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坤梁王
相比起肃王宫,坤国的王宫就像是乡下的土屋突然搬到的豪宅隔壁。
他的面积只有肃王宫内宫的一般大小,王宫之中,屋,瓦,庭,殿更是一副小家子气。
简陋不说,墙皮被雨水冲刷的有些破败,从外表看去,就是一副老旧屋舍的模样。
这座王宫根本不像是一位皇朝藩王的宫殿,可以说,即便是王庭之中垫底的王宫都比坤王宫显得精美华丽。
对此,孙家祥却不甚在意,他与孙国瑞同岁,但外貌比起孙国瑞来年轻了很多,或许是因为没有蓄须的缘故,看着并不像一个即将步入而立的年纪。
此刻,刚上完早朝的他拖着坐的有些僵硬的身躯转头又进入了御书房。
御案上,是数不清的奏折需要他去预览。
他在御案前坐下,开始紧紧的翻阅奏书中的内容。
奏书被宦官分成了两搭,靠手边的是正事,远一点的是臣子的问候。
大概的王上吃了吗?王上您还好吗之类对孙家祥来说全然无用的废话。
可就是这么一堆废话他也会在每一本奏书的结尾批上回复。
这一座,便是两个时辰,天色都暗淡了不少,孙家祥这才把靠手边的奏书批完。
随后,他看着那一打高高的等待着他回复的奏书,叹了口气。
真累啊,孙家祥从来没有想过一位王竟然比当初穿越前过的还辛苦。
前世的他每天上班摸鱼三小时,有大把时间去挥霍自己的人生。
穿越后,工作是数不清的奏本,以及各种零碎却又十分重要的琐事。每天早上四点起来,晚上十一点睡觉,偶尔有那么一两天清闲日子也不敢好好放松,生怕自己哪里出了疏漏。
太难了。
当初穿越而来的雄心壮志早已经被消磨干净,当初太想当然了,只觉得皇帝是天下至尊,却没想到他的身上会承担这样庞大的责任。
区区一个王国都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更别说皇朝了。
趁着批家常的闲暇时间,孙家祥对着面前架子上立着的一面石镜问道:“灵镜啊灵镜,如果您真的有灵,能告诉寡人白眼狼到哪了吗?”
话音一落,镜子里出现了一副奇特的镜像。
那是一片黄色的土地,周围泥沙似乎有翻动过的迹象,因为距离以及角度的原因,孙家祥看的并不真切。
他起身走到灵镜前盯着镜中的影响许久,沉默了。
“能告诉寡人生了什么事情吗?”
镜子再次开始变化,这一次,镜子里显示的是黑夜。
只见镜中的白眼狼突然受到了袭击,随后,孙家祥就在现场看了一部有声电影。
然后,他,沉默了。
“哎,我的傻弟弟。”孙家祥叹了一口气,孙国瑞杀人灭口的举动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弟弟就是土生土长的天玄人,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别的什么都继承了天玄贵族一向的“优良美德”。
但有一点,他却是很欣慰的,那便是弟弟的心中是有自己的。
镜中,孙国瑞得知他错杀了狼群时候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突然犯了错误的孩子,孙家祥能看出他的焦虑,他的手足无措。
他们生在皇家,本不该奢求兄弟情谊,历史上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先人留给后人的警示。
可同胞同源的感情不比其他。
见着镜中那张与自己近乎一样的脸,原本应该让他感到生气的情绪实在升不起来。
世人都说坤梁王仁厚爱民,但孙家祥心里明白,他心中的爱是分层次的,先爱小家,再爱大家。
他自己可以穿着换洗多次的蟒服,他可以要求他的家人像他一样过着节俭的生活,但他却从来不会强求。
就像孙国瑞在肃国挥霍无度,每每一哭穷,他便将前来哭穷的使者训斥,鞭打,可最后,大批的财宝会随着一封封家属让使者领回肃国。
像他的大女儿,君前君后完完全全两个模样他都知道,但孙家祥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罚过她,只是不断的告诫要守法,不要欺官虐民。
每当夜色无人的时候,孙家祥总是会想,或许他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管理一个国家。
这次也是一样,狼群受他的命令前往肃国被误杀在肃地,但对他来说,狼群是大家,孙国瑞是小家。
如果孙国瑞没有杀人灭口,他会替孙国瑞作出交代,但眼下,他只能找另外的借口再多给死在肃地的狼群们的家人一些补偿。
“宿主,你得振作起来啊,不要再怨天尤人了,大梁这么大的基业还等着你去努力呢。”
对孙家祥的转变,系统是最直接的感受者,他不明白为什么宿主在帮肃国打了一场侵略战争之后就变了模样,这跟他之前找到的宿主完全是两个人好吧。
“老伙计,你不用再劝寡人了。寡人有多少能力自己还不清楚吗。”听着脑海中传来的声音,孙家祥不由得又想起那日的景象。
女人与小孩在街边哭泣,老人默默的盯着空着的棺椁发呆,地面上到处都是洒落一地的纸钱。
这样的场面太震撼人心了,以前在电视里见到还不觉得什么,当虚幻转为了现实,而起因却是自己一手主导的那一刻所带来的心灵冲击,是完完全全可以塑造一个人的。
从那时起,他就变了,他也不再在意储位的更替,孙家祥心里明白自己跟他们是不同的。
因为他有心,他是争不过其他人的。
“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孙家祥再次看向灵镜,看向白眼狼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只感觉心中一阵阵的绞痛,这是他最得力的臣子,却死在了自己亲弟弟的手中。
虽然不知道国瑞为什么会在那里,但肃国是内陆国家,出现在那里应该是个巧合。
孙家祥没有回复系统的问,他对着镜子问道:“灵镜啊灵镜,如果您真的有灵,能告诉寡人现在要到哪里去寻找出海的线索呢?”
这话又是让一旁的系统气的直跺脚。
宿主,当初我选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早知道你这样,当初我就算去拉头驴也省的我现在干着急。
第二十二章 驿道
海外的事情,其实在天书上早就有所记载,对于海外的一切,梁帝早已经看的明白,只是这一切,孙家祥并不知道。
坤国临海,从出海的渔夫以及当地留传的故事来看,海外定然拥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天玄会是那些小说中写的废弃之地,在天玄之外,或许拥有真正的仙神,即便没有,也或许会有让一个国家走向理想国的方法。
从本土看,想打破天玄的阶级层次是没戏了,强者恒强,玄魂又是强者才能拥有的产物在根本上去百姓区分了贵贱。
如果孙家祥想打破这种深入人心的观念,不说贵族,即便百姓也不会认同的。
所以,他把目光放到了海外,希望在未知的海外能有办法解决这早已经固化的思想。
孙国瑞与孙家祥不同,他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他的目的跟孙家祥是一样的,在天玄没有能够医治舅舅的办法,但海外呢?
只是肃国并不是靠海的国家,孙国瑞没办法直接去探索在这片土地之外是不是还存在其他的大陆,其他的文明。
所以,孙国瑞将目光盯在了国中可能是与海外有关的人的身上。
只可惜,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断了。
他处理了所有在泰安县关于狼群的痕迹,张大仙作为知情者也不能幸免。
舅舅他的至亲没错,但大哥也是,他从来不擅长在亲人之间作出取舍,但孙国瑞懂得利弊。
所以,除了梼杌他们这一行人,没人知道那晚社院之中发生的事情。
现在的他正坐在返回长安的马车上,由海孝驶驾着车行驶在广阔的驿道上。
这驿道是他登基以来开始修建直到三年前才堪堪竣工,这倒不是肃国的效率低下,除了时代的局限性以外,肃国的工程实在太多了。
两代人干了四代人的活,才让肃国的百姓在肃王十九年的时候安定下来。
驿道很宽,总设八行道,分左右,分别是人行道,马行道,车行道。
其中,车行道总共占四道,一道有两米多宽,容下一辆马车是没问题的。
至于驴车,牛车之类的只能行马道。
孙国瑞的马车此时就行驶在第一道上,也就是人行道上在肃法未立之前,不论哪个国家都没有靠左或者靠右行驶的规矩。
人靠边行,马居中行,这是人们一贯的常识。
贵族们行驶在道路上,如果发现前方有车架,或者对面行来车架会派人前去问询。
爵位低的给爵位高的让行,官职低的给官职高的让行,就这么个理。
但现在,时代变了,新政一下发直接规定了人们的出行,如果犯了事,主犯罚款,家主(族母)被拉去训斥,一县之地,颜面无存。
经过十来年的沉淀,基本没人敢走错道了。
只是如今,孙国瑞心情正闷着呢,行路中央他看向外景觉得太过空旷,索性让海孝驶靠边而行。
“你觉得寡人做错了吗?”
二虎当然觉得孙国瑞做错了,狼群本就是潜入肃国,被肃国官方势力击杀即便坤梁王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相反,如果追究起来,坤梁王反而还得解释为什么要秘密派人潜入肃国。
不论从哪个方向考虑,对肃国来说都是有利的。
而如今呢,他们杀了狼群所有人,将这个事情隐藏了下来,坤梁王不知所以,定然会再次派人潜入肃国。
到时候,若没什么发现还好,若是发现了他们做的事情,那肃国就太被动了。
他们都不知道坤国会什么时候发难。
只是,二虎虽然嘴上说把孙国瑞当成兄弟,心里却从没有敢把主君当成兄弟的意思。
君是君,臣是臣,这是离开大梁前左春秋给他的告诫。
而身为臣子,就是要为君上分忧的,“老爷,您的作法当然是可行的,坤梁王虽然仁厚,但您若放任这些人离开,指不定会因为昨夜的事情怀恨在心,从而挑拨坤梁王与您的关系,或许不会引发两国交战,但两国交恶的风险还是存在的。”
孙国瑞点了点头,没错,这也正是他所顾忌的,“可当时,你又为什么让寡人不要对他们动手呢?”
“那时候时间太过紧促,俺没想到这一点。”
“瞎说。”
孙国瑞不知道二虎为什么不告诉他原因,不过此时沉闷的心也终于舒畅了不少。
二虎说的对,我做的没错,他们不死,就会危机到我跟大哥之间的兄弟情谊。
只是这样,就苦了阿舅了。
张大仙是死定了,即便他真的有本事为自己接上断头,但在所有的死者之中,张大仙是唯一一个死于剑伤的。
马车内的孙国瑞看到旁边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叫停了马车:“我们下车走走。”
行下马车,不远处是一条偏僻的土路,两边杂草丛生,可这路上倒是干净,一看就是有人专门整理过的样子。
孙国瑞一下子好奇了起来,他想看看,这路会通向哪里。
路是一路向下的,二虎站在路边往下一看立即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老爷,这路不及半尺宽,又窄又抖,路面又不平稳,咱们还是回家吧。”
这是实话,一尺在肃国的单位换量过来不是三分之一米,而是一米。
这是国家统一度量衡之后的毛病,常人还好,孙国瑞这种穿越的往往对尺度就是一团浆糊。
没办法,太杂了,先不说前世的,单单穿越以后,他就学了大梁的,大楚的,大赵的尺度,到肃国之前,又特意学了宋国的尺度,然而,令人悲愤的是,到了肃国以后,云罗丹青新政一来。
好家伙,还得重新再学一次。
这样也就算了,但问题是这些人的度量衡单位是没变的,变化的只是量斗的数值,搞得孙国瑞现在只要出现计量单位的,就是看不懂。
听到二虎的话,孙国瑞直接蹦出好几个概念,这是多少米?十五公分还是八十公分?
