的话?我的意思就是说,从今天起,我不会再供给你抑制剂,你必须靠你自己了。”

    “可是我们当初并不是这么说的!你想加价?没问题,你想要多少钱?多少钱我都可以付!”

    他不能没有抑制剂,如果没有抑制剂,病毒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大量复制,蔓延到他全身每个角落!

    “你看起来很紧张。”面具人声音平淡道。

    楚狄拍案而起,“当然!”事关他的生死存亡,他当然会很紧张!

    “但你表现的并不好,我不需要钱,我这些年工作积累的钱足以让我过得很好,而且这个破地方,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花得出去。”面具人似乎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答应你会照顾胡莎莎,我已经将她招进公司,我给了她最好的薪水待遇,帮她在H市落脚生根,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她,你还想怎么样?!”

    “可你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面具人冷硬道,“她想要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胡莎莎想要什么,楚狄当然知道。他又不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他早就看清楚胡莎莎眼中的占有欲。

    “我已经和我太太离婚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似乎对楚狄的回答极不满意,面具人道,“你和你妻子离婚,但这样还不够。你得娶莎莎,你得保证会像爱你的前妻一般爱她,你得真心对她,除非从她口中得到确认,否则我是不会把抑制剂给你的。”

    楚狄沉默片刻,才道,“这我做不到。如果这是从你手中拿到抑制剂的唯一办法,那么我宁可……不要了。”

    他当然想活,但如果他的活,是要以他娶胡莎莎为条件的话,那他宁可不活了。

    反正活也不过是多活那一阵子,抑制剂终归不是解药,能撑得住一时,没办法撑住一世。

    不就是死,只要是人都得死,他以前害怕自己死之前会伤了林向晚,现在他想明白了,大不了他把自己捆得牢牢的,碰不到她,也就伤不到她了。

    但愿到那时,她不会嫌自己的样子丑。

    楚狄拿定了主意,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几分,见他毅然决然,电脑那边的面具人微怔了之后,抚掌大笑,“看来你还真有几分胆色,以前我小瞧你了。我以为你和那些有钱人一样,都是贪生怕死……看起来我的那个不听话的女儿,还是有几分眼力的。只不过,楚先生,你不怕死,不知道你的儿子们,是不是也是一样不怕死呢?”

    “你什么意思?!”听他提到孩子们,楚狄立刻像是只被惹毛的野兽,全身的气息都变得犀利,“别碰我的孩子!!听到了么!把你的脏手离他们远一点!”

    “哈哈。想碰他们的可不是我。楚先生,你当初来到本地挖矿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里的人最讨厌别人来抢他们的资源,那个矿本来是属于瓦纳沙的,但是却被你偷走了,你觉得以他的性格,只杀你一个,就能平他心中的恨么?!”

    瓦纳沙就是反判军的头领,他本来是南非小城的当地人,后来在一次政、府军与当地武装势力的交火中,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都死在流弹之下。

    瓦纳沙被姐姐护在身下,侥幸生还。

    死里逃生之后,他开始了流亡生活,当过乞丐,做过小偷,干过最下贱的工作,直到有一天,他被当地武装份子的一个小头目看中,收为手下。

    谁也没看重过这个沉默的男孩儿,那些在刀头舔血以命相搏的武装份子,都把当时年纪还尚小的瓦纳沙当成一个小玩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欺负他,占占他的便宜。

    谁也没想到,五年后的某个夜晚,这个从来也没说过话,人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吧的小喽啰,会在一夜之间割开了原本是他恩人的脖子。

    他一个人,杀了一个营地的武装份子,然后,他将汽油倒在整个营地里,划亮了火柴。

    经过几年的发展,瓦纳沙的队伍算是当地最大的一伙武装份子,他麾下净是些亡命徒,他们杀人如麻,却对他忠心得像一条条狗。他们的势力如日中天,就算是政府军,遇到了瓦纳沙的队伍,如果不是上面逼得紧,也会绕路而行。

    可楚狄却偏偏惹到了这个人。

    “他想怎么样?!”楚狄心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膛,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生出一对翅膀,这样他就可以飞过万里重洋,回到自己的孩子身边。

    看他终于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面具人觉得很愉快,他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我不清楚,我只是偶尔听瓦纳沙手下的一个人提起过你还有你的孩子。楚先生,我虽然不能帮你拿到解药,但我可以提供给你抑制剂,就像,我虽然不能让瓦纳沙打消杀你的和你全家的念头,但我可以尽量提供给你他的动态,如果这些条件,还不能让人动心的话,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面具人说着,起身就要关上电脑。

    “你等等!”楚狄立刻叫停了他的动作,他脸上的神情无比痛苦,宛如此刻有人正拿着一把尖刀去剜他心头的嫩肉,他疼得几乎要死,可还要忍着,不能叫出声。

    不用片刻,他背后的衬衫,就被汗水浸湿,楚狄额头的青筋不住的跳跃着,他艰难的开口,“告诉我瓦纳沙的动向,告诉我他要什么时候对我的家人动手……我答应你,我会娶胡莎莎,我会对她好,我会爱她,胜过爱……爱我的前妻。”

    “早这样多好,我们就不用浪费这么多宝贵的时间了。”面具人似是极满意,后背仰靠在扶手椅中,“好好证明你的诚意,我会再联系你的。”

    电脑屏幕一片黑暗。楚狄却仍死死地盯着它,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起身。

    不小心将桌上的手机撞掉,有服务生过来把手机捡起来递给他,楚狄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手机接了过来,却再次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再次蹲下/身,好不容易才捡起了手机,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站不起来。

    左边胸膛里有块地方,此刻正撕心裂肺的疼着,疼到让他,无能为力。

    是夜。

    林向晚被楚狄带到当地的一家海鲜餐馆。

    “这里很贵吧?不就是吃大鱼么,干嘛非得在这种地方吃呀?不如早点回家,我给你做。”

    “就你的手艺,还是算了吧,什么鱼到了你手下,不都成了焦碳。”楚狄微笑着拿林向晚糟糕的厨艺开着玩笑。

    他今天晚上似乎有些心事,总是走神。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林向晚心里的形象,今天不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楚狄竟穿了一套昂贵的手工西装,整个人显得身长玉立,英俊挺拔。

    他正在男人最好的年纪,成熟有风度,连眼角的皱纹都是岁月的馈赠。

    林向晚越看他,越觉得喜欢,说来也真是不好意思,他们相识十年,可是到了现在,若是他专注的看她,她仍觉得心里怦怦地跳个不停。

    那男人的眼睛好似两方矅石,他看着你时,就像是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

    椅子被侍者体贴的拉开,林向晚坐在楚狄对面,“我厨艺不好,还有张阿姨嘛。出来好久了,真的有些想孩子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很快的,我已经让人订好了机票。”楚狄伸长手臂,大大的手掌抚在她的手背上,“好久没陪你吃过饭,今天我们好好吃饭,享受美食,美景,你只许想着我,不能想别的人,行不行?”

    “嘻,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特别,你也是,这么大人了,还吃孩子的醋。”林向晚微微低头,脸上泛起红晕。她低头去看菜单,楚狄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的宠爱与苦涩,几乎快要溢出来。

    他当然会吃醋,不管是别的男人的,还是孩子们的,他都会吃。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幼稚,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因为他们可以陪她很久很久,可是他却……

    餐厅里有轻柔的音乐流淌,侍者端起醒酒器,林向晚想要拒绝,楚狄却按住了她的手,“是92年的拉菲,你最喜欢的年份,最喜欢的酒,就喝一杯,为了我。”

    他眼中的深情足以让林向晚为他做所有事,林向晚点点头,“那就喝一杯好了。”

    一杯酒下肚,身体还没暖起来,林向晚就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她想对楚狄说,这酒不对劲,可是身子却止不住地向下滑,全身都变得麻麻的。

    林向晚跌倒在长绒地毯上,她大睁着双眼,看着楚狄向她走来,弯身抱起了她。

    他在说什么,脸上有冰冷的液体落下,林向晚死死地盯着他的唇,可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什么都听不清……

第26章 他走了

    一梦宛千年。

    林向晚醒来时,已是深夜,她缓缓起身,薄被从肩头滑落,微凉的空气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楚狄?”林向晚下了床,赤着脚在精美的波斯地毯上走着,贵宾套房里静悄悄的,唯有外面大风呼啸而过时,会传来微弱的声音。

    头昏昏沉沉的,林向晚明明记得自己并没喝太多酒,怎么就醉成这样呢?她四下望动,在一盏台灯下,看到一张被压住一半的便签纸。

    纸上写着一行字,“我有事先回去了,你再休息几天。”

    他的字写得很潦草,一看就是着急走着才会写出来的,字都快从纸上飞出来。

    这个家伙……就算有再着急的事情,也没必要连她都不通知一下就走吧?她一个人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休息的。

    林向晚心里有点不痛快,觉得自己被楚狄甩掉了。她口干的发苦,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一瓶水转眼就被喝完,嘴里难受的干涩劲总算被缓解了一些。

    林向晚拔通了楚狄的电话,手机关机。

    算时间,他应该还在飞机上。

    林向晚真有心好好骂这个男人一顿,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楚狄已经走了,她也不可能大半夜的追出去,叹了口气,她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又重躺回到床上。

    第二天一早,房门传来沉重激烈的敲击声,林向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昏头昏脑地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子鲜冷的空气随着叶弥生的闯入一起涌入房间,林向晚抓紧了衣角,警惕地问道,“你要干嘛?”

