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子曰:老子要做官
陈光年如今已经和孟皮合为一体,但任凭他两世为人他也没想过要改变什么而且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他好歹也历史系高材生,这成天想着要做官的家伙,会是孔仲尼?
如今孟皮已经十八岁了,而孔仲尼也已经十五岁了,这个时候的孟皮每日要负责帮助自己的养母耕种劳作。
甚至还要想办法保护自己的家人。
而十五岁的孔仲尼则是比孟皮幸运了很多,他说他想学习,不想躬耕与田垄之间,就此了却残生。
虽然颜氏对于两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偏向,但是相比较于懂事的孟皮,她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终归还是更加的在意。
她将自己那为数不多的人脉用到了极致,帮助孔仲尼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而颜氏和孟皮都知道,孔仲尼想要的不是读书,而是回到自己的家族之中去,他想要成为真正的贵族和士人。
孟皮没有反对,颜氏也没有反对。
两年的时间,仲尼算是有了些许学识,但颜氏毕竟是一个野和之女,她能够帮助儿子的着实是不多的。
又过了两年的时间,孟皮和仲尼的母亲,这个野和的女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一天,孟皮没有哭,仲尼也没有哭,空荡荡冷冰冰的房间里,他们默默的安葬了这个劳累了一辈子的女人。
就葬在了五父之衢,因为他们连自己父亲叔梁纥的坟墓在哪里都不知道,他们连给自己母亲送入父亲墓葬之中都做不到。
这就是野和的代价。
仲尼看着孟皮这个“大哥”,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了。
“我要做官,听闻鲁国的季氏经常会宴请士,我想要去赴宴,你我都是宋国栗邑孔氏的后代,我们都应该是士。
我们是微子启的后人,我们的十四世祖是微子启的弟弟宋微仲。
我们的六世祖是宋国的大夫,是宋国的大司马孔父嘉。
我们的父亲是叔梁纥,是鲁国的大夫,是勇猛之人。
我要去赴宴,去寻找季氏的庇护,只有这个样子我才能让母亲回到父亲的身边!”
这应该就是仲尼长大之后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孟皮说了这么多的话。
而孟皮则是对着他,默默的点头,并且收拾好行囊。
他不但是一个妾生子,他还是一个瘸子,他这辈子都注定和大夫,贵族这种身份没有缘了。
能做的就是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看着他一步步的成长起来。
他们甚至算不上长途跋涉,在那泥泞坎坷的道路上,一路艰难的走到了季氏一族的城池之外。
再继续就能够看到季氏一族的府邸,然后就只需要等待他们宴请开始,作为士的身份进入其府邸之中就好。
他们并没有等待太久,季氏一族作为大家族,他们的宴请的消息很早就放了出去,请鲁国那为数不多的士们前去赴宴交谈。
而仲尼也在孟皮的注视之下走向了那座府邸之中。
“滚!”
和想象之中一样,一声大吼让孟皮看到了自己的弟弟被扔了出来,灰头土脸毫无尊严。
动手的乃是季氏一族的家臣,甚至被称之为季氏一族最有才华之人,姬阳虎。
此时的姬阳虎满脸都是嘲讽之色,一口浓痰几乎吐到了仲尼的脸上不说,那口中更是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什么穷酸样子就想要来这里混吃混喝,你信不信某直接将你活活打死?
快快滚开,你以为士是你这种无耻的东西能够触碰的么!”
姬阳虎的话很难听,便是躲在一旁的孟皮听了之后都感觉分外难受,而享受着所有人注视以及那暗戳戳嘲笑的仲尼。
更是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
“某是孔仲尼,某的父亲是叔梁纥,是鲁国的大夫,某的娘亲是...”
“你娘就是一个野和的贱女人!”不知道是谁突然将这件事情给揭开,顿时出现了一阵阵的哄堂大笑。
野和这个词,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代表不了任何好的含义。
孟皮见到仲尼的双拳紧握,身高已经达到八尺的少年郎,可谓是颇有几分卖相,算得上是没有愧对他爹叔梁纥那力举城门的好血脉。
而姬阳虎的双眼之中全都是挑衅,似乎在看着仲尼,等着他动手暴起。
然后...一拥而上将他暴打一顿。
仲尼将手松开,然后躬身行礼,那八尺的雄壮身高仿佛成了一个笑话,他不敢动手。
孟皮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也赶紧找了个空隙跟在他的身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他不担心自己的这个弟弟会想不开。
只是觉得这种屈辱...他这一刻有些感同身受。
仲尼没有走的太远,他只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自己的衣服收拾干净,将自己恢复的像个正常人一般。
甚至还找到水渠,好好的清洗了一下自己。
孟皮找到自己的这个弟弟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妥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家么?”
“嗯,回家!”
孟皮本以为在这里失败的仲尼会回到他们自己的家中,继续过上一阵子平凡的日子。
可仲尼口中的回家,是他们要回到家族之中。
他前往了宋国,仲尼说,“我要当官,为了当官我要先当一个士,可在这之前,我要先拜祭我们的祖先。
然后恢复自己的身份!”
他们的祖先在宋国,所以他们要跨越半个鲁国然后走到宋国去,拜祭那个压根就不想承认他们的祖先。
历史上的孟皮在这里和孔仲尼分道扬镳,而这一次,孟皮再次背起了行囊,带上了弟弟的吃喝用度一瘸一拐的走在了他的身后。
“我们都走了,谁给娘扫墓拜祭?”
“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日后再回来的时候,便是将娘和爹合葬的时候!”
“可我们俩谁知道爹葬在哪里了?”
“总会有人知道的,只要当了官就会打听出来的。”
“....你就这么想要当官?”
“对,我要当官!当大夫!当大司寇!”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宋国的路遥远且漫长,一路走走停停,战乱和灾荒时不时的会出现在他们的身边,这一路远要比孟皮想象中要艰难的多。
当然这一路的见识,也远要比想象之中多的多。
“话说,进入宋国了你想好了怎么才能拜祭祖先么,你可别忘了,咱们是进不去的。”
“能进去,想好了!”
“你确定?”
“我确定!”
孟皮此时已经忘记自己记忆之中孔夫子的一生了,因为记忆之中自己认识的孔夫子他不是这么个玩意啊。
你见过身高快九尺的孔夫子么?
你见过有乱兵至,差点没倒拔垂杨柳的孔夫子么?
你见过举着城门栓子追着乱匪满街跑的孔夫子么?
这一路他们之所以没饿死,是因为孔夫子能打!
嗯....对,他很能打!
不但如此,孟皮发现自己的这个弟弟还会射术,十射九中,相当厉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出来的。
“若是有机会,我给大哥你驾车,到时候让你明白风的力量!”
这是某一日他们醉酒之后仲尼说出来的话,孟皮惊得酒都醒了。
就这个玩意,你告诉我说,他是孔夫子?
说出来,你信么!
而最让孟皮不敢相信的是,他拜祭祖先的方式是,把自己嫁出去。
不对,娶出去....也不对....
孟皮知道后世之中有个名词儿特别好,被包养!
啊呸!
这是孔夫子,那叫爱情!
孟皮只能这么糊弄自己了,因为他想要拜祭自己的先祖,所以仲尼娶了宋国人掌管礼器碑的丌官氏之女!
这其中的过程简直不足以为外人道,总之孟皮看的那叫一个...不知所措。
不过这么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作为丌官氏的女婿,仲尼不但正式得到了自己的孔字,更是成功的拜祭到了自己的先祖。
换而言之,他从这一刻开始,就是宋国亲自承认的孔氏一族传人。
不管鲁国孔氏这一脉承认还是不承认,他们的祖地承认这件事情!
更重要的是,孔仲尼和孔孟皮终于知道自己的父亲葬在哪里了。
接下来的日子孔仲尼是很忙碌的,他要四处联系,和宋国孔氏一脉拉拢关系,让他们彻底的认可下自己的这个子嗣。
他要在宋国给自己造势,让自己成为一个彻底的士。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找到了他想要许久的学问,学到了很多士才能学到的知识。
虽然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再一次的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屈辱和嘲讽。
不过他一直觉得,这是值得的。
“大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学问!
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东西,只要他们接触不到,他们这辈子就只能去做个下等人,去劳作去耕种,去想尽办法活下去。
而有了这个,我就能够做官了!”
孟皮当然明白,不过他现在更加的关心另一件事情,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那我们现在还干什么?”
“回家!”
第十六章 子曰:做个人吧
孟皮陪着自己的弟弟仲尼再次回到了鲁国,不过这一次孟皮也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做项王的得意。
衣锦还乡啊,这种感觉让孟皮都有些流连忘返。
他们当初走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活下去,那时候连一个门客都可以将他们驱赶出去肆意嘲弄,可是这一次他们再次回到鲁国,却是迎来了鲁国王室的接待。
因为他们不再是孟皮和仲尼。
他们从现在开始,就是孔孟皮和孔仲尼。
他们是士,更是孔氏一族承认的族人,还是丌官氏的女婿,代表了子姓孔氏,代表了宋国。
孟皮本以为这个时候的孔仲尼会心高气傲,最起码会将当初嘲讽过他的那些人报复回去。
可事实并非如此,他很友善,仿佛之前他遭遇的一切都真的只是误会一般,甚至都没有提及过自己收到过的屈辱。
他对待鲁国很友善,对待将他们母子赶出去的家人很友善,对待所有前来接待他的人都很友善。
他这段时间的游历并没有浪费,他知道了很多事情,也有了很多的心得,此时的孔仲尼在孟皮的眼中很像是一个....嘴炮。
他没有过人的学识,也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学习,他的见识多来源于他的所见所闻,还有他那比一般人强一些的天赋。
也真的就是强一些而已。
他吃了这个出村就算远游的时代红利,在这个连识字都是奢望的时代,这个时候的孔子被人们称之为人才。
他的友善和渊博,换来了鲁国的友情,换来了父母的合葬,换来了鲁王给他的赏赐,还换来了梦寐以求的官职。
一个管理仓库的委吏。
但是孔仲尼仍然很高兴,在夜深人静之时,他拉着因为瘸腿而什么都得不到的孟皮说道。
“大哥你且放心,你切看我如何一步步的带着鲁国走向强盛,我孔仲尼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用我者方可成就霸业!”
这是孔仲尼,是孟皮的弟弟,是后世之中那个被称之为大成至圣先师的男人。
但这一刻,他只想当鲁国最大的官,他只想要对天下证明自己,让这天下也流传着自己的传说。
孔仲尼成为了鲁国十分特殊的官吏,他的确是出名了,但是这个出名的方式和他想象之中却又完全不一样。
孔仲尼先是官吏仓库,之后又管理牲口,这对于一个士来说,算是一个侮辱。
因为这些“粗活”一般都是又奴仆或者庶民担任,甚至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吏罢了。
而他孔仲尼之所以有这般待遇,他的上官给他的理由是:
这鲁国所有的士之中,只有你会干这些粗活,自然是要你来做。
这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理由的理由让孔仲尼再一次见识到了官场仕途的规矩,并不是只需要一个士的身份。
所以孔仲尼再次动身了。
他不能丢弃自己的官职,但是他却可以去学习自己想要学习的东西。
从他明白这个道理开始,孟皮就发现孔仲尼再一次的变了,他作为一个士,去向自己所能找到的一切人脉去学习。
去同僚家中学习,去寻找国中老人寻找经验,他学的东西很杂,没人告诉他怎么做官,他就去问庶民,之前的人怎么做官。
没人告诉他怎么办事,他就去问老人家之前的人都是怎么办事。
官员不告诉他,他就去找庶民,庶民也不想告诉他,他就去求别的庶民,孔仲尼成了鲁国真正的另类。
再到后来,不止官员同僚在嘲笑这个另类,便是庶民也一样在嘲笑这个对他们乐呵呵的官吏。
所有人看他就如同看一个笑话一般。
直到数年之后,二十五岁的孔子,碰到了年过半百的郯国国君郯子,那时候的孔仲尼在鲁国已经算得上是“闻名遐迩”。
那个时候的郯子代表郯国来朝拜鲁国,但是郯子本人却已经天下闻名。
如此良机,孔仲尼如何能够不抓住,在孟皮的注视之下,孔仲尼第一次旷工跑到了郯子的面前当众求教。
或许久经风霜的郯子都没见过这么莽的一个年轻人。
“你要求教学问。”
“是!”
“老夫虽然年长,但却算不得什么有学问的你,你想求教什么?”郯子虽然惊讶,却并没有和鲁国的其他人一样对孔仲尼有任何的嘲讽,甚至神情都没有丝毫的不妥之处。
这一次反倒是孔仲尼有些不习惯了起来,他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更加低了。
“某想求教这为官之道,郯国乃是传承良久之国,礼乐保存十分完整,某想知道这上古之人如何为官,又如何...如何做人。”
“上古...”郯子也没有想到孔仲尼来找自己不是为了借求教之名而得名望,也不是为了请教仁德之道。
倒是直接询问上古官制。
“你为何想要知道这些,如今的官制与上古三皇五帝之时的官制已经完全不同,你...你的身份就算有一天足够的高了,恐怕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某久闻上古之民,虽无明确之官制,却可使民安稳度日,民风淳朴。
而如今百姓多市侩较利益,不明大义不守礼法,某想知道哪里错了。”
郯子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这个家伙的意思,同时看向这个小家伙也感觉很有意思。
“老夫已经朝拜过国君了,若是你不嫌弃可随老夫回去,你我详细一说,你想知道的东西,老夫会告诉你。”
孔仲尼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顿时兴奋了起来,几乎算是窜到了车架之上,和郯子一同回去。
孟皮没有资格跟随郯子这位郯国的国君,他只能在家等待自己的弟弟归来。
等到孔仲尼归来之时,孟皮发现自己弟弟的那一双仿佛永远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这一次似乎暗淡了下来。
“是郯子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么?”孟皮看着孔仲尼有些许的担心,可仲尼却只是淡然的摇头。
“郯子很好,我想知道的,他只要知道都会告诉我,他也不知道的也会告诉我,这很好。”
“那你为何是这个样子?”
“只是....只是郯子在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仲尼苦笑,然后看着那一瘸一拐照顾自己起居生活多年的大哥,突然开口问道。
“大哥你觉得这世道苦么?”
这个问题,让孟皮有些呆愣,他已经慢慢的融入了这个世界这里的生活之中,甚至熟悉了自己那一瘸一拐的动作。
看着第一次主动询问自己的弟弟,孟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坐到了仲尼的身边。
“苦啊,这日子当然苦,你看看你大哥这条腿,我其实一直就不明白,你说我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我不但是个妾生子,还要是个瘸子。
从小就爹不亲娘不爱,被人赶出家门,差一点就流落在外,你说当初要不是娘将我捡了回去。
我恐怕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你身高九尺,面容英俊,有娇妻幼子,有官职俸禄,可是我这个瘸子就只能跟在你的身后。
或许有一天,我都跟不上你了。
你说这日子苦不苦?”
仲尼看着自己身边跟随自己这么多年的大哥,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
“既然这日子这么苦,大哥为何还...”
“为何还要坚持下去,为何还要跟在你的身后?”
孟皮知道自己的弟弟想要问什么,也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打断了仲尼的话,然后第一次将手搭在了仲尼的肩膀上。
“不坚持下去又能如何呢,难不成就此颓废下去,得过且过?
人嘛,这一生总得活点什么才是,当年娘若是放弃了,你我是不是就要被饿死了。
放弃这个东西你可以有,国君可以有,那些士们可以有,可是我们这些庶民怎么有?
我们放弃了,就会死的。
有的人活着是为了在这世间留下自己的名字,而有的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着,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可说?”