索性,孙国瑞直接走到二虎身侧往下探了探,好家伙,这好像还真下不去。
半尺的距离很长了,足够一个成年人上下行走,但问题是,孙国瑞穿着长袍,在这种周围杂草丛生的情况下,还真下不去。
这时,海孝驶也上来劝道,“老爷,我们还是回家吧,下面有什么好看的,除了草就是草。”
“去去去,让咱再看看。”
一条平稳的大道突然出现了一条小路,很难不让人遐想。
若他是在一本武侠小说之中,这下方指不定住着什么世外高人,又或者是干尸加武功秘籍。
倒不是孙国瑞想要学武,他年纪过了,也吃不了那个苦头,只是万一呢?
万一下面放着本葵花宝典之类的东西带回去也好啊。
这些年,孙国瑞在外头捡过不少东西,那是至藩前孙家祥特意吩咐的,所以他一直记在心中。
天劫战甲,就是他十四年前捡漏捡到的。
这一次,孙国瑞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下头必有宝贝。
两个时辰后......
一身泥泞,衣服也被树枝划的破破烂烂的孙国瑞骂骂咧咧的从小道上爬了出来。
身后跟着的二虎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身的泥泞不说,还报废了一只鞋子。
失策了,下头毛东西没有,这条路走到底,便是一条河水,河水倒是清澈,可孙国瑞并不喜欢水。
哪怕拥有苍龙,可幼年的落水的感觉依旧在他的心底不可磨灭。
那种无处借力的恐惧,孙国瑞一生都不会忘记。
真,晦气。
宝贝没找到反而搞得自己一身遭,这身朱色的大红长袍也成了破烂,龙纹红丝的黑靴上也尽是泥泞。
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是丝质的,活脱脱一个落魄的乡绅模样。
第二十三章 试探
对孙国瑞莫名的举动,二虎依旧是有些不太习惯,哪怕他心底知道自家的王上就是这样。
可他依旧无法理解,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王上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往犄角旮旯里面钻。
这太不可思议了,上次见到王上这么感兴趣还是在他学习射术的时候。
与孙国瑞一同进了马车之后,二虎这才不确定的问道:“老爷,我们回去吗?”
一想到出来时的满怀期望,到现在的两手空空,孙国瑞差点又emo了。
不过他似乎已经过了emo期,抵抗力明显强了不少,联想到自己刚出泰安时候的状态,再加上自己这身满是泥泞的衣裳,一个想法不由得在脑海之中诞生。
或许,可以利用下。
“回宫。”
长安皇城的暖阁之中,龙涎香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股令人头脑清爽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殿内。
云罗丹青坐在上首,身侧是一名老先生跟她讲解天玄的历史。
活到老,学到老,这是任何人都免不掉的事情,肃王瑞除外。
哪怕云罗丹青拥有者圣母完整的记忆,但学习是无止境的。
教的人不同,所述的见解自然不同,同样的内容她依旧能学到一些东西。
云罗丹青正听得入神,此时,门外珠儿突然闯入见了云罗丹青之后,便小步到她耳边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了几句。
云罗丹青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对学娘道:“学娘,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那微臣告退。”
女官行礼告退之后,云罗丹青一脸严肃的对珠儿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二虎亲口告诉下官的,不可能有假。”珠儿郑重其事的回道。
“那他是为什么不吃不喝,总得有个缘由吧。”云罗丹青无法理解,这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王后,您快去看看吧。”
“阿舅知道了这件事吗?”
见云罗丹青沉稳的样子,珠儿打心底的着急。
她都快急死了,虽说有玄魂护着,别说五天未进水米,就是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没啥大不了的,可终究是讲的一个态度。
上后不和在朝中早走非议,催生的折子一天比一天多,如果再整出点什么,那这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国家马上会分崩离析。
“知道了,可是王上不让王公公进乾清宫,不止王公公,连二虎都不让进,王后,您去看看吧。这次王上出行,绝对出事了。”
云罗丹青心底意味不明,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再出言道:“你去把二虎叫来,孤若不知事情始末,就算去了乾清宫又有什么用。”
“好,下官这就去。”
不多时,二虎便被珠儿带到了暖阁,云罗丹青也在二虎的脚步之中感受到了急切。
这时候,云罗丹青的神色终于严肃起来:“你们去泰安生了什么事?”
二虎便添油加醋的把他们他们泰安之行的经历告诉云罗丹青,自然而然的,他隐去了中间回宫路上的小插曲。
欺君在一个国家之中是很严重的事情,即便是二虎或者珠儿这种君王的亲信也不敢在这个点上横跳,所以他向云罗丹青说的都是泰安经历的事实。
只是含了自己的主观情感罢了。
云罗丹青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终于离开了暖阁踏入了他十九年来未曾进入的乾清宫。
“二虎,你觉得王上跟王后之间的隔阂什么时候能够消散。”
珠儿跟二虎跟在云罗丹青的身后,看着那个步伐沉稳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的忧虑。
王后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虎摇了摇头:“君心难测,起码王后还愿意去看看王上。”
珠儿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两人间的轻声细语一字不差的落入云罗丹青的耳中,云罗丹青心里很是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但当他推开乾清宫的门看见床榻上躺着的身影的时候,她的心却是纠了起来。
很难受很难受,这是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压抑的让她近乎喘不过气来。
云罗丹青走到榻旁坐下,用手轻轻推了推床上的身体:“泰安的事我听二虎说了。”
床上的人没什么反应。
云罗丹青便伸手一压,将侧躺的孙国瑞翻了个面,刚想开口说话,入眼的便是那一副邋遢的脸庞。
孙国瑞是蓄须的,但他蓄的是短须,因为某些心知肚明的原因每天都会让王成宗帮他修剪胡子,假若王成宗不再,这份工作便落到了二虎头上。
他是一个十分注重外貌的人,哪怕常常抱怨留胡子怎么怎么麻烦,但每天都会花费精力去打理。
可如今,云罗丹青看着床上这个胡子邋遢的男人一时间竟然有些认不出来。
至于嘛,不就是死了一个张大仙,以后迟早会冒出来李大仙,王大仙,用得着如此作态?
但此刻不知道为何,云罗丹青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反而轻声细语的安慰道:“这么躺着对身体不好,起来晒晒太阳,我陪你。”
然而,孙国瑞并不领情,他挥开了云罗丹青伸过来的手冷冷的说道:“你是来看咱笑话的?”
“人生在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云罗丹青也不介意,落落方方的坐在榻边朝着孙国瑞说道,“瑞,我不知道你对肃国掌控了多少,但肃国的立国之战的始末你应该清楚。”
那是云罗丹青为缓和国内的南北势力从而将璃纱抬了出来。
希望借助对璃纱的战事让国内的矛盾转向国外。
起初,一切都按着云罗丹青的计划发展,然后金国与宋国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疯突然捅了肃国的心脏,长安。
长安由于政治因素的原因其实并不适合建都,他旁边紧紧挨着金国与宋国的领土,金,宋两国的兵锋能够顺着土地直达长安。
而在天子归位以后,皇朝就不在为这个新生的国家提供庇护,所以当时在王庭之中垫底的肃国要跟与一个肃国国力差不多的璃纱打以外,还要对上金,宋两个老牌王庭。
一个弄不好真的会肃国肢解,梁,楚归位。
单靠一个肃国是无法挡住三个国家的攻势的,即便他们拥有刚刚从皇朝退役下来的玄兵,那也不行。
这件事孙国瑞印象很深,当时他都能够感受到笼罩在肃国头上的那股阴云,他甚至早就做了打算,等到长安一破,立马带着梁帝给他的一千四百将士逃回大梁。
然而,另孙国瑞没想到而云罗丹青顶住了,或者说是云罗丹青把邻国拉下水了。
也不知道云罗丹青派人干了啥,在肃国旁边才刚刚成立没半年的坤国加入了这场争锋,出人出钱出力,硬生生的在长安战场上扭转了局势,将战线拉倒了青峰山。
眼下云罗丹青旧事重提,孙国瑞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当年那么艰难都挺过来了,眼下还只是损失了一个可能的线索,还没到绝望的地步。
“还记得吗?当年那么艰难,我们都熬过来了,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配在你身边。”
说着,云罗丹青便伸手掀开孙国瑞的被子。
这一次,孙国瑞没在阻拦。
随即,她便见到了被子下那满是泥泞的破烂衣裳,心中不由得一堵。
他最爱体面了,可眼下,连衣服都未曾更换就直接钻进了被窝,云罗丹青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孩子们的遗容犹在眼前,那是一道深不可见的隔阂横在了两人中间,云罗丹青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跨过去。
孙国瑞怔怔地看着云罗丹青,最少他在今天看明白了一个简单的事情,云罗丹青的心里是有肃国的。
第二十四章 你怎滴如此熟练
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云罗丹青没有哄骗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生儿育女这么抗拒,但孙国瑞还是决定再等等。
生娃嘛,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自己怀了个孩子得从那屁大点的地方出来自己也慌。
他还没到三十,还年轻,为了梦想再等等也不是不行。
当然,最让孙国瑞无法下定决心鱼死网破的还是梁帝。
这些年,他可把梁帝得罪惨喽,单单申饬书都能装满一个书架。
除非万不得已,孙国瑞宁愿去讨好云罗丹青也不想回去面对梁帝的臭脸。
但云罗丹青若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话,孙国瑞得做足面对臭脸的准备。
肃国要延续,肃王必须拥有子嗣,不然云罗丹青许诺的那些大饼终究只是空中楼阁。
孙国瑞顺着云罗丹青的力道坐了起来,他的神色有些暗淡:“可寡人终究让舅父失望了。”
听到孙国瑞又开始装模作样的称“寡人”了,云罗丹青知道自己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不由得笑道:“阿舅他从来不会对你失望,哪怕你现在像个被族群驱赶的游夫。”
孙国瑞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哪怕没有镜子,毛糙糙的手感足够说明了一切,连带着孙国瑞喘气都不顺了。
随后,他目光看向云罗丹青,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后,您能为寡人修下胡子吗?”
见到孙国瑞如此模样,云罗丹青破天荒的没有拒绝。
在王成宗去世以后,圣父的发须都是她打理的,那时候,二虎虽然是孙国瑞的心腹,可哪有现在这般推心置腹。
别说随意出入圣父的寝宫了,就算是内宫也进不来,更别说为圣父修剪须发。
这种下人做的事情虽然卑贱,可若不是推心置腹之人,谁会把自己的脸放在别人的刀下。
可如今,二虎也好,长孙漓也罢,有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让云罗丹青不经怀疑孙国瑞是不是学了老刘家的纯朴的喜好。
之所以会这么怀疑那是有苗头的。
孙国瑞有两处外宅,一所里住了位女娼,一所养了位娈童。
女娼还好,云罗丹青从不对孙国瑞的下半身抱有什么期待,也正是因为她了解孙国瑞,也不在乎他在外面沾花惹草。
更何况这事也做的隐蔽,二虎也曾到她跟前袒露了这个事情,并且一度保证王上并没有作出出格的举动。
云罗丹青也就没在追究。
圣父什么德行她还没谱吗?
恐怕已经有不少肃王瑞的私生子都被二虎掩藏了。
只是云罗丹青不在乎。
另一处就有点突破下限了,娈童是什么?
娈童就是男娼,而且是那种长相俊美,年纪尚浅,身体娇柔似若女娘的娼人。
他们的存在是专门为了满足达官显贵一些特殊的癖好。
当云罗丹青知道孙国瑞养了这玩意儿的时候差点破防了。
女人她能忍,毕竟男人都是一个货色,自己不给碰,沾沾野草也无可厚非。
可男人?怎滴,上天赐给了你一根金箍棒,你却想着拿它去搅屎?
