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偏科生15成绩
安心跑回屋,去自己房间里翻找一下,便取了一柄刀刃三寸长一些,套着黑色的牛皮刀套的小牛耳尖刀下来。这一把小刀,是他爸爸送给他的众多礼物之一,说是用的天外陨铁,穷一国之能工巧匠耗时近半年多时间,才打造出来的。这小刀,还有一个很大气恢弘的名字,叫做“天命”。
安心知道衣千雪让自己去拿刀,是为了切削烤肉,当然不会去厨房拿菜刀……恰好,爸爸给他的这个小刀“天命”正合适!
“衣阿姨……”
安心调转小刀,将刀柄递给衣千雪。这一个小细节也是跟爸爸学的一种“礼仪”,递送刀剑的时候,一定要将手柄送给对方,这是一种友好的标志。
衣千雪接过小刀,将小刀拔出刀套,便感受到了一股森森寒意,其中竟还纠结了一些人的信念——这一柄小小的刀,竟还是一件锚定了人的信念的物品。衣千雪“啧”了一声,说:“这么一把小刀,竟然还凝聚了这么强烈的信念、心意,已经是一件标示物了。这是你爸爸送给你的吧?”
“嗯……”安心说:“是啊……爸爸说他当时看见这把小刀,就想着男孩子应该会很喜欢刀剑,就把这把小刀带回来送我了……”
……
衣千雪将刀贴着小乳猪的耳朵微微一转,一片耳朵就被削下来,刀尖随之一挑,就将那片耳朵插住了,凑近了轻轻吹一吹,便递给安心。安心一口咬住,一边叫“烫”一边满口地咀嚼,口齿生香。衣千雪又把另一个耳朵削下来,送进自己嘴里,满是享受地说:“这烤肉啊,就应该一边烤一边吃,吃一层烤一层……烫乎乎的,还要沾上一些烟火气,简直太棒了……哎,对——”衣千雪又想到了什么,就又使唤安心:“去,再弄几个土豆、红薯过来,还有弄一些板栗……对,还有香肠,多弄一些,咱们一起烤着吃。这土豆烤出来,趁着热吃,简直绝了,板栗放在火力烤,一会儿就会噼噼啪啪的裂开口子,那种栗子的甜香味散开了,再往这肉上一燎……”
衣千雪形容的诱人,安心不禁吞了一口口水,更是随之一起自由发挥:“还要有玉米,玉米烤着也好吃!”
“哎哟,不错哦……那快去,别耽搁了。对,还有,让你妈妈弄点儿番茄酱,加点儿糖炒成糊糊,一会儿蘸着吃……”
……
于是,安心就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蚂蚁一样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趟,将土豆、红薯、板栗、玉米、香肠还有一些胖乎乎的蚕豆角都弄过来,一旁看着衣千雪操作……各种食材都分批次地投入了火堆,板栗只是一会儿工夫就开始“噼噼啪啪”起来,安心又跑去拿了个长嘴钳子过来,往出夹板栗。
一颗一颗的板栗夹完,蚕豆角也好了,一样夹出来装盘。再就是香肠、玉米也先后出炉……
地上铺了一层餐布,装盘的东西就都放在上面。安妙真也将厨房的菜都一一摆出来,蛇尾端的爪子端起盘子来四平八稳,从厨房一出来,衣千雪和安心就接了盘子放好,摆放完后,安妙真便也出来了。
安妙真将蟒蛇身体一蜷,便在餐布一旁坐下来,三个人分了三个方向,烧烤的坑独占了一个方向。
安妙真说:“我都还没弄好呢,你俩就吃上了,还真的是……”又让衣千雪给自己切一刀,“给我也来一刀。”
“猪囧囧给你。”衣千雪在猪鼻子上卷了一刀,就将猪鼻子那一块给安妙真切了,用刀尖挑着送到安妙真嘴里,还唱:“猪头猪脑猪尾巴,猪囧囧都是精华。”完事还夸了一下手里的刀:“这刀真好用哈……一刀下去,哧溜一下。说吹毛断发也不为过……真真,你家老姚哪儿淘来的?”
……
“3号原生星球——那里的咸国皇帝发现了一块天外陨铁,就召集了全国的能工巧匠,尽用物力,才打造了这么一口牛耳刀。那个不着四六的,可不一眼就看上了嘛……自己喜欢,非说是安心是男孩子,喜欢这些东西,就直接进人家皇宫里把刀从皇帝的腰带上拿走了……哎,怎么说他?”
安妙真抱怨着姚玄应的“不着四六”,可语气中却是分明带着笑的,满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腻歪。
衣千雪估算了一下时间,说:“3号原生星球……那应该是三年前吧。姚哥老喜欢去开荒了……”
“嗯,是……”
一边说着,衣千雪的手却不停,将小乳猪、小羊羔身上的一些小零件不断地往下片,猪尾巴、羊尾巴都给了安心,还说:“这尾巴要多吃,这叫以形补形,等到你得了本性真如,可以更有助于你开启变态……”
安心:……
忽略什么“以形补形”的邪道,有一说一,小乳猪和小羊羔的尾巴是真的好吃,看着肥,实际上却一点儿都不腻,那是一种很嫩的结缔组织。蘸一些调料之后,尤其是蘸上番茄酱,酸酸甜甜的,就更好吃了。刚才吃完了尾巴,衣千雪就又送上了头——头盖骨都掀开了,肉也剔光了,只剩颅腔。
还说:“来喽来喽……脑花啊,这可是精华中的精华,必须要吃原本的味道,不添加任何的佐料……”
只是小乳猪和小羊羔的个头太小,所以脑花也很少,一人吃了几口就没有了。香肠、玉米也吃完了。
然后只剩下了两扇肋巴条的小乳猪和小羊羔才被拿下架子。然后闷了火继续烤着土豆、红薯。
衣千雪放下了刀,这会儿再用刀吃就没意思了……该是直接上手去抓、去撕,往嘴里送着大快朵颐了。
之前的都是“饭前小点”,这会儿才是“正餐”。刚刚下了架子的小乳猪和小羊羔很烫手,衣千雪一边吹气一边撕扯,将肋骨和脊柱都撕扯开了,脊柱的每一节都被暴力的拉扯开,还弄出了两截细长的骨髓——装在一根软管中,看着就有食欲。衣千雪直接把骨髓给了安心:“来,吃个长条的,以形补形……”
安心一边吃一边问衣千雪:“衣阿姨,我这么补下去,等以后有了蟒蛇身体,那得多长呀?”
“嗯……到时候怎么也应该是1:53的比例,男子汉要粗一些,就差不多40厘米粗吧,长度你算算……”
……
“瞎说什么呢。长个20多米长的蛇身,那不是傻大个吗?”安妙真白了衣千雪一眼,衣千雪的这种审美实在是……啧!安妙真说:“男孩子,有个十三四米就行了,比女孩子长太多了不好……”
衣千雪说:“那一点儿也不霸气。”
“去去……”
等到土豆、红薯出坑的时候,安心已经彻底吃不下了。安妙真、衣千雪也不管他,两个人继续吃,将所有的食物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最后收拾了餐布,将各种食材的剩余直接投入到了厨房旁的机器中等待着“再生产”,时间就到了2:13了。安心帮着收拾完,就换了衣服,戴上黄帽子,和二人招呼一声:“妈妈,阿姨,我去学校了。”出了院,在草坪上等了片刻。
公共交通系统的终端就来了。安心坐进车厢,说了句“去学校”,车厢便滑入轨道,在交叉口和新的车厢串联在一起,毫不停歇地分分合合,最后在学校门口停下来。
安心出了车厢,就进学校。
大片的草坪、沙地上正有三五成群的同学在玩耍。安心走进了教学、行政综合楼,楼内的大厅已来了一些同学,见了安心便和他打招呼:“老安,你来了?”“来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简单几句后,便扎成了一堆儿开始说昨天考完试后的事,什么摸鱼逗狗,三五成群地乱窜、探险,讲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有的则是说自己看了一本书,非常好看,里面的人会飞,还会用飞剑……轮到了安心,安心就说:“我昨天直接回家了,老六说是去看钓鱼……我觉着没意思。今天我和妈妈一起去昆仑了,去妈妈的研究所那里。你们知道吗?一个很大的计划……”
安心将上午的事好一通说,身边的同学听的都是羡慕……那可是昆仑啊!还是空间技术研究所,还是一个改造月亮的大计划!
安心身边的同学渐渐汇得多了,不知不觉的,整个大厅也满是毕业生。正说着,就听音箱里传出声音:
“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下。下面请大家按照之前考试的楼层,分别排队,靠西边的是一楼同学,中间二楼,东边三楼……排队的顺序,就是大家领取考号的顺序……排好队后,老师会分发大家的成绩单。”
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之后,二楼、三楼大厅的同学便都赶紧下来,不多时就排好了队。有三个老师分别拿着一叠毕业考试的成绩单开始发放。
给一楼发成绩单的是苏月狸,每发一个人,她都会用那种奶味儿的声音勉励几句,很快就发到了安心这里。苏月狸将成绩单递给他,笑着说:“安心同学,要加油哦。”便继续给后面的同学发。
安心低头看自己的成绩:
眼:可;耳:差;鼻:可;舌:可;身:差;意:优。
两个“差”三个“可”一个“优”。
却比他预想的要好一些。
……
第十六章 入学1离别与不舍
安心原本的心理预期是眼、耳、鼻、舌、身五个“差”,意一个“优”,成绩单上的眼、鼻、舌的三个“可”,可以说都是“意外之喜”。站在队列中,看着这个成绩,就是一阵傻乐。乐了好一会儿,才去注意成绩单的其余内容:成绩单用的是一种特种纸张,摸上去绵柔,却又有一种颗粒感,看上去是一种布满了一层一层嵌套的花纹的粉色厚纸,质地很硬。四个角分别是梅、兰、竹、菊四种花。眉头上写“宪府市初级通识教育毕业证明(成绩单)”。
眉头下面,是一个简单的表格,上面写了科目,下面写了毕业的成绩。下方是一栏备注,写:成绩以优、良、可、差分等,具体得分在分等下方,以括号中进行标注。
这一表格下面,又是另一个表格。
是七年的“初等通识教育”每一年的考核成绩,顺序是从七年级开始,按照降序往下排列,最后一排是一年级……
安心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历年成绩……一年级、二年级一直到三年级,多多少少的其他科目还会有一些“良”和“可”在,等着四年级之后,就都成了“差”,唯独是意这一科目一直保持着“优”——成绩稳定得可怕。多多少少的,心里都有一种对不起爸爸、妈妈的感觉……虽然爸爸、妈妈并不在意。
旧时代的时候,就流传着一句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爸爸、妈妈太优秀了,他表现得不尽如人意,心头就难免会生出一种愧疚感……
……
一位研究空间负载材料技术的妈妈,一个艺术天分绝佳的浪子爸爸,竟然有一个偏科偏的除了意科目都是差的孩子。
……
可他已经很努力了。
天赋如此。
“也不知道会上哪一所中级通识学校……”安心不禁去想“未来”,却发现自己对“未来”一无所知。
又过了一阵,苏月狸就将成绩单发完了,拍拍手,用带着奶味儿的声音说:“好了,成绩单都发完了……大家在初级学校的生活,就算是彻底结束了。等到了中级学校之后,都要加油知道吗?等一下,大家一起和老师道个别再走。”苏月狸说完,就又一一和同学抱了一下。
其余的老师、校长也一一的和毕业的同学拥抱,简单的鼓励。一想到即将的分别,便有些同学忍不住,啜泣起来……
老师们又去一个一个地安抚,将情绪安抚住了。便又一人送了一个小礼物,有人收到了毛绒玩具,有人收到了魔方、九连环,安心则是收到了胡月娥老师送他的一支口琴,胡月娥说:“你这孩子一直都内秀……这个口琴送给你,不要因为考试去讨厌它。音乐,是一种美好的东西。”
安心“嗯”一声,“老师。”
“到了中级学校要多交一些朋友,要活泼一点……不淘的小孩子还叫小孩子吗?”胡月娥轻抚安心的头顶,轻声说:“以后有什么烦恼、委屈,不方便和爸爸、妈妈说,还可以来找老师的——怕什么呢,老师又不吃人。”
“嗯。”
胡月娥又提高了声音,和大家说:“一会儿都回家,不要乱跑。记住了要把成绩单交给爸爸妈妈收好,然后才能出去玩儿知道吗?”
只一句话,胡月娥就又让大家体验到了那种被一种无形且优雅、温柔的高贵气质包裹住的压迫感。
“是。”
一个一个无比的老实。
胡月娥揉着安心的头,又说:“没事儿了,那大家就回吧。”低头就和安心说:“记得了……有事可以来找老师。”
安心忙说:“知道了,老师。”
胡月娥展演一笑,说:“行了,去吧。路上注意一些。”
“老师再见!”
逃出了胡月娥挼头的“魔爪”,安心的心头却很古怪地生出了一些怅然若失的情愫,又回头看一眼。胡月娥见他又回头,便冲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安心又跑回来,伸出右手勾起小拇指:“老师咱们拉钩。”胡月娥也伸出手,说:“好。”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大拇指便相互点了一下。
胡月娥笑着说:“盖个章。小安心,可别忘了呀。”
“嗯。”
拉完钩上了吊,又用大拇指盖下了章,安心便跑出了大厅。一路追上先跑出去的大部队,出了学校。等来了车厢后,同学就陆陆续续地上车。安心进入车厢,说了句“回家”之后,就开始在车厢里出神……以前的时候,见到了胡月娥老师,总会因她身上那种贵气和温柔生出一些畏意,可今日真的要离别的时候,却又一下子不舍了……那种温柔,就仿佛是身边的空气一样,在一起的时候不觉,要离开的时候,才忽然惊讶地发现有些离不开,有些难舍。
胡月娥老师真的很温柔呢。
她总温柔的对待每一个人,一直也都那么的温柔,于是也才会有那样的一种令人心生出一种距离的贵气。
安心不由地就想到了爸爸曾经和他说过的一段话:修养不足的人在有修养的人面前自然会生出一种自惭形秽——当他们不愿意正视自己的修养的时候,便不自觉地心生畏惧,被修养的气质压制。当他们为此暴躁的时候,也只会口出粗言秽语,或者用暴力去撕碎这令他们窒息的东西。
气质——并非是天生的,而是修养出来的。小孩子正因为修养不足,所以才会本能地对胡月娥这样的人心生畏惧。
可——也正因为是小孩子,也同样会在畏惧的同时,对胡月娥生出一种像是对妈妈一样的感情。
安心的意根敏感,意识敏锐,所以察觉得快一些;其他的学生会慢一些,可再慢,过上一会儿,或者过上一两天,也就会察觉到那种难以割舍的感情了……
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妈妈刚刚离开之后,他会玩儿得很投入、很忘我,可过上一阵子少了妈妈,就什么都不玩儿了,会砸了自己的玩具,坐在那里大哭,一直哭着呼唤妈妈……这不需要什么理由。
……
一直到车厢在自家院落前的草坪上停下来,安心才被突然停止时候的一顿惊醒过来。“这就到家了?”安心只是觉着就一恍惚罢了。从车厢里下来,一条明黄色的蛇身就从院子里直接探出来,在安心腰上一卷,将人卷进了院子里。这一条蟒蛇身体,都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衣千雪的——那色彩、长度,那卷人的感觉,无一不透着熟悉。衣千雪这会儿正躺在一张躺椅上,脸上盖了一本书,晒太阳。
衣千雪的声音从书下面传出来:“哟,回来了?快快,把成绩单拿给我看一下?”尾巴却是直接将人带到了跟前,一只手从安心的一兜里取出了成绩单,一只手掀开了盖在脸上的书。
安妙真则是躺在另一边,是将尾巴盘成了一个圆形的垫子,仰着身躺着。脸上盖了一层毛巾。
安妙真懒懒地说:“这是我儿子,要看也是给我看……你哪儿来的呀?稀罕自己生一个去!”