这不是孟皮的感悟,这是陈光年的感悟。
哪怕是为了活着,他也得好好的活着,这是他唯一的念想。
仲尼看着自己的大哥,看着这个这么多年并没有真正仔细看过的脸,眼睛之中再次出现了那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
“大哥知道郯子和某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
“某向郯子求教上古之事,郯子倾囊相授,但是在某离开之时,郯子再次将某叫住,他问某这天下为何礼乐碰坏。”
“你如何说的?”
“某说了很多,贪心贪念,凶残蛮横,可说了许多却又错了许多,人还是人,为何现在有的东西之前就没有,难不成上古之人就没有贪念?
可若是没有贪念,又如何会变成如今模样。”
“嗯,然后呢...”
“郯子问某,挨过饿么,知道这庶民的日子过的多么苦么?”
“我等之前不就是庶民么?”
“对,可他说我们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庶民的身份,他说,我们忘了本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做官么?哪里忘了本。”
“某没有忘记做官,某忘记为什么要做官了。”孔仲尼突然笑了起来,“某觉得,现在得先学会做个人。”
第十七章 子曰:还是想做官
孟皮做梦也没有想到,孔仲尼的“有教无类”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
他自己都还没有完全的学明白,他就开始广开山门,教导弟子...
虽然孟皮知道孔仲尼的确是干了这个事儿,但他不知道孔仲尼是这么干的。
他非常真诚的问了自己的弟弟一句。
“你能教人家点什么?”孟皮看着孔仲尼,觉得他一定会被嘲讽的。
而孔仲尼真的被嘲讽了。
在这个扯淡的时代,在这个庶民读书都是罪过的时代,仲尼的有教无类没有被打压,甚至都没人想要搭理他。
因为...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前一天,他还在向田垄之中的老农请教气节变化的问题。
这等人物,他说教导你学问,你信么?
不出孟皮的所料,他这个“可爱”的弟弟在最开始就出现了被群嘲的现象,就算仲尼的那些同袍没有嘲讽他。
便是鲁国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感觉孔仲尼这个家伙那真的是疯了。
尤其是某一天外出“教导”学子的仲尼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回到家中的时候,别说他的妻儿,便是孟皮都惊了。
“你是出去让谁打了?”孟皮惊呼之后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改口说道,“不对,这鲁国谁能把你给打了?”
当初他们两个人穿着草鞋从鲁国腿儿到宋国,再从宋国差点腿儿回来,要不是自己的这个弟弟能打。
他这个瘸子早就让人把他扔锅里给炖了。
如今在鲁国,在自己家门口,孔仲尼竟然让人给打了!
岂有此理!
面对家人的关系和愤怒,孔仲尼青着两只眼睛却是露出来了笑容。
“没事,被自己弟子给打了!”
“....你这是改行开武馆了?”孟皮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年头没这玩意,不过幸好孔仲尼并没有反应过来。
他还在带着满脸的笑意,说着自己今日的遭遇。
“某见到了一个很不错的苗子,天赋异禀,只不过总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所以某家决定要教导他。”
“他是如何说的?”
“那家伙用拳头把某解决了!”
“.....”
孟皮很想带着自己的弟弟去找个医者好好看看,最近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多了,所以将脑子刺激的不太好用了。
这人家都打过来了,你的性格不应该是先暴揍他一顿将他打服为止么!
不过孔仲尼并没有在意自己眼睛上的乌青,也没有告诉家人,这个所谓的弟子才是那个最看不起自己的人。
他就每日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就跑到那小小的村舍之中去找那个自己看重的苗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诚意感动了上天,终于有一天那个叫做仲由家伙跟着仲尼一同回到了他的家中,当众承认自己是他的弟子。
孟皮不解,借酒将他灌醉之后问他,为何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注意。
“先生他比我能打,但直到我遇到了盗匪之时先生才让某知道这一点,某问先生他明明有如此勇力为何不肯动手。
他说动手了,某就不是他的弟子了。
他告诉某家动手若是能够解决问题,他不吝啬于出手,但他想要的不是靠动手能够办到的。
某想要的东西,也不是靠动手就能要到的。
他让某家跟着他学,日后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仲由的话,孟皮不太明白,但是孟皮知道今天自己的弟弟很高兴。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在有了第一个弟子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随在孔仲尼的身边。
因为终归是有人看了出来,孔仲尼虽然四处请教学问,但是他也的确是有自己的学问。
他告诉自己身边的弟子,他的学问都是从周围的人身上得来的,他说,自己那叫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嘲讽仍然没有停下,不但嘲讽他在误人子弟,更是有人直说他的虚伪,他所谓的有教无类却都是富庶人家,没有什么真正的贫寒之民。
对此,孔仲尼只是含笑应对。
“仓禀足方能知礼仪,你让他饿着肚子做学问,这不是比他们去死么,何必气愤?”
在面对嘲讽之中,他也在逐渐的教导他身边的弟子,只不过他的教导没有什么固定的东西,他似乎在教导的....都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孟皮问过他,你这么教他们,是打算让他们都成为下一个孔仲尼?
而仲尼只是淡然而笑,却未回答。
孔仲尼的名声越来越大,嘲讽之外,也开始有人真的去赞赏这个家伙,而孔子也在这个过程之中对于礼的了解越发的透彻。
甚至于很多“名人”都来求教于他,而他也从来没有亡过自己的初衷,无论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他都仍然会去求教自己所需要的人。
他的名声从民间传到了王室,从鲁国传到了天下。
而他也终于在三十岁那年朝着孟皮说道,“某三十岁了,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某这正所谓三十而立!”
就在孔仲尼说出这句话没有多久,他就被天道爆锤了。
鲁国乱了,孔仲尼都还没有等到自己成为执掌鲁国权柄的那个人,他就直接跟着自家国君跑到齐国避难去了。
然后看着曾经对自己推崇备至的齐王满脸愧疚的告诉他,这齐国没有他的位置。
那一刻,孔仲尼没有说话,但是孟皮看得出来,他的失望是隐藏不住的。
孔仲尼,还是那个想要做官的孔仲尼,可孔仲尼无论自己做了多少,他都做不了官,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不了官。
“大哥,你说我想要让这天下的人都过得好,这有错么?”
“没有。”
“那大哥,你说我想要让这天下人都明白礼仪,让天下都和典籍之中记载的那样,有错么?”
“没有。”
“那大哥,你说我哪里错了?”
借助着酒劲儿,孔仲尼看着这么多年似乎和一个影子一样的大哥,再次问出来了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不知道。”
孟皮真的不知道,只不过仲尼却是不肯放过孟皮。
“某想要让人们心中有善,某想要让国君有仁爱之心,某想要让百姓能够吃饱了饭然后知晓礼仪学问。
某想要让老百姓回到典籍之中记载的那种样子。
你说为什么就不行呢!”
“这世道,你非要遵循周之礼,你可想过这是对是错?”孟皮能说的,或许只有这么一句。
而孔仲尼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突然暴怒了起来。
“大哥这句话说得好,说的太好了!
某家不该遵循周之礼仪,一个遵循周之礼仪的却游走于齐鲁之间,某家乃是一真小人。
但大哥你且告诉某,某家不遵周礼可以,这天下便直接走向见利忘义,为利而忘记仁德忠义乃至天下大义者便是对么!
好,某家可以不遵循周礼,那我等应该如何?
百姓大字不识,官吏贪婪无度,国君肆意妄为,这就是天下?
那这天下能这么走下去么!”
“可周之礼仪,那毕竟是已经过去且不可能的...”
“那大哥你告诉我什么是可能的?”孔仲尼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是老子的道家无为任其发展,还是那墨子的兼爱非攻,让这天下就这般分散下去?
是这君主能够克制自己心中的欲望,还是这百姓能够克制心中的贪念?
克己守礼错了,那官与民争利就是对的?
恢复周礼错了,那倒是给某一个对的,让某看一看什么才是对的!
鲁国什么情况大哥看不到么,一介国君,竟然被自己治下之臣赶出了自己的国家。
家族大于天,国君如玩偶,这等事情,难不成就是对的?
所有人都说某家错了,可谁能告诉某家,什么是对的,什么才是好的!
既然说不出,为何还不让某家去做!”
孔仲尼的问题孟皮给不了答案,或者说他知道答案,但是他也知道这玩意现在还没有出来。
将儒家打落尘埃的....是两百年之后的法....
可那可是两百年,可笑的两百年....
四十岁的孔仲尼在齐国无所事事的品评天下,仿佛一切疑惑在他这里都能够找到答案。
他越发的狂傲,孟皮知道他想要用这种态度来做最后的争取,争取有一个想要成就大事的国君看中他的才华。
然后将他请回自己的国家之中,让他施展心中所学,让他证明。
自己的路,是对的。
可这造化最是弄人,孔仲尼等来了这个人,可他等来的却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仲尼公,如今这天下只有鲁国才能让仲尼公证明自己所作所为,乃是对的。”
被孔子痛骂为家臣执国命的鲁国大奸阳虎终于在半路上将孔仲尼堵住了,然后在孔仲尼开始骂人之前,用一句话将他的嘴巴堵住。
孔仲尼当初就是被他从季氏一族的大门扔了出去,被当成笑话一样扔了出去。
孔仲尼当初就是被他或者说他背后的季氏一族赶出了鲁国流落于此,有家难回。
孔仲尼当初就是当众怒骂阳虎乃至奸邪之徒,将脸面彻底的撕破。
但是看着阳虎递过来的绶印,他犹豫了。
第十八章 子曰:儒那是个什么玩意?
小司空,这就是仲尼的新身份,他没有同意姬阳虎的招揽,但是他面对这个官职也真的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他甚至接过了那小司空的绶印,无比珍重的放到了自己的怀中。
他的弟子之中很多人都对此表示出自己的不满,他们心中的先生,是伟岸的,是端庄的,是宁折不弯的。
而现在的孔仲尼,和他们想象之中完全不同。
甚至于脾气最为暴躁的子路都说出了先生乃是小人这种过分的话语。
对此仲尼什么都没有说,他第一次没有给自己解释,他说...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也是最对的一件事情。
甚至在夜间,孔仲尼找到孟皮,脸色也变得十分的无奈。
“大哥已经年过半百,我也已经年过四旬了,这个岁数真的不知道还能够活多久,若是再..再不抓住这次机会,我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仲尼将自己喝的大醉,自从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变故之后,他和孟皮的关系也在无声无息之间越发的融洽。
很多话他不愿意和别人说,但是对于这个像哑巴更多与像瘸子的大哥,他倒是真的毫无防备。
看着迷醉的仲尼,孟皮努力的走到他的身边,一瘸一拐的将他搀扶回自己的房间。
《周礼》有言,小宰、小司徒、小司空、小司寇、小司马,合称“五大夫”,乃是下大夫。
算不上什么位高权重之人,但相比较于之前的管仓库养牲口,孔仲尼算是彻底的登堂入室。
别人可以嘲讽一个做着粗活的官吏,却不能嘲笑任何一个大夫,不管他们从心中如何看不起这个家伙。
这,是规矩。
四年的时间,孔仲尼经历了许多,有过让他难堪的盗跖也有过让他欣慰的治理成果。
而他也在姬阳虎的帮扶之下,一步步的走到了那大司寇的位置,并且真正做到了执掌鲁国的相事以治理鲁国。
当孔仲尼成为大司寇的那一刻,仰天,落泪,肩膀的颤抖,都说明着他真的很在乎这个位置。
“上位第一件事情,那就是诛杀少正卯!”孔仲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大司寇的位置,他要的是真正的权利。
他斩杀了在鲁国和他名望相当的另一名大夫少正卯,并且将他曝尸三日,不管是不是因为少正卯善于口舌之利,善于狡辩败坏德行。
孔仲尼都需要用他的性命来证明自己的权利。
至于为何是他,孔仲尼不认为自己冤枉了他,因为他崇尚德性,但是他不傻。
游走于律法的边缘用人性而获利者,虽法不可杀,但人可!
斩杀了少正卯之后的孔仲尼将自己的威望达到了人生的顶点,同时他也找到了自己下一个目标。
想要让鲁国做到真正的大治,想要让鲁国强盛,那么必须要做的就是巩固国君的权利和威望。
如何做?
干掉三桓,让鲁国国君成为另一个齐桓公,他孔仲尼自然是下一个管仲了。
毕竟,他孔仲尼最崇拜的就是法家管仲,他觉得管仲的仁才是兴盛国家的基础,他要超过管仲成为另一个国之重臣!
然后....飘了的孔仲尼说自己在五十岁的时候才知道上天给自己的使命,是为了匡扶天下。
然后他就被鲁国轰出去了。
作为鲁国大司寇,摄相事的重臣,他就这么被人轻轻松松的抛弃了,冷落,孤立,架空,然后堂而皇之的“暗示”他的多余。
孔仲尼在年过半百之后再一次离开了自己的故土。
已经满脸都是苍老之色的孔仲尼看着将自己抛弃的国家,心中或许也有几分凄苦之色,而失去了一切的孔仲尼也被人们称之为丧家之犬。
这,应该算是人们对他孔仲尼最后的评价了。
孔仲尼这一辈子对自己说,他要做的事情不是靠着拳头能成功的,可是他周游列国十四年,最后却是弟子靠着拳头一刀刀为他砍出来了一条回乡的路。
作为颠沛流离一辈子,从来未曾如果军伍之中一次的孔仲尼,愣是教导出来了数名堪称名将的弟子。
他的弟子冉求成为了鲁国的统帅,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孔仲尼终于在风烛残年的状态下回到了鲁国。
然后,拒绝了出仕,谢绝了好意,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收获编纂成册,将自己这么多年收藏的典籍整理归档。
然后...“诸位随意可取用,吾之见解烈然其中,家中子弟不可私藏。”
曾有夜深人静之时,孔仲尼对着同样垂垂老矣的孔孟皮说道,“我虽然没有改变这天下,但是我弟子却开始改变天下。
人老了,能够为他们做的,真的不多了。”
这一刻的孔仲尼在孟皮的眼中,才算是真的放弃了对仕途的渴望,他似乎在这一刻才真的想要真真正正的证明自己对着天下的看法,是对的。
他似乎真的想要告诉这天下,人得有德行,得守规矩。
孟皮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但是他知道在这个世间,他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容易了。
因为德行限制的不只是百姓,德行限制的还有官吏士人,什么人能够耍什么样的手段,他们这么多年已经看的够多了。
但上天似乎并不想给孔仲尼一个完美的晚年,在他去世之前,他的诸多弟子,不管是自己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
不管是出色的还是普通的。
他们先后在他之前落下自己的帷幕,病逝的,战死的,还有死的不明不白的。
这些代替孔仲尼去推行他的德行与礼仪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这天下大势之下,似乎天道就是再告诉孔仲尼。
这天下就是胜者为王,这天下就是弱肉强食,这天下就是这般的不讲搭理。
你所希望的盛世一定会在你的面前崩塌成为碎片。
刚刚生出的德行礼法就这么在孔仲尼的面前破碎,而更多的弟子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他们选择了改变。
“孔鲤死了,颜回死了,子路也被砍成了肉酱,他们明明未曾做错,为何要收到这般的对待?
是不是吾真的错了!”
年过七旬的孔仲尼看着姗姗来迟的子贡,忍不住有些落泪,英雄迟暮的模样看的一旁的孟皮都是有些不忍。
“先生错的不是德治与礼法,先生错的是人心。”子贡将茶汤送到了孔仲尼的面前,这一次他并没有聆听教诲,“这些年我们因为先生的教导,逐渐进入了仕途,成为了曾经羡慕的人。
可是这些年,我们也要生活。
弟子身家豪富自然可以不被外力所驱使,可其他人却不然。
子路豪勇,可一人之勇在这举国之力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颜回善谋,可一人之谋在这天下之势面前又有什么办法?
