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节 傲弋北山之金牌拍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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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纪寒天不敢有丝毫保留的速度，场边的那个少年终于动容了。
他能感觉到纪寒天已经在这一年多的篮球生涯中一步一步往上飞速的攀爬着。也许要不了多久就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了。攻势犀利且极具压迫性。
尹云的眉间有了些许波动，他看出来纪寒天在跨进三分线之后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而朱睿则向嗅到了什么惊喜一样，再次爆发出了半丝速度，眼见就能在纪寒天靠近篮筐之前跟上他了。
“那家伙要被整了。”薛胤铜瞪大眼睛看着球场上的一切，不由得感叹道。
这句话突然勾起了尹云有关于这个夏天的记忆。纪寒天真正认真打球的时候，就像会布起一张网，让人身不由己的陷了进去，你越是努力的反抗到最后被困得越紧。
刚认识纪寒天的那会打球，总是被纪寒天造二加一，他就像是要秀一下他出色的滞空能力一样，在上篮之前总是喜欢在你的眼前晃上个半天，等你忍不住伸出手去了，他才慢悠悠的在你手上蹭一下然后出手得分。
就像这一次一样，来看朱睿毫不知情的朝着纪寒天扑上去，尹云心里就涌起阵阵不忍。
纪寒天在三秒区处急停住，似乎是调整了一下步伐才起跳。朱睿尽力朝篮球摸去，却发现篮球离自己的手越来越远，而越来越近的则是纪寒天的手臂。
眼睁睁的看见篮球飞入篮筐，耳边骤然想起裁判的吹犯规的哨音，朱睿这才有一种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的感觉。
紧接一声哨响南川三中暂停。
打三分。在这个时候居然让纪寒天打了一个三分。董庆良恨恨的看了一眼和楚辰希击掌的纪寒天，眉头紧锁。
董庆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打一支失去了主心骨的球队竟然还会打到如此艰难的地步。而场上的情况又偏偏不是处于下风的，分数不仅无法拉开，还一直在被对方拉近，如果这个二加一打进了，就近到三分了。从第二节开始以来，比分还没有这么接近过，这才让董庆良最无法接受的。
“萧晓，控制好内线。出手都有把握一点。”董庆良叹了口气，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再去布置太多的东西。最主要的是要把对方的命中率降下去，而内线无疑是篮球场上兵家必争之地。他说后半句的时候看了眼岑易，明显是略有所指。
一场这样早应该结束的比赛竟被对方拖到这个地步了，不知道是对方太强了还是南川三中已经不复三强之名。董庆良有些茫然了，带了这么多年的队伍到如今还只是原地踏步，还是高中篮球这一块本就不适合付诸太多的心血的土地呢。
董庆良抬起头看了一眼比赛剩余的时间，三分四十六秒。不知道这最后的三分四十六秒里面，还会发生一些什么惊天动地的怪事。真该死。
纪寒天屏住呼吸拍了两下手上的篮球，又抬起头看了看篮筐。对于自己的罚球说实话纪寒天是真的很没有底，和上篮得分什么的不同，射篮完完全全是一种肌肉记忆的模式，不管天赋怎么样，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投篮训练，肌肉没有投篮发力的那种习惯光靠控制感觉力度是没有作用的。有时候射篮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哪有时间给你去像罚球一样的酝酿半天。付出的足够多的才能在那种快攻快守的情况下得到回报。
好在罚球给的时间足够多，纪寒天感慨了一声，全神贯注的把篮球投了出去。篮球在篮框边缘转了几圈让纪寒天看的是胆颤心惊。还好进了。
64：67。三分的差距。所有支持南川七中的声音都在为这些在球场上奋斗努力的少年们呐喊，像是突然爆开的炸弹一样猛烈且响亮。
在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知道，南川七中距离南川四强，北区冠军是从未有过的近。但那短暂的距离也可能在这三分钟里演化成一道谁也无法逾越的天堑。
不到最后一刻，结果仍无法明朗。
方元书在这个时候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说实话在第二节尹云受伤的时候，他心里真的涌出一股天意弄人的愤慨。但是纪寒天的挺身而出又给了他一丝的希望。
而现在，看着球场上骄傲驰骋的纪寒天和楚辰希。他甚至恨不得自己能年轻十岁，走进这个球场，投入到这场战斗中去，和他们一同迎敌。
场边响起一阵嘘声，却让坐在一边的尹云惊了一声冷汗。萧晓在内线的垫步差点造成一个二加一，好在篮球似乎和萧晓作对一样，在篮筐上擦了一下又从另一边掉了出去，但饶是如此萧晓还是以两罚全中的结果给在后面追赶的南川七中留了一个强硬的背影。
在这个时刻，萧晓知道自己要挺身而出了。
南川三中绝对不能败在这里！
“来啊！”萧晓站在内线大声的喊了一声，这声呐喊也让在神游的岑易猛然回过神来。霎时惊得一身冷汗。
持球的楚辰希从他的眼前掠过溜到禁区边线出手。
……没中。楚辰希有些惋惜的甩了甩手，这个这么好的位置居然没有进。要知道他在这个位置上的命中率是有多么的高。
“岑易，好好防！”萧晓给岑易提了个醒，这种漏人的射篮，除了向上帝祈祷他别进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阻止。在这个该死的时刻，岑易不知道又怎么天杀的丢了魂。
岑易咬牙点了点头，楚辰希的盖帽却是对他的自信心是一个强烈的打击，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丢了一个那么关键的球还让对方打反击成功。正负相抵几乎就是浪费了整整四分。岑易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突然爆发出无穷战斗力的八号，心里泛出一股酸楚。
不能认输……一定不能认输……还有三分钟，你不会输的！岑易在心底呐喊道。
没有过多的对话，楚辰希和纪寒天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对方接下来的意图。
篮球再次交给了萧晓，似乎在这样一个时刻也就只有萧晓能够让全队的人放下心来。岑易经刚刚的失利，此刻完全提不起斗志来。
双方都居高不下的命中率终于在比赛最后的这个阶段跌落了下来，在萧晓一次出手不中之后，纪寒天又是在第一时间冲抢到了篮板。虽然身体素质不如楚辰希那般的强横，但是纪寒天的弹速和预判能力让每一个熟悉他作为控卫的人眼前一亮。、
他一抢到篮球运了两步就向前方传了出去。
他在抢时间，球永远比人跑得快，而在这个时候运球过多完全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
早已大步向前的楚辰希在中线接到球直接杀向三分线内。大前锋沈博一惊，赶紧张开双手企图延缓楚辰希的进攻速度，给其他人一个足够调整的机会。
现在每一个七中球员都做着同样一件事情——奔跑。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下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了，如果最终无法取得比赛的胜利，那么这一年的努力到头来只能付诸东流，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有迟疑。
南川七中五虎在对方半场穿插跑位，无孔不入，企图寻找出一丝进攻的间隙。
球重新回到了纪寒天的手里，楚辰希只要第一时间无法找到进攻的空档就会把球重新回传给纪寒天，这是两人在队内训练赛中的常规打法，在这样一场失去了内线全部位置的比赛里，也只能这样依靠两个人的默契来打了。
纪寒天站在三分线前两步的位置上，弯下了腰似乎要有下一步动作，朱睿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望着他。一是他知道这个控卫在远射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威胁，二是他对纪寒天的突破印象太过于深刻，靠得太近会吃亏。
纪寒天的脑海里飞快的盘算着接下来会面对的处境，三分的差距说大不大，可是也要打进两个球才能反超。还有两分四十几秒的时间比赛就要结束了。每次都能够在第四节之前就稳定胜局的纪寒天终于感受到这种想让时间无限延长的无力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丁的加快。时间太短了，短到他几乎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对方的弱点。
他明白用这样的阵容面对一支完全主力的南川三中是有的多么的无力。
楚辰希动了。
第一三九节 傲弋北山之金牌拍档（三）
就在两秒钟之前他还是安静的立在左端四十五度角三分线处。然而就在前一刻他突然向朱睿这边折返了过来。恰在楚辰希从朱睿和纪寒天中间穿过的瞬间。
纪寒天也动了！这一个没有任何事先商量的进攻在这样一个要用秒钟来计算的时光里成就了这场比赛最完美的一个进球！
朱睿根本这一次完全没有看见纪寒天就被过了——楚辰希在从两人中间的时候在朱睿面前顿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那一刻朱睿的视线完完全全的被挡住了。而当下一秒视线开阔了之后，纪寒天已经迈到了自己的右侧。从篮球挡拆战术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个标准的顿挡，通常指队友干扰对方的视线制造的机会。而纪寒天和楚辰希分两路直插内线进去则是一个完美的叉拆，叉拆，即意为像叉子一样分开。
一挡一拆，完美切入。
楚辰希就像是踩在火堆上一样，没有敢停下自己的步伐。从左切到右边，紧接着在右端三分线处中段折返，只跨了两步就杀进了内线。
而纪寒天则是直接左切进去。两个都是拥有极强进攻能力的队员竟然在同时，在防守方没有来得及做出太多反应的时刻同时的闯进了内线。在看到两人竟然能有此般精妙的挡拆配合，云山高中主教练傅明华再次由衷的对他们两个极高的战术素养和默契表达了自己的赞赏之情。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再多去说一句话，每一个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那块面积并不算太大的篮球场上那两个杀入内线的少年身上。他们就像羊群里的两支独狼，所过之处惊起无数争端。
尹云凝神盯着持球的纪寒天。
他对于这一招印象极其深刻。记得那会纪寒天和楚辰希刚刚在校队开始合作的时候，总是打的很毛糙。一是楚辰希单打惯了，他喜欢的一个进攻从头到尾都由自己一个人完成，而不是接球投篮上篮什么的。而纪寒天又是一个典型的全能型控卫，在控球方面总是得不到平衡。但是渐渐的经过了磨合期的两个人组合在一起所爆发出来的攻击能力是惊人的。
导致最后尹云只能够打联防占内线，谁进来就顶上去。一开始这样确实降低了他们两个的命中率和得分力，不管怎么说两个人都是以内线得分见长的球员，而一旦内线被控死了机会自然就少了。但是当方元书组织过一次挡拆练习之后，两人似乎就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在纪寒天的策划下，这一套顿挡和叉拆的组合让尹云吃尽了苦头，两个人齐头并进，无论是谁都能完成进攻，但尹云却只有一个。他们几乎在当天下午把两人之间的挡拆小配合玩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地步。把尹云一方老队员打到完全无力反击！
那个时候尹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两人能够并肩站在球场上合作的话。将会掀起一阵让所有人惊叹不已的惊涛骇浪！
而那天之后，对练的阵容就开始进行调整了，方元书也同样认为把纪寒天和楚辰希放在一起几乎是处于一种不平衡的状态。让其他人无从下手，完全就起不到训练作用。
而通常在比赛之中，都是楚辰希纪寒天尹云三人的三线进攻战术。很少有机会让他们两个人放手一搏，不过这一次却在基于意外的情况下。让两个人孤独的站在了球场上。
他们终于有机会向全场的观众表演了！
果然不出尹云所料，两人一进三分线纪寒天和楚辰希一次擦身把球交给了楚辰希。同时也调换了一下两个人的位置，纪寒天在擦身的过程中很“凑巧”的把岑易卡在了身后。
而那时候所有人还把注意力放在纪寒天身上，楚辰希却已经猫着身子跨进了三秒区的另一端。
“小心！”这是岑易在绕过纪寒天之后看见楚辰希迈起最后一步的时候不自觉的呼喊。
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在全场观众惊讶的注视之下，一分钟之前才给大家展示了一个楚式火锅的楚辰希终于抓到了一个肆虐篮筐的机会。
他就像是在脚底装了弹簧一样，在身体弯曲到临界点的时候，抓住那一个恰为精妙的时机了然弹起。
在这个时候他的眼中再无他物，感受着篮球在手中那种让他几乎痉挛的感觉。在空中划出了一个绚烂的弧度，最终一声怒吼之后把篮球傲然灌进了篮筐。
……
……
……
炸开了！
就像在人群之中丢进了一个炸弹一样的效果！
NC市奥体中心篮球馆在比赛进行到三十七分钟的时候第一次爆炸了！
“他就是那个让乐俊泽MVP的含金量大大下降的男人。”观众席上，云山高中一席人静默如烟，林羽尘惊讶了好一会，才讪讪的说道。
没有人应他的话，八号的身体素质固然可怕。可是让他们叹为观止的却是八号和十三号那几乎如连体一般精确的毫秒英寸的控制时机和跑位。
66：67。如果不是伤在脚踝上，尹云真的想站起来为他们大声欢呼。太惊艳了！在这样的时刻，谁能想到上演的会是一个惊艳全场的灌篮？！
而就当所有人还沉浸在这个灌篮难以自拔的时候，萧晓的反击却来的异常简单和致命。
“呼哧！”赵涛哲的身体素质实在和萧晓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哪怕他咬牙硬撑，萧晓还是强行的把他卡在身后。起身用一个暴扣发泄着他内心不满的情绪。赵涛哲已经四犯了，再有犯规他就被罚下场，这显然是不合适的。
但是之前的两个犯规换来萧晓少得一分在他看来也算是值了。
萧晓扶着膝盖的喘着气，在这一个对他来说连呼吸都变得奢侈的时间段里。他真的很累了，南川七中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跟在三中的后面，似乎随时再下一个出其不意的瞬间就要发动他最猛烈的进攻了。
而萧晓知道，不能给他们机会。三分的差距还不够，还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得了多少分了，他唯一知道的是，不管自己得了多少分，在下一轮进攻都能够看见纪寒天执着的眼神。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在他代替受伤的尹云上场的那一刻，他眼神里的神色从来就没有过任何负面情绪。萧晓已经止不住很多次在想了，如果不是这个十三号，这场比赛应该早就没有任何悬念了吧。结果又怎么会到现在这最后时刻还如同暮霭沉沉的迷雾一般看不清。
——可是……只要我还能得分，我就一定不会放你们过去的，南川七中！击倒我，除此之外，你们别无选择。
此刻，萧晓目光如炬。
……
楚辰希心急如焚。谁能想到萧晓在这个时候却像是吃了伟哥一样突然爆发了？纪寒天一个精准的吊传，传给了站在篮下的魏宁。而萧晓却在魏宁出手的片刻间窜到了魏宁面前，把那个必进的球直接一巴掌抡出界外——就像尹云那一个盖帽一样。
萧晓在这个时刻竟如同再世的战神一样势不可挡！
二次进攻的只剩下不到十秒的时间，让南川七中像扔烫手的山芋一样把球扔了。
萧晓那张脸就像一个噩梦一样的出现在每一个南川七中的队员脑海里。他告诉他们，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朱睿习惯性的空切终于有了成效，看见球落进了筐里，他兴奋的蹦了起来。这两分在这个时候对南川七中来无疑是致命并且雪上加霜的。
南川七中在那一秒恍如跌进了地狱一样。
五分的差距！！
时间。一分二十四秒。
看着萧晓由于兴奋而变得通红的脸，纪寒天的面色骤然冷冽下来了。
——不管怎么样，我有必须走到最后的理由。无论是谁，也不能阻挡我！！！
（小川：晚上还一更。）
第一四〇节 傲弋北山之金牌拍档（四）
薛阳奕望着球场上受到成千上万人瞩目的那个自己多年的好友。望着他那张面如凝霜再也找不到一点波澜色彩的面庞。
