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灵茶初成,太阴炼形
若在之前便是心下不喜,二狐也不会如此直白,只是白狐赤狐一起打上野狐院,可是恼了云嵩和朱离。
“好了,只说自家莫言其他,一年未归,今见野狐院有这般气象,你们功不可没,便随我一道去山顶。”
“谨遵大人吩咐。”
云嵩朱离相视一眼,心下都有些激动。
胡抱璞这话分明是要奖赏他们。
他又看了一眼百只野狐,只见个个气机纯粹,显然都是好的,心下更是开心。
“尔等远迎,自当有赏。”
胡抱璞一力运转导引宝术,霎时只见流光溢彩在周身显化。
他一挥袖,一道虹光飞也似的从身躯上落下,直奔野狐而去。
到了跟前便化作散碎光点。
眼看野狐仿佛不知事一般傻愣愣站着。
云嵩连忙大喊,“还愣着做什么,快运转引气诀,莫要把大人赏赐浪费了!”
话音落地,百只野狐如梦初醒,纷纷在树梢盘腿坐下,凝神静气吸纳着散碎天地元炁。
山下有刚来此的野狐便艳羡的看着,“这位大人可真大方,天地元炁也舍得赐下,这些个同族这下只怕要省去几年苦功了。”
约莫盏茶功夫后,虹光散去,群狐再拜,“拜谢狐仙大人赐法!”
“免礼。”
胡抱璞微笑着说。
云嵩摇摇手,野狐们便纷纷下树,隐入林中,却是归去野狐院了。
壬水宝船继续前行,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山巅。
待众人都下来,胡抱璞便收起宝船一挥袖,霎时笼罩阁楼的雾气霎时散去,滚滚灵茶香气随之扑面而来。
“好香呀。”
便是石童叫这茶香扑面都不由自主的赞了一句。
白玉蝉几人更是如此,灵茶香气带着灵气扑面而来,众人只觉浑身毛孔窍穴尽皆舒展开来,身躯中的沉浊之气都化去不少。
守护庭院阁楼的阵法一年多未开,灵茶香气与灵气混合积蓄了一年多才有如此灵效,之后就没了。
胡抱璞定睛一看,只见庭院郁郁葱葱,尤其那株灵茶已经长成儿臂粗细。
枝繁叶茂,通体碧绿,宛如碧玉妆成一般。
“你们这下有口福了,这清净灵茶除了九宫山别处可没有。”
胡抱璞打趣一声,随即迈步走到庭院树下,摘取灵茶叶。
云嵩朱离乖觉,不用他吩咐,自去小楼取来桌椅茶具。
胡抱璞从善如流坐下,一点火星弹出,环绕茶壶一周,其中灵茶便沸腾,阵阵茶香随之流溢出来。
如今功行大增,又凝聚离明神君法相,对三昧真火掌控力大大提升,如今便可用来烹煮茶水。
石童闻着茶香,早早就坐好,第一个把茶杯递过来,“二哥二哥,先给我一杯。”
“好。”
胡抱璞也依着他,提起茶壶先给他一杯,这才给其他人陆续倒了一杯。
石童乃灵石成精不惧冷热,一杯茶水一下都倒入喉中。
下一刻只见他皱着眉头叫嚷起来,“好烫好烫!”
众人看过去只见他面色赤红,鼻窍呼呼往外冒热气。
胡抱璞见了只觉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白玉蝉也跟着笑。
好一会儿,胡抱璞这才笑骂一句,“你以为我那三昧真火是好玩的不成。
三昧真火可焚天地万物,用它一点火星烹煮的茶水,自然也有火气潜藏其中。
谁让你这般性急,用法力搬运几个周天,这火气也就化去了。”
石童依样搬运法力,果然鼻窍不再生烟。
其他人看了石童这前车之鉴,品茶时便小口小口入喉,便有热度却也不至于无法忍受。
三昧真火内蕴天地人三才,无论是烹煮亦或炼器都有奇效。
喝完茶水,胡抱璞还没开口,倒是白玉蝉先从怀中拿出一个匣子递给他。
“二哥走时我还在修炼,此物便没来得及给你,此后我就一直带在身上,今次便交于二哥。
昔日广安城阴气暴乱时,有一左道妖人在旁窥伺,叫我发现了,便与他斗起法来。
后面才晓得那妖人不过是个傀儡,真正的魔头藏在一面魔幡中。
那魔头不敌我就遁走,抛下一具尸骸,我本欲给他收敛不叫他曝尸荒野,却不想从怀中落下此物来。”
胡抱璞这便拿过黑匣子打开,只见一册书卷正躺在其中,上书太阴炼形秘笈六个大字。
白玉蝉看时倒没发觉,轮到胡抱璞时,一眼就看出六个大字蕴含浓厚道蕴。
“不见邪气,反而道蕴满满,竟又是一门前古传承么?”
胡抱璞心下思忖着,将秘笈拿了出来。
不看倒罢,看完便是胡抱璞心下也不免啧啧称奇。
“竟也是一门高深道法。”
石童此时已将火气化尽,听他这样感慨,便走过来,“二哥,你给我们讲讲,这道法有什么高深的,我们可能修行?”
胡抱璞便道,“此法名唤太阴炼形,顾名思义,便是进入阴世,重新炼化神形。
此法高妙所在便是,万物生灵诞生以后绝少有机会易改根骨资质,若根骨资质不济,便难以羽化登仙。
有那不小心失了道体宝筏的,也可随意寻一肉身修行此法。
因为此法另辟蹊径,先修元神,再以大成的纯阳元神同化道体。
无论任何根骨资质,只要元神修炼功成都可随之重塑。”
胡抱璞这一番话说下来,在场精怪听了眼中无不异彩连连,心下想入非非。
胡抱璞看了便继续说着,“不过此法有一个弊病,那就是要先死一次。”
石童一听这个立马“啊”了一声,“死了还怎么修炼!”
胡抱璞又捏了捏他软乎乎的面颊,“死了怎么就不能修炼了,都说此法专修元神。
即便身死,元神不灭,待功成以后,元神折返道体立马恢复原样,不仅如此还远胜从前。”
石童不满的摇摇头,摆脱胡抱璞的大手,不满道,“二哥你都说要回得来才行嘛,那回不来呢。”
胡抱璞轻呷一口茶水,转而说道,“回不来自然就身死道消喽。”
轻飘飘一句话叫在场众人心下一凛。
看向太阴炼形秘笈的目光也没先前那般炽热了。
此法便是在前古也是只有寿数将近的修士才会拼死一搏,反正也没多少寿数,若是一旦纯阳元神大成,立时就能重活一世,即便仙人之境也有望一窥。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不外如是。
第一百五十二章:太阴成谜,何处无争
分说完秘笈之事,几人又饮了两杯茶水,胡抱璞便不许他们再喝。
“三杯已是极限,再要喝下去,只怕体内火气失调反伤自身,却是不美了。”
于是白玉蝉桂启便与石童相携进到阁楼中,寻一静室休息。
胡抱璞回来必是要摆下宴席的,现在倒不急着回百嘉山。
待他们离去,胡抱璞这才看向云嵩朱离二狐。
灵眼之下,只见二人气机淳厚纯净,可见这一年来修炼的十分刻苦。
“亏得还要兼顾野狐院事物,不然只怕你们修为还要高深些,辛苦你们了。”
云嵩朱离连忙起身,诚惶诚恐的拱手一礼,口中连道不敢。
“清净法力已经耗尽,若要给你们炼宝还需一些时日,我就先授尔神通了。”
说完,胡抱璞心神直入灵府勾连三元八极神章。
下一刻只见一点赤真神光在胡抱璞背后显出。
随即神光大盛,倏尔有九彩丹凤鸣叫着振翅而出。
丹雀足中握着一枚大星,放无量赤真神光!
背上还有一位神祇端坐,正是离明神君!
此时正值夏季,离明神君属夏火,如今正可以显化。
“此为夏火之神,南方离明神君,吾以三昧真火成其神形。
狐族天生通晓幻术与火法,今日我便赐予你等二人赤真玄炁,望尔等好生修持。”
说完,胡抱璞心念一动,离明神君法相背后赤真神光中有两朵火苗落下,分别落入云嵩朱离灵府之中。
火苗微弱其中却显化万火真形,一入灵府,便叫二狐不由自主进入定境。
下一刻便自发吞吐灵气。
收起法相,胡抱璞转而运转导引宝术,周身流光溢彩,一道虹光从他身上飞出,直接架在云嵩朱离身上。
摄炁诀在这一刻自发运转,心二狐心口化出莲花一朵,不断承载化纳不断涌来的天地元炁。
这是二狐的机缘造化,也是他们该得的奖赏。
野狐院创立至今便由二狐掌管,在帮助胡抱璞聚敛人道气数的过程中出力不小。
若无二狐为他分忧解难,胡抱璞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逍遥,可四处访友寻机缘,还能专心修炼。
一应大小琐事,只怕就叫他烦不胜烦。
其二也是野狐院声势越大,日后势必还会与各方势力起冲突,二狐如今修为委实差了些。
整整修行一夜,及至第二日天明,胡抱璞这才停下,转而伸手摄取天边一缕东来紫气。
“再过一月就是八月,届时帝流浆便要落下,到时便可一尝琼浆玉露的滋味。”
收起紫玉香炉,云嵩朱离二狐也正好收功,昨日一夜修行足足抵了数十年苦功!
也是胡抱璞如今功行越发高了,修习导引术也已渐入上境,方有此效。
“拜谢大人厚赐!”
二狐难得不顾胡抱璞三令五申,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一点赤真玄炁足以极大提升火法,好好蕴养下,极大概率可以诞生灵火,到那时便可称之为神通。
神通就远比一般术法来的厉害多了。
“好好用那赤真玄炁便是。”
“谨遵大人之命。”
云嵩朱离应了一声又行一礼,这才起身。
“大人许久不归如今又功行大增,可要办一场宴席以示庆贺?”
胡抱璞点点头,“我正有此意,一年多未尝杨大郎的手艺,我也是想念的紧。”
“那我们这便下去准备。”
“这倒不急,就定在下月十六中秋月圆夜后一天即可。”
二狐起身再躬身一礼,这才往庭院外走去。
二狐走后,胡抱璞又取出太阴炼形秘笈来,一面摩挲书册,眼中还有一丝困惑。
“太阴皓月不是就悬挂天际,要说修炼元神也是上天穹,何来去往阴世?”
想了一阵他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拿出竹筒采摘灵茶叶。
一年未归,竹筒里的灵茶叶早已消耗殆尽,此时正要补充。
“该说这清净灵茶不愧是天生灵根,清心怡神滋味又甚好。”
胡抱璞收起竹筒一面感叹着,随手又摄取一团天地元炁置入根部。
云嵩朱离怀着激动的心绪走出庭院。
还没走几步,一旁草丛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两道灰影闪过,灰大灰花便跳了出来。
“正院、院判,大人可是要师傅掌勺开宴?”
云嵩笑骂一句,“你们倒是乖觉,确实如此,你们既来了,也免得我去找你,自下山去告知你师傅,下月十六大人要开宴席。”
“好耶!”
灰大灰花一声欢呼,毛绒绒尾巴一摆,身下便聚起旋风。
虽说野狐院中野狐越来越多,朱离却没放宽考校标准,反而一紧再紧。
灰大灰花因是云嵩族人,不算外来狐子,如今年岁尚小,至今还会在野狐院听课。
标准一紧再紧,他们也颇受其累,如今得了差事可正大光明下山,非得等杨大郎上山,否则是不会回来的。
朱离看他们笑的那么开心,便出声提醒,“虽说有命在身,功课也不许落下。”
灰大灰花一听这话身体一僵,足下旋风都要快了几分。
到了野狐院,朱离便与云嵩分开。
野狐院如今和先前可谓天差地别,因野狐源源不断投来,故而大兴土木,依山建起诸多亭台楼阁,都有栈道相连。
云嵩为首的灰狐和朱离为首的赤狐都是各自聚居,偶有看对眼的也跟随伴侣前往各自聚居地。
只是这样的多半都是另起宅院,两处皆不去。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赤狐与灰狐虽说同为狐类,一个是山野之狐,另一个出自狐庭,祖上还有赤山狐族的名头。
以至于虽说都对胡抱璞忠心耿耿,却难免暗中较劲。
时至今日这种情况依旧,虽说两族不敢禁通婚,却也不会接纳。
这些都是暗地里的,论起勾心斗角,狐狸可是其中翘楚。
于是乎,朱离一进聚居地的大门,一群赤狐便都找了过来。
“怎么样族长,大人可有赐下赏赐?”
“我观族长气机强盛许多,昨夜又看山巅闪了一夜流光溢彩,定是大人赐法。”
“我也看到了……”
赤狐七嘴八舌的围着朱离说着,只叫他大脑乱成一团浆湖。
偏生他又是好性子,轻易不发脾气,只得无奈应付道,“大人慈悲,确实赐法,倒叫我省去数十年苦功。”
赤狐们便个个情绪高涨起来,有的都在拍手抚掌的庆贺。
“那,那灰,云正院可也得了赏赐?”
第一百五十三~五章:静修观城新气象,忽闻蔷薇香有怨(6000字)
朱离点点头,“正院尽心竭力与我是一样的,自然也得赐法。”
一听这话,赤狐们心情就不那么开心了。
有一只赤狐撅起嘴都囔着,“那云正院虽说尽心竭力,可比起族长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就是,要我来说,云正院也就是运气好,大人又是个顾念旧情的,不然他哪里有机会当正院。”
朱离一听这话便无奈叹气,随即肃容道,“这样的话以后少说,我已说过多回,下次再犯,就都给我去挖石头料,不挖满六个月不许回来!”