先生的德行错了么?
先生没错,可先生想过这人性么?”
“人性本就粗鄙贪婪,本就好逸恶劳,难道不正是因为如此,才要克制这般性情,否则如何能够成才立....”
“可人并不想和先生一般!”子贡一句话打断了孔仲尼的话语,那是他平生仅有的一次放肆。
“为何不想?”
“那为何孔鲤出生便有先生庇护,为何我出生便有万贯家财,为何孔氏之子如今受鲁国之人尊敬而未有当初先生之嘲讽?”
“那是老夫和你们的祖辈一步步拼搏而来,这又有什么关系?”
“那为何天下的百姓,他们的祖辈不能如此一步步的拼搏而来?”子贡说完之后朝着孔仲尼躬身行礼,“这天下终归还是要用少数人去限制更多的人。
愚民远多于智者,先生想要的天下大同,注定只能出现在那典籍臆想之中。
先生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假的。”
子贡离开了,而孔仲尼的信念也彻底的崩塌了。
孟皮不知道孔仲尼死前在想什么,但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的一件事情是。
为什么这个一辈子将法家先贤管仲当成偶像与目标,把法家子产当做信仰的老家伙,是怎么弄出来儒家这种东西。
直到孔仲尼进入了弥留之际的时候,孟皮才拉着他的手,对他问出来了这句话。
“为兄一直不明白,为何你会生出创建儒家,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
孔仲尼满脸的迷茫,看着主动和自己说话的大哥,最后喃喃说道。
“儒家...那是个什么玩意?”
“是不是那些家伙自己弄出来的东西...”
这句话成为了孔仲尼的弥留之语,而在这一句之后,孟皮周围的世界也陷入了崩殂之中,慢慢的化成了泡影。
再次恢复理智之时,孔孟皮也变成了陈光年。
“回去吧。”太宗这一次也没有多说什么,挥手之间让陈光年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看着刚刚熄灭的香烟,陈光年面容十分的平淡。
数十年的生活,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旁观者,而是开始成为一个真正的参与者。
数十年的风霜确实足以改变一个人。
“呼~”活动了活动并不僵硬的脖子,陈光年再次来到了论坛之中。
“这一次...拿儒家这群数典忘祖的玩意开开刀也是不错的。”
第十九章 子曰:别什么都学我(一)
论坛再次开战,这一次有了更多的人为他鼓吹造势,加上事情慢慢的发酵,这一次加入其中的人也更加的多。
进入论坛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梦境之中度过了几十年,跟着自己那个愚蠢的弟弟郁闷了一辈子的缘故,他直接点开了百家区域。
进去之后,满心都是怒气的陈光年不等开始,上来就先被问候了一句。
“呦呵,这不是历史高材生么,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看来现在历史也不难学嘛。”
看着网名叫做戏子的家伙,此时的陈光年看了看这里面的观看人数。
“想出道?”
“.....”
“今天我帮帮你。”
“.....”
短暂的“寒暄”之后,开始的时间终于到了,各自都开始了自己的选择,果不其然,打倒儒家打倒孔仲尼乃是天下潮流。
而陈光年却没有站在儒家的立场,他直接选择了“自由人”。
这是最为难搞的一个位置,他可以为任何学说说话,同时也会被所有人针对,毕竟敢出现在这里的都自认为是对某个理论有点研究的。
而且加入了观看人数,这种位置,被称之为要么超神,要么超鬼。
便是那之前大放异彩的颠覆天下都选择了放弃,而是挺在了法家的位置上,重批孔和儒。
辩论一开始的时候,最先开腔的不是那坚定站在法家的戏子,而是另一个站在了儒家之下的。
“儒家传承两千年,自有其独特之道,我们如果现在要说诸子百家,不能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待两千年前的人。
孔子是人非神,他所讲究的道理,便是现在的学校也在使用,教导孩子要重德行,这不就是孔子的伟大之处...”
那人倒是真有两把刷子,上来先将时代岔开,避免了最大的疏漏,那就是儒家的复古。
其他人还在琢磨着这句话该怎么反驳的时候,陈光年已经直接开腔了。
“学校在用,你见到哪个学校把这玩意研究明白了?你见到哪个家长把这个当成真理了。
老太太摔地上了,你告诉我哪个家长傻乎乎的和自己孩子说,快去,给她扶起来!
不懂装懂,这年头你没钱得饿死,你没德行你饿的死么?
你们几个先闭嘴,我先和他聊聊!”
陈光年上来就开腔还真把一群人吓了一跳,因为众所周知,现在的历史系一脉,是对儒家颇为维护的。
没想到这位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给他批了。
弄得这位给儒家说话的网友也懵了一下。
“正是因为现在的人重利不重义,所以才应该改变这个风气,而不是听之任之!”
“牛羊肉降价了?山区的孩子吃得饱饭了?今天菜市场什么个价钱?你工资能轻松还房贷了?
衣食住行哪个不用钱,你靠德行是能让钱大风刮来?
上来就把调子弄得生高,一副改变世界风气,你改变自己了么?
儒家的克己,你张口闭口就是克人,你就不怕自己飘上去下不来了?
儒家是什么?
凡是愿意以平正的心怀,承认人类理性的价值,以抵抗一切非理性的东西,这玩意就是92年以来的新儒学。
你先告诉我,你觉得买房理性么,他要是不理性,你抵抗么?
你要是抵抗...你丈母娘干么?”
“所以我们要改变!”
“改变谁?你连自己都改变不了,你想改变谁?
你口口声声的改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是忘了?
你自己都受不得约束,在同样的工作之下,你能挣三千你就不肯拿两千,哪怕这中间的差距可以是别人的你也不舍得。
你让谁改变?”
“好!”这时候戏子突然开口,“就事论事,古儒家的确是历史的糟粕,这一点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东西。
法家才是强国之根本,在封建时期,儒家想着的就是复古,不切实际的复古。
现实证明,无论是商鞅还是李斯,都只有真真正正的法家,才能够壮大国家,推动时代的发展。
也只有法家才是真正的霸道!
就是儒家的荀子都说了,人性本恶,好逸恶劳才是天性,就要用严厉的律法将他们限制,这样才能够保证时代的发展!
看看儒家崛起的时候,从宋开始,一代比一代更烂,儒家的骨头一代比一代更软。
孔子的那一套说辞早就已经被批判的体无完肤了,他就是时代的罪人。
我也不知道你们这群维护孔子的是什么思想,你们很危险啊!
任何一个时代都需要律法来维护,只有法家才能做到真正的强国!”
戏子的话很容易引起共鸣,而且陈光年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和想象之中一样,他所有的角度都不是历史。
他在博名。
“你也闭嘴吧,你刚刚说的是谁,商鞅和李斯...李斯后期祸国我就不欺负你了,要不咱俩说说商鞅?”
“商君壮秦这是事实,你有什么可说的,你还要说历史是假的?”
“那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这么说,996是福报那也是真的啊。”
“说商君呢,你扯什么996!”
“商君五术之中,其三疲民,为民寻事,疲于奔命,使民无瑕顾及他事。
这玩意和你现在干的福报有什么区别么,你也说你是支持这玩意的,你也别说你认可。”
“你这就是狡辩,商君书的核心——法者,所以爱民也。
那都是黑心烂肠子的歹毒文人用歪批曲解的形式编出来的谎言,对了,说这玩意的也是儒家!”
“你说这话就是不要脸了,秦国的国策摆在这里了,就是要举国之力供国家方可战争!
你对两千多年前的秦国说爱民,你觉得这话合适么?
那个时候的秦国饭都吃不饱,商鞅的国策虽然苛刻但是可以救命,所以前期才能得到支持不断的走下去。
但等到百姓吃饱饭了,就会被这严苛的律法限制的浑身不自在,所以他死的一丁点都不冤。”
“可法家推动了历史的进程!是法家让秦国兴盛强大!”
“哦....孔子是儒家的创始人,你说对吧。”陈光年突然调转了方向,一下子弄得戏子有些楞。
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是!”
“那管仲这个比他早了差不多两百年的家伙,他就不会是儒家吧....管仲是哪一家的?”
“管仲是法家先贤!所以说管仲相齐也说明了法家的先进性!”
“那你知不知道孔子的说辞都是学习的管仲的,和孔子完全不同的商鞅也是法家的,你说是管仲背叛了法家还是商鞅背叛了法家?”
“法家博大精深,都是利国之道,所以他们谁都没有说背叛之说。”
“法家博大精深,儒家就是孔子一家之言,你是真不要个脸。”
“我说的是整个儒家...”
“从孔仲尼死了之后,儒家就分成了八个流派,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式之儒。
再往后面还有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你告诉我你批判的是整体儒家?
那孟子的民贵君轻,让你日子过得好点这还有错了,你咋就这么贱骨头?”
“你这是狡辩,那个时候的民说的可不是老百姓。”
“庶民说的如果不是老百姓,那士说的是老百姓?
法者,所以爱民也,这里民是老百姓,孟子的民贵君轻就不是,这话你说得出口么?”
“那个时代民贵君轻本就违背天道,他不是合理的东西。”
“商鞅把奴隶制推到了封建制他就合情合理,孟子这就不合情合理了?”
“孟子失败了。”
“商鞅不得好死。”
“所以还是道家才是真理啊。”这个时候第三个对手终于登场了,“就因为德行太差世道太差,人性本恶,所以需要道家的无为而治。
只有无为,一切交给时间。
就比如现在躺平就是一种道家无为,只要我们没有欲望,那么便能很快乐!”
“你是富二代?你身家千万?别人拉的是屎,你拉的是钱?
无为而治是什么我先不给你论了,你有什么资格躺平了,你没有欲望了,你爹妈就能不生病,你可以不结婚不生子,你爹妈病了的时候你让他们卖房卖车?
等他们七老八十干不动了,你给他们来一针安乐死,还是给他们一根上吊绳?
你那是躺平么,你那叫躺下。
无为而治的前提是有足够的资本,你有么?
你感个冒都不敢打点滴,因为贵,你治哪儿了?
懒就说懒,懒得动手懒得动脑懒得想办法,不要给自己找个无为而治的理由,你就不怕老子骑着青牛把你带走么?”
“你再努力你也买不起房!”
“那买得起房的都是天下掉下来的,这个工作不行就换一个,换一个做不到就去学点能做到的本事,天下的路这么多,就是懒得动弹走一走。
上学的时候懒得学,因为你觉得那玩意没用,工作的时候懒得应酬,你说那玩意叫做阿谀奉承。
下班了懒得看书,你说你很累,休息了懒得出门,你说怕花钱。
请不要把什么都挂给无为而治去。
你要真想躺平,你回老家躺着去,还有人给你喂饭,你又不肯,你在这说什么屁话。”
第二十章 子曰:别什么都学我(二)
陈光年在这里得谁骂谁,将所有敢站出来的家伙全都骂了回去。
而他也迎来了所有人的反攻,法家坚定秦国之功绩还有隋朝之一统,陈光年则反驳秦隋都是二世而亡,法家重君而轻民。
举全国之力而倾一人,若是其人才华出众尚可,若是其天赋不佳,那便是要了老命。
胡亥与杨广皆是如此。
道家无为那庄子说孟子,而陈光年咬死了这玩意吃天赋和财力,这个东西就不是普通人玩得转的东西。
至于儒家...沉寂了许久的儒家再次张嘴。
不过这一次陈光年是将儒家从头骂到了尾。
“骂你们儒家不是没有道理的,骂你们这些骂儒家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云亦云,让你们九年义务教育,就特么的学会抬杠了是么?
还给老师知识的时候,把脑子也给还回去了?
儒家该骂,那是因为他越到后面越不要个脸,骂儒家的人也该骂,儒家怎么样别说和孔仲尼,和他孔家这一族有个屁的关系。
你还真当孔家能够左右朝堂呢?
你也别傻笑,儒家干的那点破事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孔仲尼说恢复周礼那是因为他娘的那个时候只有周礼。
春秋春秋,他娘的那个诸侯国敢明着说周天子是个摆设?
那就是周!
他不拿周礼说事儿,拿什么?你想让他当孔克思?
他要有这个本事,你现在最起码少上两门课,他自己都不敢说他是儒家创始人。
孔子至舍,哀公馆之,闻此言也,言加信,行加义:“终没吾世,不敢以儒为戏。”
这才是儒的传承,儒自古有之,就如同老子之道,不是因为他们才有了这个东西,是因为有了这个东西所以才有了他们。
孔仲尼倒死都要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不敢谈儒之事,他连自己的目标管仲都比不上,所以孟子荀子说话的时候对不少儒家派系都是极尽抨击之事。
尤其是子张之儒,打着孔仲尼的名号干的破事儿还少么?
孟子与荀子都说过,莫要张口闭口圣人言,没有圣人何人言?
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候,他连儒家都一起罢黜了,就剩下自己的术了。
那时候怎么没人出来给正统儒家说话了?
董仲舒直接把儒家的根断了,留下了那所谓的天人合一,这是那门子的儒?
是孔孟荀三家哪一家的理念,是那八儒分支的哪一只?
就记得他说了句儒术,你光看见天人合一了,这就忘记了孔仲尼的子不可怪力乱神了?
他叫儒术就是儒家传承?那我喝假酒出事儿了,找个茅台的标能去要赔偿么?
你好意思把这玩意叫做儒家,你要说这东西有用,可以,别和儒家挂钩,那玩意叫做儒术。
至于后面的,光记得圣人言了,就不记得圣人告诉他们,别老没事儿说我的。
他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家伙,教出来一群领兵打仗的,你告诉我这要是光靠着圣人言,他怎么成功的?
儒家之所以被骂,是因为他们和杨广一样,明明有着这天下最好的基础,愣是活生生的停滞不前甚至死拉着你往后退。
董仲舒把儒家一巴掌抽进了土里,朱熹看着不过瘾直接给他挖了一个坑还好好的添了把土,最后东林党直接上去给他摁瓷实了。
这玩意他们为了好办事就给自己挂了个儒家的名字,这就是儒家了?
那我打着救援流浪狗大肆敛财你们爱护动物的爱心人士是不是得乖乖的交钱?
现在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挂羊头卖狗肉,这放到程朱理学和东林党上面你们就不知道了?
骂完了儒家再说说你们这些骂儒家甚至是骂诸子百家的。
何为诸子百家,乃是启蒙尔!
在那个要什么没什么的时代,是这群仗着自己有点东西四处宣传自己的学问与理念,暂且不说他们的理念对与不对。
他们的出现让那个时代的百姓能够明白脑子这玩意是用来思考的。
你丫的不学识文断字就让你学思修,你是能够学会还是咋地?
你们都学不会你们以为两千五百多年前的人就能学会?
至于有教无类都是一群富家子弟...我就不告诉你子路啃野菜长大这件事情,那咋滴,你这快饿死了让你去上学去,你也知道这玩意不人道啊?
到现在山区的孩子都没解决的问题,你让两千五百年的人解决。
你努努力能死还是咋地?
再说法家,法家爱人,对这是没错,这他娘的是管仲的理念,你拿着管仲的理念给商鞅解释,你是真牛逼。
你就不怕大半夜管仲把你家祖坟给刨了,打人还不打脸呢!
知道为什么到了战国法家才崛起么,因为变法!
什么叫做变法,那就是集权!
什么叫做集权?
大清王朝闭关锁国那他妈的就是集权!
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痛恨大清的酋长么,他们是集权了,然后呢?