薛阳奕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他感觉到骄傲。直到这一刻，薛阳奕才肯真正的相信，纪寒天已经具备了某些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那些他自己一直在寻找，无找寻不到的有关于坚持，有关于信念的，那些可以制造出一种名叫奇迹产物的品质。
而现在，他终于在纪寒天的身上看到了那些东西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薛阳奕笑了。
——给他们看一看吧。拿下那个让我已经枯燥乏味的季军，让我们可以在下一场比赛相遇，然后在这里，了解所有的恩怨。还有一分二十秒，你来得及吗？纪寒天。
场边的欢呼呐喊声再次打断了薛阳奕的沉思。
他扫了一眼比分板。69：71。南川七中又进了一个三分球？！
“嗷呜！”
十秒钟后，坐在场边的张子轩高声欢呼了起来！
太救命了，这个三分球太救命了！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谁能想到纪寒天还敢把球传给长时间没有出手机会的孙明宇？！
南川七中只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把分差重新扳回到两分。纪寒天凌厉的突破在这一刻一展无遗，他连过三人，在最后面对萧晓沈博包夹的时候，把球送到了谁也没有放在心上的孙明宇手中。
接到球的孙明宇脑海一片空白了，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而把球投了出去，直到篮球最终穿网而过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后怕，如果这个球没有进该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况？
事实容不得假设，而现在也没有时间留给他去假设。几秒钟之后对方又像是一只迅猛的野兽一样扑了过来。魏宁代替赵涛哲用一个犯规阻止了眼见就要横冲直撞进内线的萧晓。虽然魏宁觉得这样的打法很窝囊，但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他和赵涛哲两个人的确和萧晓沈博有不小的差距，而随着时间越来越少，南川三中也打的越来越有耐心，他们每一轮进攻几乎都要耗掉一个完整的三十秒，而在这个犯规之后，比赛时间定格在了五十二秒。
第一次把比赛打到这个份上的魏宁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强烈到快让自己听不见声音的地步了。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自己对面陪站的楚辰希，这个男人的体内似乎总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又或者他早已经在初中联赛里把神经练的钢筋一样坚韧，哪怕面对此时此刻这般场景，也一如往常。
楚辰希闭上眼睛扬起了自己的头，汗水顺着脸颊脖子流了下去。队服早就被汗水印湿了，黏在身上让楚辰希觉得很不自在。
——原本还以为不会上场的，这个下午……还真是漫长。
夏柔望着眼镜微闭的楚辰希，其实他已经不再会是那个每天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孩子了。那个楚辰希和那个夏天一起留在了那所中学里。
而现在的这个他，是如此孤独的吧……夏柔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纪寒天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分钟比赛就结束了。真是漫长的一分钟啊。、
只要熬过去，就可以赶紧回家了……洗一个热水澡，然后睡觉睡到明天……不对，可以睡到明天都不用起来。
想到洗热水澡纪寒天似乎觉得自己的毛孔都一个个张开了，只是现在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汗水，难受的厉害。
不过么，在回家洗澡之前，还有一些事要完成的。
纪寒天皱着眉头看了眼还在做罚球准备的萧晓。
——必须先把他们解决。纪寒天，你能做到这些吗？
他扬起头，周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没有听见心里的答复。镁光灯刺眼的光芒射在他的眼睛里。他抬起头，只有漆黑一片向远处蔓延开的人群。
——如果你做不到，你怎么去打败那个男人？
第二罚萧晓用力重了一点，弹在篮筐内侧，被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楚辰希抓在了手中。那鲜红的五十二开始跳动了起来。
51，50，49……
69：72。三分……还是三分。其实在几分钟之前就已经追到了三分，可是南川三中每一次的反击都可以重新拉开差距。
只是这一次不同的是，时间在双方来来回回的消耗下，还剩下不到五十秒了。那么这一次呢？
夏婧坐在旁边蒙着眼睛不敢看比赛。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着，她真的很担心如果走到了零还没有能超过对方的话，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周围的喧嚣和嘈杂让她闭着眼睛的他几乎感觉不到比赛的存在了。
他只有在心中默默念着纪寒天的名字以求安慰。
“噢噢噢噢噢！！！”身后的一个男孩子突然狂喜的尖叫起来。
……
纪寒天趁着其他人把注意力放在持球的楚辰希身上的时候绕过朱睿猫着腰杀进了内线，楚辰希不动声色的配合着做了几个晃人突破的动作，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蓦地突然把球向篮筐抛了出去，让萧晓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纪寒天给出了答案。跃到最高点的他刚好接到篮球，像是优雅的舞步突然卡壳，纪寒天无视地心引力一般在空中顿了一下。
探手，拨球，行云流水。当看见篮球进筐的时候，萧晓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南川七中这个十三号竟在此刻还能这么的顽强！
还差最后一分。还有三十七秒。
三十五秒，南川三中的球发到了朱睿手上，他刚接到球就看见纪寒天扑了过来，心里一紧，赶紧传了出去。
三十四秒，楚辰希张开双手逼向接到球的岑易，岑易运了两步看见似乎要压过来的其他人，再次传了出去。
三十二秒，萧晓接到篮球，他背身对着魏宁。
二十九秒，魏宁被萧晓直接从三分线背砍到禁区外，他鼓起所有的力量顶住了萧晓。
二十六秒，萧晓背身击地把球传了出去——朱睿空切进了三分线，纪寒天紧随其后。
回头望见表情宁静的可怕的纪寒天，朱睿心里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脚步有些凌乱，上篮的时候太急着把球扔出去拨球没有控制好力度，堪堪打在板上又从另一边掉了下去。
“我的！”沈博先赵涛哲一步卡好了位置，跟着就是一声大吼把篮板球抱紧了自己的怀里。
没时间了！纪寒天心里一惊，篮球擦筐三十秒进攻时间就重算了，现在只剩下二十二秒。他们只要耗完这最后的二十二秒，比赛就结束了！他脑海里飞快的转动着，不知道要不要用犯规战术。而现在没有死球，教练也无法暂停。一切就看他们自己了。
“传出来！”萧晓第一时间对着沈博喊道，他在里面已经耗了三四秒，那个位置不是一个很好的位置，很容易被包围住，只有在外线才能很好的拖延时间。
但沈博萧晓还是很放心的，胜利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出现在了萧晓的面前。
看见篮球从内线朝着自己飞过来，萧晓满意的笑了。似乎胜利是那样的触手可及。
一支手。一支手突然出现在了传球的线路上面。萧晓定神一看才发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自己的魏宁，他有些欣喜的想把篮球探入自己的怀中。
“不可能！”萧晓冲前一步趁着他还没有抓稳篮球拨了一下。就是这么一拨让魏宁的处境从天堂掉到了地狱，篮球在他手上蹭了一下，再在膝盖上蹭了一下，咕噜咕噜的滚到地上去了。眼见不出两秒就要出界了。这一下又耗去了近五秒钟的时间，出界了就是南川三中的球权，萧晓扫了一眼篮球，心里松了一口气，只待篮球出界。
异变突起！！！
“兹！！！……”球鞋的擦地声在这个突如其来安静的球场上异常的刺耳。
那声音让几乎完全安下心的萧晓心脏猛地一跳。
定神一看，从一旁杀出来的黑衣身影因为冲得太猛，重心全无的朝地面一头栽去。只是临倒之前，他用手撑了一下地，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变了一个向，然后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篮球扑倒过去。
萧晓张着嘴看着楚辰希手脚并用的抢在篮球滚出界外之前把篮球扑进了怀里。
没有留给萧晓一丁点细想的时间，楚辰希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身体平衡，把篮球朝着前场一胳膊甩去。然后整个人就横躺着随着惯性跌出了界外。
“看住十三号！”董庆良教练几乎有些失真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球场上。他看见纪寒天在楚辰希往篮球扑的那一刹那突然折向朝前场跑了出去。
十三号？！十三号纪寒天他在哪里？
而当萧晓回过头的时候，心里猛然一沉。
纪寒天早已独自一人诡异的折返冲向南川三中的半场——在还未掌控球权的时候。
那该是一种怎样的信任，让他可以把身后的一起都托付给楚辰希。
他想冲过去补救，可是消耗的体力实在太过于大了，让他突然全身发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在这样的时刻，没有人能给萧晓答案。
楚辰希笑了，他看见纪寒天探手接住了飞得很猛的篮球。
时间还剩下个位数了，为数不多的个位。是四秒还是三秒？
他不知道。
不过他无所谓了。
他满足地闭上眼睛躺在了地板上，感受着耳边的喧闹声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飘忽，变成一团朦胧的声音。
渐行渐远。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的开心过。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可以放下心把球交给另一个人。
他突然觉得有个人可以并肩作战的感觉真好，他知道从这天以后他再也不需要一个人完成几个人的任务了。就算要面对全世界，也会有人和他一起肩并肩不是吗？
那个在楚辰希心里永远也看不透的坚定着信念的男人。
——拜托了，纪寒天。
第三章风云渐起。
完
第一四一节 碧空万里（一）
十二月三日。周一。
NC市第七中学主教学楼。高二三班。
这天的第一节课是英语，陈晓莉端着英语书正讲的起劲，抬起头突然瞥见角落有一个人趴在桌上闷头睡觉，一向自诩上课生动活泼有感染力的陈晓莉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怒火。
这把火烧起来之后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愈演愈烈。在陈晓莉看来已经渐渐明显的影响了她的教学质量，所以她强忍着性子讲了五分钟的课之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纪寒天，你给我站起来！”
伴随着一声撼动山河的河东狮吼。教室里一直没有压下去的嗡嗡声突然一下消失殆尽。整个教室变得从未有过的安静。可是吼完之后陈晓莉就后悔了，在这一吼之下她自己一向努力维持的，端庄贤淑的淑女形象就那样被自己亲手撕裂了。
都怪这个纪寒天，想着这里，她又愤愤的看了一眼那边。
没注意还好，一注意了才更怒。这一吼完全没有起到陈晓莉预计的那作用。
角落里那个趴着的身影仍然一动不动地沉浸在自己的梦乡之中难以自拔，同时享受着窗外明媚阳光的照耀。蜷缩在那里舒适的睡着自己的回笼觉。
陈晓莉心里的怒火胜了，昨天晚上和男朋友吵架到现在眼袋的出来了睡眠不够还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来这里上课，导致今天早上赶校车晚了只得打了个车来学校，一节课的工资就这么浪费掉了。为了给学生们一个积极向上的学习氛围，她不得不强忍着睡意，强行表现出一种高亢的精神状况。同时调整好自己的语音状态，用一种极其欢愉的，以及她在大学时期的英国外教那里学来的纯准的伦敦腔英语在讲着这么一节该死的英语课。
一个张子轩在年级出了名的不爱学习的谁都整治不了他，上课睡睡觉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其他人敢在她的课上睡觉，那她精心准备的这一切到底是给谁看的？
纪寒天的行为显然让她的怒火积蓄到了极致，到了一个不发泄不行的地步了。所以她即刻放下英语书，哒哒哒的穿着高跟鞋的她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向那个角落。
张子轩看见陈晓莉怒火冲冲的向着这边走过来了，心道不妙，赶紧用力推了推纪寒天。直到这回纪寒天才算是有了些许反应。
他抓了抓脑袋，眯着眼睛茫然地抬起头了看了一眼。阳光太灿烂了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眼前一片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不过在他看来能在十二月份大冬天的晒到如此明媚的阳光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他打了个深深地哈欠，换了个姿势，又重新趴了下去。
脑海里这两天发生的那些事情过电影一样的又走了一遍。
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阴霾的天空终于在昨天周日放晴了，在南川七中那一场艰难无比的比赛之后——似乎也预示着南川七中在联赛接下来的路途会得一片明亮，名副其实地光明坦途。纪寒天都记不清星期六比赛结束之后他是怎么回到家，他只记得哨声响起的那一刻整个南川七中的观众席以及替补席都沸腾了。
他被所有人抱着扔了起来，似乎听见看台上有人在齐声呐喊自己的名字，不过听不太清楚。被震天的呐喊欢呼声给掩盖了过去。不止是南川七中的学生们，就连很多一开始抱着旁观态度来看的观众最后也有很多为南川七中吼哑了自己的喉咙。
南川七中在那个时候就像一种精神，博得了无数人的赞扬。同时也多出了一大帮球迷来。因为纪寒天和楚辰希的携手合作为他们上演了精彩绝伦的一场比赛。
似乎每个人都在笑都在闹。楚辰希坐在大巴上的时候坐在角落陷入了睡眠。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也许前一天激动的一晚上没有睡着。可是这一场无比艰难无比漫长的比赛就这样闯了过去。就连比赛时候严肃的不像话的方元书最后都跟着大家一起大笑了起来。
纪寒天注意到秦晨涵和尹云之间的关系从微妙变得更亲昵了几分。也许正是尹云在比赛中勇往直前奋不顾身的表现真正的征服了这个十八岁少女的心。
这很好，不是吗？
回到家，纪寒天只记得自己在浴缸里泡了将近一个小时，舒服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呻吟了才堪堪爬起来的。
然后打开电视看了下南川体育频道的新闻，得知云山高中以一个悬殊的比分战胜了对手，纪寒天就把电视机关了跑回房间睡觉，周五那天晚上的睡眠质量本来就很差。而这场比赛对纪寒天来说压力和之前的那些完全不可相提并论。身心俱疲的他几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
昨天一天他的精神就异常的亢奋，早上吃早点的时候和夏婧手舞足蹈的说了很多，其实纪寒天觉得他有很长时间没有那样说过话了。
就是那种说到不想停下来的感觉，他在说尹云，说楚辰希，说自己，说每一个在球场上奋力拼搏的战友们。
当他看着夏婧一脸温柔的笑意时，纪寒天突然觉得在这里的生活真的很好，至少比在云山高中的那一年要好得多。也许韩正大哥说的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再让它惊扰了未来。然后一整天悠闲的时光在纪寒天看来过的格外的快，以至于到了晚上他还是那么亢奋，一直辗转反侧到凌晨一点多钟才渐渐入睡了。
今天没有晨训，一大早来到教室都显得迷迷糊糊的，听着从陈晓莉嘴里吐出来一句句极具异国风情的英语单词纪寒天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他觉得陈晓莉悦耳的声音在耳朵里就像是一首叮咚的催眠曲一样。