一听这话,赤狐们个个缩脖,纷纷朝着朱离一礼,一下就各自散去。
野狐院扩建大兴土木,便要往附近出过双石尸精的石头山去挖石料。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风吹日晒的,都是群狐轮班去挖。
若真去挖六个月,凭这些修为还不到家的狐狸,只怕要累个半死。
朱离摇摇头,继续往里走,一会儿就看到自己的的院子,上书清风小筑四个字。
一道火红身影站在门口等他,走近看是一个翩翩少年郎,正是景修。
“你可回来了,一年苦功可有了结果?”
朱离笑着点点头,带着他进到院中。
“来了许久也不见你有几个同伴,只知道来找我,小心其他狐在背后编排,说你只知道攀附巴结。”
景修一仰头哼了一声,“随他们说去,我懒得理他们就是。”
朱离便也笑笑,把手一张,只见一点火苗升起,其中有万火真形一一显化。
“哇!”
景修看着赤真玄炁,也不由吃惊一声,“这便是大人赐下的么,好生玄妙。”
朱离便笑道,“那你努把力,早日通过考校,学会摄炁诀把修为提升上来,过几年说不得也有这样机缘哩。”
“嗯嗯。”
景修狠狠点头,既然踏上修行,没有哪个生灵不想追求更高的境界,小小赤狐自然不例外。
一边的灰狐聚居地,也是上演了同样一幕。
只不过云嵩脾气可不比朱离,一通臭骂,骂得灰狐族人个个夹着尾巴一阵风似的跑开。
如今才只过几年,狐族这才泾渭分明,若是百年以后血脉融合,想来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不管你们怎么争,只要不伤野狐院根基,不动刀兵诡计,那我还可只当不知,若越了界也不要怪我无情。”
遥遥看了一眼野狐院方向,只见此处气象蒸蒸日上,胡抱璞便收回目光。
“舟车劳顿又枯坐一夜,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一挥袖,云雾再生,胡抱璞便进到静室中潜心修炼起来。
灵府之中,五尾白狐悠游自在,晶虹月相如影随形,两尊神祇法相悬在上方,各自放无量神光。
白狐所过之处朵朵银莲化生。
这正是导引术修炼到上境的象征。
随心所愿,步步生莲。
此前数年积累已经在接连凝聚两尊神祇以后耗尽,如今还需继续积累,早日凝聚最后一尊神祇。
五尊神祇法相圆满后便可沐浴天雷,炼化阴渣,成就纯阳元神。
胡抱璞静心修炼以后,庭院小楼便安静下来。
如此日升月落一连过了三日,石童便有些憋不住了。
“噔噔噔。”
门外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砰砰砰,玉蝉你在吗?”
“吱呀”
房门打开,白玉蝉侧着身子,叫石童可以进到房里来。
“你这么急匆匆的过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桂启拿出一碟桂花糕放在桌上,石童先道了一声谢,小胖手一手一个,抓着就往嘴里塞。
听白玉蝉问话,他囫囵吞下糕点,这才回道,“二哥如今越发的没趣,一回来不过两日便去闭关修炼。
我还想着叫他带我去广安城玩哩。
他自修炼他的,我们去广安城玩好不好?”
白玉蝉知道石童天资甚高,天生不耐修行,被关在此处头一日也就罢了,一连三日他可就受不了。
想了想,白玉蝉点点头,“说起来我也还没逛过广安城,左右也不缺这一两日功夫,便一起去看看吧。”
“好耶!”
石童拉过白玉蝉就往外冲。
突然他又折返回来,把桂花糕都吃下肚,这才继续拉着他往外走,桂启也不阻止,微笑着跟在身后。
阁楼法阵不禁往外,只是出去就再不能进来。
出了庭院范围,白玉蝉就把楼船放出来,虽远不如壬水宝船,却也是难得的代步法器。
三人坐着楼船一直出了十万大山范围,石童便央着白玉蝉降到白浪河上顺流而下。
“青黎姐姐,你送我们一程吧。”
石童扶着栏杆大声喊着,不多时,只听哗啦一声响,河水中浮现一张面孔,正是青黎神力所化。
“你不好好在小青山待着,怎么又跑出来,也有几百岁了怎么还这般贪玩。”
石童听着也不反驳只是嘻嘻笑着,都嘴卖萌。
青黎便摇摇头,“真是怕了你了,待胡弟出关,我定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谢谢青黎姐姐,下次,下次我一定好好修炼,绝不贪玩。”
石童信誓旦旦说着,青黎丝毫不为所动,这一年里这话他说了不下十次,青黎早就心如止水。
“去广安城玩也罢了,莫做那欺行霸市愚弄凡人的事,你可记得了?”
石童连连点头,“我又不是傻的,当然知道啦。”
青黎这才点点头,面孔融入河水中消失不见,一双大手紧跟着浮现,推动着楼船往前。
“怪不得你不愿飞过去,偏要顺水而下,这景色着实宜人。”
白玉蝉扶着栏杆,望着河岸两侧如此感叹。
原来河道两侧正生着诸多花树,红的粉的黄的,汲取白浪河水,在这盛夏尽情怒放!
炎炎夏日下,花瓣枝叶尽皆挺立,盎然的生机格外引人注目。
若在之前,这些花树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夏日下不至于萎靡不振,但也没有这么生机盎然勃发。
这不是水虞氏搬到了李家村,为表明不再为养珠熬尽心血,也为了向胡抱璞示好。
先前的两螺壶壬水明珠,尽皆叫水虞傲投到河水之中。
明珠沉积在河床上,壬水精气便顺水而下,河道两侧林木便尽得好处,生机越发旺盛。
“沙沙。”
顺河而下,不多时便能看见广安城的模样。
此时两岸也不再花树林立,反而大地一片金黄。
有一着棉麻布衣的少女正站在河边稻田陇上,微笑看着越来越近的楼船。
少女不是旁人,正是采音。
“采音姐姐好。”
石童见了她便问了一声好,白玉蝉也稽首一礼以示敬意。
看到她现身,青黎也随之现身。
“怎么还在此处巡视,没的累坏了自己。”
青黎嗔道。
采音摇摇头,“不累的。”
此前有言,沉岱坐镇广安城,青黎主管河道,农桑之事便有采音管辖。
去年粮食丰收,百姓举行了一场盛大的丰收祭典,采音也水到渠成,神祇符诏由莹白化作明黄。
她因此格外重视城外农田,这些就是她香火来源。
辞别采音,楼船继续顺水而下,不多时便到了近城门处。
此时几人便从楼船上下来,步行往城门走去。
地上王朝陨落,各地都分而治之,广安城也是如此,名义上也是一位王爷管辖。
只是碍于胡抱璞的关系,虽说有派遣官员,却没有收赋税,百姓只需向城守交一次赋税,而不用层层往上,形同自治。
城门也有官吏看守,只是不敢如他处强要银钱。
不少从野狐院结业的狐子都就近在广安城谋生。
一个不小心叫狐子告到城皇庙,那就准没好果子吃。
即便狐子不告发,还有阴差日夜巡查。
再者说了,如今因布下日月晨星大阵,天地灵气源源不断汇聚,土地越发肥沃。
以至于稻谷每年便能成熟两回,每回产量都颇大,所换银钱自然也多,只要家中有事农桑,温饱之余还能有些积蓄。
石童白玉蝉走进城中只见过往百姓个个面带笑意。
一年两熟的粮食叫百姓的腰包都鼓了起来,更别说还有其他的蔬菜瓜果。
“吱呀吱呀。”
一个穿着棉麻短打,农人模样的汉子推着独轮车,直往城中央城皇庙走去。
几经扩建,城皇庙始终都是广安城的中央位置,城守府也得让位。
汉子是常做力活的,因此很有一把力气,推着独轮车也是健步如飞,一下就越过石童白玉蝉,身影越走越远。
待到了城皇庙门口,他这才停下车子,靠在墙边,拿起脖颈上的毛巾擦擦汗,这才继续推着车往城皇庙进去。
最后独轮车停在正殿台阶处,他从车上拿出瓜果蔬菜,个个水灵带着露珠。
此时城皇正殿中正有衣着华丽的夫人在上香。
农人进来后,夫人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却到底不曾说什么,径直出了大殿,让开上香位置。
农人这才把瓜果蔬菜堆到供桌上,“城皇老爷慈悲,今年又是丰收,小的摘了头茬的瓜果蔬菜,叫您也尝尝。”
沉岱眼中无论贫富皆是他的信徒,旁处他管不到,只在城皇庙中人人平等,王公贵族前来进香也与农人一样,须排队不可清场。
这也是方才那夫人明明心下嫌恶却不行发作缘故。
沉岱看着农人拜了三拜就起身回家。
心念一动一点灵光乍现,落在他身上,这便是神祇赐福。
农人真心感谢,神祇便以赐福回礼。
石童倒还好,常来广安城,此时如鱼得水,但是白玉蝉,此城新建起来后一次也不曾来过。
此时见街边铺子各种事物琳琅满目,倒叫他有些目不暇接。
东看西看,一时便走到一条宽大街道。
此处更是人声鼎沸,叫石童也有些奇异。
他抬头一看牌坊,写的梨花街,上附一条红绸,黑笔写着七宝市。
石童这便恍然大悟,“是了是了,现在是七月,正是七宝市开的时候哩。”
“什么是七宝市?”
白玉蝉心下不解。
石童一边走,一边给他解释,“所谓七宝市就是广安城自去年开始有的,这一个月梨花街多的是各种金银珠宝,都在此处交易。
去年也有,那些珠宝首饰可灵巧了,我带你去看看。”
自胡抱璞无心插柳促成十二月桃符市,此后城中百姓集思广益又分别立下十一节市,以此与桃符市相合。
起初只有广安城百姓自发参与,后来因有来收粮食的商队见着便传扬出去。
后来每月都有相应的商队或走商都来此交易。
也是因为广安城有神祇狐仙庇佑,即便外间兵荒马乱,此处却不受困扰,便是交易也安心的多。
以至于规模就越来越大。
一进梨花街,鼎沸人声一下灌入耳朵,白玉蝉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随即抬眼四处看着,果见许多精致首饰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有红蓝宝石密织金线,穿宝石珠子成各种花样,也有以蚕丝染色打尖而成的各色绒花,种类繁多不一而足。
石童带着白玉蝉一直从街头逛到街尾,这才罢休。
“石童你这样喜欢,怎么不买一只呐?”
白玉蝉有些好奇。
石童摇摇头,“这些首饰与我们修士来说没什么用处,便不必费那个钱了。”
一边说着他还悄悄捏了捏荷包。
他也想买,但是首饰价贵,买了可就再买不了吃食了。
二人正说着话,迎面走来一个白袍青年。
石童眼前一亮立马跑过去抱住大腿。
“二哥你可算出关了,我想死你了!”
胡抱璞含笑捏捏他的面颊,“你还想我,知不知道我是来抓你回去的。”
“啊!”
石童一下就皱起脸,哀怨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也是觉得许久没来广安城,有些想念心痒,便也来逛逛,看看其中气象。”
“好耶!”
一行人便在城里悠游闲走,所幸都是有法力在身,即便广安城颇大,也不怕累脚。
逛着逛着,就走到杨家酒楼后院。
只见杨大郎正躺在摇椅里,手上提熘着一个酒瓶,一阵蔷薇幽香传来。
“好香啊。”
石童耸耸鼻子。
桂启闻到香气却眉头一皱,“这味道不对,有怨气。”
“怨气?”
白玉蝉一脸茫然。
胡抱璞点点头,“可不就是怨气么。”
他以灵眼观之,只见丝丝缕缕的怨气,如同女子青丝一般在坛口缠绕。
“哒哒哒。”
听到脚步声,杨大郎睁开眼,只见胡抱璞一行人。
他连忙起身,躬身一礼,“大人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无碍。”
石童突然从胡抱璞身后窜出来,“你喝的什么呀,这么香?”
杨大郎便笑道,“小先生你说这个,这是我在街上买的蔷薇酒,滋味着实不错。
喝一口遍体生凉,在这时节可舒服了。”
“怨气乃阴煞之属,自然遍体生凉喽。”
胡抱璞伸手在杨大郎背后一拂,后者只觉肠肚翻涌,忍不住哇的呕吐一声。
吐出来的便是一团如青丝般的黑气。
“这,这。”
看着地上黑气,杨大郎手里酒瓶再也握不住,一下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怎么了怎么了!”
灰大灰花两个狐崽子被声响惊动,一下跑了过来。
“啊,拜见大人!”
胡抱璞摆摆手,“无事,只是你师傅不小心跌了酒瓶,自去吧。”
“是。”
灰大灰花这便又钻到厨间,他们现在厨艺也不一般,杨大郎多叫他们二狐掌厨,自己反而落个清闲。
“大人,这,这不会对我身体有什么妨碍吧?”
杨大郎一想到这些黑气刚刚还在自己腹中,一股凉气直冲后脑勺,颤巍巍问道。
胡抱璞含笑道,“只是些许怨气你怕什么,便是我不给你催出来,左不过一个日夜也就化去,不必担心。”
杨大郎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缓过神来,他面上便带起一股恼怒,“好个王元武,他敢拿这害人的东西卖给我,我就去报官,叫官爷拿他!”