衣千雪说:“那多麻烦。等以后吧,以后我老了,或许会考虑一下,将我的基因遗传下去……”
衣千雪说的是“将我的基因遗传下去”而不是“找个人生孩子”,实质上这便是经过了变态,或者是已经厚积,拥有了变态资格的人才会有的另一种选择——可以不经过男、女的媾和,通过自我孕育的方式怀胎,生下一个从基因层面上完全复制自己,更加优化之后的孩子。
完全不需要“另一半”。
这一种孕育的方式,可以称之为“自孕育”,简称“自孕”。和传统的“找个人生孩子”相比,少了一些基因层面的多变性,可在基因的稳定、有序地遗传上,却更高一筹。也谈不上是谁好谁坏——只是各有优劣而已。
衣千雪用成绩单挡住了阳光,虚着眼看……
“眼科目……可。耳科目……差。鼻科目……可。舌科目……可。身科目……差。意科目……优。”
衣千雪读得很大声。
“你给我呀!”安心羞臊的扑腾,想要把成绩单抢回来。衣千雪则是一边躲一边大声地读,直把过往的成绩也都读了一遍,这才还给安心,撇撇嘴说:“真小气,就看个成绩,至于吗?”说完,就揉了一下安心的脸蛋,又在头顶上拍一拍,将个人安抚了一下……安心眼看着就绷不住,要哭了。衣千雪见好就收——真的给孩子戏弄哭了,哄起来会太麻烦了。安妙真掀开脸上的毛巾,直接扔到了衣千雪脸上:“没事儿睡一会儿,这么招他做什么?”又和安心说:“来妈妈这里。”
灰褐色的蛇尾一探,就垫在安心的屁股下面,高高的一举,像是滑滑梯一样滑到了妈妈近前……
安妙真捏一下安心的鼻子,说:“你衣阿姨逗你玩儿的,她这人太恶劣,咱们不搭理她。成绩单给妈妈。”
“嗯。”
安心将成绩单交给安妙真。
第十七章 入学2眼通纹
安妙真举着成绩单,细了眸子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听衣千雪念是一回事,自己看却又是另一回事,明明信息是一样的信息,可主观地感受却是不一样的。她轻轻“嗯”了一声,说:“之前和妈妈说得太谦虚了呢……这不是考得不错嘛。六个科目,都尽最大努力了……意科目尤其好,一进屋子,就‘看见’老师映射出的投影了呢。我看看当时的投影难度是多大来着……”
安妙真凝神细观,隐藏于纸面上的信息便通过了眼睛传递入大脑相应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意觉功能区——
考试时的实况,便于脑海之中清晰、宛然的呈现。还原了当时的每一个色、声、香、味、触、法的信息。
这——
却是成绩单上的一个“玄机”。
粉色的硬纸上那一层一层嵌套的、繁复的花纹,实际上就是一种以线条的方式作为载体的色、声、香、味、触、法的信息的载体。当观看的人,按照一定的顺序,开始顺着线条去看的时候,这些繁冗的视觉信息就会自然而然的转化成六识的信息,经过大脑的相应的神经机制处理、渲染,从而制造出一种类似于梦境的景象。当然,要读这样的信息,读的人本身就需要一些资格的!
不然,要么是眼睛无法同时去兼顾到过多的线条,要么是心神不足,只是看一个开头,就已经头晕脑胀,眼睛刺痛、冒花了!
当然,论及“原理”的话,这一张纸上的原理并不复杂,就和旧时代曾经流行过的各种存储设备的原理是一致的。
安妙真忽地又“咦”了一声,说:“还真巧呢,考你意科目的那个女老师,就是穿红裙子的那个……”
衣千雪忙凑过来,问:“女老师,什么女老师?那个女老师怎么了?我刚才都没来得及看眼通纹呢。”
所谓“眼通纹”者,以目之所察演色、声、香、味、触、法之妙蒂,著不可以图形、文字、言传之玄虚。乃是一种现如今在一些精要的领域,需要准确、切实地进行多方位的信息描述的时候,才会使用的一种信息载体——它是一种优于文字、图形、声音的载体,它是具备了眼、耳、鼻、舌、身、意六个维度的信息描述方式。只是因其门槛,所以无法取代传统的图形、文字和语言。
“眼通纹”或者说是“眼神通”更合适一些,一些厉害的人,甚至可以通过自身的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眼神的顾盼,肢体的小动作来达到“眼通纹”的效果。这样的人,一颦一笑,一个小动作,都魅力无限,牵动人心。
……
“喏,叫印浅馨,是我高级通识教育的时候一个同学。没想到她会现场为难我儿子……等着她来,我一定好好问问她!”
“问人什么?”
“问问她干嘛故意为难我家安心——你看看,当时投影的强度是多少?也就是我儿子了,换个孩子,绝对什么都察觉不到。”安妙真拐弯抹角的夸安心“优秀”,安心都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安心脸上透出一些羞红,却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妈妈,你说当时我看到的老师是假的?”
安妙真“嗯”了一声,说:“是……你当时的‘看到’,实际上是你的海马体感受到的——海马体感受到的意觉信息,被动地受、想、行、识,于是就通过色、声、香、味、触、法的方式,呈现出来。”
略顿了一下,继续说:“并没有色彩透过眼睛,通过视神经传递过去。也没有声音通过耳朵,由听觉神经传入信号……只是意觉感受的信息,在大脑内的处理层面给各个部分传递了信号。”
衣千雪说:“古人之所谓阴神、阳神、元神的,诸如什么元神出窍、梦游大千,种种神怪之事……实际上,都不过是意觉作祟。”
安妙真说:“不过……这真、假却又要两说了。毕竟你接触的映射,本质上就是她的意识。”
“啊?”
安心听得迷糊。
“就是意识层面,那是真的。但从身体的层面,那就是假的。这个解释起来好复杂的,等以后让你老师给你讲吧……”衣千雪简单说了一句,就感觉这里面的内容太复杂,干脆摆摆手,将问题扔给了安心未来的老师——毕竟“术业有专攻”,让她搞研究还行,这种给人传道授业解惑,太难了。并且还给自己找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万一我给哪儿讲错了,那不坑你了?”
安心反唇相讥:“衣阿姨你少坑我一回就行了。不差这一次……”
衣千雪囧。
“你看你这孩子……干嘛这么实在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妙真白眼。
衣千雪尬笑完毕,将笑声戛住,说:“啧……这一下儿子可落老同学手里了。我采访你一下啊,真真同学,此时此刻,知道了结局的你心里有何感想?”
“我想啊……还是先把成绩单给收了。”安妙真放下了安心,游身进屋去。
衣千雪用尾梢卷了安心,将人举得高高的,时而上下时而左右,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一般……等着安妙真从屋里出来,这才把安心放下,压低了声音威胁:“能的你个小屁孩儿——这一下怕了吧?跟你衣阿姨急眼,你有那个能力吗你?”安心:“……”这以后要是天天跟衣阿姨急,是不是天天能坐云霄飞车?安心对着衣千雪眨眨眼,心说:“这个威胁是认真的吗?”
衣千雪龇牙:“我看你好像有些不服气?”
“服了,服了。”
衣千雪问:“那以后敢不敢了?”
“不敢了。”
“哎呀,可是我怎么听见你心里说还想要啊?”衣千雪坏笑,乘着安心不注意,就又把安心卷起来足有二十多米高。口中“呦吼”一声,在空中前后左右地甩来甩去,将安心甩的“哇哇”大叫,兴奋得一脸潮红。
安妙真从屋里游出来,尾巴梢窜到衣千雪面前,在衣千雪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很是无语地说:“拿我儿子耍呢?”
衣千雪理直气壮:“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分那么清楚干嘛呢?”说着就把安心放下来。
“想耍你自己生一个……”安妙真帮着安心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有用尾巴去房间里抽了纸巾出来,给安心擦了擦脸上渗出的细汗。安心很开心地和妈妈讲:“刚才衣阿姨举得好高啊……我感觉都要飞出去了。”“多危险呢——以后不许这么玩儿了,万一甩出去怎么办?”安妙真嘱咐。
安心很是听话地答应:“知道了,妈妈。”
衣千雪反驳说:“有什么危险呀——我你还不放心吗?纳米级的操作精度,稳定得可怕,意外不存在的!”
安妙真看了一眼天色,问衣千雪和安心:“咱们去公园转一转,一会儿回来吃晚饭怎么样?”
“公园?好啊……我都好久没去公园了。”衣千雪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次去公园好像还是“很久很久以前”——都有了历史感了。安心则是跑回房间,拿了一个沙包出来,准备一会儿去公园里玩儿。安妙真又让安心回屋一趟,另外拿了一副羽毛球,“好久没打羽毛球了,去公园打羽毛球。”
三人出了院子,就开始缓缓地散步。安妙真、衣千雪将蟒蛇身体游的惬意,安心跟在一旁走。
一会儿工夫就转过了街角进到了一大片公园,沿着草坪上留出的小路过了个山包,三人就在一片平坦的草甸上停下来。草甸的四周,是起伏的小丘,郁郁葱葱的灌木和一些杏树、梨树、桃树错落。一些白色的墙体在树木间若隐若现,童话色彩的彩色房屋,还有传统的园林式的亭台楼阁错落,很是漂亮。
“安心——你来当裁判!”
安妙真、衣千雪一人一个球拍,分站两边。拉开了架势之后,就直接开始。可怜的羽毛球被二人抽的在空中一个劲儿地呻吟。
“砰”“砰”的抽击声此起彼伏,一颗羽毛球急速地左右横跳,飞行的速度快到了安心都无法看清。安心干脆就坐在草坪上看衣阿姨和妈妈打球,就见二人一阵上天入地,彼此的活动范围足以照顾左右将近五十米左右的空间,高度上也是一样的惊人……一场羽毛球,硬生生打出了一种“神战”的感觉。
于是……安心这个裁判就时不时被二人裹挟进赛场,看着二人张扬蛇尾,或者一窜数十米,或者高高的立起来,一下子变得如同立柱一般,一下子又突然矮下身体,贴着地面的草坪游弋出一个蛇类爬行的曲线。
……
过了一会儿……
“哎,裁判呢?”
“裁判怎么自己玩儿去了?”
“……”
第十八章 入学3童年
安心背着二人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一段削出了尖锐的截面的树枝,树枝大概香肠粗细,半尺来长,靠着尖锐的截面的一截树皮已经掉了,在地上挖出一个直径大概十厘米左右的小圆坑,另一只手将湿润的泥土从坑里掬出来,将坑壁都磨蹭得光溜溜的,坑底也光溜溜的没了浮土……
像极了一个被埋在土里的,和尚化斋、要饭的钵。一捧新土则是被放在了一旁,拍得结结实实,垒成了矮丘。
“嘶嘶……你这个裁判不合格啊!”衣千雪悄无声息地游到安心身后,将头伸到安心的右侧肩膀上,探出了半个头,嘴里故意学着蛇吐信子时候的声音吓唬安心。安心一个激灵,一抬头,后脑勺就撞在衣千雪的肩膀上,衣千雪说:“哎,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小心点儿呢?撞得我肩膀疼。”
安心无语,扭头白了衣千雪说:“明明是你吓唬我!”又补充说:“你就喜欢吓唬小孩子……”
性格忒恶劣了。
“你搁这儿挖个坑干嘛呢?不会是想闪人吧?”衣千雪的尾巴从后面折过来,尾梢自头顶前伸,而后绷紧了往地上“噗”的一戳,就轻松地戳出一个半米多深的坑出来,一脸的洋洋得意:“你那个坑哪儿能闪到人呢?用我这个,上面架个树枝,盖上草皮,保证令人终生难忘……”
听着衣千雪教唆安心挖坑闪人,安妙真抄着羽毛球拍照着衣千雪的“屁股”就来了一下——说是屁股,实际上对人身蛇尾的人而言,那就只是胯部后侧,真正的“屁股”是在尾巴尖下面的,这个和蟒蛇一模一样。这只是一种习惯性地称呼罢了。
羽毛球拍拍在厚实、细密的鳞片上。
“嘣——”
球拍上的网格震颤出一阵丝竹之音。
安妙真叫:“就没见你这样的——教点儿好行不行?挖坑闪人,多损呢你?”她家宝贝儿从小到大都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儿,可乖巧了。衣千雪捂着屁股左右摇晃,“嘿嘿”直笑,说:“我这可是帮你儿子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太老实的孩子可太没童年了。想想我当年,那才是……”
“你当年怎么了?”安妙真挥着羽毛球拍,兜的风声“呜呜”响。
……
衣千雪掰着手指头说:“哎呀,你要说我小时候干过的……那可就太多了。我爸见了都直摇头,说他就没见过这么淘的,连他小时候都自愧不如。哎,这有点儿数不过来,先说哪一件呢?”
安妙真“哼”了两声鼻音……挖苦说:“得,您老人家这还当是什么荣誉了?”
衣千雪嘚瑟:“那是当然——”
“……”
安妙真无语……
……
“嗯,我在家门口挖坑,给我爸闪了一下,被我妈追着跑到树上蹲了半天不敢下来……可怜的我欸。你知道么?二十多米高的树,我那会儿还是一个可怜的、无助的小孩子,我妈就在下面拿着一根擀面杖看着我……我说,妈,你倒是去看看爸爸啊,别给脚崴坏了。我妈不为所动……”
“然后呢?”
“然后我爸就过来了,和我妈说,不就是挖了个坑闪了一下吗?你别这么吓唬孩子,看给雪雪吓得……”
衣千雪学着她父亲的声音说了一句,声音也变得有一些微妙……
“然后,我爸爸又和我说,雪雪,你快下来吧,小心摔了。树那么高,多危险……我当时真的感动得要哭了。谁知道刚从树上溜下来,我爸照着我屁股就来了一脚,我妈抓住我两只手,擀面杖照着屁股就一通抽……结结实实疼了我一个星期。那可太惨了……”
安妙真说:“该,打的轻了。”
……
衣千雪又说起另一件:
同样还是坑。
那是她在接受初等通识教育的时候,当时正是四年级,老师组织了一个活动,大家一起写下心愿,装进一个小盒子里。然后挖个坑埋进去,等到长大以后再回头看一看自己当时的心愿……本来,按照正常的剧情,“未来”应该是十多年后、二十多年后,已经长大的同学挖开埋下心愿的土坑。
可因为衣千雪的一个恶作剧,生生地把一个正儿八经的活动全毁了……受害者举着自己的两只手,哭了有半天。
在“心愿”都埋好之后,衣千雪就偷偷地去把所有的心愿都挖出来看了一个遍,之后还不嫌恶心的一个坑里埋了一大坨大便,其中的一个坑是她亲自贡献的。制造好地雷之后,她就去怂恿一个平时有些洁癖的小男生来挖心愿……当小男生挖了满手的黄金后,整个都傻了,然后就是嚎啕大哭。
衣千雪则是坐在树上,没心没肺地指着那个小男生大声嘲笑。
过了一会儿……
老师、其他同学也来了。有些埋下了心愿的同学见了现场的狼藉,也都跟着哭了……辛辛苦苦埋下的心愿,没了。
“还好……这一次倒是没挨揍。老师对我可和蔼了,就是一连三个月贴身防着我,连我上厕所都跟着。还不许我回家——直接和我爸爸、妈妈说好了,在学校接受一段时间的行为教育……你们知道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啊,干什么身边都跟着一个老师,就那么盯着你……妈耶妈耶……”
现在回想起来,这种被老师“盯防”也不算是一件事,可在当年,这的确就是一件比被爸爸、妈妈来一顿竹笋炒肉还恐怖的事情!
