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四哥谈心
裴皎这话一出。
气氛沉默了足有一分多钟。
林欢紧张的攥着手,显得不知所措。
今天出门前她特意认真打扮了自己,从妆容到穿搭,再无一不精致,连发丝都经过精心打理,生怕有一点让裴夫人不满意。
至于长相,林欢一直都很自信的。
因为林家的基因很好,她姑妈林有容当年也是凭着那张脸嫁入了豪门周家。
周家虽然在裴家面前不值一提,可也跻身了世家圈子,也很显赫。
姑妈早就给她说过,将来她一定能嫁入豪门。她也很听姑妈的话,在国外历练的这期间里,奋进向上,在设计界拿下大大小小一些奖,丰富自己的履历和阅历,学习钢琴,学习小提琴,学习多门外语,提升自己的外在条件。
她做了这么多准备,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可是,裴夫人似乎对她不太满意……
这时,赫缇员工端来精致的甜点。
林有容趁着这个节点立马开腔安排:“千叶,你不是有段时间没逛街买衣服做发型了?这样吧,今天一下午就让欢欢陪着你去逛街,挑选衣服搭配这方面,欢欢特别在行,做发型这些欢欢也可以替你参考。”
韩千叶抬手摸了摸发髻:“我这发型是时新的,目前很满意,不用换。”
林有容不死心:“那衣服……”
韩千叶:“衣服我已经订了几套CHANEL的秋冬高定,估计两天就会送到。”
林有容仍然不死心:“还有鞋子……”
韩千叶清了清嗓子:“巴黎世家出新品就联系我了。”
林有容退而求其次:“那就不去逛街了,今天安心做脸,让欢欢陪着你解闷唠嗑,顺便把你这指甲的款式也换一换,听说她们美甲师又出研究出新花样了。”
韩千叶抬起手背看了看:“指甲颜色挺好看的,再换就丑了。”
林有容:“……”
始终搭不上话的林欢:“……”
韩千叶觉得这么溜着人家也不是一回事,清了清嗓子:“我其实就是学年轻人在网上冲浪,学了点新鲜的词,刚才随便用了一下,可能用词不当,还请林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韩千叶的解释。
林欢受宠若惊。
连忙摆手:“不会不会。”
韩千叶微笑:“那就好。”
话落。
韩千叶忽然借口起身:“我家老裴让我去公司拿点东西,我差点忘了这事,今天的脸做不成了,容容,咱们改天约昂。”
也不等林有容说什么,韩千叶拎着包包赶紧走人。
裴皎起身:“妈,你别把我落下了。”
车上。
韩千叶有些生气。
裴皎不敢惹她,只敢用弱弱的声音问:“妈,我陪你出来一趟,这个零花钱嘿嘿……?”
韩千叶瞥着眼:“还想要零花钱钱?死丫头你专业坑娘啊!让她们自己去百度就好啦,非要说出来,我不要面子的吗?”
裴皎解释:“妈,那个林小姐虽然长得不像原版,但我替你观察了,她能说会道,还温柔可爱,你不就喜欢这种款式的儿媳吗?”
韩千叶:“……”
是!
但那是以前!
韩千叶吸气:“你记住了,我喜欢话少的,不理我的款式。”
裴皎不理解:“妈,我记得你出门的时候没掉水里啊。”
韩千叶:?
裴皎挠着下巴一脸沉思:“没掉水里,脑子怎么进水了呢。”
韩千叶:“……”
真想一个降龙十八掌送这死丫头回炉重造。
算了。
不气不气,保养不易,抬头纹难去。
裴皎回到正题上:“妈,那个……钱,嘿嘿?”
韩千叶:“除了钱就是玛卡巴卡,你还会什么。”
裴皎摆手:“妈,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止会玛卡巴卡,我还会唔西迪西,哦对了,还有汤姆布利柏。”
韩千叶:“……”
这钱,韩千叶没给。
只说:“去你找你爸。”
裴皎道出实话:“但凡我爸有点小钱,鱼竿也不至于用几十块钱一根的。”
韩千叶抓住重要讯息:“你爸又钓鱼去了?”
裴皎舌头睇着腮帮子笑:“没,我就浅浅的那么形容一下。”
不管怎么掰扯,反正最后裴皎怎么也没拿到她妈给的零花钱。
裴皎仰天叹息。
随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浅浅的给我接两单吧,最近实在是没零花钱了,皮肤都买不起。”
电话那边的北客嗤笑了声:“最近的单子有点大,不过价格是真的高,你确定要接?”
裴皎:“皮肤都买不起了,还在乎单子大小?发给我吧,接。”
北客:“行,发给你了。”
‘叮’的一声,裴皎的手机传来提示音。
挂了电话,裴皎点开北客发来的信息,咬咬牙:“钱难赚,屎难吃。”
晚上七点,四组夫妻的直播同时结束。
几百万网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直播间。
弹幕虽然没有了。
但微博上关于#谢雯婆婆#,#黎希雾和龙妈的关联#,#笛辛夫人抵达京城#等话题的热议,还在持续不断发酵,总之第二季的《欢喜婆婆》自直播以来,各种热度和话题就没有减少过。
才开播几天,就完全超越了第一季的热度。
黎希雾准备回客栈,单独跟裴佑安道了别:“小院那边你有钥匙,想去住就去住,不过不要再拍照发到网上了。”
裴佑安很乖:“知道了嫂子。”
拍照肯定是不会拍了。
他也知道自己差点把嫂子的秘密兜出去。
不过……
裴佑安讨好的问:“柜子里的零食,我可以装一些带走吗?”
黎希雾笑:“想吃什么装什么,随便拿。”
十七岁的少年笑得像个七岁的小孩。
贺妄开车将裴佑安送走后,黎希雾也上了裴荆州的车。
有司机开车,两人都坐在后座。
黑色的宾利,平稳的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
黎希雾先看手机,汲取今天的热搜讯息,浏览得差不多之后,她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坐在她身侧的裴荆州:“四哥谈心吗?”
裴荆州侧目看她。
四目对视,他神色虽清冷,看着她的目光却是柔和的:“想谈什么?”
黎希雾一字一顿:“包下华尔道夫没等到我这件事。”
男人说不听,等于女人说不要
提到华尔道夫。
黎希雾发现,裴荆州脸色比起刚才略气闷了几分。
她不忘提一句:“是贺妄告诉我的。”
裴荆州抿唇,并不打算开腔。
黎希雾坐过来一点,这样挨裴荆州也更近一些。
他睇了她一眼:“良心发现了?”
黎希雾正要说什么。
裴荆州把脸撇向另一边:“我不想听。”
黎希雾:“……”
哑言就在一瞬间,她琢磨着应该说什么才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结束这个本身就没有聊起来的话题:“好吧,那就不提这个。”
裴荆州把脸转过来,看着她:“男人说不听,等于女人说不要。”
黎希雾:?
原本没觉得这两句话是一个概念,可裴荆州这么一说之后,她脑海浮现了曾经无数个类似这句话的画面。
她说不要了。
可某人不仅没有理会,还越要越狠……
裴荆州勾唇笑:“悟了?”
黎希雾正了正色,吁气道:“我当时和乔俏在吃饭,手机静音了,回去后也确实没有看手机就睡觉,第二天到客栈才看到你的电话,这算解释吗?”
裴荆州:“你解释过了。”
一样的话。
不过黎希雾当时是用敷衍的态度,说着解释的话。
现在,是诚心的解释。
黎希雾忽然问道:“前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裴荆州:“没什么特殊,庆祝你上了婆媳综艺。”
黎希雾一愣:“庆祝?四哥一开始不是很反对我上这个综艺吗?”
裴荆州要笑不笑:“你是我老婆,不是我女儿,我反对就能改变什么?”
黎希雾:“不能。”
裴荆州轻哼了声,不搭理她。
黎希雾了然。
好吧,原来是这么回事。
虽说夫妻感情快走到尽头,但这三年裴荆州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为她庆祝上婆媳综艺包下华尔道夫餐厅共度晚餐,结果她关了手机不闻不问,想想确实不应该。
她看着裴荆州:“四哥现在还生气吗?”
裴荆州:“生。”
黎希雾正要说抱歉,裴荆州突然道:“你要是主动亲一下我,我考虑把这气自我消化了。”
换做之前,黎希雾肯定不搭理。
不过这次,她还是很顺从,并问一句:“亲哪边?”
裴荆州抬手点了点唇:“这里。”
……
一吻结束。
黎希雾后知后觉发现,她已经坐在了裴荆州怀里。
这个吻是她主动的。
前面还有司机开车,她原本只打算浅亲一下,算作表示,反正都做了三年夫妻,日日夜夜躺在一张床上,没什么好矫情的。
可裴荆州摁住了她,不知什么时候连挡板都‘自觉’升了起来。
黎希雾感觉,抱着她的这个男人馋她馋得要命,却还是生生憋着。
黎希雾看着在临近失控边缘的男人:“四哥这算自找罪受吗?”
裴荆州平稳呼吸:“乐在其中。”
黎希雾浅挪了一下,准备从他怀里下来,坐回去。
裴荆州摁着她的腰,嗓音又低哑了一些:“别动,再动就要命了。”
黎希雾诚实发言:“坐你怀里不舒服,硌得慌。”
裴荆州:“那也得忍着。”
真是够霸道的。
等裴荆州平复得差不多的时候,黎希雾这才从他身上下来,坐回了原来的位。
从包包拿出补妆用的小镜子和唇釉,照着镜子,发现唇上原本的唇釉都在刚才被裴荆州吃掉了,有的颜色擦在了她的下巴上,看着不忍直视……
迅速补完妆。
转头,看见裴荆州抬手,指腹擦了擦唇上的口红印。
这个动作格外的撩人。
黎希雾差不点做不到面如止水:“四哥还有兴趣聊吗?”
裴荆州敏锐察觉到黎希雾想问的话,犹豫了两秒,缓缓开腔:“想问笛辛夫人?”
“嗯。”她坦然。
她其实想问一下,关于今天笛辛夫人出现在罗马湖这事,还说特意去见她,这太难理解了……
也不知道能从裴荆州口中探听到多少。
不过她发现,她提出这个话题后,裴荆州明显没有想要谈笛辛夫人的意思。
“能聊吗?”黎希雾问。
裴荆州叹了声:“你问吧。”
他说过,只要她开口问,他就说。
如果她自己都不好奇也不想过于去探寻的事,他也没必要说出来。
黎希雾往后靠着:“笛辛夫人来自T国,有着前首相夫人高贵的身份,和四哥也相熟,闲聊甚欢……”
裴荆州没有接话,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黎希雾没有停顿太久,只好继续说:“本来与我无关,可是笛辛夫人说,我像她一位故人的女儿。”
裴荆州没有立即回答。
黎希雾也不着急知道答案,只是静静的看着裴荆州的神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什么。
片刻后,裴荆州抬眸看她:“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想的?”
黎希雾戏笑:“我想,可能是我这张脸太大众了。”
裴荆州:“或许,你真的像笛辛夫人所说的那位故人的女儿。”
裴荆州黎希雾些微诧异:“有这么巧吗?”
裴荆州目光不移:“你愿意信,就不是巧合。”
黎希雾身体有些紧绷,并没有她表面呈现的那样放松:“我只是随口问问,毕竟今天巧遇笛辛夫人真的很意外。”
裴荆州下颌收紧:“或许你们还会再见面。”
黎希雾:“嗯?”
裴荆州:“我只说或许。”
黎希雾没当回事,见到一次是巧合,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巧合了吧?