土木堡一战,大明战神祸害了天下,还能有一个叫做于谦的站出来。
万历幼年能够出现一个叫做张居正的家伙。
明武宗时期还有一个叫做王阳明的家伙。
在大明战神之后,都已经烂成那个样子了,仍然还有这些人拼死扛着天下,是因为天下给了他们扛下去的勇气。
天下未曾放弃他们,他们何曾放弃天下?
终一家一姓之王朝,你有什么脸面说他们代代出名君?
那出不来明君怎么办,靠着集权给你撑着?
君不使民有生机,民安可不反?
一百多年前会出现的事情,二千年就不会出现?
吃着爹妈种出来的粮,喝着爹娘身上的血,在特么历史区这里幻想自己是什么二百五?
法家是用来帮助打天下的,不是用来帮助守天下的,你让将军打天下可以,你让将军治理地方你是打算行军法么?
别说那怎么不行,你特娘的连个996都接受不了,你还接受军法?
再说道家,你就记住一个道家无为了,那道法自然,道生法、以雌守雄、刚柔并济你咋就一个都不知道?
道家无为,那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告诉你天道之下没有什么三六九等都是一样的,让你奋发向上,一代代的走下去,你们不比任何人差。
到了现在,你就剩下躺平了?
你干脆躺你爹妈棺材板儿上算了,最起码我还敬你一声真小人!
动不动就埋怨爹妈没本事,他娘的战乱时期你太爷爷太奶奶把命保住了,大饥荒第一次金融危机你爷爷奶奶把家保住了。
制度大变迁你爸妈把你和你的学费生活费保住了。
他娘的你干了点啥?
先把你所有的外债还上再说别的吧,还躺平不娶媳妇不生孩子,你他娘的倒是娶啊,哪个媳妇跟你啊?
那个一直不说话的,你是干嘛的!”
陈光年挨个骂完之后看向了角落里畏畏缩缩的家伙,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很弱的回答。
“小说家...我不知道干嘛的。”
“嗯..小说家很好!”
此时陈光年背后虚空之中的太宗皇帝和孔夫子看着正在大杀四方的陈光年有点发懵。
“他跟着你在回忆里都干了点啥?”太宗皇帝震惊,不知道这货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直不言不语的,我也没发现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嗯...不对...他和那个郑国的讼棍呆过一段时间,那段日子我去拜访子产。”
“讼棍?邓析!”太宗皇帝长吸一口凉气,“这孩子可别让这家伙给带歪了,他闲的没事进去干什么!”
“他说现在的两可说都让这群混账子孙玩歪了,嗯...好像是这个意思。”
“啧啧啧...有意思了,真的有意思了。”
暴怒的陈光年虽然是有意为之,但是在他疯狂的口吐芬芳之时已经进入了忘我之境,他甚至没发现此时他的观看人数已经报表了。
暴怒痛骂流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陈光年的代言词,他成功的做到了火。
但是他的打赏好评与恶评全都如潮水一般用来,等到这一战再次结束的时候,陈光年的热度已经成功的跃居第五。
前四名分别是,为武则天发声,怒斥李唐王朝,为武则天以壮声势的颠覆天下。
解析汉王朝,号称燕京师大晁教授门下高徒历史系高材生儒魂。
另外一脉疯砍儒家,将孔仲尼打入地下的折戟沉沙。
还有为力争崇祯虽有过失,却比李自成更加合适做皇帝的文举公。
第五就是被成为野蛮使者的陈光年。
而这五个人里面有除了颠覆天下之外,也同样有三个人收到了公司邀请,希望将他们签约成为旗下历史博主。
很明显,陈光年又被淘汰出局了。
对此陈光年浑然不知,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也毫不在意,他只是在算好了今天的收入之后,痛快的把这段时间借街坊四邻的钱,还上了一部分。
然后,打开了直播软件,开始了自己的散人生涯。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孔仲尼从儒家的身上拔掉。
“先不说孔氏一族做的好与坏与孔夫子有没有关系,两千年的封建王朝,谁把孔仲尼的理论和治国之法拿出来了?
孔仲尼,和儒家有个屁的关系!”
在直播间人数破万的那一刻,虚空之中那模糊不清的身影第一次露出来了容貌,高大健壮苍老浑身被铁链缠绕。
这一刻缠绕在他身上的铁链第一次开始了松动。
“也是时候带他下去看一看了。”
第二十一章 被太宗看重的少爷
陈光年最近这日子可以说过的很不错,在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之后,他的疯狂虽然给他带来了些许不稳定的地方,但是他的名气在快速的打响。
尤其是他对那母校历史系新生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于强悍了一些。
当他开播的消息被这群家伙知道之后,那齐刷刷的刷屏“师兄好”差点连陈光年都给震得不知所措了。
在这种影响力之下,他虽然没有资本运作也没有后台帮助他宣传,但是陈光年仍然每天有不菲的收入。
而他的生活也随之有了不小的改观。
不过让他感觉到吃惊的是,这论坛的第三次更新开战却是突然宣告延后,而太宗皇帝也没有继续寻找他,这让他感觉到有些许不对的地方。
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最后只能顾好眼前的事情。
尽可能的用更加激烈并有趣的话语去普及历史的正确,或者在他眼中的正确。
他所不知道的是,虚空之中的太宗一直在冷眼旁观,已经好转不少的孔仲尼也跟在太宗的身边满脸和蔼。
“你之前不是说要将这小子带到下面去看看么,怎么突然没了动静了?”
“他自以为走在了康庄大道上,但是对于现实认识的还不是那么的清楚,这不是等着让他受点挫折么。”
“哦,有人要对他出手了?”
“算不上,他连个小虾米都算不上,只不过顺手将他拍死而已。”
“....心够狠的。”
“有些事情旁观者,是没有意义的,让他成长起来之后他才能够明白挫折的意思,不过说实话朕真的很喜欢那个背后操控一切的家伙。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啊。”
“把论坛买下来的那个?”
“对。”
就在他们说话间,在这个国度的另一个城市金陵市之中,一个建在半山腰的别墅里面,两个年轻人正在看着面前的大屏幕。
那是他们这个月的财务报表,从哪无数个上升箭头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他们的财务情况,那是相当的好。
他们是夏国金家的两兄弟,也是被长辈扔出来历练历练,看看日后能不能接管家族的生意。
其中一个面白无须,脸上仿佛永远带着笑容的家伙是金家的嫡子长孙金乔。
他身边就是比他小几岁,算是跟出来开开眼界的弟弟金衫。
此时金衫看着那财务报表,脸上全都是对自家大哥的崇拜模样。
“大哥厉害啊,当初我们都以为大哥你要借助咱家的人脉干实业,你这上来出人意表的竟然在这里面开火。
你真是...厉害了。
话说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金乔也看着那一路飙升的报表,心中也是有些骄傲,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时代不同了,当年要实业救国,实业报国,所以那个时代,咱们家大力发展实业,只要真的用心真的卖力。
国家会给我们足够的补助和帮扶,我们就能够快速的崛起。
可是时过境迁,这实业虽然仍然很好,但是在现在,这是崭新的时代,只有跟紧了时代,我们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大哥觉得现在这个时代,就是历史?”
“是流量!”金乔抄起手边的档案袋往自己弟弟的脑袋上猛地敲了一下,“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的东西,这个时代,是流量的时代。
无论是互联网还是自媒体,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名字。
说到底,就是流量!”
“那和你现在弄得这个有什么关系?”金衫揉着自己的脑袋还是一副不理解的模样。
“掌握流量的密码有两个,一个是人们喜欢看的,一个是人们都能说上几句的。
前者你可以用美女,用美妆,用购物来完成。
而后者,你觉得什么东西,大家都能知道点,而且还都能说上几句?”
“历史?”
“也不全是,只不过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金乔笑了一下,“义务教育是个好东西啊,现在有大把时间刷视频看直播的,哪个没经历过义务教育。
和你将语数外物化生你是能够听得懂?
名山大川你是有时间?
历史这个东西得天独厚啊,本来他只是要给小众的东西,但从小到大你的什么名著,还有现在越来越多的电视剧在发展。
让历史不再限于小部分人,也不再限于只有男人。
知道那句话么,魏晋南北朝,荒唐且美好,男子着红妆,女子上战场。”
“额...有什么问题么?”金衫从小在雄鹰帝国留学,他还真不知道这玩意,没学过啊。
“让你多学点老祖宗的东西你就是不听,以后你少看点鸟语书,多看看老祖宗的传承!”说话间又是朝着金衫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看着那一脸不服不忿的金衫,金乔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简而言之,那是个很悲惨的年代,但是你和说出这种话的人去科普有意义么?
你要知道我们是商人,商人要什么,要利益!
不要去违背任何一个人的意愿,只要那个人舍得掏钱,我们可以说出一切她想听的话来。
你要知道在流量的时代,你赚的是谁的钱!”
“女人?”
“是失败者的钱!”
金乔冷笑,然后手指遥控,很快大屏幕就变了模样,现在展示出来的是一系列的文字介绍。
“记住我们的客户性格,或者说主流客户性格。
年轻,有野心,好色,放荡,对任何人都充满了不敬服,对任何事情都敢挑战,口嗨型冲动,容易暴躁,受不得委屈,并且喜欢迁怒于他人乃至家人。
你说有这么些性格之中的一半,他在社会上会是一个什么人?”
“失败者。”
“不仅仅是失败者,还是一个永远不肯承认自己是失败者的失败者。
他们想要听到的东西是,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经历了这么多年“非人般”的磨练和努力。
我应该比其他人都要更加的强,更加的好。
可就是因为长辈们的不努力,我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我现在所受到的一切委屈和不满都是因为这个社会这个环境对我的打击。
所以他们需要宣泄!
怎么宣泄?
你要知道我们的国家是不允许暴力和色情公然存在的,但是心中的怨气总是需要发泄出去的。
那么,就发泄给那些惹不起的人。
怎么发泄,在网络上重拳出击,在幻想世界里唯我独尊。
对一个已经成名许久的人肆意批判,让他们告诉自己告诉所有人,那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垃圾东西!
他的怨气是针对于那些古人?
不,当然不是,是针对于你我还有我们家里的这些人。
他们真正要说的,我们这些有钱人,都不过是一群拖了家里福气的垃圾罢了。
他们甚至会隐隐的自豪,你看我把他们隐喻了,他们还沾沾自喜。
你看,他们又上热搜,我能堂而皇之的骂他们了,他们却不能回嘴。
你看,我多爽啊!
你说这种人,我们要是不赚他们的钱,那多不爽啊!”
金衫看着自家大哥,嘴角有些抽动。
“他们骂你,你为啥还这么高兴?”
“他们都不敢光明正大的骂我,甚至都走不到我的面前,去沾沾自喜自己的那点可怜到卑微的勇气,这难道不好玩么?”
“没发现哪里好玩。”
“那是你还不会玩,这年代玩什么,能够比玩弄人性更加有意思的。”
“你管这个叫玩弄人性?”
“这不叫,这就是叫做赚钱,我的玩具...只不过刚刚上场,都没有到玩他们的时候。”
金乔说完之后一把将自己的弟弟拉起来,然后把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搭。
“想看看怎么玩弄人性么?”
“额...想。”
“走,我带你去!”
两辆豪车从别墅驶出,快速的朝着禁令市的市中心而去,停在了这座城市里面最豪华的一家酒吧外面。
“大哥你这是要搞点一夜情么?”金衫看着看着一旁搜寻目标的大哥不由的笑了起来,“今天应该有不少人想要上你的车。”
“那些人你想玩你自己去,事后把钱给的大方点,别扣扣索索的给自己找麻烦。
我要找的可不是这种东西。”
“那你要找什么?”
“缺钱又不缺脑子的女人。”金乔说话间给自己带上了墨镜,然后就在这灯红酒绿之中躺在了车里假寐起来。
沿途有不少身材火辣衣着暴露的女人在这豪车旁边停留驻足,做出各种姿势,但是都没有将车里的金乔勾引出来,最后只能默默离去。
直到夜色越来越浓,这酒吧也开始了关门歇业,一群工作人员缓缓从里面走出的时候,金乔这才直起身子。
看向了这群走出来的工作人员。
“我去,大哥好口味,你这是喜欢纯的?”
“看好了就行了。”金乔的双眼快速的从所有人身上划过,最后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然后下车走到了一个在寒风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招待。
“太晚了,要不要我开车送你?”熟悉的开场白,然后迎来了最熟悉的拒绝。
“不用了谢谢,旁边有出租车。”
第二十二章 玩弄人性的开始——鱼儿咬勾
看着那女孩儿毫不留情的上了远处的出租车,然后疾驰而去。
金衫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欢喜跑到了自家大哥金乔面前放肆的嘲讽起来,“你刚刚这是被人家拒绝了是么?”
“嗯,被拒绝了,这很多次了。”
“嘶....你还是个舔狗,啧啧啧....这种女的是哪儿好了?”
“没哪儿好,就是有意思。”
“你这是玩弄她?我怎么感觉她像是把你给玩弄了。”金衫说话间还伸出手在自家大哥的心口上画起来了圈圈。
“真恶心,滚!”金乔一巴掌将自家弟弟的手掌拍掉,然后看向那女孩儿离开的背影,一丁点都没有流连的神情,“真的挺好玩的,你看好了就是了。”
金陵市有着无数的灯红酒绿,也有着昏暗的街道和那几乎算是暗无天日的狭小陋室,身处底下只有一个小小窗口负责透过阳光的地下室。
只能容得下一张床还有一张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书桌。
一个月八百五十块,是徐宣和房东大娘撕扯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结果,最后那大娘骂骂咧咧的拿着一个月的房租走的时候,还不断叨念着徐宣上辈子一定是个讨债鬼。
这就是她的住处,而手里那从酒吧带出来的冷饭就是她的夜宵和早饭。
这般节省的女孩子,那一定是一个一不小心坠入世俗却出淤泥而不染的女人了。
很可惜,她不是!
她和客人回过家,和另外一个客人去过宾馆,也为了卖出更多的酒水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让人占尽了便宜。
她在山里的老家还有一个不过三岁的儿子,以及一个成天无所事事守着田地过日子的丈夫。
就这么一个女人,她实在是说不上半点好字。
熟练的点燃一支烟,然后无奈的苦笑起来。
她不知道哪个富家公子是什么人,但是他知道那种人要么是租了豪车来这里想着白嫖的骗子,要么就是真的想要寻点刺激的真少爷。
可不管是哪种,她都知道自己一旦上了车,那么就定了钱了。
她不想这样,就算她进入不了豪门,她也要弄到最多的钱。
熟悉的铃声在熟悉的时间出现,那是每日都会打来的电话,看着里面那熟悉的号码,徐宣的脸上更加的难看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用几个深呼吸将自己平复了下来。
“喂!”冰冷生硬的语气,听得出来没有半点好感。
“喂什么喂,不知道叫一声爸么,你在外面就变成这么没教养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语气,不过徐宣是一丁点好颜色都没有给他。
“说事儿,我要睡觉了。”
“...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的贱货!”电话那头似乎是知道徐宣是做什么工作的,所以说话间毫无半分尊重,“你老公昨天来了,问我知不知道你打工的地址...”