安妙真忍俊不禁,却故意绷着脸,说:“我们可都是好学生,你这种被矫正三个月的我们不知道,没经历过……”
衣千雪叫:“你这么说可太伤人了……我小时候也就是活泼了那么一丢丢而已。可现在回忆起来,那都是美好啊。”
衣千雪扬起脸,明艳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仿佛都多出了一些圣洁。
“你看看你们,回忆起童年来,有我这么多的精彩吗?所以啊,童年就应该多活泼一下下……等到上了年纪想起来,都会忍不住笑醒的。我的童年如此精彩,而你们的童年却乏善可陈——”
……
相比起衣千雪童年的“精彩”,大部分人的童年的确就有些“乏善可陈”了……安妙真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只能感慨了一句:“得亏你是走上科研这条路了……要不然肯定是个祸害。哎,你就说说,你这条尾巴是怎么长出来的?”
衣千雪说:“当然是证了本性真如,得了造化玄机啊,不然还能怎么样?真真同学你是不是对本性真如有什么误解呀?人之贤良愚钝不肖,皆出此性,总不能说我小时候调皮了一些,我就见不到本性真如了吧?而且吧,我感觉,一个人的天性释放的越多,见本性真如的几率才越大。”
安妙真点头,说:“你那可不是淘气了——亏得我小时候不跟你一块儿,不然非给你折磨出阴影来……”
“……”
这回轮到衣千雪无语了。
“你这是嫌弃我?”
撇着嘴泫然欲泣。
安妙真竖着一截尾巴,轻轻地晃啊晃,说:“对了,你这个行为在旧时代叫什么来着?霸凌——对,就是霸凌。给你发网络上非社死不可……那会儿可没人管你这是不是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原因,也不会找原因,就找你就对了。”
“耶耶耶……好可怕!”衣千雪做出一副可怜处处的模样,双手掩住了自己的胸,“幸好我生活在新时代。”
旧时代所谓的“霸凌”本身,实质上就是一种在人际交往中,由于个体在社会活动中的不成熟,引发的一种现象。
这种现象——“显性”的一部分常见于稚嫩的、并不成熟的学生群体,所以就有了一个专门的词汇,叫做“校园暴力”。“隐性”的一部分,却在整个社会中,广泛的存在……总有一些“不顺眼”的人,会被各种隐性的排挤、针对,但因为是隐性的,并非是直接的暴力肢体上的冲突、语言上的冲突,所以就被人忽视了。
当时的人是抓住了校园暴力的表象,一门心思地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却发现这个问题根本解决不了。
新时代的人却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本——事实上这种霸凌在学生期间就被发现是一件好事,因为学生还稚嫩,无论是在社会活动、社会关系上的角色定位,还是如何融入一个环境,一个集体,搞好人际……这些都是可以及时地学习的。在一个可以被教育的年级,学会了这种群体的社会环境中必需的能力,那么在成人之后,就可以避免未来的整个人生被人隐性的针对,隐性霸凌。
早发现问题,才能及时解决问题。当一个人已经从学校毕业了,成人了,那一切的脾气、性格、行为方式就已经确定了,再难改变。
……
显然。
衣千雪如果放在旧时代,那就是一个杯具加上另外几个杯具——制造霸凌的人和被霸凌的人,除了变得更加糟糕,不会有任何的改变。顶多就是一些“大快人心”的片刻的亢奋……过去了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
……
第十九章 入学4威逼利诱
安妙真只是将羽毛球拍挥地更用力、抽地更猛,用实际行动回应了衣千雪——这一招可算是挑着衣千雪的软肋打了:衣千雪的蟒蛇身体太长,故而速度、反应上要比安妙真慢了一点……这一点,在反复的对抗中,就会一点点地积累起来,逐渐拖拉出致命的破绽。
只是往来十数回合,衣千雪就觉察到了一股从无到有,越来越强,越来越疲于应付的压力:
她的眼、耳、鼻、舌、身、意可以跟得上安妙真的速度,但身体的动作却受困于体长,有一种“力不从心”的延迟感。
这种延迟的感觉也随着回合数的累积变得越来越分明……
就像是她在一摊陷到了大腿的烂泥坑中奔跑,又像是在跑步的时候,被人不时地从后面拽一下,撕扯住速度。似乎是心理状态影响到了身体的反应,衣千雪的动作明显地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掣肘……明明羽毛球飞行的速度并未再度加快,可她却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失误,且失误越来越多。
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不该出现失误的时候出现了失误,失误出现得越来越多,于是更多不应该失误的地方,又失误了。
这让衣千雪陷入到了东奔西跑到处救球,疲于奔命的境地。
……
“你心乱了……认输吧!”
安妙真语气平淡。
“少来,我还没输!”衣千雪叫着,继续救场。陷入局中的衣千雪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心态、动作、方位都已经被安妙真掌控住了。这会儿就是安妙真怎么吊她,她就跟着怎么动,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再只需要寻找到一个致命的破绽,一球就可以结束这一局激烈的对抗。
安心看了衣千雪如何一步、一步的被妈妈拿捏的全过程,心头不禁生出一些得意:“衣阿姨还说自己坏……这不就被妈妈拿捏了?”
终于——
“噗!”
羽毛球以毫厘之差贴着球拍的边缘飞出去,一头扎进了草坪中。本身柔软的羽毛球的头部却硬生生地嵌入泥土,整个羽毛的部分也钻了进去,只露出了一撮白毛凹在地下,可怜巴巴地蜷缩在一块儿。衣千雪登时泄气,将球拍一扔:“输了,不打了。真真你简直牲口,太要命了!”
安妙真挥了一下球拍,挥出一阵短促的“唔”“唔”声……“哎,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干嘛骂人呢?”
衣千雪磨牙:“我还想打你呢。则,看看这是多狠……”衣千雪将蟒蛇的身体一拱,像是一道月亮门一样,上身则是潜下去,和地面平行,用手将钻进地里的羽毛球起出来,“和地面倾斜成37°,你挥拍打出来的时候,也是37°略少一些,几乎就是一条直线扎过来的,还扎这么深……”
安妙真仰起脸,“嗯哼”一声。
衣千雪说:“你这是跟我多大的仇呢?”
安妙真也将球拍一丢,正好丢到了安心身边,挑眉说:“你好哪儿去了?之前那几球也挺狠的。”
衣千雪说:“可我输了。”
“行行,你输了你有理!”
“咱们不是有裁判嘛——喂喂,小裁判——你说,我们俩谁有理?说得好,阿姨明天带你去主题公园玩儿,是古代风格的公园哦,好玩儿的东西可多了,有古时候的那种步行街、商场,还有电脑房,还有……”衣千雪开口就用主题公园诱惑安心,明目张胆地贿赂这个小裁判。
“真凑不要脸。宝贝儿,你可考虑好了说啊——她领着你去公园,顶多就是去玩儿一天……妈妈可是天天陪着你的。”安妙真和声细语,潜台词中却满是威胁——要安心想好了再说。
俩人一个利诱一个威逼,却是把威逼利诱这个成语用的淋漓尽致。
安心:……
他太难了。
“让我当裁判的是你们,现在为难我的还是你们!”安心可怜巴巴地控诉。安妙真将蟒蛇身体蜷成了一个带有弧度的椅子模样,让安心坐上去,背轻轻靠着滑溜的鳞片,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衣千雪也蜷缩了身体,卷成一圈一圈的,自己在圈内趴在自己的蟒蛇身体上,看安心,“主题公园哦,很有意思的。”
可惜……衣千雪给出的“诱惑”远不如妈妈的威胁有力量,主题公园固然令人心动,但妈妈可是天天在的。
安心一本正经地说:“妈妈又不是不能带我去主题公园?阿姨你不要欺负我小孩子不懂得权衡利弊!”
衣千雪骂了一句:“你个黑哨裁判。你们俩一家子就欺负我一个外人,桑心了……嘤嘤嘤……”一阵假哭后,就停住了:“你们俩看我委屈地哭了,都不知道安慰我一下?我这真真长真真短的,白交了……还有你个小东西,枉费我这么疼你,真是的。苍天啊,我太可怜了……”
安妙真挖苦:“你哭的时候表情好歹真挚一点儿,也太做作了……”
衣千雪:“……”
她干脆不搭理这一对儿母子了,免得被扎心。修长的尾巴伸出去,随意地从一个牛筋草的草墩子薅了几根又长又韧的草叶过来,草叶在她的手里变成了一只蚂蚱、一个小笼子、小手镯——然后,就将草编的蚂蚱关进了小笼子里,又把小手镯戴在安心的手腕上,问安心:“怎么样……很厉害吧?”
安心爱不释手,连连点头,说:“厉害。”
普普通通的草叶子,在衣千雪的手里竟然化腐朽为神奇,变成了蚂蚱、小笼子、小手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来,我教你……”
衣千雪分了草叶子给安心,一步一步地指点安心编蚂蚱……磕磕绊绊地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将一只并不算好看的蚂蚱编完。衣千雪一本正经地说:“可别小看这一只蚂蚱——这里面的学问深着呢!”
安妙真在一旁抱着尾巴看了一阵,就也拿了一些草,顺手编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精致手包,白面还编出了一朵牡丹花的浮图。
安妙真说:“我这包怎么样?”
“嗯,好手艺……”衣千雪摸摸下巴,大是点头,又说:“你这下可算是暴露了……这么心灵手巧,小时候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
“送给你了。这款式还是很时尚的吧?这会儿嫩,还绿着,等干了就变成黄的了,一样是潮牌爆款。”
安妙真将草包给了衣千雪,衣千雪忙接过来就揣进了兜里,一丝丝都没有去联想这个“草包”的潜台词。
“宝贝儿,知道这种草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在很久之前,人们盖房子的时候就经常会用这种类型的草编成席子盖屋顶上——因为这种草非常的坚韧,好用。另外一些家用的扫帚啊、洗锅用的刷子啊之类的,也会用这一类的草制作。这种草呢……名字很多,有的人叫他牛筋草,有的叫织棘……”
“这种草在北方,尤其是草原地区是最常见的。往往一大片草地上,隔上几米就能看见一顿子,长在一起。”
……
“知道啊……妈妈你给我讲过很多次了。”安心吐槽。安妙真听得一笑,说:“哦,是吗?”
“是。”
衣千雪说:“我和你们说,这草可还有一个好玩儿的呢。你看,先弄一大把,编成一个鸟窝一样的垫子。然后再编出两根绳子,一定要足够的结实……然后呢,用绳子拉着这个垫子,你坐在垫子上,被拉着跑……”她伸出手去,用力一挥,发神经似的大声吟诵:“……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安妙真说:“得得,坐个草垫子让人拉着跑,你还坐出秦王扫六合,雄霸天下的感觉了?衣始皇是吧?”
衣千雪指了一圈四围,和安心、安妙真说:“看——这就是朕,给两位爱妃打下的江山……”
安心小声问:“我怎么就成爱妃了?我是男孩子啊。”
“嗯,那就是男爱妃……别打断我。朕,富有四海。真真爱妃,你可喜欢这片江山?这都是你的……”
……
“够了啊……”安妙真看了一眼天空泛起的火烧云,“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家去了。”
“好,听爱妃的,咱们这就摆驾回宫。”
……
第二十章 入学5绿茶
衣千雪也做足了“摆驾”的姿势——虽无华盖,却是竖起了一截蟒蛇身体,支棱起一根十米多高的旗杆,高高的尾梢还在晃,就只用前面的半截蟒蛇身体滑行,姿态当真是“洋洋得意”到了极点。安妙真让安心去拿上羽毛球和球拍,看了一眼衣千雪,嘀咕:“嘚瑟!不嫌累……”
这种竖着一截蟒蛇身体游动的行动方式,是非常累人的——有些类似于一个人将一条腿笔直的前伸,和地面平行,然后一条腿蹦。倒是换一下,变成竖起前面半截,后面的半截着地,即便是竖的够长、着地的够短,却也比这种竖尾巴尖儿省力:这是其本身的蟒蛇身体的肌肉结构、骨骼构造决定的。
和狮、虎、狼、狗、鳄鱼等猛兽张口的力量远小于其咬合的力量是一个道理。
有一得就必有一失,有一利就必有一弊。
衣千雪左一扭右一扭地在草地上滑行着,说:“哎,我乐意……就是要的这个范儿。”说完,就仰起脸看西边天上泛起的火烧云,那火烧云来得极快,就像是一场漫散的天火一般,迅速地侵蚀了半个天空。明明是红彤彤的暖色,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萧瑟……“你看嘿……这火烧云,就跟个绿茶似的,看着和你很亲近,实际上却是冷的,心里不把你当回事,只是脸上挂着一些温柔。”假如说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给人的感觉,是充满了一种遗憾的唯美,那么衣千雪的这一个“拟人”,就充满了一种对绿茶的极致写意——能够将夕阳、火烧云意象成一个绿茶,不得不说衣千雪真的是一个人才,是一个充满了童真、童稚和童趣的人。
失去了童真、童稚和童趣的人,是想不到这么天马行空、出人意料的类比的。它是那么的新奇、那么的不可思议。
偏偏当衣千雪讲出来之后,又会让人感觉:这一个拟人化的类比,是如此的贴切,将火烧云的色彩和傍晚的清爽、冷意赋予一种并不存在的性格,再用这个性格,推及到一种人的行为方式上……
就很妙。
安心用两个叠在一起的球拍过滤了火烧云,将那一抹冰凉的红色变成了栅格,看着火在云上舒卷,于刹那间万变千化。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种怪诞来,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当我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的时候,云的变化是很缓慢的……可当我眨一下眼睛,又就全然不同了?”
“快”和“慢”以一种极为矛盾的方式同时呈现,似慢实快,就像是这火烧云看似会出现很久,实际上却一个不注意,就会随着太阳落山消散。
它只是已经贴在了地平面上的残阳余烬。
残阳没了。
余烬又能烧多久?
……
不过,安心这会儿更好奇的却是“绿茶”,他知道绿茶是一种消暑解渴的饮料,加了糖后,甜不是那么的甜,还带了一些苦味儿——可却并不令人讨厌,反正他是很喜欢喝的。尤其是将之冰镇一下,保持在0度那种不结冰的状态,喝上一口,浑身都一下子清爽了——只是妈妈不许他天天喝,说对身体不好。总是要隔上一两个天,才可以喝一杯。不过很显然的是……衣千雪说的“绿茶”显然不是这个绿茶——他是才11岁,还小呢,可人小不懂得,又不是傻,话里话外的意思多少还是能听懂的。
这个“绿茶”说得应该是一种人。
不过,相比自己揣测,安心更倾向于直接开口问:“阿姨,你说的‘绿茶’是个什么意思?”
“嗯,绿茶——这是一个旧时代里特指那些外表看起来很干净,实际上却很有心机,可以把男人吊的欲罢不能,既无法亲近占便宜,却又远离不得的那种女人。”衣千雪突然一指安妙真,说:“喏,你妈就是一个高端茶——硬生生地把你爸爸给吊住了,硬给个浪子整回头……”
“……”安妙真一头黑线,“不会说话就别说,要不今晚你还是回自己家去吧。我家小,容不下你。”
衣千雪一脸无辜,高高举着的尾巴也下意识地放下来,弯曲成了一个钩子卷在身后,“我这个不是给安心解惑嘛……”
安心问:“绿茶不好吗?”