车即将抵达客栈。
黎希雾看了看时间:“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最早回来的。”
裴荆州:“不是。”
黎希雾还在想,裴荆州为什么说得这么笃定,直到她看见客栈外一家三口的身影,是池旭抱着女儿莘莘,谢雯给女儿整理帽子。
怎么看都是很温馨的一幕。
黎希雾抿了抿唇,准备下车。
裴荆州叫住她:“等一下。”
黎希雾回头,见裴荆州把他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黎希雾见状没接。
裴荆州言简意赅:“关于《世风华》剧组里,发生过大大小小的所有事,调查那边整理好档案发过来了,你看一下。”
黎希雾微讶:“这么快就查到了?”
裴荆州目光勾着她:“质疑我的效率?”
黎希雾漾笑着伸手去接:“不敢。”
刚接住手机,裴荆州顺势握住黎希雾的手,将她拉回来一点:“我想改变主意。”
黎希雾仰头,杏眸眨了眨:“什么?”
裴荆州喉结微咽:“要不,今晚回麓湖?”
太甜了
入了夜。
车内的灯光较暗一些。
黎希雾半个身子倚靠在裴荆州怀里,他手臂揽着她后腰,掌心禁锢着,指腹揉着一处软肉不轻不重的摩挲,似乎没打算就这么让她下车。
想……拐她回麓湖。
黎希雾目光停留在裴荆州浮动的喉结上:“四哥最近应该有点上火。”
裴荆州下颌后收,似笑非笑:“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降火?”
黎希雾抿唇:“建议是有,四哥得采纳才行。”
裴荆州:“说来听听。”
黎希雾动了动上半身:“要不四哥先把手松开,这么挨着,我不好说。”
裴荆州笑意渐深:“你当我很好忽悠?”
跟聪明人打太极的坏处就是,对方总是不轻易不上当。
虽然说大多男人急色容易智昏。
不过这一点在裴荆州身上很少体现出来。
倒不是裴荆州的自制力有多强,而是他习惯掌控全局。
好在他刚才那话也只是说说,并没有真的强行带她打道回麓湖。
接下来黎希雾把那份查到的资料看了。
裴荆州说:“如果觉得不够详细,或者跟你猜想的有出入,直接给对方发消息,对方会按照你说的去深入调查。”
黎希雾一边认真看,一边应了声:“好。”
裴荆州派人查到的讯息很详细,最重要的是精确到了每一件事发展的时间线,越往后看,黎希雾脸色越沉,气到差点想扔了手机。
还好理智犹存,这是裴荆州的手机,可不能扔了。
裴荆州总能凭借她的微表情读透她的心思:“想扔就扔,坏了给我买部新的。”
黎希雾:“……”
她花了几秒平复了一下心情,长按文件,从裴荆州手机上转发给她。转发完之后她发现,她竟然在裴荆州的微信列表里是顶置。
还是唯一一个顶置。
黎希雾沉默数秒。
裴荆州将手伸过来。
黎希雾回神,将手机息屏放在裴荆州掌心里:“谢谢。”
做人方面,她懂进退也懂礼。
该谢就谢,无关两人是什么关系。
裴荆州眉心拧着:“我不喜欢听你对我说这两个字。”
黎希雾直接岔开话题:“剧组当年发生的一切,看似都是巧合,实则不然,只能说池旭的手段很高明,妥妥的白切黑。”
裴荆州对她岔开的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随意问:“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黎希雾吸气:“曝光,不过需要一个时机。”
池旭这个人太阴暗了,心思更是复杂得可怕,如果正面和他硬钢,谁知道狗急了会不会跳墙,做出伤害到谢雯的事。
在曝光之前,她一定要保证谢雯母女俩的身心安全。
裴荆州轻哂:“儿坏坏一个,娘坏坏一窝。”
黎希雾抿紧唇角。
裴荆州这句话太应景了。
而且这句话也正好提醒了她一件事……
不过车已经在这停了很久,再加上刚才聊了太多话,还是晚点再说吧。
今天最先回来的一对夫妻是谢雯和池旭,在外面约会时,谢雯一直各种心不在焉,时时刻刻想着在客栈被郑月华照看的女儿,和池旭五点没到就赶回了客栈。
本来第二对回来的是黎希雾和裴荆州,不过由于两人在车里坐了很久,具体算起来是许慕真和梁晟先回客栈。
之后陶晶和吴嘉城夫妇,临近九点也回到了客栈。
虽然已经结束直播。
但从进入客栈开始,录播的摄像头还在继续拍摄。
许慕真累得脚趴手软,边上楼边捶大腿:“今天挑战了有史以来骑共享单车最久的一次,差点给我骑吐了。”
梁晟贴心的搀扶着许慕真:“让你不要骑那么快,这下怕是一个月内不想碰单车。”
许慕真摆摆手:“别说共享单车了,光是说单车,我都想吐。”
后面进来的陶晶手里拿着一个亮着彩灯的波波球,身后跟着的吴嘉城,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两人去了环球影城,之后还去三里屯逛街买了很多奢侈品。
那些奢侈品把网友看得目瞪口呆。
黎希雾在厨房倒了杯水,刚抿了一口,就见陶晶朝她走来,并递给她一个小盒子:“希雾,给你买的。”
黎希雾一愣:“给我买的?”
陶晶说:“谢雯和慕真都有,每人一份。”
黎希雾放下水杯,伸手接过那个小盒子:“谢谢。”
陶晶眸光很亮:“客气啦,对了,今天玩得开心吗?”
黎希雾点了点头,而后说:“看得出来,你今天一定玩得很开心。”
从陶晶回来踏进客栈的那一刻,黎希雾就注意到陶晶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又灿烂的笑容,一看就是玩得很开心回来的。
陶晶咬唇微笑:“还好啦,就是很久没有这种初恋约会的感觉了,一下就回到了当初刚和嘉城认识的那段时间,感觉空气都在甜滋滋的冒泡。”
此刻陶晶真情实意的分享。
黎希雾听着听着唇角不自觉跟着上扬。
眼下时间已经九点过。
裴荆州下来寻黎希雾,见她和陶晶正在聊天,踱步走了过来:“老婆。”
这声老婆,喊得十分自然。
黎希雾回头去看。
陶晶迅速收回目光,往旁边挪了挪。不是裴荆州的面相凶,而是裴荆州那张脸帅得太迷人,陶晶有点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
虽然她老公长得不差,但跟黎希雾老公的颜值比起来,真的差太多了。
颜值这点真的不可否认,不过家境还是吴家更强。
陶晶说:“那我先上去了。”
黎希雾微笑:“晚安。”
陶晶点头嗯了声,转身上楼。
裴荆州走来,目光落在黎希雾手里的盒子上,而后移开:“不累?”
黎希雾挽唇笑:“还好。”
她没什么困意,再加上刚才和陶晶聊得很开心,可以说是精神十足。
她打开了陶晶给她的盒子,里面是马卡龙,她拿起一个打算尝尝,还未送入嘴里,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看着她——
黎希雾抬眸:“四哥要吃吗?”
裴荆州:“太甜。”
黎希雾脑子没过话,突然就接了一句:“能有我甜?”
失控,疯狂
话不经大脑这种情况,时少在黎希雾身上发生。
职业精神控制着她在外的一言一行,却没能控制住她在裴荆州面前的一言一行,说出口才知道后悔。
不过已经说了,好像收不回来了。
裴荆州唇角噙着不明深意的笑:“没听清,要不再说一遍?”
黎希雾抿了抿唇,转身走人。
裴荆州笑着将她拉回:“听清了,听得很清楚。”
黎希雾:“……”
她不打算接话,要是在直播间,网友可能打完几行‘啊啊啊’就完了。可摄影师镜头下录播剪辑后上风台播出,也不知道会加什么样的字幕。
裴荆州拿走她手里那个马卡龙。
黎希雾提醒:“太甜了,不适合你的口味。”
裴荆州咬了一口,饶有深意的点评:“嗯,确实没我老婆甜。”
黎希雾:“……”摄影师请转一下镜头谢谢!
这个时间,其他嘉宾都已经回了楼上休息。
目前只有谢雯和池旭还在客栈外面没进来。
黎希雾记得她和裴荆州回来的时候八点半左右,那时谢雯和池旭就已经在客栈外面。
黎希雾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抬脚准备去外面。
裴荆州忽然开腔:“明天就没我的镜头了,老婆不打算多陪陪我?”
黎希雾脚下一顿:“我……”
明天确实没有裴荆州的镜头。
本来今天应该是三个人一起去外面玩,但因为出了郑月华那事,导演那边临时安排成了只有两个人的夫妻约会。现在夫妻约会已经结束,明早各自的老公早餐之后就会离开。
裴荆州需要她陪吗?
在黎希雾犹疑的这几秒,裴荆州说:“早点回来,被窝给你暖着。”
黎希雾心念一动:“好。”
裴荆州先上了楼。
工作人员大多也已经去休息了,只有两个摄影师在机位旁边站着。
黎希雾踏出客栈门槛。
探照灯下四五十米的远处,谢雯和池旭还在那。
她拾级而下,朝那边走过去。
“谢雯。”黎希雾走过来喊道。
谢雯应声回头,看见走来的黎希雾问道:“黎老师,你怎么出来了。”
黎希雾视线从旁边的池旭身上一扫而过,遂看向谢雯:“外面挺冷的,怎么在外面待那么久?”
谢雯笑着回:“还好,也没那么冷。”
黎希雾没说话,沉默的拉起谢雯的手,片刻后说:“冰成这样还说不冷,身体比以前抗冻了?”
谢雯苦笑:“……我自己其实没什么感觉。”
黎希雾松开谢雯的手:“那是因为你冻麻木了。”
说完,黎希雾看向旁边的池旭:“深秋的天,入夜只有十来度,带着老婆孩子在外面吹冷风,你怎么想的?”
这话听起来并不客气。
池旭扯了扯唇:“我怎么想的,跟黎老师又有什么关系?”
“黎老师!”
随着池旭话音落下,谢雯立即喊了一声。
黎希雾侧目看着谢雯。
谢雯解释:“婆婆情绪不太好,是我想带莘莘在外面待一会儿,池旭一直陪着我。”
黎希雾吸了吸气:“她情绪不好是她自己造成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雯想说什么,想向黎希雾发出求救的信号,可最后还是抿唇沉默。
黎希雾抬眸去看池旭:“谢雯很怕冷,你不知道吗?”
池旭面无表情:“知道。”
黎希雾轻笑:“希望你是真的知道。”
外面这么冷,谢雯又为什么守到现在,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在黎希雾没出来之前,谢雯不是没想过,直接把女儿从池旭怀里抢回来,天太冷了,她可以受冻,但莘莘还小,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可是当她打算这么做的时候,池旭就一脸哀伤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雯脸色难看的摇头:“妈这个事情是意外,我没有做什么。”
池旭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你想和我离婚吗?雯雯,你想离开我吗?”
谢雯无声的摇头。
池旭又问:“你说过的,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你难道要食言了吗?”