    “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么?”叶弥生脸色阴沉。他手上抓着一沓厚厚的报纸,林向晚伸手去抓,叶弥生却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林向晚不知所以的问他。

    叶弥生静静的看了她片刻,然后把手里的报纸递了出去。

    林向晚只看了眼标题,就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了。

    报纸从她指间滑落,印着楚狄与胡莎莎相携走在红毯上的照片缓缓地落在地上,

    “这不可能!”林向晚抓着衣襟,口中喃喃的说。“他昨天才走的,怎么可能今天就和胡莎莎结婚,飞机都没降落……”

    “你确定他是昨天走的?”叶弥生沉声问她。

    林向晚向下看去,报纸上的日期更让她心惊肉跳,“这不对!今天怎么可能是17号?!我14号才和楚狄一起吃过饭,我们喝了点酒,然后……”

    然后的事情,她就记不清了。

    林向晚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

    他把她灌醉,或许用骗醉来形容更确切,他让她沉睡不醒,这样,她就不能去妨碍他娶别的女人。怪不得昨天晚上她醒来的时候,会觉得那么渴。他倒是放心她,也不怕她会一直睡下去……睡到醒不来。

    林向晚嘴里噙着一抹苦笑,听叶弥生继续在耳边说,“H市的主流媒体都报道了这件事。他们的婚礼是昨天上午举行的,下午这两个狗男女就飞到马尔代夫度蜜月了。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

    她要是知道这件事,又怎么可能会放楚狄走?他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想方设法地留住她。

    可是就算她只是个外人,也一定会对他的做法有所埋怨,更别提,她还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妈!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他怎么能!!

    叶弥生不住地打探着林向晚神情,他发现此刻的林向晚就像是伫立在酒店外的大理石雕像,所有的喜怒,所有的表情,感知,都像是被人在一瞬间夺走。

    她平静得让人心中发悸,如果她现在发脾气,扔东西,骂人,叶弥生也许还会觉得正常一些。

    但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睫毛微微垂下,将眼底的伤心全部遮住。

    “我要回去。今天就回去。”过了一会儿,林向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声道。

    “可是就算你回去,这件事情也改不了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

    “我回去是因为H市是我的家,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林向晚奇怪的看了叶弥生一眼,“我的孩子在H市,房子也在H市,难道就因为他们结婚了,我就得远走他乡?就算我要走,也不是今天,也不是这里。”

    林向晚说完,转身去收拾行李。

    叶弥生拉住了她,“你……”

    她的表现太不寻常,即不发怒也不悲伤,冷静得近乎于残酷,这让叶弥生很不放心。

    林向晚像是猜出了他未说出口的疑问,忽而一笑,“我没事,你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他去寻死觅活,只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他不要我……不要就不要罢。”

    我要他就好了。

    楚狄既然自己做了决定,连问她都没问一声,那么好,以后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也不会和他商量了。

    夫妻本是一体的,现在他跟别人合体去了,还想让她为他流泪难过么?他想得美!

    她林向晚从来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楚狄这么对她,犯了她的大忌讳,她要是不报回来,林字倒过来写!

    天一亮,林向晚就上了早晨最早的一班飞机,和她一起登机的,还有叶弥生。

    上飞机之前,林向晚给凯恩斯发了条信息,凯恩斯很快就给了回复,看着屏幕上的回信,林向晚微微的一笑。

    叶弥生凑过来也想看,林向晚已经把手机关上了。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虽然林向晚表现得很平静,但叶弥生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他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

    “凑这么近干什么,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么?”

    他们坐的是头等舱,座位十分宽大,可叶弥生却把整个身子都挤过来,不顾空姐们诧异惊艳的目光,腆着脸逗林向晚说话,“我怎么敢忘。不过朋友都是从不熟到熟的嘛,你既然不认我这么朋友了,我却不能不认你,要不然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俩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姓叶,也姓顾,我叫弥生,你想叫我Eric也行……”

    一个沙发垫丢过来,林向晚没好气的说,“谁要和你认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你看那个空姐没有,她向你抛媚眼抛到眼皮都快抽筋了,你还是和她认识一下吧,也许明年就能结婚了。”

    林向晚说完,也不给叶弥生反击的机会,她扭过头,把椅子放平,“我现在要睡觉了,不许打扰我。”

    “你都睡好几天了,还能睡?”叶弥生不动声色的反将了一军。

    “要你管!”林向晚没好气的答。

    她也觉得自己睡不着,但又不想和叶弥生说话,可没想到过了没十分钟,居然真的睡着了。

    看着她沉睡的模样,叶弥生缓缓地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他伸出手,指尖在林向晚落在座椅扶手上的影子上缓缓地摩挲着。

    他和她,只能这样靠近了。

    飞了一会儿,空姐来送饭,叶弥生对她摆了摆手,空姐会意一笑,“您对您太太真体贴。”

    叶弥生也回以一笑,“是的,做丈夫的不就该这样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请帮她热一份鱼柳饭,还有一杯牛奶。谢谢。”

    飞机平缓地在大西洋上空飞行,林向晚睡了两个小时,渐渐地清醒过来。

    身前的小桌板上有一杯牛奶,杯壁微微发热,牛奶刚好可以入口。

    “醒了?做梦了?”叶弥生含着笑问她。

    林向晚懵懵地摇了摇头,“飞了多久了?”

    “还早着呢,先吃点东西吧。”叶弥生叫来空姐。

    林向晚有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就算飞机套餐也能吃得很香,她吃饭的样子很认真,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脸颊旁,像个大学女生似的。

    叶弥生看着她将一份饭吃得干干净净,把剥好的桔子递过去,“还要么?”

    “不要了,一下子吃太多,胃受不了。”林向晚接过桔子,桔子特有的清香立刻浸入她的鼻息,她舒服的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你打算怎么办?”叶弥生看她将桔子仔细地掰成一瓣一瓣,先把上面白色的桔络剥下,然后再放入口中。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不喜欢吃苦苦的桔络,所以每次都要把桔子剥得一丝不挂,才肯屈尊吃它。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的习惯仍是没变。

    “不知道,还没想好。不过我找算去趟南非。”

    “你疯了!那些人会弄死你的!”听到她的话,叶弥生立刻炸了毛,如果不是在飞机上,他只怕立刻就要跳起来。

    林向晚轻扫了他一眼,“我死我的,干卿底事?”

    “林向晚!你也太狠心了!”叶弥生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刺得红了眼。

    她死她的,关他什么屁事?这种话,也只有像她这样没良心的,才能说出口了。

    林向晚见他真的伤心了,立刻拍了拍他手背,“是我说错了话,我向你道歉。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只是说去南非,又没说去送死,你就不能信我一回?”

    “你不是去送死,世界这么大,去哪儿不行?你以为凭你就能让那些反判军回心转意么?人家弄不好正想着怎么收拾你们呢,你这么去了,不是狼入虎口,自己送上门去让人家收拾?!”

第27章 穷奢极欲

    如果不是知道林向晚的身体不好,禁不住他一顿打,叶弥生早就想打醒她。

    她到底有多爱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爱到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宁可自己去送死,也要让他多看她一眼?!

    叶弥生的声音很大,引得别的乘客都扭过头来张望,他怒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吵架?!”

    林向晚拉了他一下,“干嘛这么凶,影帝你注意一下形象。小心有人拍下来发到网上。”

    “你都不要命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拍下来正好给我提高点人气!”叶弥生扭过身,脸上的怒意还没有平复。

    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路跟着林向晚来到这个破地方,他明明可以在法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边美人环绕,他却万叶不沾身。

    可他却万里迢迢的赶了回来,只因为这个傻得要命的女人。

    她对楚狄这样死心塌地,那他的感情呢?他的感情难道对她来说就是踩在脚底下的渣滓么?