衣千雪、安妙真同时无语……
……
慢悠悠的且徐且行,才一回到家,火烧云就一下子熄了。大片的火烧云在顷刻之间退潮,只是留下西边的天空那一缕红线,红线就仿佛是一座座延绵在西方的大山一样,瑞气千条,却仅仅一闪便逝去了。
这一闪而逝的瑰丽景象却正是“西方极乐世界”“灵山”“净土”的各种传说的一种由来:
因其在日暮十分,光影照之宛如悬在天际的,一片金红色的无穷山峦、云层,又给人一种冰冷、寂寥的感觉。
故称之为“西方极乐世界”,以为这便是一个亡者的世界——所以当它出现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到一种阴冷的气息,会心中生出对亡者的思念,生出种种低落的情绪,变得多愁善感,于是,也就有了“灵山”“净土”之名。往往人死之后,也会被说是“上西天去了。”,本却不是宗教的。
只是一种古人基于日暮的天象,自己心中的感受相结合,生出的一种很朴实的“认知”罢了。
衣千雪、安妙真二人将蟒蛇身体一立,就越过了篱笆院墙,直接进了院子。安心也被一卷,直接带到了院子里。
相较“开门”这种繁琐的方式,对于两位拥有蟒蛇身体的人而言,还是直接走进来更简单、方便一些。
安心家的院子大门几乎就是形同虚设的,除了安心自己外,几乎是用不到的。便是安心自己——妈妈在家的时候,他也不怎么走门,直接会被妈妈用尾巴一卷,接进院子……而爸爸……爸爸又是常在外面浪荡,到处旅游到处冒险的性格,回家一趟也待不住,总是一阵一阵的。
这大门就是有吧,好像没什么用。要是没有吧,还真不行。就处在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了。
安妙真问安心:“晚上想吃些什么?中午吃了烤肉,晚上清淡一些好不好?木耳蛋花汤怎么样……”
安心说:“怎么样都行。”
安妙真便去做饭,衣千雪则是再次感叹“有孩子”的麻烦——每天还要做饭,而且还要做三顿。
心说:“这要是给我个孩子,我一研究上头,回过头一看,只怕孩子都臭了……”处于“变态”之前、之后的人,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变态”之后的人,是不会惦记着吃饭的——习惯了之后,养一个孩子怕也很难记住及时的哺育、喂食。落衣千雪的手里,还真的有可能出现衣千雪一门心思地扎进研究室,专心致志的不眠不休研究了一个来月,突然回过神来,想起孩子还没吃饭……这可不早就饿死了,尸体都臭了嘛!“哎,人类在变态之前怎么要天天都吃饭呢,真麻烦啊……”
安心帮着妈妈打了鸡蛋,弄了需要的食材,完事儿之后便在客厅地毯上躺下来,惬意的架着二郎腿……
忽然才想起来胡老师送他的口琴,就又从兜子里掏出口琴,就那么躺着吹了一段悠扬的曲子。
那曲子仿佛将人带到了风吹麦浪的田园,到处充斥着一种傍晚时候的惬意,却也算得上赢时应景了——毕竟,黄昏也才刚刚过去而已。安心闭上了眼睛,任由口琴轻轻地移动,仿佛是本能一般,跳跃着悠扬的音符。他的口琴吹得不错,这种自由调尤其擅长——信马由缰中,尽数都是一种灵性。
自由调——可以认为是一种反应心意的实时创作,即兴发挥。这种调子是可以随意的不重样地吹一整天的。
胡月娥送他口琴,便是知道他口琴吹得很不错,很欣赏他在音乐上的这一份灵性,充满自由和灵动的气息。
安妙真将做好的汤和一份肉夹馍端出来,这一份肉夹馍一共做了三个,一个夹的是驴肉,一个夹的是鸡蛋,还有一个夹的是土豆丝,三个都是给安心做的。
安妙真问:“口琴哪儿来的?”
“是胡老师送我的……”安心说,“胡老师还和我说,要是以后有烦恼可以找她说,还有还有——我还和胡老师拉钩了!”
“哦……刚刚的曲子吹得不错。来吃饭了,吃完饭在玩儿口琴……”
说着,就一人盛了一碗汤。
安妙真和衣千雪说:“来,咱俩陪着安心喝点儿汤。”这一顿饭实际上就是给安心一个人做的——只是一个人吃饭,实在是缺乏了一些氛围。于是安妙真就多做了一些汤,正好可以一边喝,一边在一旁陪着安心。衣千雪喝了一口,吧唧嘴,说:“嗯,汤真不错。小安心,你可太幸福了。”
第二十一章 入学6印浅馨
安心先挑了夹着驴肉的肉夹馍,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满口都是驴肉香……然后,又是一口。肉夹馍的馍表皮抹了油,口感酥脆,一口要下去,里面却又是松软、宣乎的,肉间还夹了一些青椒、辣椒,加了香菜、孜然,简直香的令人停不下来。配上一口木耳蛋花汤,简直美滋滋。
填满了驴肉,厚足了一寸,足有巴掌长、巴掌宽的一个用料扎实的肉夹馍只是片刻就被安心吃完了。
接着,安心就吃夹鸡蛋的……一个肉夹馍里硬生生地夹了三颗鸡蛋,同样撒了一些孜然、香菜、辣椒之类的调料佐味。那个夹着土豆丝的则是放在了最后。吃完了三个肉夹馍之后,安心又喝了一碗汤,舒服的“嗝”了一声。
衣千雪“啧”一声:“人不大,还挺能吃的。这么大三个肉夹馍,就都吃完了?还喝了两碗汤……”
“正长身体的时候……以前不是有句话吗?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这会儿要是不爱吃饭,那才让人头疼呢!”安妙真轻轻揉一下安心的头,示意安心去收拾。安心便将桌子上的汤锅、碗碟、筷子都收拾进厨房,就着水直接洗了。正才从厨房出来,就听安妙真说:“宝贝儿,去开一下门。那天意科目故意为难你的老师来了哦……你开门后稍微等一下……”
“知道了,妈妈。”安心便去开了大门,仅是等了须臾,便见一个亮着灯的车厢自轨道上滑来,停在了门前的草坪上。透过车厢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人——是一个穿着红色的长款风衣,头发随意扎了一个低马尾,戴着一副平光眼镜的女人。女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很文静、雅致的人。
女子下了车厢,便对安心微微一笑,挥手招呼,说:“嗨,安心同学,咱们又见面了?是在等我吗?”
安心说:“妈妈说你要来,让我开门在门口等着……”
“哦——那你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吗?”
印浅馨轻弹了安心一个脑瓜崩。
问完,也不等安心回答,就和安心一起进了屋。印浅馨打量了一眼屋子的布局,就将目光落在了安妙真身上,说:“咱们可是有好多年没见了……要不是今儿上午看你们开发布会,我都不知道原来咱们生活得这么近,在同一个城市里。小安心居然是你孩子,啧……”顿了一下,又说:“我就说呢,考试的时候看到他,怎么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呢……”安妙真说:“坐。”邀印浅馨坐下来,安妙真揶揄:“所以你就故意为难我家宝贝儿?”印浅馨翻了个白眼,反问:“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吗?”
安妙真想了想,点头说:“是。”
印浅馨:“……”
“这个是衣千雪,我同事,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你既然看了发布会,肯定也算是认识了吧?”安妙真先给印浅馨介绍了一下衣千雪,而后就又给衣千雪介绍印浅馨,“印浅馨,我以前一个很好的同学。”
衣千雪、印浅馨简单地认识了一下。安妙真就吩咐安心去弄了一杯浓香的奶茶给印浅馨,印浅馨和安心说:“谢谢你啊,小安心。”又对安妙真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一口……”喝了一口,便赞:“嗯,好喝。”
安妙真让安心坐在自己旁边,问印浅馨:“你之前不是在衮州吗?是什么时候到的宪府?都没和我说……”
印浅馨说:“服从调剂呗——哪儿教书不是教呢?你是一直都在宪府的吗?多少年了?”
安妙真说:“自和玄应好上之后,就一直在。”
“我说呢。”
印浅馨听明白了。
……
衣千雪坐在一旁,一只手拄着脸颊,饶有兴致地听这两位“以前很好”的同学说话,尾巴尖却是很不老实地从背后伸到安心身后,用尾巴尖和安心的手玩儿……玩儿法也很简单:用尾梢圆润的尖端去轻戳安心的手心,故意挠痒痒。然后在安心抓她的尾巴的时候,及时的撤走,让安心抓个空。
印浅馨说:“人与人之间的际遇,还真的是奇妙啊……伴随着生活的圈子、人际的变化,以前那么好的朋友,话也渐渐少了,最后只能沉寂在通讯录里。谁知道,我就监考了一次考试,就遇上了你的儿子——然后,又惊讶地发现,咱们居然生活在一座城市里。虽说吧,这年头,生活在什么地方,距离也都不算是问题了……可就是觉着挺神奇的。本来呢,以为多年不见面、不联系,会生疏——可真的见面了,才发现很多东西似乎也没变过。有些东西会改变,有些却不会。”
安妙真说:“今儿下午我拿着我家安心的成绩单左看右看,就想看着是谁故意为难我家安心呢,结果一看,是你——”
印浅馨笑,说:“这下你儿子可落我手里了。”
安妙真说:“给你!”
印浅馨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张金色的纸,递给安心。金色的纸上什么都没有写,只有一层、一层的或深或浅的纹理——是和成绩单的底纹一样的眼通纹,却又简单了很多。印浅馨说:“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安心接过金纸,细看起来。正反两面都看了一次,见两面都没有字,只有眼通纹。
安心抬头看妈妈,安妙真笑吟吟地点头,安心这才集中了精神在眼通纹上。视线随着一条一条的线条蜿蜒——
耳畔忽多出了一个亲切、俏皮的声音:“安心同学你好,恭喜你获得了宪府市C区中级通识教育学校入学资格。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可以于开学之前的任意一天前往相应的校区进行报道……为保证可以接受到完整的通识教育,请务必不要迟到。报道流程如下:……抵达学校之后,先前往……”
眼前的色彩退散,又明艳起来,可却已经不在家中了。而是置身于一所学校的校门处,地面上还延伸出一条线,线上有着向前行走的箭头。
意思是要人顺着箭头走。
……
安心跟着箭头,沿着线走进了报名处,然后在老师的指点下开始填写资料,又去别处领取学习资料、校服。
……
一套“流程”走完之后,安心的眼前重新一亮,眼前的那一张金纸竟然看完了。安心愣了片刻,就忍不住搂着妈妈的脖子,兴奋地跳脚:“妈妈妈妈,我刚刚看到我去学校报道了……眼通纹真的好神奇——感觉简直就像是一下子做了一个很清醒、很真实的梦一样。学校也很漂亮!”
衣千雪故意逗安心,说:“至于这么激动吗?这张纸里面的眼通纹只是包含了声部和色部——尤其还取巧了,先通过声部进行了神经机制诱导,等于是用声音诱发了你的视觉处理机制,算是难度特别低级那种。”
印浅馨却说:“首次接触眼通纹,还读得这么清晰,这已经很不错了。谁能一上来就六通呢!”
印浅馨看着安心搂着安妙真的脖子,高兴地跳,心中也满是喜欢。一打眼就可以将录取通知单上的声部、色部的内容都完整地看完——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印浅馨记得刚才安心和安妙真请示的动作,便又问:“你之前一直不许安心看眼通纹的吗?”这种“禁止”却有些少见了。
印浅馨是知道的:许多的家长,从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会有意识地用眼通纹、耳通音来训练小孩。
“孩子太小,空耗精神,对成长不利……”这是安妙真的教育理念——事实上,这也正是安心的意科目优秀,其他的五个科目差强人意的原因所在。安妙真不是很在意这些,便是安妙真本就知道——因为没有从小去特意训练,所以安心的意科目才能如此优秀,因为这是一种神足的表现;另外五个科目,则是因为没有从小训练,所以才会拉夸……但这些,却都是暂时的。
“起点”的领先不是领先,唯有“终点”的时候,第一个冲过去的,才算是胜利者。
……
“我能说,不愧是你啊……这要是换个妈妈,看自己孩子考成那样,谁也受不了。”印浅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个安妙真还是自己熟悉的安妙真,本身那种“静气”是无人能比的:总能将自己的心沉下来,保持一种冷静,不为外界、外物所动。像是小孩子最好不要提前试着去读眼通纹,去听耳通音,家长们不知道吗?知道——可他们更忍受不了的,是成绩上的暂时落后。
人性使然。
安妙真将脖子在安心的臂环里转了一下,舒服一些,和印浅馨说:“我家安心从小就听话……”
衣千雪接口说:“刚还想挖坑闪人呢……”
“那是你!”
安妙真才不容衣千雪对自己儿子栽赃陷害呢。
什么人啊?
……
第二十二章 入学7玄玄玄,道最难
“你听她瞎说……就这人,刚还在公园里教安心怎么挖坑闪人。”安妙真解释了一句,也不管印浅馨信不信。印浅馨说:“小孩子嘛,要淘气一点好……只是挖坑闪人这种恶作剧也太过分了——这个可不好。”又和安心说:“小安心,拿到录取通知单,开心吗?”遂又补充:“这可是全市所有的区里第一份通知单!”
“嗯,开心。”安心点头。
印浅馨说:“嗯,开心就好。也不枉我给你送一趟。”说话便又“呼噜噜”吸了一口奶茶,“这一趟咱们老同学算是又联系上了,我也认了你的门。明天、明天就让安心去报名,你也一块儿,等报完名了和我去我家——也认一下门。咱们老同学,以后多走动。之前没有交集,不联系了,现在有了安心。”
“行——”安妙真爽快地应下来。印浅馨便起了身,说:“那行,我就先走了。咱们就明儿见……”
“再坐一会儿。”安妙真留了一下,印浅馨却是真的有些忙,说:“我真的有事,等下次,下次闲了……”
安妙真领着安心送印浅馨等来了车厢终端,衣千雪也一起跟着送出来。印浅馨上了车厢之后,便和三人挥手再见。车厢沿着轨道,迅速远去。衣千雪伸长脖子,见车厢都没影了,才“啧”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一些欣赏:“真真,你这个同学厉害啊。刚都让我觉着有一些压力……”
“你还会有压力?”安妙真嗤笑,“该不会是你的错觉吧?只是小时候坏事做多了,所以见了老师就起反应。”
“瞎说!”
……
回了客厅,安心就又忍不住拿出金灿灿的录取通知书看,将里面的声音、图像又欣赏了一次。
原本因为毕业考试的成绩并不很理想产生的对“未来”的患得患失,也一下子没有了。
接着就忍不住开始想……
也不知道中级学校上课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又有哪些课程呢?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中级的初级学校的同学……想了一阵,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问安妙真:“妈妈,中级学校里上课是什么样子的啊?都教一些什么呀?”安妙真笑吟吟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等到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安心说:“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很想!非常想……”
“中级学校的课程呀——会给你们讲一些高深的数学原理,因为这些原理在讲人的大脑意识、神经机制的相关内容的时候,会用到。还会有很多的训练课程,用来训练眼耳鼻舌身意的相应的能力……”
“难不难啊?”
安心“难不难”这个问题一出,就惹得安妙真和衣千雪一阵笑,衣千雪指着安心,说:“这还没上学呢,就畏难了?”
安心有些底气不足:“我、我就是问问。”
“噫……”
安妙真用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太阳穴,很轻柔地教导安心:“有一些小朋友呢,会用脑,所以老师教什么,都能一学就会。他们专心如一,思维会紧紧地咬住,跟随老师的教导而运行、推演,保持一种简单、节约、高效的学习效率。而还有一些小朋友呢,他们是用体力在学习哦……”
安心说:“可是妈妈,体力没有脑子呀,那怎么学得会?”
安妙真“哈哈”一笑,捧着安心的脸蛋揉了揉,又捏了几下,才说:“是的呀,所以他们学不会。”
“……学习这种事,是介于无二心与玲珑心之间的。所谓无二心,及受之无二,玲珑心及想之不能无二……受之以专而想之以博,这就是学习之道。当然,受想之外,还需行之、识之……”
衣千雪深表赞同。
“什么是无二心?”