谢雯还是无声的摇头。
池旭的神情变得比刚才还哀伤:“千万不要试图想办法从我身边离开,你知道的,没有你和女儿,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那一刻空气都是凝滞的。
压抑像一块千斤闸,重重的压在谢雯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冷得浑身麻木,有那么一刻挫败的想着,干脆冻死在这里好了。
一死百了。
可是一看到女儿酣睡的模样,那些一死百了的心思全都歇了下去。
她咬牙忍着、等着,就这样僵持了一个多小时。
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黎希雾过来了。
可她却怯懦到不敢求救……
黎希雾看到谢雯脸上布满了无可奈何,先将谢雯拉到自己身后,然后上前伸手:“池旭,把莘莘给我吧。”
池旭不为所动。
黎希雾语气平稳:“天太冷,难道你想看到才几个月大的莘莘因感冒住院吗?据我所知,像莘莘这样小的孩子,要是感冒输液,那输液针是要从头皮上的静脉戳进去。”
谢雯听到这话,心口紧了紧。
生下莘莘几个月以来,莘莘身体一直很好,从未因感冒住过院。
要是让她亲眼看到那细长的针从头皮静脉戳进去,她的心都要疼死。
此刻谢雯紧张的看着池旭。
大概是黎希雾的话起到一定作用,池旭最后把莘莘给了黎希雾。
小家伙身上穿得厚实,看样子应该没有被冷到,这会睡得正香甜,换了一个人抱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亲眼看着莘莘到黎希雾怀里的那一刻,谢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黎希雾转身将莘莘交给谢雯:“天太冷了,进去吧。”
谢雯感激得红了眼眶,正要说谢谢。
黎希雾打断:“先进去。”
谢雯点头,声音瓮气很重:“好。”
黎希雾正要跟着进去,身后池旭突然叫住她:“黎老师,可以聊几句吗?”
黎希雾脚下一顿,谢雯也停下步伐。
黎希雾示意谢雯:“你先进去,我跟池旭谈谈,很快就进来。”
谢雯点头,先抱着女儿进去。
直至谢雯进了客栈,黎希雾这才转过身看着池旭:“说吧,你想聊什么?”
此刻谢雯不在,池旭厉声质问她:“你想做什么?”
黎希雾挑眉:“什么意思?”
池旭步步逼近,眸光变得阴沉骇然:“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副模样的池旭很可怕。
黎希雾稳住心神:“池旭你应该明白……”
话未说完。
下一秒——
池旭双手不顾一切掐住黎希雾的脖子,目眦欲裂:“就当我求你了,别多管闲事行吗?”
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黎希雾大概也没想到,池旭会突然发疯。
猝不及防,毫无预兆。
池旭的掌心宽大,几乎是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被掐得脸色涨红。
出于人的本能反应,她挣扎着想要掰开池旭的手,但是男女力量悬殊,她也没学习过近身防身术,那种濒临窒息的绝望,一刹一刹从脑海里晃过。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池旭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失控了,他使劲掐着黎希雾的脖子——
“我最厌恶旁人插手我的家事。”
“过你自己的生活,别把手伸太长。”
“更别试图干扰我和雯雯正常的生活,不然……”
话未说完。
池旭忽然松开手,这一下导致黎希雾重重摔在地上。
她大口贪婪的汲取新鲜空气,因为短时间的缺氧,导致整个人虚脱得几乎没有力气支撑着身体爬起来。
如果刚才池旭彻底失去理智的话,黎希雾想,她的命可能真的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而池旭也后知后觉那般,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他蹲下身来扶起黎希雾,满含歉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黎希雾喉咙痛得说不出话,身体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慢慢恢复。
池旭看起来很懊悔:“对不起黎老师,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差点伤害到你,对不起……”
黎希雾艰难吞咽了一下口水,喉咙仍然很痛。
是那种仿佛被灼烧过的痛。
她艰难开口,语不成句:“正,正常的生活?你确定现在是正常的……生活吗?”
池旭一怔。
黎希雾身上仅恢复的那点力气,全都在手臂上,撑着自己才没有后仰:“只,只……只因为没有控制好情绪,你就差点掐死我……池旭,你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池旭又是一怔。
随后,他慢慢站起身。
脸上的内疚消失,取而代之是骇然和冷漠:“需要看医生的是你。”
黎希雾勉强使力撑着地面,再慢慢站起身:“你也这样对过谢雯吗?”
池旭目光坚定:“从未。”
说完,池旭忽然轻笑,那样的笑容让人感到可怕:“你试图破坏我和雯雯的感情,我也无意伤你,算起来无可厚非,你要报警尽管去,我并不在意。”
看着池旭笑。
黎希雾悟出什么,随即也笑了:“你不在意的底气是因为,谢雯会为了你而求我,而你恰好知道我会为谢雯心软,最后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至于你的歉意,只是你的伪装,以此来掩盖你对我实施的暴行是你无奈所为。”
池旭嘴角的笑意淡去:“黎老师,有时候人太聪明,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黎希雾提唇:“我并不算聪明,有时候很迟钝,譬如谢雯跟你在一起这件事,我竟然迟钝了这么久。”
谁不贪生怕死?
都是俗人一个!
黎希雾刚才也怕池旭真的失手要了她的命。
可是缓过来她才意识到,池旭从始至终只是想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以此来提醒她歇了某些心思,不要试图改变什么。
可池旭并不知道,一向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他,这一次贸然对黎希雾做出的警告,很快就会给他带来灭顶的灾难。
夜已深。
池旭独自回了客栈。
他温润的笑着同摄影师们打了招呼,然后上楼,回到他和谢雯房间。
谢雯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女儿的睡颜,心中愁绪万千,无一可说。她在等池旭回来,这时门把手传来声响,她起身,看到身上裹挟着寒气的池旭推门进来。
谢雯看着他:“回来了。”
池旭走过来拥住谢雯:“今晚……对不起。”
谢雯任由池旭抱着她,鼻尖发酸得厉害:“你以后真的不可以再这样了,要不是黎老师来,你难道就打算抱着莘莘跟我耗到天亮吗?”
提到黎希雾。
池旭紧拥着谢雯的手臂松开,改为攥着她双肩,质问:“你就这么信任她吗?”
谢雯不解:“黎老师是我的前经纪人啊,你不是知道的吗……啊……”
还没说完,谢雯忽然吃痛的‘啊’了声。
她眉心紧皱喊道:“池旭,你攥疼我了。”
池旭后知后觉的松开手,显得很无措:“对不起雯雯,我该死,我该死……”
‘啪——!’
池旭忽然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谢雯心一惊,慌忙摁住池旭的手:“池旭,你别这样行吗?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要不然你打我,雯雯,你打我吧,你使劲打我……”池旭拿着谢雯的手,用力往他脸上扇。
谢雯眼泪在眼眶里,平静喊他:“池旭。”
池旭忽然一怔。
谢雯将手挣脱出来,捧着池旭的脸:“我不会离开你,你别这样了行吗?你这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池旭将谢雯拥进怀里:“对不起,没有下次了,我发誓。”
谢雯面无表情被池旭拥着,面无表情听着他说那些,他曾说过一遍又一遍的话。
她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啼哭声将她拉回神,她说:“莘莘醒了。”
池旭松开她去到床边:“我来。”
此刻,池旭几乎是一秒回到正常状态,温柔抱起女儿,耐心轻哄着睡觉,谢雯只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看了许久后开才腔喊道:“池旭。”
池旭抱着女儿走来,脸上的阴霾消散,取而代之是温柔的笑。
跟刚才一脸阴沉的他比起来,宛若两个不同的人。
谢雯抿了抿唇:“不管怎么样,黎老师始终是我的伯乐,我希望你尊重她一些。”
池旭没有反驳:“好。”
谢雯身心俱疲,她想休息了,转身时听到池旭忽然问了句:“黎希雾她老公,到底是什么身份?”
谢雯垂眸没立马回答。
裴荆州的身份,她当然是知道的。
不过她一向是能守住话的人,哪怕之前池旭问过,她也从来没有透露过裴荆州的真正身份。
此刻池旭突然又问起,谢雯还是那句说辞:“普通商人,具体我也不清楚。”
池旭嗯了声,便没有再问了。
黎希雾一个人在客栈外面静站了许久,才慢吞吞走回客栈。
进去之前,她提前拢好了领口。
摄影师正在打瞌睡,见她进来打起精神回到工作状态中,还特意打了声招呼:“黎老师早点休息。”
黎希雾点头:“你们也是。”
上楼后她回到房间。
裴荆州正在倒水,听见她回来的声音,转身看她:“回来了。”
当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骤然一凝。
裴荆州的报复
黎希雾进来之前,用前置照相看过脖子上的痕迹。
掐痕很明显。
红彤彤的一片十分醒目。
她不想被裴荆州看见她脖子上的掐痕,所以在进来时,特意将头发散开挡住脖子,再把领口往上翻了一些,尽量看不出来为止。
可裴荆州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目光在她脖子上停顿片刻问道:“怎么了?”
黎希雾波澜不惊语气平稳:“有点累。”
而后又问了句:“四哥怎么还没睡?”
裴荆州嗓音很淡:“等你。”
她没接话,抬脚朝床边走去,在床头柜前蹲下来,插上充头给手机充电。
裴荆州放下水杯朝她走来。
黎希雾心口攥着,站起来后尽量表现出若无其事,而这时,裴荆州突然把手搭在她肩上。
伴随着这个动作,黎希雾身体骤然一僵。
裴荆州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放松,帮你按一下肩膀。”
黎希雾掀唇,肩膀耸开他的手:“早点洗漱完休息就好了,不用麻烦四哥。”
她作势要走。
裴荆州扣住她手腕:“等一下。”
黎希雾扬眉:“嗯?”
裴荆州把手伸向她脖子——
黎希雾表情不变,自然的截住他伸过来的手,略显疲惫的语气:“四哥,我累了。”
裴荆州看着她的眼睛:“忘了今天给我画了个饼?”
经他提醒,黎希雾忽然想起来这事。
不过……
“这个饼不是四哥自己给自己画的吗,跟我可没关系。”黎希雾潋笑着,捞起床上的睡衣,抬脚走去洗浴室。
裴荆州没有跟来。
进去洗浴室,关上门的那一刻,黎希雾吁了一口气。
这件事是她自找的。
确实没必要让裴荆州知道。
先筹备证据吧,一步一步来,这个疯男人总要为他做过的这些事情付出代价不是吗!
平复好心情,她站在洗手台前,抬手将头发拢到身后,再把领子往下拉,原本纤细白皙的脖子此时红彤彤一片,看起来有些骇然。
黎希雾蹙额,掐痕太明显了。
这个疯男人下手很重。
她拿了张洗面巾沾冷水,浸湿后,她小心翼翼将冰凉的面巾贴在脖子上。
反复敷了几分钟,脖子上还是红彤彤一片。
暂时只能这样了,先洗澡吧。
半个小时后,黎希雾从洗浴室出来,裴荆州已经睡了。
他给她留了一盏灯。
她尽量轻手轻脚回到床上。
掀开被子躺下不过两三秒,裴荆州的手臂横过来,将她禁锢在怀里。
黎希雾习以为然这个姿势,尤其是这个姿势还极具安全感。今天的她经历太多,是真的又累又困,不知不觉很快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覆在她脖子上……
实在太困了,她睁不开眼,很快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
黎希雾的闹钟七点半响起,她多睡了半个小时,八点零几分才起床。
另一侧没有余温,她不知道裴荆州是什么时候走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他的衣物。
睡了一晚上,脖子上的掐痕已经淡了,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她从行李箱挑了件高领衫遮住脖子,套了件短款毛呢上衣,身下是阔腿长裤,配了双小白鞋。
洗漱完出来。
化妆师也刚好来敲门。
黎希雾去打开门,侧身让化妆师拎着化妆箱进来。
黎希雾坐下后问:“我婆婆回客栈了吗?”