    “别这么冲动好不好?我只是和你说去探探虚实,又没打算直接冲到人家老窝。”林向晚叹气,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担心我,可我也没有那么傻。我就是去当地打听打听,不做别的,行么?你信我。”

    信她才怪,她要是到了地方,能按耐得住什么也不做,叶弥生把头拧下来给她当球踢!

    叶弥生心里有气,把头转到一边,也不和林向晚说话了。

    林向晚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叶弥生干脆抬屁股走人,坐到前排的椅子上。

    哟,脾气还真不小呢。林向晚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向窗外,外面一片黑漆漆的,无星也无月,飞机就像飞行在世界的尽头,谁也不知道方向在哪儿,出路在哪儿。

    飞机降落之后,林向晚先是去了张阿姨家。

    张阿姨家在市中心的老城区,房子是老房子,不过被张阿姨收拾得特别干净,一进一出,还有个小院。

    院子里种着花草,架着葡萄藤,正是吃葡萄的季节,安安一个小人儿正吃力地举着比她不知高多少的杆子往葡萄架子上打,张阿姨想要帮她,她啊啊地拒绝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汗湿了头发。

    林向晚一进院张阿姨就发现了她,刚想叫她,林向晚摆摆手。

    她轻轻地走到安安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安转过身,看到林向晚的时候,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杆子也不要了丢在一旁,短短的小肉手紧紧地抱住了林向晚的脖子,“妈妈妈妈妈妈妈!!”

    她大声地叫着林向晚,生怕她又会走了似的,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林向晚被她抱得呼吸不畅,眼泪慢慢地浸出了眼眶。

    “宝贝,你又长高了是不是?让妈妈看看。”抱了好一会儿,安安才放开小胖手,不过手一离开林向晚的脖子,又赶紧抓住了她的手掌。

    林向晚轻拭了拭眼角的泪,把给安安的礼物掏了出来。

    “熊熊!”安安抱着北极熊的玩偶笑得眉毛眼睛都挤在一起,她抱着小熊亲了亲,目光越过林向晚的肩头,“爸爸呢?”

    林向晚的心像是被人重击了一下,她稳了稳心神才道,“爸爸要过几天回来,给安安买好吃吃去了。安安乖乖的,爸爸就会回来。”

    “嗯,安安,乖乖,爸爸回。”安安听话的点点头,拿着小熊给张阿姨看。

    晚此时候,叶楠和楚昊也过来了,他们俩人的学校离张阿姨家不远,走路不用十分钟。

    一见林向晚,叶楠先是一楞,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但很快就被阴霾所掩住,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朝着自己房间走过去。

    楚昊没什么心眼,欢天喜地的扑了过来,“妈妈,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这孩子被林向晚收养几年,早就跟着叶楠一起叫她妈妈,林向晚也拿他当自己的孩子看,他现在和叶楠上同一个年级同一班,成绩虽没叶楠那么拔尖,但脾气秉性比叶楠随和多了。

    林向晚和楚昊说了两句,发现叶楠还没有出来的打算,她知道他肯定是在气自己不告而别,所以就打算主动向他求和。

    可是她才扣了两下房间的门板,就听到叶楠在里面瓮声瓮气的开口道,“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不是去找他了么?怎么不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他不要你了,你才回来找我们的?”

    这个熊孩子是谁家的?

    果然是自己生的,说副说话噎死人不偿命的样子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林向晚知道这时候和叶楠说什么都是错,多说多错,于是她干脆不解释了,等叶楠冷静一下。

    晚餐时间,一家人围在桌前做饭,张阿姨弄了一桌子好菜。

    楚昊夸张地深吸了两口气,遗憾道,“可惜爸爸不在,他最喜欢吃干烧黄鱼了。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话音一落,桌子微微的动了两下,楚昊疑惑地看了叶楠一眼,“你踢我干嘛?”

    叶楠,“……”

    用过晚饭,叶楠和楚昊去写作业,安安乖乖地坐在桌前撕贴纸,顺便给两个哥哥捣乱,楚昊把她抱在自己腿上,给她贴纸上的小美人鱼画胡子,画完胡子俩人鬼鬼祟祟地将贴纸往叶楠背后贴。

    叶楠回身,冷眼扫了他们俩一眼,两只立刻哇哇大叫的逃开,等逃远了,又抱着笑成一团。

    叶楠无奈的摇摇头,抓起楚昊的作业本,给他检查题目。

    林向晚见叶楠只是和自己生气,对楚昊和安安还是和平时一样,心里也就放了心。

    “你快把碗放下,就几个碗还用得着你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赶快好好歇歇。”张阿姨见林向晚站在碗池边,立刻伸手夺过她手中的洗碗布。

    “您快把我宠成残障人士了。”林向晚笑着说,张阿姨在她家做了四五年,已经成了家里的一份子,林向晚觉得有时候张阿姨就像她妈妈一样,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妈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别乱说话,你可得好好的,几个孩子就靠着你呢。”张阿姨目光慈和地嗔怪道。

    “张阿姨……我下个月可能还有点事不能在家。孩子们就拜托给您了。”

    “行,你放心忙你的吧,孩子交给我,我肯定给你带的好好的。”张阿姨埋头洗着碗,“不过你忙归忙,可也别让孩子们等太久,他们都想你呢,又怕耽误你的事,不敢对你说。”

    这个老人就是这样善解人意,林向晚和楚狄离婚的事,她是头一个知道的,知道之后,却什么也没说。

    她清楚林向晚心里的痛苦,不去追问那些细节,只是勤勤恳恳地帮她照顾着这个家。

    林向晚点点头,“我明白。这一回,不会拖太久的……”

    拖得太久,楚狄拖不起,她也拖不起。

    林向晚在H市停留了半个月做准备,在这期间她参加了一个私人医生的面试。

    面试是在H市市郊的一座庄园举行的,庄园外面被通电的铁丝网罩住,车子进了最初的大门之后,又往里面开了近十几分钟,才遥遥地看见了宛如古堡似的主体建筑物。

    和林向晚一起来参加面试的还有三位同行,两男一女。在车里交谈的时候,林向晚得知他们三人目前都在H市有名的公立或私立医院就职,且职位都挺高的。

    之所以来参加面试,完全是因为这家的主人开得薪水实在让人很难拒绝。

    问到林向晚目前的工作时,林向晚顿一顿,才道,“家庭主妇。”

    另外三人的目光立刻变得很精彩。

    “林小姐是在开玩笑么?”其中一位博士毕业的男医生笑道。“那在做家庭主妇之前呢?在哪里高就?在哪儿读的医科?”

    林向晚一晒,“我曾经做过妇产科医生,学医是在美国,不过不是什么好学校,社区学院而已。”

    三人,“……”知名高校毕业的他们,看林向晚时,目光就带了些轻蔑。

    再聊起天时,那三个人明显的成了个小集团,聊天的话题十分高深,将林向晚排斥在外,林向晚也不以为忤,正好乐得片刻清新。

    四人被穿着正统燕尾服的白发管家带到大厅里,“主人正在二楼书房等各位,请各位跟我一起上楼。”

    古堡里的装饰风格也是纯欧式的,地上铺着手工编制的长毛地毯,穹顶上用浓重的色彩勾勒出被囚禁的马里尤斯,墙上的睡莲酷似林向晚在大都会博物馆中看到的真迹。

    刚刚问林向晚是哪里毕业的男同行上去想要仔细看看那副画,他才刚出手,老管家就似背后长眼般开口,“那是主人去年才刚刚拍下来的画儿,主人很喜欢它,画上通着高压电,先生最好还是别动手。”

    “这些玻璃是十三世纪的产物,主人周游世界时,从土耳其带回来的……那个水晶吊灯,据说曾经挂在当年戴安娜王妃婚礼的舞池上……这个瓷器倒是不值什么钱,康熙青花……”

    和林向晚同来的三人,家里虽然都不算贫困,但谁也没见过这样穷奢极欲的场景。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要聚集在一起似的,走在这间藏宝阁里,每个人的脚步都放得极轻。

第28章 突发事件

    老管家的语调平缓地介绍着家中的古董,他的态度十分平和,但林向晚仍是感到了丝丝的寒意。

    这得多蛇精病的人,才会把自己家里布置成这样?

    有钱也不是这样造的,住在博物馆的感觉真的有那么好么?

    半夜起来,看着蒙娜丽莎那张大饼脸对自己似笑非笑,会被活活吓死的好不好?