“无二心,就是专一心,以前人们常说一句古话,说的就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就是说他嘴里在念经,实际上心里并没有念经,甚至没有经……或者心里不知道想的是去哪儿捉泥鳅,去哪儿找蚂蚱、蟋蟀,和同伴一起玩耍呢。所以,这样念经,是念多少次,也不会有所领悟的。”
衣千雪举了一个“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的例子,安心一下就理解意思了。他试着按照自己的理解问:“那是不是说,老师讲的时候,我要跟着一起去想、去推演,而不是把精神放在别的上面,不能想那些乱糟糟的?”
“对,对……多聪明!”衣千雪乐的卷起安心抛了抛,“咱们安心打小就聪明,对的,听课就要这样。”
“那玲珑心……哦,我懂了。玲珑心就是我要在专心的基础上生出灵动,要想多联系,对不对?”
衣千雪卷着安心挂在近前,学着安妙真的手法去捏安心的脸,“就说聪明吧,看,这都会抢答了……”
安心扑腾着双腿,一个劲儿试图将头后撤、躲闪,却依旧被衣千雪捏了个够。衣千雪乐的大笑……“哈哈……你往哪儿躲呢?”捏够了,这才又回归正题,说:“这实质上就是灵台运转之功,也称之为元神造化、本性真如法门——以受想行识。人的一切认识,都出其中,是一切之因。”
安心虽在和衣千雪闹腾,可衣千雪说的话却一句没落下,脑子也一直在跟着转。问:“灵台运转之功、元神造化、本性真如法门,这些都是一个意思?”
“嗯呢!”
……
“可是,听着好迷糊啊。”
……
“迷糊吧?迷糊就对了……玄玄玄,道最难,不历千辛与万难,空谈岂能见玄关?回光返照见真道,远去三界五行乱。复得盘根随生长,夫物芸芸枝叶繁。见玄关,过玄关,颠颠倒倒又一关,顺逆由心大自在,顺是凡来逆是仙……修到此处方见性,了悟真意入圣途。不到境界——你永远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一首诗念出来,倒是让安心觉着更迷糊了。安妙真在一旁看的笑——衣千雪说得倒是没错,只是故意用了一些艰涩之言糊弄安心罢了。
只等着在中级学校学习一段时间,也自然就明白什么是“玄关”什么又是“道”了——这些东西,都是有着明确、简洁的解释的。实算不上什么玄妙。
……
不过,这首诗听起来倒是不错。
而这诗却也是有来历的:它和吕洞宾、张三丰二人的悟道诗一并被称为三大悟道诗,作者的来历却不详——大约只是通过一些意觉的玄妙,知道了这是一个叫“藏风”的人写的。而能被评上“三大”之一,就是因为其描述之细腻、内容之真。以新时代的理论水平,回头审视一些东西,真伪高下,一眼便知。
“你别捏我——”安心叫嚷着,又问:“玄关是什么?”
“你说玄关是什么?”
衣千雪用手一指门口——
无需多言亦不需要言,“玄关”就是“玄关”,是门厅,是室内和室外的一个缓冲的地段。
古人之所谓的人的“玄关”便是人的内、外的一个缓冲的地段。眼、耳、鼻、舌、身、意便是玄关——外界的信息,可以通过这样的一个门厅进入到人的内部。狭义上的“玄关一窍”则是特指的意根,即海马体。古之修行者以为这里便是人体至玄至妙的机关,一旦打通了玄关一窍,就可以有诸多不可思议。
如行“阴神”“阳神”出于外,周游广厦大千,寰宇之内。可以朝苍梧暮北海,更能有查果溯因,判握阴阳之能事。
“啊?”
安心一脸萌萌哒。
显然是领会不了衣千雪这种简单、朴素的“禅机”的。衣千雪瞪他一眼,“啊什么啊?刚还机灵呢,一下就傻乎乎的了?这么简单都不明白!”
安心说:“那是门口的玄关啊!”
“对啊,你用你的小脑瓜子想一想,它为什么要叫玄关呢?因为它就是玄关,对不对?只是一个是在房子里,一个是在你身上。但它们就是同一样东西,所以才会有同一样名称——咱们的文字,有着很古老的历史,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从一个一个的字开始,这些就是根基……这些根基,是不会变化的——从文字诞生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单独的字的意思都不曾变化。”
衣千雪一边说,就一边用手指比划,在空中写出了一些简单的字。
“我们,是通过字和字组成词语的方式,让其内涵变得丰富,从而构造出了更多的延伸意,表达一些单字无法表达的内容的。这样的组合,几乎无穷无尽——只要是符合组词的规则创造的词,哪怕没见过的人,也能知道它的意思。”
安心挣扎着,说:“这个我知道……哎呀,你放我下来呀,好不舒服。我们老师上课的时候给讲过……”
衣千雪理直气壮地弹了安心一个脑瓜崩:“学过的东西还会忘记,这太不应该了。我要是你妈,肯定让你抄上一百遍长长记性!”
安心:……
谁能帮他算一算,今天一共挨了多少个脑瓜崩了?
……
第二十三章 入学8说玄关
“那你自己倒是生一个啊……自己生一个,爱怎么收拾怎么收拾。就是你一天让他抄一千遍都行……”安妙真白了衣千雪一眼,揶揄说。衣千雪不理这茬,继续着之前的话,说:“一些词汇,也会因为合适,而被拿作他用——可意思依旧是不变的。譬如人身上的穴位……什么丹田、百汇、涌泉、风府之类,使人一听,便明其意。而事实上,这些本身却另有其属……玄关亦是同出此理。”
安心用手撑着卷住自己的蛇身,用力挣扎着,将上半身多出来一些,脸上、身上都挣扎出了汗。
“所以房屋的玄关,是屋外和屋内之间,靠近门的那一块地方。人的玄关,就是人的外面和里面沟通的那个地方……是这个意思吧?”
衣千雪“嘿嘿”一笑,尾巴轻轻地一送,将安心放到地摊上。一圈圈散开的尾巴透出一种螺旋的美感,明黄色的细密的鳞片在灯光下映出粼粼波光。安心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被衣千雪松开了,反倒是因为一下子松了劲儿,才惊觉了疲惫。衣千雪点头,说:“对,就是这么个意思。人体之玄关,这玄关一词,便是和诸多的穴道、诸多的名称一样,都是从我们生活中取用的……”
是先有的建筑之“玄关”——建筑之门户,常有遮蔽,外不能见内,故称“玄关”。而后,才有了采其意,用于人之身体,形容人之内外门户之“玄关”。
曾在旧时代一度被人认为是先有内丹术之术语的“玄关”,后才被用于建筑,这实际上是错误的——而且错的还很明显。这一种说法,分明就不符合汉语言文字取象用意,借意假形的法度。它一不符合普遍的,汉语言文字发展、变化的规律,二也不符合传统的取名、定义之规则。
衣千雪说:“凡是符合此特性的,便是玄关。那你说说——人的身上,一共都有哪些玄关呢?”
“眼睛是——这是视觉的门户。耳朵是——这还是听到声音的门户。鼻子是、舌头也是……嘴巴也是,还有,皮肤也是……嗯,海马体还是。这些都算是玄关。”
……
“哎哟,不错哦。不过呢,有一点要记住了。如果你在古籍中看到了玄关,就一定要明白,它是特指的——就是玄关一窍,是说的海马体。至于眼耳口鼻等,并不会被算在内。现在呢,玄关算是一个统称,更是被细致化了……你很快就会学到眼耳鼻舌身意六关,以及另外的三大关。”
衣千雪伸出三根手指,却伸的是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大拇指则扣着食指做了一个搞定的手势。
安心问:“又是哪三关?”
“一是神关——这一关,是六识是否入神的门户。二是魂关——我们的身体的各种信息、健康状态,都会由此反应。三是魄关——是主动的行为的执行与回馈。你大致知道意思就行了,详细说起来很复杂……”衣千雪本来还要细说这“三关”的,只是得了安妙真一个“打住”的眼神,也就不继续了。安妙真用尾巴尖拍一下安心的屁股,说:“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都比平常晚了小一个小时了……”
“怪我怪我……”衣千雪“嘿嘿”笑,和安心挥手再见:“快去睡觉吧……咱们明儿见哈。”
安心乖乖地站起来,说了声“阿姨、妈妈,我去睡觉了”便回房去,铺开了被褥躺下,一阵困意袭来,须臾就睡着了。
这一觉直沉沉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来钟,一层阳光照在了脸上好一会儿,安心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宝贝儿,起床了?”安妙真人在厨房,正忙碌早餐。安心应了一声,就去洗漱。洗漱完后,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安妙真便使唤他把早餐端上桌子,而后就让他去叫衣千雪——衣千雪这会儿还睡着呢。安心推开门,就看到了衣千雪侧身躺着,将蟒蛇身体蜷起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蛇身,就像是抱了一个抱枕,身后同样还靠了一截蛇身……门开了后,香味散进屋子,她的鼻子还皱了一下,吧唧了一下嘴……
“嗯……吧唧、吧唧……”
继续睡——
安心大声叫:“阿姨,吃早餐了。”衣千雪不为所动:“不吃,你们娘俩吃吧,什么时候上班再叫我……”又将被子一拉,直接把自己的上身和头部都一起蒙住了,活像是一只把头缩进了壳子里的乌龟。
安心转身给妈妈大声传话:“妈妈,衣阿姨说她不吃,让一会儿去上班的时候再叫她……”
……
“不吃就不吃吧,咱们娘俩吃。”
……
早餐是皮蛋瘦肉粥,鸡蛋灌饼,灌饼里面加了两根肠还有大条的肉条,还配了黄瓜、西红柿、辣椒。
“吃好了吗?一会儿还和妈妈去研究所。中午咱们在研究所吃饭,下午直接去学校去报名……”安妙真做了安排,就又问安心:“你想带什么玩具,可以带着过去。”安心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带的,就把爸爸送给他的图册带上了——这个有意思,足够他看好久。母子二人刚收拾好碗筷,衣千雪就起来了,简单洗漱一下,说了句:“走啊……”三人就离了家,一路风驰电掣,朝着昆仑出发。
安心骑着妈妈的蟒蛇身体,双手搂紧妈妈的腰,将脸贴着妈妈的后背,只听得耳畔风雷阵阵,不绝于耳。
直过了“宪府——昆仑隧道”后,安妙真、衣千雪二人的速度才降下来,以一种相对缓慢的速度往研究所去。
到了研究所,安心就被留在了安妙真的房间。安妙真说:“宝贝儿你在房间里待着,我和你衣阿姨去忙了……”
“嗯。”
安心乖巧地应下。安妙真、衣千雪走了之后,他就拿出了爸爸的图册,开始一页一页欣赏里面的画……
安心的心思随着那一页、一页的图画,飞到了瑰丽的远方,沉浸在画背后的故事中。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安妙真领着安心去吃了午餐,问安心:“上午一个人待着,有没有无聊啊?”安心摇头,说:“没有啊,妈妈。”又问:“妈妈,你们上午在做什么?”“记录、观察了一些数据——又调整了一些人事。”
安心问:“是因为绿月亮吗?”
安妙真点头,说:“是呀。你衣阿姨还当了项目组的组长了呢!”
“衣阿姨好厉害!”
“嗯……”
……
吃了午餐,安心就继续在房间里研究图册。满脑子都是戴着牛角盔,拿着狼牙棒的战士,头上插着羽毛、割掉右胸,挎着弓箭,在脸上涂满了油彩的女战士,生长着野猪一样的獠牙满身豹纹的古怪老虎……思想跟随着图册在幻想的世界里冒险,他想象着自己化身战士,屠狮灭虎,变成了远行的旅客,坐上冒着黑烟的蒸汽机车,成为了一个乐山乐水的游客,走遍名山大川。
正当他幻想着自己骑着一只四足巨鹰和一群同伴在天空翱翔、俯冲,将另一部分人为捆住,投出标枪的时候……
“宝贝儿……”安妙真将他唤回神,笑吟吟地说:“走了,咱们该去报名了。”
“嗯,好的。”
安心忙将图册收好。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成绩单、录取通知书,一粉一金两张纸一张不少。
安妙真带着安心离开研究所,回了宪府,便朝C区游弋过去。安心则是好奇地看周围有些陌生的道路、环境。一直以来,安心的活动区域都是局限在E区,经常去的地方,也只是E区的几个地方,熟悉几条路线——E区之外的地方,自然无比陌生。于是,他就很好奇地看周边的建筑、风景。
他感觉过了许久——这实际上是一种陌生的环境带来的感知上的错觉——才在一个大门前停下来。
大门四四方方,见棱见角的,通体是一种干净的白色。门楣上写着“宪府市C区中级通识教育学校”几个字。
“到了……咱们进去。”安妙真驮着安心进了校门,安妙真和安心说:“好了,宝贝儿,你照着录取通知书上的程序去报名,妈妈这里登记一下,一会儿在你印阿姨那里等着你。去吧。”说罢,就填写了登记表。等着门口和内部沟通之后,才朝着印浅馨处去。而安心则是又对照着录取通知单,沿着箭头一路走。
就这么一直走,就进了一座形制简单的三层红色办公楼,安心记得报名处的位置,便直接过去了。
“叩叩——”
他轻轻敲门,得了允许之后方才进去。
“老师好……我叫安心,我是来报名的。”安心深吸一口气,将心头排练了许多次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又递上了自己的毕业考试成绩单、录取通知单。老师接过单子看了一番,就指导他填写了资料,而后又录入了声音、掌纹、虹膜、血样信息。完事之后,就和他说:“嗯,可以了——校服要过些日子才能领取。报名完不要乱跑,去吧……”心头却是泛着一些嘀咕:这通知书上午才发出去了一批,这就来报名了?
第二十四章 密室游戏1逃离小屋
出了三层红色办公楼,安心顾盼了一下,便循心头的一点意觉朝远处一栋形如一本立着的,打开成“人”字形的书,一层一层的楼向后依次缩回去一段,留出了大片的阳台,就像是楼梯一样的土褐色大楼蹦跶着马儿一般的“双奔”踢踏、踢踏地过去。就这样一脚前、一脚后,一直蹦到了大楼的门前,这才停住。走到门前,门就自己开了。安心进楼之后,就上了电梯——
方一进电梯,电梯门就自行关闭。显示楼层的面板上自动显示了一个数字:
9
这分明就是早设定好的。
安心心想:“妈妈在9楼呀。”电梯升到了九层,门轻轻滑开。入眼的是一大片的光明——地面上铺着大块地砖,墙壁、穹顶的夹角还亮着一条白色的光条。空旷的空间里,摆放了一些零星的花草,点缀出一种人工修饰的美。安心才一出电梯,就听妈妈叫:“宝贝儿,这里……”
安心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安妙真和印浅馨正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便卯足了劲儿冲刺过去。
“妈妈,印阿姨……”
印浅馨含着笑,说:“在学校要叫老师。刚还和你妈妈看你呢……小腿儿倒腾的真快,跟个小马驹似的。”
她是真的喜欢安心——小家伙儿不仅长得可人,招人稀罕。单单的就这一份“找妈妈”的敏锐意觉,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刚才安妙真来找她的时候,二人可不是在这里的:二人是后进的大楼,来的这里。要说唯一的引导,也不过就是直接在电梯那里设定好了,让安心进了电梯,就可以直接到二人所在的楼层而已。安心这一路直趟趟地走过来,全是凭的意觉之中,母子之间那种“母子连心”。
安心说:“嗯,印老师。”
印浅馨挼了一下安心的头发,说:“这一声老师听着,怎么就那么让人愉悦呢!走,老师带你玩儿个好玩儿的……”
印浅馨领着安心进了一个房间,这房间是一个百人的大教室,一张又一张高大的蓝色座椅彼此间隔一米左右,固定在地上。椅子还有一个可以靠脖子的小枕头,能够调节高度、倾斜度、可以随意旋转。
“这是意识网络教室,在这里可以登录意识网络,在网络中进行交流、互动、游戏、训练等……”
“意识网络……”安心满是新奇的看着这些椅子,心说:“原来这就是意识网络。”又问:“只要坐在上面,就可以进入意识网络了吗?”