这位化妆师负责一组和四组婆媳嘉宾的妆造,黎希雾才起来没多久,所以还不知道韩千叶有没有回客栈,顺口问一下。
化妆师回答她:“黎老师,你婆婆今早七点就到客栈了。”
回答之后顺便还提了句:“不过你婆婆今天是化好妆过来的,而且还做了个时新的发型。”
新发型什么样,化妆师还给黎希雾形容了一下。
黎希雾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发型,的确很时新。
化妆的时候,黎希雾时不时回复一下微信上的工作信息,这时化妆师突然压低声音问她:“黎老师,你知不知道池旭今早出了车祸。”
‘吧嗒’
黎希雾正在打字的手停顿。
紧接着手机猝不及防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拨开化妆师的手,弯腰捡起手机,指尖不着痕迹轻轻划过,语气平稳问道:“怎么会出车祸?”
化妆师:“我过来的时候听俞导在说,好像是在离开福镇的路上出了车祸,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黎希雾凝眉沉默。
是因果报应吗?
她虽然信因果,可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今天直播延迟到十点开播,官博已经发了通知。
化好妆后,黎希雾出门下楼。
今天的早餐有玉米和花卷饼,还有烤红薯和小笼包。
不过餐桌前只有向岚一人。
黎希雾走过去跟向岚问了声早上好。
向岚说:“今天的烤红薯和玉米很好吃。”
黎希雾笑着拿了个玉米,问道:“慕真呢?”
向岚用勺子,一勺一勺吃着烤红薯说:“还没起,听说昨天骑单车累坏了,等她多睡会。”
黎希雾点点头。
向岚指了指外面:“你婆婆在外面,不过她今天可能有点忙。”
黎希雾好奇:“忙什么?”
向岚笑道:“你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
黎希雾还挺好奇,放下玉米去客栈外面找韩千叶。
今天的天气挺好,八点左右太阳就出来了,驱散了深秋的雾气。
客栈外的不远处,顶着一头羊毛卷的韩千叶,正蹲在一辆婴儿车面前,手忙脚乱捣鼓着什么。
四下没镜头,黎希雾走来喊道:“伯母。”
韩千叶抬头,看到走来的黎希雾。
上一秒还一脸认真捣鼓的表情,再看到黎希雾之后,变成委屈巴巴的表情:“你来了啊……”
黎希雾问道:“怎么是您在照看莘莘,谢雯呢?”
韩千叶拎着无从下手去换的尿布站起身:“听说池旭今早出了车祸,郑姐先赶过去了,谢雯不放心,就把她女儿交给我照看一下,然后也赶着去医院了。涵蓉还没来,就我和向岚两个婆婆,我寻思着谢雯把女儿塞给向岚也比塞给我靠谱,搞得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黎希雾抿了抿唇:“池旭…真的出车祸了?”
韩千叶:“好像是吧,听说撞得不轻,脖子都差点断了。”
占有欲,偏执欲,控制欲,是病
——听说撞得不轻。
——脖子都差点断了。
黎希雾内心百转千回。
刚从化妆师那里听到池旭出车祸的消息时,她以为最多有些皮外伤,或者轻微脑震荡,问题应该不大。
然而,当她从韩千叶口中得知,池旭不仅出了车祸,情况不仅很严重,甚至差点把脖子撞断的程度,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
下意识抬手抚摸自己的脖颈。
昨晚,裴荆州都看见了吧……
韩千叶长吁短叹:“照看小孩这种事我不会,可谢雯这么信任我,直接把女儿交给了我,我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照看了。”
黎希雾抬眸看着韩千叶:“您刚才是在?”
韩千叶扬了扬手中的尿不湿:“给小莘莘换尿布。”
这对于没有自己带过小孩的韩千叶来说,太难了。
如果是十七八年前,她可能还会一点,毕竟那时候刚生了最后一胎,也就是裴佑安。
可这都过了十七八年了,她早忘记怎么带小孩了。
拿着尿不湿都无从下手!
韩千叶问黎希雾拿主意:“你看,我要不要去根向岚请教一下?可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不像一个合格的婆婆?我连小孩都不会带诶。”
黎希雾浅笑:“您别这么想。”
韩千叶丧气:“其实我知道谢雯是因为你才信任我,不然向岚也在那,她为什么不给更有带小孩经验的向岚。”
其实韩千叶不说,黎希雾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俯身将莘莘抱起:“我来试试吧,不过换尿布要去里面,外面空气冷。”
韩千叶:“我是怕莘莘拉臭臭了,在里面气味会影响到大家吃早餐。”
黎希雾说:“那就回我那间屋子吧。”
带小孩这种事,黎希雾也是头一回。
她平常也就逗一逗莘莘。
偶尔也抱一下,还是谢雯教她怎么去抱。
‘新手妈妈’‘新手奶奶’也是赶鸭子上架,不过还算勉强过关,至少两人一番折腾下来,莘莘没有哭闹,无聊了就咿咿呀呀自言自语,特别好带。
韩千叶在旁边看着黎希雾亲力亲为做这些,忽然问道:“带小孩的体验感怎么样?”
黎希雾应道:“还好。”
韩千叶又问:“那你和荆州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黎希雾给莘莘整理口水兜的动作一顿。
韩千叶意识到自己说话说快了,解释道:“我是说,带小孩挺辛苦的,自己要小孩这种事情要慎重考虑。”
黎希雾抿唇:“还没考虑过。”
韩千叶焦虑了。
怎么办,录完节目,希希就要和荆州离婚。
有什么法子可以挽留吗?
不给那四亿?
不行不行,这样太缺德了。
要不,给希希介绍一个更年轻更帅气的小伙子?
可她觉得谁都配不上希希。
正焦虑的想着这些,黎希雾把奶瓶递给她:“您看着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韩千叶:“那我抱小莘莘去下面转转。”
黎希雾:“好。”
看着韩千叶用不太熟稔的姿势抱起莘莘,然后出了门,黎希雾这才走到窗前接起乔俏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边乔俏问她:“热搜看了吗?”
热搜?
池旭出车祸这件事还上热搜了?
黎希雾抿了抿唇:“没看,怎么了?”
乔俏的声音很凝重:“池旭今早出了车祸,有娱记报道了,现在……”
黎希雾听乔俏的语气,猜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你说。”
乔俏深吸了吸气,说道:“有娱记溜进了池旭住院的那个医院,池旭在医院醒来后接受了娱记的采访,一口咬定是你老公开车撞的他,他报警了,目前警方已经在着手调查。
我特么看报道都快气死了,他知不知道他的言论会在网上引起多大的争议,现在这件事在网络上迅速发酵,舆论风向不是很好。”
黎希雾握紧了手机。
乔俏这么多话里,她听来听去就抓住那句重点:裴荆州开车撞了池旭!
通话沉默了几十秒。
乔俏说:“这件事裴荆州那边肯定会解决,毕竟是污蔑的事,池旭肯定会吃官司。”
黎希雾声音平静:“不一定。”
乔俏纳闷:“嗯?”
又是几十秒的沉默。
乔俏问:“不是吧,裴荆州不会真的开车撞人了吧?可是,裴荆州跟池旭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去撞池旭?”
黎希雾喉头有些发紧,吞咽变得有些难受:“昨晚,发生了一件事。”
乔俏大概能猜出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是这么可恶的事!
在黎希雾把昨晚发生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后,乔俏第一时间关心的是黎希雾的身体:“宝子,你现在没事吧?”
黎希雾平稳自己的呼吸:“放心,我没事。”
乔俏气得不行:“这他妈是个神经病!”
黎希雾认可:“他确实有病。”
占有欲,偏执欲,控制欲,是病,单拎开来都能治。可如果全都加在一起,还有心理上的病态PUA,那就是病得不轻。
池旭曾用尽一切算计把谢雯留在身边,甚至算计谢雯怀了他的孩子,后来日复一日对谢雯实施精神上的控制。
这场精神控制名为探索陷阱,操纵者是池旭。他用他布置的陷阱和编纂的遭遇,来吸引谢雯,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谢雯就变成了那个拯救者,一步一步进入池旭的陷阱,一旦拯救者想要抽身离开,操纵者就会变得万劫不复。
自我伤害,自我惩罚,以死相逼。
每一步都是池旭精心设计。
无论怎样,谢雯都逃不出陷阱。
最后再一点一点折断谢雯的翅膀,让她永远也离不开他。
所以真的不能怪谢雯不争气。
只能说池旭的手段太过于高明。
试想,一个是天真烂漫的女孩,一个是步步为营的男人,谢雯就在池旭亲手布置的陷阱里,没人帮她,怎么可能靠自己走得出去。
乔俏还是太担心黎希雾,声音有些微瓮气:“肯定很疼吧?”
黎希雾失笑:“昨晚有点,今天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好好的。”
一句‘我好好的’让乔俏安心了不少。
不过想到池旭的行径,心里的火气很快又窜上来:“池旭这种要是放在小说里当男主,肯定是啊啊啊我好爱,他妈的放现实里,警察叔叔,就是他,赶紧抓去坐牢吧。”
黎希雾:“他的演艺事业的确快到头了,到时候给他重新介绍一份工作。”
乔俏挑眉:“还给他介绍工作?你这也太好心了吧。”
黎希雾挽唇笑:“没办法,天生烂好心。”
乔俏追着问:“什么工作?”
黎希雾:“踩缝纫机。”
为黎希雾把命丢了都值
乔俏先是愣了一下。
寻思着这年头不都是机器操作缝制吗?
怎么还踩缝纫机呢?
待反应过来后,突然笑出鹅叫:“果然是烂好心鹅鹅鹅鹅鹅鹅……”
黎希雾被乔俏的笑声感染,心情也好了许多:“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他可不止是控制谢雯这么简单,他接近谢雯的几次机会,都属于犯罪。”
乔俏:“我懂你为什么这么想拉谢雯一把了,谢雯摊上这么个神经病,她能靠自己逃出生天才怪。”
黎希雾叹气:“你懂我就好。”
结束了和乔俏的电话后,黎希雾沉默的看着窗外。
她在谢雯身上耗费这么多心力,从旁人的角度,大概无论怎么看,都是太多管闲事。
连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是不是真的管太多?
可每当她冒出这样的想法时,脑海里就会不自觉浮现出当年刚到华冠传媒的情景。作为一个没任何资历的新经纪人,没有一个女艺人愿意把经纪合约签给她。
因为风险太大。
别人签了一个有能力的经纪人,演艺生涯直接起飞。而像她这样的新经纪人,可能熬一两年都没法帮艺人接到一部像样的戏。
那时候签进公司的新人,争破头都想签到老经纪人手上。
只有谢雯主动找到她,小心翼翼且礼貌的问她:“我可以把艺人经纪合约签给你吗?”
那时候黎希雾半开玩笑的打趣:“大家都争着去找最稳的靠山,你却往我这闯,你是不是虎呀?”
