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争功
张奉的命令并没有人接应,他竟也不以为意,仍然死盯着对面的人。
黄文采哈哈笑道:“张奉,老子给你个面子称你一声上官,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谁不知道你的主子是汉王乌古乃,和海陵王嫌隙甚深,皇上现在可不太喜欢这位汉王,所以你还是小心些为妙。”
张奉嘿嘿一笑,“你说的不错,如果我能帮海陵王达成心愿,也就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对不对?”
黄文采咧牙裂嘴,表情极为丰富,万灵根听到此处,已然全部明了,他冷笑道:“我建议你们两个边走边吵,否则耽误了行程,王爷一怒,你们两个恐怕会空欢喜一场。”说完转身跳上马车,不再理会他们二人。
黄文采和张奉果然停止了争吵,很快马车又开始颠簸起来。
万灵根和奢蕊夫人,沙缦三人靠在车里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梦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沙缦一声惊叫坐了起来,而奢蕊夫人仍然沉睡未醒,万灵根睁开眼睛,见她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知道她做了噩梦,向她招了招手,“沙缦,你坐过来。”
沙缦犹豫了一下,起身来到他身边坐下,万灵根拉过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感觉她掌心中也全是汗水,“你靠在我肩上,这样会好些。”
沙缦身子微微一僵,火热的感觉从手掌迅速传遍全身,整个人都仿佛身处春风暖阳之中一般,她感激地望了万灵根一眼,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闭上了双眼。
耳边是沙缦均匀细细的呼吸声,万灵根却再也没有了睡意,马车的车窗外隐隐透出一抹微光,看样子天快亮了。
马车行走的速度忽然快了起来,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才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黄文采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三位贵人,这里是长新驿站,我们稍做休息,用过餐饭后再继续赶路,如此可好?”
奢蕊夫人和倚在他肩上的沙缦身子动了动,醒了过来。万灵根说道:“多谢黄大人了。”
三人下了马车,跟随黄文采等人进了驿站,那张奉也在,他眯起一双小眼睛在他们身上不停地打量,当看到奢蕊夫人时,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奢蕊夫人却把脸扭了过去,他脸色微变,眼中一抹寒光一闪而逝。
驿站不算小,但是被他们这些人一占,立即就显得拥挤了。万灵根三人被他们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鸡鸭鱼肉的饭菜摆满了面前的桌子。万灵根毫不客气,左手酒壶,右手抓肉,好一通的大快朵颐,把坐在他两侧的奢蕊夫人和沙缦看得低头嗤笑不已。
片刻不到,面前的杯盘就空了一大半,张奉咪着眼睛陪笑道:“这位贵人,酒菜是否可口?”
万灵根抓过黄文采递过来的布擦了擦手说道:“还可以。”他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两位大人,你们吵出结果来了吗?”
张奉和黄文采相视哼了一声道;“我已经决定亲自护送三位贵主,他不同意也不行。”
黄文采撇了撇嘴,“多一个手下伺候着也不错。”
万灵根伸了伸懒腰,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遍,忽然发现靠近最内侧的窗户旁边,坐着两个身着道袍的人,奇怪地问道:“我说两位大人,这驿站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吗?”
张奉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那两个道士,皱着眉头叫过驿丞问道:“驿丞,那两个道士是怎么回事?”
驿丞忙陪笑说道:“那两位道爷是晋州总兵赫尔赤大人的信使,往太原府去的。”
坐在万灵根一侧的沙缦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低声道:“他们两个怕是冲着我来的,他们一直在向我发暗语。”
万灵根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安坐就是,我来对付他们。”说罢起身道:“看来这里的规矩还是很奇怪的,道士都可以入幕的吗?”
那驿丞早就把他当成了不得了的人物,闻言恭声道;“回这位大人的话,这也是近两年才有的事情,有很多修行高深的道爷们都入了将军大人们的幕府,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万灵根微微一笑,对那两个道士高声道:“两位道爷,可否过来一叙?”
坐在角落里的两个道士相互看了看,起身打辑道:“打扰了!”说着迈步走了过来。
万灵根直视着他们二人一路走过来,心中暗自盘算,待他们走近,微微一笑说道:“两位是不是想从我妹妹身上找些东西啊?”
那两个道士顿时愣住,张口结舌地望着他,万灵根笑道:“是一块牌子对不对?”
那两个道士更是惊奇,目光在沙缦脸上扫过,见她低头喝茶,对他们的到来仿若不见,便抱拳道:“此物对她……没什么用处,如果能得相赠,贫道感激莫名!”
沙缦忽然站起身来,嫣然一笑道:“两位来晚了,那东西已经被两位圣姑取走了。”
两个道士闻言一愣,面色变了变说道:“小公……那物重若性命,岂能随便离身,姑娘说笑了。”
沙缦冷笑道:“你们的意思是说,我还活着,所以那东西应该还在我身上,对不对?”
两个道士没有说话,沙缦继续说道:“既然你们知道那东西对我重若性命,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拿走?”
两个道士登时语塞,站在那里张口结舌地不知如何应答,其中一人辑首低声道:“小公主借一步说话!”
沙缦轻笑道:“不用借步,此地即可。”
那道士面色微愠,冷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说了。”他抱拳向周围的人说道:“各位,这位姑娘与我们同为修道之人,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还请各位不要见怪。”说完探手抓向沙缦手腕,沙缦一动不动,那道士伸出去的手腕却被另一只手死死地钳住了。
“你……你干什么?”那道士惊愕地瞪着万灵根,手腕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
“修道之人?”万灵根冷笑道:“修道之人就没有男女大防,可以随便向一个姑娘家出手的吗?”
另一个道士跨前一步喝道:“快放开他!”
万灵根侧头问道;“沙缦,你觉得这两个人要如何处置为好?”
沙缦冷着脸说道:“我不想看到他们!”
万灵根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道士,“你们听见了吗?所以……对不住了!”他话音一落,抓住对方手腕的手掌飞快地向上翻起,另一只手同时抓住他手臂向怀里一拉,那道士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他冲了过来,万灵根两手沿着他的手臂交替上行,只听得一阵啪啪的脆响,那道士惨哼几声便没了声息,整条手臂软软地垂了下来。
万灵根双手握指成拳,钳住道士的头用力一扭,咔的一声响,他的头颅在脖颈上转了一圈,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另一个道士见状不妙,转身就想跑,万灵根飞起一脚踢在他后心之上,那道士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昏了过去。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尤其是张奉和黄文采,震惊之中更有七分恐惧。
万灵根俯身抓起地上的两个道士向门外走去。众人一动不动,寂静无声。
片刻之后,万灵根面带微笑走了进来,“黄大人,张大人,我们可以上路了吗?”
黄文采和张奉刚刚从惊惧中回过神来,闻言忙不迭地说道:“可以!可以!我们马上就走!”
上了马车,沙缦小心地问道:“你……他们怎么样了?”
万灵根从怀里取出两块玉牌晃了晃,“在这里。”
沙缦面色微变,“你拿了他们的令牌?”
“还有这个。”收回令牌,他的手中又出现了两个淡白色的珠子。
沙缦猛地捂住了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惊异之色。
万灵根收回那两枚珠子,淡淡地说道:“我不会给任何怀有恶意的人哪怕一丝的机会。”说完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
第200章 铁腕
车外的阳光非常刺眼,即便坐在车内也感觉到了那种如芒刺骨的不适。奢蕊夫人一直心事重重,沙缦也是闷闷不乐,闭目养神的万灵根内心也不平静,每当他感觉心神不宁的时候,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而现在,他的心神正处于迷乱的状态之中。
咚的一声闷响,马车停了下来,万灵根猛地睁开了眼睛,车外传来一阵纷乱的叫喊声。
沙缦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们来了!”
“谁?”万灵根和奢蕊夫人同时望向惊慌失措的沙缦。
沙缦嘴角微微颤抖,“你刚刚对付的那两个人,他们的同伴。”
万灵根眉头皱起,“死人还能通风报信吗?”