印浅馨笑吟吟地说:“当然——不是。你还需要戴上耳机才行。耳机作为一个媒介,会播放出耳通音,你的耳朵接受到耳通音之后,就会传递到大脑中,分属六识,进行解析。然后就可以登录上去……耳机同样配置了脑波信号接受装置,会接受传出信号,这样就以你为中心,完成了信息的输入和输出。”
利用耳通音进行“输入”,再通过内置的脑波信号接受装置进行“接收”,通过这样的方式完成人与意识网络的连接、沟通……
原理并不复杂,安心很容易就理解了。只是……安心问:“那为什么要用耳通音进行输入呢?用眼通纹、用气味、触觉不行吗?”
“不是不行,而是……事实上,你说的这些都曾经试验过。眼通纹就不必说了,看了会很累,对吧?气味呢,也是差不多的,闻多了会疲惫。用脑波的话,太考验人的意觉了——这个是有的人强一些,有的人弱一些,弱的人根本就不会察觉到。但耳朵就不一样了……人类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耳朵是无休止的、不间断地工作的。并且,还有着入境快这一巨大的优点……”安妙真说了一句。
印浅馨笑,说:“试试就清楚了。”
便让安心坐在了椅子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态半躺下来。而后戴上耳机……安心听到了一阵并不很大的声音,那声音使得他瞬间陷入到一种半梦半醒之中,跟着耳畔就是一声爆鸣——尖锐、刺耳、高亢。可这个声音却一闪而逝,接着他就出现在一个房间里。安心惊觉自己是躺在地上,便爬起来,四处打量。房间的墙壁斑驳,许多地方的大白都脱落了,露出了墙皮。有一个焊着铁栅栏的窗户,却没有玻璃。安心升起一些恐惧,问:“这是哪儿?”却无人应答。
安心走到门前,试着用力拉门,门是被反锁着的。
……
“吸……呼……”
安心深呼吸,竭力压制心头的恐惧,竭力的冷静。心里则是想着爸爸和他说过的话:“每逢大事,必要有静气。越是危险的情况下,就越不能慌张……这会儿,我应该先检查周围的环境,然后……”
“尽量统计每一样物品,无论它有用还是没用。因为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安心检查了窗户上的铁栅栏,栅栏上满是橘黄色的锈。又检查了门,门是木门,下方还被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房间里的地面一半干燥、一半潮湿,很阴冷。墙角找到了几块脱落的墙皮,还有一根一寸来长的钉子……再就没有其它的了。安心统计了物品后,就开始琢磨……
该怎么离开这个房间。
……
想了一会儿就心烦意乱,于是就冲着门踢了一脚。门被踢的“砰”一声,下面的木板还晃悠了几下。
安心瞬觉福至心灵,想到了个法子:“对啊,我把下面的门板拆下来,只要能让我钻出去不就行了?”
想到此处,便脱下了自己的上衣——一件肮脏不堪的T恤,沾染了大片、大片的尘土。安心很认真地将T恤叠了几次,然后将之很用力的缠绕在手背上,而后就很用力的握紧了拳头,用力、再用力,直到再也用不出更大的力气、握的更紧的时候,这才深吸一口气,“哈”了一声。
一拳头就重重的砸在门板上。
“咔嚓——”
一块巴掌宽,大约八毫米左右厚度的干硬门板应声裂开了茬口。
安心再次一拳打上去。
“咔嚓!”
这一下就彻底裂开了。
将断裂开的门板拆下来,门下方就多出了一个巴掌宽、尺半长的口子。安心将手顺着口子伸出去,摸了一下。门果然是锁着的,还摸到了一截大铁链子。安心寻思:“看来还是拆门板实在!”便一拳、一拳的把剩余的下方门板都拆了,足足拆开一个可以让自己钻过去的洞,这才蹲着钻出去。
一大片的田野出现在安心的视野之中,周围竟荒无一人,也不见一间房屋。回身看了一下,才知关住自己的是一个搭建在田地中的矮小房屋。
安心将拳头上的T恤解开,重新穿在身上,手背在嘴上、脸上用力蹭了蹭,再度寻思“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安心躲到了路边的排水沟里,靠着排水沟蹲着,眼泪汪汪的想哭——若非是出了房屋后,心头的恐惧少了一些,有余暇做多余的思考,想起来这是印浅馨和他说的“好玩儿的”,自己此时应该是在意识网络当中,只怕都要直接哭出来了。这个“好玩儿的”太吓人了一些。
恰时,就听得人声:“那小子跑了。”“老三,你去追……找,大家四处找一找,跑了这个小子,咱们都别想好……”
安心听的心头一颤,忙用双手紧紧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他又不傻,这几人一听就是来抓自己的。
心头则是一团乱麻:“该怎么办?这么找,肯定会被发现的……该怎么办?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努力降低存在感——”可是,安心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做,才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也仅仅是听爸爸讲过这个方法而已。爸爸说:“只要你把存在感降的足够低,别人就算是和你面对面,也不会注意到你。”可惜……安心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用。
这种降低存在感,或者是反向的增强存在感的方式,也并不是他这个年级的孩子可以学习、掌握的。
安心只能另想办法……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待在这里不要动,是一个很糟糕的方法。死待在一个地方,当缩头乌龟,却不知道对方的动向,那很快就会被找到:迟也迟不了哪儿去。他给自己加油打气,告诫自己:“安心,你可以的。一定要勇敢起来——一要侦查出对方的行动,二要在运动中寻找隐蔽,最好是在运动中解决对方。只要他们还存在,我一个孩子,如果不能够脱离的话,那么……”
大人和孩童——身体素质上的极度的不对等,使得安心处于绝对的劣势。如果早知道印浅馨说的“好玩儿的”是这种惊心动魄的“大追捕”,而他还是被追捕的那一个——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戴上耳机。
第二十五章 密室游戏2逃脱
尽量地将身体低伏下去,贴紧了水沟底部一侧,小心翼翼地用小棍掏空了一块草皮,将草皮顶在头上。有了这一层伪装后,安心才探出头去,查探具体情形。这种冒险地探查,实际上换一个耳科目优秀的——不,只需要良好的孩子,就可以根据说话声、脚步声,判断出说话之人的方位、朝向,根据脚步声,勾勒出具体的线路、速度等……根本不必要冒险。可惜,安心的耳科目没有那么好:也只是能根据声音,确定对方所处的方位,却无法细微的分辨出对方说话的时候,头是朝着哪个方向的。
所以,他才不得不把草皮顶在头上,小心翼翼地混在沟渠旁边的草间探头,自杂草的缝隙中去观察那些人的具体动作。
对方一共不过二人,一人朝西走,一边走一边搜寻,另一个人朝北走……令安心感觉糟心的是:朝西走的人,恰是朝着他的方向来的……
安心屏住呼吸,心头琢磨着对策:“他是朝着这个方向过来的,我必须要利用他扭头的间隙,避开视线。然后快速躲到他已经看过的地方,然后——”
安心的目光先放在了东边一条南北向的沟渠,这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乘着对方不注意,回头躲在那里。然后,安心的目光就越过了沟渠,看向自己跑出来的那个小房子——这是他的第二个“目标”,重新回到小房子,但却不是小房子里,而是小房子的……屋顶!再接下来……第四个“目标”,就是等待夜晚降临之后,悄悄地远离这个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
他不敢用眼睛直接盯着人看,生怕刻意的注意力会令人警觉。只是利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对方,就在对方扭头的一刻,安心就手脚并用,连爬带滚地滚进了另一侧沟渠。恰恰好的,下一刻,那人就扭头看向了安心刚才藏着的地方……适才的藏身处没有留下像样的痕迹,那人也没看到什么。
安心的这一下“连滚带爬”却是很值得说道一番的:
单纯的“爬”是会在地面留下明显的痕迹的。但“连滚带爬”就不一样,它对地面的力量实质上是一种压——
沟渠的泥土也没有那么软糯,也没有那么硬实,单纯的将力量几乎分散到了整个躯干的压不容易制造出痕迹,可爬行,就算是硬实的地面,也会像拖地一样留下明显的痕迹。而且“连滚带爬”的速度也要明显比爬快得多。
而且——
他的动作也很果敢。
该行动的时候,没有表现出片刻的犹豫,就好像是在和那个搜查他的人在同步配合一般,将时间掐算的相当准确。
……
安心蛰伏在第一个“目标”地,继续小心翼翼地连滚带爬,换到了南侧另一条沟渠。这一下,换了一条平行的沟,自身被暴露的风险也极大的降低了。于是就更大胆了一些,一路翻滚到了另一条南北向的沟渠。
再度折了方向,连做翻滚。就已到了那小屋一旁不足十米远。
接下来……
安心选了东侧墙。
有窗台的一层方便踩踏,却不能选择。因为踩踏会留下明显的足迹,并且手抓铁栅栏,也会留下印记。只要不是对方特别的粗心大意,一眼就能看见,近而推测出他是在房上面……那他跑了一个寂寞?
且小屋的南北两侧,屋檐也多有缺损,如果抓一下……指不定制造出多少的破绽,明着告诉人:
我藏在房顶上。
尤其是这小屋还并不算高——也就两米多一些,不到三米的样子。这么一个高度,对安心而言根本就不算难事。
于旧时代的“同龄人”而言,这样“上房揭瓦”一类的行为是很难的,可对新时代的孩童而言,别说两米的墙了,三米的墙都能爬上去。那些形体老师每天领着一群孩子跑、跳、滚草坪、翻跟斗、拿大顶、劈叉,各种疯玩儿不是白玩儿的。每一个孩子的身体素质、肢体灵活性都是max!
而且东侧墙,也正好足够隐蔽,只要他多注意一下北面那个人就可以了。
……
安心用眼睛的余光注意着北侧的人。
一边将身上的伪装尽量去掉,争取不使一丁点的沟渠中的土壤落尽田中,留下一些很明显的痕迹。同时,又把自己的T恤和大裤衩都脱下来,一个裹住了左脚、一个裹住了右脚。很仔细的裹紧,用坚韧的草做绳子,在衣料上穿了洞,系的结实——这样在跑动的过程中就不会留下明显的脚印。
心想:“我出去的时候,留下了一溜脚印。不过上了田边的路后,脚印就没了。他们也无从判断……我上了房,脚上因为包裹了衣服,并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这就会影响他们的判断……”
脚印会告诉这两个人——自己是真的跑了,而且并未折返回来。
忽的,安心全身骤然绷紧。
机会!
他瞬间加速,只几步就到了墙壁近前,脚在墙上一踩,手就抓到了侧边的屋顶边缘。只将手臂一曲一带,整个身体就平平的搁了上去。屋顶上是一层一尺多高的野草,刚好掩盖住了他的身形。
安心躲在野草之中,重新穿好了大裤衩和T恤,然后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屋顶上。正好是夕阳西下,一抹冰凉的红霞便照满了全身。
过了一阵,红霞就落了。
……
抵达了这一片较为安全的地方,安心提着的心也放下很多。那种激素分泌、刺激之后的兴奋、紧张感褪了之后,剩下的就是疲惫。安心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睡,不能睡……我必须要想一些事情……对,杂念越多,就越睡不着。”可——这种胡思乱想本身就是一件消耗精力的事——可他偏偏还要保存、恢复一些体力才行。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可安心却不得不去学会兼顾。
他需闭上眼睛恢复自己的精力——这是一种很有效率的恢复精力的方法,人的视觉意识的处理,会消耗很多的精力。只要人闭上了眼睛,即便没有睡着,过上一阵,也会明显生出一种轻松感。
他又不能够睡过去——必须保证适量的思考,让自己杂念丛生,偏偏这些杂念还需要是被控制的,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这就像是旧时代的小学生必然接触的那一道游泳池同时注水和放水的问题一样,杂念太多了,不仅仅起不到修养精力的目的,反倒还会继续消耗精神。可杂念太少了,又容易让人睡着……这里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把握,要严格、精确的控制杂念,保证是在清醒的状态下闭目养神。
耳畔听着脚步声近,明显是探查了一圈一无所获的两个人。一人说:“这可咋办?这要是交不出人去,咱们可不就露馅儿了?”
另一人说:“能咋办?让他把钱分八处放,咱们自己先不定地方,就用筛子选。多绕几圈,然后咱们就随机选一处拿。拿了之后赶紧走……只要他们见不到这小崽子,就一定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行!”
“咱们再找一圈儿,找不到就算了。”
二人又找了一圈,结果自然是找不到的——正主还在屋顶上趴着呢。一人又提议:“要不咱们找一条狗……”
另一人说:“你有他随身东西?什么都没有,以为狗是哮天犬呢?行了,再找找,找不到就算逑……”
“嘿,这小崽子也是命大!”
……
安心压抑着呼吸,虽尽量的平复心跳,可心头依旧悸动的厉害。这二人的话他是听明白了——
这两个人是绑票犯,把他抓了问他家人要钱呢。而且这俩人也手黑的紧,根本就没想着让他活着回去。
仔细一想也没毛病:作为被被绑票的,他是和二人有过直接的接触的,如果不把他弄死,二人就有暴露的危险。
当然,这种思想也就适用于旧时代,到了新时代之后,什么样的反侦察手段都不好使:是可以直接通过意觉,针对性的进行回溯的——任何的一个细节过程都不会隐藏,什么样的心机、手段也都是无用功。
……
凡有所为,必有痕迹。
……
等着二人开始二次搜寻的时候,安心才松了口气,心说:“我这算是侥幸活命了吧!接下来,就等着那二人离开,然后我也走了。根据声音推测,距离这里大概十公里外应该有一条公路。”
直等着二人走了之后,进入到后半夜。安心才从房顶下来,又重新给脚上裹了T恤和大裤衩,就着夜色一路朝着十公里外的公路的方向走——近处并非没有一些乡道,可他不敢去冒险。只有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这要是因为一个粗心大意,去了乡道,然后被人看见,又让那两个人知道了……
第二十六章 密室游戏3打破常规思维
安心走一段、跑一段,花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公路。上、下道的运行规律在赶路的过程中,就已观察清楚了,故直接到了南侧的公路,见了从西过来的车,就挥手拦截。只是深夜、荒郊之中,一个孩子突兀的出现在公路上拦车,却没几个人敢停的,直让过了二十多辆车后,才终于有一辆白色的轿车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询问他情况。安心就扯了个谎:“我要去找爸爸……阿姨你带我到前面的市里就可以了。”女人看他一身狼藉,想着大约是一个人走了太远、太久,所以才这样的,便让安心上车。安心上了车,当车子启动之后……
耳畔忽有尖锐、高亢的爆鸣声响起。随之他便“醒”过来,那声音也渐处于无……一切就仿佛是错觉一般。
安心一睁眼,就看到安妙真、印浅馨一人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对面。安妙真将长长的蟒蛇身体随意耷拉在地上,置于椅子之间。印浅馨则是一只脚踩着椅子的脚垫,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两手十指交叉,搁在小腹前。印浅馨等他睁了眼,就笑吟吟地问:“怎么样,好玩儿吧?”
安心说:“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印浅馨:……
“在里面不是表现的很好吗?学校里的孩子可都最喜欢这个呢,又紧张又刺激。”这一个游戏,在学校里人气极高——这类的冒险、逃生游戏很受学生们喜欢。只是印浅馨没想到的是,安心居然会不喜欢。印浅馨看了安妙真一眼,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游戏?”