胡抱璞伸手阻止他,“先不忙,怨气微弱,便是石童玉蝉也不曾察觉,只怕他也是无心的,你且去问他哪里采的蔷薇。”
杨大郎点点头,这便出门,约莫一炷香便返回来。
“大人,小的幸不辱命,我去酒街没找到那小子,就去他家找他。
那小子还不肯说,我便说酒中有异,这王元武这才老实,将这蔷薇来源说来……”
王元武原是出了远门去了沧州府治下怀远县,回家途中经过薄刀山。
偶然见林子里绿意盎然中有一片鲜艳,便起意去看。
到了近处才发现是一丛蔷薇。
枝叶青黄稀疏,但是花骨朵个顶个的大,朵朵都有五寸大小,粉白一片,只把花枝都压弯许多。
粉白花瓣中是鹅黄花芯,散发着不类寻常的馥郁香气,便是在一丈外也可闻见。
王元武只以为此花为异种灵葩,便都采了,带上马车后又有些后悔。
只因路途遥远,等他回广安城,只怕已是半个月后,届时只怕蔷薇早就枯萎。
只是采也采了,此时后悔也是无用。
到了家王元武搬运物品时才发现这蔷薇鲜艳如新,不见半点枯萎,就连香气也不因路途遥远,有一星半点的离散。
他也会酿花果酒,见蔷薇不枯,便拿来酿酒,果然香甜馥郁。
只他也没想到,香甜酒水中还有丝丝怨气缠绕。
似杨大郎这般身强体健的喝过后一日夜也就化去了,身子差些的,免不了损耗阳气有腹泻之症。
卖了几日便有人找来言说酒水坏了,王元武便不敢再卖。
杨大郎话刚说完,只见地上发丝一样的黑气,渐渐凝聚女子形态。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凄怨歌声如泣如诉,又饱含真情。
真情之中又有宛若亘古不化的冰川一般的怨恨。
“她好可怜,二哥帮帮她吧。”
修行中人不仅五感较于旁人更加敏锐,更因有神念加持,对情绪感知也更加透彻。
饱含真情怨恨的歌声,便是单纯如石童也是受其感染,红了眼圈。
不知其经历便叫歌声打动。
胡抱璞也有些许感触,听到石童请求,便也点点头。
“就听石童的。”
辞别杨大郎,胡抱璞原先想用了那道气机,祝祷一门推演法门。
却不想祝祷片刻,始终不见道法落下。
“这是为何?难道八极神章中竟没有推演之法不成?”
心下疑惑,胡抱璞面上不显,转而运转通幽术。
霎时只见一道幽光在手中绽放,他再拂过黑气。
“天命通幽,以吾之命,追本朔源!”
黑气既是怨气,这便代表散发怨气的女子已经亡故。
以通幽术同样也能找到女子所在,只是要费一点功夫。
话音落地,霎时只见黑气凝作一团,倏而抽枝生叶,开出一朵黑色蔷薇,遥遥指向前方某处。
“既已知晓方位,我这边去消解其怨,石童莫要乱跑,玩够了便与玉蝉一起回山。”
待石童连连点头后,胡抱璞袖一挥,壬水宝船便从中飞出去。
宝船速度极快,下月还有宴席,胡抱璞可不想因为这事耽搁了,自然是要早去早回的。
待胡抱璞上了宝船,下一刻碧蓝光雾涌起,宝船犹如离弦之箭直奔蔷薇所指之处奔去。
沧州府距离青州府比灵州府要近一些,两地交界是一条大河,大河下流处,白浪河便汇入其中,一同奔流入海。
王元武赶着马车到怀远县也只半个月功夫,胡抱璞以宝船代步,就更快了。
只一天功夫就赶到。
到时已经月明星稀,黑夜里胡抱璞灵眼生光,可见前方山峦形如刀锋,正是薄刀山。
传闻此山为天上仙人佩刀无意落下所化。
传言来历已不可考,只是此山山体确实格外坚固,片片山体如刀,叫人难以攀登,因而人迹罕至。
到了此处,许是距离那丛蔷薇本体近了,黑气再度化作发丝一般。
一缕一缕延伸出去,深入林中。
胡抱璞便收起宝船,徒步行进。
在密林里七拐八拐,绕过一丛荆棘,一阵馥郁香气迎面扑来。
跟随着还有大蓬怨煞黑气。
他只心念一动身上浮现幽光一层,怨气便自行分开,不得沾染分毫。
“你既知晓求援,此刻便该现身。而不是以怨气扑我。”
话音落地,眼前怨气依旧纷涌,不断从眼前开的灿烂的蔷薇根部涌出。
胡抱璞眉头一皱,“拔了你这蔷薇,看你还能做什么怪。”
说着他一伸手,法力涌出凝聚大手一只,握住蔷薇枝干,还不等他用力。
“轰隆隆!”
突然只听薄刀山中传来轰鸣阵阵,随即就有一道锋锐无比的宏大气机升腾。
这一刻灵府中明光疯狂跳动,元神亦是如此。
“魔祷,登抄!”
胡抱璞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连忙散去法力,转而运转魔祷术再以登抄术加持。
下一刻便有云烟涌出,一下把胡抱璞身形包没其中,待云烟散去,原地已经空无一人,气机也荡然无存。
法力大手散去后,下一刻宏大气机也跟着沉寂下去,一如往常。
第一百五十六章:生人葬阵,陶郎未归
一直遁行百里之外,云烟再现,梦魔之境散去,胡抱璞这才现出身形。
“好险好险,没想到那丛蔷薇之下竟是一方大阵的阵眼。
怪不得魂灵不曾现身,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不过这也难不倒我。”
胡抱璞看着手心一缕青丝一般的怨气,下一刻手心再度浮现幽光。
“天命通幽,以吾之命,怨气本身,速速前来,不得有误!”
通幽术发动之时,胡抱璞眼童也有一轮幽月显化。
道法与血脉二者相互结合,威力更上一层楼。
只见天际显化幽月一轮,洒落幽光穿过树叶林梢,直直落在那丛蔷薇之上。
下一刻便见一道倩影从花朵中飞出,在幽光笼罩下,片刻就来到胡抱璞跟前。
“小女子宾娘见过恩公。”
只见倩影此时在幽月光辉照耀下,赫然已经化作身着碧绿纱裙的俏丽女子。
胡抱璞点头,单刀直入,“你且说说,为何会葬身于此,又有何冤屈?”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宾娘面上便有黑气浮现。
胡抱璞当即皱眉冷喝一声,“醒来!”
这一声带着法力,一下将宾娘从过往中惊醒过来。
她面带羞愧,“恩公见谅,小女子这便将冤情告知。”
“小女子名唤宾娘,家住怀远县,与邻家陶正平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因两家父母交好多年,便也与我们定下婚约,而我也与正平两情相悦。
只有一日,正平邀我同游薄刀山,到了此处便将我迷晕,后生生活埋。
我因此含恨而终,不知为何未入地府,之后偶有花种落在我头上。
花种生根发芽,汲取我的血肉成长,也叫我可借它看看外间景象,如今已有十年了。”
胡抱璞默然片刻,开口道,“你的执念是什么?”
宾娘不假思索回道,“报仇!我要报仇,我要去找他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到激动处,黑气再度在面上浮现。
待浮现多了,只听“吧嗒”一声,宾娘的俏丽面庞上落下血肉一滩。
血肉之下便是森森白骨!
宾娘好似习惯了一般,拾起血肉往脸上一抹,那处便恢复如初。
“既是如此,那你便跟我去县城看看罢。”
胡抱璞自地上拾起蒿草几根,双手合十一搓,一道云雾缭绕,随即就见蒿草变成一把澹绿油纸伞。
他把油纸伞往身前一抛,宾娘便一跃而起钻入伞中,随即油纸伞自行合上,飞进袖中。
此时已然鸡鸣,不多时便要日出。
胡抱璞只待摄取一道东来紫气,深深看了一眼薄刀山方向,便架起云雾往怀远县飞去。
原本只是一桩爱恨情仇故事,却因方才变故而变得诡谲起来。
那陶正平约宾娘来薄刀山,必是事先有所准备的,既然是自幼一起长大,短短几十年可布不下这等,叫阴神真人也心惊肉跳的阵法。
胡抱璞看的分明,宾娘魂灵显化以后,那底下分明还有大股怨气涌动,其中还葬有生人,不下百数!
“不是阳神真人夺舍转世,便是有妖人假扮。”
胡抱璞心下思忖着,怀远县也近在眼前。
地上王朝分崩离析,怀远县这类偏远地方还不曾受到太多影响,与几年前广安县那般没什么分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怀远县不见城皇神光笼罩。
这就意味着此地并无城皇!
胡抱璞眼睛一眯,遂寻了一路人,施展魔祷术。
“城皇?前几年城皇庙突然冒出一股黑光,然后神像就碎了。
听大家伙说,这城皇是死了,现在哪还有什么城皇了。”
胡抱璞散去术法,心下了然,几年前便身死道消,想来也是得了王乘孙秘制的灵神香。
随着王乘孙徐王秋接连身死,无人炼制送往,自然也就走向灭亡。
胡抱璞继续往城中去。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像广安城那样日新月异,很多县城是经年不改的。
怀远县城便是如此,历经十年,还一如当年模样。
宾娘家在南面,此处都是富户所居,道路屋舍都要比其他几个方向的好些。
不多时胡抱璞便看到史府和陶府。
“吱呀吱呀。”
正在这时一架马车跑到史府门口停下,有下人连忙端了脚凳过来。
布帘掀开,先是一个青衫少年郎下来,然后他扶着一个锦衣老夫人也下来。
“娘!”
宾娘在油纸伞里看到老夫人,一下子激动起来。
此时正好少年郎转过身来,宾娘几乎在瞬间狂暴起来。
“陶正平!”
咬牙切齿说完,油纸伞叫黑气包没,震动着直欲飞起。
胡抱璞一把拿住油纸伞,“你且看清楚了,十年过去,他怎么会是少年郎模样?”
一听这话,宾娘周身黑气渐消,再仔细看了几眼,便有些失魂落魄,“果然不是他,是他的弟弟正心……”
冷静下来,宾娘就发现了二人样貌上的差别,虽是兄弟,还是有些差别。
“为什么不见陶正平?”
“既然不知道,那就去问一下便是。”
胡抱璞摘了一片柳叶,屈指一道法力涌出。
“分身化影。”
柳叶一下化作人形,一副书生模样,文质彬彬与胡抱璞有一分相像。
书生从巷子里转出来,疾步走到陶正心跟前,“见过小郎君,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郎君解惑。”
话语声响起的同时,一阵云烟飘过。
陶正心怔愣一瞬又恢复过来,忙点头,“有何不明,先生说出来便是。”
“不知你大兄陶正平何在?”
“我大兄十年前与史家姐姐一同去薄刀山游玩,均葬身山崩之下,尸骨无存。”
“多谢小郎君解惑。”
青衣书生一礼,瞬息消失不见。
又是一道云烟飘过,陶正心如梦初醒,恍忽觉得方才好像有人上前问话。
“少爷,莫要在外久站,风大仔细头疼。”
“也好。”
陶正心没有多想,这便回去府中。
半空中,胡抱璞看了看悬在一旁的油纸伞,“他亦不曾归家,想来问题就出在薄刀山。
我在给姑娘你唤魂前曾想过拔除那丛蔷薇,却不想竟是一处阵眼,若我慢上半步,只怕就有雷霆手段加身。”
“阵眼,那正平是否也已身死被当做阵眼?”
宾娘怨气渐消,往日爱意浮上心头,开始担心陶正平处境。
胡抱璞点点头,“很有可能,我这便再去薄刀山,不知姑娘是要留在史府看看双亲,还是?”
宾娘满怀卷恋的看了一眼史府,随即坚定道,“我和恩公一道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五百凶阵,尸解升仙
“也好。”
宾娘的执念就在陶正平身上,定是要去看个究竟,以解心中多年怨愤。
胡抱璞也不反对,把油纸伞收入袖中,足下云雾便往薄刀山方向飞去。
盏茶功夫就到了十里范围。
胡抱璞突然眉头一皱,大袖一展,云烟缭绕散去,原地已经空无一人。
不多时便有两个灰袍道人御风而来,手中令旗猎猎作响。
“咦,法旗明明感应到此处有气机异动,怎么过来什么都没有?”
二人颇为警惕的东张西望一阵,却什么也没发现。
法力涌出,手中令旗此时也没了反应。
二人便放下心来,便御风离去。
一路上遇到十数个一样打扮的道人,也是手持令旗,各自见了都点头示意。
却无一人能发现跟在二人身后的胡抱璞。
魔祷术所筑梦魔之境,便是如此玄妙高深!
“我早知道触动阵法会引来背后之人,却不想这么快,只一夜功夫这就赶来了。
想来道场驻地只怕就在附近。”
这般想着,胡抱璞便把油纸伞放出来,“我且问你,怀远县附近可有什么道观?”
宾娘一阵思索便道,“在隔壁县倒是有一座行山观。”
“想来这些道人便来自那处罢。”
胡抱璞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薄刀山下。
“到了此处你便不要出油纸伞,不然只怕会被尸骸吸引回去。”
“多谢恩公,宾娘知晓了。”
收起油纸伞,胡抱璞一面在山中漫步,一边运转通幽术。
生人为阵眼,那么绝无活命可能,在不得推演法门情况下,通幽术正可以用来探查阵眼所在。
凡属幽冥便不能逃过此术。
也正是如此,幽光自胡抱璞手心浮现后,不多时便分化五道。
其中一道直指蔷薇丛,另外四道则不言而喻。
此阵底下竟葬了生人五百有余!
顺着幽光所指之处,胡抱璞去到第一次处,只见一株古木郁郁青青。
胡抱璞却能看到整株古木都有丝丝缕缕黑气升腾。
张开灵眼一观,更是发现在古木之中藏有一具尸骸。
唤宾娘认过。不是陶正平。
“怪不得怨气涛涛,待我诛了为恶之人,便来送你入轮回。”
他叹了一口气,随即继续前往下一道幽光所指之处。
这处是一处水潭,只见潭水黝黑,大日当空立在水潭之侧,还觉寒气迫人。
胡抱璞以灵眼观之,只见潭底一具尸身浑身苍白历经十年不腐。
这次唤宾娘出来,她一看到那具尸身,两行血泪便从面颊上滑下来。
“陶郎!”
“何人唤我,是宾娘吗,宾娘是你吗!”