    可这样的想象,大概只有林向晚才会有,她用余光看去,其他三人都是一脸向往与憧憬。

    老管家将他们带到楼梯前,“我还有事,不能陪各位观赏了,主人正在书房等各位,愿各位好运气。”

    带他们上楼的是位年轻人,身上也穿着整齐的侍者服,手上戴着白得似雪的手套。

    毕竟是年轻人,比老管家善谈许多,见众人神色惶惶,他微笑道,“不用紧张,主人虽然不苟言笑,但他的脾气很好,只要用心做事,就没有问题。”

    “你们主人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这么……有钱?”其中另一名女子好奇的问道,她比林向晚年轻一些,虽然长相只算中等偏上,但因自幼聪慧,一直是顺风顺水,所以野心不小。

    平凡的人,乍见这样滔天的富贵,极少有不动心的。

    年轻的侍者露出白白的牙齿一笑,“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全世界都有他的产业,书房到了,各位请进。”

    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图书馆。

    林向晚四下环顾,只见整个房间有三层楼高,墙面经过特殊的改制,变成了可以移动的书架,房间里恒温恒温,隐隐地可以嗅到檀香的味道。

    房间里有几张桌椅,连桌子上摆的台灯都是古董。

    书房里空无一人,侍者略带歉意道,“主人可能有事出去了,各位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给各位倒杯茶。”

    他说着,想要退出去,可手才刚搭到门把手上,他就重重地倒在地上。

    年轻的侍者全身抽搐不止,脸被憋的通红。

    林向晚想要过去替他检查,却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博士生抢先跑过去,蹲在地上草草地看了一眼年轻的侍者,“癫痫,有筷子么?”

    癫痫患者犯病的时候,一定要将他口中塞上硬物,否则的话,他可能会将自己的舌头咬断。

    女同行听了,立刻四下找了起来,书房里没有筷子,倒是有不少笔,她把笔筒端过来,博士生抽出一只钢笔,横着塞到侍者口中,撑开他的牙齿。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气定神闲地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等着别人称赞他的手疾眼快。

    可是赞美的话还没说出口,侍者却忽然用力挣扎起来,他像是喘不过气,整张脸憋得红得快要滴出血,双眼死死的向外凸着,双手青筋暴起,指甲在地板上来回地划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博士生傻了眼,他平时在医院里主要负责精细手术,根本没有应付过这样病情变化如此迅猛的病人。

    不光博士生傻了眼,旁边另外两位医院主管人员也都不知所措。

    林向晚快步走到侍者身边,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不是癫痫,是中毒。”

    中毒引起的咽喉肿胀,肿起的喉咙堵住了气管,让侍者无法呼吸。

    她说着,从侍者口中抽出了钢笔,快速地将钢笔**,然后林向晚握着钢笔尖锐的头部,对准侍者的咽部,狠狠的刺了下去。

    铅笔果断地插、入了侍者的气管中,中空的钢笔形成了一条通道,大量的空气涌入侍者的气管,他立刻不再抽搐,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像条濒死的鱼。

    侍者的鲜血溅了林向晚一手,她抽了张纸,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指间。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让人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血溅在脸上,都不见她眼睛眨一下,博士生颤抖地指了指地上的人,“你……没有消毒……你不怕他感染。”

    “救命最重要,现在连爱滋都能控制,一点小感染,根本不算什么。”林向晚平静的说。

    “可是……可是你……你刚刚要是没扎准,他就死了!”

    “我不是扎准了么。再说,你的主顾如果遇到了同样的情况,难道你要先找酒精棉,再想办法救他?等你找到了,人早就死透了。”

    “可……”博士生还想说什么,书房的门却被人打开,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欧洲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他用力的拍着手掌,“说得好。主顾的命是最重要的。这位先生,你被淘汰了。”

    博士生被老管家礼貌的请了出去,房间里的竞争者只剩下三名。

    侍者还在地上苟延残喘,但欧洲男子却像没看见他似的,大步跨过了他的身体,悠闲地走到书桌前,抽了张椅子座下。

    他的衣着十分考究,身材高大结实,手臂上的肌肉将西装袖子撑得鼓鼓的。他的长相是典型的欧洲男人长相,五官分明,轮廓清晰,可以说得上是个美男子,可是林向晚却觉得这种长相十分有侵略感,看上去很不好惹。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奥森,是这个庄园的主人,也就是说,是各位以后的雇主。各位的简历我已经看过了,林小姐刚刚的处理和判断,我很欣赏,不过想要当我的私人医生,这些还不够,下面我要考验一下各位的应机能力,过程可能有些血腥,如果没办法接受的话,现在退出也来得及。”

    奥森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柜里取出一只手枪,他把手枪拿在掌中把玩着,黑洞洞的枪口在三人之间来回地晃悠着。

    平常人除了在电影电视剧里看到过枪,什么时候见过真家伙,奥森一把枪拿出来,林向晚就感觉到身边的两位同行身体都抖了抖,见两个人脸上变了神色,奥森似乎十分开心,他的眼角微微下垂,嘴角微微上扬。

    “你想……怎么测试呢?”女同行战战兢兢的开了口,大概想凭借自己女性的身份,以及姣好的面容给对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奥森笑了笑,“就这样。”

    他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已经夹着风声,呼啸着从枪**出,子弹射中年轻侍者的胸膛,鲜红的血液立刻飞溅出来。

    血溅到女同行干净的鞋子上,女同行立刻发出一声尖叫,晕了过去。而另外一名男同行,脸色也变成了雪白,双股战战,“你这是……谋杀!”

    “是啊,是谋杀,所以呢?你想把你的主顾送进监狱么?”奥森咧嘴一笑,对杵在门口的老管家道,“给他们一套手术用具,谁能把子弹先取出来,就雇用谁。”

    两套装着所有手术需要的刀具包被丢到林向晚和男同行脚前,男同行弯下腰,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刀具包捡起来,“我……我退出……”

    这个地方实在太可怕了,这样的杀人不眨眼的主顾,就算他开出天价,也没人愿意为他工作,指不定哪天他心情不好,看你不顺眼射你几枪,把命丢了,赚再多的钱也没用了!

    “那么恭喜林小姐,你胜出了。你可以和管家签合同。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奥森好像对这样的结束有些意犹未尽,他就像个大孩子一般,喜欢开玩笑,只不过他开的玩笑,都是要见血的。

    如果是平常的人,听到了奥森的话,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离开这个满是鲜血的屋子。可林向晚却没有,她捡起了刀具包,从里面挑出了自己要用的手术刀,止血钳,“为了以后能更好的合作,我建议你还是再等等。”

    她利索地剪开了侍者的外衣,“看清楚我做的,再下决定不迟,万一我要是弄砸了,那么下一个,死在我手里的,就该是你了。”

    她的话算是大逆不道了,奥森的眉头皱了皱,眼中有微光一闪而过。

    “去拿纱布,还有消毒用具,无影灯……无影灯就算了,估计你们也没有,有手电么……”林向晚向管家吩咐着,手里的动作并未停下。

    她已经有很久没做过这种事情了,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个份儿上,林向晚真不想在这个情况下再拿起手术刀,但愿情况不要太糟,但愿这个年轻的侍者身体足够强壮,可以撑得过这一关。

    管家朝奥森看了一眼,奥森点了点头,管家立刻去准备林向晚所需要的所有东西。

    一个小时之后,林向晚缝下了最后一针,她对伤口缝得不是太满意,针角太大,以后会留下难看的伤疤。不过现在这个条件,她也不可能再返工了。

    没有血压计,没有心脏监护仪,她不知道这个侍者的情况怎么样,她只能保证他现在是活着的,但过了今天,她不知道他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侍者被人抬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林向晚与奥森两人,林向晚因为太过疲惫而坐在地板上不能起身,奥森走到她面前。

    “你的胆子很大,这种情况之下还敢顶撞我。”

    “医生的天职就是救人,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并不觉得有什么错。”林向晚淡淡的开口。

    她的下颌被人抬起来,奥森幽兰的双眼映入她眼中,“但你的主顾是我,你应该学会听我的话。”

第29章 我要你的忠诚

    林向晚拍开他的手,“等你发了我第一个月工资,再自称主顾吧。”

    奥森高高地挑起了眉,一脸不快。

    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林向晚发现这个男人真是高得过分,楚狄有一米八八,已经算是很高的了,可这个男人似乎比他还要高一些。

    站在他面前,林向晚就像个矮人族似的。

    仰视别人的感觉真是不好,林向晚向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脖子不要太吃力,“奥森先生还是最好把人送到医院去,要真闹出人命就不好看了。”

    “可要是我,就是不打算让他活了呢?”奥森轻挑地反问道。

    这男人虽然穿得人模狗样,但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却是极凛冽的,他带给林向晚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他就像那些她曾经在拳台上一次又一次看到的亡命徒,一举一动都带着不顾一切的意味。

    “随便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想让我在警察面前为你撒谎。”

    “哇噢,林小姐,你这么做,身为雇主,我觉得很受伤。”奥森动作夸张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不过深陷的双眼却没半分受伤的痕迹。

    林向晚耸耸肩,“不管怎么样,请尽快把薪水打到我的帐户上。奥森先生,我告辞了,收到薪水之后,我会来上班的。”

    见林向晚要走,奥森长腿一迈,挡住了她,“等等,还有件事我觉得我必须要替自己辩解一下。我可不想在你心里留下个我是变态杀人狂的印象。这个人。”他眼睛朝地上生死未卜的年轻侍者瞟了瞟,“是我的对头派过来暗杀我的,如果没有意思,我猜他今天就会动手。”

    他向管家示意了一下,管家上前,果然在侍者的荷包里搜出一只灌满了浅黄色液体的针管。

    “应该是神经毒素,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人在五秒钟内致命。你觉得这样的人,我还需要救他么?”