“不知道。”安心说:“我对游戏都不大兴趣。”
他更喜欢翻着爸爸的图册去幻想……
……
印浅馨“啧”一声,说:“竟还有不爱玩儿游戏的。”
可——安心在游戏里表现出的智、勇却很棒,能用拳头去砸开木板,将门上的木板卸下来,能冷静的蛰伏,还很灵性的重新回到了小屋,在屋顶上藏起来。之后更是谨慎远离,去十公里外打车——那其实已经是游戏外的区域了。
可以理解为“安全区”。
这一整套的操作之果敢、机制,隐约就充斥着一种灵性。因时而动、因势而变,在顺应中寻找主动,通过主动引导出破绽,进而去利用破绽。思想上既有超脱于常规的地方,又有契合逻辑,法于阴阳的思考……
印浅馨问:“一开始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用拳头去破门——你一个小孩子,怎么确定可以捶开门板的?”
这可以说是游戏全程里安心表现的最出人意料的地方了……没有之一。这也是这款游戏从未遇到过的一个状况!
“因为……它可以用手捶开呀!”安心觉着理所当然,“假如我们手里抓着一个坚硬的东西可以将木板砸开,那么实际上我们不抓东西,也可以将木板砸开。人们无法做到,只是因为我们怕疼——所以当空手的时候,发出的力量就会被限制住。只要想办法打开这个限制就可以了……”
“所以,你就把T恤缠到了手上当拳套。这样自己感觉手上有了一层保护,用多大力气都不会疼!”印浅馨挑眉。
这一种“心理机制”并不复杂,可安心才11岁,就知道了这种原理,就有一点不可思议了。
安心说的,实就是解除这种心理机制的一种方式——通过道具让自己打心底认为是可以全力以赴,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的。所以,当限制解除之后,就可以完全的将自己的力量爆发出来,将门上的木板打断裂——因为人本身的的确确,是拥有这样的力量的。而破开木板的力量,也并不需要那么大。
另一种方式,即心理暗示、催眠。一是通过长时间的练习,让手习惯,从而达到暗示的效果,一是通过催眠达成。
旧时代有一些人好武术,练的一些铁砂掌、标指之类的硬功夫,使用的便是长期练习让手习惯,当手习惯了相应的强度,感觉不疼……然后,其力量就可以发挥出来,什么鹅卵石、钢条都可以一掌两断。这一点——如果给普通人戴上一个手心内侧有钢板,内衬软垫的手套,大部分人也可以一掌两断。
其实质:
在乎心意之间也。
……
印浅馨问安妙真:“这些是你教的?”
安妙真说:“他爸爸教的。不过破门这个……”“破门”这种操作,就真的不是她和姚玄应任何一个人教的了——完全是安心自己的天马行空,跳出了大部分人固有的思维认知的局限:门被锁着,屋内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因为“缺乏”,所以破门这一选项,就会隐藏起来——不,确切的说,也有人会想到,只是他们的方式不正确,也会导致“破门”这一选项在尝试失败后,被放弃。而后就将心思放在了寻找工具、智取的方向上,绞尽脑汁。“真的是出人意料!”
“啧……是呢。常人破门,无非是肩撞脚踹——可这种木门,韧性极好,如果选择这种方式,那撞几下,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可安心的这个方法就不一样了——他针对的是某一块门板。”
回想着游戏中安心捶门的表现,印浅馨赞叹有声。
印浅馨说话,就随意调出了意网中的一些信息,播放出来。安心只听得耳边又一次尖锐的耳鸣,跟着就又陷入到了意网之中。
只是这一次却是一种“第三人”的视角,处于小屋之外,却可以看到小屋内的情形。一个高大的男生用力踹了两脚门,又合身撞了一下,然后就颓然放弃了。画面一结束,耳鸣又起,随之再醒。
印浅馨说:“看到了……这才是正常表现。”
……
安心说:“进入意网的时候,那种‘柔儿’的一声,好难受啊……感觉自己都要酥麻的飞起来了……”
印浅馨听的一乐,说:“习惯了就好了。或者说,等你掌握了意根,可以自己通过意识交互,接触意网,就不需要忍受这种恼人的声音了。”
安妙真笑,说:“那可要看你这个老师教的好不好了。”
印浅馨“哼”一声,说:“我,专业的。”
安心问:“那他们怎么过关的?”
印浅馨正要接入网络,就听安心叫:“不要啊,老师你说就好了……我不想‘柔儿’了……”那种如同午睡时候,似醒非醒的状态突兀的耳鸣卡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来回折腾的感觉太难受了。
“那,好吧……”印浅馨也不为难安心了,就直说:“他们啊,玩儿的多了,一次一次的总结经验,自然就过关了。有一个叫苏朊的女孩儿和你一样,是一次过关的——她呢,先和那两个人虚与委蛇,而后获取了一定的自由度,和二人说自己想要吃蛋糕、奶茶……之后,二人就被抓了……”
安心听得一头问号:“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买个蛋糕、奶茶,两个人就被抓了呢?究竟发生了什么?”
……
“在旧时代有一些很有趣的观念——譬如说男孩子不能穿裙子,奶茶和蛋糕是女孩子的饮品……”
“尤其,是在一些农村地区……”
“……”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当一个陌生的糙汉去买蛋糕、买奶茶的时候,总会被人多留意关注——而很多事情,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没人关注的时候缜密周全,一旦被人盯上了,那就像是筛子一样,到处都是盲点。于是发现了异常的人报警之后,警察就顺利的抓捕了二人,解救了女孩儿。
这一下安心明白了,惊叹说:“哇,她好厉害。竟然可以想到这么好的办法,比我强多了。”
印浅馨说:“不——她的办法要比你的办法风险大得多。因为她把希望寄托在了第三者身上,这样往往是靠不住的……”
这里有很多的“万一”:万一绑票的不为所动,还蛋糕奶茶?直接打一顿捆起来,饿不死就行了……万一发现问题的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选择了视而不见。万一……有着太多的“万一”了。说到底,苏朊就只是在赌——赌一个对方会满足她的愿望,赌人不会袖手旁观,赌人会发现不寻常。
幸运的是:
她赌赢了。
“可是……”安心“可是”了一下,却“可是”不出什么来……只是心里还是感觉是这个女孩儿厉害——相比起自己土拨鼠一样,弄得一身狼狈,女孩儿可是仅凭着一张嘴,通过语言就完成了。
安妙真笑,说:“宝贝儿——这个看的可不是花团锦簇、漂亮不漂亮,而是要看结果的概率……”
印浅馨起身,帮安心摘了耳机,说:“咱们走……一会儿这里还有课。”便引二人离开教室,乘电梯下楼,出大楼后,就回到了印浅馨的办公室。印浅馨的办公室是在一条白色的长廊尽头,形状像是一个旧时代常见的微波炉——通体是白色的,面阳的一面是大块的落地窗,却看不到门在哪里。
第二十七章 魂玉1理想
直到了近前,印浅馨才伸手在白色的墙体上一按,靠近南侧的侧面便鼓出一扇棱角圆润的门——颇有一种旧时代才有的“科幻浪漫”。那门凸出之后,就“咔”的一声,滑到了北侧,将高足两米,宽有一米的门户洞开。一股沁人的馨香自屋内散溢出来,钻进了安心的鼻子,使得安心不禁用食指蹭了蹭鼻子。
安心说:“好香呀……这个门好有趣。感觉就和影像里面旧时代的那种飞机舱门一样……”
“有意思吧?”印浅馨让安心、安妙真进屋,“进去说。”边进了屋,往一台饮品制造机去,边做介绍:“这本来是一个学生们自己设计出来的作品,我看着不错,就给弄出来了。整体采用了一种白色,棱角圆润,简约中又有一种几何的美感——尤其是坐在这里,就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看见同学们在外面玩耍,真心不错……真真,还有小安心,你们俩喝什么?”
安心说:“绿茶,我要绿茶。”
安妙真揉一下安心的头发,说:“也给我一杯绿茶吧。”安心的头发在安妙真的手指间不安分地摇摆,大概有一搾长。他的头发又黑又亮,每一根发丝都粗壮过人,却并不很浓密,贴着头皮,还有一些扎手的发茬……“这头发也有些长了,是想继续留着,还是修剪一下?继续留的话,就要扎起来。”
印浅馨拿了三杯绿茶放在桌上,审视了安心一眼,说:“留着吧,你家安心长得也清秀,留个长头发也好看——太短了怪里怪气的!”
安妙真问安心:“你说呢?”
安心说:“我也不知道,就先留着吧!”究竟是留长头发,还是剪短,安心自己也没个定数——不过这会儿还没有剪的心思,便暂且留着好了。安心捧起绿茶,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口,那种带有一些苦味的微甜在味蕾之间氤氲、发散,回味却又是凉凉的甘甜,简直太美妙了!
“弄得好像我苛待了一样?”安妙真白了安心一眼。印浅馨笑,说:“等你来上学,可以天天来喝绿茶……”
安妙真瞪了印浅馨一眼。
印浅馨眨眨眼,以作回应。
又问安心:“刚倒是忘了问——你一直带着那颗钉子做什么?从小屋里跑出去后,钉子还一直带着……”
虽然……那颗钉子一直都不曾用到。
“爸爸说过,哪怕是手里有一把勺子,也都比空手好。所以我要带着钉子——谁也不清楚它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一个关键的东西。”
安心拿出了“爸爸”语录……
印浅馨笑了,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小那会儿他爸爸带他考古一些旧时代的电影,有一个越狱的片子,里面的犯人用勺子挖出了一条地道,直接通了下水管。玄应逗他,就和他说‘儿子你看,这一个勺子,在特定的时候也都有它的用处。当你面临绝境的时候,哪怕手里就只有一把勺子,也比空手好。’他倒是记得了……”安妙真笑着解释——家里的这些点点滴滴,虽已经过去了很久,却依旧恍如昨日。
“是什么电影?”印浅馨颇为好奇。
安妙真说:“好像是肖……肖什么来着,你等我想一下。哦,是了——肖申克的救赎。我们家那口子,净喜欢这些东西。”
印浅馨说:“你还要想一下,我真的都要感动到哭了……安心爸爸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伤心好一阵子?一家人的记忆,竟然排到了后面,还需要想一下的……”需要想一下——这就说明相关的“记忆”的随机概率干涉并不强,根本就没有形成一种稳定的状态,还需要临时去想。当然,对于印浅馨、安妙真而言——这些“记忆”是极难被外来的干涉影响,发生错谬的,只是需要想一想,需要去回忆一下而已。
“谁没事儿记这些……”
……
“那,你准备之后用那颗钉子做什么?”印浅馨又问安心。安心想了想,说:“如果发生了意外,被那两个人发现了,可以作为武器——”
安心组织一下语言,握住拳头,说:“可以把钉子夹在食指、中指之间,大拇指缠上布料,顶在钉子的帽子上,出其不意……只要找准机会,照着对方的咽喉、动脉、太阳穴、眼睛等要害部位来一下,几乎就能让对方失去行动力。”这无疑是最后面临绝境的时候,才会采用的一种办法。
很奇怪,当安心说这一种最后的办法时,心头竟然生出一种跃跃欲试来——竟然有一种再尝试一次的念头:
尝试用手里的钉子将两个绑票犯一个一个的解决,宛如古之故事中的杀手、侠客一般,不动则以,一鸣惊人。运用自己的头脑、运用自己的肢体、道具,完成这种绝对的劣势下的以弱胜强,完成反杀。
……
他突然发现——只要不是狼狈地逃、狼狈地躲,换了一种心态之后,这个“好玩儿的”也的确有吸引人的地方!
……
“杀死绑匪……”
印浅馨都无语了:
这个小家伙儿也真敢想呢。
印浅馨心说:“一个11岁的孩子,就拿着一根钉子,要杀死两个穷凶极恶的匪徒……这不离谱吗?不过,这要是在游戏里一次一次的尝试,说不定还真的就练得出来——亏得这小子不喜欢玩儿游戏,不然……”嘴里说着:“你呀,要是能杀死那两个绑匪,都可以去做职业选手了。”
印浅馨口中的“职业选手”指的是“无限制格斗大赛”的职业比赛选手,比赛是在虚拟的意网中进行的——通常会选择在一定的场地中进行,赛制分成了1V1和3V3两种模式,具体的场景又有纯擂台赛和剧情擂台赛之分。剧情擂台赛,是要破解、经历过一定的剧情,并且利用剧情,来增加比赛的难度和趣味性。
职业选手的格斗素质无疑是很高的。
意识网络里的东西安心还没有接触过,自是不知道的。便好奇的问什么是“职业选手”,印浅馨解释了一句,安心就表示:“哦……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我才不想做什么职业选手呢。”
他的理想是成为和妈妈一样伟大的科学家,研究制作出各种新奇的东西,造福人类。是和爸爸一样,去其它的星球冒险,见识各种各样有趣的风土人情……嗯,包括了正经工作:采矿。
姚玄应的正经工作是在火星上采矿——通过意识网络控制远在火星的机器人,利用联觉机制进行各种危险的作业。
像是去别的星球探险,实际上也是同样的模式。只不过利用的是生物机器人——看起来和真人差不多,被称为“副身”或者“分身”。但冒险的感受却是真实的。
……
“我以后要做新的交通工具,把现在的草上飞代替掉——弄好多好玩儿的东西。工作完了之后,就去其它星球冒险……”
“是什么样的交通工具?”印浅馨问。
“一种通过调节空间曲率,可以随意上下左右,去任何一个地方的车。我这个能在天上飞,还能运载很多、很多的物品。我还要做一个装东西的空间,把很多东西都装进去,外面看起来小小的……”
安心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自己的想法。印浅馨一边听一边“嗯”,看样子倒是听得很认真。等安心说完了,才问:“那你知道这些都要用到什么技术吗?”
一个问题就把安心问住了。
……
印浅馨鼓励说:“所以要好好学习呀。要不然,就凭你现在的这些知识,可实现不了你的想法。”
安心一脸认真:“嗯,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印浅馨和安妙真说:“啧,这是要接你的衣钵呀。”
“谁说的准呢!”
落地窗外的日光渐斜,窗户的亮度却自动调高了许多,让屋内依旧是明艳的自然天光。印浅馨看了一下时间,就和二人说一句:“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去一趟。这就要放学了,等我回来……然后一起去我家。哦对了,真真,你这样坐车好像不方便啊……一会儿叫个大的草上飞?”
安妙真笑,说:“哪儿那么麻烦。你跟我说地址就行了,我带着安心过去,你坐车厢。很快的!”
“那行……”
印浅馨便出了校长室。
等着印浅馨走了之后,安心就莫名的担忧:“妈妈,要是老师不回来,咱们俩在这里出不去怎么办?”
安妙真忍俊不禁,用尾巴点了点安心的额头:“整天个瞎琢磨什么呢?”又故意吓唬安心:“不过,你以后要是不好好学习,说不得就要把你关校长室不许你出去了……到时候想哭鼻子,妈妈都不知道。”
安心:……
(害怕JPG)
……
第二十八章 魂玉2何以见真如
安心倒是真的有些畏印浅馨的,被安妙真一打趣,心头不免惴惴,不过却嘴硬的很,说:“才不会呢。”却也不知这个“才不会”是说他自己不会不好好学习,还是说印浅馨不会将他关校长室——虽然,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妈妈的一句戏言,是逗他玩儿的,却就是忍不住“认真”了。
“不会什么呢?”安妙真笑地愉悦,“不会出不去的——所有的建筑、交通工具,按照规范都必须考虑一些紧急状况……”
自家的宝贝儿打小就在这方面特别的敏感,小的时候哄着睡觉,只关上门便无事,可要将门从外面锁住,听见了锁门的声音,就会哇哇大哭。之后长大了也一样,根本不许人锁门……于是,但凡是家里只有安心一个人的时候,往往都是从里面锁住门,让安心可以自己开门、锁门才行。
一些类似的“不由己”的行为,都会让他感觉到不安,总会担心一些别人看起来很杞人忧天的问题!