只是云罗丹青却没有立即发作,她想起了以前探子好像说梁君瑞养过面首。
只是他们成亲以后,以及梁君瑞后来的所作所为,云罗丹青感觉不像是个双向插头。
云罗丹青也选择了再等等。
事实证明,养娈童却是孙国瑞一时兴起,在跟人腻歪了几天之后好像把这个人彻底遗忘了一般。
除了供给吃喝一切正常,那位娈童就好像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权贵,被软禁再一处小小的院落之中。
“你确实得洗漱洗漱。”
孙国瑞坐在铜镜前,看着云罗丹青为自己上下打理,心里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不对,你怎么这么熟练,这是帮谁修剪过。
孙国瑞隐隐有个不好的念头,他想到了成婚十年来云罗丹青的种种举动,总觉得自己头顶着一片草原。
虽然这对楚女来说不算什么,但老子特么为了你到现在都没碰过女人啊。
你这样对得起老子么?
孙国瑞思绪繁杂,可是他脸色却十分平静,好像一切如往常一般都很正常。
“怎么了?”云罗丹青的手微微动了动,她敏锐的察觉到孙国瑞的情绪有问题,故而关切的问道。
“没事,只是从没有想过后竟然愿意为寡人做这个。”孙国瑞此时已经没心思在去试探云罗丹青了。
他现在只想把这人打发走,然后让二虎启动云罗丹青身旁的探子,他想知道究竟是谁阻碍了肃国的延续。
孙国瑞的想法很简单,找到问题,然后,让问题消失。
他对云罗丹青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但他们之间利益的牵扯实在是太深了。
云罗丹青听后笑着摇了摇头,她安慰道:“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等我先稳定了国中的政局,那时候就有时间腾出来了。”
听到云罗丹青的婉拒孙国瑞并没有像之前想的那样失落,在知道两人之中参差着一个第三者的时候孙国瑞就预料到了。
“寡人好很多了,就不用再劳烦后了。”
“那好吧,上记得换身新衣,孤让珠儿去带拿了。”
云罗丹青总觉得孙国瑞怪怪的,但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泰安县的失利,也没在意。
等云罗丹青离开不久,二虎便撑着龙袍进来了。
孙国瑞没有叫人进来帮他换上,只是对二虎说道,“二虎,你去把门关上。”
“那俺把国舅唤进来。”
“阿舅还在门外?”
“是啊,国舅还在门外候着。”
我真该死。
孙国瑞的脸色一变,随后向着门口走去。
“殿下,衣服。”
龙袍是常服,穿戴并不是很复杂,二虎搭把手的情况下他也能将衣服穿好,随后,他将那顶劣质的王冠戴在头上便快步来到了门外。
王成宗一见孙国瑞出来便跪下要拜,孙国瑞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阿舅,寡人让您担心了。”
孙国瑞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王成宗,先不说他没有找到弥补母亲过失的办法,单单这一次利用,就像在情感之中参了杂质,舅舅还是那个舅舅,可他却不真诚了。
但孙国瑞却不得不做,他跟云罗丹青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才让肃国在艰难险阻中走到现在。
但性质却已经不一样了,白脸的自己在国中无论口碑还是名声都不如黑脸的云罗丹青。
这就导致肃王后的威望要远远高于肃王上,许多地方更是只知道有后而不知有上。
这是孙国瑞自己的选择,现在也为了这个选择付出了代价。
所以这是必要的试探,孙国瑞再心底安慰自己,更指的欣慰的是,他确实试探出了点东西。
第二十五章 王上无恙
“王上毋恙?”
自从王成宗收到风声的时候,那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孙国瑞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外甥贪劣,不成器,甚至把很多像他这样的人往死路上逼,王成宗都知道。
他同情这些可怜人,可这些作为却不会影响对孙国瑞的关心,王成宗也有一块心病。
这也是他从不与孙国瑞兄弟二人相认,自甘下贱的原因。
他觉得,姐姐是因为自己死的,若不是自己年少无知害死了双亲,姐姐就不会在愧疚之中郁郁度日,更不会在生下兄弟俩不久之后便撒手人寰。
害死双亲,又害死亲姐,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体面的活在世上?
若不是因为孙国瑞顽劣不堪还需要他督促,王成宗早就去追随双亲的脚步。
或许那时,他能够得到父母的谅解,或许那时,他们一家四口能在黄泉相聚。
他很愧疚,这份愧疚在姐姐去世以后延续到了兄弟俩身上。
家祥稳重,争气,听说他在坤国很忙碌,王成宗大概知道一点,每次都是孙国瑞告诉他的,他可不敢多问。
可国瑞就不同了,如果说孙家祥是带有理性的黄妃,那孙国瑞便是带有感性的梁帝。
很多事,连如此偏爱他的王成宗都会觉得孙国瑞做的很过分。
尤其是在一些受害者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那时他便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感同身受,这让本来就身心俱疲的王成宗更是感到揪心。
可施害者是自己的外甥,王成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像鸵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埋起,尽力不去听宫外发生的事情。
他此时摸着孙国瑞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见到孙国瑞那有意与他亲近的模样心里很是酸苦。
“没事,没事,咱好着呢。”孙国瑞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就是有些饿了,阿舅,你进来跟咱一起吃吧。”
“王上,奴婢这样卑贱的人怎么能跟您一同用膳,奴婢看着您就好。”
孙国瑞十分想跟舅舅一起吃一个饭,可他知道,现在还不行。
他可以下令让王成宗陪他用膳,他可以给王成宗施以上位者的恩惠让其陪自己用膳,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外甥跟舅舅,不是君王跟家奴。
“好,咱听阿舅的。”孙国瑞没有让王成宗为难,他就坐在那里,王成宗跟二虎站在他的身后。
琳琅满目的佳肴被端至御前,孙国瑞也开始了几天以来唯一一次用餐。
他没有感到饥饿,可吃起东西来却像个饿了十天半个月的乞丐。
狼吞虎咽的进食让他的手上跟嘴巴尽是油渍,胡须也顺便沾了些残渣。
见到孙国瑞如此,王成宗悬着的心总算放平了下来。
王上没事实在太好了,王成宗连忙拿出绣帕为孙国瑞擦拭,从脸颊,到双手一点一点的擦洗,随后又让人为孙国瑞换了一身衣裳。
“咱这换了身衣服怎么觉得跟没换似的。”孙国瑞被下人伺候着穿戴,头上的那顶苍龙冠正被二虎捧在手中。
其他地方可以让下人拿唯独苍龙王冠是绝对不能的。
除非绝对的心腹,否则他就会发现王冠只是个样子货。
如果孙国瑞不想他头戴假货的消息传出宫外,那只能杀人灭口了。
这不是孙国瑞残暴,他一位肃国的大王,头顶上要顶这么个玩意儿,跟他一贯以来的风评太违和了。
这冠是木制金漆,上面的玉石青龙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整个王冠十分轻便,也就一斤重的样子,跟正常的王冠比起来不知道轻便到哪了。
毕竟十一二斤的大金帽子往头上一盖,那滋味,动动脖子都怕把脖子扭断。
可若是带其他束冠,又显得麻蛋,拿走直接往头上一盖的苍龙王冠来的直接。
“王上是不喜这个颜色?”王成宗问道,“您想要穿深一点的还是浅一点的,奴婢这就去拿。”
“不用麻蛋了,就这个色好。”孙国瑞连忙止住了王成宗的动作,其实对他来说,穿什么都一样,鲜艳的就行。
他以前喜欢黑色,可后来,孙国瑞发现黑色,素色都是底层民众常用的颜色后,这个想法改变了。
这里就要夸一夸云罗丹青的远见,拿红色作为肃国的主色,朱红色的龙袍往身上一搭,整个人都精气了不少。
“好,王上下午还有什么行程,奴婢这就去安排。”
行程?他不是在修仙吗,穿成这样子还能有什么行程。
“阿舅有事吗?”
“这事本不该由奴婢来说,只是最近珠儿曾来寻过奴婢,她说璃纱那边的冲突快要结束了,让奴婢转告给您。”
璃纱?这事跟阿舅有什么关系?
孙国瑞不明白,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二虎说非要转个弯的告诉王成宗。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您回宫的一天后。”
孙国瑞:“......”
好吧,他明白了,他就说怎么阿舅这么早就得到了消息,原来都是珠儿告的秘。
真该死啊,害的我阿舅担心。
不过看在你为二虎生了个大胖娃娃的份上,先放过你吧。
“这样啊,阿舅好好休息吧,咱下午就待在这里,哪都不去。”
让个小太监送着王成宗离开以后,孙国瑞这才沉下脸来,“你们都出去。”
伺候的人稀稀疏疏的离开了,大门被关上之后,屋内的氛围显得有些沉闷。
“二虎,你让手底下的探子查查,自寡人成婚以来,王后与多少男人单独接触过。大臣也好,侍卫也罢,咱要一份实实在在的名单。”
孙国瑞的话着实把二虎吓了一跳,虽然孙国瑞没有明言,但话的意思已经很直白了。
“王上,微臣斗胆一问,您...”
剩下的话即便是二虎也说不出口,那太僭越了,更别说质疑君王是明晃晃的藐视君王的权威。
他相信自家殿下,可这事如果是捕风捉影还好,若是真的,那肃国麻烦可就大了。
二虎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镇龙暗卫去动手,而是用明卫介入调查,随后再考虑是不是引入皇朝的力量。
“去查吧,死子也该动动了。”
第二十六章 肃国国师杨之顺
从云罗丹青的种种举动,孙国瑞已经认定了自己被绿的事实,但人总是会抱有侥幸,尤其是这件事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牵扯的越深,便越会被蒙住双眼。
万一呢?万一这些都是自己的臆想,王后只是勤于国政才疏忽了子嗣的延续。
这都是有可能的。
“臣领旨。”二虎双手抱拳,随后便转身告退。
然而,孙国瑞又叫住了二虎:“等等!把咱脸上的这个东西给卸下来。”
二虎:“......”
能不能不要在这么严肃的情境中说这事啊!
“殿下,万一王后杀了个回马枪...”
“除了今天你哪天见她踏入过乾清宫?快来,咱难受死了。”
二虎无奈,他走到孙国瑞跟前,弯下腰,伸出手...
“嘶~轻点,轻点,痛痛痛...”
“殿下,这样吧,您闭上眼忍忍,马上就好。”
孙国瑞听话的此时眼睛,猝不及防间,髭被猛地扯下,霎时的疼痛感席卷脑海,孙国瑞差点就被疼哭了。
“这这这...这也太疼了吧。”孙国瑞不可置信的揉着自己的上唇发出感慨。
“俺当时就说了,这玩意儿跟真的一样,贴上去了就不好拿下来。”
谁他么知道你说的不好拿是这个意思啊。
假胡子孙国瑞又不是没有贴过,曾经年少时,他也去过长安有名的醉相思,只是最后的结果不是很好。
因为胡子在烛火之下反着光亮被认了出来,导致常大虎这个名字上了醉相思的黑名单。
从那以后,长安三大院对孙国瑞来说就少了一处尝鲜的地方。
孙国瑞也就再也没贴过假胡子了,除了这一次。
“行了,知道你说过了,没事就赶紧去干活吧。”孙国瑞摆了摆手道。
“那殿下,您下巴上的须...”
孙国瑞:“...”
不多时,寝殿内又传来孙国瑞嗷嗷叫唤的声音。
以后他打死也不贴这玩意儿了,“对了,你顺带去吧杨之顺叫来,寡人要修仙,未来十天半个月内就不出门了。”
二虎离开了,孙国瑞是肃王五年成的婚,至今已经有十五年之久,把王后十五年间单独会见过的大臣一一罗列出来可不是个小的工作量。
镇龙暗卫的情报是很详细的,即便探子在王后什么探查不到多少具体的消息,但在这么长的时间跨度下,又加上详细的描述可得有一阵子忙活了。
孙国瑞就在宫内等着,不多时,一年越五十的小老头,拖着十分沉重的步伐缓缓的走到孙国瑞面前。
还没等老头行礼,孙国瑞便开口问道:“怎么,寡人让你来你不乐意?”