沙缦指了指他怀中,“只要魂珠不灭,就可以发送讯号。”
万灵根取出那两枚灰白色的珠子,目光中寒光迸现,手指用力一握,那两颗珠子无声地化成了粉沫,在空气中腾起两团薄雾,在他一口气之下消散无形。
外面的喧闹声一下子消失了。
万灵根掀开车上的帘子,纵身跳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由得一怔,足有上百名手持宝剑的道士把他们的车队团团围住,容色狠厉,完全没有方外之士的风骨。
张奉和黄文采被一群兵丁护在后面,脸色苍白,见万灵根跳下车来,如获救星般跑到他身边,“他们……是找你的。”
“护好马车!”万灵根冷冷地说道。张奉和黄文采忙指挥着众人把他所乘坐的马车护卫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万灵根沉声问道。
其中一个中年道士踏前一步说道:“我们接到无法和无离两位道友的信息,他们处境危险,我们特地前来搭救,还请你们交出他们二人,否则别怪我等心狠手辣。”
“无法无离?”万灵根冷笑道:“是你们的同伙吗?可惜啊,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那中年道士双目圆睁喝道:“刚刚他们还发送讯息给我们,明明就在马车之上,现在竟然莫名消失,肯定是遭了你们的毒手,给我开!”他大喝一声纵身跃起,如苍鹰般扑向马车,只见他手中白光一闪,马车上的蓬顶轰然爆开,猝不及防的奢蕊夫人和沙缦遮住头顶,紧紧地抱在一起。
那道士见车上只有两个女人,不禁一愣,下冲身形猛地一顿,就在这他稍一愣怔之间,只觉眼前一花,万灵根已然飘身而至,闪电般一掌击出,结结实实地印在那道士肩上,道士闷哼一声,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回去,万灵根则稳稳地立于马车之上。
那道士坠地之际被其它同伴接住,一时之间七八个人全部被他下冲之势压倒在地,变成了一地的滚地葫芦,狼狈万分。
万灵根面色阴沉,俯身把惊慌不已的奢蕊夫人和沙缦拉了起来,小心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此时那道士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万灵根身后的沙缦身上,顿时目光一亮,难以掩饰的惊喜之色一闪而逝。
万灵根对于对方的神情早已尽收眼底,他伸手拉住沙缦冰冷的手掌说道:“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她,其它的废话不要再说了,你们要找的那两个人已经变成了飞灰,想打她的主意,先过我这一关再说。”他语声深沉,一字一句极为有力。道士们面色数变,沙缦被他握住的手掌用力地回握住他,轻轻地靠在他身边。
那中年道士打了个辑说道:“贫道悟性,有礼了!”
万灵根冷笑道:“什么悟性悟空的,我没有兴趣知道,你们要么让路,要么……死!”
那道士悟性眉稍动了动,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儿说道:“这位兄弟,既然你也知道我们的目标所在,那么只要你把小公主交给我们,无法和无离之事,我们保证不再追究。”
万灵根哈哈笑道:“你是傻的吗?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
悟性眼中寒光森森道:“我们九幽的事情还轮不到它人说话,既然你一定要出头,那就怪不得贫道了。”说完大袖一挥,一股轻烟从他袖口处射出,淡淡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之中,扑通扑通之声响起,张奉和黄文采以及他们的手下纷纷倒地晕了过去,奢蕊夫人也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八拜香?”万灵根冷然道,“你们就只会这一套把戏吗?”
悟性见他毫无反应,不禁有些吃惊,“你不怕八拜香?”
万灵根缓缓地说道:“不久之前,有两个自称流苏和流云的圣姑,也对我使过这种把戏,不过……”
悟性吃了一惊,“玉烟山的流云双姝?她们怎么了?”
万灵根淡淡地说道:“变成了灰尘了。”
悟性面色变得极为古怪,“你毁了她们的分身?看来就算我们放过你,你也活不多久了。”
万灵根哈哈大笑起来,“我能活多久就不必你来操心了,告诉我你的选择,让路还是寻死?”
悟性哼了一声道:“当真是不知死活。我青云山与玉烟山素来交好,那就让我来替玉烟山了结此事吧!”说着舞动手中长剑纵身冲了上来。
万灵根巍然不动,沙缦急忙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他手中的宝剑不是凡品,你不要碰它。”万灵根皱眉问道:“你的短剑可以吗?”沙缦一愣说道;“可以倒是可以,就是太短了,你打算用它吗?”
万灵根微微一笑,“长短都一样,你站在这里不要动。”说着纵身跃起,闪电般冲向悟性。
“当!当!当!”接连三声清响,两人的身形迅速交错,悟性捂着手腕倒退了几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万灵根手中的短剑,“修罗刃?”他目光在不远处的沙缦身上一扫而过,“她把护身宝刃都送了给你?”
“如何?”万灵根见他双目连闪,表情变幻,心中暗道不妙,身子猛然纵起,耳边听得悟性大吼道:“大家动手,拿下小公主!”而他本人则向万灵根冲了过来。
万灵根顾不得悟性,身形倒转来到沙缦身前,手中短剑向外一挥,当的一声把悟性刺过来的宝剑挡开,而其它道士则如狼似虎般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此时万灵根手中的短剑劣势立显,他不但要护卫身后的沙缦,还要抵挡各处刺过来的宝剑,行动大大受制,几息不到,他身上已经被刺了四五道伤口,鲜血透衣而出。
“你……你受伤了!”沙缦声音颤抖,拉着他衣襟的手上全是鲜血。
“你不要管我,保护好自己。”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痛让他头皮发麻,而他最为担心的却不是受伤,而是流血!
他身上的血液是不能再生的,流一滴就少一滴!
一念至此,他大吼一声,伸手抱住沙缦的纤腰,纵身冲向悟性。
“拦住他!”悟性大喝一声,身形暴退,立即就有两个人迎面扑了上来,万灵根手中短剑闪电般挥出,一道刺目的弧光在那两人的颈间一闪而过,那两人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尸体仍止不住前冲之势,猛地撞进万灵根怀中,他们手中的宝剑在他左右肋骨处又留下了两条长长的伤口,万灵根狂吼一声,放下沙缦,探手抓住那两具尸体,张口向鲜血喷涌的脖颈咬去。
汩汩鲜血入口,他忽然感觉到身上的伤口都停止了向外渗出血液。
所有人都停止了进攻,呆呆地望着这骇人的一幕。
万灵根浑身浴血,除了口中白牙森森,双目乌黑,整个人都变成了血红色。
“下一个是谁?”万灵根拔下肋间那两柄长剑,高高举起。
“我们人多,他就一个人,大家一起冲!”悟性挥舞着宝剑叫道。
万灵根双目圆睁,手中短剑平推在胸前,大喝道:“不怕死的就过来吧!”
悟性嘿嘿冷笑道:“你就算有三头六臂,手无利器,还要分心护卫身后之人,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识相的就把她交给我们,我们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然而他话音未落,万灵根毫无预兆地突然俯身前冲,闪电般来到离他最近的一个道士身前,手中短剑划出一道光弧,那道士惨叫一声,头颅翻滚而起,万灵根矮身撤回沙缦身边,这一送一收,只在一息之间,周围的道士们面色大变,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
那道士无头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双臂渐渐前伸,很快就分不出首尾了。
悟性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他把手中长剑一挥,大叫道;“大家一起上!”说着纵身扑了上来,其它人也呼喊着冲了过来。
万灵根心中暗叹一声,此次恐怕凶多吉少了。他身后的沙缦大急道:“你让我跟他们走吧。”
万灵根怒道:“跟他们走?那样和送死无异,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倒下去的。”
说话间,道士们已然冲到了近前,万灵根抓紧沙缦手臂,狂吼一声不退反进,长发飞舞,状如疯魔般向前冲去。
第201章 江湖浪子
就在双方即将交手的一刹那,异变突起,只听得嗖嗖的破空之声不断传来,一支支短箭不知从何处凌空而至,瞬间就有四五个道士中箭倒地,道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停住了脚步,四处张望。
悟性躲过一支射过来的短箭,收住身形大喝道:“什么人?”
而万灵根却未做丝毫停留,拉着沙缦在道士中间穿梭,不断有人中剑倒地,其它人见此情形,纷纷退开。
“以多欺少,还是方外之人,当真是不知廉耻至极!”随着洪亮的声音,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手持驽弓从马车后跳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悟性持剑而立,眉心不停地跳动。刚刚全部注意力都在万灵身上,没有看到马车后竟然藏了一个人。
那人目光鄙夷地在悟性身上扫了一眼,落在左冲右突的万灵根身上,点了点头赞道;“好汉子!”说着收起驽弓,从背后扯出一条齐眉棒,纵身冲了上来,口中喊道:“小兄弟,我来也!”
那人身手敏捷,动作刚猛,齐眉棒带着呼呼的风声,所到之处便是一片人仰马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悟性眼见既成之事横生枝节,被人中途打乱,心头大怒,挽出一朵剑花向那人冲去。
万灵根忽得外援,压力骤减,眼见得悟性面目狰狞扑向那人,急忙高声道:“小心他手里的剑!”