可是……现在好像不太对劲了，怎么听不见陈晓莉的声音了？纪寒天思绪飘忽的半天，终于发现没有了刚刚的和谐氛围，而旁边张子轩似乎一直在推自己。
他揉了揉眼睛，把埋进胳膊里的头抬了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高跟鞋，以及修长的黑丝美腿。他突然想起了最近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有些人穿着棉毛裤，她已经冻死了；有些人穿着黑丝，她却还活着。
想到这里纪寒天不能自已的轻笑了起来。
而这笑声在陈晓莉听来莫不是一种挑衅。
岂有此理！上课睡觉还敢再挑衅老师，陈晓莉猛地一拍桌子，“纪寒天你这节课就给我站着上吧。”
纪寒天正自娱自乐到怡然自得的地步，一支手碰的拍了一下桌子惊了他一跳，当下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什么？！”
“你还问我什么？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陈晓莉见他一副茫然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睡觉。”纪寒天挠了挠头，如实回答。引得周围同学都大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陈晓莉回首扫了一圈，顿时鸦雀无声，对于自己的威信她还是很满意的，对付这些高中生的必杀技就是叫家长，百试不爽。
“你昨天晚上既然睡了觉那你刚刚在干嘛？！”陈晓莉瞪了他一眼，不过在纪寒天看来这一瞪的威慑力却是不怎么的。
“睡觉……”
张子轩这次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纪寒天也是这么闷骚的人。对于张子轩爽朗的笑声，陈晓莉直接选择了无视：“纪寒天，你英语基础差没关系，可是你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知道吗，在高考里英语是150分的大卷。”
纪寒天额头划过三条黑线，年轻貌美的陈晓莉在他眼里顿时和其他的老师没什么区别，就连原本还颇具吸引力的丝袜美腿也不想再多看一眼了，“嗯。”
（小川：砸票吧。燃烧的心这一章请大家敬请期待温和少年纪寒天的暴走！”
第一四二节 碧空万里（二）【求票】
“你坐下去吧，好好听讲。”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高中生，陈晓莉觉得要让他站着自己怕是更讲不好课了，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太对劲——自己怎么才到他的肩膀？
想着想着她又回过头道，“纪寒天你是不是长高了？”
“啊？”长高了和英语课有什么关系。纪寒天刚准备坐下去，又被陈晓莉的话说的一头雾水。
一边的张子轩倒是反应快，他猛地站起来，看见肩膀几乎和自己持平的纪寒天顿时无语……想当初他刚来的时候比自己矮个三四公分的样子，肩膀还是很明显要低一截。
“不是吧，纪寒天，你都快跟我一样高了。”两人都坐下来以后，张子轩低声感叹道：“怎么长的啊。我的身高都有半年几乎没怎么动过了。”
“是吗，没注意过。”纪寒天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不过有关于长高这个问题纪寒天总觉得自己肯定还会长，高中以前纪寒天的个子都很矮小，刚刚进高中的时候还仅仅一米七一，而那一年之中暴涨了十公分，等到今年暑假搬到寒川来住的时候已经一米八一了。所以在他看来即使现在涨了两三公分也不是什么太让人惊讶的消息。
而当他把这事告诉张子轩的时候，张子轩一脸痛苦：“我初三就一米八一了，到现在为止也就一年撑个两公分而已。”
“哦，那你没得长了，撑死再长两公分。”纪寒天想了一下，毫不留情的开口刺激道。
张子轩其实身高是可以了，不过跟纪寒天这种暴涨的怪兽比起来，前景的确不怎么被人看好。何况虽然他身高还不错，但是技术却始终没有一点优势，这让他打起比赛了觉得压力很大。也希望自己能够再长一点，能撑到一米九就不错了，那样他考虑就算能走到明年三月底的耐克杯上他也会心里有一点底气——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就这样闯进了四强赛，但最后两场比赛的对手都是不能小觑的了，两支球队和南川三中相比一下，只会强不会弱。而且强了不是一点两点，从南川三中多年没有撼动云山的第二名位置就能看得出来。
想到前天的比赛，张子轩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眼旁边又开始神游的纪寒天。
虽然在平时纪寒天总是不那么爱说话，用张子轩的话来说就是有一丁点的木纳外加闷骚。
可是他在篮球上面的天赋却让张子轩不得不膜拜到五体投地，只要他在场上就会如同恒星一样恒久稳定的散发着光能和热能，绝不是很多高中生球员那样如流星般发挥不稳定的。
这种感觉在和三中决战的时刻越发的明显起来。在全队几乎都在梦游的时候，只有纪寒天一个人在苦苦支撑。中场休息的那番话其实才是惊醒了所有人的警言，张子轩记得很清楚，特别是那一句——我们还要和四中争夺南川之王的名号。让张子轩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了。只可惜自己还不够强，还没有资格在那最最关键的时刻和他一同站在那个赛场上为自己的球队拼尽自己的最后一份体力。
纪寒天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他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就昨天一天张子轩就受到不少同年级不同班的女生询问纪寒天的情况。
知道纪寒天已经有了自己的一批粉丝，张子轩就愈发的觉得自己要开始努力了。
可是张子轩知道，距离最后的决赛还有两个礼拜，要说在这两个礼拜里面真正把自己的实力提高成怎么样那只能是说笑。可是张子轩总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南川七中真的可以到全国大赛去看一看的。到那天的话，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他一定要拼了命的训练训练再训练，至少……至少在场上不要逛街打酱油的好。至少能在面对对手的时候自己有一点单对单的攻击能力，而不是要依靠队友的帮助让自己空位出手。
但是纪寒天和自己不一样。
他在进入南川七中篮球队的时候就注定成为一个传奇。而经过一场场的比赛他似乎已经一步一步身披着光环走向了南川七中最顶峰的位置——几乎要和尹云并肩而立了。
在经过和三中的一战之后，张子轩开始清晰的发现这支队伍渐渐完整，以及渐渐的走向成熟
——如果说尹云是球队的支柱，是脊梁骨；那么楚辰希是球队强有力的双手，是进攻的利器，其他每一个人都是这个身体的一部分，或多或少的发挥着他应该具有的作用。
而纪寒天呢，他将真正变成这支队伍的绝对核心，成为控制这支球队的灵魂。
如此一来只要灵魂不破，那么这支球队将永不会灭亡。它会再扬起头向更高更强的地方冲去。
其实张子轩以前还在想，不知道那些强队里的高手们和自己有什么不同。比如说萧晓，那个曾经让尹云都要仰视的男人。
但是这种感觉在自己所在的球队慢慢渐强的同时变得越来越弱。因为张子轩知道，在很多人心里，南川七中也就已经变成了一支足够强大的队伍。
南川四强，北山区冠军。那些曾经只能在远处期盼一下的荣耀，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在纪寒天和楚辰希一次又一次的杀向对方篮下的过程中被收入了囊中。
南川七中就这样一步一步迈着坚实的步伐走上了一个全新的起点。而跟着他们一起站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张子轩突然很期待能够看到自己周围这些出色的队友们站在南川的最高舞台上向全市人民展现自己的那一天。
哪怕中间还有一个半决赛横在那里。但是张子轩想到那一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热血沸腾。想到这里他兴奋的推了下纪寒天。
“纪寒天……”
“嗯？”
“我要向你发誓，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地跟着你走到决赛那一天！”看着张子轩一脸认真的表情，又听着这样的话让纪寒天觉得好笑的同时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但是想到张子轩一向都是这样会突然脑抽一样的表现他也就释然。
他看了眼张子轩亢奋的脸，哦了一声，然后重新撑着脑袋望向窗外的天空。
真蓝啊。
……
“振洋啊，下午有采访任务吗？”秦建国看着手上的资料有好一会了，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声。
“今天下午吗……没有。”徐振洋是南川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今年刚应届毕业生，专业是新闻摄影。秦建国是徐振洋父亲的老朋友，同时也是南川日报体育版块的主编。
他在得知徐振洋毕业之后，当仁不让的帮他从无数的应聘大军中开出了一条路，让他能够直接进入南川日报编辑部做一名实习记者。
只是还有一个月不到，半年的实习期就要过去了，徐振洋总觉得有些苦恼，因为他这半年来都没有挖掘出什么有价值的新闻素材，这让他觉得很是对不住秦叔的帮助，虽然找份工作这在秦建国眼里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这里有个采访任务，给今年的高中篮球联赛四强做一个专题报道。小李今天请病假没有来，现在还剩下北山区的南川七中没有人接手，你就去跟一下吧。”
徐振洋点了点头，背着自己的相机大步流星的走出办公室。
秦建国重新低下头研究着手上的材料——这是昨天的报纸。体育版块上报道的是星期六下午结束的南北分区决赛的情况，对于云山高中大比分击败对手的新闻他倒是不感到新鲜。让他觉得有点意思的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南川七中，竟然击败了传统三强之一的南川三中进而挺进了四强赛。
有意思。秦建国陷入了深思。
他是一位资深的媒体人，在体育文化日益发展的这几年，高中篮球联赛在南川也算是一个比较受到关注的体育赛事，同时也在国家下发有关中小学“阳光运动”文件的前提下被推到了一个特别高的高度上。
截至昨天为止，四个区的冠军都已经决出来了。除了北山区易主之外，其他三个区都是老牌劲旅，这让秦建国不由得嗅到了一丝其中所蕴含的新闻价值。
第一四三节 碧空万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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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了，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把教科书关上说了句下课。
楚辰希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乱七八糟的塞进背包里，然后提起自己的背包第一个跨出了教室，望了望其他班上还没有人出来的样子，赶紧朝着楼梯小跑而去丝毫不敢做一点逗留。
自从今天早上来到学校之后楚辰希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就像自己身上突然多出什么东西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无数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那场比赛的缘故。
南川七中的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了去现场或者看电视直播来关注这场比赛。而最后阶段楚辰希的表现不可谓不深入人心。自然也就有人开始打听这个长的帅气的男生到底是哪个班的。而楚辰希走在校园里就自然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其实只要是身为南川七中的学生，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不管是喜欢篮球还是不喜欢篮球的，不管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如果还不知道自己的母校在高中联赛中挺进了四强争夺赛的，那一定要被其他的同学鄙视至死。
哪怕你从来没有关注过篮球，一门心思把自己埋进圣贤书里。你在大清早走进校门的时候也可以看见学校门口巨大的喜报和横幅，一整天里学校都洋溢起一股似乎过年才有的氛围。而篮球队的每一位成员走在人群中间都会显得一场显眼——明显会受到众人的指指点点。
这就导致今天学校里校篮球队的成员每一个都过得非常的煎熬。当然也有例外，薛胤铜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就极度享受这种受人尊敬的感觉。
就算是李凡一大早走进教室的时候也发现气氛明显不对劲。大家对他明显比从前要热情了一点……是要热情的多了。不管怎么说昨天李凡也是在第四节上场的短暂几分钟里连续投进了两个三分球。就第四节而言三分球命中率是百分之百的，在现场或者坐在电视机前的同学们看到李凡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惊讶，但在看到他进了球之后不管他其他表现怎么样也一定会为他欢呼呐喊的，当下就感觉那个沉默的李凡也牛逼了不少。
更何况最值得骄傲的一点是——李凡是重点班的学生。
班上其他同学都不由得为他感到自豪，以后还有谁会说重点班的就是闷头读书的书呆子了，没见有个三分射手吗？
以至于今天中午午休的时候班上一大群男孩子拉着李凡去篮球场打篮球的时候，难得的有人把场地让给了李凡这么一位校篮球队的成员。
而李凡也没有让那些围观的众人失望，小比赛中有突有投有妙传，把三对三的斗牛带动的有声有色。
其实他也是今天才突然惊异的发现，原本在班上也就只能投投三分的自己经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和班上这群同学打起来就变得全能起来。
不过李凡很快的意识到平时跟自己对练的都是一群怎样出色的球员。不说纪寒天尹云，单是那几个在联赛打打替补的学长在学校里的篮球场上也是独霸一方的高手。
而自己的这群同学呢……说到底，突破速度没有校队的学长们一半快，命中率也低的可怕，防守方面的漏洞让李凡可以轻轻松松的把三分球一个接一个的丢进篮筐。
而唯一可以与学长们相提并论的，大概就是同样热爱篮球的内心吧。看着他们一个个沉浸在里面快乐的样子，让李凡想起了楚辰希。
李凡记得今天中午在食堂看见他的时候，他甚至还对自己微笑了一下——也有可能是自己眼花。但李凡感觉得到，他至少是对自己有了一定的认可。
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呢？自己终于不再是一个累赘的角色，而是融入了这个出色的集体之中，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员。也许现在还并不是不可缺少的那一个，但是李凡知道，自己的篮球之路才向前迈了第一步，而前面的路还长得很。
大家一起度过了这么一场难关，突然就多了一种比单纯的队友更深一层的联系在心里。这让李凡在三点半铃声想起来的时候往教室外面跑的也格外的卖力。
“李凡？”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李凡转过头看见楚辰希一副做贼的表情。
“你在干嘛……”李凡看着他奇怪的样子，愣了半晌。
“没，走吧。”感觉到自己一副偷偷摸摸实在是有够猥琐，楚辰希有些尴尬的立直了身子。
“楚辰希。”李凡一惊回过头，看见是公认的班花林雨昕。虽然她和年级里几个出名的学艺术的美女相比还是有点差距，不过要知道一班可是尖子班。能出这种层次足够到赏心悦目的美女就已经应该知足了。不过李凡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他现在心里可一心只有篮球。
林雨昕看了一眼同样背着包的李凡：“去训练吗？”
“嗯。”楚辰希和李凡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同时点了点头。完了后又对视了一眼。