杨之顺两腿一软瞬间就跪了,“王上饶命啊,草民,草民一直按着您的吩咐在炼丹房里为您炼丹,可是一步都没踏出过正清宫啊。”
说完,他还不断用脑袋砸着地面,深怕孙国瑞觉得他表现的不够诚恳。
“你起来,起来说话。”孙国瑞很满意,起码,杨之顺的表现满足了他心里的虚荣心。
杨之顺颤颤巍巍的站起,低着头,死死的看着地板,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
“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小,以前骗寡人的那个劲头哪去了?”
孙国瑞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瞬间让杨之顺又跪了,“是草民有眼无珠不识王上天恩,王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草民吧,草民一定为王上马首是瞻,只要您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草民能做的绝不推辞。”
就你这熊样还上刀山下火海?
孙国瑞差点被气笑,“寡人说过不追究你的欺君,放宽心,别把寡人的地板弄脏喽。”
“是是是,草民罪该万死,这就换个地方磕头。”
这话孙国瑞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换个地方磕头,这分明是不信任自己的表现。
“怎么,你是觉得寡人会反悔?”
“不不不,王上是肃天之子,金口玉言,草民自然是相信的。”杨之顺连忙回道,但他心底对肃王瑞的承诺是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以前,他们共有十四人来帮助肃王瑞寻仙访道,眼下留剩下了他一根独苗,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先辈们用鲜血为他试探出了生路,其中最要紧的一条便是:
肃王瑞的承诺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
“寡人觉得你这不像是面对肃天之子的态度。”
“王上饶命啊,草民只是觉得王上您龙威浩瀚,每每一见便令草民身心俱骇,草民只是区区一介凡人,不敢造次。”
短短几句话,瞬间把孙国瑞给哄的心花怒放,说到孙国瑞心坎里去了。
只可惜,这货已然做了国师,不然就凭借这份口才,养在自己身边做个近侍挺好的。
“好,说的很好,寡人现在有事要你去做。”
杨之顺抱着微微发抖的双拳道:“请王上吩咐。”
孙国瑞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神明降下神启?”
杨之顺连忙接道:“有,有神启降下。”
“那寡人是不是要休沐十五日之后再去朝拜?”
杨之顺明白了,能活到现在,除了他贪生怕死做事谨慎以外最重要的还是有个聪明的脑袋:“王上,四季女神降下神启,说她仰慕肃天威名,意与王上一见。如果您愿意,那便沐浴更衣,清修十五日去正清宫之中朝见。”
“那王后呢,同为天子,女神为何只见寡人不见王后?”
“王后勤于国事,女神怕贸然接触王后惹怒天父,这才不与王后直接接触。”
这特么什么理由!!!又摸黑自己是吧。
不过说实话,杨之顺看人挺准的,孙国瑞身上的虱子多了去了,在加点也没什么,万一哪天他这个王上突然清明起来了,恐怕就要步入群臣的视野之中了。
孙国瑞看着杨之顺那苍白的脸颊似乎失去了一切生机,正等待着他的裁决。
“就这么说吧,你下去吧,寡人要清休沐浴,十五天后要去朝见女神。”
离开乾清宫的时候,杨之顺的双腿依旧发软,好在,又活着出来了。
这感觉,真好。
第二十七章 乌鹊鲟珠
“珠儿,上最近有什么异常?”
从乾清宫离开之后,云罗丹青越想越是觉得不对。
她没想出什么端倪,只是一种直觉,一种相伴六十年产生的直觉。
但她想不明白哪里会出现异常?难道是自己为其打理须发?
云罗丹青不太确定,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而,云罗丹青这么一问,珠儿却想到了一个她疏忽的事情:“回王后,王上那边或许有过举动。”
“上在干什么?”
“在您离开后,上命人去传唤了一趟杨之顺,随后便闭宫清修,说是要等十五日后去正清宫朝见四季女神。”
这些神神鬼鬼的云罗丹青并不感冒,她不信神鬼之说,只是孙国瑞的这个举动却不得不让她生疑。
孙国瑞是天子,是面见过肃天的,直面过真正伟大的永恒的人是不会对神灵产生敬畏之心的。
所谓寻仙访道,也只不过是一个隐居幕后的耳目。
不过闭宫十五日也好,肃国针对璃纱的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现在就差派个使者前去和谈了。
云罗丹青一直知道王庭的实力很差,但她却从没有想过二十年的时间竟然打不下一个璃纱。
原本预计的八年一统梁楚边境的策略现在看来真的天真又可爱。
好在,璃纱那边的战事终于要完结了,云罗丹青也终于能拿到她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王后,还有一事,小云,梦梦,花妹...”珠儿爆出了一大段的名字,随后一脸严肃的说道,“她们近几日来都有超出正常行径的异动,臣怀疑可能跟二虎有关。”
珠儿报出来的这些名字都是疑似镇龙卫的人,云罗丹青依靠直觉给出的名单,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依据。
前世的她深受军机卫的迫害,云罗丹青怎么会不防着这一手,只是眼下镇龙卫有所动作,她却摸不清路数。
回想孙国瑞的行程,请张大仙,朝见四季女神,完全不存在必要的联系。
他变得更加不可捉摸了。
这是云罗丹青现在的想法,云海三生草必须尽快弄到手。
见云罗丹青陷入了沉思,珠儿想了想,便试探的开口问道:“王后,要不让微臣去试探一下二虎,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消息。”
云罗丹青摇了摇头:“你不是二虎的对手,孤也不希望渠猫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双亲。”
渠猫是二虎跟珠儿的儿子,现在已经两岁了,生养在乌鹊氏族之中。
因为他是男孩,等渠猫十二岁了就会被驱赶出族群游荡四方,直到寻找到一个合适的族群融入进入成为族夫。
那时候,渠猫便会拥有新的姓氏,新的母亲,跟乌鹊氏族的一切的一切,就斩断了。
但渠猫跟其他那些不知道父亲的氏族男孩不一样,他的父亲是常二虎,是肃天子的近卫,他的母亲是乌鹊鲟珠,是肃天女的亲信,这就表明他有更多的选择。
他完全可以离开氏族的扶养进入常氏的怀抱。
珠儿却不在意的说道:“王后您大可以放心,只要您跟王上的关系稳固,臣跟二虎的关系就不会断裂。”
珠儿了解二虎,因为他们是一类人,她知道即便自己斗不过二虎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她的背后是王后。
云罗丹青轻轻拍打珠儿的手,“你跟在孤的身边见过了太多黑暗,孤是对不住你,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
“好吧,珠儿听王后的。那王后,您现下有什么打算?”珠儿接着问道。
“等。”
“等?”珠儿疑惑的问道,“等什么?”
“等上接下来的动作,等璃纱接下来的谈判。”
珠儿听得云里雾里,等王上接下来的举动她能明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只有知道了王上的意图,他们才知道从哪里入手针对。
可是这个又跟璃纱有什么关系。
伺候了云罗丹青一天,珠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刚一进门,就见着零零散散的男女在庭院之中细语轻声的说些什么。
见珠儿回来了,他们也是问了个安,随后,便自顾自的谈情说爱。
珠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有,光线有些昏沉,这是她特意向族母要的一所房子,从早到晚近乎见不到阳光,屋中冷冷轻轻,一进门就能感受到阵阵冰凉的风从袖口钻入。
“你回来了。”
出乎珠儿的意料,屋中有一个黑色的人影,看不清面容,但那熟悉的声音让珠儿丝毫不觉得意外。
“你是来找渠猫的吧,他被安置在族母身旁照顾。”
“俺是来找你的。”
珠儿取出火柴,点燃了放置在桌上的蜡烛,这昏暗的屋内总算有了昏沉的亮光。
听到二虎是专门来寻找自己的,珠儿大感意外,要知道,前不久她发现疑似镇龙卫的异动,照着她的想法,二虎再短时间没应该不会与她照面才是。
“找我?是关于王后的?”
“是关于上后的。”二虎的声音古井无波,透露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平淡。
“珠儿,你老实告诉俺,王后是不是养了什么男人?”
“男人?没有啊?王后这些年励精图治,哪有功夫找男人,你以为王后是王上吗,天天偷溜出宫去找女人。”
二虎长舒了一口气,他回道:“王上对这方面有所怀疑,如果王后在外面真的有男人,俺建议你把他秘密处理掉,这人威胁到了肃国的延续。”
“我说的是真的,王后没有在外边养男人。你大可以去回复王上,是他多心了,王后之所以不搬入瑶华宫,另有原因。”
“你知道原因。”
“可能吧,但我不能说,这关系到皇室的辛密。”
“俺知道了。”二虎起身便要离开,丝毫没有露宿的意思。
珠儿连忙道:“来都来了,不睡一晚在走?”
“俺还有要事,如果你急的话可以找其他男人,俺不介意的。”
说完,二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珠儿脸颊一片燥热。
这他娘的什么荤话。
珠儿将门关上,随后洗漱打算睡觉。
她自然是没听二虎的去找族夫,这倒不是她有什么贞洁烈女的想法,只是跟在云罗丹青身边久了,见识的黑暗实在太多太多,乌鹊氏的族夫就像是天上纯洁的月光,不应该被自己玷污。
好吧,换另一个说法就是,这些族夫对她来说太过于幼稚了,她提不起性趣。
只是躺在床上,珠儿翻来覆去的是睡不着觉,二虎的话在她的耳边环绕,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立刻进宫面见王后。
如果这么做了,二虎肯定会知道,可若不这么做,那得等到明早儿才能见到王后。
哎,还是躺着吧。
珠儿双眼无神的看着床帐,心里默默的数着一,二,三,四....
第二十八章 大楚皇室?
被二虎详细整理好的名单摆在了孙国瑞的案前,孙国瑞没去翻阅,或者说,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看那些令人头疼的文字。
他抓着名单,左手倒腾右手,看着风尘仆仆的二虎百无聊赖的问道:“你从哪儿回来的?”
这是真的无聊,跟之前的做戏不同,这次闭宫,二虎没有陪在身边,孙国瑞终于体会到了幽静的“魅力”。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他将自己独自一人封闭在宫内,原先是因为胡子要养,在胡子长出来之前的模样若是被人看到万一传到王后的耳朵里就不好了。
可作出这个决定后孙国瑞才知道这是多么白痴的一件事,宫内不是没有书籍读物,大多都是孙家祥抄编过来的小说,要么就是华夏古代的那些历史演义。
但文字对孙国瑞来说并不感冒,他本就是个学渣,不喜欢看书,即便是看小说也会因为文字的缘故而昏昏欲睡。
在以前,闭宫后二虎会为他念诵那些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
但这次不行,二虎有事要做。
这段时间里孙国瑞可真的无聊疯了,索性,二虎只花了短短五天便将厚厚的名单收集完整。
二虎直言道:“从乌鹊府上来的。”
“乌鹊?”孙国瑞略微有些诧异,随后心里也释然了,隐隐之中产生了股别样的情绪。
“俺不是去看渠猫儿的,俺是去找珠儿。”
“珠儿,你找她做什么?”孙国瑞一下子迷糊了,他确实理不清二虎的用意,只是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对二虎的信任让他不会往不好的方向去想,所以这个预感只是一闪而逝。
“殿下,您先看看这份名单。”二虎说让孙国瑞看,却很自觉的上前接过孙国瑞手中的名单开始念道:“前国相,林尽忠,于肃王五年阳一月三日酉时至戌时在暖阁之中密见过王后,所谈内容不详,共计一个半时辰....”