那人抡棒打翻了一个面前的道士,猛然止住身形,齐眉棒带着风声向迎面而来的悟性当头砸下。
悟性反应极快,手中长剑立即改刺为挑,向那根齐眉棒削去。就在宝剑和齐眉棒即将接触之时,齐眉棒忽然止住下沉之势,诡异地向左侧一滑,悟性手中的长剑顿时挑空,他大惊之下身形猛然向后退去,可是那根齐眉棒仿若长了眼睛一般紧随而上,直奔他右肩而去,只听咔嚓一声响,悟性一声惨叫,身子倒飞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万灵根身后的沙缦见状忙道:“快去搜他的身。”万灵根心领神会,纵身扑到倒地不起的悟性身前,探手伸入他腰间摸索起来,其它道士见状面色大变,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
“当真是不怕死的吗?”那人抡起齐眉棒打倒了四人,铁塔般站在万灵根身前,道士们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万灵根从悟性腰间取了一个袋子,看样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是它吗?”沙缦伸手摸了摸,“没错,就是它。”
不用打开袋子,万灵根也能看见里面装的都是玉牌,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圣皇令。
万灵根把手中口袋高举过顶,寒声道:“你们再敢妄动,我就毁了这袋子里面的东西。”
道士们面面相觑,手中的兵器也都垂了下去。其中一人说道:“只要你把袋子里的东西还给我们,我们立即就走,此地之事再不过问。”
万灵根冷笑道:“到现在还在跟我讲条件?”他扭过头看着那个忽然出现的外援问道:“这位兄弟,你觉得如何?”
那人哈哈笑道:“全凭兄弟你作主就是。”
他又望向身后的沙缦,“沙缦,你觉得呢?”沙缦正专心为他清理身上的伤口,那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剑伤让她皱眉不已,闻言恨声道:“全都杀了吧!”
万灵根回过头来冷笑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打我的主意,就必须付出代价。”他缓缓地打开口袋,从里面取出一枚玉牌握在手中,“听说这东西对你们很重要是吗?”说着手上用力,啪的一声脆响,那枚玉牌碎成粉沫四散飘飞。几乎与此同时,那些道士中有一人惨呼一声,口喷鲜血,身体迅速膨胀,嘭的一声血花四溅,爆成漫天的血雾,被风一吹,消失不见。
道士们面白如纸,手中的长剑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上,然后又扑扑通通地跪了下去。
万灵根满面寒霜,此时身上的伤痛不断传来,令他头皮阵阵发麻,沙缦小心的擦拭更让他痛入骨髓,他咬着牙关说道:“招惹我万某人,必须要付出代价!”说着双手抓紧那个口袋用力一搓,一阵噼叭碎响,不但袋中之物尽数粉碎,就连那只口袋也变成了片片碎布,随风飘落。道士们仿佛气球般争先恐后地爆裂开来,一时之间嘭嘭之声不绝于耳,漫天的血雾把阳光映成了暗红色。
片刻之后,地上的道士全部自爆消失,万灵根拍了拍手掌,转过头来对那个手持齐眉棒之人深深一躬到地,“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助,万某人感激万分!”
那人注视着他沉只说吟了半晌说道:“心性坚定,杀伐果决,小兄弟他日定非池中之物,燕青有礼了。”
万灵根刚把腰直起来,听到“燕青”这两个字顿时愣在了那里,良久才喃喃道:“燕青?你……可是水浒中的浪子燕青吗?”
那自称燕青之人愣了一下问道:“水浒?”
万灵根心说自己太糊涂,这时候哪来的水浒?忙抱拳道:“噢,就是水泊梁山的好汉。”
燕青面色微变,摇了摇头说道:“那已是昨日黄花,过眼之烟云了。看来我这江湖浪子,倒还有人记得。”
万灵根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阵虚幻,危难之时出手相救的人竟然是浪子燕青,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了。不过此时却也容不得他多想,上前一步再次深施一礼道:“久仰浪子燕青大名,今日得见……”说到这里他停住了话头,心说这都是什么话啊,怎么越来越象这里的人的风格了呢?
燕青笑吟吟地看着他,好象在等着他下面的话,见他闭口不言了,笑问道:“万老弟下面的话怎么不说了?”万灵根老脸一红说道:“落了俗套了,下面的话……不会说了。”
燕青抓住他手臂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有意思!小兄弟果然不是凡人。”他笑过之后皱眉道:“小兄弟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万灵根苦笑道:“除了疼痛难忍,倒也没什么。”他转过脸去看了看躺在地上不断地狂喘的悟性,弯下腰盯着他那张惨白的脸问道:“这位道友,你的圣皇令呢?”悟性已然是垂死之人,已经没有了说话的能力,双目涣散,张着嘴巴不停地咳血,万灵根阴阴地一笑,“我来帮你吧!”说着手中短剑扑的一声刺入他胸口,飞快地转了几转,那悟性好似浑然不觉般,没有任何反应。万灵根抽出短剑,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收回怀中,冷笑道:“你好象不怕皮肉之伤吧?”说完猛然探手插入他胸口用力一抓,悟性大惊,双眼惊恐地瞪着他,口中嗬嗬作响。万灵根收回血淋淋的手,站起身来轻轻一握,啪的一声轻响,悟性双眼一翻,身体象面条般软了下去。“嘭”悟性化作一团血雾爆起,然后很快消散不见。万灵根淡淡地自语道:“冒犯我万某人,这就是代价!”
燕青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肩膀,“好,对我的脾气!”
万灵根肩上本就有两道剑伤,血液已经凝结,被他这一拍,伤口裂开,又渗出鲜血来,疼得他不停地咧嘴吸气,燕青笑声不止说道:“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的。”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递到他身后的沙缦手中说道:“快些给你家相公敷药吧!”
沙缦红着脸接过那只药瓶,打开瓶盖小心地涂在万灵根伤口上。一阵冰凉的感觉传来,疼痛之感立减。万灵根僵着身子说道:“燕大哥说笑了,这位姑娘可不是我的夫人。”
燕青微微一愣,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笑道:“无妨无妨,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
万灵根可听不懂他的话,也陪着笑了笑问道:“燕大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燕青笑容顿时敛去,目光凌厉地扫了扫躺在地上的那些官兵,沉声道:“我是跟着他们来的。”
万灵根转头看了看地上躺着这么多人,这才猛然想起奢蕊夫人也在其中,忙跑到车旁取过一个水袋,含了一口水来到奢蕊夫人身前,扑的一声喷在她脸上,奢蕊夫人嘴巴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浑身是血的万灵根时,啊的一声惊叫起来,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待见到他精神无恙,谈笑自如时才稍稍放下心来。
按万灵根的吩咐,沙缦和奢蕊夫人取了水来把官兵唤醒,燕青则陪着他把身上的血衣换下,找了一套干净的袍服穿上,又洗了一把脸,这才算掩去了刚刚恶战的痕迹。
张奉和黄文采等人虽然醒了过来,可是对晕倒之前的事情完全不知,看到万灵根等人乘坐的马车被毁,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还以为是遇到了打劫的贼人,纷纷围上来嘘寒问暖一番。万灵根也懒得和他们解释,问明燕青的行程,既然和他们一样要去大同,所以也不管张奉和黄文采如何表情,拉着燕青上了马车,一同上路了。
马车虽然没了顶篷,但是外面的景物尽收眼底,倒也舒爽,四个人小声说着话,燕青博闻广见,天南海北地一通畅聊,这枯燥不堪的路倒也显得有趣起来。
闲聊了一会儿,万灵根终于问到了燕青此行的目的,燕青叹了口气说道:“师师被金人头领掳去了大同,我要去搭救她。”
万灵根闻言脱口问道;“是李师师吗?”
燕青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后面悄悄地跟了你们有一段路了,发现跟着你们不用担心沿途盘查,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万灵根没有作声,他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李师师应该和那位徽宗皇帝有些渊源的,怎么会和燕青在一起的呢?看了看燕青,见他神情淡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也就作罢了。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202章 反客为主
对于凭空多了这么一个人,黄文采和张奉两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虽然坐在马车上,但是所有情况全部呈现在眼前,不必担心有什么异常。
他们一行人沿着官道一路向北,由于中途耽搁,所以前行的进度慢了很多,天快黑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庄,万灵根叫过黄文采,告诉他自己身体不适,要在此地借宿一晚。黄文采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办法阻止,便叫众人进了小村。
燕青见他们要在此投宿,对万灵根说道:“万小兄弟,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停留,我们就此别过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交到他手中,“这是金创药粉,你身上的剑伤虽然不重,但是伤处很多,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万灵根接过药瓶说道:“多谢燕大哥,保重!”
不远处传来很多人的哭叫声,那些官兵直接踹开村民的门,把他们赶了出来,万灵根眉头紧皱,面冷如霜,燕青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恨声道:“小兄弟,这些杀才个个都该死,看样子你也没有被他们胁迫,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万灵根点了点头,燕青不再多说,提着齐眉棒继续沿着官道向北走去。
“黄大人!”万灵根把黄文采叫了过来。
黄文采陪着笑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万灵根指了指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他们在干什么?”