简短一句对话,让谢雯感觉到黎希雾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于是她说话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而是自信大方说出自己的想法:“狼多肉少的地方我才不去呢,运气好另外说,运气不好,别说肉,骨头渣都没有我的。”
当时黎希雾怔了好一会儿。
裴荆州本就不支持她进娱乐圈,他想让她做锦衣玉食的裴太太,不过这样的生活对黎希雾来说无疑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想有自己的事业。不然协议婚姻到期结束,她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她再三央求,裴荆州才给了她机会,可如果在经纪人行业里闯不出名堂,还是得回去好好做裴太太。
她灰心的以为,自己可能真的闯不出名堂。
但最灰心的时候,谢雯主动走向了她。
这无疑是对她踏入这个行业最大的鼓励。
再后来,她和谢雯相互鼓励着对方,迎难而上,砥砺前行。
她拼尽全力去替谢雯争取到资源,谢雯也没有让她失望,在舞台上不停的发光发热,迅速迎来了事业的巅峰时刻。
谢雯成为出道最短,却最快跻身二线的女明星。
而黎希雾也因为捧出了谢雯,在华冠传媒的地位扶摇直上,圈内人人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称呼她一声黎老师。
那不仅是谢雯事业最得意的时候。
也是黎希雾事业最得意的时候。
她凭自己的努力,将事业做到了极致。
可是后来池旭的出现,将这一切都归为零……
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回,黎希雾眸光闪了闪,低头解锁手机,找到裴荆州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响了五声,那边接听了电话。
黎希雾深吸了吸:“是我。”
裴荆州柔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老婆。”
黎希雾抿唇,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一刻她的心情,总之,很复杂。
酝酿好心情才开腔问道:“你在哪呢?”
裴荆州说:“在公司。”
黎希雾不太相信,不过没有质问,随意找话题聊着:“今早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裴荆州的声音一如既往柔和:“七点出门,你还在睡。”
黎希雾:“怎么不叫醒我呢。”
裴荆州笑:“老婆想我了?”
黎希雾也笑:“嗯。”
话音落下,电话那边一片安静。
黎希雾回答那声‘嗯’的时候几乎没思考,电话那边安静下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回了什么。
——老婆想我了?
——嗯。
她竟然在自己都意识到的情况下,回了一声嗯。
黎希雾吸了吸气:“我……”
话未说完,被裴荆州打断:“我也想你。”
他的嗓音没有了笑意。
却比刚才更沉,听起来也更认真。
黎希雾心念一动,攥了攥手机,迅速切入到正题上问道:“池旭出了车祸,四哥知道吗?”
裴荆州只嗯了声。
没有说知道,也没有说不知道。
黎希雾还想继续这个话题,而这时裴荆州忽然问她:“早餐吃了吗?”
黎希雾知道他岔开话题的原因,回道:“吃过了。”
裴荆州提醒她:“多喝一些水,少说一些话。”
黎希雾呼吸顿时窒了窒。
唇抿得很紧,好半晌才艰难开口问道:“四哥是打算把我置身事外吗?什么都你去做了,我做什么呢?”
裴荆州沉吟片刻:“别任性。”
黎希雾:“我从不任性。”
裴荆州笑了笑:“真拿你没办法。”
黎希雾温声问:“你有没有受伤?”
她不会知道。
就刚才这么一句担忧的问话,对裴荆州来说,就算把命丢了也值得。
因为他不在乎别的。
他只在乎她。
没听到裴荆州的回答,黎希雾语气急了几分:“还在听吗?四哥?你有没有事?”
裴荆州薄唇噙笑:“你老公好着呢,没事,别瞎担心。”
黎希雾听到他亲口说没事,虽然还是不确信,但心情的确比起刚才好了些许:“我是问认真的,你少糊弄我。”
裴荆州语调柔和,不紧不慢:“你听着哪句话像是在糊弄你?”
听着每一句都像是在糊弄她。
黎希雾抿了抿唇,最后不放心又问一遍:“四哥真的在公司?”
裴荆州还是那句回答:“嗯。”
然而此时黎希雾并不知道,电话的另一端,医生正在默默给裴荆州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碎裂的挡风玻璃从他手臂上划过一道足有二十厘米的伤口,很深,还未包扎时,那只手臂鲜血淋漓,血不停的从掌心滴落,看起来尤为的触目惊心……
老婆才是心肝宝贝
一开始,裴荆州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倒是站在旁边的贺妄,看得直龇牙咧嘴,表情抽搐。
尤其是刚才医生处理伤口那个环节,仿佛那一道足有二十厘米长的伤口,不是划在裴荆州手臂上,而是划在他手臂上,嘶,看着都疼。
“四哥。”
“安静。”
“……”贺妄闭上嘴。
裴荆州嫌烦,让贺妄走人。
贺妄叽叽喳喳不走,还拍照发到了群里:[来欣赏一下四哥的战损伤,浅浅用四个字形容一下,我先来,惨不忍睹。]
秦拙宁:[回天乏术。]
闻也:[影响市容@贺妄]
贺妄上一秒还在笑:“哈哈哈回天乏术,影响市容……影响……卧槽又内涵我?!”
闻也:[抽空内涵。]
裴荆州抬眸,睇着贺妄:“你可以圆润的滚走了。”
贺妄笑得一脸浪荡:“别介啊四哥,我刚才贴心的把你受伤这事发到群里了,大家都十分关心你的伤势。”
裴荆州嫌贺妄聒噪,本来就受了伤,脸色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
直到黎希雾突然打来电话,裴荆州脸色脸这才好看了许多。
一边跟个没事人一样,跟自己老婆有说有笑,一边还说自己在公司审报表,贺妄都忍不住想揭帽给他鞠个躬:您可真行!
不过看样子,黎希雾那边大概是信了。
不然四哥也不会挂了电话后,脸上还有笑意。
嫂子说什么甜言蜜语了?
眼见已经结束了电话,贺妄挪步过来揶揄:“四哥,刚才嫂子肯定给你灌蜜了吧?”
裴荆州唇角勾着,看得出来心情好了很多。
贺妄开始煽风点火,啧啧道:“伤口虽然不深,不过四哥接下来肯定要素大半个月了。”
裴荆州抬眸睇着贺妄。
贺妄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一只手撑着,能行吗?”
裴荆州收回目光:“你不行。”
贺妄:?
裴荆州扯了扯唇:“我没手也行。”
贺妄:“……”
医生包已经将伤口扎好。
唠唠叨叨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裴荆州心不在焉听着,贺妄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四哥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老婆,写下来吧,我转交给嫂子念给他听,嫂子念的四哥就听得进去了。”
医生笑着应:“是个好主意。”
裴荆州睨着贺妄:“你很闲?”
贺妄一脸认真:“得知四哥受了伤,我第一时间赶来关怀,四哥居然说我很闲?果然是兄弟连手足都算不上,女人才是心肝宝贝。”
裴荆州提醒贺妄:“最近嘴巴管严实点。”
贺妄笑:“我嘴巴管严实了,四哥确定嫂子那边能瞒得住?除非你真的素大半个月,嫂子肯定发现不了你手臂上的伤。”
裴荆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荆州将挽起的袖口放下,遮住手臂上的纱布,切了个话题:“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
回到正题上,贺妄放浪的表情立马收敛起来,严肃了几分:“放了两个娱记进去,也协助他报警了,总之四哥你怎么说的,我就怎么安排了。”
裴荆州敛眸:“下午三点。”
贺妄比了个salute的手势:“妥。”
说完,贺妄把手放下:“嫂子那边应该很担心吧?你不打算告诉她,要是嫂子那边也有什么行动,这不撞上了吗?”
裴荆州勾唇笑:“我和我老婆心有灵犀。”
贺妄抹了一把撒在他脸上的狗粮:“行行行,就你有老婆,改天我也去找一个。”
裴荆州:“祝福。”
贺妄:“……”这祝福一点都不走心。
从裴荆州办公室出来。
贺妄接到闻也打来的电话,笑得吊儿郎当:“这么快?”
闻也:“小姑娘防备心重得很,不配合。”
贺妄拧了拧眉心。
闻也问道:“要不亲自过来一趟?”
贺妄轻嗤了声,舌头抵着腮帮子:“等我二十分钟。”
闻也没好气:“到第四中学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你要二十分钟?干嘛,要去换身衣服做个发型,再隆重出场吗?”
贺妄:“你管我。”
闻也:“……”
贺妄这个人,很守时,说二十分钟就真的二十分钟,不多不少刚刚好,做到了准时踩着点。
一辆低调的沃尔沃开抵达四中学大门外。
贺妄到后,给闻也发了个消息。
不出半分钟,学校大门敞开。
贺妄将车开进去。
闻也出来接人。
看到车门打开后,走下来一个少年,闻也起初愣是没认出来这个少年竟然是贺妄那个骚包。
“看你那眼神我就知道,今天这心思没白费。”贺妄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闻也目光如尺,上下量了量大变样的贺妄,啧了声:“好歹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打扮成这样,你自己看看,能看吗?”
贺妄抬了抬手:“你不是睁着眼睛在看吗。”
闻也哑口无言。
“再说了,”贺妄笑得一脸深意,从闻也身边路过:“男人至死是少年,你懂个屁。”
闻也扶额:“……”
第四中学设立的心理咨询室内。
池夏安安静静坐在那。
她一只手搭在桌上,一只手转着笔。
她转笔很快,不过只会简单的转,不会转花样。裴佑安就会花式转笔,她跟裴佑安学了,但学不太会,主要是手指没那么灵活。
转着转着,她想再试一下。
笔从指尖脱落,掉在地上。
她正要弯腰去捡。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伸在她前面,捡起了她刚才转掉落的那支笔。
她以为是那位心理咨询师回来了。
抬头,撞进一双凝着潋滟笑意的桃花眼里。
好帅的一张脸!!!
简短对视几秒,池夏慢慢坐直了身体。
她目光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帅气的陌生人,问道:“你是谁?”
贺妄特意换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衣,搭配浅蓝色牛仔裤,平时喜欢竖到后面的发型也放下来,松松软软的垂在额前,看起来少年感十足。
也不怪闻也刚才看到贺妄的时候,说贺妄穿得太骚包。
主要是这副打扮的贺妄,确实嫩得能掐出水来。
随便往校园里一放,哪个小女生不小鹿乱撞?!
妥妥的少女杀手!
套话!曝光的第一步!
贺妄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弯了弯,衬得整张都十分柔和:“我姓贺,是刚才给你做心理咨询那位闻医生的同事。”
“你也是心理医生?”
“是。”贺妄微笑。
池夏一听对方是心理医生,因为对方长得好看的那一点点好感,迅速消失殆尽。
她将笔从贺妄手中夺回来,脸色冷冰冰的:“我心态很稳定,没有学习压力,自我认知没有局限,家庭关系和谐美好,我不需要做心理评测,现在我要回去上课了。”
学校安排的心理评测,不是一天内就能全部测完。毕竟每个学生的心理评测时间都不一样,有的心理情况棘手,心里咨询师花费的时间也会更多一些。
而且老师不会提前告知大家。
每次只带一个学生到学校心理咨询室。
池夏跟着老师来的时候,压根不知道是学校安排的心里评测。不过老师在的时候她表现很乖,也很配合的样子。
老师一走,她就没那么配合了,态度很坚定的表示不做心里评测。
此时,池夏站起身就要准备离开。
贺妄没有拦着她离开,只话不着边的忽然提了句:“那支笔……”
池夏脚下一顿,转头看向贺妄。
贺妄笑起来时,漂亮的桃花眼渐欲迷人眼:“那支笔是什么牌子?看起来很好转的样子,我也想买一支。”
池夏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迟疑了一下:“你会转笔吗?”
贺妄笑着:“会啊,而且我还会花式转笔,要欣赏一下吗?”
池夏脸上布着不相信的表情。
贺妄主动上前,从池夏手中拿走那支笔,礼貌的说了声:“借用一下。”
然后当着池夏的面,随便调整了一个手势,那支笔就像突然有了灵魂似的,在贺妄五指间来回转动。
一开始只是简单入门的转法,也就是池夏会的那种转笔方式。
可是转着转着,就变成了花式转笔,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十分灵活,笔在他指尖反转跳跃。
每当池夏以为笔会掉落的时候,那支笔始终稳稳地在他手上。
池夏几乎看得目瞪口呆。
上一次让她这么目瞪口呆的还是裴佑安。
只不过裴佑安最近没来学校,老师说,他生病请假回家休息。
贺妄刻意在池夏面前耍了个酷,池夏下意识要躲开,贺妄一把专攥住鼻尖,手还悬在半空。
贺妄唇角勾着笑:“吓到了?”