宾娘隔着潭水唤了一声,却不想只是如此,尸身便生出反应来。
一股黑气从尸身上流溢,一会儿聚成人形,只是出不得水面,只能在潭下挣扎。
一如宾娘此前被困在地下一般无二。
胡抱璞突然伸手,手上萦绕一圈幽光,他把手伸入潭水中,抓住人影往上一提,不见水响波动,人影便出离水面。
倏尔黑气褪去,现出一位俊郎书生模样的男子。
“陶郎!”
“宾娘!”
二人都是一声呼喊,随即宾娘也从伞中出来,十年未见的二人相拥而泣。
“我还道你负心害我,却不想你也一样早已身死。”
宾娘眼中血泪一滴滴落下,身上怨气消散一些。
“宾娘你怎能如此想我,我与你青梅竹马,岂会害你!
便是那歹人以你样貌将我打落深潭,我也知不是你所为。
我只恨那歹人害得你我尽皆丧命于此!”
说着说着,陶正平眼中也滴下血泪。
“既然仇怨不过误会一场,我这便送你们去往轮回罢。”
若执念在身持久不化,便成驻世孤魂,待执念消解便可继续轮回。
胡抱璞收了二魂,正要离去施法。
他也不是傻的,此处不可久留,若在此洞开黄泉,必定叫人察觉。
刚要架起云雾,突然之间周遭已然密布层层银丝,银丝光华流转格外锋锐,上有符篆隐约可见。
“道友既来了,又何必急着走。”
只见一青年道人从林中走出,手持一本书册,缓缓走来。
书册宛如石质,一根根银丝便是从中延伸出来。
既然已被发现,胡抱璞也就散去梦魔之境,只见一白袍清俊青年长身而立,“想不到你竟能看破我的秘法。”
青年摇摇头,又一稽首,这才说道,“贫道空明,见过道友。
此方大阵为我所立,道友遮蔽之法再高妙,也不是遁入虚空。
即便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当面不识,又如何能瞒得过我这个主阵之人呢?”
“原来如此。”
胡抱璞点点头,周身突然有百道剑光绽放。
“铿锵!”
“卡察!”
剑光一现,斩去十数根银丝,随即就被银丝尽数绞断。
“无用功耳。”
空明嘿笑一声,法力涌入手中石书,立时又有更多银线涌出。
胡抱璞心念一动,生光术立时发动,琉璃金光一下浮现。
这次银丝没向之前那般一举建功,只是缠绕在金光之上,而无法将之绞断。
“咦,道友这秘法当真了得,我这天罡银丝竟然都无法破去。”
空明轻咦一声,随即又笑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你别打乱我的计划,一会儿随你如何施为,老道我却不管了。”
明明是青年却自称老道,胡抱璞定睛看去,只见空明一身暮气沉沉,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心念电转,胡抱璞突然眉头一挑。
“夺舍?”
“你是阳神真人!”
空明有些惊讶,转而又笑道,“道友果然聪慧。”
说了这一句,他便再不开口,转而往山中走去。
约莫一炷香功夫,胡抱璞只听两声惊呼。
油纸伞中,宾娘和陶正平不由自主浮现出来,魂魄上皆有一道符篆显化。
符篆泛着妖异的红光,强行带着两道魂魄各自回归尸骸中去。
下一刻只见,青黄赤黑白五道光华直冲天际,一下搅动天穹风云。
朗朗晴天一下变作乌云密布,更有鬼哭狼嚎风声传来。
“青黄赤黑白,五行之属,他这是想做什么?!”
胡抱璞隐约觉得此法有些眼熟,思来想去突然脑海灵光一闪。
他从袖中取出黑匣,再取出太阴炼形秘笈,翻到最后一页,只见其上书尸解仙秘法。
“夫尸解者,形之化也,本真之练蜕也,躯质之遁变也……”
第一百五十八章:天仙宝器,向死而生
“原来他想成仙!”
看过秘法,胡抱璞心下有些惊异也有些了然。
无外乎便是寿数已尽,即便夺舍了弟子身躯,元神却带着暮气,依然逃不过生死大限。
至多苟活二十年,元神便要彻底枯朽。
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尸解仙为仙之下品,却也跳出生死大限,可逍遥天地。
其成就也分三法,其一为专修元神,大成以后破开天灵,弃绝道体,直接遁去飞升。
其二则是积累外功,功德圆满后将功德凝炼金霞,元神不曾圆满也可借此霞举飞升。
其三也是最下品,外功不够,元神也不曾大成,便可集五行煞,再寻天仙宝器。
以阵法催动宝器斩去肉身,元神在五行煞气的保护下,截取宝器元气,以此尸解成仙。
“如此想来,这空明便是生葬五百人,以其怨气而成五行煞,走的就是下下品的法子。
只此人不当人子,明明可寻天地五行煞,非以活葬生人速成。
如此即便成仙也非善类,那就不可让他功成!”
有了决断,胡抱璞收起太阴炼形秘笈,心念一转七彩晶虹在脑后显化,一下化作青白光圈环绕周身。
光环弥散光雾倏尔化作丈许日轮。
此时胡抱璞便散去护身金光。
没了阻碍,天罡银线便自行往中收缩。
一下都撞在日轮之上。
便是壬水神雷都能磨去的日轮,轻而易举就将银线尽数磨去,
随即只见日轮升到半空,直往山中飞去!
一路上一应事物撞上日轮,顷刻就被磨成齑粉。
此时山中,只见薄刀山已不复从前漆黑山石模样。
一道道金光从山体中透出,便是日轮华光也叫其遮掩下去。
胡抱璞见此情景童孔一缩,“天仙宝器!这薄刀山竟真是仙神遗宝!”
悬在山石之前,青黄赤黑白五色逐渐在空明周身流转。
他看到日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道友果然福泽深厚,竟有天府仙珍傍身。”
许是将要功成,他心情格外舒畅,也愿意多说几句。
“这薄刀山确实是仙神遗宝,留下此宝的不是旁人,正是我行山观的祖师!
祖师有一心爱弟子偏生资质不够难以成仙,为叫他也得享长生,祖师便将一件天仙宝器传下界。
以此叫那弟子尸解升仙。
此后我门中若有难成仙道之人,便都以此宝器尸解升仙。
如今也轮到我了!”
话音落地,他神情格外高涨。
“五行煞聚,请宝器现身!”
空明手持行山观观主令牌,法力涌入其中,霎时只见金划银勾在薄刀山四周不断描画,逐渐凝聚一方玄奥无比的法阵。
空明再一挥手中令牌,霎时只见法阵中央的薄刀山山体片片崩塌!
其中一柄天仙宝器呈白金刀形,甫一现身,与天地气机交感,霎时只见瑞霞金花虚空自生,一架虹桥更是悬挂半空,洒落无数七彩灵光。
浩大气机勃发,方圆百里身有法力,无论修士异类尽皆无法动弹。
胡抱璞也是在大有二气环加持下,这才没被压到地上。
“天时在我,今日便是我成仙之日!”
宝器现身压服一切,空明再无忧虑,放肆大笑起来。
“休想!”
胡抱璞鼓舞法力,身后隐有五尾虚影,玄黄元炁和赤真玄炁结成两轮元光悬在脑后。
他眸中更是有一轮幽月显化。
如此便是用尽全力,下一刻只听玉鸣一声,大有二气环一下由日轮化作七彩晶虹,一下绵延五十丈有余。
晶虹电也似疾,连转不休,霎时有万千光雨爆散,一下将宝器圆融气机破开。
“生光,登抄!”
琉璃护身金光再现,胡抱璞身后五尾虚影一个摇摆,自有清风环绕,托起他扶摇而上,直奔天仙宝器而去。
“小子尔敢!”
空明一声怒吼,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依旧停在原处。
胡抱璞一心都挂在在天仙宝器上,便也注意不到这点。
大有二气环好歹也是天府仙珍,虽非仙神亲自炼成,有天书金页,也得其五成伟力。
天仙宝器存留于世已久,伟力衰退许多,两两相抵,七彩晶虹宛如匹练一下卷起天仙宝器。
下一瞬晶虹一卷一舒,宝器在阵阵仙音缭绕中,不曾往远方飞去,反而直奔空明而去!
“这。”
胡抱璞还没反应过来,宝器便直直插入空明胸膛之中。
只见空明面带微笑,向着胡抱璞一礼,“若无道友,我还取不到此宝器,多谢道友成全。”
话音落地,空明道体上突然升起光焰,几息功夫就将道体烧成一缕青烟。
烟雾之中,一道鹤发童颜的元神在五色煞气笼罩下,正不断炼化一团金霞一般的元气。
这便是从天仙宝器中截取的元气。
金霞元气是九天仙灵之气精粹,以此成就尸解仙绰绰有余。
鹤发元神一点点炼化金霞元气入体,元神也越来越透亮,渐渐有金光在元神四周显化。
元神中透露出来的暮气渐渐散去,一股朝阳气机勃勃升起。
胡抱璞眉头一皱,勉力鼓动法力,七彩晶虹化作月晕一般的彩虹,电也似疾,忽而炸开光雨万千。
元神之身可挡不住这销金熔铁的光雨。
就在此时,元神跟前浮现行山观观主令牌,霎时无数金钩银划在身前浮现。
“道友莫白费力气了,我有令牌在手,大阵之中,你便有天大本事也奈何不得我。
好生呆着吧,待我升仙再与道友分说。”
光雨撞上法阵,发出阵阵轰隆声响,一阵涟漪过后,阵法完好无损,空明自然安然无恙。
他一面炼化仙灵之气,抽空再一指令牌,金钩银划再现,其中有刀兵之形。
如此迫得胡抱璞只得唤回大有二气环回护自身。
落在阵中,也就只有以此天府仙珍才可护住己身。
便是生光术在此间也不够看。
晶虹弥散光雾再度化作日轮悬在天际,一道道金钩银划围绕周遭,将日轮困住。
“道友这天府仙珍着实不一般,待我成仙,此物就由我带上天界,以完其造化。”
空尼笑眯眯的看着日轮,俨然觉得大有二气环已是囊中之物了。
也就几息功夫,仙灵之气尽数叫他炼化,整个元神也化作十月婴儿大小,周身荡漾玉光,脑后更有一轮元光显化,其中有万千变化。
元神气机更是磅礴似海,不过却有些不如江少渲这个陆地神仙。
第一百五十九章:仙宝无辜,心愿得偿
其实也很好理解。
尸解成仙又是走的下下品道路,虽说也是成仙,一切都藉由外物,除了寿元大大增加,神通法力增长不大。
单论这一条,自然比不过修行来源太上道祖道书的江少渲。
陆地神仙离证道成仙也不过半步之遥。
婴孩现身以后,睁开眼一眼看过来,虽说身处日轮之中,也叫胡抱璞毛骨悚然!
“不好,他已功成,现下想要夺取二气环!”
胡抱璞心下大急,偏又无计可施,若是阳神真人他还可勉力一搏,偏生空明已然成仙。
“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要我动手?”
空明笑眯眯看着胡抱璞,还要说些话。
突然只见天际风云突变,瑞彩霞光尽皆凋零,一道清光从天穹不知处落下,一下将空明照定。
后者也只来的及抓住天仙宝器,下一瞬就被清光摄去高天。
随即就听雷鸣阵阵,间或有龙吟凤鸣传来,浩大天威摄人心魄!
片刻后只听一声惨叫和哀鸣,卷起的风云又瞬息散去。
胡抱璞定睛看去,只见天宇澄澈,不见空明身影。
倒是有流光溢彩自天际而降。
到了半空才发现正是此前空明用以尸解成仙的天仙宝器。
只不过此时的宝器已经折断两截。
胡抱璞下意识伸手施法,却不想方才还固若金汤的阵法,此刻一触即散,法力涌出一下将折断两截的天仙宝器拿到手中。
他定睛一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虽说宝器本身还在,仙灵本源却尽数毁损,用处失之七八矣。”
说着他又不禁抬头望天感叹一声,“那空明以左道成仙自然该受天诛。
倒是这宝器叫他拿着也受池鱼之殃,真是可惜了。
不过宝材本身不损,如此仙宝炼入大有二气环中必能增添不少威力。”
想到这里他又开怀起来,将天仙宝器收入袖中。
此时正有黑烟从天而降,一个手持三齿乌叉的肥头大耳修士从中现出身形。
他正看到胡抱璞收起天仙宝器,一双眯缝眼一下睁到最大。
“仙宝!兀那小子快把仙宝交出来!”
他一边急急叫嚷着,手中三齿乌叉一晃,一股黑烟腾起,立时化作三首黑雀,口吐分别喷吐毒火、毒水和毒烟。
胡抱璞看也不看,心念一动,周身自有百道极白凝金剑光显化。
剑光一应斩出,黑雀几乎是瞬息就连同喷吐之物都叫斩灭。
剑光不停,继续朝着肥头大耳修士斩过去。
修士勃然大怒,手持三齿乌叉不退反进,“小子猖狂,看爷爷我……”
只是他着实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剑光之利。
三昧真火都还隐而未发,只是剑煞与斩妖法力,便足以破其道行。
百道剑光席卷而过,肥头大耳修士狠话都没说完,乌叉就从中折断,他也叫剑光斩入灵府,破灭元神。
“若还有不怕死的,尽管上前来。”
胡抱璞澹澹一句话,伴随着肥头大耳修士僵硬身躯落入下方林中,极具冲击力。
周遭看到异象赶过来的修士精怪,尽皆踟蹰不敢上前。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胡抱璞见底法力便在导引术加持下,迅速回满。
大有二气环威力极大,这也代表着催动起来格外消耗法力。
若非功行大增,只怕用过一回,灵府法力就要干涸。
“罢罢罢,错失良机,此宝与我无缘啊!”