随着二虎念着一份又一份的名单与事迹,孙国瑞也察觉到了不大对劲的地方。
与云罗丹青接触的这些人中,就没有年轻的,难道后好这一口?
不能吧,这也太艹蛋了吧,不说别的,有自己这么个靓仔在这里不关注去看那些糟老头子干什么?
孙国瑞知道楚女喜欢成熟的男人,但成熟跟老应该是两个概念吧。
自信点,把吧去了,一定是两个概念。
“殿下,有没有一种可能,王后跟这些人只谈了国事,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事情。”
孙国瑞点点头表示勉强赞同,“那这跟你去找珠儿有什么关系?”
“打草惊蛇,殿下,打草惊蛇。”
“珠儿是王后最为信任的心腹,如果王后真的有作出出格的举动珠儿势必会知晓,俺已经让镇龙卫的人去关注珠儿的一举一动了,只要她们那边有所动作,俺能立刻收到消息。”
“那王后会不会产生戒备?”孙国瑞道出了心底的忧虑,他是不希望肃国解体的,尤其是这些年当肃王过的滋润非常,他更希望肃国能一直延续下去。
这当然不是为了血统延续之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事情,孙国瑞只是想要后半辈子过的安生。
“会的,但不足为虑,眼下,咱们只用看王后接下来如何选择就是了。”
“所以你就没经过咱的同意擅自给咱做了决定?”孙国瑞板起脸来不悦的说道。
何止王后要作出选择,他也一样,二虎这样僭越的举动放在哪个君王身上都会招致不喜,若非二虎是孙国瑞的伴读,童年的玩伴等一系列称号加成,已经被猜忌了。
“俺并没有为殿下作出决定,俺只是依照殿下的吩咐查清这件事的真相。”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孙国瑞撇了撇嘴说道。
二虎对他的王者之气免疫,长孙漓被他吓尿过裤子,杨之顺在他面前少了腿肚子,唯独二虎,孙国瑞从没见到他露出过别样的情绪。
孙国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后从架子上取来一本书交给二虎,“咱累了,咱想休息了。”
说完,便走到床榻边躺下。
二虎接过书后并没有翻来,而且对孙国瑞说了另外一件事情:“殿下,关于王后不愿意入住瑶华宫一事珠儿可能知道些什么。”
孙国瑞半睁开一只眼镜问道:“是关于那个野男人的?”
二虎摇头道:“不像,当时俺跟珠儿说的时候珠儿的反应很怪,不像是被揭穿之后的震惊,当然,根据珠儿的身份,不排除她做戏的可能性,只是当俺追问原因的时候,珠儿只说这个可能会关系到皇室的辛密,她不能说。”
“皇室?她真的这么说的?”
皇跟王,十分接近又完全不同的两个词汇,在天玄是不可能会搞错的。
如果涉及到大楚皇室,又加之已经被透露出来的信息,难道那个野男人是大楚皇室?
在氏族这种社会体系之中,男性跟女性是不会几乎是不会发生近亲关系结合,主要是因为男孩成年都会被赶出族群加入其他族群之中。
所以云罗氏族的男人,都是别的族群的游子被云罗氏接纳。
如果有男孩获得女孩的芳心那也说得过去。
可也不对,云罗丹青五岁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那个年纪对于情情爱爱还是一个朦胧的前段,又怎么会有男孩让其念念不忘?
孙国瑞觉得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不然这一切的线索都没有道理。
“是的,俺虽然不知道这件事会牵扯到大楚的皇室,咱们现在必须得作出最坏的打算,殿下,俺的建议是您先给陛下写信,陛下或许能够猜测到其中的关键。”
珠儿那边的消息虽然还没有传来,但拥有重度被迫害妄想症的二虎已经脑补出了十几种孙国瑞惨死的画面。
他觉得,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依照楚人的性格定然是不会痛下杀手的。
“再等等,等消息回来了,咱在做打算。”
皇朝跟皇朝的博弈从来不是王庭能左右的,孙国瑞心知肚明。
就像云罗丹青最开始对肃国充满了希望,以为依靠着从大梁、大楚退役下来的精锐对付一个王庭手到擒来,结果差点被人灭国一样。
可如果当时面对三国的是皇朝,会发生这种事情吗?恐怕王庭刚收到消息,君王就迫不及待的割地赔款,只希望用土地,金钱喂满这只贪婪的巨兽。
第二十九章 天书的新名字
珠儿一宿都没睡好觉,她失眠了。
二虎带过来的信息太具有爆炸性,王上起了疑心,这是她不想见到的。
肃国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可别一下子被整没了。
珠儿还是很喜欢现在这个国家,对她来说,大楚的阶级分层太严重了。
一个族群之中,地位最高的是族母,其次是族长,然后是孕妇,男人,孩童,最后是女人。
这些生活在族群底层的女人想要出人头地,只能趁着怀孕的那段时间疯狂学习知识,获得族母的赏识,才有机会拿到改变自身社会地位的机遇。
这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底层的族群永远在底层挣扎,位高者,近乎垄断了晋升的通道。
对家来说是如此,对国来说也是一样的。
但这一切在肃国却发生了变化,社学的建立让底层有了学习基本知识的途径,黄盘的出现代替了昂贵的纸张,学文习字的费用大幅度降低,可以负责任的说,肃国的识字率在这短短的十年间有了质的飞跃,即便是百姓也能看懂几个简单的文字。
恩科与科举,打开了晋升的通道,只要你有一门技术,只要你懂得律法,那就有可能通过这两个考试一飞冲天。
肃国的民众是鲜活的,不像其他地方的一潭死水。
而她作为云罗丹青的眼睛,亲眼见证了肃国的变化。
她不想看到这个特殊的国度分崩离析。
天蒙蒙亮起,一夜没睡的珠儿起身换好了衣裳就往王宫里赶去。
“王后,臣有事禀奏。”
相对于大梁的十日一朝,肃国因为慢慢步入正轨从每日朝会改成了三日一朝。
跟那些每日早起上学的大学生一到了周末就疯狂补觉不同,即便是三日一朝,云罗丹青也只浅睡两个时辰便精准的起床洗漱更衣。
随后在点上烛光看一会儿书籍,等到天亮之后,她还要去查验奏书之中的漏缺。
所以在云罗丹青见到珠儿的时候,她只是平淡的开口问询,“怎么了?”
珠儿虽然是她的近侍,可她却给了珠儿稳定的假期,每二十日,云罗丹青特许珠儿回家休息一日。
所以她才会在昨夜回了族群氏。
珠儿将二虎的话对云罗丹青说了一遍,随后,云罗丹青便陷入了沉思。
身正不怕影子斜,虽然孙国瑞怀疑她在外面养男人,但对云罗丹青来说并不算什么。
不说她没养,就算真养了又如何?难道孙国瑞还能像杀死她孩儿那般将她杀死?
让云罗丹青陷入思考的还是二虎,前世的二虎虽然阴沉,但好歹是个人,行为逻辑也有迹可循。
可眼下这个二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本天书带来的蝴蝶效应,这个二虎的行为逻辑是无序的,即便三世为人,她也看不透二虎。
但有一点却是有序的,二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跟孙国瑞撇不清干系。
“王后,要不您跟王上说开吧,天书的事情对王上来说也不是秘密,王上迟早会知道的。”
云罗丹青摇了摇头,梁帝跟楚帝不同,楚帝将天书给过很多事翻阅,但梁帝呢?
别的不说,孙国瑞肯定不知道天书的事情,以后梁帝会将天书交给孙国瑞,届时在把话说开吧。
“事情孤已经知道了,剩下的孤会处理。”
珠儿心底叹了口气,王后虽然从没跟她说过天书的内容,但她知道王后不愿意搬入瑶华宫确实跟那本天书有关。
见王后如此表态,珠儿也不再劝了,她跟在王后身旁,开始了一天的日常。
......
“天书...”
孙国瑞不断的琢磨这两个字,他好像在哪儿听过啊。
二虎很贴心的开口解释道:“这件事俺略有听闻,听说是二十八年前,大梁皇宫之中涌现一道通天的七色霞光,起因是一本名为天玄的书籍自勿的突然显现,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这本带着神异的书从出现到消失。”
说完,二虎还不忘补上一句:“这是最大众,也是信度最高的一种说法。”
名为天玄的古书,里面记载的内容又跟他与云罗丹青什么事?
孙国瑞表示不能理解啊。
“这本书的下落呢?”
“有三种可信度较高的说法。
第一种:天书被梁帝用太虚的伟力干涉,最后被引入圣天成为太虚之中的一部分力量。
第二种:天书因为记载的内容太过虚妄,被梁帝用太虚的伟力撕碎,分别封印在大梁的个个角落。
第三种:天书逃过了梁帝的袭击,逃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隐藏起来。”
这说的,怎么这么玄幻,书成精后跟他父皇干起来了是吧。
孙国瑞眼皮不由得跳了下:“那你觉得,这三种结局那种最可能接近当初的真相。”
二虎略微思考后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天书的真相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本天书,而梁帝又是天书的直接接触者,那市面上留传的这些消息没有一个会是当年的真相。”
“所以入手点还是父皇,对么?”
二虎点了点头,“殿下,我已经让人去查询大楚二十八年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如果楚帝也接触过天书,那就足以证明天书是真的存在的。”
调查大楚的事情对王庭来说十分艰难,但肃国不同,二十八年前长安以北都是大楚的地盘。
所以这事对二虎来说并不困难,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够证实天书的真伪。
可是,就算楚帝也拥有天书那又说明什么呢?
也许是看出了孙国瑞的不解,二虎开口解释:“如果大楚也有类似的传言,那足以证实一件事情,或许是因为天书涉及了什么辛密,所以才让王后迟迟不愿意搬入瑶华宫。”
书能有什么秘密?孙国瑞对于天书猜测天书中可能记载了什么武功秘籍?修仙法门?可能需要什么特殊要求才能修炼。
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想到这里,孙国瑞更抑郁了,还不如让王后养个野男人呢?
前者起码他能够解决问题,后者,他是真的想不出办法。
孙国瑞点了点头,没有妄下定论,一切的结果还是得看大楚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而眼下,王后这边也不能放松警惕,“死子活了吗?”
“没有,是让她继续潜伏吗?”二虎问道。
但他心里其实是不愿意动用诈尸过的死子的,他觉得,诈尸过后就应该被超度,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死子的隐蔽性。
但孙国瑞却不这么想,一位死子的培养可不容易,如果诈尸后没被道士发现那不如接着躺下装尸体。
孙国瑞点了点头道:“王后那边的死子全部深浅,这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遵命。”
第三十章 孤要你欺君
阴月,就像走到窗边的班主任来的十分突兀,骤降的气温打了所有人一个措不及防。
虽然与正月比起来也只是多加了一件中衣,但气温突然的转变还是让许多人换上了风寒,杨之顺很不幸就是其中之一。
平常得了感冒没什么,吃吃药就过去了,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不行。
明天王上就要来正清宫朝见女神了,他们若这番模样出现在王上面前指不定如何遭罪。
王庭之中臣子的仪态对比起皇朝来说要宽松很多,毕竟王庭之中当官的都是些需要正常吃喝拉撒的普通人,屎尿忍忍也就过去了,但屁这玩意儿怎么忍?