“篮球队进四强了吧，”林雨昕看着楚辰希，一脸难以言喻的温柔。“很厉害呢！少一个队长都打赢了那么强的对手。”
看着林雨昕的表情这让李凡不由得在猜想这位班花和这个篮球队第一酷的楚辰希到底是一个什么关系。
楚辰希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德绽放出了一丝笑容，“虽然尹云受伤了，可是大家都很努力的。”说完他看了眼李凡，“李凡也是。”
没想到还提到自己，李凡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主要靠你和纪寒天学长。”
“我昨天看了直播，你们都很棒的，要加油哦。李凡在为我们班争光呢！”
这下李凡觉得受宠若惊了，只能涨红着脸：“我会努力的。”
“我们走了。”楚辰希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他拍了拍李凡然后对着林雨昕道。
楚辰希走到楼下，终于逃离了那有些尴尬的场面反倒不着急了。
他抬头看了眼被几栋教学楼切割成几何图形的天空。
真蓝啊。他感叹道。
……
“元书，刚有南川日报的记者打电话给我，说是要给我们队做一个专题。你怎么看？”王云龙和方元书在同一个办公室，他刚刚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对方元书说道。
“什么类型的报纸？”方元书没有抬头，他正在整理前天的第二场，也就是南区的那场决赛的资料。
“综合类的，他们有个体育板块是跟着联赛走的，每年四强都会有个专题报道。国内媒体这种状况肯定是不好推掉的。”王云龙看方元书似乎不太在意，以为他想推掉这次报道。
方元书推了下眼睛：“没关系，让他三点半以后训练的时候来吧……王老师，你对云山高中了解吗？”
王云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和云山主教练老傅有点交情，前几年还打过训练赛。这几年连北区都闯不出去，就没在关注南区的事情……不过纪寒天是从云山高中转过来的。他应该对那些人多少有些了解。”
“嗯，”方元书低下头去看着他初步整理好的数据：“纪寒天那孩子……怎么说呢。我总感觉心事重重的样子。特别是有时候提到云山，提到南云区的时候。”
“当年的高中生比现在单纯多了，不过这帮家伙都是挺不错的。人啊……年纪一大那份争强好胜的心就没有了。”王云龙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当初带你们第一届篮球队，呵呵，每天多有精神头。鼓足了劲就往决赛里冲，捧了个冠军回来，也让我得意了好一会。可是呢，到最后还不是曲终人散。一支队伍突然就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方元书沉默了，他毕业之后其实还有回来看过几次。可是篮球队里熟悉的那些人都走了大半，又进了很多新人。认识他的有几个，可是不认识他的更多。
走出了高中，走出了象牙塔，那些高中时代的荣耀就都变成了历史。物是人非事事休。他又何尝不理解王云龙的感受呢。
“王老师，其实……我后来听他们提起了付哲的事情。”方元书试探的说道。
第一四四节 碧空万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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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养的猫一席话让小川还是有点感动的。感谢他的两张评价票，虽然一张一星一张五星让我看不懂。
写校园篮球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心愿。我会坚守在这里把它完成，也希望所有喜欢校园篮球的朋友能够支持一下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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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哲是他当年那一届球队的主力中锋，比方元书小一岁。人高马大的，篮球打的很不错，也是爱篮球爱到生命里的那种人。是方元书最看好的一个学弟，后来在美国留学的日子里突然有一次听往日的队友们提起付哲，说是付哲去市队试训了结果还不错，结果第二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残疾了，从此与篮球绝缘，过上了再普通不过的生活。
王云龙眼神黯淡了下来，“付哲那孩子，可惜了啊……”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沉默了，似乎不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来。方元书看了王云龙一眼，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他知道付哲曾是教练最喜欢的学生，说到底自己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当时跟王云龙教练的时候已经打了很多年的篮球，而付哲则似乎是王云龙一手从校初中部挖掘然后带出来的。。
那会听说王云龙的一些老同学都在各市队省队活动着，不过自从王云龙那份争名之心淡下来之后就和那条路子里的朋友联系渐渐淡了。以至于到近几年，这支NC市最传统的强队居然变成了没有人知道的鱼腩球队。怕是这些队员们也不知道球队的光荣历史吧。
那一切都是因为付哲的事情所致，其实方元书也不知道事情具体的经过。只是见王云龙如此落寞他也不好再去打听。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到马上要面对的对手上面吧。云山高中篮球队在这几年已经明显超过南川七中这支二流球队，跻身于一流的队伍行列之中。
从实况录像中看，这支队伍是一支默契极佳的球队，擅长于两到三人间的传接球配合，属于打得非常好看且流畅的那一个类型，战术风格非常的成熟，绝对不是短时间赶出来的，看得出来教练是一个很有水平的人，在执教这么多年一直在完善自己的风格。
战术这东西的确不能生搬硬套，还是要因人而异，而要为球员打造出一系列量身订造的战术需要时间——想到这里方元书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的时间实在太少，对于这接下来的比赛，他心里老实说很没底。但是也只能先看看对手的弱点再想办法找出短时间能凑效的战术了。
……
“尹大。受伤了都不在教室里休息一下。真勤快。”几乎是最后走进篮球场的纪寒天看见尹云坐在旁边空旷的替补席座位上，笑道。
尹云轻轻动了下脚踝：“还是张子轩的药管用，两天过去已经不痛了——我看明天应该就可以打球了。”虽然说是不痛了，但是尹云还是很小心的没有上场乱动。
“那是，德国出品。”张子轩一脸得瑟的笑容，用薛胤铜的评论来说，就是张子轩每次笑起来脸上就像是一朵盛开的雏菊皱在一起，“以后公开向全队出售，一百块钱一支。量多从优。”
“就你那破药还要一百块钱一支？”薛胤铜和张子轩是一个位置的，最近明显两人是耗上了。薛胤铜的精力有限，所以相对起来和赵涛哲两人激战的火花也小了很多。
“日元。”一边的魏宁凑过来，打酱油般的说了声，又消失不见跑到篮筐下边去了。
“话说回来，一百日元换多少人民币来着？”薛胤铜直接接上了魏宁的话茬，接着讽刺着。
“不知道，最多也就几块钱吧。”赵涛哲嘿嘿笑了声，算上他加入到口诛笔伐的队伍里，张子轩已经要以一对三了。“我有两块五，不知道够不，给我来一支吧。”
张子轩不敢再说话，一个人抱着篮球跑到另一边篮筐去练球去了。
“好了，都别闹了。赶紧换好衣服和鞋子，先热个身。”尹云坐着拍了拍手，队长的威严倒是越来越浓重了。
“哦哦！”薛胤铜应道，小跑向更衣室。虽然外面的太阳看着明媚，但是在这样的冬天阴处还是很凉的。热身在这样的天气里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这是挺进四强之后的第一次集训，就连一个普通的天天都要进行的热身众人都显得异常的亢奋。
“喂，猴子，敢不敢来单挑。”张子轩终于找到一个反击的突破口了，抱着篮球凑到薛胤铜面前挑衅道。在他看来，他在单打方面还是可以略胜薛胤铜半筹的。
薛胤铜嘴硬道：“来就来，怕你啊。一个球定胜负。”
纪寒天也抱着一颗篮球有些惊讶，按照往常的惯例薛胤铜肯定是避重就虚的，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居然正面迎战，这让他很不解：“薛子今天干什么了？”他凑到赵涛哲的身边有些惊奇的问道。
“他昨天练了一个花式运球，今天想来试试吧。”赵涛哲随口答道。
“花式运球？”纪寒天疑惑道。
“哦，就是街球招式。”赵涛哲解释道，又重新看向了薛胤铜。
纪寒天点了点头。他接触篮球的时间不早，而且一开始便是跟着薛阳奕和云山校队的那些成员们打，入手便是最正统的篮球。自然没有像很多篮球少年那样，东琢磨一会西琢磨一会。对于街球他也只是知道并不了解。听赵涛哲提到薛胤铜学了一手，自然要仔细看一看。
两人的单挑很简单，连热身什么的也不需要。看样子薛胤铜对于自己刚刚学到的新招数信心十足，直接就争着先发球了。
张子轩一副单挑高手的派头，也不跟他啰嗦，直接就让薛胤铜先发了。在他的印象里，薛胤铜确实不怎么过得了他，所以就算给薛胤铜先发，他还是有个八成胜利的把握。
那剩下的两成自然就是当做薛胤铜人品爆发了。
确实，张子轩的个人能力比薛胤铜要稍微出色一点，毕竟不是高一就进校队的人，打野球打多了从个人技术方面来说还是多多少少有一些帮助。至少纪寒天自己就是从打野球入门的。相比之下受到良好的配合意识熏陶的薛胤铜虽然在球性上不会弱于张子轩，但是单挑就不行了。
薛胤铜打篮球永远不会忘了派头。他持球的动作用他的话来说是模仿麦蒂的——双手持球侧身。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纪寒天倒是一直没有从里面看出麦蒂的影子。
薛胤铜就这么在三分线外背过身对着张子轩，让纪寒天看着他一脸黑线。这种明显类似于背砍的打法，如果从三分线开始的话距离太长了，而且背后的视野总是不如正面的。距离太远自然丢球的可能性也就随之增加了，所以一般没有谁会在三分线的位置上这么打。
“看好了，这骚包要开始了。”赵涛哲明显在薛胤铜苦练的期间无数次的看了这样一个套路，自然熟悉无比，奋勇当先的当起了解说。
果然很快的，薛胤铜半转身后跳了一步，顿时和张子轩就拉开了一点距离。同时头有节奏的左右晃动了两下——假动作高手通常都是用的肩膀。
张子轩刚想开口嘲讽，却没料到薛胤铜猛地一个前冲向左前方。张子轩也来不及多想，跟着就向右后退了一步。谁知还没看清薛胤铜怎么把篮球从左弄到右边，薛胤铜一个折向就从右边加速突了过去，篮球走得十分迅疾，让张子轩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只是右后退一步还没来得及站稳的张子轩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薛胤铜低手挑球得分。
“你不行了吧。”薛胤铜竖起食指对着张子轩摆了摆。
“薛胤铜，你花样玩的不错嘛。”还没来得及得意，方元书的声音让薛胤铜顿时石化。
第一四五节 碧空万里（五）
徐振洋跟着方元书走进了南川七中的篮球馆。
这支队伍轻松的训练氛围使得徐振洋在第一时间对他们有了一个简短的印象。他原本以为这支进入南川四强的强队在日常会是一种机械化的训练，枯燥并且乏味的那种。
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他们是在偷懒，因为一进来看见的那个一对一训练中突破的少年就让他感觉到眼前一亮并且与众不同。
其实徐振洋在大学里还是经常会去打篮球的，而他想说的是，这些球员们的对于篮球的理解远超过他周围那些大学同学——单从球性上就看得出来了。
而这个神秘的年轻主教练使他觉得这支球队愈发的琢磨不透起来。在之前得到的信息里他只知道南川七中的主教练是八十年代在南川篮球界还颇有名气的王云龙——当然这名气对于八零后的徐振洋来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些都是他在寻找南川七中资料的时候一位老前辈告诉他的。让他吃惊的是，这支在近几年几乎听不到名字的球队，在九十年代末南川高中篮球联赛刚刚浮出水面的时候竟是一支王牌强队。
这让他对于南川七中的主教练王云龙老师非常的好奇，他是一个非常有水平的教练，可是为什么后来没有做出成绩来呢，他觉得做一份这样的报道是一个不错的噱头。可是来到学校的之后才让他大跌眼镜。
主教练竟然是一个看过去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青年。应该也是八零后的样子，这让徐振洋觉得有些诧异，他在想这样年轻的主教练是否能够带的了一支球员都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球队呢。只是很快在交流中得知王云龙教练仍在这支球队中，只不过是出任助理教练的职务时，徐振洋脑袋就真的一下短路了，这青年该是有什么样的能力，竟能让王云龙教练甘愿为他处理一些杂务，做他的助理？
当时看着记者惊讶的样子，方元书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徐记者有了解我们南川七中在联赛中的历史吗？”
“南川七中在联赛刚起步的好几年一支都作为夺冠的热门强队。特别是第一年，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南川七中的收获不小，还为市队输送了一些人才吧。”
方元书点了点头，当时付哲作为高中生参加试训的事应该在南川算个不小的新闻：“那你对方元书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呢？”
“方元书？”这三个有些熟悉的字在徐振洋脑海里一闪而过，“你是说当年拒绝参加市队试训，决定前往美国打拼的第一届高中联赛MVP？”当年的新闻徐振洋所知的不过也就是这些了，就徐振洋所知，当时那个MVP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市队的招揽还是一个不小的新闻。不过这些也都是徐振洋今天才查到的资料。
“对，”方元书补充道，“当时中国篮球环境并不好，CBA也只是刚刚起步。一切都处于睁眼瞎的地步，所以我倒认为拒绝市队试训也不算太鲁莽的决定吧。”
“方教练，您和方元书？”听着他的口气，徐振洋觉得眼前这个自称为“方教练”的人和那个同样姓方的当年的MVP也许有着不浅的关系，甚至可能……
“我就是他。”方元书笑道。
虽然有给自己一丝的心理准备，但刚刚在得知这个颇有爆炸力的新闻的时候，徐振洋仍然觉得自己脑袋里有些嗡嗡的，他认为自己是撞了大运，直到现在脑袋里的思路还有些凌乱，但他知道或许对他来说，这将会是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有多大，取决于这支队伍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徐振洋是一个相信传统的人，这一届南川七中再度回到四强行列当中，又有了当年MVP的协助，或许他们真的有实力去撼动多年未变的南川巅峰的格局呢，既然如此，那就赌一赌吧。
“都过来一下吧。”方元书倒没有再多说薛胤铜什么，只不过突然看到一眼就说两句而已。喜欢玩花样没什么不好，很多街球动作连职业球员都做不出来。主要是因为街球需要的对篮球的感知能力太高了，甚至比打职业比赛都要来的高。所以在方元书看来，这样能锻炼下薛胤铜的球性也是不错的，像他的特点本身就在单对单方面比较弱势。这么一来也算是有针对的练习了。
这对方元书来说没什么新鲜的，不过对纪寒天来说无疑是一个全新的理念冲击。
刚刚薛胤铜的动作在他看来是很轻松就能做到的，只不过从来没有那样去想——他只不过在做第一次左前突的时候并不是带球突破，而只是一个人前冲的家乡，把篮球留在了原地。又正好借着身体挡住了张子轩的视线。张子轩那一边真面看起来就像真的带球突破一样，实际上篮球就在原地跳动。而没有篮球在手上的话，第二步的回拉就要迅速的多了，毕竟有篮球的话还要等篮球击一次地才能再往后，那样对方也就反应过来了。
至于再后面的动作在纪寒天看来都无所谓了，薛胤铜用左手把篮球从胯下拨到了右手上，迅速拉回重心做完这个动作的时候，张子轩却由于被骗着后撤了一步被薛胤铜从右边突了进去。
说到底就是这么简单，只是要做好也有难度。最重要的是要逼真，如果被对方一眼看穿的话那无疑就像小丑一样尴尬了。
薛胤铜在这一点上还颇有成就，赵涛哲说就算他看薛胤铜练了大半天的，真正照面还是会有被骗到的时候。
但是这样的动作用到比赛中怎么样呢？这是纪寒天脑袋里开始思考的问题。
方元书又抬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尹云，“还是到尹云那边去。”