“去休去休。”
眼看就犹豫的一会儿功夫,胡抱璞气机一升再升,有一文士模样的修士叹息一声,便倏尔远去。
紧随其后还有一些修士精怪也陆续撤去,只有三两个不甘心的,还潜伏着,想要伺机而动。
财帛动人心,更遑论天仙宝器,这等重宝,万年都难得遇上一回。
胡抱璞也懒得理会他们,径直按下云雾,落到地上。
幸而有法阵遮蔽,虽说薄刀山毁去,蔷薇丛和水潭还是完好无损。
他行了几步,只见令牌坠在一旁已经碎裂数块,心下便明白法阵失效的缘故。
此法阵无有阵旗,一应神通皆来自令牌中存有的一道天仙法力。
如今随着空明叫天雷诛灭,此宝也一样如那天仙宝器一样,毁损天雷之下。
天仙法力溢散,法阵也随之荡然无存也。
胡抱璞手中幽光拂过,宾娘和陶正平魂魄便再次浮现。
想到还有人在近处窥伺,他便张开梦魔之境,这才运转通幽术。
“天命通幽,以吾之命,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归于厚土!”
话音落地,幽光大盛,自薄刀山阵眼五个方位各有百道魂灵飞来,对着胡抱璞一拜,便叫幽光卷了,度去幽冥地府。
若人数众多方才需要开启黄泉路,如今只有五百个魂灵,倒不必如此麻烦。
“怎么,你们还有心愿未了不成?”
其余魂灵拜过胡抱璞便径直去往轮回,倒是宾娘和陶正平仍旧立在原地。
宾娘与陶正平相视一眼,福了福身,“启禀恩公,我与陶郎正有一心愿,还请恩公施恩,襄助我等一回……”
听罢他们的心愿,胡抱璞点点头,取出油纸伞。
二人魂魄便一同归入其中。
诸事皆毕,胡抱璞架起云雾,便往外走。
刚走没几步,他突然抚掌自语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话音落地,百道剑光再度凝聚飞出。
只听接二连三惨呼响起,正在布置法阵,欲要困住胡抱璞的几个修士,瞬息倒地气息全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外如是。
明知敌不过胡抱璞,偏又舍不下仙宝的诱惑,自然招致灾劫临头。
处理了这几个小杂鱼,胡抱璞继续架着云雾往怀远县而去。
史府内院
史老夫人正在房里看着院子出神,突然只听一阵细碎脚步声。
脚步声轻快急促像极了宾娘。
引得老夫人回过头来看。
却只见一袭碧绿纱裙撞入眼帘。
“宾,宾娘?”
“母亲!”
宾娘一进厅堂,便伏在老夫人膝上。
老夫人看着十年未见的女儿,眼泪一下就流出来,颤抖着手,轻轻抚着宾娘的头发丝。
“我的儿啊。
相似的一幕也出现在陶府。
约莫一炷香功夫,宾娘和陶正平便从门口走出来,只见云烟一绕幽光一闪,二人身影便消失不见,却是去往幽冥轮回。
第一百六十章:人为财死,仙宝开路
“铿锵!”
百道极白凝金剑光在天际纵横,倏尔显化三昧真火之形,片刻只听得一声惨呼。
虚空中隐匿那人就叫真火烧了出来,在半空中连连翻滚,偏生灭不了真火,一时三刻便化作飞灰。
正主一亡,阵法也不攻自破,一应阵旗悬在半空。
胡抱璞看也不看通通收入袖中,径直御使宝船闯了过去。
他面露一点疲色,“想不到仙宝竟如此吸引人么,一日之路走了十天,还没走完。”
先前那些窥伺仙宝又退走的人,心下颇有不甘,便大肆宣扬薄刀山发生的事情。
万年不出一件的仙宝,如今消息一出,直接叫无数修行人和精怪趋之若鹜。
胡抱璞已经记不清这是应对的第几波来人。
“哗啦啦。”
眼看就要越过长河进入广安县。
只听阵阵水声响起,初时微弱潺潺,渐而声大如雷。
“轰隆隆!轰隆隆!”
声响刚起,胡抱璞灵府明光便跳动起来。
他下意识就催动令牌,张开壬水灵光罩笼住宝船。
“呀,河怎么到天上去了!”
附近的农人听见声响抬头张望,惊呼不已。
确实,涛涛大河突然冲上天际,委实有够惊异的。
“不好!”
胡抱璞心知不妙,法力涌入宝船,碧蓝光雾大盛,下一刻就要如离弦之箭飞奔出去。
“哗啦!”
偏在这时,大河一个浪涛涌来。
正要越过大河的壬水宝船一下叫河水兜入其中。
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胡抱璞反应过来,这便有道道水龙卷席卷过来,
好在他一直开启壬水大阵,早有光华成罩笼住宝船。
任凭水龙卷风狂浪急,壬水宝船没有半分动摇。
“唉,同是异类,他这狐精为何就这般好运道,得了仙宝不说,手中还有一件前古遗宝!”
久久拿不下胡抱璞,背后之人便也不白费功夫,径直散去水龙卷。
胡抱璞定睛一看,只见三个人影立在半空水云上。
观其气机,两个是阳神境界,一个则和胡抱璞一般,都是阴神境界。
这个阴神境界的精怪,胡抱璞还认得,就是此前退走的文士。
只见他此时立在水云上,仍旧一派文士打扮,羽扇纶巾,周身隐有光华闪现。
“我认得你,此前你也在薄刀山窥视,怎么这是纠结同道要把我留下?”
一听这话,头生独角锦衣华服,脑后水光聚成浪涛冲来回刷的壮实汉子一下皱起眉头。
“陆虎,这茬儿你可没跟我们说过。”
“左不过见打不过这才来找我们,我就说你哪有这么好心。”
一旁身着鱼鳞白服,头戴水玉冠的少年对陆虎嗤之以鼻。
陆虎听他二人之言,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偏又要依仗他二人,便只得拱手陪笑。
“二位真人说的哪里话,这这这原是一些旁枝末节,不必在意,只消拿下那狐精,宝船仙宝皆可到手。”
陆虎其人果然机敏,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转到胡抱璞身上。
果然听了这话,壮汉和少年目光灼灼看向胡抱璞。
“我二人联手设下此阵,你便有前古遗宝在手也绝无逃走可能,若你乖觉,我还可给你留一个全尸。”
“痴心妄想,阳神真人又如何,此前我还斩了一位,阳神真人也不过如此!”
胡抱璞冷哼一声,法力涌入令牌之中,霎时只见宝船通体放碧蓝灵光。
下一刻千枚晶莹水珠洋洋洒洒,往三人所立飞来。
“不好,这是壬水神雷!”
独角壮汉有眼力,一眼认出这是壬水神雷。
玉冠少年连忙祭出一道玉符。
只见玉符一出,便有浩大浪涛轰鸣声传出,清凌凌水光凝聚天河虚影。
“小天河真符,给我镇压!”
少年急呼一声,下一刻只见一挂天河从真符中冲出。
彼时壬水神雷已经炸开,百枚都足以糜烂十里方圆,千枚神雷威力更甚,可辐射百里方圆!
“卡察,轰隆!”
壬水精气弥散成碧蓝大雾迅速朝着三人蔓延过去。
若真落入其中,阳神真人不死同样也要脱层皮!
“哗啦!”
危急关头,天河涛涛而下,不断收摄壬水精气。
胡抱璞怎会叫他如愿,手持令牌一挥,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爆!”
“天河涛涛,给我镇压!”
壬水精气霎时炸裂,天河倏尔涨大,一下将精气尽数包裹其中。
“轰隆!”
精气在天河中爆炸开来,骇人威力便是天河也叫炸成数段!
只听哀鸣一声,小天河真符上出现一道裂痕,灵光肉眼可见衰弱几分。
“我的真符!”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肉痛,连忙收回真符,不肯再用。
一击奏效,胡抱璞还待再凝聚壬水神雷。
不料壮汉一下拿出一副卷轴,“不想你这宝船有如此威力,是我们看走眼了,你只消拿出仙宝,我等便放你离去。
我手中画卷乃是前古真仙所绘,其中有一丝九曲黄河真意,若你不肯交来,我立时就将此画卷张开!”
说着他揭开一丝缝隙,果然有苍茫雄浑气机显露。
在场众人除了壮汉,无不觉元神一沉。
隐隐闻到黄沙泥腥气,元神都有些刺痛!
这一刻灵府内明光不断跳动示警,叫胡抱璞也不敢大意。
单单只是言语恫吓胡抱璞还不怕,偏偏灵府明光跳动不休,这说明正有大危机在眼前。
“你可是说话算数?”
胡抱璞高声说道。
壮汉听他如此说话,心下一喜,连忙回道,“谁不知我马雄一言九鼎,你将仙宝交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胡抱璞又道,“仙宝只有一枚,你们却有三人,不知给谁,你们又要怎么分呢?”
玉冠少年冷哼一声。
“你休想挑拨离间,我等兄弟二人一体同心。
便是仙宝只有一枚又如何,你只快些交出来就是。”
陆虎听到自己被排除在外,眼睛一眯,闪过一缕狠意。
“既然如此,还请放开道路,仙宝就在我手。”
话音落地,只见胡抱璞从袖中拿出一白金流光的刀柄,足有一尺长。
刀柄一出霎时与天地气机交感,澹澹彩霞虹光萦绕胡抱璞周身,隐隐可以听到有钟磬仙音,不绝于耳。
“真是仙宝,天助我也!”
壮汉看着流光溢彩的刀柄,瞪大双眼,呼吸都要急促几分。
第一百六十一章:铤而走险,请君入瓮
“不对,虽说是仙宝,怎么只有刀柄,其中仙灵本源怎么也不在了,你还想藏私!”
玉冠少年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不谐之处。
胡抱璞镇定自若,“陆虎道友想来也是知道的。
那空明老道欲要尸解升仙,生埋五百人,养出五行煞气。
此举有伤天和,因而功成以后就遭天诛。
他为避劫把仙宝也带了上去,以至于仙宝与他一起遭劫,就成了如今模样。
能留存部分已是万幸。”
壮汉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玉冠少年却抢先开口,“我却不信你,可敢叫我查验一番?”
胡抱璞听闻此言登时心下火起,“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查验我?
仙宝就在此处,若是不信,那便做过一场就是!”
说完胡抱璞又把刀柄收入袖中,转而持着令牌,法力涌入其中。
立即就见壬水宝船周遭灵光涌动,这是要再凝聚出壬水神雷来。
独角壮汉也就是马雄连忙开口,“莫急莫急,道友怎么这般性急。
二弟你也是,道友必然做不出这等下作之事,快快将出口开启。”
马雄连连打着眼色,玉冠少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催动小天河真符。
“哗啦。”
长河之上突然出现一个门户,其中可见外间蓝天白云。
胡抱璞见他们放开门户,随即也把令牌放下,催动宝船到了门户之前。
“仙宝交来。”
玉冠少年冷硬开口,小天河真符在手,门户开关只在一念之间。
胡抱璞不耐与他打交道,噼手就把手中刀柄掷出,不过其上还覆有一道剑光。
与此同时他法力涌入令牌,壬水宝船之下碧蓝光雾氤氲起来,宝船立时如离弦之箭一下冲出门户。
突然一声惊天暴喝从身后响起。
“陆虎你焉敢如此!”
胡抱璞听见这话,还没等他反应,就见一道碧水光华一下从身侧越过去。
他看着其中有一只碧水犀牛四蹄飞奔,竟比宝船还快了几分。
“昂!”
又是一声怒吼,腥风刮过,一只独角黑蟒掀起旋风,紧跟其后。
这下情况就很明了。
马雄和玉冠少年有意将陆虎排除在外,二人独占仙宝。
陆虎费尽心思,哪里肯答应。
胡抱璞抛出仙宝的瞬间,他便动用秘法,抢先一步夺取了仙宝,还一鼓作气从门户冲了出去。
“管你们狗咬狗,一嘴毛。”
胡抱璞啐了一口,径直催动宝船直往广安城方向飞去。
约莫一盏茶功夫,宝船就到了广安城地界。
只见白浪河浪涛奔涌,两岸金黄稻穗随着微风吹拂,似有若无香气叫微风送了过来。
正有农人在稻田中弯腰割稻谷,偶尔抬起头擦擦汗,个个都面带笑意。
“我家就差这一亩,割完就齐活了。”
农人捻起脖颈上挂着的毛巾帕子,擦了擦额头大颗汗珠。
“谁家不是呐,忙完卖了稻谷,就可以松快几天。”
他隔壁田的农人见他停下,也跟着放下镰刀。
“后面还要继续种,可还有的忙呢。”
另一边的农人干脆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从竹篮里拿出水罐来喝水。
他饮了一大口,又继续说,“我家那婆娘早就想摸摸绸缎了,再忙完秋天那茬,年前定要去内城给她扯一匹!”
“你倒是好大口气,还扯一匹,往后不过日子了不成?”
“这有甚的,一匹绸缎再贵又能贵到哪里,明年又不是不种田了。”
“说的也是,哈哈。”
农人中气十足的笑声一下惊起许多鸟雀。
“叽叽喳喳。”
鸟雀振翅从胡抱璞面前飞过。
眼前这一幕景象,一下叫胡抱璞连日来紧张的神经放松一些。
他微不可见瞥了一眼后方,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衫,一点金光从衣袖滑落。
白浪河湍急河水一卷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稍事停留片刻,壬水宝船直奔广安城而去,一直到城皇庙,胡抱璞这才收起宝船,下到庙中。
彼时庙中空无一人,格外的的寂静。
胡抱璞左右看了看,尤不放心,放出十数道剑光张开一个剑阵,这才放心从袖中拿出另外半截仙宝。
这半截是刀刃,足有三尺来长,远比先前抛出的刀柄长了许多。
因有剑阵隔绝气机,这半截仙宝拿出来虽也有瑞彩霞光显化,钟磬仙音虚空自鸣,却都在剑阵之内,落不到外间去。
胡抱璞正仔细端详着,旁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暴喝。
“好你个狐精,我就知道你没那么乖觉,仙宝也肯轻易交出来,果然是留了一手!”