“我知道了,没事我挂了!”徐宣没耐心的将电话摁断,然后将对面那句“不行就赶紧滚回来憋回了肚子中。”
烦闷的将手机扔到了床上,然后直接将烟粗暴的掐灭,翻身一躺就这么趴在了床榻之上,没有想象之中的哭泣,她用最快速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然后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的十点多。
拖着疲累的身子,从一堆衣服之中随便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就这么拎着包走出了家门。
熟练的打车,熟悉的医院,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
“这是今天的工资,照顾好他你每天都能拿到比别人高一倍的工资,日结绝不会有任何的拖欠出现。”
检查了病床上的病人没有收到任何不妥当的对待之后,徐宣痛快的将四百块钱送到了那护工的手中。
而护工也开开心心的离开,打着去打水打饭的名义给他们让出足够的空间。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大概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模样,脸色苍白但绝对算不上身形瘦弱,虽然有些虚弱的感觉,却也不是特别的差。
整体而言,这是个病的应该很严重的病人。
两人间的病房里如今只住着小男孩儿一个人,两个人有着足够的说话空间,可是却谁也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我该去上班了,住院费给你交好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让刘姨找我就是了。”直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徐宣熟练的拿起一旁的挎包就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那个小男孩终于开口了。
“我不想...”
话还没有说完,一巴掌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你不想什么,都到这一步了你不想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想!
你没资格,你就在这里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你没资格说不想,听见没有!”
突然暴怒的徐宣没有吓到那个男孩儿,他只是沉默的看着徐宣,直到徐宣高扬着头颅器宇轩昂的离开这个病房之中。
他才继续蜷缩起来,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到了被子之中。
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徐宣走了之后,病房的窗户也出现了两个年轻人,正是昨天在徐宣身上吃瘪的金乔还有他的弟弟金衫。
“嚯,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兄弟姐妹全靠我,生意失败要还贷,前夫家暴又好赌,自己带娃没收入,无奈走上不归路。
这家伙还真有原型么!”金衫在这里啧啧称奇,听得金乔忍不住心头火气,一巴掌直接抽在了他的脑门上。
“让你少去点那破地方,你就是不听!”
金乔敲打完了之后却也给自己的弟弟解释了起来。
“这里面的那个叫徐质,是那个女人的亲弟弟,出生身子就特别差,他们都是山里人,他娘实在是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太老实所以就跑了,到现在也每个踪影。
他们两个的爹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媳妇跑了也没啥怨言,抗着锄头就将他们两个人拉扯大了。
之后...之后这小子就被查出来肾功能衰竭,这东西你也知道。
想要治呢,他们是没这个条件的,所以...”
“所以那个叫徐宣的是为了给他弟弟治病?”
“算不上,她本身就不是一个老实的女人,小学没上完就不上了,之后去南方打过一阵子工,然后回去让他爹找了个男人嫁了。
还生了个儿子。
不过自从这徐质出了事儿之后,她就受不了了,他爹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病不是他们这种庄稼汉子能得的。
所以从一开始就打算将徐质..你应该懂,自生自灭。
徐质自己都死心了,不过他姐姐不肯死心,就这么拉着他出来,干的都是最挣钱的活。
这个弟弟,家里的孩子,每个月的钱基本都给了他们。”
“还是个可怜人...”
“可怜么?”金乔轻笑一声,“我不觉得,我只是觉得只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
“所以你是动心了?”
“都说了,人性嘛!”金乔说完之后便拉着金衫直接走了,他们走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当天下午,正准备开工的徐宣收到了值班医生的电话,说是找到了和自己弟弟匹配的肾源,让他立刻来医院,说一下手术的问题。
其他的都很好说,唯独手术费还有术后保养。
她的这种工作,徐质的这种情况,两个人是没有保险也不可能有保险在身上的,这一笔庞大的数字让徐宣感觉到了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又怎么可以这么放弃。
她回到了上班的地方,想要用更拼命的方式去赚钱,但这个数字仍然让她感觉到了遥遥无期。
直到傍晚到来,他再次看到了那辆豪车,那个年轻的公子哥。
“我不是想要睡你,我是想要签你!”上了金乔豪车的徐宣没有等到那毛手毛脚,她也没有欲拒还迎的机会。
金乔这不按套路出牌的说辞还真是把徐宣给吓着了。
“你别说你是什么经纪人,要是这个你现在停下,我下车!”
“今天晚上就能给你签约费三十万,然后公司给你住的地方,给你负责出行的工具,给你正式的合同,甚至帮助你开工。
你要做的就是挣钱,快速的挣钱,给公司挣钱,也给你自己挣钱!”
“...为什么选择我?”
“我知道你有一个病重的弟弟,他应该是需要钱的,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
如果运作的好这是一个很好的卖点,你应该很快就能让你弟弟生活的更好,而且你的生活也会更好。”
“你就不怕我跑了..”
“钱到你卡上,合同你就得给我签上字,你今天晚上跑,明天你弟弟就得去监狱里探望你,钱还能够被我追回来。
我为什么要怕?”
“....钱真的今天晚上就能到账么?”
“你签字的那一刻,你还会得到你的新家钥匙,如果你会开车,你应该还能为我省去一个司机的工资。”
“合同在哪儿,我现在就签字!”
“不着急..合同就在车里,不过我得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家,应该会让你感觉到很舒服的。”
轻笑间,豪车再次加快了马力,疯狂的冲向了金陵市中心。
第二十三章 玩弄人性——堕入深渊的鱼儿
想象之中的暴风雨没有出现,徐宣并没有被金乔带到什么酒店或者带到床上。
他将徐宣送到了给她准备好的公寓里面,并且为她准备好了一应俱全的家具和钥匙,当然还有风声的夜宵。
在吃喝之后也没有徐宣想象之中的索要“报答”。
签合同,钱款到账,一辆女士专用的粉红色保时捷mini,还有一整套的专业设备和专业人员。
化妆人员给她化妆,专业的造型师给她准备衣服,那琳琅满目,甚至称得上是端庄大气的衣服让徐宣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
卡里那热乎的三十万签约费,这亮堂的三室一厅,那专门给她准备的浴缸都是她喜欢了许久的梦想之一。
这一刻徐宣觉得自己真的是时来运转了。
而她的工作也很容易,跳舞,卖弄,就和网络上的那些主播一样的操作,她的身材可以加上专门的打扮和化妆。
还有些许的滤镜让她在主播之中恐怕都算得上是很不错的存在了。
而这些只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三十万交给了医院,虽然还差不少,但是有了专业公司的专业培训和宣传支撑,她的名气飞速的提升,她终于见到了希望。
而公司的宣传也让她大开眼界,“偷拍”她的素颜,“一不小心”关掉的滤镜,让她真实的容貌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确定她不是某些“妖孽”一般的存在。
证明了颜值之后,便开始扒出她的过往,这个时候神秘这个词就出现了各大推荐上。
无数个“传送门”都将她推上了榜单,对她的过往都全都表示十分神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种吊人胃口的事情更是让她的关注度再次飙升。
直到她的热度差不多达到了一个巅峰之后,她看望自己弟弟徐质的时候,那两眼泪汪汪的模样终于让人“偷拍”了下来。
一个为了弟弟每日劳作的女神,一个没有出卖自己灵魂和肉体的纯洁女子,就这么出现在了无数的宅男心中。
泪眼婆娑的感谢,可怜楚楚的募捐,百万手术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募捐到了,甚至捐款还在不断的进行。
这种吸金速度让徐宣都感觉到了叹为观止。
可就在她即将把这些钱交给医院,让医院给她弟弟做手术的时候,意外就这么出现了。
豪华的住所,保时捷座驾,还有曾经在夜总会做陪酒女的经历,以及那突然出现在网上的某些不雅观的视频。
一连串的爆料让徐宣的生活顿时从天堂坠入了地狱之中。
金乔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对她训斥,质问她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肯注意一点,对公司造成的损失将会由她一手承担。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诈骗!
“俺...俺是有个女儿,俺女儿叫做徐大妮,她不叫什么徐宣,更不叫小鱼儿,俺女儿都是嫁了人当了妈的老实人。
她...她不会跳那种舞的,丢人呐!”
土里土气的发言,畏畏缩缩的模样,黑纸白字的亲子证明,那徐质的亲生父亲被请到了屏幕之前说出来了他的真相。
他的女儿真的叫做徐大妮,他的女儿真的嫁了人当了妈,他也真的将自己的女儿推到了万丈深渊之中。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是你女儿的视频,如果让人把你们都给查了出来,你儿子的病是治不了了,你们全家的脸也会被她丢干净的。
不如你说出实话,然后和她撇清关系。
我们知道你不是不想救自己的儿子,那可是给你们老徐家传宗接代的人啊,怎么就能不在乎呢。
这个把你们老徐家的脸面丢干净的女儿,你就当没有生过吧。”
冷冰冰的话语,说动了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吧嗒着嘴里的旱烟,他选择站了出来,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是他知道这些人能够拿着那丫头的视频找到自己,就说明他说的不是假话。
若是真的...他不敢想象。
徐宣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这一切,她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她早就对他没有任何的奢求,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而她的噩梦这才刚刚开始。
“扒出来她的住址了!”
网络上的一声高呼,她的住址被瞬间扒了出来,甚至连徐宣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猛烈的网络谩骂让她将手机扔的远远地。
直到她某天打开门那快递的时候看到了满满一箱子的断手断脚,血淋淋的断手断脚都是十分逼真的道具。
那一刻她差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呕吐,剧烈的呕吐。
而接下来了的尾随着,半夜三更的敲门声,不知道从哪里寄来的花圈。
物业找到她,希望她尽快的搬走,言语很是不耐,甚至扬言让她赔偿其他住户的损失。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他被金乔告上了法庭,她损坏了公司的名誉,她要赔偿上千万的赔偿金。
她给不起。
给他弟弟准备的手术费用被第一时间冻结,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身体一天比一天更加的差劲儿。
看着那无助的眼神,徐宣知道他的无奈,她不怪他,这种无力的感觉,她感受到过。
她丈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狠狠的打了她一顿,被人发到了网上,无数人说着这种放荡的女人活该受到这种对待。
她离婚了,净身出户,在走出民政局大门的那一刻,一大桶的尿液直接浇灌在了她的头上。
腥臊的气味让无数人远离她,街头上,她不知所措。
“上车吧。”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她的身边,那熟悉的脸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我可是你的债主,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听到这句话之后,徐宣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只是默然的走上了商务车,就这么坐到了金乔的身边。
腥臊的气味让一旁的金衫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可金乔仿佛毫无察觉一般。
“还想救你弟弟么?如果想,我们可以聊聊。”
“呵呵...”冷笑的声音甚至可以让人感觉到牙齿都在发颤,不过金乔没有放弃。
“冻结你的账户是因为你涉嫌了诈骗,不过我们可以补贴一部分赔偿金然后向法院以及民众申请将这些钱全部用于你弟弟徐质的治疗之下,这样不但能够救助你弟弟,还能平息他们的怒火。
同时也能够给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我还该相信你么?”
“你可以亲眼看着我做出这些事情来。”金乔的笑容仿佛从来没有停下来过,甚至他就在这车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件事情落实了下去。
向法院申请,为公众保证,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直接去了医院率先垫付了那徐质的所有医药费手术费。
并且做了全程的直播,然后让车里的徐宣亲眼看到自己的弟弟被推到手术室之中,平平安安的回到了病房里。
看着屏幕上那好人一生平安的刷屏语,她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滋味。
金乔再次回到车里的时候,这件事情就真的已经平息了,徐宣的父亲在屏幕里激动的给金乔下跪磕头,要谢谢他的大恩大德。
金乔也宣称在这些募捐之中,如果有多会第一时间送到徐家手中,为徐质保养身体,给徐家改善环境。
在这种感召之下,这件事情圆满的落幕,除了徐宣这个还欠了公司上千万的人。
这一次徐宣被带到了一处很豪华的别墅之中,金乔给了她一身干净而又性感的衣服,让她去浴缸里好好泡泡澡。
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然后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看着那性感而又情趣的衣服,徐宣的脸上全都是冷笑,最终还是逃不出这种结局。
不过这样也好,当一个笼子中的金丝雀,或许就应该是自己的归宿。
快速的将自己处理干净,然后穿戴好了衣服之后带着满脸的笑容出现在了金乔的面前,甚至主动伸手摸向了他的裤腰。
“你不去好好洗一洗么,味道这么大可不舒服啊。”那魅惑的样子让金乔明白自己没有找错人。
有的人天生就是做这个的料子。
一把摁住了那游走的手,然后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来一个项圈,“你还得带上它。”
看到这个东西徐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上面,那是城市里面遛狗用的项圈,另一头还拴在了一根柱子上面,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这种爱好。
“你...爱好真的很广泛。”
“嗯..带还是不带,随你选择。”金乔没有解释,只是将这东西举在了她的面前,最后看着满脸犹豫的她将这个带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在自己的命令下跪在了一边。
金乔走了!
让徐宣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金乔都做到这一步了他竟然毫不犹豫的走了。
但是接下来她的噩梦,终于正式开始了。
别墅外面,这金陵市中数一数二的某位人物的身边人被人接到了这里。
金乔满脸欢喜的迎接了过去。
“张秘书,这礼物已经准备好了,这合作的事情...”
“哎..合作共赢,共赢嘛!”
“那借您吉言,不打扰了。”
短暂的寒暄,金乔带着所有人离开了这里。
回家的路上,金衫给自己点了根烟,看着那窗外的景色,突然说道。
“你真不是人。”
“你说错了,我只是个商人,用最小的的代价得到最大好处的商人。”
说话间,金乔将曾经属于徐宣的家门钥匙和车钥匙随手扔回了自己的储物柜中,并且将柜子死死的关上。
“回头记得送过去一个嘴巴严实点的大夫,出了事儿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少爷。”开车的司机沉稳的回答,为这旅途之中的交谈画上了最终的句号。
第二十四章 无法抵挡的力量
陈光年并不知道徐宣,也不关注这种主播,他只是在偶尔无聊刷视频的时候刷到了这个被人痛骂无耻的女人。
对此,他只是淡定的划过。
他不是不喜欢美女,不过他不喜欢看这种新闻。
他的直播间热度似乎已经到达了顶峰,在七万人左右之后就开始慢慢的衰落下去。
而他对此似乎没有太好的办法,他虽然动辄暴躁,但在历史的学术上仍然还是保持着足够的严谨与科普。
这让他在专业上就变得略微有些枯燥乏味了起来。
试了各种办法之后,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做出些许的妥协,和某些人一样,在历史的圈子里加上些许私活。
顾念一下观众的感受,也让他们爽一下?
毕竟,人家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嘛,这段时间他的收入都减少了一半还多。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有个观众和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试着去和那现在如日中天的颠覆天下一起来一场PK。
一时能够吸引眼球,第二是能够证明这才是真正的历史。
对于这一点,陈光年动心了,他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路。
那么这个拦路虎,自己是一定要打到的。
上线,拉拢人气,然后开始试着连线.....
陈光年也没想到作为现在颇有名气的大网红颠覆天下竟然会和自己主动连线,之前和他对位的都是那什么老牌历史博主。
据说还和历史学的某位大教授有过交集。
陈光年作为一个刚刚小有名气的小网红怎么就能够和这位扯上关系,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这位颠覆天下和他取得连线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对他耀武扬威咄咄逼人的,反倒是颇有几分和善的味道。
“这位陈光年,久仰大名了,和我一样都是在论坛上起家的,如今也不知道这论坛什么时候再继续下去。
还以为不能和这位讨教讨教呢。
今天这不就有机会了,你好,陈先生。”
这么和善的开场白确实是让陈光年感觉到了惊讶和不敢置信,不过他也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你好,刚刚你们在说什么?”陈光年没有太多和人交流的经验,他也不知道什么寒暄,他想要直奔主题。
不过很明显他的计划再次被打乱了。
“这不是刚刚开始热身么,也没开始说什么呢,这样吧,今天咱们第一次连线,咱们也别太大的火气,以后有的是时间切磋。
这段时间正在看宋史,所以咱们友好交流交流,就当是一块玩玩。
好吧。”
看着这副模样的颠覆天下,便是陈光年都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和他们说起了宋...