池夏心跳飞快:“有,有一点。”
贺妄唇角的笑意淡去,一脸诚恳:“抱歉。”
池夏摇头:“没事。”
顿了顿,又指了指贺妄手上的那支笔:“这支笔,就送给你了吧。”
贺妄笑着,桃花眼愈发勾人:“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要是想学花式转笔,我可以教你。”
——悄无声息站在门外的闻也:造孽!
“你真的愿意教我?”池夏将信将疑。
贺妄:“你送我笔,我教你也算是作为回报。”
池夏来了兴趣:“那你教我吧。”
贺妄勾唇:“好。”
贺妄教得认真,池夏学得也很认真,两人渐渐就建立了初步信任关系。
学得差不多的时候,池夏心情明显很好,随意找话题问:“刚才那个闻医生,是你的同事吗?”
“是。”
贺妄绅士的拉了张椅子过来:“请坐。”
池夏坐下,十六七岁年纪的她说话口无遮拦:“可是那个闻医生看起来比你大很多。”
贺妄保持唇畔的微笑,在池夏对面坐下来,淡定回了一句:“他长得可能比较着急。”
门外的闻也:“……”
你特么才长得着急!
你全家都长得着急!
死骚包!
池夏表示理解,而后又问道:“是每一个学生都要做心理评测吗?”
贺妄挑眉:“现在教育部很关心每一位学生的心理健康,开展心理健康筛查,不仅是对每一位学生负责,也是对老师和家长负责。”
这些话很官方。
池夏本来就不爱听这些。
而这时候贺妄突然说了句:“其实我觉得这样挺麻烦的。”
池夏一下子打起精神:“麻烦?”
贺妄笑了笑,刻意为之的说:“其实,真正心里不健康的人,是会主动去找心理医生,学校这样的安排反而多此一举。”
池夏一下子找到了共鸣:“是啊,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贺妄顺着话题问:“你感觉你的心理状态如何?”
池夏:“我学习成绩不错,妈妈对我的管束也很放松,老师也很关注我的成绩,我的身心上几乎没有任何压力。”
贺妄双手合掌:“这是好事。”
池夏浅浅的笑:“是吧,我也觉得我的身心很健康,是不需要做心理评测的。”
贺妄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没有压力是好事,那么,你有没有什么别的烦恼呢?”
池夏现在对贺妄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没有啊,一点烦恼都没有。”
贺妄:“平时期待归宿假吗?”
池夏不假思索:“期待啊,以前我每次回去,我妈妈都会准备一大桌的菜,现在我有嫂子了,每次回去嫂子都会给我准备一大桌的饭菜。”
贺妄挑眉:“你嫂子很好。”
“还行吧,我觉得是我哥管教得好。”池夏一旦信任了对方,说起话来就口无遮拦。
贺妄挑眉:“管教?”
池夏抬手托腮:“我嫂子以前是个高高在上的人,谁都追不到她,可是我哥把她追到了啊,还把她管教得服服帖帖的,我觉得我哥很厉害。”
贺妄:“……”
池夏一脸向往:“我就希望我能跟我哥一样厉害,以后成年以后谈恋爱了,在爱情里是掌控的那一个。”
贺妄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所以,你很崇拜你哥?”
池夏点头:“对啊,我哥很厉害,所以我超级崇拜他,没有什么是他掌控不了的,所以我要学着像他一样。”
贺妄额角隐隐的抽了抽。
真是应了那句话:儿坏坏一个,娘坏坏一窝。
不能聊太久,何贺语气随意的妄切入重点:“能跟我分享一下,你哥是怎么掌控你嫂子,并让你嫂子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吗?”
人间蛊王!
池夏眼神立马就变得防备起来:“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贺妄意识到自己把某些情绪表露太明显,桃花眼弯了弯:“职业病,遇到有缘的人,就喜欢唠嗑。”
听到那句‘有缘’的人,池夏心情出奇的好。
两人已经初步建立了信任关系。
再加上贺妄长在她的审美上,池夏虽然有防备心,但并不多;有心眼,但心眼没起到关键作用。
接下来几乎是贺妄问什么,池夏都会回答什么。
直到聊天结束。
可以说非常愉快。
离开的时候池夏还很依依不舍,毕竟能找到有共同话题的朋友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请问你叫什么?”
贺妄笑意很深,却不达眼底:“贺宽一。”
……
十几分钟后。
贺妄单抽插兜言笑晏晏从校心理咨询师走出来。
闻也见贺妄走来,看他那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轻嗤了声:“骚包出马,一个顶俩。”
贺妄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文明人,咱们文明说话。”
闻也睇着他:“你道德呢?”
贺妄解开一颗领口的扣子,浪荡不羁的笑:“你作为心理医生,要遵守职业道德,我不用,因为这不是我的职业,我也没道德。”
闻也:“……”
虽然心理咨询师不是贺妄的职业,但是,当年贺妄的确辅修过心理学。
闻也问道:“评测报告写了吗?”
贺妄:“写了,抛开套出来的那些话,池夏的心理健康有几项重要指标结果偏高,录像我拷走了,马上要派上用场。”
说完,贺妄拉开车门上车。
片刻,贺妄降下车窗,笑着喊道:“老闻。”
闻也斜眼睨着他:“别笑那么贱嗖嗖的。”
贺妄挑唇:“四哥要面子,愣是没让嫂子知道他受伤这件事,要不,你去做这个好人?”
闻也:“你怎么不去做这个好人?”
贺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闻也只回了一个字:“滚。”
贺妄骂骂咧咧开车走了。
闻也往回走的路上,仔细品了品贺妄刚才那话,然后鬼使神差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黎希雾发了一条信息。
发完之后,闻也后知后觉:“草!贺妄这个人间蛊王!”
黎希雾在结束和裴荆州的电话后,点开了微博。
她想看看现在网上舆论已经发酵到什么地步。
就刚才乔俏的话来判断,昨天关于郑月华恶婆婆一面的争议,估计也因为这件事洗白了不少,看不见真相的网友永远都是同情会卖惨的那一方。
一条名为#池旭车祸#的词条,出现在热搜榜第三的位置。
热度非常高。
她正要点进去。
页面闪烁变成了来电提醒,是戚总打来的电话。
黎希雾接起:“戚总。”
戚江迟的声音有些沉:“华冠的公关团队已经出手了,热度会尽快降下去,我建议你今天不要出现在镜头下,高导那边我打声招呼就行。”
华冠的公关团队都是为艺人准备的。
戚江迟大概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替黎希雾解决公关危机。
黎希雾:“戚总也在关注这件事?”
“需要关注?一大清早的,各大平台都在推送。”戚江迟轻嗤:“那小子真是不怕死,这次我站他坟前。”
黎希雾忍俊不禁:“戚总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笑归笑。
戚江迟不忘再提醒一次黎希雾:“尽量别出现在镜头下。”
黎希雾心头一暖,不过她不能立即应下,只说:“看情况吧。”
戚江迟也知道干预不了黎希雾的想法。
这件事闹大,今早知道的时候,他也是一脸懵。
不过他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让华冠传媒的公关团队先介入稳住舆论。
结果没多久就接到公关总监打来的电话。
他还以为热度已经压下去了。
结果公关总监那边说:“戚总,我们这边出手没有太大作用,不过已经打听到了原因,微博今天下午会有大动荡。”
戚江迟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大动荡?”
公关总监那边越说越严肃:“听说业内的精英律师团已经做好随时待命的准备,警方那边也会按时出动。”
“……”
戚江迟挑眉。
这特么不仅仅是大动荡,还是大手笔。
看来那位是真的动怒了。
戚江迟让公关总监那边随时盯着舆论的走向,之后就给黎希雾打了这一通电话。
黎希雾刚挂了和戚江迟的通话,很快又有好几通电话陆续打进来。
其实刚才通话的时候,就有电话几度要占线。
季为零、圆圆、薛锦珠、平时关系较好的同事……
不止电话轰炸,还有微信信息。
实在太多了看不过来,黎希雾打算晚点处理,暂时先将手机调成静音。只不过她刚调成静音,一条微信提示弹出来。
闻也!
只点赞朋友圈,八百年不给她发一次消息的闻也,难道也是因为网上这件事,给她发消息慰问一下?
黎希雾迟疑了一下点开闻也发来的这条微信——
几分钟后,黎希雾下楼去找高导。
此时高月正叼着烟听旁边俞京在说着什么,见黎希雾突然进来,高月半掐了烟起身:“黎老师。”
黎希雾走上前来:“高导,借一下你的车。”
高月半二话不说,从口袋里冒出车钥匙递给黎希雾。
旁边俞京起身问道:“黎老师,你要出福镇?”
黎希雾颔首:“我知道还有四十多分钟就要开直播,不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一下,会尽快赶回来。”
俞京当然不是要阻拦的意思。
他就是问一下。
眼看着黎希雾拿着车钥匙匆匆离开,高月半不放心的叮嘱:“黎老师,路上慢点,安全第一。”
黎希雾走得很快,回的那一声‘好’传了很远很远。
俞京转头问高月半:“黎老师这么着急走,是不是跟今早网络上热议的这件事有关?”
高月半提了提裤子坐下:“很显然。”
俞京也坐下来:“你说这次能逢凶化吉吗?”
刚进来的导播说了句:“很难。”
高月半和俞京的目光双双看向进来的导播。
导播手里拿着个烤红薯,边吃边说:“现在网上的舆论对黎老师很不利,人家池旭一口咬定车祸的情况,警方那边要是出了车祸调查结果,咱这婆媳节目她估计都待不住了。刚才黎老师拿了高导的车钥匙,肯定是吓得先跑路了。”
黎希雾知道裴荆州受伤
俞京和高月半互相对视一眼。
再心照不宣一笑,最后一脸气定神闲坐下来。
导播啃着烤红薯,在高月半身边坐下:“高导,你就不担心你的车?”
高月半哼笑了声:“裴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担心什么?”
“裴总?”听到裴总这个称呼,导播突然把脑袋伸过来。
高月半把导播的脑袋摁回去:“大惊小怪干什么。”
导播:“黎老师的老公姓裴?”
高月半:“嗯。”
导播一惊一乍:“黎老师的老公姓裴?”
高月半斜眼瞅着导播:“怎么了?”
俞京在旁边笑个不停。
导播咽了咽口水:“R.E的高管……可是R.E属于裴氏集团,是我那个想的那个裴吗?”
开腔的是俞京:“不然是赔钱的那个赔吗?”
导播:“……”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卧槽!
“如果黎老师的老公姓裴……”上一秒还咬定了这次事情不能摆平的导播,下一秒换了一副嘴脸:“那没事了。”
高月半提醒:“别每次都狗叫那么大声。”
导播一脸怂:“别说大声,下次叫都不敢叫了”
黎希雾离开得匆忙,没来得及告诉韩千叶。
一向平稳开车的她,今天多个路段都在加速。
车抵达裴氏大厦,黎希雾径直下车,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员。
泊车员大概是太久没有见到黎希雾,接住车钥匙那一刻都愣了愣。
愣过几秒后赶紧回过头去看,仔细确认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刚才是老板娘来了!