    面对奥森的反问,林向晚并没做太多的回应,她耸耸肩道,“这是您的私事,我觉得我不应该插手,但身为医生,救人是我的天职。不管那人是好人还是坏人,遇到了这种事情,我不能袖手旁观,当然,等您付了我工资,以后像你的对头,我一定不会救的。再见了,奥森先生,愿你……嗯……有个愉快的周末。”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对我死心踏地?我要你绝对的忠诚,你可以给我么?”奥森对林向晚的回答非常不满,抓着她的手一点也没放开。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自己老板的份儿上,林向晚已经考虑要不要给他补一刀,她深吸了口气,“我一向觉得这世上不管什么东西都能被卖买,感情也好,生命也好,只看你付不付得起价钱。奥森先生,我是你的私人医生,当然会对你忠实,但是死心踏地……呵呵……”

    她说的是忠实,而不是忠诚。

    忠诚这个词实在是太重了,有时候要以命相托,林向晚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放在这种男人身上。

    她笑的样子很好看,奥森却无心欣赏,趁他一怔神的功夫,林向晚已经巧妙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奥森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幽深似海。

    林向晚拿到了offer,一身轻松的回到家,刚一进家门,手机就进来短信,她掏出一看,银行到帐通知。

    林向晚不禁扬起了嘴角,她已经有许久没有外出工作,也没人给她打过工资,她和楚狄的帐户是联在一起的,如果想用钱,根本不需要向楚狄要。

    虽然她工作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份薪水,但看到有钱入帐,林向晚还是觉得挺开心的。

    她不是个被人包养的废物,就算过了这么久,她手上的技艺只是生疏,但并没有被丢下,能够重新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让她感觉很不错。

    门铃响起。

    打开门时,林向晚脸上的笑容还没消散,叶弥生看着她一脸春风,呆了呆,“你……过得还挺好。”

    “我为什么过得不好?”林向晚稀奇的反问。

    也是,像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怕都不会在意。自己和她在机场分开,十几天没有联系,她不打一个电话,也不发一个信息,真的当没有自己这个朋友了?!

    可是她这么狠心,叶弥生却做不到,这些日子他过得百爪挠心,想跟林向晚联系,担心她的身体,但又不想轻易低头,这么死去活来的熬了十多天之后,叶弥生终于熬不住了。

    他以为林向晚就算不像自己这么难受,但至少也应该过得不算太踏实,可是刚刚看她的样子……

    他不禁苦笑,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一副被人抛弃了的样子。好啦好啦,不要站在门口了,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是我把你遗弃的呢。”林向晚把房门打开,“进来喝杯茶吧。”

    “就是你!你这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小妖精……”叶弥生愤怒的跟在林向晚身后,喋喋不休的怒斥着她的罪行。

    林向晚掏了掏耳朵,要是让叶弥生的粉丝看到她们的男神犯中二病,不知玻璃心会碎成什么样啊。

    “是的是的,都是我不好,你不要难过了,大不了我补偿你……”林向晚插着开水壶,仰着头朝柜子里望去,希望能找到些点心,能够堵住叶弥生的嘴。

    “补偿?这可是你说的。”叶弥生飞快地抓住林向晚刚说过的字眼。

    “是我说的……”林向晚漫不经心道,说出的话根本没过脑子,她发现在柜子里面藏着一包奥利奥,踮着脚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发现已经过期两个月了,吃点过期饼干应该不会死人吧?

    她把饼干打开,取了一片不由分说地塞进叶弥生嘴里,“好吃么?”

    巧克力与香草甜腻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弥满开来,叶弥生忽然这块饼干就像是一块引子,悄悄地点燃,然后将他心里本就没有多少的怒意全都烧光了。

    “哼哼,想用一块饼干就打发我,那可不成,我和你说,今天晚上有我新片的发布会,你得和我一起去。”叶弥生吃完了一块饼干,又去拿另外一块,“这个饼干的味道怎么和我平时吃的有点不一样?”

    见他吃得起劲,饼干噌噌地下去了半袋,林向晚只好挪开视线,轻咳了一声,“能不去么?”

    “你敢!消息都放出去了,说我会带绯闻女友过去的,你要不去,我和谁走红毯?我跟你说,我可不和那些觊觎我美色的女人们一起走,每次她们都拿大胸往我胳膊上蹭,腻歪死我了。”

    这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他反倒觉得碍事,林向晚白了叶弥生一眼,“还美色,那你可以和觊觎你美色的男人一起走嘛,禁断恋,现在最流行了。”

    叶弥生本来就吃饼干吃得口干,听了林向晚的话差点没被活活噎死,他灌了一大杯凉水,才匀过一口气道,“你放过我吧,女的我都应付不了,还来男的?反正今天晚上不管怎么着你都得和我去,你也别太紧张了,现在好多嘉宾,还请了些本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记者不一定会特别关注你。”

    他的话让林向晚的肩头微微抖了抖,她低下头想想,笑道,“好啊,那就去吧,反正我也窝在家里不少日子了,该出去透透气了。”

    是夜,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在红毯上的时候,林向晚才知道自己受了骗。

    她和叶弥生一走上红毯,少女们的尖叫声就喊成了一片,和尖叫声相互呼应的是相机的闪光灯,亮如白昼的闪光几乎要将她刺瞎。

    林向晚脸上的笑容僵硬至极,她狠狠地掐着叶弥生,恨道,“这就是你说的不会特别关注?嗯?!”

    叶弥生被掐得极为受用,笑容满面,表情怡然自得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嘛,谁想到他们会这么热情,来,亲爱的小晚晚,保持微笑,明天你的照片就能上头条了,高兴么?”

    去你妹的小晚晚!高兴?!高兴你大姨妈!

    林向晚有心甩开叶弥生,但脚上穿的这双鞋让她根本没办法脱离叶弥生独自行动,她只能继续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战战兢兢地挽着叶弥生,希望这条红毯不要太长。

    一到了没有记者镜头跟踪的地方,林向晚立刻松了口气,她狠狠地拍打了叶弥生两巴掌,“你个骗子!早知道这种情况,我就不来了!”

    上头条对别的女明星来说,可能是挺重要的一件事,但对她林向晚来说,她宁可要自己平静的生活。

    叶弥生笑得像只偷鸡得手的狐狸,“别这么说嘛,出来散心就是要玩得尽性,你看你今天多漂亮。”他说着,伸出手抚过林向晚的面颊,柔声道,“小晚,我觉得很开心,你开心么?”

    他要的不多,只要林向晚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站在他身边,陪在他左右,他就觉得很满意了。

    他一个人奋斗的太久,如果不是心里藏着这个女孩儿,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衣锦还乡,可以风风光光地去找她,他只怕早就坚持不下去。

第30章 他的真心

    没人能代替林向晚在叶弥生心里的地位,她是他的灯塔,这么多年,无论黑暗也好,风浪也罢,她一直在他的心里,为他留了一块亮堂堂的地方,让他在如大染锅般的娱乐圈里,没有迷失自己。

    此刻的气氛很好,叶弥生眼中的温柔让林向晚没办法说出刻薄的话,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很开心,不过如果没有闪光灯的话,我会更开心。”

    “看电影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打扰了。”叶弥生重新挽起林向晚的手,向影院里走,“要我剧透么?”