说实话,陈光年真的不想说这个,因为没有太多可说的地方,也有太多可说却不能说的地方。
“宋朝已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国家了,他们的国策,他们的政策,都是为了覆灭而存在的。
赵匡胤欺负孤儿寡母上位的时候屁股就坐歪了,一直对武将提防再提防,对那异族人摇尾乞怜生怕人家打过来。
还要主动送给人家钱,这不就是贱么!
再说那高粱河车神赵二更是将大宋带入了无比的深渊。
这种人我们就该彻底的鄙视。
.......”
陈光年看着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家伙,也是有些无奈,他说的还是半吊子营销号的话语,只不过他包装了一下之后,用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前因后果呢,他也联系上了,但是这玩意他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咳咳,那个我能打断一下么?”陈光年最后还是选择插了一句话,他觉得自己不能干看着。
“说,陈先生请说。”
“咳咳...那个,其实宋的问题吧,他不是这么简单。”陈光年倒不是说自己是宋粉,只是觉得人们对于宋的误解...也不能说误解,那是不屑。
“宋的以文制武有两个原因,其中一个就是你刚刚说的,赵匡胤毕竟是黄袍加身,他属于所有上位当皇帝的办法里面,最为下等的那一个。
所以他的地位毫无疑问是最不稳固的,他的杯酒释兵权也好,他的各种国策也好。
很大程度都是要稳固自己的地位。
但是桓儿言之,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让你从公司主管直接变成公司的董事长,只不过需要受到一些人的约束。
你能够保证说,我绝对不会因为受约束就不去当董事长的。
但凡才能足够的人,应该都会和他做出同样的选择,约束这种事情,他想办法去解决就是了。
所以赵匡胤并不是不打,他对于契丹的态度很明白,我现在不是很稳当,你们去问问他们能不能把燕云十六州还回来,我给钱。
他们要是不想好好的,那就把这个钱去打造了兵器,等我粮草够了,我自己去拿。
这句话被记载在史书之上,喜欢的可以去搜一搜,而不是刚刚你说的那种他对契丹摇尾乞怜。
再说之前的问题,以文制武的第二个原因...
在北宋之前经历的时代是五代十国,这个过程实在是简短且极度混乱,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说这里面有两个很显著的特点。
其中一个就是武将对文臣的压制,那是一个崇尚武力也是武力发展近乎于疯狂的时代,那个时候的文人在武将的手中近乎于肆意杀戮。
长久的这种行为让文臣开始了畏惧和惊恐。
他们开始担心了。
所以他们要压制。
而第二个特点就是,投降!
五代十国之中的武将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成建制的投降,风向不对立刻投降,感觉风向不对也会投降。
更有甚至还有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投降的。
他们最开始抱着的是,君择臣,臣亦择君,可后来就完全是因为保命需要,莫要多说了。
所以经历了五代十国之后,无论是君主还是文臣,都对武将十分的不喜,而且那个时代的武将不仅仅是武将,他们是已经形成了将门。
在继世家与门阀之后的第三个势力,将门。
世代为将,麾下兵马全部有如私人一般,这种情况如果诸位去了那个时代的话,你们如果不知道未来历史的话,你们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为什么?
赵匡胤不知道自己死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在宋之前便是五胡乱华最后都在经历了乱世之后他们再次被汉人统一,成为了汉人政权的一部分。
要么彻底的覆灭要么就彻底的融入,所以在那个时代,他们的眼中。
北方是一群早晚就会被自己同化和覆灭的异族,旁边是随时可能再次暴起要了我们性命的将门家族们。
这如何选择,非常容易。”
陈光年一口气说完之后他并没有发现颠覆天下的嘴角已经带出来了笑容。
“那赵构呢,他又有什么可说的,岳飞这般忠义,就因为他最先提出来了迎回二帝,就被这么算计嫉恨,然后被莫须有的罪名斩杀。
这等很不得给金人叫爸爸的皇帝还不算是千古昏君?”
“他的确是昏君,而且不光昏聩,如果不是他北宋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灭亡了,但是我需要更正的一点是。
迎还二帝并不是岳飞提出来的,甚至于岳飞后面就不敢说这个事儿了。
他唯数不多说的几次,都是跟着赵构喊得。
是赵构说要迎还二帝的,岳飞是个情商很高的将领,他也知道自己喊喊就算了,剩下的他说的是光复河山,收复中原。
最重要的是,其实在岳飞离开杜充到他被缉拿之前他的权利一直都是相当的高。
他麾下岳家军一共各类将校攻击八十四名,还有自己的专属幕僚,麾下大军的指挥之权也有极高的自主.....”
陈光年正在纠正对面的问题,同时为岳飞证明。
他不是在为赵构洗白,他是在为岳飞解释,因为现在很多人将岳飞之事归罪到他不懂政治,进而还能给秦桧洗一洗。
这种事情在陈光年看来简直就是胡闹,岳飞被称为武圣可不是以为他单纯的能打,是因为他真的全能。
他之所以被杀,纯粹是队友太坑....天坑的那种。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正事儿,就发现自己的直播间里突然涌现了大量的观众,可还没有等到他变得开心就发现自己黑屏了。
然后就看到了系统提示。
“因有多名网友举报,您以强制下线,请等待系统审核。”
举报...为什么举报...什么玩意就举报?
此时陈光年满脸的茫然,而另一边同样在豪宅看着直播的金乔则是让人打通了网警的电话。
“有问题就要找警察,千万不要胡来。”
“你这么干有用么?”
“哎..你知不知道第一次国家干预历史讨论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有个词儿叫做岳黑....”
“那他是么?”
“他是不是重要么?”金乔轻笑,“我要的不是科普历史,我要的是利益,他自己说他的也就算了,何必非要折腾我的艺人呢。
万一真让他弄得颠覆热度下降了,那岂不是亏了!”
“他被封了也不过就是一两天...”
“把录下来的东西剪辑一下,明天抄上热搜,把他送进去。”金乔随手扔掉了自己的手机,仿佛扔掉了一件垃圾那般随意。
第二十五章 打落尘埃
因为直播被举报的陈光年最后只能选择睡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举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算了算自己身上留下的几千块钱,突然感觉这应该是自己这段时间最幸福的日子了。
他有存款了!
但是他的日子好像真的被改变了,从第二天开始,他火了,大火!
“今日有一著名网络博主在直播间里....”
陈光年上新闻了,而且他的名字被打上了马赛克,可是他这个人却没有。
而且还有对他昨天说过的话做出剪辑。
这好像是陈光年自己说的话,只不过他总感觉他说的这些话里面是不是哪里有点少了?
不过不重要,因为报道再继续,他的话被盖住了。
“这种为了博人眼球而污蔑先贤的行为不能成为这个时代的主流,他一定会受到应得的惩罚...”
如今打开手机,他发现自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上了热搜,而且他的下面全都是一片谩骂之声,仿佛全世界的几十亿人都冲了进来,成为了历史发烧友,对他怒斥。
他还没闹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喂,您好...”陌生号码一定要礼貌,这是他的教养。
“你爹不好,你就是那个骂岳爷爷的主播是吧,告诉你一声,你妈死了!”
咔吧,挂掉了...
陈光年看着自己的手机,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有些僵硬。
紧跟着他的手机就出现了一波波的短信,没完没了的垃圾短信充斥到了他的手机之中,让他的手机震动不停。
紧跟着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
有说他妈死了,有说他家祖坟刨了,有的祝他全家老少死无葬身之地的。
到了最后他把手机关了,他的内心现在是很强大,不过他也受不了这种折腾,关机然后准备拿钱给自己换个新手机再换个号。
等过上个十天半个月,这股风气差不多也就彻底过去了,到时候自己继续解释就可以了。
嗯,这真是个好主意。
可当他从营业厅办好所有业务带着自己的午饭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他看到了两个身着穿着警服的同志对自己啪的一下敬了个礼。
“我...没犯法吧?”陈光年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感觉自己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自己早上经历的那些事情可是历历在目。
“经过群众举报,请问你是主播陈光年么?”
“额...是...不过你们真的误会了..”
“请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人非常的客气,再次敬礼之后,便请陈光年上车。
看着一旁的警车,看着面前的两个同志,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为这点破事儿他不至于成为在逃嫌犯啊!
“好吧。”陈光年说完之后还对着四周的邻居街坊和善的笑了笑,似乎想要告诉他们自己啥事儿都没犯,不要担心。
只不过当他看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齐齐的退让了一步。
被带回了警局的陈光年看着面前的屏幕,然后不断的点头。
“这是我说的,不过中间缺少了些东西,而且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陈光年解释的很无力,不过他对面的人却没有冤枉他。
“我知道你是委屈的。”审问他的是个老人,看那样子警衔不高,人也很和善,“技术部门已经将昨天的视频恢复了。
没有剪辑过的视频我看了,说实话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现在网上谩骂你的人都只是跟风。”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陈光年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就兴奋了起来,不过他刚刚有所动作就被面前的老人打断了。
“别着急,别着急。”那老警员将他安抚之后,继续说道,“你当然可以走,我们是不会随意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但是有几件事情可能你需要知道,我也有责任告诉你。
看你这样子,看来你也是知道你的麻烦是什么了,你应该接到过电话还有那没完没了的骚扰短信了吧。”
“嗯。”
“按照以往的经验,你过后还会收到花圈,死去的老鼠还有一些血腥的道具。
看你的资料你没有家人了,虽然很不幸,但是他们不会被你牵连。
而且我发现你刚刚换了手机和电话,不过你也应该知道这个新的号码保留不了太久的时间。
很快就会被查出来,然后你的日子...你明白的。
现在你如果离开了这里,我们不会拦着,但是这件事情就只能等着他们发酵了,当然现在我们只是对你的一次调查。
甚至都没有出协查通告,我们很难为你解释这种事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如果能够接受,我们可以联系官方让你在官方上面道歉,同时我们也会出一份儿你道歉的公告。
你在这里呆上个三天两天,我们对你做一个通报批评,就不给你留存案底了。
这样等你出去了,大家的气儿也就消了,然后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你看这么做的话,你能不能接受?”
陈光年看着面前和善的老警员,不断的舔着自己的嘴唇,可还是感觉非常的干涩。
“我道歉的话,我需要怎么说?”
“其实你自己也清楚,现在那些人骂你并不是因为你说的对不对,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个人的建议是,你顺着他们道个歉,然后态度谦和一点,这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说了,你是网络上的主播,网络嘛,他毕竟观众很多,说什么话都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
好吧。”
“我没有错...”
“我知道你没错,今天我和你说这些,就是为了你好,为了保护你,我是这一片的老片警了,这福山区西北的三千七百户人家,我不敢说全都知道。
但是年纪稍微大点的,我都能叫得上名字来。
你那邻居郑姐是你们那一片居委会的,她平时对你挺好吧,你一出事儿她立刻就给我打电话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很关心你,也都很照顾你。
你就算是为了他们想想,你说每天一开门见到一直死老鼠,哪怕是挂在了你的房门上,这东西他也不好看啊。
郑姐的妈妈都快八十岁了,这要是真的一不小心误伤了老太太,怎么办啊!”
苦口婆心的劝说,陈光年不是人事不懂的愣头青,他也知道自己真的可以走,但是他也同样知道自己走了...自己走了真的会和他说的那样。
“行吧,我道歉!”
当天中午,福山区建设街道派出所民警就为登上热搜的陈光年一案做出了通报,并且被多方媒体广泛转发。
陈光年在视频里十分诚恳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不敢对历史人物妄加评价,更加不该为了博人眼球而说出这种话来。
他保证以后一定会勤加改正,好好做人。
视频里的陈光年被打上了马赛克,将他的身份信息也被第一时间从各方封锁,只保留化名陈某。
热度在快速的下降,可是被带到了拘留所的陈光年并不知道此时外面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他能够接受的范围。
“我公司发现有私人主播传播不良风气,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现做出决定:
永久封锁主播“陈光年”名下所有通道,永久封闭不再开通。
冻结其账号名下所有资金,交由银行处理。
对主播“陈光年”给予起诉,还无数网民一个公道。
在此,我公司郑重告诫所有人,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这是陈光年所在直播平台发布的通告,他被彻底的打落尘埃,而且他母校的吴教授也被叫到了院长的办公室中。
“听说之前你找过一个叫做陈光年的给这一届的新生发言?
现在网络上已经有人把这个人扒出来了,有人拿出来了他在阶级教室的照片。
还有你为了你这个学生单独要了一个助教的名额,这件事情也被扒出来了。
总之你之前和我说的,想要在历史系加一个助教这件事情可以,但如果你是想要让那个陈光年来的话,你不要想了!
就这样,吴老师您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他的直播我昨天看了,很对,我们是做历史的,我们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吴老师,吴教授!”院长也拍了桌子,“您是大教授,您是做学问的,您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没问题,那学校呢?
我们不是青州大学这种腰杆子梆硬的,什么事儿都一个通告解决,我们就是个小学校。
这事儿发酵下去,我们受不了的!
你为我考虑考虑,我也曾经是你的学生,这学校里面上千口子人,他们得吃饭啊!”
“我就知道,他没错,他不能受这个委屈...”
“他有没有错他自己都道歉了,你....哎,吴教授你别躺下啊!”
第二十六章 这点挫折算个屁,朕这辈子就没痛快过
陈光年从拘留所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阴沉沉的天空,乌云仿佛就在他的头顶一样,压得他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他的热度果然在道歉之后就快速的下去了,不管他做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对的还会错的。
网民真正要的是他的道歉和自己的成果。
他们要证明自己是对的,并不是要证明他是不是错的,这一点是陈光年这么长时间终于想明白的一件事情。
而他此时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他的热度下去了,刷新了好久才找到了关于他的事情,一个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热度的事情,然后被人拿来炒炒冷饭罢了。
不过里面的事情看的陈光年要多么心酸有多么心酸。
“陈光年何许人也,自诩为历史高材生,实际上不过是南方的一个三线小城市的不入流的小学校毕业生。
一个年级的历史系新生加在一起都没有一千人。
这么一个小学校里面的一个小人物,在没有留校之后选择了加入主播这个行业,为了博人眼球辱骂岳飞,最后被警察叔叔带走。
然后他的账号如今已经被永久封禁,他账号里面的钱也被冻结,同时他好不容易获得了的母校返聘机会也被其学校彻底放弃。
传说他的老师吴教授在那所学校里面也是挺有名气的老人了,没想到自己教出来了这么一个大败类,现在都已经被气的住院了。
当他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拿着师母的饭卡来到了食堂里面,此时他才注意到身边有不少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还有几个熟面孔,似乎是对他想说有不敢说什么的模样。
他也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他们或许不知道真相,但是他们绝对知道这件事情,毕竟这些少年们可是永远站在了吃瓜的最前沿...
感受着周围的目光,最后陈光年也能随便弄了点吃的赶紧离开,现在的他的确是有些风声鹤唳的模样。
给吴教授打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陈光年刚准备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就被里面的声音打断了,那是吴教授的妻子。
“小陈啊,我们知道你是冤枉的,但是老吴心脏病犯了,医生说他不能受到刺激了,我们都是折腾了一辈子的人。
老了老了...你就别说什么了。
你放心,等老吴病好些了,等孩子们走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陈光年没有多说什么,他从那电话里面还听到了些许谩骂和训斥,谩骂的声音很年轻,应该是吴教授的儿子在打抱不平。
吴教授病了,不管是不是被他气的,如今他若是出现...陈光年挂断了电话,蹲在了马路牙子上不知道该去哪里。
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回家,回到家里有面对着什么。
刚刚好转的生活一团糟,刚刚开始的事业直接告停,什么都没了。
他苦笑。
陈光年发呆了大半天,手里的饭已经彻底的冰凉了他才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家中,刚刚上楼就看到了自己家的大门已经被人泼了血红色的油漆。
还有不少的快递...嗯...还有几个花圈。
陈光年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打开房门,就见到邻居郑阿姨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陈啊,你回来了?”