待所有人都就位了，方元书清了清嗓子：“这位是南川日报的徐振洋记者，徐记者今天来的目的呢，是为我们南川七中篮球队做一个专题采访。”
“YEAH！”薛胤铜第一个拍手叫好，“那岂不是我们以后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明星了？！”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一旁的张子轩纳闷的嘟囔道，薛胤铜一听顿时语塞。
“大家都可以上报纸，有不少人关注的。不过你要想当明星的话，就要继续走下去才行。听说冠军队电视台直接做专题报道上电视。”徐振洋也对这个搞怪的少年挺有好感的，笑道。
薛胤铜顿时笑开了花，凑到徐振洋身边去：“徐哥，我的光辉形象和光明未来就靠你了，这一次要把我拍的帅一点啊。”
“那是肯定的。”看着薛胤铜一脸谄笑叫着徐哥，让他不由得觉得一阵好笑。同时也觉得跟他亲近了不少，肯定的应道。徐振洋一米七五的个子在平时生活中也算不错。可是薛胤铜一米八几的个子凑过来，让他顿时觉得心里没了底气，感叹现在的高中生怎么营养都这么好。
“徐记者你的打算怎么做这个？”方元书也不清楚这个年纪轻轻的实习记者到底想怎么样。
“没事，方教练，你就让队员们按平时一样训练。我想问您一些问题。等会再找几个人队员随便聊聊就可以。”徐振洋道。
“那行，纪寒天你组织一下训练吧。”很明显方元书已经隐隐把纪寒天当做球队的领军人物了。
“你说那记者想怎么搞？”等方元书和徐振洋到一旁聊天去了，张子轩这才凑到了纪寒天身边来。
“我怎么知道。”纪寒天被他问了一句也无言了：“先跑圈吧，二十圈。你赶紧。”说完纪寒天推了一把张子轩，张子轩顿时成了排头人物。
原本还挺不乐意的张子轩跑了两圈发现徐振洋已经打开了他的照相机朝着这边卡擦卡擦的拍照了，顿时觉得纪寒天把他推到第一个是明智的举动，内心倍受鼓舞开始昂首挺胸起来。
不过如果要是让他知道徐振洋只是拍几张照片调一下相机设置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第一四六节 往事如烟（一）
“薛阳奕，请问云山今年的联赛目标是什么，而你个人的话有没有打算向传说中的MVP发起挑战？”
薛阳奕听了记者的问题皱了皱眉头，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抬起头看了记者一眼。
“我们没什么联赛目标，尽力了问心无愧就好。至于会不会向MVP发起挑战，我还没考虑到那么多。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不是吗？”
“那就这样，谢谢你了。薛阳奕同学。”记者一字不漏的把薛阳奕的话记了下来，然后盖上了笔记本。虽然这些话都说的很官方。不过这年头这年纪的少年官腔能打得这么溜的倒是少见，在这短暂的接触里，他对这个外表出色的少年倒是有了不少好感，篮球打得好头脑也不简单，这在这个浮华的社会里倒是很少见了。至少在他看来，薛阳奕的这番话可以不用加以润色修饰就能直接上报。
“嗯。”薛阳奕伸了个懒腰，回到篮球场。
“他问你些什么了？”见薛阳奕被采访完了，韩正抱着个篮球从一边凑过来。
“都是些无聊的问题，就是想不想夺冠之类的。”薛阳奕耸耸肩，抓过韩正抱着的篮球在手上拍了几下。“做这些东西最没意思了，一说错话就要被揪着小尾巴。”
韩正缩了缩头，他也知道要是话放出来了直接见报了压力会有多大。所以他也庆幸接受采访的是薛阳奕不是他，要他被问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表达，说到底还是有文化的好啊！
“真是搞不懂，又不是冠军，四强做个什么专题。除了冠军，俩星期后别人回头看来不都是笑话嘛。”韩正抱怨道。
薛阳奕瞥了瞥嘴：“要扩大高中赛事的影响力，必须从这一步开始做起了。最好以后能做成联赛制，这种淘汰赛怎么搞都感觉不合适，如果一场状态不好，全盘皆输。”
韩正道：“六十多支队伍怎么搞？”
“开始还是一样，出线了前十六搞循环联赛制就差不多了，那样就算是弱队也可以多打几场练练。不会一场打完就打包回家……”
“我和小周记者到办公室去聊聊，你们自己练练。”薛阳奕正说着，傅明华突然对着这边喊道，说完就自顾自的离开了球馆。
薛阳奕看了看外面阴沉下来的天空，“几点了都？”
韩正从球架旁边拿起自己的手表：“五点四十了。”
薛阳奕哦了一声，对其他人摆摆手：“那今天散了吧，看样子老傅也不会来了，正好早点回去。”
众人没有异议的都点了点头，各自回更衣室拿包换衣服去了。
现在薛阳奕在云山的威望已经到深入人心根深蒂固的地步了。因此也导致这一届队长的职务直接跳过了高三一届落到了高二的薛阳奕身上，不管是从赛场上的指挥能力还是个人能力来看，这个位置给薛阳奕都是无可争议的。
更何况现在高三一届的领军人物韩正自己都无所谓了。他不喜欢太多虚职，打球什么的只要自己得到了乐趣就好。其他人就更没什么不服，毕竟薛阳奕对球队做出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队长的职务就直接送到了薛阳奕的手里。
他穿好自己杰克琼斯的外套推开了篮球馆的大门。
十二月的南川有一些凉。虽然还没到冻得让人不愿动的地步，不过走出球馆。凉风吹在满身大汗的韩正身上还是不禁让他打了一个哆嗦，他赶紧把抓在手上的外套穿上了。
走了没几步，后面的少年突然加速快步跟了上来。
“队长。”林羽尘追上走在前面的薛阳奕和韩正。
“怎么了？”薛阳奕笑道，作为队长他对于队员们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我有些疑问，关于我们下个对手。”林羽尘挠了挠头，开口道。
“南川七中？”薛阳奕的笑容突然淡了下来，有些僵持在脸上。
“就是七中的那个十三号。”林羽尘补充道，并且平稳的叙述起自己的看法，“我想到时候他肯定是对我们闯进决赛来说最大的阻碍。前天的比赛如果不是他拉住了七中的精神，比赛早散了……还有就是我有听陈铭学长提到，他曾是我们云山高中的？”
薛阳奕微微蹙眉。
“对。”见薛阳奕似乎没太想说话，韩正插口道。“怎么，对他有兴趣？”
林羽尘倒似乎没有注意到太多，他笑了笑：“也不是，就是有点好奇。他是队里的吗？”
韩正撇撇嘴，望了望远方的天空陷入了回忆：“如果他没走的话，今年就会是了。”
“以他的实力……应该早就可以入队了吧。”林羽尘有些迟疑的看了眼韩正，又似不经意的扫过了薛阳奕。十三号可以说带给他的印象颇深更何况他跟队长的位置真好是冲突的。
“那家伙，说出来你肯定不信，去年我们打比赛的时候他也就刚刚打篮球没多久。”似乎很久没有机会提到纪寒天了，他突然让韩正觉得突然有点陌生了。“不过他真的进步神速，这次四个月让他的整体实力似乎又有了不小的提升。”
“才打了这么一会儿？！”每个听到纪寒天才不过打了一年篮球的人其实都有着这样一个同样的反应。毕竟对于一个经常打篮球的人来说，这种消息多少有点耸人听闻了。一年，对于大多数初学者来说能和别人打上三对三斗牛就算不错了。更别说是成为一支球队的领军人物打进一个市的四强。
“他看我打了很多年，”有关于那个人的赞叹最近听了太多，薛阳奕似乎不想让林羽尘再在这里惊讶称赞什么的，“所以相对来说比没接触过的人来说，少走了很多弯路。”
林羽尘点了点头，还想开口问什么。却突然注意到薛阳奕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想到两人的位置之间可能有矛盾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尴尬，看来今天我提这些是有些唐突了，他赶紧转开话锋：“嗯，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
薛阳奕点了点头。
纪寒天。又是纪寒天。最近这个名字似乎变成了一个消除不去的影子，一直黏在薛阳奕的心里面。他居然真的就这样一路横冲直撞的进入了四强赛，让薛阳奕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从那件事发生到现在也不过就一年的时间，快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去辩解一些什么，他就应着当时赌气似的话一路杀到了薛阳奕的面前。
真是伤脑筋啊，那个倔强的像是一头驴的家伙。薛阳奕每次想到纪寒天都一阵心烦意乱，其实他也有想过是不是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纪寒天。
可是……有意义吗？
感觉到凉风习习，薛阳奕把自己上衣的拉链又往上拉了几公分，双手插进口袋就这么直直的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
“阿奕，”等到林羽尘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韩正这才突然若有所悟般的提到。“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薛阳奕停住了脚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从薛阳奕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想法，似乎是风吹得有些僵，他呆滞了几秒然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尔后没过几秒，韩正听到他开始说话了，语调突然有了些许轻微的改变。显得缓慢和迟钝，又像是没有起伏没有波澜的平淡直线，只不过是玩笑的一句话。却没想到薛阳奕真的开口说了，“其实是我的问题——但如果我说我是故意的，你信吗？”
第一四七节 往事如烟（二）
暮色阑珊。
墨色苍穹渐渐笼罩了整个南川。
道路上，人潮拥挤车辆川流不息。
傍晚。这是整个城市一天算下来最繁忙的时刻。
纪寒天手里拿着一瓶可乐单肩斜挂着背包，他很喜欢可乐这种饮料，灌进喉咙的时候会有一种辛辣的快感。
而夏婧背着书包站在一旁显得很乖巧。
从南川七中到寒川小区的路并不远，只有两三个街区，也就十几分钟的路。
其实这段时间纪寒天在夏婧的面前也不再会那般从容淡定，更多的时候变成一种习惯性的大大咧咧。
纪寒天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现在看来。这几个月平静如细水流年一般的生活却让他异常的满足。
如果不是心里还有那个无法解开的心结，或许他真的就愿意一直这么过下去，把从前那段漫长尔后又变得纠结的记忆就那样忘却掉也好。
“喂，小心车。”夏婧拉了一下还在发呆的纪寒天，斜了他一眼。
纪寒天乐呵呵地笑了一下，“悠，没事的。”其实在得知夏婧就是那个Yoyo的时候他觉得其实上帝还是挺好的。他一直就对那个女孩子挺有好感的，从他刚刚开始接触网络的时候就有那么一个角色出现。只是在他在难过的那些日子，他却对悠悠只字不提。把悲伤什么的复制给别人，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承受。
毕竟网络这东西太虚幻，谁都不知道那个可爱的形象对面到底是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纪寒天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沉迷于网络里一个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拟的人的角色。
而现在他有时候突然会想，如果那个人恍然间就出现在身边了呢。
她不再是一个字符，不再是一串电子信号。而是一个活生生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会怎么样？
其实才刚认识她不算太久，可是就像在网络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她了一样。还是习惯性的喊她“悠悠”而不是夏婧。或许那个角色一直是那样真实的活在纪寒天的心里的。
纪寒天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夏婧的额头，“走吧。绿灯了。”
夏婧望了望有些奇怪的纪寒天，眼睛里多出的几许温柔的神色。突然有个问题出现在自己脑海里，一个她想问很久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问题。
“小天，”夏婧咬了咬嘴唇，“你以前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纪寒天柔和的面色突然就那么定格了，那些他以为他几乎可以忘掉的记忆如同山倾一样的落在他的脑海当中。。
他不是恋爱专家，他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也不知道记忆里那些对于那个女孩子的感觉到底算不算的上是喜欢。可是说到底生活会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又还是因为她的。
如果可以，纪寒天宁愿把那算作爱情吧。那种单纯到没有一丁点杂质的喜欢。
在闪烁着彩色光芒的霓虹灯管照耀之下，纪寒天缓慢的陈述像是在一张铺开的白纸。
逐渐写下一个个代表了特殊意义的字符，到最后积字成章。
——
那是四年前的夏天。
在云山中学初中部的某一个教室里。
讲台上一个一个人轮流作着自我介绍。
纪寒天坐在第三组靠窗的位置。
因为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他，所以他习惯性的开着小差望向窗外。他不是一个外向的人，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不说话一个人待着。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就像是被囚禁一样。纪寒天趴在桌子上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以后就是同桌了，我叫安熙。你叫什么？”旁边的女孩轻轻拍了拍纪寒天。
过了有好几秒，纪寒天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女孩。
很漂亮的眼睛。这是纪寒天脑海里对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子产生的第一印象。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过一支笔，在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了成百上千次的三个字。一共二十二笔。
纪寒天。安熙轻轻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而他看了一眼安熙之后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窗外那蔚蓝的天空上去了。虽然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很可爱，可是纪寒天完全没有觉得想要多看她几眼。有的时候他在想，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可是这种问题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也许太过沉重了吧。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
“我叫薛阳奕。太阳的阳，神采奕奕的奕。”讲台上突然出现的清秀少年吸引了很多小女生的目光，虽然都只是十二三岁的孩童，倒也能分辨得出美丑。而薛阳奕在大多数人看来还是眉清目秀的，清爽干净的像个女孩子。
然而在报出名字的那一刻，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霎时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本来有些沉寂的教室顿时嗡嗡地一片，仔细听听都是发出赞誉的感叹声。
“是他啊！”旁边女生的惊叹声落入纪寒天的耳中让他觉得有些刺耳，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女生。“他就是入学考试的第一名，拿到全国小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一等奖的薛阳奕。”旁边的安熙完全没有领会纪寒天看她的意思，只是解释道：“没想到会跟他在一个班呢。”