    “你敢!”林向晚恶狠狠地恐吓着。

    “咦,这不是林小姐么?看起来气色不错,刚刚离婚又流产,还有心情来参加开幕式?”略尖的女声在俩人身后响起,叶弥生飞快地回过身,林向晚想拉都没拉住他。

    胡莎莎与楚狄并肩站一起,她穿了件银灰的礼服,礼服裁剪得十分合体贴身,紧紧地包住胡莎莎年轻性感的身体。

    “你看,你还在替人家担心,人家已经投入新欢的怀抱了。”

    如果说林向晚上一次见胡莎莎,胡莎莎给她的感觉还只是个任性的小女孩儿的话,那么现在,胡莎莎可以当之无愧的称为女人了。

    她就像是一朵被雨露灌溉过的鲜花,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成熟女性的妩媚与多情,而让她有着如此巨大改变的男人,只怕就是她身边的楚狄。

    林向晚在听叶弥生说市里知名的商人都会来参加首映式的时候,确实动过想见楚狄一面的心思,但她却忘了,如今楚狄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遇见楚狄的可能,但每一个场景里,都忘了再多加上一个人。

    呵,是她又犯了傻。

    胡莎莎已经是他合法的妻子,这种场合,他们要出席,当然是同进同出。

    时光是多么残酷的一样事物,明明几个月前走在他身旁,小鸟依人的还是她,可是短短几个月过去,就是物是人非。

    他已经有了新的伴侣,只有她一人,对往事念念不忘。

    胡莎莎虽然在楚狄耳边呵气如兰地,但眼底的仇恨却像小刀子似的刺向林向晚,林向晚微颌着首,只觉得这个场面十分可笑。

    明明是胡莎莎抢了他的男人,害她跌下楼,可是现在看她那副样子,倒像是谁给了她大委屈受。

    林向晚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甚至想不出一句反驳胡莎莎的话,只因为她现在是站在楚狄一边。

    如果她开口呵斥了胡莎莎,楚狄会怎么说?他会不会为胡莎莎出头,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林向晚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像今天这样难堪过。

    这难堪还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

    如果她不想着能见楚狄一面,就不会同意叶弥生这个荒唐的要求,也不会让自己这么进退两难了。

    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

    林向晚的面色暗淡,胡莎莎见她无言以对,心里得意极了,她刚想再开口刺林向晚两句,忽然觉得手腕传来一阵剧疼,“楚狄,你快放手!你干什么?抓疼我了!”

    楚狄的手劲极大,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一样,胡莎莎怒道,“你是不是还心疼这个女人?所以故意弄疼我的?你给我说清楚!”

    是她父亲救了楚狄的命,胡莎莎觉得这世界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站在楚狄身边,当初楚狄还抓着林向晚不肯放,结果怎么样?他父亲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楚狄拉了回来,就算是再有本事的男人,也怕死,楚狄又不是神,他也不能免俗。

    楚狄像是被胡莎莎的叫声惊醒,他飞快地挪开凝视在林向晚身上的目光,松开手掌,对胡莎莎温柔道,“不好意思,刚刚力道大了些,弄疼了你,让我看看手伤着了没有?要不我们回去上点药吧?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让你疼了,我向你道歉。”

    若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眼前这人就是楚狄,林向晚真怀疑是有人冒充了他。

    他和她结婚十年,给她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个男人骄傲的要命,从不轻易向人低头,就算真的是他做错了,他也会想法子弥补,可真想要他一句对不起,却是难如上青天。

    但是现在……只是最平常的一件小事,他却愿意向胡莎莎低头。

    原来在他心里,胡莎莎竟是这样重要。

    原本从开始到现在,又瞎又蠢的只有她一个。

    林向晚忽然觉得很没意思,面对着这两个相亲相爱的狗男女,她只觉得疲惫,她即不想和他们再说下去,也不想和他们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只要一想到她和他们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她就觉得胸闷得难受。

    “我才不回去,你好不容易弄到的票,我还要看电影呢。”胡莎莎见楚狄在林向晚面前小心翼翼的对她,如对女王一般的恭顺谦卑,心里更加得意,只可惜不知林向晚坐在什么位置,否则的话,她一定要想办法换到她旁边,让她好好看清楚,谁才是楚狄真心喜爱的女人!

    “我能先……”林向晚实在看不下去,她怕自己再多待一段时间,恐怕会吐出来,于是就想和叶弥生告辞。

    叶弥生截住她的话,“别走,你答应了今天和我一起约会的。不就是两个烂人,不想见就让他们滚,你就是太好面子,有些人不能给脸,给了他们脸,他们还真当自己是块材料了。我告诉你,对待这种人,就要棒打落水犬。”

    他说完,转过身,对胡莎莎冷冷道,“不管你们是怎么弄到请柬的,我的电影的首映式不欢迎你们的到来,请你们立刻离开。”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胡莎莎立刻急了眼,穿着十几厘米的细跟高跟鞋差点蹦了起来,涂成淡紫色的手指甲,在叶弥生面前戳来戳去。

    叶弥生向后退了半步,气势依然不变道,“听不懂人话?那我再用简单点的语言告诉你一遍,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他一字一顿,说得斩钉截铁,说完之后,朝着保安挥了下手,“这两人的请柬是假的,赶他们出去!”

    叶弥生的巨幅照片挂满了整个电影院,几乎在任何地方一抬头,都可以看到他那张帅绝人寰的脸。保安都是认得叶弥生的,也知道他是电影的主演,所以叶弥生一开口,保安立刻围了过来,将胡莎莎与楚狄推推搡搡地往外赶。

    胡莎莎颜面扫地,她发现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正在朝这边看过来,觉得更加恼火,“放手!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好!好你个顾弥生!你不过就是个戏子!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我非得看你的电影不成?!呸!我才不稀罕!以后你请我来看,我都不会来!”

    胡莎莎的父亲早年被反叛军抓走,母亲身体又不好,所以她并没受过什么淑女教育,平时装装样子还行,一遇到些事,就露了底,粗鲁的模样好似街头巷尾最不入流的泼妇。

    叶弥生冷笑,完全不理会胡莎莎的叫嚣,对楚狄道,“管好你的女人。你要是管不好的话,我不介意替你管管!”

    他的话一语双关,楚狄当然听得明白,他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差,抓着胡莎莎的手腕,快速地将她拖出了影院。

    坐到VIP席上时,林向晚仍是阴云遮顶。

    叶弥生见她不开心,就特意拿来宣传材料给她看,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林向晚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于是也强撑起笑脸,接过印刷精良的宣传彩页。

    叶弥生这次参演的电影是一部大制作,两国合拍武侠正剧,叶弥生所演的大侠,因被人诬陷身陷囫囵。

    宣传彩页上印的他,正是在大牢之中被人拷问的那一幕,半裸着的上身虽然涂满了油彩,但依然可以看出结实的胸肌与漂亮的人鱼线。

    林向晚拿着彩页揶揄道,“我以为你走文艺男神的路线呢。”

    “文艺片不赚钱,拍得时间长,导演精益求精,片酬却太低。现在各种奖项的竞争都挺激烈的,拿不着奖的文艺片,就算彻底黄了。”叶弥生抓过彩页笑道,“我得多赚点钱才行。”

    “赚那么多钱干嘛,娶媳妇么?”林向晚继续笑道。

    叶弥生严肃地点点头,“当然了,要养你和三个小家伙,我自然得努力点。”

    他本是句半真半假的玩笑,却让林向晚收敛了笑脸。

    见她转回身,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专注又落寞地凝视着手中早已看了不知多少遍的彩页时,叶弥生觉得自己的心往下沉了沉。

    她受伤太深,把自己藏在了蚌壳之中,拒绝所有人的探视。

    哪怕他把他的心掏出来给她看,只怕她也是无动于衷。

    “小晚,我是真心的……”

    “别说了,电影开始了。”

    四周渐渐的黑了下来,广电总局的小金龙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闪闪发光。

第31章 电影

    一阵清脆的笛声响起,少年的男主与女主相识与微,青梅竹马,虽然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家里困难时穷得揭不开锅,可两人却从没放弃过希望,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下山放牧。

    他们都是最平凡的人,希望有一天好运会降临到他们头上,可命运却总是不怀好意。

    某一天,推动命运齿轮的力量突然加速。

    那天村里来了一群陌生人,他们手拿着大刀,挨家挨户地寻找着什么,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他们干脆将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夷为平地。

    少年从山上赶回来时,村里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生灵涂炭,所有他认识的人,他的父母亲人,还有少女,都消失在火龙的烈焰之下。

    时光飞逝,十年后,少年已成英俊青年,纵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布衣,也难掩他美玉本色。