“就譬如那些草上飞,它们可以自动驾驶,但却绝对不允许完全的自动驾驶,而是要求驾驶位上必须有驾驶人员,并且要求手放在方向舵上,脚放在速度控制板和刹车板上——不然,车就不会启动。在行驶过程中,驾驶人员要随时可以接手,从自动驾驶变成手动驾驶。并且在内部设有手动舱门开启、闭合的操作杆,可以破开窗户的特种小锤……以此来保证安全……”
“凡住宅,也是同理。都在自动的、智能化的设施之外,另外有手动操作的地方——并且手动的优先级会更高。”
……
即:
只要有人操纵手动设施,那么自动只能设备就会给手动操作让路,假如智能系统出现了问题,还有另外一层优先级的判断——
像是旧时代一些智能车辆将方向舵锁死,将门锁死,如同一个棺材一样将活生生的人带到地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亡却无力挣扎,被困在房间里,却因为打不开门,无法逃生的智能居所……
不存在的!
安心这一下安心了,问:“这个我怎么不知道?”安妙真笑说:“那现在你知道了。”以前“不知道”却是有原因的——小孩子不知轻重,若是知道了这些开关,就去动手动脚,非出乱子不可。不过安心足够的懂事,现在也都11岁了,比之其它孩子要成熟许多,所以安妙真才和他说的。安妙真看着他,问:“这一下安心了吧?有妈妈在,你还担心出不去啊?我这一尾巴下去,直接就一个洞……”安妙真晃了一下自己的蟒蛇尾巴——简直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容易让安心安心的了。
安心“嗯”了一声,问:“那万一以后我真的被印老师留下了,妈妈你会不会来救我呀?”
“你妈我直接大耳光子抽你!”
安妙真说着,就噗嗤一笑……
安心从小就听话、安静,可也不是没有淘气、不听话的时候。这屁股上、脸上多多少少也挨过一些大耳光子——只是数量远远的要比别人家的孩子少,少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并且还能剩下一根大拇指。当然了,平实那种吓唬、戏弄小朋友地轻打是不算在内的。安妙真摇晃着尾巴,假模假式地感叹:“哎,都怪妈妈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弄得妈妈也没一个完整的母亲体验……”
安心:“……”
安妙真说:“以前都听人说,这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打人是不对的。”安心一副认真的模样,抱住安妙真的尾巴,轻轻用脸蹭,“我的妈妈才不会打孩子呢!”
……
“灌迷魂汤没用——我决定了,一会儿回家了就打你一顿,成全一下咱们母子,给你的童年丰富一下成色……”
“不要,我感觉我的童年挺好……”安心撒腿就跑出三步,离得安妙真远远的。安妙真蛇尾一卷,就将人卷回近前,赏了安心一个脑瓜崩,笑着说:“哟呵,跑得了吗?要不要妈妈让你先跑一百米?”
安心摆烂:“跑一百里也白跑,你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反正我小胳膊小腿儿的也拧不过你的蛇身……”
……
安妙真“哼”了一声,搂住了安心的腰,让安心坐在自己身前,背靠着自己。轻轻的用下巴压在安心的头顶,说:“我家宝贝儿这么可爱,妈妈才舍不得打呢!知道刚刚在游戏里的时候,妈妈最满意的地方是哪里吗?”这个安心自然猜不出来,就听安妙真说:“是你在屋顶的时候……”
安心不解其意,问:“屋顶?”
安妙真说:“是呀……屋顶。你竟然可以利用滋生杂念的办法,让自己维持住最低限度的清醒,控制住了杂念生出的数量。能把握住这一个平衡,在危险的环境中最大限度的恢复精神——这个可是很了不起的。知道吗宝贝儿?如果你可以控制着,逐步的减少自己的杂念而至于无,那便能见了本性真如了,如如不动,便是真如,剥开了表层的一切所识,剩下的就是本真本性。”
而“如如不动”便是一切所见、所识、所思的寂灭,故为“大寂灭”。这一层便是由“想”而“非想”。
释曰之以“寂”,道曰之以“常”,儒曰之以“天命”“天理”。
于“非想”之后,再生灵动,以本性真如去想、去思,这便是“非非想”,亦是所谓的“灵静”——即由极致的静而生出灵动,元神开始主宰思维,而不受后天诸识的影响,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的一种纯粹、干净、本质的思考——而此中之意义,却也非是“想”的本身。
想——非想——非非想。
常——静——灵。
戒——定——慧。
……
皆一理也。
……
安妙真说:“得见了本性真如,见证了灵台运转的玄妙之机,而后才能够真正的获得主宰自我的能力。”
正讲得差不多了,印浅馨便从外面进来,随口说:“俩人聊什么呢?我就听了一句灵台运转……”
“顺嘴说一些学习的事,便把一些玄妙和孩子说了一些……”却没说是自己如何得意安心的天赋,只是因势利导:没有教导一些“成法”,反倒是将叩开玄关,天门开阖的简单原理说给了安心——安心能够自己控制杂念减少,最低限度的维持着保证在玄关之外靠近玄关的地方而不越界,这本身就说明他并不需要什么成法了。这样的天赋,只要告诉他“是什么”和“为什么”,应该怎么做即可。就像是一个身体健康,没有残疾的人,是不需要轮椅和拐杖一样——安心不需要。而且在上学之前,学习成法之前讲清楚,也会避免一些成法耽搁了安心,形成一些知、见的障碍。毕竟这些话要是说出来,就有一种很不要脸地炫耀自己家儿子的意思了。简单说了一句,安妙真就问:“浅馨你完事了?”
印浅馨说:“嗯,完事了。咱们这就走吧。”说完就问安心:“安心,你是跟妈妈一块儿还是跟老师一块儿?”
“我跟妈妈……”虽然能感觉出印浅馨是很想和他一块儿的,可安心没有委屈求全满足对方的意思——还是和妈妈一起好。
三人出校长室,安妙真也没驼安心,让他自己走。直出了校门后,等来了一个车厢看印浅馨上去了,这才驼了安心上路。
印浅馨的家在C区离B区不远,是在一片形似狗舌头叶子的粉色建筑中——恰好靠近了叶子的边缘,留着圆滑的窗户。安妙真的速度要比乘坐公共交通的印浅馨快了很多,母子二人便在狗舌头叶子上方的广场上等了一阵,印浅馨才到。印浅馨下了车厢,和二人招呼一下,说:“真够快的。”
“那是……要是没些优势,谁还变态呢。”安妙真说了一句。印浅馨领二人进了屋子,一边说:“怎么样,我这环境不错吧?”
倾斜的流线型玻璃形成的窗户和地面形成了三十度左右的夹角,窗外就是叶片上的广场,可以看到广场上闲散的人闲聊、散步,还有一些踢毽子、跳绳、跳舞的。靠近阳台的地方还养殖了一些花草,一大片地台铺设了木地板,木地板上放置了一些蒲团、靠枕。另一边就直接是一张双人床,按照正南正北的方位放置。左右分别是一个很大的储物间,一个书房。挨着床头一侧又开了个门厅,进去了一侧是餐厅、厨房,另一侧是一个小活动室,地上铺着地毯,屋顶垂下一个吊环。挨着活动室的,是一个厕所,再便是一个浴室,装了浴缸,泡澡非常舒服。
印浅馨的这个房子布置的很“特立独行”,偏偏那种很居家、很舒服,充满了烟火气息的温馨感受却很浓郁。又有一种很独特很艺术的感觉。
“真不错……”
安妙真诚心夸赞——任谁住在这样一个匠心独运的房子里,大约也都会心情愉悦,无比的舒畅的。
第二十九章 魂玉3印浅馨的手艺
“我这里——夏天晚上可以看到灿烂的星河,冬天的白日里,阳光可以直洒在床上,晒个半日。这种斜面的弧窗,我当时一看,一眼就相中了……”印浅馨一脸自得,“这里每一个房间、每一种功能,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就喜欢这种不落俗臼,合乎于理却不同于其表的自性……”
“你的审美一直都可以的。我记得你参加景观构建大赛,设计的主题公园是得了一等奖的。”安妙真坐在床尾,尾巴却耷拉着,蜿蜒出了S形的轨迹,将阳台铺的满满当当——印浅馨的家虽温馨、舒服,充满了浓郁的烟火气,却有些不适合她。实在显得有些太过于狭小、臃肿了。
印浅馨笑,说:“那都多久的事儿了……”
……
安妙真又问:“你还一个人?”刚参观了一圈,印浅馨的家里既没有男人的用品、衣物,也没有孩子的。
印浅馨“嗯”一声,说:“嗯,还一个人,单着呢。之前谈过一场,不合适,后来就一直没谈……或许,再过上几年,会选择自孕吧!也不必要结婚,一个人挺好的。咱们又不是旧时代、旧社会的人,谁离不开谁的。”
安妙真说:“也是。”
印浅馨在安妙真身边坐下来,和安心说:“想要喝什么饮料,吃什么,就自己去拿。和在自己家一样……”
“哦……”安心便去拿饮料,安妙真嘱咐了一句:“今天已经喝过绿茶了,不许再喝凉的饮料和茶饮了……”
“噢……”安心应的声音明显沮丧了一些。印浅馨不禁好笑,和安心说:“没事的,这是老师家,听我的——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别听你妈的。”
安妙真无语,白她一眼,说:“就你这样还叭叭的给人当老师呢——这都教我家宝贝儿啥呀?就不能教点儿好?”
“你知道人生两大乐事是什么吗?”
“什么?”
安心去用机器制作了三杯奶茶出来,给印浅馨、安妙真一人一杯,自己一杯。一边“呼噜”“呼噜”地吸,一边听印浅馨的怪论。印浅馨说:“那当然是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谁让你家孩子这么清秀可爱的,让人总忍不住想把这个乖乖仔带坏一些……都是太可爱的错。”
印浅馨在安心头上挼了一下,夹着发丝梳了好几下,就心头一动,和安妙真说:“要不,扎起来看看?”
安妙真问印浅馨:“看看?”
……
于是,印浅馨就去拿了梳子、皮筋,用一个黑色的托盘装着放到床上。两个女人让安心脸冲着外面,背对着床坐在那里,就开始在安心的头上折腾:
头发经过梳子的梳理,进行分垄,就用发卡暂且固定起来。他的头发被整整齐齐的分成了七垄,先从当头顶上的那一垄开始,贴着头皮进行编织,将头发细细的分成了五缕,编出一个很漂亮,却复杂的发辫,发辫紧紧地贴着头皮,不断有旧的发丝到了长度,又有新的发丝加入,一直续过了头上的旋儿才结住……然后就开始第二垄、第三垄……一垄一垄的,尽是妙手巧梳妆。
印浅馨白皙、细腻的手指在安心的发丝间穿梭、游弋,就像是律动的精灵一般灵活的跳跃、舞蹈。
安妙真只在一旁看着,不时地配合印浅馨递上一个橡皮筋,或者是收了发卡,放回到托盘中……
也就是“看着”——
这样精致、细腻的花式,她是做不来的。看着一条一条贴着头皮隆起的发辫在印浅馨的手里成型,安妙真赞叹不已:“这手还是这么巧。”这样的“巧”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印浅馨这种程度的——首先就没有这个耐心:让她给安心编辫子,打死也不会费这种心思——简单扎个马尾凑合一下就行了。
“那是……让你好好瞧瞧,什么叫精致!”
印浅馨当仁不让。
……
将七垄发辫都编好,额前还留出了几缕发丝——有些像是不经意遗下来的,偏偏又误打误撞,在精致之余多出了一种随意。将安心整个面部都衬托的很清爽、干净,人也变得更明艳、漂亮了几分。印浅馨完成了头顶、侧面的工序,后来时着手后脑勺的头发编织——这一次,编的却是一种很像是电路板上的电路一样的横平竖直,露出的头皮,就是电路,头发则是底色。
前、后、左、右汇在一起的头发,则是被很刻意的编成一种宽扁的样子,散开了巴掌宽,向后弯出近一搾长,由发根到发尾,由稠密而稀疏,分外的层次。
印浅馨右手五指成爪,捏着安心的头顶,将人一转,说:“好一个浊世佳公子,偏偏美少年——来,转过来给你妈看一看。”
安心转过身来——只是发型的变化,却是让他的气质也随之变化了。白净的脸庞似消瘦了一些,人也变得更加精神、明艳,却是帅出了一个新高度。安妙真托着下巴一阵打量,过了好一阵子,才叹:“这么漂亮,看着都不像是我儿子了——浅馨你这手艺,干什么老师啊,给人做造型多好……”
印浅馨说:“不是我吹——我去做美发,那些托尼老师都要失业。为了他们的饭碗着想,我就不去砸锅了。”
“说你胖还喘上了……”
安妙真无语。
……
“哎,小帅哥儿,老师带你撸串怎么样?”印浅馨看了一眼天色,这会儿东边的天空已经是黑黢黢的,空气中布满了一层暗色,西边的天空却还亮着一些白。给安心做造型用去了不少的时间,也该吃晚饭了。安心一听撸串,当然是“好”,可还是看向了妈妈。安妙真说:“就在家里吃一些就行了。”
印浅馨吐槽:“你就是故意折腾我。”说是这么说,可动作却很诚实,乐呵呵地换上了围裙,就开始在厨房忙活。
安妙真要帮忙,印浅馨却是不用,还说安妙真:“得了,就你那水平,别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妈妈,你居然被嫌弃了诶。”
安心觉着新奇,在他心里,妈妈做饭是很好吃的,厨艺很好,印老师怎么说妈妈是“添乱”呢?
直等着印浅馨将饭菜做好,摆上了餐桌,安心才似乎有些懂了……
印浅馨老师的饭做的是真漂亮,一盘竹笋炒肉,一盘溜鱼片、一盘烧茄子,简简单单的菜却色泽完美,在餐厅的灯光照耀下就像是精致的艺术品。那味道闻起来也香……感觉,似乎比安妙真做的要香一些。
“尝尝。”
等着印浅馨夹了一片鱼肉塞进安心嘴里,让他“尝尝”,安心才真正的、切实的感受到了那种“差距”。
和印浅馨一比,安心沮丧的发现:一直认为做饭很好吃的妈妈约等于根本就不会做饭!原来饭竟然可以做的如此好吃,好吃的近乎不科学。他看妈妈,却很是想不通:“为什么一样的食材,差不多的烹饪手法,会产生如此大的差距呢?”安妙真瞪他一眼,嗔:“看什么看?我也没饿着你!”
印浅馨问:“好吃不好吃?”
安心用力点头。
“嗯。”
“好吃吧?那你以后常来——我给你做。”坐下来,随手将盛好的米饭随手一推,饭碗就平平稳稳的滑到安心、安妙真跟前,悠然停住。印浅馨挑了一口米饭,说:“自打咱们几个姐妹分开,我一个人的时候,做饭都少了……一般都是在外面吃,随便应付一下。自打当了这个校长,就更忙了……”
“生活还是自己的,你自爆做什么?”安妙真夹了一片竹笋,笑说了一句。这个“自暴”算是“上古梗”了,是一种旧时代的网络语言,自暴自弃的缩写。
“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多没意思……还是以前上学那会儿热闹……”
……
“那你还不找一个?”
……
“来,尝一尝我的秘制烧茄子。”印浅馨又给安心夹了一片烧茄子,安心大口大口地吃着,根本顾不上说话。等着一碗饭吃完了,印浅馨就又给他弄了一碗,一直到吃饱为止。饭后,印浅馨感慨,说:“多少年没吃的这么开心了——小安心,等你开学了,在学校里你请我吃饭,休息的时候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安妙真说:“别答应她,咱们可不吃这亏。”
印浅馨:……
安心问:“怎么就吃亏了?”
印浅馨忙点头,说:“对,对,怎么就吃亏了?他要是厚脸皮一点儿天天来我这儿,我不得天天给他做?”
“这是我儿子……”安妙真很护犊子的搂住安心的脖子,笑呵呵地说:“想要抢我儿子,休想!”
印浅馨“啧”了一声,说:“知道、知道……谁跟你抢儿子啊。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敏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