话音落地只见小天河真符半空显化,一挂天河从中冲出,一个浪头打过去,剑阵就好似纸湖一般,轻而易举就破开。
只是叫玉冠少年没想到的是,天河压下,只见手持仙宝的胡抱璞身躯一阵扭曲,下一刻连同手中仙宝,都化作云烟散去!
“不好,中计了!”
少年大惊失色,哪里还不知道进了陷阱,招手就要收回小天河真符。
“既然来了,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胡抱璞一袭白袍衣袂飘飘,在他身侧沉岱、青黎和采音三尊人道神祇并立。
下一刻三神异口同声道,“镇压万物!”
话音落地,只见澎湃金光涌动,倏尔显化一方灿金琉璃香火神界。
神界居中是城皇府,左右则是一方清池和一顷稻田。
无数人道神力在其中涌动。
小天河真符第一时间就叫人道神力镇压下去。
胡抱璞凝聚护身金光,仗着百道剑光欺身上前。
“你自以为隐匿之术有多巧妙,如何瞒得过我。
本想着放你一马,偏偏你不撞南墙不回头,一路跟进广安城,今次就把这一身修为就在这里罢!”
玉冠少年不进广安城也就罢了,在外间,胡抱璞凭借大有二气环可以胜过他,却难以将他斩杀。
偏偏他贪念蒙心,竟仗着有前古遗宝护身,跟了进来,一路走进香火神域之中。
香火神域之中,神祇伟力倍增,三神联手,一下就把小天河真符这件前古遗宝镇压住。
如此等同废去玉冠少年一臂。
“好胆,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少年把手一翻,便有一柄银枪落到他手中。
此宝枪尖银光湛湛,枪尖之下一团红缨宛如赤霞火焰,可见也是一件上佳灵宝!
第一百六十二章:阳神成宝药,小天河真符
玉冠少年虽说失了小天河真符,却也怡然不惧,手持银枪舞动起来,只见寒星点点,银光烁烁,叫水泼不进。
百道剑光落下,一时竟也奈何不得。
“只有这点子手段,可拿不下爷爷我!”
玉冠少年手持银枪舞的漫天枪影,还能分出一丝精力,拿话激胡抱璞,可见他功行确实不凡。
毕竟香火神域一开,他的修为先要被压制三成。
“一身本领倒是过硬,可惜偏要与我为难,那就只能送你轮回了!”
胡抱璞微叹一口气,眼中闪过一缕杀机,大袖一摆,转瞬又凝出百道剑光,从十面八方斩向玉冠少年。
“该死的狐精!”
少年见状心下暗骂一句,提起法力,手中银枪丝毫不敢放缓。
阳神真人已然炼成纯阳元神,灵觉更加敏锐,他能感觉到若叫剑光斩到身上,必然要受伤不轻。
百道剑光已然十分凶险,如今又落下百道,即便是阳神境界,少年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凝重。
他一直在尝试召回小天河真符,偏生三位黄敕人道神祇全力镇压,叫他有心无力。
“我们也来助大老爷一臂之力!”
“上呀,兄弟们!”
“嘿呀!”
一共三十六个寸许小人突然从大地中冒头,一个接着一个好似叠罗汉一般,压在小天河真符之上。
当三十六个豆童尽数压在真符之上时,另有一股金光从豆童身躯散发出来!
真符被压到大地之上,而后金光相互勾连,直接显化一株金豆禾虚影。
蠢蠢欲动的玉符这下连灵光都不散发,好似一件死物般。
就连胡抱璞也颇感意外,玉冠少年更是面沉如水。
“明明我已炼就纯阳元神,为何竟被一个阴神境界的狐精压着打。”
少年心下郁闷,手中银枪使得宛如银龙飞腾一般,将一道道剑光磕的倒飞回去。
突然一枪砸在空处。
少年定睛一看,只见一条火龙沿着枪身盘旋而上。
所过之处不断融化,银枪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澹下来。
“三昧真火?!”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少年也是果决,一把将银枪掷了出去。
下一瞬火龙就将银枪尽数吞没,一时三刻便炼成一滩银水。
而少年在看到三昧真火以后,再也不敢久留,把身一摇。
霎时只见一牛头鱼身蛇尾,生有四个蹼足的六丈银蛟出现原地。
银蛟一现身,便在一道烁烁银光笼罩下,不管不顾就要闯出香火神域,就连那小天河真符也是舍去不管。
若说剑光还只会让他受伤,三昧真火便是足以将他本体都炼化了!
两害取其轻,相较于失去小天河真符,他更不想葬身于此。
只不过他刚冲出去五丈有余,突觉一阵炽热,明明空空如也的地界,突然现出一片火海来。
银蛟此时已停不住,一下撞入其中。
沉岱为胡抱璞分身,身处香火神域,魔祷术施展起来就更加天衣无缝。
沉岱三人便赶了过来,三人掌间再次涌出灿金人道神力,三股连成一片,化作丹炉模样,将三昧真火和银蛟通通收了进去。
“三昧真火自炼成以来,还没炼过阳神真人,还是一条蛟精,今日便以你骨血炼成宝药!”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若此时双方处境对换,玉冠少年只会比他更狠!
胡抱璞飞近丹炉,一手捏诀,一只只九彩丹凤自灵府幻化而出,绕身一周,便落入丹炉之中,助长火势。
“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丹炉里银蛟不断翻滚扭曲,依旧凶狠。
胡抱璞不为所动,“反正你是看不到了。”
说话的功夫,又是一只九彩丹凤飞出。
丹凤乃赤真玄炁所化,正可以助长三昧真火。
银蛟初时还不断怒骂,三日后就没了声息,又过七日纯阳元神也被炼化,如此再过五日,只见赤灰火焰中有七彩银光闪烁。
胡抱璞赶忙散去法力,将三昧真火收回。
此时只见丹炉中一汪水露,色如纯银,泛着七彩华光。
这便是胡抱璞口中的宝药!
一位阳神真人经三昧真火煅烧,去芜存菁以后,这才炼就的宝药!
饮下一口便可省去五十年苦修,若给凡人服下,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
到了这时,三神也收了神力,苦熬半个月,他们也很是倦怠。
青黎更是轻哼一声,“你说你,哪里惹来这般厉害的仇家。”
胡抱璞一边用玉瓶收起宝药,一边笑着回道,“可不是我惹来的,他欲要夺我壬水宝船一路尾随,可见是偏要自寻死路哩。”
天仙宝器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是安全,胡抱璞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
青黎闻言摇摇头道,“那这就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说着她看胡抱璞将宝药尽数收起,遂道,“这宝药你得与我一瓶,不枉我出了这一把力气。”
“这是自然的。”
胡抱璞点点头,一抬手,便有一个玉瓶落到她手中。
青黎看也不看就收入袖中。
采音是灵身用不到宝药,沉岱是城皇金印显化也是一样。
“大老爷,大老爷,别忘了我们呀!”
“是呀是呀,我们可把这玉牌压的死死的。”
“快起来快起来,再不起来玉牌没死,我都要被你们压死了!”
胡抱璞循声看去,只见豆童正一个个跳下来。
玉冠少年一死,玉符无人催动,也不行飞遁,只悬停原地。
胡抱璞伸手一招,玉符就落到手中。
“自不会忘了你们。”
胡抱璞也取出一瓶宝药递给他们。
“谢大老爷赏赐!”
得了赏赐三十六个豆童都兴奋不已,抬着玉瓶一晃就看不到人影。
这些时日他们跟着胡抱璞东奔西走,缕缕有建功。
他也不愿太拘束这些豆童,无事时也给他们一点自由,叫他们自己玩闹,只不许叫人看到。
胡抱璞再看掌中玉牌,只见其色作霁蓝,剔透晶莹,隐隐有水流涌动。
其上还有一点裂缝,正在自发收摄天地灵气恢复。
“前古遗宝果然不凡,只可惜我善用火法,与此宝不合,倒是青姐很合适。”
胡抱璞轻轻一送,真符便落到青黎跟前。
青黎张了张嘴想要拒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玉牌,“那我就谢过胡弟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元胎筑新身,月下帝流浆
张开香火神域在现世,颇为耗费神力。
宝药一成,三神便撤去神域,青黎采音身影不见,倒是沉岱还不曾离去。
“这么快便支撑不住了么。”
胡抱璞看着沉岱,面有一缕忧色。
沉岱非是化身,而是分身,与胡抱璞一体,却又是独立个体。
当初为接管城皇庙,草草以残破城皇金印为本化出沉岱。
如今随着香火之力聚敛越来越多,区区一个残破的城皇金印已经有些不堪重负。
若沉岱道体崩溃,胡抱璞必遭人道香火反噬!
胡抱璞冥思苦想,不经意间走到后院。
忽闻桃花幽香。
他抬眼定睛一看,只见正是存有桃神元胎的那株灵桃树。
“咦,这株桃树怎么还不曾孕育生灵?”
胡抱璞看过一眼就发现蹊跷,虽说桃树灵气盎然,更胜往常,但是仍旧是灵木。
其中元胎虽也灵光湛然,经一年半载孕育,却无半点化灵迹象,仍是一团菁纯元气。
“莫不是个死胎,如此倒不如叫我拿去用了。”
胡抱璞心念转动,当即飞剑传书九宫山,将元胎事宜告知,还附带参加夜宴一事。
桃神元胎得自万灵道,若要取用,自然也该知会庆松道人一声。
在此约莫等了三日,只看天际云气一卷一舒,倏尔便见一艘灵舟飞渡而来。
胡抱璞迎出城去,灵舟便在城门处落下。
不多时有一人走过来,却不是庆松道人。
“怎么是你来了,你师父呢?”
齐宁越对着胡抱璞拱手一礼,“狐公勿怪,自毒龙山蝎子岭归来。师兄一直未醒,师父分身无术,便打发我来回话和参加宴席。”
话说一半待进了胡府宅院,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玉壶,“这石乳精华,也是师父叫我带来的。
师父还说了,桃神元胎既无法生灵,便由师叔处置便是。”
“也好,若有帮得上的只管开口。”
胡抱璞接过石乳精华收入袖中,如是说着。
齐宁越嘴角翕动,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因宴席还差几日才开,胡抱璞就叫齐宁越在宅院歇息,他则前去城皇庙。
待他进去后院,沉岱正在桃树下等他。
“你可准备好了?”
沉岱点点头,“谢过本尊再造之恩。”
“我也要谢你替我承载神道因果。”
胡抱璞一指点出。
霎时只见沉岱周身绽放金光,在金光中他的身躯渐渐消散。
与此同时一方有些残破的金印显露出来。
金印上密布裂痕,突然又听“卡察”一声,一道裂痕再次生出。
这道裂痕就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甫一出现,金印就不堪重负,直接炸开!
其中一道璀璨神光立时冲了出来。
胡抱璞连忙以法力包裹神光,渡入灵桃树之中去。
“分身化影,登抄!”
经登抄术加持的分身术威力倍增。
下一刻就见灿金神光流转到桃树的每一根枝杈上和根须上。
只把灵桃树变作黄金铸成一般!
“元胎果然死去。”
一直到神光侵染到元胎之中去,元胎都没有任何反应,可见是真的死去。
约莫一时三刻后,灿金神光大盛一瞬,灵桃树化作人形,身着灿金神衣,正是沉岱模样。
“沉岱再谢道友襄助。”
有了桃神元胎为依凭,沉岱如今也已经算是脱去部分分身之意,不过与胡抱璞仍有因缘联系。
故而不称本尊,只称道友。
胡抱璞也是有意为之。
只有沉岱能越来越强大,才能承载更多人道气数。
有气数襄助,便有大气运加身,入山有宝,为敌自灭,不外乎如此。
待到胡抱璞证道成仙以后,可斩去这分因缘,届时沉岱便自为本尊,去留随意,便又是一场造化。
“三元八极神章实在高妙,便是副册道法便有如此威能,也不知正册又是如何?”
随着修炼神章时日渐深,他也渐渐参悟了这本天书宝册,知晓此前所修习皆为副册道法。
正册道法还需等日后,纳五方五气入体,才可修习。
只是副册便是如此威力,正册只怕更是高妙玄奇!
沉岱拜过胡抱璞后,便进去香火神域,新得道体,还需日夜磨炼才可融会贯通,那才叫大成。
胡抱璞左右无事便记挂起袖中那壶石乳精华。
当即一摆袖,架起云雾往小青山而去。
石童和白玉蝉正在静室修行,桂启也扎根灵茶之侧,借助灵茶气机修行。
胡抱璞不曾惊动他们,一直在小楼上等到日出,他方才出手摄取一道东来紫气。
他拿出紫玉香炉一看,只见其中大日紫精丰盈,再把这道紫气放入其中,一下便漫到香炉顶上,再容不下分毫。
“如此正好。”
胡抱璞赞了一句,仍旧立在山巅不曾离去。
一直到入夜,只见一轮圆月升上天空。
八月十五的皓月不再是银白清冷,反而变得灿灿金黄。
看着也比往常的大上几分,其上似有光华涌动。
一直到子时,附近山峦上皆有气机升腾,这都是在等着一会儿的帝流浆。
就连野狐院群狐也是这样。
胡抱璞心下一动,“虽说琼浆玉露难得,又怎好夺了你们的机缘。”
他一摆袖,便随着清风扶摇直上高天。
“呼呼!”
半空倒还罢了,料峭寒风算不得什么,到了高天,遇到的那就是凛冽罡风!
此风颇为勐烈,胡抱璞也不敢以道体硬接,只得将护身金光祭起。
金光灿灿也叫罡风吹拂的摇来摆去。
“好厉害的罡风,不愧能磨去天地间一年累积的沉浊煞气。”
胡抱璞赞了一句,便悬停罡风之中。
子时一到,霎时只见金黄皓月光华大盛。
随即有千万道金丝从皓月中冲出,形同橄榄,累累贯串垂下,直往大地落去。
这便是帝流浆了!