黄文采噢了一声说道:“此地住的都是些贱民,我们要住他们房子,他们当然要滚出去。”
万灵根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把奢蕊夫人和沙缦从车上扶了下来,“贱民?你们比他们高贵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黄文采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转过身去,张奉撇了撇嘴哂笑道:“怎么样?你那一套在这位爷面前好象不灵啊。”
黄文采瞪了他一眼不搭理他,张奉却哼着小调得意地走进了一间民房。
万灵根在奢蕊夫人和沙曼两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把一个哀声叹气的村民叫过来说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带我的两位朋友去你家里借宿一晚可好?”
那人见他言语和善,不似那些官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这位官爷,我家婆姨染病在身,娃娃还小,求求你让她们娘俩留在房中吧!”说着不停地叩起头来。
万灵根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说道:“你不必着急,让她们回房去吧。”
那村民千恩万谢地把万灵根,奢蕊夫人和沙缦带到一间低矮破旧的茅草房前,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那村民叫道:“你快些起来,这位官爷让你们回到屋里去。”
那女人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万灵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官兵,坐在地上没敢动,那村民拉了女人一把喝斥道:“你聋了吗?这位大爷是好人哪!”。
那女人又猛咳了一阵,颤微微的要跪下磕头,奢蕊夫人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说道:“这位大嫂,快些起来吧,地上怎么能坐人呢?”那女人嘴角颤抖,眼中流下泪来。
几个人进了屋子,整个房间中只有一铺大炕,那村民陪着小心说道:“官爷,草民家中贫寒,没有……没有象样的被子。”
万灵根摆了摆手说道:“无妨,让她们自己安排吧,我们出去。”
那人奇道:“官爷,你不住在这里吗?”
万灵根摇了摇头,“都是女人,不方便。”说着开门走了出去,那人站在那里呆了半晌,也跟了出去。
月冷星稀,冰寒入骨,越是向北,天气越是寒冷。万灵根搓了搓手,身上的伤口不时传来阵阵痒痛,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哭闹声,在他不远处就是那些被赶出家来的村民,他们聚拢在一起,把女人和孩子围在中间,尽管如此,仍然难以抵挡森森寒气。
万灵根慢步踱到他们面前,那些人的吵闹之声顿时停住,警惕地看着他。他无耐地摇了摇头,仰首向天,长出了一口气。
一颗流星从夜空中划过,转瞬即逝,接着又是一颗……
“娘,好漂亮的流星!”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万灵根回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露出一丝微笑。然而当他转过头再次望向夜空的时,他的笑容凝结了!
那不是流星!
拖着一条亮丽的尾巴蜿蜒爬上半空,然后啪的一声爆成一团轻烟,这种情景他再熟悉不过了!
不远处,同样的一幕交互出现,万灵根只感觉到全身的热血都开始加速流动起来。
得得的蹄声由远而近,星星点点的火把把两支人马汇在一处,只听一人高声叫道:“老张,看到人了吗?”
另一人答道:“老赵,我这边没有发现踪迹,按路人所说,应该不远了啊。”
之前那人停顿了一会儿说道:“前面好象有一个村子,我们过去看看。”
蹄声越来越大,幢幢黑影迅速临近,村民们惊恐地向后退去。
万灵根感觉喉头发干,他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张怀仁和赵连城吗?”
“咦?你是……大帅!”那人一愣之下待看清面前之人后狂喜,从马上飞跃而下,快跑几步来到万灵根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帅……真的是大帅啊!”
“大帅……!”跟上来的骑兵纷纷下马,黑压压地在地上跪倒了一大片。
万灵根眼眶发酸,他抬起手臂高声道:“儿郎们,起来吧!”
赵连城和张怀仁抢步来到万灵根身前,眼含热泪,“大帅,这一路上……我们……可找到你了。”
万灵根望着眼前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重重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你们辛苦了!”
赵连城和张怀仁抹了一把眼睛,忽然把脸沉了下来,“大帅,你受伤了?”
士兵们纷纷围了上来,张怀仁咬着牙问道:“大帅,谁干的?”
万灵根摇了摇头笑道:“能让我受伤的人,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三人心领神会,相视大笑起来。
“什么人在此喧哗,胆敢打扰官爷们休息,不要命了吗?”一个官兵气势汹汹地从一间房子里跑了出来,可是当他看到面忽然多了这么多黑衣人,而且各个神色不善,手中都持着明晃晃的钢刀,他妈呀一声大叫,转身就往回跑。
赵连城冷喝一声:“拿下了!”立即就有一个士兵飞跃而出,一脚踹在那个官后的后腰上,那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竟然摔晕了过去。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殴打官兵……”张奉带着几个人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待他看清面前的情景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登时弱了下来,“你们……是哪路好汉?”
黄文采随后也跳了出来,但是他同样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站在那里望着被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万灵根,心里不停地打鼓。
万灵根向前踱了几步,“两位大人,他们是什么人,你们没有资格知道。现在请你们带着你们的人马上从民宅中撤出,但凡有人身上藏有一件他人之物,立斩!”
张奉愣在那里没回过神来,黄文采却早已明了,这是人家的人到了,他忙点头哈腰地应了声是,回头高声叫道:“所有人都听着,全部给老子滚出来,身上不许带一件东西!”
一阵乒乓乱响之后,所有官兵一个不少地全部站在了外面。
万灵根来到那些村民面前,抱了抱拳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现在就请你们回自己的家中休息去吧,仔细检查一下家中是否遗失了物品钱财,如果有人拿了你们的东西,尽管来找我!”
村民们愣愣地望着他,一动也不动。
万灵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仍然没有人敢动。此时一人站出来说道:“乡亲们,这位官爷和他们不一样,他说的话应该不假,大家回家吧!”说话之人正是刚刚带万灵根去自己家的那个村民。
村民们面面相觑,在那人带领下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各自的家中,立即便把家门紧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奢蕊夫人和沙缦根本就没有入睡,两人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见此情景,万灵根无奈地笑了笑,回头对赵连城说道:“连城,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赵连城说道:“大帅,我和老张每人带了一千骑兵。”
万灵根皱眉问道:“两千人的目标也不算小了,你们这一路上……”
张怀仁笑道:“大帅不必担心,我们是分开走的,而且白天只扮作商贾的模样,只在夜间才会如此急行。”他忽然附身过来说道:“大帅,那太-阳城……”
万灵根抬手示意他禁声,因为他看到不远处张奉和黄文采二人正有意无意地向这边张望,便来到二人身前说道:“两位大人,这些人将会和我一道去大同,路上还请你们二人多多照应才是。”
黄文采和张奉都是心中暗暗叫苦,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不说,关键问题是如此一来,人家可就反客为主,恐怕后面就由不得自己作主了。想虽如此想,但是嘴上可不敢怠慢,两人争相答应,万灵根目光凌厉地看着二人,“你们所带之人一共两百二十三名,我不希望中途有人掉队,二人大人可明白吗?”
黄张二人心里咯噔一下,最后一点希望就此破灭,抬头看见万灵根眼中森森寒光,不禁抖了一下,忙深躬下去口中应是。 第203章 心有灵犀
万灵根这边安排好了黄文采和张奉,赵连城和张怀仁早已命手下勇士在村外空地上搭起了帐篷,他们知道奢蕊夫人和沙缦都是万灵根所带之人,特意把她们两个安排在中间,紧临万灵根的帐篷。
帐篷内火把闪烁,万灵根和赵连城,张怀仁三人席地而坐。
万灵根说道:“怀仁,连城,老将军他们到了黄河边上了吗?”
张怀仁道:“大帅,老将军和岳将军他们早就到了黄河岸边,而且杨大人的铁牛也开过去了。”
万灵根闻言大喜过望,压抑了许久的闷气一扫而光,他继续问道:“老将军……他们开始谋划过河的事情了吗?”
赵连城说道:“大帅,老将军让我们带口信过来,过河的事情恐怕得向后推一推了。”
万灵根闻听此言,心下大安,紧张的表情也松驰下来,张怀仁和赵连城对视一眼,奇怪地问道:“大帅,你早就料到过河之事会有变故吗?”
万灵根笑道:“我也是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的。对了,你们路上有没有遇到韩平叔侄?”
张怀仁说道:“大帅说的是草原弓神韩平和他的侄子韩书林吗?”