所以,对比皇朝,许多看起来失仪的事情放在王庭之中都不加追究。
但如果在王上礼祭的时候吸着鼻涕,杨之顺感觉他可能要步前辈的后尘了。
就算王上不杀他,那些早就想要他命的文武百官们可不会放过这个清楚奸佞的机会。
略带苦味的药汤是一碗接着一碗下肚,杨之顺心里苦啊,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在第五碗药汤被倒满的时候,杨之顺只觉得腹中一阵反胃,他真的喝不下了。
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喝不下也得喝,要是明天还是这个样子,他就死定了。
“杨先生倒是个苦命的,连孤见了都心生不忍。”
正在猛灌汤药的杨之顺听到声音猛地一个机灵,被药水呛着连连咳嗽了好几声,这才把目光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王,王后。”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啪叽,杨之顺一下子就跪了,“草民不知王后驾临多有怠慢,请王后赎罪。”
“起来吧,孤来时见正清宫里没人就擅自进来了,倒是让杨先生受惊了。”
杨之顺哪里敢起来,在他眼里,云罗丹青跟孙国瑞是一样的人,面对孙国瑞的恐惧自然而然的也蔓延到了云罗丹青身上,听到云罗丹青的话之后连忙叩首认罪。
云罗丹青无语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杨之顺,也不知道孙国瑞到底干了啥,把人吓成这样。
无奈她只能起身上前安抚:“先生勿虑,孤今日前来是有一事劳烦先生,不知先生肯不肯帮孤排忧解难。”
“请王后吩咐,只要草民力所能及的,上刀山下火海绝不推辞。”
杨之顺场面话说的漂亮,可云罗丹青接下来的话让杨之顺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明天上来正清宫,孤要你带话让上去长兴寺去祈福。”
杨之顺整个人就傻了,这是赤裸裸的欺君,别的不说,王上他根本不信什么四季女神,他要是替四季女神转达些恭维的话还没什么,可要转达这话,这不就凉了嘛。
相比起王后,杨之顺还是更加害怕王上一些,他磕磕巴巴的对着云罗丹青问道:“王..王后..草...草...草....民..民....”
杨之顺心底的恐惧无以复加,他面前的是肃国的天女,凭空臆想的气场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民字说了半天也不见下文。
云罗丹青更好奇孙国瑞这些年到底对这群方士干了啥,怎么好好的一个人,一想到孙国瑞会被吓成这样。
这不是云罗丹青没有关注孙国瑞,只是这些年孙国瑞大多时间里都在干些狗屁告造的事情,肃国又因为两级文化融合以及新政的方方面面让她无暇多顾。
所以对正清宫的这帮人也就知道个大概,比如这位是正清宫的独苗,前十三位因为或多或少的原因被赐死了。
就这么多,在她的印象里,敢于欺骗帝王的人心理素质绝对不会太差,他们常年配在帝王身边,若心里素质差了诉求没达到反而会先失了性命。
可这位,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
其实也怪不得杨之顺心理素质差,他不怕死,作为意图不轨接近君王的人本就是在刀尖上舔血,但架不住人家搞株连搞酷刑啊。
天玄可从没有过这种作法,杀人不过头点地,重罪不过满门抄斩,哪像宫里那位,他前面十三位前辈没有一种死法是重样的。
这种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他不敢背叛孙国瑞,更不敢自裁寻求解脱。
云罗丹青没有去安抚,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到杨之顺渐渐平复下来之后才开口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难处。”
“王后,欺君可是重罪,草民是肃国的臣民怎么敢欺骗主君。”
云罗丹青神色一冷,道:“你有欺骗主君吗?你只是为孤传话而已。”
“可四季女神...”
杨之顺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到云罗丹青那似笑非笑的冷意,他明白了,这俩口子没有一位信这什么劳什子四季女神会真的出现。
杨之顺打了个哆嗦,还想推脱,却见云罗丹青收起了笑容,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位也是拥有生杀大权的君王,也是能要他命的主。
杨之顺心里打定了主意,先应承下来,等到明天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死在王后手里总好过死在暴君手里。
云罗丹青离开了正清宫回到了她兢兢业业的事业上,暖阁中,珠儿为云罗丹青轻轻揉捏着太阳穴,趁着这段休息的时间,珠儿主动问道:“王后,您去正清宫的事情恐怕瞒不了二虎。”
“孤也没想瞒他,这件事不论二虎知不知道都改变不了结局,上去了长兴寺也能为孤分担一些压力。”
云罗丹青的主要目的就是如此,她了解孙国瑞,生性多疑是他的毛病没错,但孙国瑞最大的弱点是做事情没有恒定的决心。
唯一做的久一点的就只有射术以及马术,孙国瑞的射术很高,五丈之内箭无虚发,马术也还凑合,能做到骑马开弓。
至于其他的,什么木工,丹青,诗赋,书法,剑术,拳脚等近乎两天就转了风向。
现在孙国瑞怀疑她在外面养了男人,如果真让孙国瑞在这么整下去,没的都会整成有的。
国中还没处理的事情这么多,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让他帮自己分担一些,把注意力转移喽。
别脑子里成天都想着下半身那两寸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朝见
杨之顺一宿没睡,上后的身影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前辈们惨死的面容以及王上的冷笑。
这让他十分惊惧,他相信,过不久他就要步先辈的后尘了。
值得欣慰的是他能够死的干净利落。
随着醒目的钟声传到正清宫,杨之顺失魂落魄的坐起来开始查验宫中的摆设。
他叫来徒弟,坐在神坛一侧,让他们端坐在神坛前念诵经文。
自己则走到宫门口等候王驾。
这一等,便是两个多时辰,寒风之中,他感觉自己的鼻子蠢蠢欲动,似乎想要流出些什么。
十分煎熬。
好在,终于在巳时三刻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王驾。
远远的,他就看到王撵上高座的身影。
王上显得很精神,穿了一身朱红色的衮服,胸前绣着一条神骏非凡的青白色羽龙,而头顶依旧是那顶乌色的苍龙王冠。
王者之气一下子就扑面而来,杨之顺连忙拜服在地,“草民杨之顺,叩见王上。”
孙国瑞从撵座上下来,他看了一眼杨之顺平淡的问道:“女神在里面吗?”
“在,王上,请您移步。”杨之顺一看到孙国瑞就双腿发软,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孙国瑞的时候总有一股力量支撑他行动。
他示意身后的侍者将清水,以及礼祭用的器皿端上,可孙国瑞却视若无睹,直接绕过了祀礼台步入宫内,独留杨之顺一脸尴尬。
不过也是,天子何其尊贵,朝见的又不是天父,作出什么举动都无伤大雅。
杨之顺便同孙国瑞身后的众人一起跟上,其中大部分人的情况都与杨之顺相似,可此时,他们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表示出了对四季女神的敬意。
哪怕心里哭爹喊娘,但王上要做的事情,还是顺着毛撸比较好。
至于剩下的少部分人,都是被王上瞎折腾的官吏,他们倒是没有怎么担惊受怕,但心理活动也没好到哪去。
其中,一把年纪的记录内心更是艹蛋。
他是史官没错,但王上做的这些事情没一个能让他正常下笔记下的。
每当王上有什么动作,他都得绞尽脑汁的润色粉饰,免得后人看了觉得这特么就是一个傻子加蠢货的集合体。
孙国瑞进宫之后,看到几位方士正坐在一侧念经,即便孙国瑞来了也不见其动作分毫,好似淡漠尘世的仙人一般。
他又将目光看向中央,有一女子,不着寸缕,只有一丝薄薄的轻纱批在她的身上,她的面容只能说一般,可身上的气质却有一种不落凡俗的美感。
难道真有什么四季女神?
孙国瑞自己都迷糊了,什么神啊鬼啊,他没有见过,但他见识过肃天那英俊的容颜。
天是没有形体的,与天子沟通只能幻化出天子的外貌,那神呢?
从上古的文案记载,神只不过是窃居在苍天的失败者,应该是跟人一样拥有智慧的生命。
但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神的,他们跟天类似却弱于天,既然无法自己创造形体就只能借助他人的形体?
孙国瑞想了很多,但又觉得不现实,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天父会提醒他的。
孙国瑞走上前去,轻轻拨弄女子的脸颊,引得身后猛的传来一阵咳嗽。
哦,对,这货不可能是四季女神,现在人多眼杂,可别露馅了。
在刚刚触碰女子的时候,孙国瑞明显的察觉到女人的身体都僵硬了,隐隐的,他还能察觉到僵硬之下的颤抖。
在这里,没有女人会想着勾引王上,那是一道催命符,碰之既死。
没有人能够护住勾引王上的人,即便是王上自己也不行。
所以她当然害怕,可若不弄成这样,依照她那平庸的面容根本凸显不出任何的神圣性。
“寡人听国师说您庇佑着如果的狩猎,播种,故而特意让国师请您来正清宫一聚,以示感谢之情,谢女神让肃国丰收连年,台下贡品可由您尽情享用,如有所需,女神尽可开口,寡人定当尽举国之力满足。”
端坐的女子开口了,她的声音平稳清冷,但话中的恭维之意毫不掩饰:“大王您是肃天的孩子,您拥有着肃天之下最高的权柄,小神所做之事不过尔尔,大王举手抬足之间便可轻易做到,小神又怎么敢居功呢。
这次前来也是有求于大王故而让国师代为传话,大王肯见小神已是让小神感恩不已,又怎么敢让大王为小神祭礼呢?”
孙国瑞疑惑的问道:“不知道女神有何难处需要寡人相助?”
同时,他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杨之顺又玩什么花活。
女子换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大王,天玄之中三阳失序,今日正月,明日阴月,后日阳月,序令如此不定,天象变幻莫测,百姓们也常常患得风寒高热,您拥有肃天庇护自是不惧,可您的王子王女呢,在如此变换的天象之中,也难免受罪一遭。”
女人说的话是天玄的常态,为什么天玄没有出现历法这种东西引导人民农耕也正是由此缘由,谁都不知道一月持续多久,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月又是哪日正浓,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平月是其中最为稳定的一个月份。
也正是因为平月出现的周期稳定,才有拥有了年的概念。
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连天父都无法预测的东西,一个被杨之顺推到台前的演员又能预测到吗?
孙国瑞更加好奇女人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女神所言有理,寡人虽膝下空悬,可也听闻过这种事情,每当想起有不少的王子因为此事夭折,寡人便忧心不已。”
孙国瑞作出一副懊恼的姿态,但他心里其实是无所谓的,孩子在他看来不过是稳定的工具,又能有什么情感。
更何况在这个世上,除了皇室又有谁家没有过早夭的子嗣。
“大王勿虑,我正是因此而来,我有一物献于大王。”说着,女子从手边拿起卷厚实的帛书。
孙国瑞接过一看,里面是一所宫殿的设计图,区别于正常的宫殿样式,这是一座水上竹屋,其中有些东西他还看不懂。
但这别具一格的风格特色他很喜欢。
杨之顺果然不愧是朝中恨得要死的人才,就冲着这种奸佞小人的态度,出了正清宫恐怕会被一些年轻的愣头青把骨灰给扬喽。
第三十二章 上很满意
“这所院舍有什么用处?”孙国瑞拿着图纸对女人问道,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孙国瑞不解的看了一眼女人,只见她的脸色隐隐发白,似乎正在极力的维持着什么。
孙国瑞脑子也快,他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道:“是寡人唐突了,国师!”