“哦。”毕竟是心智尚未成熟的少年，在听见与自己同龄人能做到这么出色的时候即使是不善于表达的纪寒天还是会不由发出感慨：“是么。”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讲台上光芒四射的男生，带着淡淡的看似亲切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笑容。纪寒天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样的笑容。只是又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呢。毕竟第一次见面，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上去倒是很强的样子，纪寒天抓了抓脑袋——这些都与自己没关系，他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窗外。他早就习惯了在课堂上这般神游，他不喜欢听别人说话，更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很多时候都活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站在讲台上的薛阳奕满意的感受着所有人的注目礼，他微笑着扫了一眼全班。只有一个清瘦的男生在望着窗外走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薛阳奕微微有些诧异。
于是纪寒天的初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和小学时期的悠闲完全不一样，云山中学初中部作为市重点中学从初一开始就让人感觉到学习的紧张和压迫感。
坐在纪寒天身边的安熙总是感叹时间过的很快——特别是在第一个大考之前，她总是抱怨时间紧张到似乎都不太够用了。纪寒天也是如此，有时候看见薛阳奕悠闲的不像话纪寒天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直到考试当天，薛阳奕却似乎就一直那样若无其事胸有成竹般的走进了考场。
那是极其压抑的三天。而在几天后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结果不出大部分人所料。
那个天才少年薛阳奕以总分超出第二名三十多分的优异成绩拿了年级第一。
至于第二名纪寒天知道，是一个成天埋在书堆里的厚眼镜。他能拿第二名在纪寒天心里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薛阳奕呢？
面对这样一个人，纪寒天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年幼的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什么公平，上帝在制造人类的时候也会特别的青睐于某些个体，给予他们常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光芒，那样一群个体大概就是大人们通常所描述的天才吧。
而属于另外一群个体里的自己，永远也无法达到那些人的程度。不管再怎么去努力，差距也只会变得越来越远吧。
渐渐地遥不可及。
纪寒天有时候想，也许自己永远也不会和那样一群人中间的某个发生交集。对于他来说，拼死拼活的蹭进年级前百才是正道，才是自己应该去考虑的东西。而那些人也许也会对自己这样的普通少年有一种不屑，他肯定不屑于和自己这样普通的少年们交流。谁知道呢。
那种感觉在纪寒天心里一直维持到薛阳奕第一次开口跟纪寒天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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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节 往事如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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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纪寒天是吧。干嘛每天都闷闷不乐的样子。”在那样一个午后，纪寒天把头埋进手臂里闷头睡觉的时候，薛阳奕那略有特点的声音就直愣愣的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直到听到薛阳奕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之后，纪寒天才肯定不是自己睡觉产生的幻觉。
纪寒天把头抬起来望了望薛阳奕，这是他第一次正眼认真去看这个男生。说真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男孩子可以长得这么精致，就像是从漫画里面走出来的美少年一样。
“他没有闷闷不乐，他只是不爱说话。”和纪寒天相处了有一段日子的安熙替他回答道，纪寒天自己都没有去思考刚刚薛阳奕说的话，只是安熙的回答挺符合他的想法的。
“哦。”薛阳奕看了一眼一边的安熙，又看了看纪寒天：“交个朋友吧。”
看着薛阳奕脸上绽开的笑容，纪寒天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在年级里的风云人物会主动来和自己做朋友，同样的一旁的安熙也目瞪口呆，这个在很多女生眼里看起来很难接触的男孩子竟会有如此一面，这个天天除了望着窗外发呆就是睡觉的男生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会引起薛阳奕的注意呢。
真是奇怪的两个人。
安熙在很多年间总是觉得很奇怪。而薛阳奕从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从那之后两个人就成为了朋友，而这种朋友也不过就是会多说几句话而已。
初中第一年的生活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值得一提的是薛阳奕连续三次蝉联第一名，成为云山中学当之无愧的传说。同时也让无数同级的书生捶胸顿足势要把薛阳奕拉下‘神坛’。这一年里纪寒天的成绩在薛阳奕的帮助下也在稳步向前，在学年末的最后一次考试中挤进了前五十。这在高手云集的云山中学算得上是很优秀的。
——真不知道他脑袋是怎么长的，纪寒天有些奇怪。
值得一说的是，这一学年快要结束的时候，薛阳奕开始疯狂的迷恋上篮球——自从他在看完了灌篮高手这部漫画之后，他开始用很多时间花费在看篮球比赛上面。对于有关篮球的一切，纪寒天并不是太明白。直到现在他那一个春天的记忆，也就只有紫金王朝的崩裂和万众瞩目湖人F4的瓦解。
不过那些对于还沉迷于篮球漫画的少年们来说不是什么太过于吸引眼球的新闻，经过了短暂的两个月的练习，薛阳奕开始活跃在了学校的篮球场上。
不过还只有初一的薛阳奕很少有机会霸占到一个场地很长时间，往往刚打一会就会被高年级的学长拼场抢掉。这让薛阳奕很是苦恼了一阵子。
庆幸的是暑假来的很及时，它让薛阳奕能够有一段足够漫长的时光去花篮球这一项活动当中无法自拔。但努力的成果是显而易见的，从来就没有人会怀疑薛阳奕的智商。
他超高的智商开始在篮球场上渐渐地展现了出来。
九月份重回学校的薛阳奕长到了一米七，坦白地说对于一个初二学生那绝对是一个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身高了。就算和初三的学生相比也完全没有压力。加上上一届初三学生的离校，薛阳奕终于能够在篮球场稳定的占据一个自己的场地了。虽然只是小小的半场，但对于薛阳奕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纪寒天有的时候会和他一起到篮球场去玩，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这个把球投进筐里的游戏到底有什么乐趣能够让薛阳奕这样一个天才痴迷到如此的地步。
这个问题纪寒天一直都没有找到过答案，只是渐渐地他发现看薛阳奕打球还算的上是一件还算赏心悦目的事情。薛阳奕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在刚学篮球的时候首先在意的是技术动作，而经过几个月的磨练，他比那些在球场上所谓的完全在“实战中”成长的初中生们基础要牢固的多，所以动作也要优雅的多。
至少不会像是抱着橄榄球横冲直撞。
等到学期中段的时候，薛阳奕的那块场地几乎成为了他自己的专署。整个初中部再无人能够从薛阳奕的手里把球场夺下来，他的球技渐渐和他的学业成绩一样成为初中部耀眼的光源。
只是由于花了太多的时间放在篮球上，薛阳奕在成绩方面终于掉下了神坛。他已经无法在成绩上保持在年级第一了，但是年级前三还是稳稳在手的。
而在篮球方面，薛阳奕已经开始不满足这种层次的较量了。在初二那年的冬天，他开始接触街头篮球场地的争夺。
他一直从第二年冬天努力到第三年春天。终于有一天他在伍月击败了一个排名比较靠后的场主，或许是因为他的执着，又或许是他的运气。总之他从初二那一年就拥有了在伍月球场打球的资格——虽然那时候他只是伍月实力最差的那一批里的一员。但伍月球场一直是南云区让篮球少年们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
而薛阳奕也在一天天看着各种各样挑场者来到的同时，一点一滴的扩充着自己的实力。他发现街头篮球的世界和初中部那个篮球场是完全不同的。这里更残酷，更激烈，同时在薛阳奕的眼里也更加的具有魅力。
从那个春天开始，纪寒天开始习惯很多时候都和薛阳奕一同留在伍月球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纪寒天总是对这项运动提不起太多的兴趣。相反的他更喜欢观看别人打球，看着薛阳奕把篮球送进篮框里面在他看来这远远要比自己在场上竞技来得好玩的多。
当然在班级体育课上他还是会选择打篮球的，不过由于他的个子不高，他很少能够玩出让自己满意的进攻。他比薛阳奕整整矮了十公分，只有一米六三，而薛阳奕这几个月又涨了三公分，到了一米七三。在这群十四岁的少年里面已经有些鹤立鸡群了。
整个云山初中部更是再碰不到与之匹敌的对手。所以体育课上他也不再和班上的同学一起打篮球，因为实力相差确实有点大。他大多数时候就和纪寒天看他在伍月打球一样盘着腿坐在一旁看着，有时候自己抱着篮球到小场地去练球。
因为每个人的技术在他眼里都显得很毛糙，除了纪寒天。
纪寒天虽然从来没打过篮球，但是整天泡在一群高手中间在耳濡目染之下打得还算有板有眼。只是接触篮球不多的他又能弄出些什么玩意来，身体素质占不到一点优势，虽然意识还不错，但是又碍于球性太差往往施展不出来。到最后干脆郁闷到不打篮球到一旁和安熙聊天。
纪寒天一直觉得在这个学校里，他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薛阳奕，一个则是安熙。
因为两个人都是主动和纪寒天说话的，他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主动去和别人交流。安熙说他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也许以后就要得抑郁症了。纪寒天从来都是毫不在乎的笑笑。
安熙的成绩也很好，往往都在年级前三十。他和薛阳奕不一样，她很努力。她把课余的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面。
所以说如果世界上有两种天才，一种是像薛阳奕那样的，真正的天才，那么另一种就是像安熙这样努力型的天才。
“不玩了？”安熙抱着一本物理书对着纪寒天笑了一下，两人已经同桌了快两年了。
“嗯，”纪寒天有些气馁的坐了下来：“打不好。”
“没什么的。”安熙笑着安慰道。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甜，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纪寒天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重了几下。安熙又继续开口道：“毕竟不是谁都能像薛阳奕那样的，整个云山也就只有一个薛阳奕呢。”
这句话在纪寒天听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似乎听起来有些贬低自己的感觉，不过如果对象是薛阳奕的话，纪寒天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说起来很讽刺，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是谁纪寒天也不会去太在意这个吧。在安熙的印象里，这个瘦弱的少年就是这样的。似乎什么东西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来，除了走神和睡觉。
“嗯。”纪寒天直接顺着草地躺了下去。“阿奕真的很优秀的。如果他想的话，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吧……”纪寒天感叹道，他转过头看了看安熙，“可是会不会有一天，你会用同样的语气说，云山也就只有一个纪寒天呢？”
安熙用手指碰了下纪寒天的额头：“云山本来也就只有一个你呢，你别多想了。”
她的指尖冰凉的，在这个春末夏初，碰到自己额头的时候似乎有一种触电一样的感觉。他不知道安熙在自己的心里占据着怎样的一个位置。他总觉得现在自己年纪还太小了，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那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我喜欢你吗，安熙？
没有人能够回答纪寒天，就像没有人能够阻挡薛阳奕前进的脚步一样。
第一四九节 往事如烟（四）
这个夏天的阳光在薛阳奕愈发耀眼的光芒闪烁下有些失去了光泽。
他是云山中学建校以来第一个，提前一年以学业和篮球特招的双重身份提前被保送直升进了云山中学高中部的学生，两者分开的话并不能算稀奇，但是学业成绩保送和篮球特长保送对于普通的初中生来说是不可能兼得的两条路——可是薛阳奕就是做到了。
这对于一个初三的学生来说，意味着他可以把大片大片的时光用在自己喜欢的地方。
薛阳奕渐渐很少出现在教室里了，甚至很少出现在初中部里。要么在伍月球场，要么在高中部跟着参加篮球队训练，他注定要在明年成为校篮球队的一员，为云山征战。
而这一年的南川高中篮球联赛随着上一年群雄割据的瓦解之后，被划入一个新的时代——南川四中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横扫了整个东西赛区，横空而出高傲的挺进决赛。他们的绝对核心，一名仅一米七五的新秀进入到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有传闻说他自小生活在美国，是受到美国篮球熏陶之后回国而来的，可是这个传闻直到几年后都没有得到证实。
这一年云山高中也艰难的从南北半决赛里拿到了决赛的一个席位。
决赛在NC市刚刚建好的奥体中心举行——不出大多数人的意料，云山最终以大比分败北，四中的十号新秀在云山高中的防线里横冲直撞穿针引线，让云山高中在最后阶段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之力。最终南川四中捧起了希望杯奖杯。
纪寒天知道这一次过后薛阳奕受到的冲击很大，虽然他并没有上场和那个跟他一般高大的少年对线，可是那个少年所展现出来丝毫不弱于高大学长的进攻能力被薛阳奕深深的看进了心里。
篮球就是这样，你在自己的这一块地方打，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那个南川四中仅仅只是高一的一米七五少年，让薛阳奕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从那个时候开始，薛阳奕开始正式入驻伍月球场，也开始主动邀战。
在纪寒天看来，初三这一年是薛阳奕提升的最大的一年。
而这一年的六月，在薛阳奕还每天泡在伍月球场的时候，纪寒天也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一场大考——中考。
准备了整整半年的纪寒天顺利的升入了云山中学高中部的重点班，可是这件原本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却在安熙的悲痛之中变得暗淡失色。
她在这一年的六月受到了人生至此最大的打击——父母在她中考前半个月离异。这让她几乎崩溃了。一直成绩优异的她中考发挥失常，不仅没能考上重点班，就连云山高中的录取分数线都差了几十分。