万灵根点了点头。
张怀仁说道:“我们在太-阳城附近遇到他们了,正是从他们口中才得知大帅被人裹挟向大同方向去了,我们这才急急地追了过来,可还是让大帅……受伤了。”
万灵根摆了摆手说道:“我这点伤不算什么。和我说说老将军那这的情况吧。”
“好!”赵连城应道:“我来说吧。”
原来,自那日誓师之后,老将军宗泽和岳飞等人就率军直达黄河岸边的花园渡口,稍做调整后汇齐各路人马,准备搭建过河工事,然而此时却发生了一系列极为怪异的事情。
首先是高宗赵构的圣旨竟然直达军前,明令宗泽和岳飞收兵,解甲南赴临安听令,宗泽和岳飞当然不可能奉这样的旨。可是那位高宗皇帝好象知道他们不会奉旨一样,接连十二天,连发十二道圣旨,而且每道圣旨都以金牌相随,那也就是意味着如果他们再继续违抗圣旨,将等同于与朝廷彻底割裂。其实与朝廷关系如何,无论是现在的宗泽还是岳飞,都不十分在意,可是最后一道圣旨的传旨官非是别人,而是已经位居中枢的枢密史官李若水,他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高宗皇帝拘禁了岳飞的母亲及未曾随军的家人,宗泽的一衣宗亲也一并被软禁。
宗泽和岳飞自然非常着急,李若水安抚二人,太子已经命人严密看守他们,实际上名为看守,实为保护,这才让他们稍稍放下心来。问起皇帝为什么突然对他们如此用心,李若水忧心忡忡地说,皇帝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自称是茅山的道士,被赵构奉为国师,对二人几乎言听计从,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那二人搞出来的。
宗泽和岳飞二人大惑不解,这道士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而李若水下接下来讲述的事情就更让他们大惑不解了。原来赵构准备换掉宗泽这位临时的开封府尹,但是如果他愿意重建被毁掉的那两座塔,不但官位不动,还会许以太师之位。宗泽和岳飞隐隐地摸到了一丝端倪,那两座塔差点就让万灵根和开封全境的生灵化为乌有,重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李若水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见二人神情绝决,也知道勉强不了他们,便不再劝说,当晚便宿在军营之中。谁知入夜时分,军营之中竟然来了刺客,目标直指宗泽和李若水。饶是宗泽勇武过人,仍然险些受伤,而李若水则被刺客刺伤了一条腿,岳飞等人及时赶到,捉住了一人,其余之人全部被当场格杀。待到掀开那个刺客的蒙面黑纱一看,众人大吃一惊,此人竟然是一个道士!
那道士根本就不用他们用刑,便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天道之类的话,然后象气球一样充气爆开,连个布丝都没留下,就那样消失在空气中。
万灵根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明了。赵连城接着说道:“老将军感觉此事大为不妥,所以暂停了北渡黄河的计划,派我们二人各率一千骑兵从桃花峪过来寻大帅,讲明事情原委,请大帅多加小心那些来路不明的道士。”
万灵根沉声道:“我这一身的剑伤就是拜他们所赐!”
张怀仁皱眉道:“那些人好象有妖法,竟然会自爆。”
万灵根召过二人低声道:“他们的确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便把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对二人讲了一遍,把赵连城和张怀仁听得目瞪口呆。
赵连城张大了嘴巴问道:“那位沙缦小公主也是他们的人?”
万灵根点了点头,“他们虽然来自同一个地方,但是显然不是一路人,我们正可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来达到清除或制衡的目的,否则我们面对这样一群完全不可预知的人,那可就太被动了。”
万灵根忽然想起一事来,“连城,你们是从太-阳城过来的吗?”
赵连城神秘地笑道:“大帅,刚刚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们把太-阳城拿下来了。”
万灵根闻言一愣,“拿下来了?”
张怀仁点了点头道:“是的大帅。我们从王屋山过来时,见那里地势险要,便让岳将军派五百人守在那里,粮草辎重都放在那儿了。当我们到达太-阳城的时候,竟然发现城中没有主官,所以兄弟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了他的城门。”
万灵根心中暗自好笑,“你们可知道那太-阳城的主官在哪里吗?”
赵连城和张怀仁是何等聪明之人,听他如此一问,呵呵笑道:“难不成是在这里?”
万灵根大笑起来,“没错,这位张奉大人是想把我们几个送到海陵王那里请功呢。”
赵连城和张怀仁也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万灵根问道:“你们拿下了太-阳城,是谁在那里守城呢?”
赵连城道:“是小将军杨再兴和岳云。”
万灵根刚一听到杨再兴这个名字,登时紧张起来,杨再兴才多大年纪,恐怕还没定性子呢,怎么能守城呢?后来再听到岳云也在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他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左腿说道:“我让韩平他们回去,主要也是这个目的,让老将军暂缓北上,先沿黄河布防,防止金兵再次南下进犯中原,我带人在敌人腹地给他们制造麻烦,看来我和老将军还真是心有灵犀,没等他们叔侄二人到达军中,你们就过来了。”
赵连城和张怀仁喜道:“大帅是打算带着我们一起干吗?”
万灵根点了点头,“你们手下的两千人足够用了。还按你们原来的安排,白天扮做商贾,晚上视情况再做定夺,不到关键时候不能显露我们的实力。”他又想起一事,说道:“还有,你们务告知每一个兄弟,对那些奇奇怪怪道士不必客气,如果真要交手,就必须做到一击建功,破掉他们的魂珠。”
“魂珠?”赵连城和张怀仁不解地问道。
万灵根又仔细地和他们讲了一遍什么是魂珠,应该怎么处理,二人听罢面色古怪地说道:“看来我们这套刀法还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啊!”说完两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 第204章 化整为零
开封汴京,大宋的都城。
拥有数十万人口的超级大都市此时正笼罩在电闪雷鸣之中。整座城郭都笼罩在黑暗里,仿佛是一座没有任何生命的死城。
在城中的一座深宅大院里,隐隐透出一缕灯光,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汉子身着官服,坐在椅子上发呆,他身边站着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正躬着身子说话。
“老爷,您就不要再发愁了,现在这个鬼天气,王时雍那边也没办法上街拿人啊。”
那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徐福,你知道什么?王时雍这个王八蛋,城西的人家都被他抢了先手,连个母的都没给我留下来,城东的都是些流民,就是上街去拿,又能拿到些什么东西?”
那徐福陪着笑说道,“大人,您说得对,金人只说要女人,可没说要多大岁数的啊,所以……”
一道闪电划过,喀嚓一声闷雷,震得桌上的烛火摇了摇,徐福一缩脖子,向窗外望了望,“老爷,我听着外面好象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要不我去看看?”
那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快去快去!”
徐福跨出门去,手里提着一根木棍和灯笼,在地上仔细地寻找了一番,忽然他惊叫道,“老爷,您快来看,这里有一个人!”
那人呼的站起身来,抢步来到门外,只见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蜷缩在暴雪中,身上竟然一丝不挂。
“快看看是男是女,是死是活?”那人急道。
徐福探手在那人身上摸了摸,“老爷,还有体温,应该没死,不过看样子是个男人。”
“拖出去扔了算了,真是晦气!”那人转身向屋子里走去,徐福低头观察了一会儿,忽然走进屋子,附在那人耳边低声道,“老爷,外面之人样貎很是清秀,收拾一下给金人送去,说不定……”
那人眼睛一亮,拍案道,“好!好主意,把他拖到后宅去,好好收拾一下,说不定金人还好这一口呢,哈哈哈!”,他笑罢,拍了拍徐福的肩膀,“徐福啊,明天开始,把搜索的目标放大,那些年轻俊秀的少年也要拿回来!”
徐福眉开眼笑地答道,“是!王爷!”
“去办事吧!”那人挥了挥手,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哈哈哈,王时雍,你绝对想不到我徐秉哲还有这么一手,这次该我在金人面前露一次脸了。”
肖根儿感觉头重脚轻,身体泡在温暖的水中,还有人在帮自己梳理头发。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暗。
“别动!等一下就好了。”身边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
“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这里是开封府尹徐大人的府弟,你有福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福了?”之前那人哧笑道,“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娘把我生得太丑,现在我可要感谢她了!”
另一人哈哈笑道,“怎么着?能让金国元帅宠幸一下,不是你的福份吗?”两人嘻嘻哈哈地笑闹着。
“你们干什么呢?”徐福从外面走了进来,喝斥道。
“徐管家,我们给他净身呢。你还别说,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比春香楼里的姑娘都还强呢,金人一定喜欢!”那两人抢着说道。
徐福冷冷地瞪了他们二人一眼,“老爷这两天心情不好,你们小心自己的嘴巴。”
“是,徐管家。”那两人忙低头应是。
徐福走到一头雾水的肖根儿身边,和声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肖根儿看了一眼那张接近扭曲的脸,“我……我叫万灵根。”
“万灵根?嗯,好名字。”他回头对那两人吩咐道,“给万小兄弟找几件干净的衣服。”
“是!”那两人躬身退了出去,很快就抱着一叠衣服走了进来。
“万小兄弟,先换上衣服,我有几句话跟你说。”徐福说完走到不远处的椅子旁边坐下。
肖根儿拿过那几件衣服,随便往身上一套,抖了抖头发上的水,来到徐福身边,坐在旁边的那张椅子上。
徐福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点头道,“不错不错,小兄弟果然是人中龙凤啊!”