“姨....我没犯罪。”
“啊,姨知道。”郑阿姨轻笑着说着,然后看着他手里那冰冷的盒饭,赶紧招手,“刚刚煮好了饺子,你先进来。”
“我有饭...”
“别吃那玩意了,你这几天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先过来吃顿好的。”
郑阿姨说着话便将陈光年拉了进来,桌子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一盘饺子,一看就刚出锅。
“你叔叔去给你姗姗姐做饭去了,这不是你姗姗姐刚生了孩子么,你叔叔负责做饭做家务,这周他去,下周我去。
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干多久,赶紧吃吧。”
絮絮叨叨的郑阿姨看着狼吞虎咽的陈光年和他说着家里的事情,说着现在女儿不好管,儿媳妇也不好弄。
两边的孩子啊,都折腾。
他当初没亏谁没欠谁的现在也要顾忌两边的家人,弄得自己每天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或许是太久没和人说话了,絮絮叨叨的郑阿姨从七点生生的说到了十点,然后才让陈光年回家。
“小陈,按理来说你郑阿姨不是个坏人,也知道你不是坏人。
可这...你郑阿姨也真的害怕你知道么,毕竟年纪大了,阿姨不但得照顾儿女,还得看着自己的孙子和外孙子。
小陈....”
“阿姨你放心吧,我会尽快搬走的。”陈光年知道郑阿姨的心思,这些东西便是他一个男人猛然看到都很难受。
更不要说郑阿姨这个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女人了。
脸上露出来了无所谓的笑容,轻松的打开房门,然后看着郑阿姨最后说了一句。
“阿姨,我没做坏事,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
陈光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比平淡的将面前的这些东西全都搬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无论是快递还是花圈。
取出来一盆水用抹布和钢丝球一次次的清理自己的门板,让它尽可能的恢复原样。
将自己的房间打扫干净,将东西收拾妥当,忙完这些就已经将近午夜三点了。
真正的夜深人静,从窗户上往外看去,整个街道都是寂静的,陈光年这么多年来,尽全力的在躲避这种时候。
这种真正的寂静之下,会让他想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一切,想到自己的处境。
和这深夜一般,仿佛没有光芒。
从房间的角落里找出来当初给唐老师画像上供的香烟,这一次他没有上供,而是点燃了一根放在了自己的嘴上。
不会抽烟的陈光年被呛的不断咳嗽,不过却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他一件件的打开快递,从里面拿出来那染血的道具,那锋利的刀片,那突然出现的骷髅头,还有那几只已经发烂弥漫出腐臭味的死老鼠。
他有点想吐,正向接着深夜将这玩意赶紧扔掉,却突然听到了一句话。
“这东西其实味道很不错,虽然时间久了点,不过不要煮,要烤着才可以。”
这个声音一出现没有将陈光年吓一跳,虽然这不是太宗皇帝的声音,比太宗皇帝还要厚重许多。
可刚刚他收拾房间的时候已经里里外外都收拾过了,这时候还能说话的,基本可以确定不是一个“人”了。
不等陈光年回头,那说话之人就直接飘到了他的身边,看着面前的死老鼠忍不住的唏嘘起来。
“现在的你们真是日子好了啊,你说要是换成当年,这东西被拿出之后那就是疯抢啊,为了吃一口这个,会打出人命的。
说话间,那人竟然真的伸出手朝着那死老鼠摸了起来,甚至还想要将那死老鼠提起来放在嘴里。
只不过最后还是叹息一声放弃了这个想法。
“扔了吧,这东西放的久了会得疫病的。”最后这句话说完,他才慢慢的飘开,而此时陈光年也终于有时间看向了面前的这个“人”长得什么模样。
看着那标志性的样子,陈光年也是不由的笑了一声,然后快速收敛,将那死老鼠重新放好,直接拿出去扔到垃圾箱中。
再次回来的时候,那人还没有离开,只是在他的屋子里面四处打量起来。
“别说,你这一个大男人自己住着,这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刚刚收拾的,之前也挺乱的。”
“若是长久不收拾,你可没办法这么快将这里打扫的这般干净,这一点你不用谦虚,现在和你一样愿意长久收拾屋子的人,不多了。”
那人最后留在了陈光年的书架面前,看着那半个书架的各种史书,最后点了点头。
“看书,好习惯,这是个好习惯。”
“这个好习惯,最后也没有给我带来好运气。”陈光年苦笑一声,也挺随意的缩在了自己的床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你这是被打击的颓废了?”
“算不上颓废,就是看清了许多东西,有些人....算了,或许我是一个异类!”
“这点挫折就把你给打击的明悟了,你这也太差劲儿了点,孔仲尼若是和你这般一样,恐怕他早就自己找颗歪脖树把自己吊死了。
你好歹也是跟着他许多年的,怎么就成了这?”
“孔仲尼说到底还是有天赋,哪像我这么一个普通人,什么都没有,最后一丁点反抗能力也都没有。
说真的,这个时代没有必要这么拼命的....”
陈光年说完之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在论坛上继续给你们辩解的。”
“辩解....”那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巴掌突然抽在了陈光年的脑袋上,“就你也配让我等这般折腾的,最后是给我们辩解?”
“....”
“你这点挫折算个屁,朕这辈子就没有舒服过,你是普通人,你这世道差,你知道什么叫做无可救药的世间么!”
说话间,风云涌动,时空破碎。
“给你个机会,你尽可能的用出所有手段,看一看能不能将老夫的那个世间改变。”
第二十七章 真正惨烈的时代
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一锅热气腾腾的肉羹正在煮沸,山坳之中的陈光年不断的咽着口水。
似乎已经好久没有闻到过肉香了。
这是陈光年的第七次来到这个世间,也是最后一次。
当初在陈光年进入这个世间之前,那位双耳奇大,双臂过膝的奇男子也觉得这有点亏待他了,所以给了他七次机会。
这七次机会他甚至可以选择其中不同的身份,来到这乱世之中!
陈光年本以为这是圆满自己的一次屌丝梦,这么标志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好歹也知道点曲辕犁还有火药研制。
实在不行还有历史知识,他觉得自己开局就得封顶。
第一次,他站在了国贼董卓面前,高声怒斥,“朕就在这里呆着,就坐在这里,你有本事就直接弑君!”
那一次,他叫做刘辩。
当天晚上他被摁在了他的床榻之上,被四十余名宫女活活的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太医就告诉他若是再这般的话恐怕活不了多久。
可从那天开始,他日日夜夜就是忙着日日和夜夜,不是他想,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再也没有能够活着离开那座寝宫,若是现实他可能要给大汉国史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二次他学乖了,他觉得自己有经验了,然后他选择了妥协,然后找几乎再逃走,重整山河再塑华夏...
“来,殿下喝了这杯酒吧。”
“你看,我能不喝么?”
“哦...送殿下体面!”
“日...”
第三次,他觉得他不能叫刘辩了,想想刘协可能还不如刘辩。
在选择刘宏被拒绝之后他决定自己要当一个将军,功名利禄就在眼前....
他成功了,他成为了并州刺史张懿之子,从小就学成文武艺,就等着出世之后问鼎天下了。
虽然这一世他试着研制黑火药因为浓度纯度等等诸多问题失败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历史知识绝对是可以扬名立万的。
然后他见到了一个叫做檀石槐的家伙,数十万鲜卑人将并州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告诉自己的父亲他麾下张辽吕布有万夫不挡之勇。
然后吕布没了家乡,张辽差点丢了雁门。
二十年间他亲眼见到大汉不但的出兵不断的失败,亲眼见到并州之地被檀石槐吃掉了一大半。
亲眼看到了皇帝最后派出使臣去找鲜卑求和,还被怒斥拒绝。、
他亲眼看到并州上百万百姓就在他的面前被屠杀了过半之多。
那一世,他爹死在了休屠各胡的手中,那一世他被人炖成了一锅烂肉,最可笑的将他做成肉汤的不是胡人,而是他身后的汉人。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粮食了,他们断粮了。
不是那某一地某一年受到了天灾,也不是汉元帝刘爽在位十六年天灾十五次。
那一次,是历史上的第二次小冰河时期,第四次是明末。
这是在他成为了一锅肉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了。
从和帝永元元年到建安二十五年,一共一百三十一年的时间里,共计发生水灾五十四次,旱灾四十次,地震六十九次,蝗灾二十九次,瘟疫十八次,冰雹四十一次。
全部都在一州及以上乃至半个甚至整个天下的灾难,才会记录到史书之中。
第四次到第六次,他摆明了自己的身份,他行走天下,他亲眼看到了五原,云中,雁门,朔方,北地,上郡,上谷,渔阳,右北平等十余个北疆郡县接连丢失。
亲眼看到了河西之地不断的反复之后彻底的沦陷。
他亲眼看到了什么叫做百年羌乱,什么叫做百万骑兵散落雍凉外,亲眼看到了在这种局面之下一个又一个的人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为了自己的理想。
三次,他被人吃了两次,他亲口吃人四次,他亲手弄出来了曲辕犁,却发现在天灾之下,能种地的地方,人多地少。
地多人少的地方根本就不能种地。
将这东西放出去之后,换来的是大量流民彻底成了无用之人。
官府为了节约口粮,为了让更多的人活命,他不能让这些人无所事事,所以他亲手让这些人变成了徭役,他们在不断的迁徙之中累死饿死,被杀死,被虐待死。
他是为了救人,可是却亲手将这些人的性命终结。
那一刻他真的迷茫了。
直到把他带到这个世间的人问了他一句话。
“你说从无到有更加的容易,还是从直变曲更加容易?
这些人啊,一辈子都活在这田地之中,他们或许真的没见识,但是你觉得他们就真的是傻子么?
他们知道养蚕织布,他们知道耕种做工,他们知道什么东西对他们好,什么东西对他们不好。
数百年没有出来的东西,你觉得是因为他们做不出来么?
因为不需要,你让一个不需要的东西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主流,那么换来的就是它应该承受的后果了。
早早就出现的单马镫,你说我们这厮杀了一辈子的人还能想不到在另外一只脚上也加上这东西?
可中原才有多少骑兵,塞外有多少羌胡,有多少鲜卑,有多少匈奴?
这东西有什么可能被保密的地方么?
打上一仗之后,你让他们下一刻全军冲锋,丢掉的就不只是半个并州了。”
第六次他没有被人吃掉,他死在了这乱世之中,成为了屯田大军之中的一员,被累死了。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自己想要试一试他能不能真的改变这个世间,这一次,他叫做刘德然。
他有一个堂哥,叫做刘玄德,就是那个将自己带进来的家伙。
“从来没见过这么扯淡的开局,这都是什么玩意!”
此时的陈...刘德然看着锅里的肉汤不由的叹息不已,这不是人肉,这一次是老鼠肉,就是他差点吐了,而某人说这玩意味道不错的。
这一次的老鼠没有腐烂,他煮着吃的味道...的确不错。
他叫刘德然,他还有个父亲叫做刘元起,他们一家曾经受到过刘备祖父刘雄的恩惠,虽然他祖父只是东郡范令,但那也是正统的官宦子弟。
他父亲刘弘早早的就举荐了孝廉,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这一脉终于会在刘备这里崛起,从小刘备也算是聪明。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等到刘备和刘德然两个人都到了十三岁之后,两家的情况却是彻底的不同了。
刘备家道中落,祖父去世,父亲也早早的去世连自己都没有时间安排,更不要说安排刘备这个刚刚长大的孩子了。
最后穷的他们一家实在是扛不住了,他母亲便带着他去编草鞋出摊挣钱去了。
似乎是彻底放弃了仕途这条路。
而平素里两家关系不错的刘元起却是看着自己慢慢好起来的家境,选择了将刘德然和刘玄德两个人都养起来。
“当年没有叔父,咱们家得饿死,如今我们日子过得好了,不能看着那孩子在外面荒废了,这绝对不行!”
刘元起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坚定过,不顾所有家人的反对,硬是从刘德然母亲那里抢来了家里的钱财找到了刘备。
在妻子的痛哭大骂之中,他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将刘备从集市之中带了回来,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涿县之中,找到了卢植先生。
将他们送了进去。
在父亲离开之前,刘德然偷偷的叫住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是想要让孩儿日后图个出身么?跟着玄德日后也能出人头地?”
“屁!”刘元起一巴掌抽在了儿子的头上,“就你还出人头地,你们两个从小就大言不惭,等你们出人头地,你老子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让你们跟着卢公学习,就是想要让你们日后能够有个出路,哪怕回来种地,也希望你们别被人随意欺辱了!
你爹没本事,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就是卢公了。
你们要好好的跟在卢公的身边,日后不要想着胡闹,以后的路啊,还得你们自己走。”
刘元起就这么走了,佝偻着自己的后背,连个牛车都舍不得做,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回了五十里外的村子。
他到最后,也没有想过能够托了刘玄德的福气。
或许在他的认知里,他帮助这个侄儿,真的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侄儿。
甚至于,刘德然有一种感觉,所谓的自己家里曾经受到过刘备这一脉的大恩,不过就是他看不过自己的侄儿受委屈的一个最简单的说辞。
为什么....因为那是他的侄儿,侄儿侄儿,既是侄子也是儿子。
“真是一个可笑的理由,真是...可笑的时代。”
刘德然回想着当初的往过,然后将残破陶罐里的肉汤一口喝了干净,紧跟着就去寻找自己的那位兄弟去了。
没错,他们失散了。
这混帐玩意不老老实实的在恩师膝下修习,他非要趁着恩施最近有事要去冀州逛逛。
然后他们就被山贼冲散了,若非是之前有六次身死的经验,现在他估计又被人炖成了一锅烂肉了已经。
“冀州....这家伙显得没事儿来冀州干嘛,没听说过他早年还混过冀州啊。”
第二十八章 冀州事
刘德然再次找到自家兄弟的时候,差点没一鞋底子过去抽死他。
他这一路上为了活下去,为了找他,历经坎坷,挖草根吃树皮,最后好不容易弄了只耗子还得怕被人抢了。
他真是脸也不要了身子也不要了,就为了和刘备汇合。
结果呢,同样是被乱匪冲散,刘玄德这家伙现在正在被人簇拥着载歌载舞。
嗯..刘德然是被当成什么不轨之人绑到他面前的。
“快快放开,这是我家德然兄弟,快将他松开!”
刘备看到刘德然的那一瞬间那叫一个兴奋,刘备现在可没有历史上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这种兴奋之情,倒也不是假的。
“你这...”
“哎。”刘备打断了刘德然的话直接叹息一声,“德然兄弟莫要问了,这说来话长,你我日后再行分说,我先给你介绍一个豪杰!”
刘备说完就要拉着刘德然和人面基...不是,给人介绍,结果刘德然先行一步将他摁住。
“这是怎么回事先不说,你这家伙就没想过去外面救救我?”
“额...德然你莫不是受苦了?”
“我...没事,我很好。”刘德然看着周围那围过来的众人,默默的将手从自己的鞋底子上拿开。
“啊,没事就好,来你且随我来,带你认识冀州豪杰!”
十六岁的刘备拉着十五岁的刘德然来到了众人之中,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山坳,里面聚集着的也都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
在刘德然看来,说他们是匪寇都有些侮辱人家盗匪了,毕竟这混的也太差了点。
而刘备兴奋的将另一名少年也拉了过来,“这是我新认识的好友,冀州安平人牵招!”