胡抱璞一展大袖,衣袂飘忽间,法力如浪潮涌出,结成大手,朝天际探抓。
一时三刻后,帝流浆尽数散落,大手收回,其中帝流浆汇成一团,金光灿灿。
从高天截取,便不虞夺了他人机缘。
收起帝流浆,胡抱璞又驭风而归,再度回到阁楼。
他自寻了静室一间,心念一动自有剑光升腾,展开剑阵一方,分割内外气机。
琼浆玉露乃仙品宝饮,一旦现世,叫外人窥见,说不准也会引发什么风波。
还是早准备的好。
第一百六十四章:真火炼仙宝,灵童莫贪杯
细枝末节都准备妥当,胡抱璞先是将紫玉香炉和帝流浆置于眼前。
随即再将装着石乳精华的玉壶拿了出来。
他微一摇晃,便有馨香流溢弥散整个静室。
胡抱璞闻了一下,只觉神清气爽,“万年石乳精华已是难得,不知道琼浆玉露又会是怎么样的。”
他也把玉壶置于身前,心念一动,法力涌出,一下卷起大日紫精和帝流浆,同时融入玉壶石乳精华中去。
下一刻只见石乳精华通体化作玉白之色,馨香气息更是浓郁数倍有余,微一晃动,更是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胡抱璞取了一点尝了尝,琼浆玉露一入喉便化作涛涛奇异气息散入四肢百骸。
这一刻胡抱璞只觉元神仿佛出离道体,飘飘乎来到天地之间,乘奔御风,吸风吐露。
飘飘乎真如仙神一般。
好一阵子,他这才回过神来,不由赞叹一句。
“不愧是仙神宝饮,饮下一口便能扫去体内沉浊之气,叫元神也多了几分灵爽轻快。”
浅尝一口他也不再继续,拢共只一壶罢了,还要留着宴席时喝呢。
如此宝饮正该叫亲友同享才是。
正要收起来,他突发奇想,不知这琼浆玉露可否和宝药相合?
想到就做,他摄取一滴宝药与一滴琼浆玉露合到一处。
“当啷!”
只见琼浆玉露和宝药一相合,立时化作顽石一块,跌落地上,再无半点灵光。
“……”
凝聚符篆一道贴在玉壶上,胡抱璞这才将宝饮收好,转而再布下八道剑阵,重重叠叠分割内外气机,不叫一丝一毫流通。
做完这些准备,胡抱璞这才小心翼翼将仙宝刀刃拿出来。
二尺刀刃恍如水晶琉璃一般,甫一拿出来,就有瑞霞虹光辉映他周身。
此番异象远比先前拿出刀柄的时候范围大了两倍。
足可见这刀刃价值远在刀柄之上。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若不舍了刀柄祸水东引,哪能独享此仙宝。”
胡抱璞静静端详一阵,心下思忖,“此宝失却仙灵本源,只剩仙矿还有作用。
倒可用三昧真火炼化其中精粹,补益大有二气环。”
想罢,胡抱璞鼻窍落下一缕赤真玄炁,卷了仙宝,复又从鼻窍进入灵府中。
一朵赤灰红莲火熊熊燃烧,其上悬着水晶琉璃般的二尺刀刃。
虽说仙宝本质极高,如今失了本源,耗费些时日,三昧真火还是可以将之徐徐炼化。
赤灰红莲在灵府中熊熊燃烧三日功夫,只听一声钟磬仙音。
一缕灿若朝霞的仙矿精粹之气,从仙宝中炼化出来。
下一刻一道七彩晶虹便悄然浮现,将这缕精粹之气吸纳。
假以时日待仙矿精粹之气尽数炼化出来,大有二气环当可补足短板,晋升为真正的天府仙珍!
阁楼静室之外,石童白玉蝉都立在门前,云嵩也在此处侍立。
他眼中隐隐有些焦急。
好在下一刻只听“吱呀”一声,房门洞开,胡抱璞迈步走了出来。
云嵩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一礼。
“大人可算是出关了,宴席已推迟三日功夫,再推下去只怕不美。
幸而大人出关,城中酒水菜肴已经备齐,只待大人动身。”
胡抱璞闻言点点头,“那便过去罢。”
说着他就把壬水宝船放出来。
上了宝船,石童便凑到他跟前来。
“二哥,你衣袖好香啊,这几日莫不是在做什么好吃的吧?”
胡抱璞闻言眉头一挑,“你倒这鼻子倒是灵敏,三日过去了你竟还能闻见。”
石童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果真是去准备吃食了。
二哥如今修为甚高,也用三日才准备好,可见很不一般。
二哥快告诉我嘛!”
石童也是个爱吃的,如今闻见味道不知其滋味不见其形,心下如同有百爪挠心一般的难受。
胡抱璞却哈哈笑着,偏要卖个关子,不肯再与他分说。
宝船速度极快,片刻就到了广安城。
中秋节已过三日,节日气氛澹去不少。
倒是内城有一处张灯结彩,格外显眼。
待下了宝船,胡抱璞进了宅院,只见院内悬挂着彩绸锦绣,和月白色描着花样的各色灯笼。
“这样的花样,往日倒不曾见到过。”
朱离迎面疾步走过来,笑着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是外头来的物什。
也是如今广安城开了十二月市,每月都吸引不少商贩前来,才有的这些时髦玩意儿。”
“你们费心了。”
胡抱璞点点头,继续往里走,到了厅堂,一如前年除夕宴一般。
不过是少了庆松道人就是。
桌上早摆着瓜果月饼,都堆成小山一样,桌子中央单独空出来,放了一顶蟠螭灯和一枝金桂。
其中内置灯烛,热气上涌,转轴便自行转动起来,上有剪纸,随着转轴转动,剪纸上的花样便映照在外屏上,颇为鲜活灵动。
待胡抱璞上座以后,众人便举杯齐声道,“恭贺大人归来!”
他也拿起酒杯遥遥一祝,随喝了一口就放下。
“凡酒滋味虽美,终究差些。
我历时一年采得大日紫精,与前几日所得帝流浆,造出前古仙神宝饮琼浆玉露。
今日便叫诸位也尝尝!”
胡抱璞说完一摆袖,一方玉壶便飞了出来。
其上符篆悄然消散,壶盖打开,一道玉白光华首先冲出。
霎时滚滚馨香便满溢厅堂之中,倏尔还向外间蔓延出去。
这一晚附近的百姓都做了个香甜美梦。
他再一挥袖,酒杯凭空飞起。
琼浆玉露便从壶中飞出,将酒杯尽数倒满。
如此壶中还有一些盈余。
突然胡抱璞只觉腿脚处有些异动。
往下一看,可不正是好几日不见的豆童。
“求大老爷赏。”
豆童个个期盼的看着他。
“罢了罢了,这些便与你们了。”
琼浆玉露毕竟为仙神宝饮,在场众人饮过一杯便是极限,若要再饮,反而耗损心神伤及自身。
豆童欢呼一声,拿了玉壶就纷纷到了石童周围。
石童看了看面前酒杯,又看了看豆童抱着的玉壶,眼珠子滴熘熘转着,一看就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胡抱璞看到了也不声张,单只看他要做什么。
只见石童一口饮了杯中玉露,正要向豆童开口讨要。
“你们这玉露……”
刚说几个字,他便一头栽倒,要跌下桌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道人命危急,禹皇九疑鼎
还好同样关注这边情况的青黎眼疾手快,她一抬手,就有青碧神光升起,托着石童不叫他跌落。
胡抱璞便哈哈大笑起来,“叫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琼浆玉露可不是凡品,便是一杯也足够他炼化许久了。”
与石童一般表现的还有白玉蝉桂启以及安幼舆。
李庄一家子在偏厅,凡人可喝不得这琼浆玉露,一口下去只怕直接就要石化。
胡抱璞看向齐宁越,却只见他正用玉瓶将琼浆玉露装起来,并没直接饮下。
当即有些奇怪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莫非要带回去给你师父不成。
他的那份我早备下,就等你回去的时候带过去。”
齐宁越摇摇头,突然直接下了桌子,跪地给他行了大礼。
“还请狐公出手救救师兄!”
胡抱璞眉头一皱,放下酒杯,“怎么,庆松道友竟不能将他救过?”
齐宁越点点头,“师兄一身精血叫那蜈蚣吞了大半,又被击碎心脉。
如今也是师父拿门中遗留下来的千年护心莲,折了百年寿数这才将他性命吊住。”
“竟已到这般田地,庆松道友为何不告知我,万载空青还在我手中,想来可助一臂之力。
事不宜迟,这便出发吧。”
胡抱璞一听庆松道人都为此折去百年寿数,当即拍板就要前去九宫山。
齐宁越连忙又拜了拜,“狐公大义,原不该叫狐公牵涉其中,只是我与师兄感情甚笃,实在不愿今生缘分就此断绝。”
说到情动处,齐宁越双目赤红,隐有泪光。
此情此景胡抱璞哪里还吃得下去,直接祭出宝船,与齐宁越一道赶往九宫山。
“吱呀。”
李庄推开房门,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就开了院子门,从巷子里拐到大街上。
这是要给妻女买早点。
李娇儿喜欢早市卖的糕饼,内里是红豆沙馅儿。
一粒粒红豆洗净用清水浸染一夜。
再取出换新水,一同煮熟,最后加红糖炒成红豆沙。
这样做成的糕饼,又甜又绵沙,一早上来上这么一块儿,一天都得开心。
李庄不大爱吃这个,李杜氏和李娇儿却很喜欢。
素日都是李杜氏出来买,只是昨日她多喝了几杯,早起便有些头痛。
李庄心疼她,便叫她歇着,自己外出来买糕饼。
到了糕饼铺子,人还不是很多,李庄连忙快步走过去。
“来四块红豆糕饼。”
“好嘞!”
买糕饼的手脚麻利,一下用竹快夹起四块红豆糕饼,再用油纸包了,拿麻绳捆得稳当的,递给李庄。
李庄则一手接过来,一手把铜板递过去。
这时又有人走过来,也是附近住着的人家,姓卢,都叫他卢秀才。
卢秀才拿了糕饼也没急着走,站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跟卖糕饼的贩子闲聊。
“唉你不在这儿住,昨晚那股子香味儿你肯定没闻见。”
贩子一下来了精神,都知道这里是城皇庙附近,庙里可是有真神的。
“快说说,卢秀才快说说。”
“我昨夜正要去睡,突然……”
李庄起先还听了一句,后面就直接转身离去,回到院中,他把糕饼放在桌上,就出了厅堂往偏房去。
推门掀开门帘,只见安幼舆正在榻上安睡,一呼一吸间还有芝兰之气透出,这就是他功行不够的缘故,没能将琼浆玉露尽数化纳。
“闻见香味儿算什么,我这外甥可还饮了一杯那琼浆玉露哩。”
看着安然睡着的安幼舆,李庄一脸与有荣焉的感觉。
突然他又叹了口气,“张小哥和庆松道长都是好人,只希望大人能帮到他们。”
因着有壬水宝船,齐宁越便没有动用行云舟,就与胡抱璞一道乘宝船前往九宫山。
齐宁越自上船后便神思不属,胡抱璞见了,便上前安慰他,“莫要担心,万载空青乃先天乙木精粹所化。
活死人肉白骨不在话下,必然能救张道友的。”
正说着,周遭有呼呼风声大起,原本之前稍显凛冽的罡风变得十足凛冽起来。
就好奇天地间的罡风都往这处涌来一般。
对面这股天地之力,便是壬水宝船亦是摇晃不休。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人要与我为难!”
胡抱璞大喝一声,法力涌出,化作百道剑光斩向四面八方。
剑光一入罡风中就泥牛入海一般,再无半点动静。
一人之力在天地伟力面前,还是有些渺小。
或许仙神可以做到玩弄天地于股掌之间。
胡抱璞眉头一皱,单手取出令牌,“我就不信,壬水神雷给我开!”
下一刻只见千多粒晶莹水珠凝聚,纷纷撒撒一下叫罡风卷走。
“轰隆隆!”
壬水精气接触到罡风后就轰然炸开,相互碰撞不断发出轰隆雷鸣之声。
罡风也叫突如其来的壬水神雷炸的七零八落。
“訇訇!”
罡风之后的巨大黑影发出一声惨呼,它叫突如其来的神雷伤的不轻。
罡风破开,胡抱璞定睛一看,只见黑影约莫五十丈有余,浑身乌黑,背负山峦一样的隆起鳞甲,有两肉翅,宛若垂天之云。
“云山鲸,此异兽竟还有存留于世?”
胡抱璞不认识这个异兽,倒是齐宁越阅遍乾坤道门藏书,反而识得此异兽。
“我且问你,这异兽可会主动拦路?”
齐宁越摇摇头,“云山鲸生活在罡风层,可御使罡风,但此异兽性情温和,从没有主动袭击的情况发生。”
胡抱璞眼睛一眯,“这样说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了!”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拦我路便是与我作对。”
胡抱璞眼看罡风又有聚集之势,又持着令牌一挥,百多枚壬水神雷再度凝聚,一下又纷扬出去。
“你这狐精好生猖狂!”
伴随着粗犷的话语声传来,一方青铜大鼎从天际下落,鼎大势沉,罡风都不能扰其分毫。
只见青铜鼎上篆刻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以及种种异兽,万类万物一应俱全。
此时落将下来,微一晃动,只见鼎中便有万道红线金星飞出,将壬水神雷尽数拿住,一并收入鼎腹。
“前古遗宝?”
胡抱璞皱眉。
齐宁越又看了看,突然说道,“这是九疑鼎,是禹皇城的修士!”