肖根儿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问道,“徐管家是吧?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徐福叹了口气道,“小兄弟,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肖根儿摇了摇头。
徐福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沉声道,“万小兄弟,这里是开封府尹徐秉哲徐大人的府弟。”
肖根儿一脸茫然,徐福见他不像做假,想了想说道:“万小兄弟,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现在身处我大宋危难之时,身为大宋子民,自当舍身为国效忠才是。”
肖根儿仍是一脸迷糊。
徐福见状,对身边那两人挥了挥手,那两人退了出去,他附到肖根儿身边说道,“小兄弟,金人二十万兵马已经占据了开封外城,国家危在旦夕。徐大人为了保护城中百姓不受金人欺凌,特地征调年轻男女,送入金人营中,以解我国之大难啊!”
肖根儿此时发晕的头已经渐渐清醒,他有一种想把眼前这张西红杮脸踩扁的冲动。
“徐管家,把我们送入金人营中,如何能解国之大难呢?”
徐福叹道,“这就需要你们使尽手段,只要哄得金人开心,他们就不会整天向我们要这要那了,城中的黎民百姓自然就少受些苦难。”
肖根儿不再说话了,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些事情。
“你明白了?”徐福盯着他的眼睛问。
肖根儿点了点头,“我在哪里休息?”
徐福面露喜色,“好极了。明白就好,我亲自送你去后宅。”
肖根儿跟着徐福在诺大的府中绕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一间宽大的宅院前,跟着他来到正房,推门走了进去。
房中有两盏灯随风摇曳。肖根儿定睛一看,里面很大,没有什么家什,不过挤满了人,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女子,她们目光呆滞,对外面进来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徐福道:“小兄弟,今天就委曲一下,先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会派人送你们过去。”说完也不待肖根儿答话,把大门一扣,转身走了。( ) 第4章 偷鸡蚀米
丘富阳双目喷火,拉起怀中的女儿说道,“我儿莫怕,大不了一死,有为父陪你就是!”,女孩子点了点头,拉着父亲的手向肖根儿走了过来。
肖根儿瞟了一眼丘富阳和他的女儿,低声道,“你还是让她过去和她们在一起吧,这里并不安全。”
丘富阳紧紧拉着女儿的手,决绝道,“万大侠,今生今世休想再有人把我父女二人分开,除非我死掉!”
肖根儿叹了口气,“丘富阳是吧?你过来给他止止血,我可不想让他这么快玩完。”
丘富阳点头道,“万大侠放心就是,他死不了的。”说完弯下腰去,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些布头和刀片之类的东西,和他的女儿忙碌了起来。
很快,完颜无牙的血止住了,肖根儿点了点头,“丘医生,你们先站到一旁,不要离我太远。”
丘富阳感激地站起身来,把女儿抱在怀中。
完颜宗翰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汉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肖根儿哈哈一笑,“我想让你把掠夺去的东西都退回来,然后带着你的人滚回塞外去,可以吗?”
完颜宗翰冷声道,“不可能!汉人,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开封城被我二十万大军围困,一个时辰之内你要是不放了我儿无牙,只要我一声令下,城内几十万人都得死!”,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扬手展开,“汉人,你如果识字,应该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肖根儿撇了撇嘴,“这么牛?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完颜宗翰哈哈大笑道:“这是你们大宋皇帝亲手写下的降书顺表,大宋?汉人?哈哈哈,皆为我女真人之奴!”
肖根儿把弯刀扛在肩上,向前迈了一步,完颜宗翰牛眼一瞪,“你想干什么?”
“我眼神不太好,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原来你这么胆小!”,他转身把弯刀交给丘富阳,大声道,“丘医生,你拿着这把刀,我过去看看那个黄绸子上面写的是什么,如果他们敢偷袭我,你就把这头猪的脑袋砍下来。”
“好!”丘富阳接过弯刀握在手中,按在完颜无牙的脖子上。
肖根儿拍了拍手,“怎么样大元帅,我现在手里没有武器了。我只是很好奇,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把字写到那么光滑的绸子上去的呢?”
完颜宗翰左手按在腰刀上,不屑地哼了一声,“给你看看又何妨!”抬手要扔过去,想了想又放下了,“这降书顺表是极为重要之物,不能交到你手里,你过来看吧。”
肖根儿迈步向前走去,身后传来女子的喊声,“万大侠小心有诈!”
不过这句话传到肖根儿耳中的时候,他距离完颜宗翰的高头大马只有一步之遥了。完颜宗翰把手中的黄绢布一抬,肖根儿探头仔细观看,果然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结尾处还盖着一方鲜红的印章。
“还是看不清啊!”他边自言自语边托起黄绢布,脸都快贴到上面了。此时完颜宗翰大喜,左手猛地抽出腰刀高高举起,大喝道:“小儿拿命来!”腰刀带着风声向肖根儿脖颈削下。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肖根儿身子一矮,缩进了马脖子下面。完颜宗翰志在必得,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大刀削空,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右一歪,抓在手里的那块黄绢布也脱了手。
肖根儿从马下钻出,绕到左侧,趁着完颜宗翰身体重心右移的时机,抓住他的左脚向上一掀,叫了一声“你给我下去吧!”,完颜宗翰高大魁梧的身体咚的一声从马上掉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失去了主人控制的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肖根儿泥鳅一般从马腹下滑过,一脚踏在还趴在地上的完颜宗翰后背上,弯腰夺过他手中的腰刀向后一挥,那匹战马刚刚落下的两只前腿齐根而断,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鲜血喷洒在正要挣扎站起的完颜宗翰脸上,他的双眼顿时失去了视物的能力,肖根儿趁势又在他脸上打了一拳,完颜宗翰吃痛狂吼,纵身正要跃起,谁知膝盖被重重一击,又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极为短暂,从完颜宗翰落马到被擒,只是须臾之间,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肖根儿拖着满脸是血的完颜宗翰回到了原地。
这一刻,仿佛世界都静止了一样,几千人寂静无声。
“好!”
“万大侠威武!”
如潮水般的叫好声和掌声冲天而起,这是出自那些准备送往金人大营的女子之口。
男人们呢?没有人叫好,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
“丘医生,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肖根儿一拳把完颜宗翰打晕,打开那块黄绢布问道。
丘富阳拿过来看了两眼便扔到一边,怒道:“无耻!这……这是出自我大宋天子之手的吗?”
肖根儿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不过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如果把这东西带回去,那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小翼翼地把黄绢布折好收起来,这才抬头观察场中的情形。
金兵一阵骚动,一小队人马飞快地奔回营去,其它人很快就回复了平静,盯着肖根儿一动不动。而宋兵这边却是两极分化,那些女子纷纷向肖根儿这边靠拢过来,兵丁们则不知所措,王徐二人早已经瘫软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叼叼着,“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场面完全陷入了的混乱之中。
肖根儿心中越来越焦急,如果金兵真的来一个破釜沉舟,别说是他,整个开封城也必将是生灵涂炭。
“万……相公,下面该怎么办?”身后忽然传来关切之声。他回头一看,是一个满脸英气的年轻女子,有些羞涩,但是望向他的目光极为坚定。
肖根儿苦笑了一下,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看看下面还有什么条件可讲。”( ) 第5章 外援
那女子眼波流转,低声道,“万相公,如此僵持下去,恐怕后果难料,妾以为可召城中守军相助。”
肖根儿头疼的就是孤身一人,独木难撑,闻言大喜道,“姐姐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那女子呆了呆,脸上红云密布,扭捏了少许道,“相公,小女子梁红玉,相公直呼妾名既可。”
“梁……梁红玉?”肖根儿脑中翁的一声短路了,“你是梁红玉?”
梁红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相公以前见过妾身吗?”
肖根儿摇了摇头,急切地问道:“韩世忠在哪儿?让他来就好办了!”
梁红玉一头雾水,“相公,韩世忠是谁啊?妾不曾识得此人。”
“啊?你不认识他?”肖根儿摸了摸鼻子,“难道是同名吗?”,随即摇了摇头,爱谁是谁吧,先解了眼下的危机再说。
“红玉是吧,你快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梁红玉向前进了一步,低声道,“金兵一定是去召完颜宗望了,相公可使人叫城中南道总管张叔夜前来。”
肖根儿苦笑道,“姐姐,我是什么人啊,人家凭什么听我的?”
梁红玉大眼睛中波光闪闪,“就凭相公以一人之力擒下完颜氏父子,**于天地之间的这份豪气!”
肖根儿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崇拜的眼神注视,不禁有些飘飘然,但是马上就想到眼下处境,忙收摄心神问道:“那个张叔夜是什么人?”
梁红玉道:“张叔夜是唯一一支带着队伍进城勤王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只不过入城之后就被罢了兵权,带来的一万多人也被闲置起来了。”
肖根儿问道:“姐姐你可有办法让他带兵过来吗?”