刘德然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不由的眉头一挑,他这些辈子倒也见到了不少人,对于这个名字不陌生也不至于多惊讶。
“牵招...刚认识的?”
“之前你我被乱匪冲散各自逃命,正好碰到了牵招兄弟外出,结果我俩就这么结伴而行。
子经也是外出游历,他的恩师乃是名士乐隐,是这冀州有名的兵法大家,日后定然能够出将入相的一方俊杰。”
“玄德若是这般说,那某家现在就告辞!”牵招听到了刘备的话语之后当真是有些生气了,一副收到了侮辱的样子。
直到刘备真诚道歉,并保证日后不再多说这件事情才算过去。
后来熟悉之后刘德然才明白,并不是他们两个有什么看不对眼的,而是因为牵招和刘备一样,都觉的把自己挂在恩师的名字后面求得什么地位,那是对他们的侮辱。
嗯...这个时代的刘备也这般想。
他觉得就自己的这份能力,他怎么也能靠着自己走进朝堂成为力挽狂澜的大汉重臣。
而刘德然也知道了刘备身边的那些百姓都是什么人,无非就是周围的百姓不堪朝廷的压迫最后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干脆逃离了家乡,然后慢慢的在这里聚集了起来。
这个山坳算不上有什么独特的地方,甚至算不上隐蔽,最大的好处或许就是他们距离各个县城都比较远罢了。
周围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势力,也算不上什么良善之地,这些人又不打算在这里聚集起事。
在这里只是为了能够求个活命仅此而已,这在这个时代算不上什么大事。
而刘备与牵招之所以被他们保护簇拥并不是双方有什么关系,而是刘备和牵招虽然年轻但是都识文断字,而且还都有一身不错的本事。
这里的百姓虽然害怕官衙朝廷,但他们还是知道这年头识文断字有本事的人多么的稀缺。
更不要说这么稀缺的人才还会编草鞋,这是技术!
当刘德然看着刘备亲手给一个女娃娃编上草鞋让她不再赤脚的时候,他突然觉得。
这果然是一个技术。
他们的游历自然不能这般轻松的过去,刘备已经商量好了,如今他们也没有什么干粮,丢失了他们的行李。
所以,刘备决定给他们教导一下孩子,然后给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最后换取些许干粮让他们能够活着回到幽州。
这也算是历练完成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但是意外仍然还是不出意外的到来了。
很狗血的剧情,只想要平淡生活的百姓惹怒了一群占山为王的贼寇,而惹怒他们的原因是,这群贼寇让他们交上来足够的粮食还有女人。
前者他们没有,后者他们有却不想去交。
贼寇受到了挑衅,他们需要立威,然后他们冲上了上来,他们要将这些人全都屠杀。
用他们的鲜血和尸体来证明他们的强大。
很简单的道理,在这个世道和很通用的道理,甚至刘德然还知道这些人曾经也都是一群真正的可怜人。
他们是因为不想要被人欺负,所以才回去选择欺负别人。
乱世之中,没有德行,也不讲道理,有的只是拳头。
刘备没有双股剑,他也没有关张两位爱将,甚至十六岁的刘玄德都还算不上精通武艺。
牵招没有并州骑兵,没有精锐心腹,他有的只是和刘玄德一样的,满腔的热情。
但,热情不但不能当饭吃,更加不能杀人。
刘德然亲眼看到了那个成天笑哈哈,仿佛永远不会伤心的阿青嫂子被人一刀砍下了脑袋,她视若珍宝的女儿就在她的面前被一群狂笑着的贼寇凌辱。
刘德然亲眼看到了一个不足半岁的婴儿被人扔到了刚刚煮开的锅里,惨叫的声音还仿佛能够穿透他的耳朵。
他也亲眼看到刘备和牵招两个人疯狂着嘶吼着,玩了命一样的冲杀,但是对于这场屠杀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刘德然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找到了逃生的路线,然后带着两个同样深受重伤的家伙逃出了这个山坳之中。
两个少年郎还在怒骂和嘶吼,刘德然知道他们不是单纯的愤怒,是只有这个样子才能够掩盖那传过来的惨叫之声。
他们知道,只有这个样子,他们才能够让自己的心里稍微好受那么一点点。
这种感觉,他经历过,那一世他叫张固,是并州刺史的公子,是亲眼看到所有对自己好的人都被人杀死,而毫无办法的张固。
没有系统没有挂,单纯的知道历史在这个扯淡的世道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
这就是一个普通人最凄惨的现实。
将两个人放下的时候,他们还没有从那惨烈之中恢复过来,两个人一个手拿两把锄头,一个手拿一根粗木棍。
两个人四只手上都是青筋毕露,胸膛剧烈的起伏,刘德然丢这种样子很熟悉。
他第一次愤怒而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个德行...自己还想还吐了,因为一个人的脑浆子溅了他满满的一嘴。
那味道....
等到刘备和牵招两个人稍微清醒过来之后,刘德然找到了他们。
“这世道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呢...”
“走,先去寻找县中官衙,就算不能救援他们也要为他们报仇!”
刘备打断了刘德然的话语,他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同样牵招也是那一脸的认同。
看着这般愤怒和激动的两个人,刘德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日子怎么就能让他们过成这,这官府要是但凡有点屁用,这世道能成这?
做什么梦么?
不过刘德然没有劝,他知道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事情,他不但没有阻止,还主动的将他们带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县城之中,将他们送到了县衙门口。
然后看着他们进去,之后便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区区半个时辰刘德然就再次找到了两个人,不过这一次刘德然是满脸带笑的跟着一个狱卒,而他的面前是已经被打了一顿的刘备与牵招。
“县君是不是非但没有管你们,还说你们是乱匪,要将你们斩了?”
两个人沉默。
“县君是不是说你们没有缴纳税赋,如何是大汉的百姓?”
“两个人还是沉默。
“县君是不是...”这一次是刘德然止住了,他用卢植学生的身份,加上他从混乱之中顺走的一把钱帛将他们带了出来。
最后还只是叹息了一声。
“罢了,这天下之官,十个里面七八个都是买来的,你让他们求财可以,求公平...这就是该死的世道...”
“某家不喜欢这个样子的世道,某家要回幽州去了!”刘备突然打断了刘德然的话语,然后看向了一旁的牵招。
“子经你打算如何?”
“这历练...某家也打算结束了。”
刘德然看着终于肯回家继续回归征途对刘备与牵招,刘德然也是长出一口气。
“这就对了,玄德我们尽快回去吧,这干粮...”
“某家曾经说过自己要做大汉力挽狂澜之人,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
之前穷苦,阿母未曾让某受过委屈,叔父出资让某能够跟随先生。
今日某家在此立誓,日后若是不能改变这该死的世道,枉为人子!”
刘备再一次打断了刘德然的话语,而他说的这些话让刘德然不知所措。
“好,兄有此意,某亦有!”牵招的应和更是让刘德然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看着两个人一瘸一拐的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刘德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这是在这个世道多少年了...当初我要干什么来着?”
这一刻的刘德然突然想起来,生生世世,死死生生之间,他似乎被这个世道同化了。
第二十九章 现实的买官
回到了涿郡的刘备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他不再是之前那个心有旁骛,听讲之时摇头晃脑的少年刘备了,而是真的变成了一个男人一般。
脸上仿佛永远都看不出来欢喜还是难过,永远都是一个模样。
同时他也开始正式的结交身边之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说的好听点乃是汉室宗亲。
但他是属于太祖高皇帝那一脉,当然现在连世祖皇帝都要说,大家一脉相承,而且祭祀太庙的时候也要祭祀那边。
但是你禁不住这汉代的皇帝多啊!
大汉奉行的是七庙制,就是一个太庙里面就放七个庙号皇帝。
而王莽之前的那一脉有点太扯淡了不说,最重要的是,刘秀的辈分很大,他是元帝子辈,与成帝同辈,为哀帝和平帝叔父辈。
这个情况出来,他总不能供奉自己的子侄,所以干脆就在供奉上直接供奉了高、文、武三帝。
然后加上了自己的高,曾,祖,父四位,凑了七个出来。
然后从后面开始,一个个加上去,一个个挪出来,到现在为止干脆就成了虽然一同祭祀,一同认可的两脉。
而且刘德然还知道等到了初平年间,上位的刘协干脆一口气将和帝穆宗、安帝恭宗、顺帝敬宗、桓帝威宗弄了出去,理由很简单无威无德。
至于高祖这一脉中倒也真的有不少能人,比如日后的兖州刺史刘岱和他兄弟扬州刺史刘繇。
还有鲁恭王刘馀之后刘焉,以及同为这一脉的刘表。
但问题是!
人家这几脉不但家学没断,这地位也没断啊。
刘岱和刘繇本就是山阳太守刘舆的儿子,他们的伯父刘宠乃是当朝太尉,皇帝宠臣,宠到了什么地步?
十常侍冤枉别人,皇帝可能会想想这个人值不值得动一动,十常侍惹了刘宠,皇帝得想想要不要换几个人当身边人。
刘表被送到了太学去干学生运动扬名天下,刘焉送到了地方步步为营,这都是传承未断。
刘备有啥,有个贼拉能生的祖宗还有一个闲的没事儿把侯爵都弄没了的小祖宗,到最后他爹一死就剩下半成品的家学了。
这种人,说他是落魄子弟,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所以刘备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看重结交的都是和他身份差不多,谁也笑话不了谁的主。
比如公孙瓒,辽东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公孙家的一个没啥出身的庶子。
而刘德然也因为和刘备的关系,加上那早熟的性子,也和他们关系不错,这让刘德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兴奋。
但是这个兴奋在他们离开卢植的时候消失了。
“如今我等也已经到了分别之时了,两位打算如何?”公孙瓒长得很...帅气,对,非常的帅气。
甚至若非是他留了胡须,刘德然甚至觉得若是他换上女装定然也会引动哗然。
不仅如此,他如此俊美,他的嗓门还很大,颇有雄浑之声,而且绝对不是娘娘腔。
这副好样貌让刘德然觉得可惜了,这是乱世,若是在某个时代,这家伙...绝对能火。
“我二人暂时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打算回家,家母也实在是年纪大了,回家娶个娇妻也好赡养老母。”
刘备很是自然,他没有什么好出身,只能回家,而刘德然则是想着,再想想办法,趁着现在的机会他得想办法弄些钱财,然后...然后买官啊!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只是笑而不语。
“伯圭打算如何,可也是想要回家?”
“啊...不是,岳丈相召,某家要去岳丈身边。”
“嗯?”刘德然还真不知道公孙瓒已经成亲了,毕竟他是历史系学生又不是人肉搜索器,哪里能够面面俱到,“伯圭竟然成亲了,妻子何人?”
“是刘涿郡之女。”
“....”刘德然有点懵,刘涿郡...那不就是涿郡太守么?
“德然,我等回去吧,天色晚了路可不好走。”刘备看出来了刘德然的僵硬,顺势将话题接过去之后,便告辞离开。
等到他们离开了涿县走到了官道之上才和刘德然说了起来。
“伯圭貌美,所以当初刘家小姐看中了伯圭,哭着喊着非他不嫁,弄得刘府君也没有办法,只能顺从,为了这件事情他还亲自去了趟辽西,给伯圭正名。
我等来先生门下是因为元起叔父,而伯圭则是因为刘府君出面。”
“....府君是因为伯圭长得...”
“这般说对伯圭不敬,不过却也是实话。”
我靠!
这两个字充分表达了刘德然的心情。
“那伯圭这一次是打算出仕地方?”
“这倒不是,府君想要让他继续去洛阳求学。”
“洛阳?找谁求学?”
“哎...”这一次连刘备都叹息了一声,“文饶公!”
“刘宽!!!”这一次他再次惊了,之前的几辈子刘德然也是再那个时代混过的,自然知道刘宽是什么人。
如果说刘岱的爹刘宠是灵帝的宠臣,那么刘宽就是大汉的顶梁柱,什么叫做顶梁柱。
这满天下就算是党锢之祸再来个十次八次的,谁敢把火往刘宽身上引,谁家就没了的那种。
从刘宽门下出来的,最起码也是个外能领兵作战的将军,内为两千石起步的郡守。
这是康庄大道啊。
就因为他长得好看...长得好看能当饭吃么!
能!
刘德然感觉这个世界都疯了,这都什么年景了,怎么还能这样。
再看看身边那长得稀奇古怪的刘备,“你就没点什么想法?”
“有何想法?”刘备是真的很淡然,“这副身子乃是爹娘精血,老娘为我等拼了一辈子,难不成还要因为这副样貌责怪老娘?”
“可伯圭这般容易..”
“人各有命,若是先天不足,那就后天努力便是,哪里有那般多的想法,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日后我等应该如何。”
看着在前面大步而行的刘备,刘德然觉得自己和这些人真的有些差距。
刘备回家侍奉老娘,而刘德然在家差点没气死老娘。
“我要做官!”
“你得种地!”
“给我钱,我一定要做官!”
“你不是当官的料子,莫要折腾了。”刘元起看着如同魔怔了的儿子十分无奈,“当年一说你要酿酒,你把家里的存粮全都浪费了,弄出来了一坛子烈酒。
可然后呢,辽东的烈酒比你的不差,最后你只能当成宝贝一样供着。
卖不出去不说,差点让你娘饿死在家中。
之后你说要经商,给了你两次钱帛,你让山匪抢了一次,让暴民抢了一次。
再之后你说你要做工匠,你弄出来的胡床差点让人给你报了官说你是乌桓的暗探。
这么多年也就是那曲辕犁还算是有些用处,可咱家就这么多地,用不用那东西....算了,你也是一片孝心。
让你外出跟在卢公门下,不是让你好高骛远的,你看看玄德他怎得就不说做官?”
“爹,你信我,如今洛阳授官,这是大好机会,只要儿子成功买下官爵,日后好日子就来...”
刘德然的话还没说完,一巴掌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你若是再敢说出这种话来,你就不是我儿子,你就给我滚出去,我刘家就算是吃不下饭去,也干不出那剥削百姓,做那辱没祖宗的事情!”
刘德然不认可,他也不想再说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他只要当了官就可以照顾一方百姓,曾经他还是张固的时候,他有经验!
当天夜里刘德然跑了,不但跑了他还偷走了自家所有的钱财。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刘元起无奈起身,在祠堂跪了半夜,知道刘备到来之后,哀求刘备日后若是见到了刘德然这个不孝的家伙,帮帮他。
刘德然也不知道,这世间并不是他经历几辈子就能够玩得转的。
他用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财,经历了无数的坎坷,终于找到了洛阳,然后看到了官职表。
四百石的县官需要四百万钱,两千石的太守需要两千万钱,如果是好地方,翻倍再翻倍。
刘德然身上所有的钱帛加在一起连一个县官都不够,不过没关系,这么多年他还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的。
他当真是散尽了所有的身家,终于弄到了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烂的不能再烂的县官。
并州中陵长,并州他最熟悉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到了并州就能够混下去了,他能够带领并州慢慢的崛起。
但是他进入并州之后,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位就是新任的中陵长吧,果然是少年英豪啊,某家是今年巡视并州的督邮,来此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
就是啊,考核考核。”
看着面前的督邮,屁股都没坐热,人还没认全的刘德然觉得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他这就是要钱,问题是自己哪里还有钱!
再说了就算是有钱也不可能给他!
“某家刚刚赴任,实在是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政务,不知道使者考核什...”
“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话得告诉县君,这天下可没有一锤子就敲定的买卖。”
“阁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今年并州中陵的税赋加一倍,某家到时候会亲自来收。”
“小子若是说不呢...”
“你有资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