前台扬起标准的微笑,正要询问预约,忽然笑容僵在嘴角,她定晴一看,卧槽……老板娘??
前台嘴角的笑容立马扬到最大弧度喊道:“裴太太!”
黎希雾抬了抬手。
前台立马收了音,赶紧从里面绕出来带路:“裴太太,这边。”
黎希雾说:“我去裴总办公室。”
前台应道:“好的,我马上……”
“等一下。”黎希雾叫住前台:“你不用陪我上去,另外,当做没看到我。”
前台非常懂事的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抿紧唇点头。
黎希雾抬脚朝电梯那边走去。
前台笑眯眯的目送黎希雾身影进入电梯后,这才转身回到工作岗位。
只是刚一转身,突然被同事叫住问道:“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刚才那位是?”
前台吁气:“老板娘。”
同事扬眉惊诧:“我去!八百年不来一次公司的老板娘,今天怎么来公司了?”
前台哭笑不得:“我怎么知道,不过老板娘每次来公司,裴总那一天的心情都会特别好。”
同事煞有其事点头:“这倒是,早听说裴太太是裴总的一颗糖,一吃心情就好。”
黎希雾乘总裁电梯上到49楼。
从电梯踏出来,前面就是总裁办,她一走过来,坐在秘书办公桌后的汪开恒突然站起身喊道:“裴太太!”
这一声不大不小。
想必办公室里的人也能听见。
都到这了,黎希雾从容问道:“裴总呢?”
汪秘书无声的咽了咽唾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裴总在办公室,裴太太……”
“不用。”黎希雾提唇:“我自己进去。”
汪秘书讪笑着点头。
黎希雾站在办公室门口,手落在扶手上,准备下压时,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汪秘书。
汪开恒正在偷偷发信息通报,黎希雾这一转头,吓得他心肝胆颤,立马收起手机。
黎希雾收回目光,下压门把手,开门进去。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不见裴荆州的身影。
这次黎希雾不像以前一样来了就坐着等人,这次进来后直接叫人:“裴荆州!”
休息室内传来些微动静声。
黎希雾抬脚朝休息室内走去。
还未走近,休息室的门打开,裴荆州从里面出来。
他看到她时并不意外:“今天不直播?”
“要,不过不着急。”黎希雾视线如尺,一寸一寸从裴荆州身上量过。
裴荆州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勾了勾唇:“特意来查岗?”
黎希雾走到他面前,没有绕绕弯弯语气直白:“你受伤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裴荆州挑了挑眉。
他太清楚黎希雾的性格,在她知道的情况下,忽悠这招行极为幼稚。
索性他也没有打算装糊涂,解开袖扣,挠起袖子,把手臂上的纱布露出来大大方方给她看。
黎希雾:“……”
看到裴荆州手臂上的纱布时,呼吸微微一滞。
如果只是缠了几圈,她还不至于露出这样的表情。
偏偏裴荆州手臂上的纱布,是从掌心开始缠到了胳膊上,她看得失了神,裴荆州挽唇问:“够看吗?要不,我把衣服脱了给你慢慢看、仔细看。”
黎希雾抿唇愠怒。
裴荆州:“我现在是伤患,你轻点骂。”
黎希雾:“……”
她唇瓣翕合着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把话都吞了回去。
她想伸手去触碰他手臂。
可又觉得无从下手,吸了吸气平稳不宁的心绪:“伤口深吗?”
裴荆州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着黎希雾去沙发那边坐下,答不对题的问:“想喝什么?”
黎希雾:“去医院处理的吗?”
裴荆州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黎希雾:“少说话,多喝水。”
夫妻俩人,各说各的。
没一句对得上。
黎希雾没伸手接水,拧着眉心,愠怒睇着他。
后者眉眼柔和,笑看着她:“老婆生气了?”
黎希雾:“你做什么我不反对,但你不应该伤到自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很有成就感?”
裴荆州一本正经:“为老婆所向披靡的时候,成就感十足。”
黎希雾:“……”
她深吸一口气,切入正题:“四哥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希望你将我置身事外,毕竟,我现在还是你老婆。”
裴荆州笑得宠溺:“以后也是。”
黎希雾眼颤了颤:“先说正事。”
裴荆州:“你想做的我都做了,算正事吗?”
黎希雾一怔:“四哥知道我想做什么?”
裴荆州目光黏着她:“知道,都知道,所以恶人我来做就行,你只需要站在高处,看着你的计划一步一步全都实现。”
黎希雾抿唇:“证据都齐了?”
“证据是最麻烦的事,我更喜欢直接处理。”裴荆州挽唇笑:“但这是你的计划,所以我将证据全都收集齐了,接下来迎接他的,是审判。”
事关黎希雾,裴荆州无法冷静
此时此刻。
黎希雾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
其实她今天不用特意过来的。
当时闻也给她发的消息,她可以当做没看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闻不问,与她无关,然后安心待在客栈,继续今天的婆媳直播录制。
可她还是来了。
来的路上,连着踩了好几次油门提速。
她觉得她肯定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疯的事情!
到裴氏大厦楼下时,她突然冷静了许多,同时也意识到,她好像没有强求自己必须来,而是遵循本心而来。
抬眸看向裴荆州,她抿了抿唇。
裴荆州问她:“还想知道什么?”
黎希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为她所做的这一切,干脆转移话题:“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裴荆州自然的把手伸过来:“已经包扎好了,看不具体,要不我让医生来拆了纱布,给你看仔细些?”
黎希雾没忍住,捏了一下他手腕。
裴荆州嘶了声:“疼。”
黎希雾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捏就捏准了,手松开一些,不冷不热的语气:“四哥也有喊疼的时候。”
裴荆州微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太紧的时候箍着也有些疼。”
黎希雾抬眸:“你能正经点吗?”
裴荆州视线一偏:“我说袖箍。”
说完还一本正经问她:“你想到什么了?”
黎希雾:“……”
气氛从一开始就没有很正经,原本严肃的话题里,他时不时一句撩拨,每每又是恰到好处,可气氛也意外的融洽。
在黎希雾垂着眸子,专注盯着裴荆州的手臂时,他目光描绘着她低垂的睫羽:“我让贺妄去了四中拿证据。”
黎希雾忽然坐直。
裴荆州将她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意外?”
黎希雾是挺意外的,不过没有表现得非常明显,沉吟片刻平静问:“四哥是怎么知道池旭的妹妹也有问题?”
裴荆州勾着唇:“夫妻一体,你想什么我都能猜到。”
黎希雾:“只是猜?”
裴荆州莞尔。
其实她知道,他不是真的会读心,他只是很了解她而已。
而且是很了解很了解她。
可明明才在一起三年,他就好像是从小就和她熟识那般,这是为什么呢?
将神飞天外的思绪收回,黎希雾正了正色:“四哥还安排了什么?”
裴荆州往后靠:“把真相送到谢雯父母那边。”
黎希雾下颌收紧:“我最近和谢雯父母一直在保持联系,证据我也送了过去。”
裴荆州挽唇:“这么巧?”
黎希雾盯着裴荆州看了会儿:“四哥知道我最近一直和谢雯父母在联系对吗?”
裴荆州终究没有否认。
既然答应敞开了聊,要么就不聊,要么就交代,瞒来瞒去也没什么意义,不然她会不开心。
黎希雾睫羽轻灵的垂着:“那网上的舆论……”
裴荆州:“你不用去看。”
“……”
其实现在网上的舆论已经压下去了不少。
裴荆州给池旭机会报警,给池旭机会曝光这件事,自然有他的妥帖安排。但网上的舆论若是闹得太过分,裴荆州自然不会不会任由这些舆论肆意发酵。
攻击他可以。
唯独攻击黎希雾不行。
所以热搜发酵到现在,也就挂了半个多小时,现在热度骤减,热搜排行榜上已经没有这件事的话题和词条。
更何况,半个多小时,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
黎希雾掀了掀唇:“四哥是觉得,我受不了网上的那些舆论?”
裴荆州挑,不置可否。
黎希雾:“这些舆论我见多了,没什么可稀奇的,倒是四哥第一次在网上挨骂,不知道心情如何?”
裴荆州微怔。
所以,她这是在乎他的心情?
“没看,不影响。”他说。
黎希雾笑了笑:“我看到热搜的第一反应是,病房采访池旭的内容其实没有曝光的必要,直接上证据,可是昨晚的意外打乱了很多事情。”
突然提到昨晚的意外。
裴荆州脸色骤然一沉。
下一秒,他的手被柔软的掌心覆盖住。
裴荆州低眸去看,是黎希雾的掌心覆盖在他手背上。
她握着他的手,抬眸看着他:“你不要生气。”
裴荆州抿紧薄唇,形如柳叶。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商场上、朋友圈子里,他讲格局,顾全局。
但事关黎希雾,受委屈的是黎希雾,他不讲格局,也不会顾全局。
所以才有了今天早上的事。
“不生气了。”裴荆州总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目光停留在她脖子上问道:“脖子还疼吗?”
黎希雾唇角不自知的挽了挽:“不疼。”
裴荆州伸手过来:“我看看。”
黎希雾不躲不避,任由裴荆州把手伸过来,掀开她的领口。
手与手的触感是温热的,他的手不凉,可是当他的手贴近她脖子的时候,脖子上的皮肤如同触电一样,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也缩了缩脖子。
裴荆州手停滞在半空,薄唇噙笑:“忘了先把手焐热。”
黎希雾自己将领口掀开一些,干净白皙的脖子呈现在裴荆州眼前。
他眸光黯了黯。
她说:“没痕迹了,也不疼。”
其实还有一点点痕迹,毕竟昨晚池旭掐的时候很用力,只不过那痕迹很淡,需要仔细看才看得出来。
她刚把领口恢复原来,就听到裴荆州说:“昨晚的经过,我都看见了。”
黎希雾正要放下的手一顿:?
仔细去看裴荆州的表情,不像是糊弄她,可昨晚裴荆州要是真的亲眼看到池旭掐她脖子,怎么可能会当场不出手,而是等到第二天才报复?
这说不过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裴荆州不是当场看见。
可是当时周围没有别的人,离客栈也有一定的距离,监控也是盲区的位置,这点她有特意看过,只能说池旭心思够深……
黎希雾思索不过几秒,反应极快:“是行车记录仪?”
裴荆州嗓音夹杂着笑意:“我老婆永远最聪明。”
黎希雾:“……”
黎希雾猜是猜到了。
但她不会知道,裴荆州昨晚趁着她熟睡之后看过她脖子,半夜去调取客栈外的监控,但因为监控画面是盲区,他又去调取了周围停放车辆的行车记录仪。
当看到黎希雾被池旭掐脖子的记录画面时,他差点失去理智到将手机徒手捏碎。
更差点不顾一切,直接冲上楼踹开房门,将池旭拎出来往死里打。
裴荆州:你很重要!
他硬生生压住了这份冲动。
回到房间他没法入睡,在床边守了黎希雾一晚上,天蒙蒙亮时给陈信打电话,叫陈信开车过来。
之后他出了门,坐在车里,耐心等待……
黎希雾目光专注的端详着裴荆州的脸,喊道:“四哥。”
裴荆州回神,看着她。
黎希雾平静问道:“车撞过去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裴荆州看着黎希雾的眼睛回答:“在想,今晚你想吃什么,带你去出,或者下厨给你做。”
黎希雾呛笑:“四哥做这些,不会觉得不值得吗?”
裴荆州伸手揽住她的后腰,将她拉过来靠他更近一点:“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有多重要?”