梁红玉微微一笑:“相公大可放心,如今之事恐怕早已满城皆知了,张将军岂有不知之理,但凡有男儿血性之人,今日必会挺身而出”
肖根儿仍然有些不放心,自从他来到这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到一个宋兵敢和金兵直接对视的呢。
好象要验证梁红玉的话一般,内城中忽然一阵纷乱,人声马鸣乱成一团,三队人马从中门和两侧涌出,为首一人头戴方巾,花白头发,面容憔悴,但是双眼炯炯有神,另两队人马和他汇合之后,从马上跳下两个相貎相仿的年轻人,拱手道:“父亲,城中旧部人马全部到齐,随时听候父亲大人的调遣。”
梁红玉低声道,“相公,此人就是张叔夜,他进城的时候全城百姓都给他奉过米粮。”
肖根儿抬头望去,正好和张叔夜的目光相碰,二人对视良久,彼此颔首示意。而金兵那边忽见城中出现了这么多人,纷纷向后退了退。
“张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肖根儿向前一步,躬身道。
张叔夜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在地上的完颜父子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对身边的两人说道:“伯奋,仲熊,约束好手下儿郎。”说完翻身下马,来到肖根儿身前。
“你是什么人?”张叔夜冷冷地问道。
肖根儿心说此人可真够古板的,微笑道:“张将军,鄙人万灵根。”
“万灵根?”张叔夜目光游移,仿佛在思考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梁红玉在后面轻轻推了推肖根儿,低声道:“相公,何不把那份绢布呈给张将军一观。”
肖根儿顿时醒悟,从怀中掏出那方黄绢布递了过去,“张将军,这是我在完颜宗翰身上得到的东西,请将军过目。”
张叔夜接过黄绢,打开后仔细观看,他脸色铁青,双手颤抖,到后来干脆握指成拳,仿佛要把那块绢布捏碎一般。
“万小兄弟,说吧,你想怎么做?”
“讲条件!”肖根儿嘴角撇了撇。
张叔夜:“怎么讲?”
肖根儿:“你手里有多少人可用?”
张叔夜:“这一万多儿郎都是跟金兵拼过命的。”
肖根儿:“好,那我们就讲一个让他们永远无法翻盘的条件!”
张叔夜有些为难:“万小兄弟,我们的兵手里没有武器。”
肖根儿:“啊?大哥,你玩我呢?”
张叔夜指了指地上的完颜父子:“不过有他们二人在,武器应该不是问题。”
肖根儿点了点头:“好,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行动吧。”他回身看了一眼梁红玉,“红玉姐,你也过来听一下。”
张叔夜看了梁红玉一眼:“梁红玉?你父亲可是方腊案中的梁左成?”
梁红玉面色一变,低头道:“正是。”
张叔夜不再说什么,三人头碰着头,蹲在地上谋划起来。
过了一会儿,金兵那边马蹄声起,又有两千左右的骑兵簇拥着一个方面大耳恶形恶状的人奔了过来。
张叔夜站起身来,“此人就是完颜宗翰的弟弟完颜宗望,万小兄弟,我们就依商定的计划行事吧。”说完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那群宋兵中,和他的两个儿子低语起来。
肖根儿抬腿踢了踢完颜宗翰和完颜无牙,两人闷哼一声醒了过来。完颜宗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破口大骂,被肖根儿一拳打落了两颗门牙。那边的完颜宗望大吼道,“可恶的汉人,不要伤我兄长!”
肖根儿诡异地一笑,拉起完颜宗翰道,“大帅,借你身上的东西用用。”
完颜宗翰见他手中刀光闪闪,脸上的恐惧之色一闪而逝,“你要干什么?”
肖根儿道:“大帅,我只是想让你那些围城的兵将们都到这边来,我们一起谈谈。你说用你的什么部位他们才会相信呢?是手好呢还是脚好呢?”
完颜宗翰在反复确认眼前之人不是开玩笑之后,泄气地从身上掏出一块玉牌说道:“拿去吧。不过让我们的人都到这里来,你可不要后悔。”
肖根儿接过玉牌笑道:“大帅放心就是,我保证绝不后悔。”,他回手把玉牌交给张叔夜的人,笑咪咪地对完颜宗翰说:“大帅,不好意思,你还得休息一会儿。”说完用刀背狠狠地在他后脑上敲了一下,完颜宗翰翻身跌倒在地,晕了过去。( ) 第6章 入彀
“可恶的汉人,你敢杀我兄长,我跟你拼了!”完颜宗望策马就要冲过来,肖根儿哈哈笑道:“小完颜元帅,你兄长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儿而矣。杀他?杀了他我手里还有筹码吗?不过如果你一定要冲过来,那我就只好让你兄长的头和身体分开单独休息了,你觉得呢?”
完颜宗望气鼓鼓瞪着肖根儿,勒住了马缰,没有再向前冲。“汉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肖根儿把食指放在唇边,“嘘!小点声,条件我和你兄长讲好了,很快你就知道了。”
张叔夜的两个儿子张伯奋和张仲熊分别带着一队人进城去了,而张叔夜则和留下的那些士兵们席地而坐,显得极为轻松自在。
肖根儿也坐在地上,拉过梁红玉问道,“红玉姐姐,我问你一件事情,昨天晚上欺负我的人里面,有没有你?”
梁红玉大羞,双手捂着脸不肯说话。
肖根儿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那样做的。”
梁红玉一愣,咬了咬牙,涨红着脸把肩上的衣襟拉开了一点,露出一块雪白的肌肤,肖根儿的眼睛立即就被吸引了过去,“姐姐……”
梁红玉瞪了他一眼羞道:“看到了吗?”
肖根儿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到呢,在那片如玉般的肌肤上有一个深深的牙齿咬痕,根本就不用猜,他就知道那是谁留下的。
梁红玉重新整理好衣服,忽然叹了口气轻轻道:“相公,你知道等待进入地狱的感觉是什么吗?绝望,无助,恐慌,最终都会变得麻木。但是如果还有一个可以自己作主的机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过的。”
肖根儿苦着脸说:“我是那个机会?”
梁红玉不再羞窘,微微一笑:“你是的,你是上天赐予我们获得重生的机会,我们抓住了。”
肖根儿抬头看了看天空,仍然阴沉沉的,还不时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他把目光投向团坐在一起的女子们,想从中找到那个引发混乱的始作俑者董香玲,可是并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片刻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张伯奋和张仲熊兄弟二人带着几十个人转了回来,附在张叔夜耳边低语了一会儿,张叔夜向肖根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和他的兵士们退回到城里去了。功夫不大,张叔夜独自带着两千多人又走了出来,不过此次他们每人手里都提着一把腰刀,身上背着弓箭。
肖根儿对梁红玉低语了几句,梁红玉起身道:“姐妹们,想报仇血恨的,跟我回城!”,她声音清亮透澈,铿锵有力,女子们纷纷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向城里走去。肖根儿终于看到董香玲瘦弱的身影紧紧地跟在那些女子之后,把头垂得很低,飞快地向城里跑去。
完颜宗望这边看着宋人进进出出的忙而不乱,大惑不解,只得盯紧肖根儿,因为他们的首领还在他手里。
张叔夜带着五六个人来到肖根儿身边,提起地上的完颜父子也向城中走去,完颜宗望急道:“你们要去哪里?”
肖根儿摆了摆手,“小完颜元帅,我们在城中等你来谈判,半个时辰不见你过来,你就等着给他们父子收尸。”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张叔夜进城去了。
完颜宗望环顾左右道:“你们听从副将指挥,我们人多,料想他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招。我去和南蛮宋人谈判。”说完带着十几个亲兵护卫也打马进城了。
只不过刚一入内城,他们的战马就被斜刺里冲出来的宋兵手持狼牙棒打得骨断筋折,一命令呜呼了。完颜宗望完全没有想到平日里小绵羊一样的宋兵,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吃人的恶狼呢?当然了,这一迟疑愣怔的功夫,他那颗硕大的头颅上就挨了至少十几下,想不晕倒也不行了。
在一间不大的民房里,肖根儿和张叔夜相对而坐,彼此都望着面前的一盆炭火,各自想着心事。
“报张将军,完颜宗望及其随从已经就擒!”房外传来士兵的禀报声。
肖根儿和张叔夜同时抬起头来,张叔夜猛地一击大腿,“好!舍不出孩子套不着狼,干了!”