    他学得一手好剑法,告别师门,持剑行走天涯,寻找当初谋害他全村老小的真凶。

    他来到京城,经过一家青楼时,被楼上抱琴吟唱的女子吸引了目光,上前询问,他才知道这玉臂千人枕的青楼花魁,就是当年和他一起海誓山盟的少女。

    他气她不贞不洁不自重,说了些狠话,离她而去。

    年青剑客在酒肆买醉,遇到倾慕他剑术的青年,青年带回家,拜见他的家人。半夜时分,酒醉的剑客被人从床上拽了下来,忽忽不定的火光中,他新结交的挚友,满眼含眼一脸悲愤问他是何人,他与他真心结交,可他却狠毒地杀害了他的父亲。

    剑客被家丁拳打脚踢扭送于大理寺,他发现自己有口不能言,傍身的内力武功也诡异消失。

    更可怕的是,那个被他的剑术一剑刺中心脉而亡的老人,正是当朝一品国师。

    他的剑上淌着还未干涸的血,证据确凿,他百口莫辩,只能等待择日宣斩。

    他在暗不见到日的死牢中仰望苍穹,他知道自己被人冤枉,但他没办法替自己伸冤,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他自以为高强的武功,到了心机谋算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知是谁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但他直觉这件事情的本身比它看起来要更复杂。

    可他已无能为力,连命都保不住,他又怎么能去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剑客心如死灰,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大理寺外伸冤鼓被人重重地敲击。

    沉闷的鼓声冲入九宵云外,一袭白衣的女子,她足登赤金铃铛,明明身份低贱,可她的头却抬得高高的,如女王般烟视媚行。没人敢管他的事,都怕多说一句,那滔天的权势就能顷刻间要了他们的命,可她却好像什么也怕,她为他敲响了伸冤鼓,她为他心甘情愿的滚了那足足十米长的钢钉板。

    女子一身是伤,但仍强撑着进了大堂,她的血染红了衣裳,她见到剑客被人架上来时,脸上却开出了一朵花。

    少女心思细密,找出案情关键疑问一一击破,最终剑客被无罪释放。

    当大理寺少卿手中的惊堂木落下,剑客得了自由,少女却缓缓倒下。

    剑客将她抱到都城附近一处荒弃的老庙堂,他为她找了大夫,帮她疗伤煎药,等她睡了,他就运功排毒,打坐时总是忍不住朝她看过去,见她睡得安稳,他总是紧抿着的嘴角,就忍不住向上翘起。

    每天剑客用他的宝剑上山砍柴猎兽,女子就在家中生火做饭,到了晚上女子总是缠着他,让他教她写字,她也许是这世上最用功的学生,而他一定是最幸福的先生。

    他们像一对平凡的夫妻,享受在别人看来也许平淡,但对他们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幸福岁月。

    剑客以为,这就是永远了。

    一日,剑客如常上山砍柴,可等他回到家,却发现女子并不在家中,他以为她出去摘菜,可一直到天黑,女子都没有回来。

    她如一个气泡消失在了大海里,剑客找遍了整个山头,他甚至冒死跃进山涧,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失魂落魄的剑客回到都城,发现城中张灯结彩,原来是太子殿下要娶侧妃。

    他被汹涌而致去看热闹的人群挤到路中央,当大红的喜桥从他身边经过时,一阵风吹起了轿帘,他从红布的缝隙里,看到了自己朝思夜想的人。

    是夜,剑客一袭夜行衣,在太子寝殿上疾行,他蹲在房顶上,听着太子与她的新侧妃拿他取笑。

    原本剑客真实的身份是皇后所生的嫡子,不过因为皇后病重,皇族倾轧,后宫中有人嫌他碍了眼,把他偷了出来,本来是想弄死他的,没想到他命大,没被杀死,反而被一对老实的夫妇捡了回去,当做自己的儿子。

    后来事发,皇上下令寻找皇子,当初害他的人心中惶恐,听说他被抛尸的地方不远处有个小山村,于是就抢先一步,血洗了村庄。

    女子因姿色貌美,被人掳进都城,卖身为女支。

    剑客找到京都时,再次惊动了那些人,此时他已经身负武功,后面还有师门撑腰。他们不知他的虚实,不敢轻易动手,见他和女子有些旧交,就故意陷害他,让他身陷牢狱,再让女子接近他,好从他口中套出些实话。

    当他们知道他不过就是个身中剧毒,没半点功力的普通剑客,再也不会支摇皇储地位的蝼蚁后,他们就召回了女子。

    剑客在房顶上,听得清清楚楚,有几次他都想冲进殿里,杀了这对狗男女!

    但他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他是斗不过太子和他的侍卫的。

    他唯有将这冲天的怒气,恨意,全都吞了下去,哪怕那些恶毒的力量要将他的胸膛撕碎,他也要将它们好好地关在自己心里。他已经错得太离谱,不能再错下去,他要等到适当的机会,再做反扑。

    他乘着夜色而来,又在清晨最黑暗的时分离去,他的眼中没了丝毫温度,就算北极的冰山也比他暖,他的心不再为任何人而悸动,除了恨,他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别的情绪。

    三年后,剑客已修得绝世剑法,他带着属于自己的军队,攻到都城。

    此时的皇族,已是强弩之末,多年骄奢淫逸的生活早让他们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剑客和他的士兵闯入太子府,太子却拉出了一个女人。

    她比三年前,憔悴了不知多少,她的脸上,身上,布满了伤痕,她呆怔怔地望着剑客,一双眼睛失去了神彩。

    太子仓皇的要求,如果剑客愿意放他一命的话,他可以将这个女人还给他。

    剑客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剑客满心怒意,把她丢在马上,带着她回营,可走在半路上,他却发现不对劲,那女子全身冰凉,像是冰人,靠在他身前,不发一言。他低头,才发现她早已七窍淌出黑血,呼吸近无。

    他大惊,勒住了马,想要为她找来大夫,可她却止住了他的动作,她艰难地从衣服里扯出一张被血浸染的圣旨。

    那是当年老皇上知他还活着,给他下的旨意。有了这张圣旨,剑客现不是个谋反者,而是这个王朝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将圣旨交到他手中,女子就断了气。

    她甚至没来及,和他说上一个字。

    大雨磅礴,剑客抱着她的尸体在雨中如一尊石像。

    巅峰一战,他杀了太子,夺回了皇权,被年迈的皇上认可。

    再一年,老皇帝死了,他成了新皇,他坐在澄黄的龙椅之上,身边空无一人

    电影结束,灯光打亮,林向晚朝四下看了看,大多女孩子手里都拿的纸巾,偷偷地擦拭着眼泪。

    叶弥生的演技很好,虽然是商业片,却演出了深情与绝望,和他配戏的女主角是个新人,虽然演技青涩了些,但在叶弥生的帮衬下,也演得深入人心。

    “别走,还有彩蛋。”叶弥生笑道。“我帅吧?演得怎么样?”

    “很帅,演得也很好,票房一定会很不错的。”林向晚看他一脸得意,身后只差条尾巴高高的竖起来,忍不住也扫去阴霾笑道。

    “他们预计是五亿,但我觉得应该不止这个数,反正过了四亿我就能拿分成。”

    片子的拍摄,制作,后期宣传之类的费用大概有三亿,只要票房过了四亿就能赚钱,看今天首映的效果,林向晚觉得叶弥生的预计应该会实现。

    “赚钱请吃饭。”林向晚揶揄道,“早知道影视圈这么好赚,我当初也应该弃医从影啊。”

    拍个电影片酬就有几千万,事后还有分成,要不要这么潇洒?!

    “哪有你想的这么轻松,拍摄很辛苦的,吊亚威吊得我直想吐,身上勒出来的印子现在还没消,导演要拍真实,武打的镜头都是真刀真枪,稍有不慎见血都是轻的。男演员还好点,女演员更不好混。潜规则知道吧?不过你要是想演戏,现在也来得及,你也别找别人了,直接让我潜你吧。”

    叶弥生伸开了手臂就要扑过来,林向晚哈哈的笑着,躲过了他的袭击。

    此时电影字幕已经放完,画面再次变得鲜艳。

    太子与侧妃大婚之夜。

    侧妃暗杀太子不成,太子让人将她绑了起来,他拿着钢刀在她脸上比划着,“你就这么不怕死?还是你觉得对不起他,打算替他殉情?”