她的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女，而失去了支柱的家庭一下子失去了经济来源，仅剩父亲每个月给她们打来的几百块钱的赡养费。
在这样一个年代，几百块钱的赡养费别说缴纳几乎是天价的赞助择校费了，连维持日常生活都很勉强，所以安熙别无选择的休了学。
在纪寒天的记忆里有关那个夏天的记忆只剩下安熙憔悴的面庞，以及那不再神采奕奕的眼睛。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心疼和悲伤。
只是安熙在看见纪寒天的时候还是那样爱笑，纪寒天觉得安熙的笑容特别好看，就像是天使一样。这是他早就想说的一直都没有说出口的话。
——小熙。我很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然后有一天突然就找不到安熙了，纪寒天彻底的失去了安熙的消息。
而那个暑假对于纪寒天来说是最最漫长的一个夏天。他没有安熙的家庭住址，安熙家的电话也没再打通过了。
那一年的夏天纪寒天有时候会抱着一个篮球去发泄一下。他会去想安熙是不是会有一天站在自己的旁边为自己加油。然后他就打的更卖力了，累到一回家就爬不起来。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发泄中，高中的生活就这样突兀的到来了。
薛阳奕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全校瞩目的明星学生，无论是第一次月考的年级第三名还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到荣获南川亚军的校篮球队里取得主力位置。对于其他普通的学生来说都属于遥远的几乎就是传说的事情，在薛阳奕的面前如同信手拈来一样的轻而易举——而那种“普通的学生”范畴里就有纪寒天。
他和薛阳奕一同待在重点班里，只是薛阳奕要忙的事情太多，不再有那么多时间跟纪寒天混在一起。所以很多时候都会想起安熙，那个和自己同桌了三年陪自己笑啊闹啊，在自己上课睡觉的时候给自己打掩护的女孩，还有他甜甜的笑容。
只是现在转过头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四眼女，每天不说话埋头啃书。纪寒天突然没有了学习的热情，很多东西在他看来突然就像失去了意义一样。
而当纪寒天在看着薛阳奕带领高一篮球精英队游刃有余和校队替补阵容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难以言表的情绪。薛阳奕就那样把自己超的越来越远了，自己就连哪怕与他并肩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
可是呢这么多年以来，每一天面对着被无数光环所包围着的优异少年，可以感觉到他最最真实的那一面。看着他慢慢成长，褪去稚嫩的外表，变得挺拔和高傲起来。
还依旧清晰好看的侧脸，清澈的瞳仁。干净光鲜的外表。
每一天都是这样……日复一日。
那藏在心里的那种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纪寒天不知道怎么样去表达，像是被把一管空气注进了心房里，开始无限制的膨胀起来。会不会有一天就突然砰的一下炸开呢。纪寒天不知道。
那是嫉妒吧……不管和薛阳奕的关系再怎么好，这样的差距，也会让他有一种针刺一样的嫉妒。但纪寒天也只是在那种时候想想而已，因为薛阳奕优于自己太多，到让自己觉得连嫉妒都显得有些多余。
他开始会去自己家里楼下的那一个小球场练球。
他想有一天说不定有机会可以和薛阳奕一起并肩战斗去面对一个个对手呢。那样也挺好的。哪怕只是……哪怕只是为他传一传球而已，也比做一个完完全全的影子要好。
纪寒天是这样想的。他觉得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不会再有什么波澜，甚至……也不会再出现一个像安熙那样的整天会对着他笑的女孩子。
他觉得那种女孩一生之中只会出现一个。她会像天使一样的陪在你的身边，伴你度过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她会离开，变成你记忆中最美好的那一部分。哪怕你随着这个世界渐渐变得浑浊起来，但有关于那个人的那一部分，一如当初那样的单纯和美好。
纪寒天不知道安熙去了哪里，也许她身边又有了一群全新的人，她会像当初和纪寒天说话一样去跟另一个人说话。每次想到这里，纪寒天心里就特别的难过。她到底在哪里呢，哪怕让我见一见也好，不说话……只是见一见。
纪寒天觉得自己只是想再看一看安熙笑的样子。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把她记下来。因为那一次的分别，纪寒天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而在这一年十月的某一天，安熙再一次的出现在了纪寒天的视线里。
那一天薛阳奕就那么站在安熙的旁边，他穿着光鲜的外衣，像一个高贵的王子一样俯视着自己。他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而一遍的安熙就像是当初帮纪寒天回答薛阳奕的话一样对着纪寒天笑了笑。
第一五〇节 往事如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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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我和阿奕在一起了。”安熙和记忆里的她相差不大，其实时间也才过去了不到五个月。只是她不再像记忆里那样一副简单的样子，她化了妆，画了很浓的眼线。
那天纪寒天抬起头看了看薛阳奕，他比薛阳奕矮十公分，但那时候在纪寒天看来，两人的差距远比表面的十公分要大得多，就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话，于是干脆什么都不说。
他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摸摸安熙的头发，可是刚举起手却僵在了半空中，然后他把手缩回到脑后挠了挠头，什么也没有说，显得有些尴尬。
那一天阳光格外的刺眼，让纪寒天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躲一躲，可是他找不到。他想也许自己应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待着会好过一点。
尔后的几天他时常可以看见安熙。她每次都像一个小媳妇一样的跟着薛阳奕，而薛阳奕却对她有一些爱理不理。最后有一次他听见薛阳奕说以后你别来了，然后安熙哦了一声真的就很少出现了——除了周末还可以看见她。
听薛阳奕有提到安熙是去了一所职高，她妈妈希望她能早点工作赚钱养家。纪寒天听了很心酸，不过他更难过的是薛阳奕对安熙的态度。
一个月之后的一个傍晚，纪寒天去找薛阳奕了，其实他从来没有那样认真的找薛阳奕谈过话。
“阿奕，你是认真的吗？”问出去之后，纪寒天就开始后悔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只是张开口，下意识的就说出来了。
其实这些事情又怎么轮得到他来开口。
“你是指什么？”薛阳奕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和他的外表一样让无数女生着迷。而纪寒天知道的是，他从来没有认真的喜欢过哪个女孩子，他跟几个女孩子在一起过可是最后都因为薛阳奕自己的理由不了了之。
因此在学校里薛阳奕的名声其实不那么好。
但其实之前纪寒天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
只是这一次，他无法坐视不管。
“安熙。”纪寒天吐出这两个字，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了。就像有些话太久没说，突然再要说的时候会有些拗口。
薛阳奕皱起了眉头：“你别管我跟她的事。”语气里是一股无须置疑的态度。
“我在问你，你是认真的吗？”纪寒天的骨子里藏着一份高傲的倔强，他就是这样，在很多时候都不会选择退缩。
“我是不是认真的有什么关系？”薛阳奕眉头皱了起来，似乎不太多想说到这些东西，话到一半，话锋猛然一转，“你喜欢她？”
“我只想知道你的答案。”纪寒天的掌心因为握拳太过用力被指尖刺的有些生疼。
这一次薛阳奕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一脸复杂的表情望着纪寒天，久久不语。
最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很想说是，但是我不能骗你。但是我有我的原因……”
“是么。”纪寒天突然感觉到心里一阵无力，他突然觉得这个时候他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你放弃吧，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安熙了。”薛阳奕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番话让纪寒天觉得无地自容，这是一种怎样的讽刺。“她不值得你喜欢。”
“混蛋！”纪寒天的拳头终是挥到了薛阳奕的脸上，“她不值得我喜欢就值得你戏弄吗？”
在这么近的距离，薛阳奕根本没有办法躲掉，右颊挨了纪寒天的一拳，不过并不是太重。
他退了一步眯起眼睛望着纪寒天，“你别幼稚了，你什么也不知道。”
“对！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纪寒天终于爆发了，“可是，你明知道安熙她家里那样的情况，你还要这样戏弄她……你觉得好玩么？有意思么？！你告诉我，你就那么的自私？”
“我是混蛋我是自私，可是你不是连我都不如么？！”面对着骤怒的纪寒天，薛阳奕不怒反笑，“你有那个能力和资本去自私吗？你纪寒天这么好，她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你明不明白像你这样永远的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男人，没有谁会要。”
“我……”薛阳奕尖锐的话像是一根刺刺进了纪寒天最柔软的心房，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暴露在枪口下的士兵，没有战壕给他闪躲。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别天真了，纪寒天！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就这样下去你将来想怎么样，你能照顾得了谁？”薛阳奕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狼狈吗，你凭什么来说安熙，来说我？安熙要你帮忙了吗，你怎么不去问问她究竟是怎样？纪寒天……你什么也不明白就站到这里来了，你觉得我该说你什么？”
薛阳奕以一种近乎不屑的眼神扫了一眼他。
“我早就想说了，你知道你现在有多窝囊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甘心这样下去，还在这里去管些轮不到你来想的问题。”他的话让纪寒天瞬间如同掉入冰窖一样，他的信仰几乎在一瞬间完全的崩塌。
——原来我一直把你当作兄弟的人，在你眼中的我是这样的狼狈与不堪。我明白了。
他抬起头，迎上了薛阳奕凌厉的目光。
“你等着，我一定会超越你的！”纪寒天知道，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战胜另外一个人，他不知道他做不做得到。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不起，原来我还一直像白痴一样的跟着你跑。你早说就行了，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最多两年，我会把你今天给我的，一点一滴全部的还给你，一点一滴。全部！”
薛阳奕一脸平静的听着纪寒天说出这些话，再无半丝波澜：“你永远也不可能超过我的，纪寒天，无论在哪一面，我等着。”
……
“可是，为什么呢？”薛阳奕的这些话无疑在韩正心里投下了巨石，“你要那样对他说。你的名声不好只是因为别人的嫉妒，你从没有戏弄谁不是么？”
薛阳奕摆了摆手，“你别管了，我有我的原因。”
韩正愣在原地，“你的原因吗……你是不知道小天他后来是怎么样在球场折磨自己的。”
薛阳奕似乎有些厌烦的叹了口气：“是，我不知道。可是他知道什么吗，我是在给我自己时间，也是在给他时间。有些东西并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样，我不逼他，他就永远不要动了吗……你不明白的，韩正。我当时是说过火了，可是……”
……
“所以，薛阳奕就是你们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吗？”夏婧瞪大了眼睛望着纪寒天。
“对。”纪寒天的声音充满了坚定。“所以我这一场一定要赢。”
“那……安熙呢？”夏婧有些犹豫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不知道。”纪寒天摊了摊手，“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哦。”夏婧点了点头，“可是这样逞强不还是没有意义么，安熙她还是不知道啊！”
“也许吧。”纪寒天闭上眼睛，“可是我无路可退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可是我觉得薛阳奕他，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的，他说他有自己的理由，我想肯定有有原因，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呢。”
“我知道……可是……有些事情并不需要问清楚吧，我也有必须胜利的理由。”纪寒天摸了摸夏婧的头发，“到家了，上去吧。”
……
韩正就这么怔怔的站在原地，听着薛阳奕那平淡的诉说。他没有想到在那简单的剧情之下，竟掩盖了这样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或许正如人所说。
世事无常。
第一五一节 重返伍月（一）
纪寒天伸了个懒腰。
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还是那么的明媚。
不过天气预报说了，最晚明天冷空气就要来了，届时将伴随着大量的降雨。同时也将结束这一个星期的晴朗。
这是十二月六日，星期四。距离和云山高中篮球队的比赛还有两天。
篮球队在这两天的训练更是紧锣密鼓的持续着。对于云山高中的特点，方元书用了简单的几句话进行了一个深入浅出的剖析。
一，云山高中是一支富有激情的球队；二，他们的进攻能力十分强大；三，他们的防守异常的薄弱；四，他们擅长于两到三人的传接球配合。
而对于如何克制这种球队，方元书只用了两句话来解析。
一，比他们打得更有激情让他们的气势无法起来；二，用强力攻击点撕裂他们凌乱的防守面。
也就是说这一场比赛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是一场拼刺刀的比赛。
其实在方元书看来，两支球队的风格从很大程度上还是很相似的。这样的比赛其实不好打，特别是在对手又是联赛亚军的情况下。想要在进攻的势头上压过他们可想而知会遇到多么大的艰难险阻。
而纪寒天更多考虑的是那些在云山和自己有过交情的球员们。当所有人脑海里都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的时候，纪寒天的心里面甚至可以清晰的描绘出每一个人的进攻套路，他对那些球员的了解不是一星半点。去年的时候他就一场不落的看完了云山高中的每一场比赛。也就是说他对于这场比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他看见那个南川四中的王牌控卫从十号变成了四号，拿到了四中队长的位置，然后又是怎样把薛阳奕的努力一点一滴的全部击溃。原来在这里薛阳奕真的不是无敌的，这是一个很大的世界。纪寒天突然就感觉自己找到了要努力的方向了。
而还有两天，这些努力能不能有结果，就看两天后的比赛了。正当纪寒天还坐在位置上发愣的时候，薛胤铜和赵涛哲两人突然猥琐的出现在了纪寒天的身后。