黎希雾呼吸一滞。
是她很重要?
还是‘她’很重要?
是她自己,还是他心里的那个‘她’,她始终是分得清楚的。而分不清楚的那个人,应该是裴荆州。他为她做这些,是不是彻底把她当做‘她’了?
想到这些,黎希雾心情意外的平静。
这个话题算是到此为止,黎希雾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
离直播开播还有十来分钟,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她站起身:“四哥,我得回福镇了。”
裴荆州坐着没动,只嗯了声。
黎希雾目光落在他手臂上,没忍住还是叮嘱了句:“手伤挺严重,注意劳逸结合。”
裴荆州睇看着她,表情好似没听清楚:“什么?”
黎希雾:“你伤着的是手,不是耳朵。”
裴荆州笑:“是伤着手,但好像拉扯到耳前神经,多少有点影响。”
黎希雾:“……”
换做之前,黎希雾才不会上当。
明知道这是他玩的花样。
现在,就看在他手为她受伤的份上,黎希雾勉强迁就的配合他。
坐下来倾身靠近他身旁:“今天是第二期最后一天录制,晚上我回麓湖。”
裴荆州眸光骤然变暗。
黎希雾漾笑:“可惜了,四哥手受了伤。”
“……”
说完她就要起身。
裴荆州攥住她手腕,轻易将她拉回来:“就这么走了?”
黎希雾挑眉:“嗯?”
裴荆州:“特意过来,除了问清楚我的安排,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黎希雾问:“四哥想听什么?”
裴荆州:“我爱听的,你知道。”
“那真不巧,我不知道。”她将手灵活的从他掌心抽出,但没有立即站起身离开。
而是伸手在裴荆州脸上轻掐了一下:“下午的事情我来处理,四哥早点回麓湖养伤,我尽量早点回来。”
掐脸这个动作,以前裴荆州经常对黎希雾做。
当然不会用力。
只是轻轻地在她脸颊上掐一下,像逗她一样。
现在,黎希雾‘趁人之危’,将裴荆州之前喜欢对她做的小动作,用在了他身上。
裴荆州似笑非笑:“胆子肥了?”
黎希雾不以为意:“原来捏人脸是这种感觉。”
调戏也调戏了,黎希雾心满意足。
但裴荆州不舍得放她走,想摁着她耳鬓厮磨,搂着她腰时叹气:“早知道昨晚强势一点,连哄带骗也要把你拐回麓湖。”
这一句话有两个意思,她都知道。
……
从总裁办出来。
秘书位置上的汪开恒骤然站起身:“裴太太!”
黎希雾没着急离开,而是走到汪开恒面前:“四点准时催裴总下班,就说是我说的。”
这可太好办了!
汪开恒点头应下来:“裴太太您放心,我一定按时去催。”
黎希雾提了句:“要是他不听,你给我打电话。”
汪开恒努力压着嘴角的笑:“好的裴太太。”
应下之后顺便问了问:“裴太太今晚过来接裴总吗?”
这回轮到黎希雾:“……”
沉吟几秒,她应了声:“嗯。”
汪开恒:“好的裴太太,我会通知裴总。”
黎希雾再次:“……”
走之前她提醒了一句:“午餐备清淡点。”
汪开恒已经快压不住笑意咧开的笑意:“一定按照裴太太吩咐的办。”
黎希雾抿了抿唇。
回想起自己每次来裴氏,永远都是正宫的排场。当然,不管是裴氏还是r.e,只要是经常在裴荆州身边露面的员工,全都认识她,从来没有错认乌龙。
看似隐婚,但又不完全是隐婚。
譬如最近的婆媳综艺,裴荆州上了这个综艺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彻底不再是隐婚了。
想想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黎希雾叹了声气,下楼开车离开了裴氏。
回到福镇。
黎希雾将车停靠好,边看手机边往客栈里走。
目前微博上的热议已经快降完了,热搜上没有相关词条,全靠手动搜索才会出现相关舆论。
一张池旭在医院醒来,在病房里戴着颈托接受娱记采访的照片,赫然呈现在黎希雾眼前。
这副模样的池旭看起来非常惨。
【热搜说压就压了,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一个企业高管能有这么大能力?】
【池旭实惨!!】
【虽然这件事的起因是郑月华不对,可是黎希雾老公的报复也太可怕了,开车撞人?刷新了我的三观。】
【救命!我昨天还在疯狂嗑黎希雾和她老公的cp,今天就塌房了?】
【池旭看起来好可怜,脖子一点都不能动,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曝光这件事,太不容易了。】
【估计现在最崩溃的是谢雯吧,她把黎希雾当成最好的人生导师,结果人生导师的老公开车撞了她老公。】
【卧槽!事情出了一波又一波,别把我的下饭综艺给毁了。】
【欢喜婆婆还直播吗?黎希雾还会出现在直播镜头下吗?】
【资本的力量太强了,热搜还没挂稳就没了,不管了,去蹲今天的直播。】
【吃瓜到现在我站中立,等一个黎希雾的辟谣。】
……
因为降了热度的原因,评论不是很多。
不过数下来这些评论,几乎都是在同情池旭目前的遭遇。
有些网友还是很理智的保持着观望态度,警方目前还没公布车祸的具体原因,网友也很想知道,黎希雾接下来会不会辟谣。
毕竟这些天下来,黎希雾在节目里累积的好感,多过于这次事件的反感。
黎希雾关了手机进去。
刚走到门槛处,就听见里面传来韩千叶和闵涵蓉的对话声。
听对话内容,闵涵蓉应该也在吃瓜前线。
说着说着闵涵蓉开始内涵韩千叶,语气听着就让人极为不舒服。
韩千叶本来没搭理,后来也生气了,莫名其妙问了句:“听说你老公是香江首富?”
三天内,我让香江首富换个姓
话锋转得太快。
闵涵蓉笑着:“吴家在外面一向很低调。”
韩千叶不客气道:“既然这么低调,那就一直低调下去好了,三天内,香江首富换个姓,你看这个提议怎么样?”
闵涵蓉:?
其实韩千叶不喜欢显摆家世。
她当初上婆媳综艺的初衷也只是想促成黎希雾和儿子顺利离婚,不管闵涵蓉这一组在综艺里怎么显摆家境,她都没有攀比的心情。
今天还是第一次当着闵涵蓉的面,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
在旁人听起来可能觉得莫名其妙。
只有她知道,这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裴家什么势力,她太清楚了!
更何况,她老公只是暂退江湖,又不是死了!
而听到这话的闵涵蓉,先是一脸懵,紧接着一愣,最后失笑道:“千叶,你这个玩笑话开得还挺有水平。”
韩千叶:“开玩笑?你哪里听出来我是在开玩笑了?”
闵涵蓉嘴角的笑意凝了凝,犹豫了几秒后问道:“你知道,我爱人稳坐香江首富多少年了吗?”
稳坐这个词,是重点。
不用韩千叶问,闵涵蓉自问自答:“我爱人稳坐香江首富这个位置,算起来已经有十二年了。”
意思是,你知道这十二年是什么样的概念吗?
无法想象的概念!
二十多年前她结婚那会,网传都说她嫁给了香江富豪,的确。之后时隔好几年,她老公吴宪从香江富豪,坐上了香江首富的位置。
这一坐,就是十二年,从未被动摇过。
这个位置可不仅仅是真金白银堆出来首富的身份,是前半生积累了无数的人脉势力,以及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才能在香江坐上这个位置。
如今韩千叶一句话就想让香江首富换一个人?
这韩千叶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不然怎么会说出被抽了脑干的话!
韩千叶打了个无聊的哈气:“你老公稳坐香江首富多少年这个事情,你知道就行了,不用特意告诉我一声,反正改了姓之后谁也不认识。”
闵涵蓉心平气和提醒:“韩千叶,一把年纪了,少吹牛。”
韩千叶现在的心情比闵涵蓉还心平气和:“你说得对,一把年纪了,还是要脸的。”
这话乍一听好像是认了怂。
可是闵涵蓉听着,怎么像是在内涵她呢?
不对,就是在内涵她!
“妈!”
这时,黎希雾走了进来。
她喊的这一声‘妈’不大不小,足以打断闵涵蓉和韩千叶的对话。
韩千叶和闵涵蓉同时看了过来。
这会儿韩千叶看起来心平气和了许多,倒是闵涵蓉脸色不是很好,因为她确定刚才韩千叶最后一句话内涵她了。
不过马上就要开直播,她得赶紧上楼补个妆,于是笑吟吟说:“我去补个妆,等会咱们继续唠。”
韩千叶没搭腔。
闵涵蓉从黎希雾身边路过的时候,黎希雾颔了颔首,示以微笑。
等闵涵蓉上了楼,黎希雾走到韩千叶身边问道:“莘莘呢?”
韩千叶在看黎希雾的时候,脸色会不自觉温柔许多:“在客栈外面,有向岚和真真照看着的,对了,你去哪了?”
黎希雾如实说:“去了裴氏。”
韩千叶瞅着黎希雾的脸色,试探的语气问:“……没吵架吧?”
黎希雾抿唇摇了摇头。
韩千叶心里不太踏实,随意找话题:“从朋友那拿的正山小种,我平时除了喝花茶,就喜欢喝这个,你要来一杯吗?我去给你泡。”
没等黎希雾应,韩千叶跟推销似的:“红茶养胃还养颜,喝了只有好处,没坏处。”
黎希雾:“等会我自己去泡,我们去外面聊聊吧。”
聊什么韩千叶能猜到。
她应道:“好吧。”
两人并行走到客栈外面。
不远处许慕真正在逗着莘莘,向岚站在旁边温柔的笑。
黎希雾收回目光,脚下放慢了步伐,吸了吸气问道:“您都知道了?”
“闵涵蓉一来就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内涵我,不想知道都难。”说到这韩千叶就来气。
黎希雾淡声问道:“您怎么看这件事?”
韩千叶:“站着看,或者坐着看,都行。”
黎希雾抿了抿唇:“目前这件事在网上发酵很迅速,言论也都不太好,您尽量不要去看,以免影响心情。”
韩千叶哼了哼:“言论再不好能有多不好?你不要小瞧我的抗压能力。”
说着,韩千叶当着黎希雾的面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一看,热搜没了。
韩千叶退出微博,息屏手机,揣回口袋里:“看吧,网友骂着骂着自己都没劲了,谁理他们?”
黎希雾压着上扬的唇角。
韩千叶转过头:“虽然我管不了荆州,但他从来没让操心过一次,他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从不轻易胡来……”
说到这时,韩千叶的语气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说:“裴家人办事,有裴家人的规矩,你以后就懂了。”
不用以后。
黎希雾现在也懂这句话的意思。
以裴荆州的实力,要解决一个人太简单了,犯不着他自己亲自出手。
哪怕他真的亲自出手,这件事也不会在网上掀起一丁点的风浪。
这次会闹大,明显不是意外。
她吸了吸气,口袋里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正在慢慢收紧,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
向岚不怎么关注网络上的事,但她听许慕真提了一嘴网上的热议。
不过向岚不是八卦的人,所以对此不怎么感兴趣。
只是提醒了一下许慕真:“就当做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千万不要去落井下石。”
许慕真一边逗着婴儿车里的莘莘,一边唏嘘道:“网上的争议不好揣度,毕竟警方那边还没公布车祸的真实情况。
不过说真的,黎姐姐的老公虽然面冷,但我仍然可以笑眯眯的打声招呼问个好。
而池旭这个人,我总觉得他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好相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向岚浅笑:“或许不是错觉,是直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