“草民在。”
杨之顺听到声音如兔子一般跳到孙国瑞跟前一个滑跪,高举双手接过帛书之后适才为孙国瑞讲解了起来。
孙国瑞听得云里雾里,但却听明白了,这是一间暖阁。
与宫里的那些暖阁不同,这所竹院并不是通过煤炭进行取暖,他用特定的机构将水烧开后流入水下循环,通过适当的距离来调解院中温度。
这样,即便外面冷也好,热也罢,都会在这庞大的供暖调解系统之下缩小相互的差距。
有点意思啊。
孙国瑞饶有兴趣的想到,这种作法让他想起了一个词汇,酒池肉林。
虽然与酒池肉林的作法不同,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真要是按着这个图纸建了,想杨大国师死的人又要爆了。
“不知女神有何所求,寡人若力所能及,自当全力相助。”
这时,被冷落的四季女神发话了,“小神只求大王竹院完工之时,能容小神一栖息之所,小神自当感激不尽。”
王上很开心,国师很上道。
朝见女神的祭礼也在一片众人的欢歌声中落下帷幕。
孙国瑞只觉得神清气爽,杨之顺送的礼物他很喜欢,他从正清宫出来之后特意带上了杨之顺就足以证明此时心中的愉悦之情。
而杨之顺呢?当然也是很开心的,能陪王上散步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他都快开心死了。
杨之顺谨小慎微的跟在孙国瑞的身后,不邀功,也不请赏,哪怕是感受到王上龙颜大悦的心情,他也没有半分的松懈。
果不其然,在杨之顺神经兮兮的紧张之下,前头的王上发话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跟寡人说?”
“啊?”杨之顺一愣,他没有啊,他能有什么事。
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王后昨天没开过正清宫,他什么都不知道。
“寡人再提点提点你,你昨天是不是见了什么特殊的人。”
孙国瑞那好奇的语气让杨之顺的汗毛阵阵颤栗,啪叽一下就跪了下来:“王上明见,昨天王后是来寻过草民。”
孙国瑞却依旧面容和煦,他到杨之顺身旁将其扶起,“别担心,寡人又不是什么暴君独夫,寡人想知道,王后昨天寻你说了什么啊。”
杨之顺非但没有被孙国瑞这亲切的举动安抚,反而感觉一阵阵尿意袭来,只是现在的他拼了老命在忍着。
“回...回...王上的话,昨...昨天...”
在杨之顺磕磕巴巴的回答中,孙国瑞倒是理清了话语。
让他去一趟长兴寺?王后在搞什么名堂?
孙国瑞的第一反应是王后要把他支开王宫,随后好处理那个野男人的事情。
可他又刚刚下令让王后那边的死子潜伏,如果王后真的作出了什么举动二虎都未必能收到风声。
孙国瑞对着二虎开口询问道:“长兴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王上,长兴寺是一所建立于肃王七年的寺庙,当时您还去过那里,臣想,这便是长兴寺特殊的地方。”
好吧,二虎也不知道。
这回答倒是在孙国瑞的意料之中,毕竟镇龙卫是针对长安城官吏设置的秘卫,不知道这种乡野的事情也正常。
至于二虎说他十三年前的那次经历,也没什么特别的,吓唬了几个出家人,仅此而已。
“你先下去吧,今天的事干的不错,以后就好好在正清宫中为寡人炼丹,寡人求仙之路可就靠你了。”
“是...是是,草民这就告退。”杨之顺如蒙大赦,一溜烟儿的就消失了。
孙国瑞也没理他,带着二虎回到了乾清宫之后便关上了房门,“你觉得王后这是什么意思?”
二虎摇了摇头,“殿下,俺建议俺们还是等北方的消息回来之后再作打算。”
“北方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族群毕竟跟家族不同,我们的人需要一些时间。”
“那长兴寺的事情?”
“俺建议先压下,不过王后那边死子都隐藏了在起复容易暴露,俺想去珠儿那边探探口风。”
美男计?也行。
孙国瑞点了点头赞同了二虎的方案,随后,只见二虎对门口喊道:“进来吧。”
孙国瑞朝外看去,只见一男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他年岁看着比孙国瑞大些,剑目眉心,留着两撇十分利落的八字胡,脸倒是方正,却没有一种博然正气的感觉。
“王上,二虎。”男人笑嘻嘻的朝两人打招呼,只是看到二虎的时候头不自觉的低了下。
“俺要忙些时日,王上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虎哥,我办事,你放心,你就尽情的去忙吧。”男人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二虎的训斥:“别嬉皮笑脸,严肃点!!!”
“是,尊令。”
二虎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记用眼刀子捅了几下男人。
男人见二虎离开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直到伸着脖子也见不到二虎的身影,这才换了一副面容几乎扑倒孙国瑞身上:“王上,你看,你看他。”
说着,还用手用力的戳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孙国瑞有理由相信,如果二虎在门前能被他用手指头戳一百个窟窿。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怕他。”
孙国瑞不由得扶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货过两年都要当爷爷了。
长孙漓却毫不在意道:“王上,这不是年龄大不大的问题,这是会不会被教训的问题,我可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被二虎挂在房梁上。”
一听长孙漓旧事重提,孙国瑞心里闪过一丝尴尬,谁知道你有了模板还有这么大的年龄差距竟然还被二虎一下干翻了。
“好了好了,别腻着咱了,跟咱说说最近长安里有没有什么奇闻趣事好让咱乐呵乐呵。”孙国瑞把长孙漓从身上推开,也不在乎他一副没大没小的模样。
相对于二虎来说,长孙漓的情绪表达更为丰富一些,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最起码,他不会每天死沉着一张脸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的身旁。
“有啊,王上您是不知道......”
第三十三章 找儿子
二虎没有去找珠儿,估摸着这个时间点珠儿正在王后身边陪侍,所以从乾清宫离开之后他直径出了王宫。
目的地明确,乌鹊府。
乌鹊府上依旧带有着浓厚的楚地风情,即便是大白天,也能看到男女躲在一旁的草丛中白日宣淫。
二虎没有理会,他像个透明人一般直到了族母所在院落的门口。
站在门口,他听到里面传来老的少的嘻嘻哈哈的声音,似乎玩闹的很开心。
院内,十几名族长正带领着族群之中未成年的幼童,他们年岁不大,大多都只能在地上爬行,其中有一个十足的精神娃娃四肢触地,一溜烟的在地上爬来爬去。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他跌跌撞撞的跟在幼儿身后,可幼儿动作的灵活让其十分不适应,不一会儿便可以看到他已是浑身湿透。
这时,便会有另一位老者接替他的工作,照料着这个充满活力的幼儿。
二虎看了一会儿,便直接朝里面走去,他这动作引起了院中大人们的注意,仅仅一瞬间,男人们就作出了戒备的姿态,女人们也将不安分的小家伙紧紧搂在怀中。
“什么人!”距离二虎最近的老人开口训斥,他的声音很厚重,二虎知道这是他向族群发出的警戒。
果不其然,二虎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乌鹊氏的族夫们赶来了。
无论此时他们正做些什么,都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活计,向着族群之中最为关键的地方赶来。
其中,有人甚至没来得及穿上裤子,毛糙糙的两条大腿就那么裸露在外面,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在草丛中干活的。
二虎没有在意这些人,对着院中唯一的那位年轻女性喊道:“族母,让他们退下。”
乌鹊氏的族母是一位三十多的妇人,她是认得二虎的,也明白二虎在这里的分量,随后便对赶来的族夫们喊道:“是鲟珠的外头来了,不用紧张。”
外头,就是族群之外跟女子行过房事的男人。
在族群之中,族夫可以与族群之中的任意一位女性结合,但绝不能去碰族群之外的女性,可对女人来说,她们却不存在这层束缚。
可却因为这层束缚绑住了男人,所以女人也没多少机会寻找族群之外的男人。
直到这次肃国建立,“外头”的声名也渐渐在族群之中响起。
听说是外头来了,族夫们虽然没有露出明显的敌意,可这种偷偷摸摸的进到他们族孕之地的作法却让人放心不起来。
他们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的走远了一点,时不时的看着院落中的方向生怕出了什么闪失。
二虎在院落门口没有进去,他了解这些族夫,族女是一个族群延续的根基,被一个外人不声不响的摸到门口,任谁不都得吓出一身冷汗。
族长们带着孩童推到族母身后,族母这才走到二虎跟前问道:“你怎么有空来我府上?”
二虎眼睛往里面撇了撇,道:“俺是来找渠猫的。”
兰兰顺着二虎的眼睛看去,见到老者怀中抱着的那个小孩此时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向这里,她回道:“我以为鲟珠跟你说好了,你若想接渠猫离开,就等到他成为游子的那天。”
“俺今天休息,想陪渠猫一晚。”
乌鹊兰兰沉默了,照理说,渠猫是乌鹊氏的族子跟二虎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可是这些个南人有一种她们无法理解的父系观念,兰兰也不好拒绝。
但她也不能答应,渠猫儿身边可都是乌鹊氏的幼童,如果让二虎这个外人留在这里,兰兰可以肯定今晚的乌鹊氏就是个不眠之夜。
“您知道的,鲟珠不在,我们不能让渠猫儿跟你离开乌鹊府上。”
“不,您是族母,只要您开口,俺想带走渠猫还是能行的。”二虎顺着兰兰的话说了下去,他本来就是来带走渠猫尽尽父子之情的。
兰兰考虑再三之后,开口请求道:“那需要我族中一位长者跟随,否则我无法放心。”
“族母,您来肃国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当然,那时候我还年幼,可我清楚的记得长安那时候还不叫长安,街道上也没有现在这般繁华,到处都是忙碌的工匠,家中的族夫也被王后征召日日不见人影......”
二虎可没性趣听族母啰啰嗦嗦,他问道:“那族母可曾听过有做父亲的会对儿子不利的事情吗?”
随后,他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俺带渠猫一天,明日一早你们来常府接人。”
族母十分犹豫,她记得珠儿曾经跟她说过,二虎是乌鹊氏万万不能得罪的人,可让渠猫跟着这么一个“外人”离开,她实在不放心。
见族母下定不了决心,二虎对着里面探头探脑的小家伙招了招手:“渠猫,过来。”
一下子,渠猫就不安分了,在老者怀中扭来扭去,嘴巴里也是喊着:“爹...爹...”
老者连忙用手轻轻抚摸着渠猫的后背,原本扭动的孩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祖...祖...”
老者乐呵呵的笑了,抱着渠猫摇来摇去。
“族母,你看到了,渠猫是认我这个父亲的。”二虎面无表情的对乌鹊兰兰说道。
或许她们不能理解父亲的含义,但在肃国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渠猫对二虎的亲近做不了假。
兰兰的心里动摇了,鲟珠在她的族群里一向是特殊的存在,这一点从将近三十的年纪膝下只有一子便能看的出来。
兰兰的口风也终于松了下来:“你可以带走渠猫,我也可以不派族长跟随,但渠猫明天必须得回到乌鹊府中。”
二虎点头答应了,兰兰这才适应族长放人。
老者并没有将渠猫抱到二虎身旁,而是将放在地上,对着渠猫的屁股拍了一下。
“去吧,找你爹爹去吧。”老者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渠猫可不管这么多,屁股被推了一下的他四肢宛如转动的小马达,飞速的朝着二虎爬去。
“爹爹..”
二虎将孩子抱起对着兰兰道了声谢之后便离开了。
这发生的一切,都被一个七岁的女娃看在眼里,她好奇的看着抱着她的老妇人,问道:“族长,爹是什么意思啊?”
老妇人回道:“爹就是父的意思啊。”
女娃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睛里有闪过不解的迷茫。
在她的印象里,当有父来寻她们玩的时候,无论是族长还是族母从来都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从没有过今天这般剑拔弩张。
“那族母为什么不愿意让父抱走渠猫呢?”