“在想啥呢？”当薛胤铜那自诩为极富磁性的声音响起在纪寒天的耳畔的时候还是让他不能自已的打了一个冷颤。
“没，你们想干嘛？”纪寒天回过头来，看见赵涛哲和薛胤铜两人脸上一同带着那般默契的笑容，纪寒天就觉得没好事。
“下午什么课？”赵涛哲讪笑着答非所问。
“……英语生物吧。”纪寒天也没多想，凭感觉答道。
“甭管是什么课了，带你去一个地方。”薛胤铜沉下身子一脸神秘莫测。“逃课吧。没事的。”似乎是怕纪寒天有所顾忌，最后薛胤铜还对着他挤了挤眼睛。
“这架势……”纪寒天一下子被他们两个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了，“是要去干嘛啊？”
“打球！”赵涛哲言简意赅。
“打球要逃课干什么，多打有什么意思。”纪寒天还是一头雾水没有弄明白他们的意思。
“昨天晚上他跟那边场子放下话了……报的还是你的名字，这下架不住了准备让你出马了。”赵涛哲没办法，直接摊牌，薛胤铜也只能在一旁跟着谄媚的笑着。
“天哥，我知道对你来说肯定是小CASE，一点问题没有……也就几分钟的事。实在是没办法，开始他们都说他们看场的这几天不接帖子，后来问了下名字，我就随口报了大哥你的，结果他们就说去问下……最后就应下来了。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去的话不就丢了你的脸嘛……”
纪寒天倒是佩服薛胤铜这一番话说的是有够冠冕堂皇的，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事。看了看手机，现在不过十二点半：“那就去吧，打完就回来要不了太久的。”
薛胤铜明显有些尴尬：“打完是用不了太久，可是路途比较的遥远。”
“你去叫谁的场子了？”纪寒天有些纳闷。
“南云区伍月球场，薛阳奕。”
纪寒天面色骤降。
云山高中。
“你说纪寒天昨天发挑战贴了？”韩正有些惊讶地望着薛阳奕。
“你别问我，我也不清楚，伍月的那兔崽子昨天打电话给我说的。”薛阳奕摊了摊手。
“那不是他的风格。”韩正皱了皱眉头，“再说他完全没有那个必要，要找你还用得着通过那种途径？”
“不知道，总之我答应了。等会看看就知道了。”薛阳奕的语气显得有些莫不经心。
窗外的天空是一抹浓烈的蓝。这是比赛日前的最后一个晴天了，纪寒天。你真的会来吗？
韩正的心情显得有些低郁，纪寒天一直就像是他的弟弟一样。他看着他从一个菜鸟渐渐走向成熟，以他的能力，他早就不再会被掩盖在谁的锋芒之下了，而薛阳奕一年前种下的种子，两天之后就会破土而出长成厚实的参天大树。
这支队伍能挡得住纪寒天吗？韩正的脑海里突然涌上一个奇怪的想法，仿佛纪寒天是早已超过他们太多的高手一样，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纪寒天坐在赵涛哲的车上望着车窗出神。
终于又看到这些熟悉的街道，距上一次来到这附近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不知道伍月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韩正还是一样的结实强壮站在内线就让人觉得很安心。陈铭呢，抓板的时候应该还是那样的火爆吧，似乎想要把球抓爆一样的感觉。
真的过去很久了，他原以为这些他早就已经渐渐忘记的东西其实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保存着，等到某一个特殊的场景再突然一下全部跳了出来。
“前方一百米后向右转弯。”赵涛哲的车载导航提醒的声音在车厢内想起。
其实这条路纪寒天早就不记得自己走了多少遍，熟悉到闭着眼睛也能从这儿走到伍月球场。终于要到了，再过两条街就是云山高中了呢。
几乎延绵不绝的铁丝网让纪寒天走了神，球场内打球的少年们在纪寒天看来和半年前的没有丝毫区别，一切都想没有改变过那样的熟悉。
“到了。”赵涛哲扬头看了一下旁边的球场，把车停好在路边。“纪寒天你来过这里吧？”
“嗯。”纪寒天带上车门，深深的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虽然也是冰凉冰凉的，但纪寒天却感受到了几分熟悉的味道。
“这里就是南云的伍月？”在学校门口遇见的楚辰希也跟着一起来了，他从另一边开门下车打量起这个在NC市高中篮球享有名气的街头球场，唯一能在锋芒上压过伍月的，则是西晋区南川四中的主场云野球场。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伍月就是能让他们望而却步的，至于云野那太远了就不去想了。
“走吧。”到了熟悉的地方，纪寒天也不由自觉的充当起了领路的。
在这样一个能够同时容纳几十个人打球的街头球场，纪寒天四人的进入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第一号球场几边人在打斗牛。
纪寒天站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以前那个球场庇护者的角色了。
他用力的咳了一声：“薛阳奕还没来吗？”声音不大，但却足够让一号场的那些人听得清楚。话毕，他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全部往这边看了过来。
“你们找他干什么？”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一个人领头走了过来，看样子不过也就十六七岁。纪寒天知道这些应该都是云山高中高一的学生，他们都喜欢在这里打球。每一届都是。因为伍月是他们的荣耀与骄傲。他们无法缔造一个荣耀，却可以享受荣耀的一部分。
“我跟他说好了今天来。”薛胤铜在一旁沉声道，气势不能说不唬人。话说回来他的外表倒还算不错，家庭条件的优越也让他在气质上较为出色，装起来的话，如果不上场打球还真一装一个准。
少年迟疑的看了眼薛胤铜。
“阳奕哥说了等会会过来，你们稍微等一会吧。”
“面子真大。”薛胤铜嘟哝了一声。
既然说了马上过来，纪寒天就不想在多说什么了。领着一行人在一遍站着就这么看着场上打球的这些都很眼生的少年们。
只是纪寒天发现那个领头的少年似乎一直在往这边瞟。
“他在看什么？”赵涛哲有些纳闷。
“看我吧。”这语气不用说也知道是薛胤铜了。
而在打了两轮之后，那个少年终于忍不住往这边走了过来，直接走到纪寒天的面前。
“你是……‘左手’哥？”
第一五三节 重返伍月（三）
这一次沉默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了欢呼声。
扣得漂亮！薛阳奕的扣篮显得极其飘逸，仿佛在空中滑翔了一会等到开始下落了才把篮球砸出去的一样。
在街头球场里本就很少能够看到扣篮。更别说这般寒冷的天气，薛阳奕却连热身都不需要却能扣的那么从容和写意。这当然是值得欢呼呐喊的一件事情。
看见薛阳奕扣篮，楚辰希突然用一种古怪的神色望了望纪寒天。
纪寒天一向极少扣篮，在正式比赛里更是一次也没有——即便他有足够强的弹跳还有协调性。
……
“为什么你总要隐藏自己的能力呢？”那是在和南川三中比赛之前的某一次训练。楚辰希终于忍不住开口向纪寒天询问道。
“嗯？”纪寒天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平静。
“不是么？”楚辰希扬起头，语气认真起来。
僵持了几秒之后纪寒天突然笑了，“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我只是一直很好奇，无论是你平时的突破所展现出来的爆发力，还是那一次在校队选拔赛上你最后的扣篮。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的弹跳力绝对不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差。”楚辰希坐了下来，“可是你在比赛的时候从来就不会想要去扣篮，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扣篮，不管什么样的方式把球放进篮筐里不都是两分吗？”
纪寒天的反问让楚辰希哑口无言，一时却也找不出什么反驳他的理由。他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这才认真的开口道。
“可是篮球的意义就在扣篮里面吧，没有扣篮的比赛看起来索然无味。我总觉得篮球因扣篮而存在，只有激情四射技惊四座的扣篮才能让比赛充满了激情！”
沉默了半晌，纪寒天才缓缓说道。
“其实我都明白。可是这一场不行。我要留给云山一个惊喜，那一天，我一定会毫不保留的让他们看清楚的……”
……
是现在吗？楚辰希不知道纪寒天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而且在经过了第一轮的试探之后，两个人对于对方现有的实力应该都有了一个相当的了解，也不会再想刚刚那样防守方都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胜利的天平会倒向哪一边呢？
这是韩正和楚辰希脑海里都在思考的问题。
纪寒天看了看薛阳奕。
他知道很多他所没有展现给众人注意到的东西其实都是为了击败这个男人。
而这一次，他决定将不再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风过无痕，纪寒天再次把速度提到了极致，一次无论是时机还是动作都拿捏到完美的变向把薛阳奕骗了过去。
——你们不是喜欢看扣篮吗……那就来看一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扣篮吧。纪寒天的胸膛里烧着一股莫名的怒火。
刚跃进三秒区，纪寒天屈膝蓄力，零点几秒之后猛然弹起。
出色的滞空能力让他在空中生生一滞。
楚辰希的瞳孔骤缩，似乎预知了将要发生的如何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在一分钟之前楚辰希还在思考他到底会不会有所表现，而在这一刻，他完美的身体素质已经呈现在了伍月球场每一个人的眼中！
韩正的眼神里也同时抹过一丝异色。他只是隐隐猜到纪寒天应该也可以扣篮——至少现在他在身高方面就不劣于薛阳奕了。这一年里他几乎是以一种猛蹿的速度在长高！
紧接着还腾起在空中的纪寒天开始有动作了，他持球的左臂在空中抡过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圈，身体在空中绷紧呈弯弓状，维持了零点几秒似乎到了一个临界点，骤然爆发！
橘黄色的篮球如同一颗炮弹砸向篮筐。
“哐啷！”
挂在篮筐上的铁网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篮球直接穿网而过砸在了地上，又反弹起来窜了老高。
人群中沉寂了半秒之后炸开了。
如果说刚刚薛阳奕的惊奇的是欢呼声，那么此刻这一个一百八十度风车扣篮激起的则是所有人内心深处所潜藏的激情。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只是喊出来才能宣泄出心里面刚刚受到的震撼。
纪寒天就那样左臂挂在篮筐上吊着，冷眼看着场下的一切，过了有好几秒等到篮筐几乎被扯到变形了，他才松手让自己落回到地面上。
落地的他猛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情不自禁的吼了一声。
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等到几乎都忘了怎么样去表现自己。这个时候他仿佛只是为了宣告他的到来，仅此而已。
所有熟悉纪寒天的人都沉默了。赵涛哲更是隐隐感觉到纪寒天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如果说刚刚那个扣篮的是楚辰希的话，这样的表现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如果是一向淡定的纪寒天……他这才想起来，似乎纪寒天早就和伍月球场有一些渊源？
这样一来跟着纪寒天来伍月是不是太鲁莽了一些，虽然之前是抱着来看一看对方的实力的态度的，但现在显然纪寒天所展现出来的和平时不符的表现却更让赵涛哲几人吃惊。
韩正和薛阳奕目瞪口呆。他们是有想过以纪寒天的弹跳也许可以扣篮，但那也是仅限于在脑海里想一想，毕竟纪寒天从来没有在他们的面前扣过篮。
可是这一次，他就这样让人毫无准备的大风车几乎让韩正和薛阳奕呼吸都要停滞了。还有他那让人眼前一亮的生生一滞。
该死的，纪寒天什么时候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伍月球场久久的静不下来，似乎没有人有球场要被挑了的危机感。他们只知道刚刚扣篮的是伍月的“左手”是自己人，扣个篮有什么关系？
只有韩正暗暗感觉到情况不妙。
薛阳奕再度袭来。其实这个时候站在球场上的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拼尽自己的努力把每一个球送进篮筐之外，他别无选择。因为这是伍月，是他必须庇护的球场。
他对于纪寒天已经再无半点轻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他面对的不是那个多年躲在自己庇护之下的少年，而是南川最耀眼的那一个VIP。
薛阳奕把球挑进篮筐了，他华丽的步伐如同一曲优雅的舞蹈，步伐凌乱而错落。纪寒天虽然跟上了他的身体，却在最后被他的脚步卡在了身后再被薛阳奕拿下一球。
2：2。
依旧是打平，在外人看来两人不相上下的表演极其惹人眼目，让人目不暇接不敢稍微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凌厉之风再度席卷整个伍月球场。韩正很难想像，纪寒天每次就是那么轻微的一蹭地面，整个身体就会如同弹出去的炮弹一样。
这一年来他做的训练真的很多，就韩正知道的他一个星期会去三次健身房。日益强壮的身体，外加上他本来就出色的冲刺速度。韩正有时候觉得他机会都是一个黄皮肤的答案了。
在这样的速度以及大幅度的变向拉扯面前，薛阳奕没有丝毫抵御的能力。
3：2。薛阳奕已经感觉到情况渐渐的不妙起来，他无法防住纪寒天。所以就算他接下来每一个球都能够打进去也会以5：4的比分败北。
这个纪寒天的风格几乎和那个MVP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完全克制住了打法华丽的薛阳奕。更重要的是，在那个扣篮之后薛阳奕渐渐损失掉的是自己多年聚集起来的自信！
纪寒天双手张开目色凝聚望着薛阳奕。他对于薛阳奕的路子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说起来也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能够击败他。
但是此刻，他突然提不起一丝兴趣来。对于这一件他一直铭刻在心的事情。
就算在这里击败了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真正对你的反击，就是拿到你从来没有拿到过的荣誉吧。把你带领的队伍亲手拦在冠军之路的门外，然后再拿到你从来没有获得过的荣誉。那才是我想要的东西。
纪寒天就直直的立在那里任凭薛阳奕和他错身而过上篮得分。
“你干什么。”似乎感觉到纪寒天突然不上心了，薛阳奕接住从篮筐里面掉下来的篮球，回头看了一眼纪寒天。
纪寒天望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接过薛阳奕发过来的球，在罚球线处张手就投。
篮球砸在篮筐内侧直接进球，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涩。
4：3。还是领先一球，韩正知道薛阳奕大势已去。
“纪寒天他……隐藏的很深啊。”楚辰希望着在纪寒天面前没有一丁点抵抗力的云山高中头号王牌。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那隐藏在纪寒天强大的组织能之下的，居然是完全不落于其的犀利的进攻力。这样全面的一个球员，楚辰希知道和自己这种只会自己进攻到底的小前锋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面的。
自己真的还需要努力，纪寒天竟然能够走的如此之深！
“你为什么不防我。”薛阳奕紧咬牙关，输了没有关系。可是纪寒天这两个几乎完全防空的防守却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纪寒天笑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想要笑。然而他的话却像是一柄重锤锤在薛阳奕的身上：“你不是也没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