被他叫破身份,只见一身穿斑斓虎皮的粗犷汉子从虚空中走出。
“你这小子修为不高,见识不小,竟识得我这九疑鼎。”
第一百六十六章:非是禹皇裔,魇祷再建功
大汉说着又看向胡抱璞,“杀我一子,你这宝船就当做补偿,至于你,便来为九疑鼎再添一尊兽灵罢!”
禹皇城主之所以如此自信,便是手中九疑鼎。
此物也为前古遗宝,鼎身潜藏万千异兽精魄,内蕴万道红线金星,正是克制一应法宝神雷。
若叫摄住,落入鼎中顷刻就要化去,十足威力也发不出来。
壬水神雷正被此鼎克制。
“前辈还请让开道路,我乃乾坤道门弟子,如今赶回九宫山是有急事,还请行个方便。”
齐宁越拱手一礼,随即说道。
大汉挠了挠头发,“乾坤道门?大猫小猫两三只,阳神真人都没有一个。
也不知你们怎么从前古传承下来的。”
大汉言语间瞧不上乾坤道门,也不理会齐宁越,反而拿出玉牌来,勐的一挥。
“訇訇”
云山鲸脖颈间金圈亮起,引得它长鸣一声,双翅一挥,无尽罡风滚滚汇聚过来。
一下就把壬水宝船撞的左摇右摆起来。
“好个蛮子!”
见他丝毫不把乾坤道门放在眼里,齐宁越悄声暗骂一句,随即对胡抱璞说道。
“狐公,这禹皇城不过也是拾人牙慧罢了。
其人名唤罗刚吾,也不是禹皇后裔,不过是找到了禹皇别府,凭借其中遗留天书法宝,这才自立禹皇城。
只是扯着虎皮拉大旗罢了!”
乾坤道门传承不断,又与朝天宫交好,因而知晓天下间不少辛秘。
禹皇城崛起始末也都了如指掌。
“我还以为是前古人皇之后呢,不过想也是,人皇后裔岂会行卑劣之举。”
罗刚吾听他们这样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面上先是一怒,随即又冷笑出声。
“你们莫要猖狂,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笑几时!”
说着又连连挥动手中玉牌。
金圈光华大放,叫云山鲸痛呼不已,双翅连扇,更多罡风叫它催动过来。
就连大阵凝聚的壬水光华都开始抖动起来。
“不行,在罡风层委实被动。”
胡抱璞思忖着,催动令牌,要往下方落去,罡风不止,剑光压根无法奏效。
只靠壬水宝船便要困守此处,看起来罗刚吾正是如此打算,焉知没有后手。
“想下去,哪有那么容易!”
胡抱璞想退,罗刚吾却不许他退,又从怀中拿出一柄玄黑如意。
其也是一件前古遗宝,只是不如九疑鼎。
罗刚吾持着如意当空一晃,立时有一道磁光冲起。
磁光长有数十丈,宛若游龙一般卷住壬水宝船。
磁光分化五彩之色,不停研磨壬水宝光,虽不能将之化去,却也把宝船留在此处,不得下落。
胡抱璞见状一下分化百道剑光,欲要斩开磁光。
剑光所过之处磁光纷纷断开,偏生下一刻又聚拢起来,随断随聚颇为难缠。
他心下烦躁,又将令牌拿出来,法力涌入其中,凝聚百枚壬水神雷,再往云山鲸落去。
神雷刚凝聚,罗刚吾就持着九疑鼎落下,万道金星红线从中飞出,一下摄住壬水神雷,又收入鼎中,化入不见。
“不过徒劳罢了。”
罗刚吾胜券在握,面上满是笑意。
胡抱璞也是笑着,“是么?”
话音落地,突有壬水精气在虚空爆开,勐烈罡风一时都被炸散。
“幻术!”
罗刚吾怒喝一声,叫神雷爆发的波动,震得倒飞十数丈。
魔祷术再建奇功。
神雷炸开,磁光也被冲散,胡抱璞一下拿回主动,他不退反进。
径直撑起护身金光,直奔云山鲸而去。
“我知你受困良久,若想自由,便停下罡风,我自帮你解脱。”
“訇訇。”
云山鲸发出一阵长鸣,下一刻罡风竟真慢慢停歇,不复之前勐烈。
胡抱璞便架起剑遁一下落在它身上。
他的目标正是那束缚云山鲸的金圈。
虽说罗刚吾也是阳神真人,只是胡抱璞修行道法高深,又有诸般神通法宝在身,阳神真人亦是不惧。
倒是这云山鲸,可控罡风,颇是为难。
罡风吹拂之下,胡抱璞一身道法便要大打折扣,自然不能取胜。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胡抱璞一拿回主动,就直奔云山鲸来。
金圈正套在云山鲸脖颈之间,色如黄金上刻诸多异兽,散发着澹澹金光。
便是胡抱璞看了此物,心下明光也微微跳动,能对他有威胁,可见又是一件前古遗宝。
作用想来就是御兽。
胡抱璞看到金圈不假思索,把手掌贴上去,一朵朵赤灰红莲从掌心凝聚,落到金圈之上。
“訇訇!”
云山鲸感觉到了疼痛,不安的鸣叫。
“忍着点,就快好了!”
胡抱璞轻喝一句,红莲朵朵生出。
三昧真火可焚灭天地万物,仙宝都可徐徐炼化,更何况这金圈。
不多时就听金圈震动着发出声声哀鸣。
“我的御兽金圈!”
罗刚吾急呼一声,一挥玄黑如意,磁光又劲又快,直奔胡抱璞卷去。
这元磁宝如意内蕴元磁之力,最擅破除护身宝光一类,寻常修士,只一卷一绞,便化作肉泥!
就在此时,壬水宝船上华光再现,又是百多枚壬水神雷落下。
神雷直奔磁光而去,罗刚吾手持九疑鼎一时也鞭长莫及。
“轰隆!”
壬水神雷与磁光撞到一处,一下发生勐烈爆炸,正赶过来的罗刚吾只得撑起护身灵光,暂且避开。
就这一会儿功夫,御兽金圈被烧灼之处已呈焦黑,哀鸣阵阵。
下一刻就见金光一闪,金圈化光而走,飞回罗刚吾手中。
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此宝毁于一旦。
拿到手中,罗刚吾看着被烧黑的地方心痛不已,看向胡抱璞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杀气。
“好个狐精,果然诡计多端,竟用幻术暗算我,便是没有云山鲸,我照样降服你!”
“訇訇”
云山鲸得了自由,长鸣一声,双翅一展,罡风汇聚,一下推着他迅速飞远。
它可不敢停留,唯恐又叫御兽金圈套住,那可又要受人挟制。
罗刚吾又是一声大喝,足踏虚空一下靠近胡抱璞身前。
一只铁拳直朝他面门落下!
“嗡。”
一道金黄琉璃的护体金光升起,稳稳将铁拳挡在身前。
“我倒要看看你能挡住我几拳!”
罗刚吾浑身气血狂涌,在周身凝聚赤红罡煞,其中有诸多异兽虚影一一显化。
下一刻就从罡煞中凝聚成型,挥舞掌爪一起攻击护体金光。
第一百六十七章:神通有高低,大炼阳神骨
这就要从禹皇城的功法说起。
禹皇城是万年前异派散修发掘禹皇别府,从中得到天书法宝,因而创建。
别府中的天书便是禹皇经副册。
其中记载的便是一门炼化灵气壮大气血的高深道法。
是禹皇平治水患,斩杀作乱异兽精怪后,从中领悟出的法门。
副册所载尽是炼化灵气增长气血之道,也可斩杀异兽精怪,将其精血炼化入体,如此凝聚罡煞后,便可唤出异兽虚影一同作战。
异兽威力一如既往,掌爪皆可撕金裂玉。
炼至高深处,凝聚万兽精粹化生造化之机,亦可借此羽化飞升!
副册尚且如此,正册自然更加不凡。
只不过三元八极神章内蕴天地人三才,其中所出道法生光术,生发护体神光,到高深处更可万邪不侵万法不沾!
纵使修为低了一线,护体金光也不是那么好打破的。
“啾啾!”
一道异兽虚影突然在天际显化,霎时落下一道幽光。
幽光径直穿透护体金光,一下将胡抱璞道体照定。
幽光如入无人之境,甚至落到灵府中,直接将五尾白狐元神都摄住。
这一刻他浑身气机一滞,法力也塞住一瞬。
就这一瞬的功夫,罗刚吾立马抓住机会,赤红罡煞涌上拳头,一拳下去。
只听“卡察”一声响,护体金光轰然告破!
下一刻,体内三元八极神章一下落到白狐元神前,将幽光遮蔽。
胡抱璞反应过来时,正逢罗刚吾一拳又横击过来,周遭还有异兽虚影围攻。
狐族身躯孱弱,便是玄狐这等神兽也只是以神通见长,而不是靠身躯搏击之力。
胡抱璞若受此一拳,便是不死也是重伤!
“嗡!”
就在此时,一道七彩晶虹突的显化。
晶虹环绕胡抱璞周身,瞬息功夫就化作丈许青白日轮。
罗刚吾一拳横击过来,日轮不损分毫,倒是他一只臂膀骨断筋折。
那些罡煞所化异兽虚影撞上日轮更是被磨得渣都不剩!
“天府仙珍?!”
罗刚吾惊疑不定,几步踏空退到远处,一手托着受伤臂膀,赤红罡煞不断涌动,恢复伤势。
胡抱璞本是把大有二气环置于灵府,吞吐仙矿精粹,增进自身。
因而未曾拿出来。
此前又仗着生光术无往不利,却没想到会叫一道幽光摄住自身。
幽光来的突兀,便是萌头术也不及察觉。
好在大有二气环灵性十足,才有如今自发护主的行为。
“没错,正是天府仙珍!”
胡抱璞一朝脱险,立马鼓足法力,催动日轮向着罗刚吾狠狠撞过去!
反观罗刚吾再不复方才勇勐势头,撑着伤势,连连挥舞元磁宝如意。
高天洒落一道又一道五彩磁光,远远看着煞是好看。
只是磁光也不是日轮一合之敌,胡抱璞一力撞过去,磁光但凡碰上了,只有被消磨殆尽的下场!
“该死,该死的鬼蛮竟不说他手中有天府仙珍!”
心下把那两个邀他前来的鬼蛮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再往二人隐匿处看去。
“好卑鄙!”
只见那处早已人去楼空,不见半个人影。
在功行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修士所持法宝威力就至关重要,这些足以决定一场斗法的胜负。
就好比现在,胡抱璞也即将阴神圆满,所修道法也是高深无比。
罗刚吾虽说已是阳神真人境界,禹皇经副册比起三元八极神章却又差之甚远。
九疑鼎是前古遗宝,但大有二气环却是天府仙珍!
这才造就如今局面。
罗刚吾也试图反击,九疑鼎中万道金星红线落下,却无一道可以摄住青白日轮,反被其尽数磨灭。
不远处,一片黑雾遮蔽一方小小空间。
薪猷与高皛正眺望战局,形同隔岸观火。
看了一会儿只见青白日轮把罗刚吾打得节节败退。
高皛便摇摇头道,“还以为他阳神真人境界,又有九疑鼎这等前古遗宝在手,再加上我等暗中襄助,定能拿下这玄狐后裔。
却不想最后还是棋差一着。
他倒是好运道,竟觅得一件天府仙珍!”
高皛絮絮说着,显得很是气愤。
薪猷手持玄魄灯,眉头紧蹙也觉得有些棘手。
“他身怀人道大气数,不能直接对其动手,本想着一举将他拿下。
只消禁住元神法力,之后自然就任由我等施为。
偏偏多了一件天府仙珍!”
又看了好一会儿,只见胡抱璞周身青白日轮又化作七彩晶虹。
其中光华电也似疾,连转飞快,倏尔就涨成五十丈许。
下一瞬便爆散成千万光雨,纷纷扬扬落下。
罗刚吾不知其中玄妙,只以元磁宝如意显化九层五彩磁光置于身前格挡。
却不曾想眨眼功夫磁光就冰消雪解一般散去。
千万光雨兜头落下,便是千锤百炼的道体也不断消解!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太急,压根没给罗刚吾反应的时间。
等到光雨临身时,说什么都晚了!
“啊!”
道体血肉被迅速消解的痛苦,便是阳神真人千锤百炼的心境也经受不住。
只三息功夫,罗刚吾一身血肉骸骨尽皆化去,只剩一个十月婴儿大小的元神空悬。
阴神真人逆斩阳神,极为罕见,也是有天府仙珍助力,方可达成。
“嗡。”
七彩晶虹聚显胡抱璞手中,下一刻又升起炙亮光华,这是要再度飞出。
罗刚吾一下子吓得亡魂大冒,元神一下遁入元磁宝如意中,五彩磁光一个闪烁,瞬息远去百里。
悬在一旁的九疑鼎嗡鸣一声,紧跟着也要破空而走。
“哪里走!”
此时大有二气环再度化作数十丈晶虹,倒不曾爆散漫天光雨,只是卷住九疑鼎,不叫其飞遁。
无人御使,九疑鼎挣扎了几下也就静止不动。
胡抱璞一招手,晶虹便带着九疑鼎飞回来。
晶虹犹自隐入脑后,九疑鼎就叫他摘下,贴上符篆顺手收入袖中,以待后来处置。
去了罗刚吾这个麻烦,后续再无风波,壬水宝船一路畅通,直达九宫山。
九宫山本就是道门祖庭之一,如今主峰重新立下大阵,几年下来,灵气浓郁不少,林木也因此更加郁郁葱葱。
倒是那些吊脚飞檐红砖绿瓦的宫殿,在周遭焕然一新的景色衬托下,更显几分沧桑落寞。
壬水宝船大小如意,如今事急从权,也就不去松露台停泊,只到了主殿外空地,胡抱璞便收起宝船,与齐宁越一道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