老妇人:“.....”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讲述南方人对于父亲的概念,这个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不是跟一个七岁的孩子解释的清的。
只是身为族长,启蒙族中子女的智慧是她的工作,所以即便她说的内容可能无法让七岁的孩子理解她也会说的。
第三十四章 孤也要闭宫
王上在沉寂了十年后又要作妖的风声在王宫之中隐隐散播,宫中第一批知道的人虽然大多都有着对肃王瑞的惧意,但庞大的基数以及镇龙卫的未曾管制,不说很多事,最少宫中的禁卫军是听到了风声。
鉴于时间段的关系,他们的收到风声的速度可比那些官老爷都快。
官老爷们现在还在暖阁内跟王后扯皮呢。
自从打算让孙国瑞动动身子以后,云罗丹青其实并不想再在南水案上下心思了。
跑回来的巡抚已经差了个大概,只是南水案牵扯人员太广,所以云罗丹青并没有立马下令抓捕涉案人员只是再朝会上把事情挑明了。
没成想地方的案子似乎波及到了中央,朝堂上反弹的力度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本来在大梁,一旦王后下的旨意没有遭到王上的反对,群臣是没有理由反对的,哪怕是要卖国,他们也只能执行。
但眼下不同了,她的旨意被中书给扣压了,群臣还来劝说她这位王后不要激进。
这不是臣子们应有的权力,法律说的很清楚,只有肃王意见相左中书才有权力扣压肃王的令旨。
这一点其实在云罗丹青的意料之中,君与臣其实就是不断试探彼此来夺取更多的权力,在令法颁布之后,群臣安分了几年,之后的十几年中这种试探越来越放肆,他们想知道王后的底线在哪。
面对这种情况,云罗丹青也有解决的方案,无非就是笼络一批人,牵扯一批人,让三方人马把局势搞浑。
只是最近刚好碰到孙国瑞疑神疑鬼,这批人运气不好,要撞枪口上了。
此时的暖阁之中,巡抚飞鹤令狐正在跟一群南派的大臣吵得不可开交,隐隐有大打出手的趋势。
只是飞鹤令狐势单力薄,所以他尚且还能克制。
云罗丹青看着眼前吐沫星子乱飞的两伙人,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这时,珠儿行色匆匆的跑到云罗丹青身旁,小声的对她说道:“王后,有族夫派人来信,说是二虎到了我府上带走了渠猫。”
云罗丹青闪过一丝讶异,说实话,她真的看不透二虎。
“孤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多谢王后。”珠儿告谢之后快步离开了。
见此,云罗丹青这才对面前吵作一团的一人一派说道,“令狐,顾常令说的对,南水的官吏已经全员腐化,若要动他们,恐怕整个南水会出现无人治理的窘境。”
顾思淼当即对云罗丹青说道:“王后明见,臣也不是反对依律行事,只是牵扯人员太广,而令狐大人又没有确切的罪证证实南水官员贪墨,口说无凭,恐不能服众。”
“老狗,老子已经说了南水的事情你若想要证据随便去南水哪里抓个百姓问问,他们的斗尺是不是跟王后规定的斗尺是一个大小。”
“就算不是一个斗尺,你也不能一上来就弹劾整个南水的官员啊。”
“是啊,顾大人也没说大人你行径不对,但地方官一旦被中央弹劾,可全部都得回来审查,南水那么大的一个郡县,你怎么安排。”
这也是他们南派所忧虑的,王后真的太不懂事了,万一这道旨意被摆上了明面,最轻的也得是一个南水的行政陷入瘫痪。
“怎么安排自有王后决断,不是我能管的,也不是你们能管的。”
眼见飞鹤令狐跟南派的人又有再吵下去的趋势,云罗丹青用手啪的拍了下桌子,“够了!”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惊惧的看着云罗丹青,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仪,他们连忙跪下请罪。
“孤今日想来,对南水的旨意确有失妥当。”
“王后。”飞鹤令狐连忙开口道,却被云罗丹青伸出手制止。
“孤想,也许是近日的操劳影响了孤的判断,所以孤打算闭宫一旬,等孤思虑之后,再做决断吧。”
“什么!”飞鹤令狐脸色猛地一变,“王后,请您三思啊,国中内事外事不绝,您怎么能够闭宫清修。”
“国中政务暂由中书省处置,卿家勿虑。”
这下,飞鹤令狐终于恼了,他站起身,冲着最靠近的顾思淼就是一拳。
“狗东西,你他妈害的我们王后劳心劳禄,现在又逼我们王后去清修。”
顾思淼虽然是文官,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他是从大梁随藩的官吏,君子六艺自是娴熟,面对飞鹤令狐迎面而来的一拳抬手一挡,接着就大打出手。
云罗丹青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磨砺了这么久,都能出任巡抚了,竟然还是这么一个愣头青。
“把这个目无君上的东西拖出去,压入大牢。”
在令狐撩起袖子的时候侍卫们本就打算抓人,只是碍于王后的命令,这才在门口踌躇。
见到王后下令,他们一拥而上拿下了飞鹤令狐。
此时的飞鹤令狐依然还在咒骂南派的官吏,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在场的都被问候了老母亲。
直到声音渐行渐远,顾思淼好像才从刚刚的惊疑之中回过神来,一想到刚刚的模样,连忙对云罗丹青下跪叩拜道:“臣有罪。”
“此事因令狐而起,不怪你。”
“多谢王后。”
顾思淼其实在短短的时间内把令狐咒骂了一万遍,你行,你能打,你找我干什么啊。
骇人鲸!!!
这时,有人对王后问道:“王后,虽然令狐大人刚刚是冲动之举,可有一点确实没问题的,在这个国中矛盾激增,外部又不稳定的时候,您怎么能闭宫呢?”
“是啊,王后,中书毕竟眼界有限,您若想休息,那休沐即可,又何须闭宫呢。”
这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不问清楚实在放心不下,要知道,闭宫以后除了外界联系不到她,她也斩断了对外界的耳目,这不像是王后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难道闭宫只是个幌子?
“孤心意已决,南水的事情就交给众卿家了,望诸卿勤勉克己,开宫以后,孤不想再听到两个声音。”
“定不负王后所托。”众人开口答道,心里却隐隐有些许喜悦。
哪怕只有十天,但总算腾出时间去保下南水的蠢货了。
第三十五章 知夫莫若妻
二虎抱着渠猫进了自己常府,这所府邸若真算起来并不是他的住所。
所以府中的下人很少,只有几位仆人与十几名侍卫。
除却在门口站岗的那两人以外,进入府内几乎看不到人影,冷冷清清。
仆人们也都知道二老爷的习性,看见二老爷以后便远远的绕开并没有上来请安的意思。
渠猫儿是第一次来常府,或者说,他还是第一次到这么安静的地方,莫名的有些害怕。
小脸紧紧的贴在二虎的肩头,一双手挽着二虎的脖子。
二虎注意到了儿子不安的情绪,初为人父的他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他见过别的父亲是怎么带孩子的。
随后用手轻轻拍打的渠猫儿的后背,不一会儿,渠猫就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听起来舒服极了。
他带着渠猫,走到塘边的一块石椅上坐下,因为不善言行,也不知道该怎么逗弄小孩。
不过他有办法,抱着渠猫的身子轻轻摇晃,嘴里哼着一些小调子,不一会儿,渠猫便进入了梦乡。
太虚的幽幽蓝光散发着余晖,微冷的清风度过湖面吹气湖中莲叶的轻影。
会不会着凉?
二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不太确定。
跟孙国瑞一样,他也拥有玄魂,这导致很多时候他无法体会到常人的感受。
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小人,二虎想了想,将衣服上的扣子解开,随后将小不点塞进了怀里。
“你在做什么?”
老远在一旁看了父子二人半晌的常青终于忍不住了。
二虎撇了哥哥一眼,没有说话。
常青却不由得将身上的披风脱下,交给二虎道:“你如果觉得小侄子冷了,用这个包包吧,别把人给闷坏喽。”
二虎没有接过披风,他看着常青淡淡的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前脚刚到,屁股都没捂热乎就听到下人说你回来了,接着吧,阴月天冷,可别冻着了。”
见二虎眉头紧皱不为所动,常青只好亲自把披风给盖到了二虎身上。
都当爹的人了,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可别把我的小侄子给冻坏喽。
“王上让你回的?”二虎疑惑的问道。
跟王上有关的事情他不说知道全部,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王上最近可没有让常青回来的意思。
“不是,我自己回来的,有父亲带的消息要给王上,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可以先帮王上参谋参谋。”
父亲?大梁?
不是,这是啥意思,事情扎堆来是吧。
“父亲带了什么消息?”
常青刚想回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便止住了话头,向着门口看去。
“二虎!!!”
随着一阵愤怒的咆哮,常青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来人这种肆意的举动还是引得常青一阵不喜,不管你是谁,这个常府终究是王上赏赐给常氏的府邸。
怎么能容忍一个不三不四的人大呼小叫。
正要开口呵斥,二虎却先开口问道:“珠儿?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王后身旁侍奉吗?”
常青这才明白来人的身份,原来是弟妹啊,多年不见,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常青很难将这个气势汹汹的女人跟那个跟在王后身侧腼腆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珠儿一把抢过二虎怀中熟睡的渠猫,面色冰冷的问道:“我问你,如果渠猫饿了你打算怎么办!”
二虎是什么人她能不了解吗?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听二虎把孩子带走便急匆匆的赶来的原因。
“家中的吃食已有备份,只要俺吩咐一声,下人立马就能把东西端上来,放心,饿不着娃娃。”
果不其然,二虎的回答让珠儿气的差点冒烟儿了,好在渠猫已经熟睡,她收敛了一些质问道:“请问,武勋侯准备了什么食物喂孩子呢?”
二虎招了招手,待在十分遥远的仆人这才将准备好的“食物”端到二虎跟前。
珠儿上前闻了闻,一双眼力露出杀意,她再也矜持不住了,将渠猫往常青怀里一放,高声大喊道:“我杀了你!!!”
小俩口吵吵闹闹的跑远了,常青一时间有些诧异,他实在想不明白喂个奶而已为什么珠儿反应这么大。
待接过瓶子,看到瓶中清澈透明的时候,常青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好家伙,是酒,怪不得会发这么大的火,要真让二虎这么喂了,他也就没侄子了。
不过转念想想,似乎是二虎能够做出来的事。
他年幼的时候便跟在皇子身旁,而皇室喂孩子一向比较豪放,没奶的时候不就是喂酒的嘛。
常青也是一脸黑线,他让仆人离开后就站在原地等着小俩口回来。
......
“够了,你闹够了没有。”二虎起先因为珠儿身份的原因,一直有所避让,但珠儿一时半会儿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也恼了。
珠儿却不管这些,虽然她不会武功,但不妨碍她站在正义的制高点上对着二虎用嘴跟手双重输出。
你差点把老娘孩子给蒙翻了还敢凶老娘。
起初,珠儿以为二虎会喂渠猫吃肉或者别的谷类食物,谁成想人家上来就是一瓶酒。
这可着实把她气的不轻,尤其是现在看着二虎一副你闹够了了没有的模样,心底的火气更旺了,
二虎终究还是没还手,珠儿如此作态,让他隐隐感觉到刚才的行为可能有哪里不妥。
不过初为人父的他一时半会想不明白,毕竟没奶喝酒是常识,二虎不会觉得常识有什么问题。
等珠儿打的累了,见二虎皮糙肉厚,依旧连气都不带喘的模样心里更是窝火,不过她实在打不动了。
只能喘着十分重的粗气对二虎说道:“武勋侯,虎侯爷,算我以后求你了,不会带娃就让族长帮着带行吗,你把渠猫当什么了,两岁孩子你这么一瓶酒喂下去他身子骨受得了吗?”
“你就是太矫情,俺家殿下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二虎见珠儿打累了上前轻轻拍着珠儿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当然,如果二虎不说话的话,这气确实能顺过来,而现在二虎一说话,岔气了。
你把自个儿娃娃跟皇子比?皇子的父亲就是圣天,他能庇护孩子健健康康的成长你呢?
见到珠儿面露不善,二虎最终还是放下了架子道:“好,下次一定让乌鹊的族长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