    女子一脸平静,面颊上有血珠缓缓地淌下,“我是个早就该死的人了,当初那些人把我带出村子时,我就该死了,我偷偷的活得这么久,不过是想再看他一眼……”

    她运气好,不但又看到了剑客,还能死在他怀中,对她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善终了吧。

    虽然字幕拖了很久,但留下来看彩蛋的观众依然不少,退场的时候有人发现了叶弥生,人群立刻拥了上来,要签字,要合影。

    林向晚见状退后两步,她朝叶弥生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在外面等他。

    林向晚走出影院,刚下了台阶,就有一辆车子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楚狄朝她沉声道,“上车,我有话和你说。”

第32章 一报还一报

    如果放在平常,林向晚也就进去和楚狄说说了,毕竟他们在一起十来年,没什么深仇大恨,林向晚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可是今天不比往常,林向晚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刚刚胡莎莎让她难堪,她要不是因为不想让叶弥生难做,再加上自己心里实在是难受得厉害,又怎么会允许胡莎莎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她现在站在楚狄的车前,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他给父亲送葬,那时候,他们好像也是这样。

    他说有话和她讲,她就要颠颠的凑过去,他一直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他当真以为她会对他死心贴地,任他怎么搓磨都没有怨言?!

    以往她纵容他,不和他计较,只是因为爱他,但有一天,她要是不爱了呢?

    “这样不好吧,楚太太会不会多想?”林向晚站在车外,眉眼都没有抬一下,淡淡的道。

    楚狄心里升起一股烦燥,他找她说话,胡莎莎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和他吵,那女人简值不可理喻,吵起来也不知道累,像个疯子一样,他以前从不知道女人原来可以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所以他才背着胡莎莎来见林向晚,不想让胡莎莎知道了,又上窜下跳,拿他的生死逼他,他并不是很在意,关键是她总会扯上林向晚与几个孩子。

    楚狄知道自己要尽快解决这些麻烦,把柄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十分不好,但在他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他只能忍着。

    他什么也不能告诉林向晚,告诉了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是不怕死的,她愿意和他同生更死,可他不愿意。

    他希望她能活得好好的,像她自己盼望的那样,看叶楠楚昊娶妻,看安安嫁人,等老了帮孩子们带带小孙子孙女,颐养天年。

    她和他一起这么久,从没向他要过什么,她的希望,他一定会达成。

    林向晚的钉子对于楚狄来说并不算干什么,他微一皱眉,不快道,“上来,我是真的有事和你说。”

    “我也是真的觉得不方便呢。”林向晚把头仰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楚狄,“再说你能有什么和我说的,你说的话我都懒得听了,你这个骗子,你说的哪件事你做到了?你偷偷跑回来,就是为了娶这么个女人,你……姓楚的!我警告你!你给我放手,放开听见没有?!”

    楚狄见林向晚还打算对他控诉,直接伸手将她拉进车里,林向晚气得拳打脚踢,“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惹急了我!”

    “惹急了你,你要怎么着?”楚狄眼睛往她身上一扫。

    她今天穿了件墨色的长礼服,礼服前面很保守,基本上片肉不露,后面露出一大片美背,穿成这样的衣服,林向晚根本不可能在身上藏什么暗器。

    楚狄一想到叶弥生挽着林向晚腰的时候,那只手正好可以搭在她的背上,他就觉得额头上的青筋一阵一阵地乱跑。

    真恨不得,剁了那男人的手!

    林向晚也知道自己纯论体力是肯定打不过楚狄的,她那点力道的拳打脚踢对他来说根本和抓痒痒没什么区别。

    她七手八脚恼火的推开了楚狄,而后脱下了自己又高又细的高跟鞋,横在身前当武器,“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叫非礼了,老张,往警察局开,他要是敢动我一个手指头,你就去叫警察!”

    开车的是楚狄的老司机,林向晚和他挺熟,一着急就忘了该司机的身份。

    “你傻了?他的工资是你开还是我开?”楚狄朝车前的老张看了正好,老张感觉到了总裁眼中的冷气,立刻把头一缩,不但没有回应林向晚的话,还顺手把司机位与后排座之前的玻璃按上去了。

    林向晚简值快被气死了,“行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说了赶快滚。”

    楚狄见她因为刚刚的折腾,头发都散了下来,就伸手将她散在脸颊旁的长发拢到耳后,他的动作太过自然熟练,让林向晚都忘了拒绝,等她意识到应该给这男人一记耳光提醒他,他们俩已经不是夫妻关系的时候,楚狄已经收回了手。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做傻事。你的命很宝贵,不要浪费它。”

    “楚先生是以什么立场和我说呢?”林向晚被气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警告我别离叶弥生靠太近呢,放心吧楚先生,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得了传染病,不能接近。”

    她把楚狄的病毒说成传染病,楚狄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阴沉,他像是极力地按耐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太用力,连手背都微微颤动。

    “我是为了你好。”楚狄沉声道。

    “我谢谢你了。你有时间还是多关心一下你的新婚妻子吧,我看她的样子不太好,你有空带她去安定瞧瞧吧。”

    林向晚不和胡莎莎吵,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对胡莎莎没什么兴趣,胡莎莎在这件事情里起到的作用只是个跳梁小丑,如果楚狄不娶她,她对林向晚来说就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楚狄娶了她。

    他把林向晚抛在冷得冻死人的加拿大,万里迢迢的回来,娶了她。

    他给了她一个名份,给了她一个婚礼,他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妻,他把胡莎莎抬到了和林向晚同样的高度让林向晚不得不正视她。

    这一切的一切,林向晚得到的所有屈辱,都是因为他。

    所以林向晚不和胡莎莎吵,但并不代表她会放过楚狄。

    楚狄要谈,没问题,她和他谈,但他别想从她嘴里听到一个好字。

    楚狄也知道林向晚是不打算好好说话了,她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像只如临大敌的刺猬,于是他沉默下来,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打照片,丢在林向晚面前。

    “我希望你能有个合理的解释。你为什么会和瓦纳沙的亲信在一起?”

    照片的头几张,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林向晚面试那天跟着管家进了庄园里的大城堡,照片拍得十分模糊,因为被放大数倍,所以人脸上全是噪点,如果不是因为照片上的是她自己本人,林向晚几乎分不出照片上的是人还是猴子。

    而面试当天的照片下面,则压着另外几张分辨率完全不同的相片。

    相片中,她和叶弥生拥吻在一起。

    因为拍照人选的角度很特别,所以根本看不出林向晚当时是在挣扎。

    楚狄没有提起这件事,但却把照片甩了出来,这样的行为让林向晚简值不知该说什么。

    他这是什么意思?提醒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这种行为说好听了是关心,说难听点就是变态!

    别说她当时是不乐意,就算是你情我愿,楚狄又能怎么样?!他都和别的女人滚到一张床上了,难道她接个吻就要被判死罪?!

    “我没什么好和你解释的。我只是去应聘一份工作而已,不知道什么瓦不瓦的。”林向晚连解释的兴趣都没有。

    “工作?你已经很久没出去工作了,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工作?你需要工作么?我给你留下的钱,足够你和孩子们好好生活的,你为什么还要出去工作?!”她以为他是傻子么?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

    林向晚嗤笑一声,“那是你的钱,我不想用你的钱,这样可以么?”

    “林向晚!”

    “姓楚的!我最后告诉你一遍,别再对我的人生指手划脚了!我不想要你的钱!你赚的钱我一分也不想要!我TM当初如果不是因为钱,又怎么会和你这种烂人混在一起?!我有家有父母有兄弟姐妹,结果因为你,他们落到什么样的下场?”林向晚心里的火像是被人泼了一勺热油,呼呼地烧了起来。

    “我为什么很久没工作?你难道不明白为什么?!”她举起自己的右手,手上有一道明显又丑陋的伤疤,“我被迫放弃自己喜欢的学业,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业,到底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楚先生!我什么都没有了,三十多岁被人抛弃,自己带着三个孩子,有一个还不是我生的!我这么辛辛苦苦的挨日子,你说我为什么是图什么?!”

    “你说啊!!你告诉我!!我原本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告诉我啊!!”

    林向晚撕心裂肺的吼着,声音不大,但字字泣血。

    她的人生因为这个男人变得支离破碎,现在他明明自己已经选择了离开她,却还要把一只脚留在她的生活里,让她的计划,她的日子,被他不断的搅合着。

    她的话,她的手,她明明已经悲伤到极点却还要强忍着的倔强,如锋利的刀锋,将楚狄割得遍体鳞伤。

    他不知自己该如果安慰林向晚,所有的话都变得那么无力,他甚至没办法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也许对于她来说,不管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吧。

    毕竟,是他辜负了她。

    她这个人,从来是爱恨分明,他骗了她,瞒了她,现在又背叛了她。

    她是绝不会原谅他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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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包厢中,他看她被别人欺负,唇角勾成一弯新月。
“楚先生,请你让他们放开我。”她苦苦哀求,而他视若无睹。
他奋斗多年,才将这朵云中的花拖到污泥中,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当她知道自己怀有身孕时,
他将她押到手术室门口对她说,你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除掉他,我们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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