肖根儿面露钦佩之色,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张叔夜大声吩咐道:“转告伯奋和仲熊,依计划行事。”
“是!”士兵起身离开了,张叔夜脸上仍然有一丝忧色。
“张将军可还有什么担心的吗?”肖根儿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张叔夜叹了一口气,“万小兄弟,我是被解了职的人,手下的孩儿们也是闲置各处,今次无论成败,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而小兄弟你,恐怕也得早做准备才好。”
肖根儿皱着眉头问道,“张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张叔夜伸手在火盆上,眼中落寞之色渐浓,“金人第一次围城,那时还有李纲和仲师道两位将军掌舵,以致金人无功而返。而此次却大是不同,两位将军都被解职,勤王之师也尽数解散,现在的汴梁城根本就是一座孤城。最重要的是内患。”他收回手来仰望屋顶,继续说道,“有传言金人已经许了张邦昌重诺,而此人向来主和不主战,李纲和仲师道两位将军被夺军权一事,他都脱不了干系。皇上对他言听计从,此人一日在朝,我大宋永无宁日,亡国之日必不久远。”
肖根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张将军,那张邦昌倚仗何人?”
张叔夜一愣,“当然是当今皇上,皇上把自己最喜爱的女儿重金公主许给了他的长子,足见皇上对他倚重之深了。”
肖根儿面色有些古怪,“那就是了。张将军可曾想过,现在的皇上还是皇上吗?”
张叔夜闻言面色大变,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万小兄弟,你的意思是?”
肖根儿微微一笑,“我没有什么意思,张将军已经看过那块黄绢上的东西,徽宗也好,钦宗也罢,已经不可能再成为大宋的皇帝,所以姓张的那一层倚仗自然不复存在,这下面的就是金人,如果我们此计可成,至少能让金人再次无功而返,那么他的另一层倚仗也没有了,没有了老虎撑腰的狐狸还敢咬人吗?”( ) 第8章 别无选择
肖根儿沉默了,这方面的事情他没有发言权,而且也不想多说什么。
张叔夜喝了一口水叹道:“昨天张邦昌派人来找过我了。”
肖根儿:“他说什么?”
张叔夜看了他一眼:“他问我,已经解散的官兵怎么又聚集在一起了。”
肖根儿:“你不会说是我招来的吧?”
张叔夜诧异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肖根儿撇了撇嘴,“老张,你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张叔夜长出了一口气道:“万小兄弟,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既然你出现在这里,并且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局面,仅凭这一点,就值得全城的百姓拥戴你。”
肖根儿摇头道,“张将军,你说的对,我不属于这里,迟早要离开的。”
张叔夜:“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我虽然没有范相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可是手下这群热血儿郎和满城的百姓就在你面前,他们的生死如何能不顾呢?”
肖根儿心中一动,问道:“张将军,你想说什么?”
张叔夜忽然起身,单膝触地跪了下来,“小兄弟,张某有一事相救,还望万小兄弟应允。”
肖根儿忙站起来拉了拉张叔夜的胳膊,竟然纹丝未动,苦笑道:“什么事情不能起来说话吗?”
张叔夜固执地说:“我这是代替全城几十万百姓和手下的一万二千名儿郎相求于你,必须如此。”
肖根儿叹道:“好吧,你说吧,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
张叔夜道:“请万小兄弟务必答应,不要抛下他们不管。”
肖根儿愣道:“抛下他们?呵呵呵,张将军,你言重了,以我之力,只可自保,若论其它方面,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张叔夜摇了摇头说道:“不瞒小兄弟,我已经派人北上通知康王回师主持大局,可是……可是昨日康王回复说,他和老将军宗泽忙于军务,暂不能回师南下。”
肖根儿的心为之一沉,如果赵构不肯来开封主事,这下面的事情恐怕就要失控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又拉了拉张叔夜,“张将军起来说话吧。”
张叔夜喜道:“小兄弟可是答应了吗?”
肖根儿看了他一眼,“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张叔夜罕见地老脸一红,站起身来重新坐下,讷讷道:“小兄弟,有些事情我……我也是出于好心,你……你不要多想才是。”
肖根儿摆了摆手,“你让红玉弄了一个红粉兵团在我身边,可不是为了保护我吧?”
张叔夜摇头叹息道:“小兄弟不曾在城中走动,你可知道满城的百姓是如何议论你的吗?”
肖根儿摇了摇头。
张叔夜道:“百姓们传言你是天上的雷神下凡,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
肖根儿有些发呆。
张叔夜向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道:“小兄弟可是在风雪之夜,乘雷电而来?”
肖根儿更加尴尬,“张将军,民间谣传,十有**不是真的。”
张叔夜摇头道:“我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冬日飘雪的时候,还会有那么剧烈的雷电相伴,所以此事必定是天意。”
肖根儿知道解释不清楚,索性闭口不言。
张叔夜见他不说话,心中更加笃定,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既然天将降大任于万小兄弟,你就不应该再躲躲闪闪的,应该……”
肖根儿忽然一惊,打断了张叔夜的话,“老张,你不是想让我主事开封城吧?”
张叔夜没有说话,仍然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肖根儿呼地站起身来,“老张,你可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想法。我困了,还要睡一会儿,你有事先忙去吧。”说完转身就往内屋走去。
张叔夜冷冷地说道:“你愿意看着我大汉百姓沦为金人奴隶吗?还有那些可怜的女人们,她们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你可曾想过?更不要说那里面还有你的女人!”
肖根儿猛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注视着张叔夜,脸上神色变幻,“我的女人?”,他忽然泄气地说:“红玉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张叔夜起身抱拳,庄重地说道:“身为男儿,自当保家卫国,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与畜牲何异?”他眼中落寞之色渐浓,“经此一事,我已经看开了很多事情。想当初我率部违抗圣旨,拼死杀进开封城勤王,可是等待我的却是一纸解职诏令。我对你别无它求,只要能给那些绝望中的人一点希望,仅此而已。”
肖根儿颓然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张叔夜又深深一辑,“请万小兄弟随我去演武场,看一看那些还有些血性的男儿!”
得知肖根儿要和张叔夜一同去演武场,梁红玉兴奋异常,特地找了一套轻装铠甲给他穿上。身着戎装的肖根儿,立即就吸引了所有红粉军团的目光,集体花痴大爆发,连走路都变了形,张叔夜只能摇头苦笑。
演武场设在开封城北,原本就是禁军操练之地,只不过因为长久不用,地方虽大,却是杂草丛生,一万多人站在那里,就象草丛中生出的异物,看上去非常滑稽。
肖根儿没有笑,那是因为周围围观的人比站在场上的人多出了不知多少。身处寒冬,身上只有单衣,而且大多都漏洞百出,场中的士兵和围观的百姓也没什么两样,身上的衣服什么样的都有。
“张将军,你的兵都没有统一的服装吗?”肖根儿问道。
张叔夜笑了笑,“小兄弟你可能忘了,他们不是士兵。”
肖根儿顿时恍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张叔夜和肖根儿迈步踏上立于中央的高台,喧哗不止的人群刹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这里。
张叔夜从旁边的营兵手中接过一只蓝色小旗,高高举起,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然后猛然挥下,那些站立在草丛中的士兵立刻奔跑起来,彼此前后相距不过一米,从上面看下去,赫然是一幅幅滚动的图案。( ) 第11章 死不瞑目
完颜宗望提着一柄大刀来到场中,立即有十几个士兵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
完颜宗翰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女兵,目露**邪之色,“几位小娘子,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比试好一些……”他话音未落,一个手持软剑的女兵挥剑冲了上来,“去死吧!”
完颜宗翰哈哈笑,“好,够味道!”他大手向前一探,绕开劈过来的长剑,五指成勾直奔那女兵的胸部抓去。那女兵对他的魔爪仿若未见,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完颜宗翰一愣,心道难道这女子不怕袭胸?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的功夫,他马上就知道他错了,因为他的腿上被砍了一剑,虽然伤口不深,仍然让他吃痛不已。他猛然转身跳了起来,只见另一个女兵风也似地逃开了。
完颜宗翰大怒,狂吼一声向那女兵追去,然而眼前几道剑光同时闪起,三把软剑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向他的咽喉刺来,他身子向后一缩,哧的一声,后背吃痛,一柄长剑把他的衣服生生破开,在后背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血沟。
至此完颜宗翰方才收起了轻视之心,这几个女兵摆明了是把他当作练手的猎物。他也顾不上背后和大腿上的伤口不停地在流血,收腰躬背,双腿繃直,警惕地盯着围着他打转的女兵。
另一边的完颜宗望见兄长因为大意而吃亏,心中虽急,却也只能握紧手里的钢刀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士兵。其中一个士兵挥刀扑了上去,被完颜宗望举刀轻易磕开,那个士兵倒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完颜宗望哈哈大笑,“没用的废物,一起来吧!”
张叔夜拍案道,“果然是一群废物,你们不会跟着人家学吗?”
士兵们恍然大悟,手持兵刃围着完颜宗望也转起圈来。
那边的女兵围着完颜宗翰越转越快,完颜宗翰紧张地移动着身体,以防偷袭,可是他终归是以一对多,而且还是空手,没有办法护卫周全,在眼花缭乱的运动中后背上又挨了两剑。他心中大急,忽然纵身跃起,向身前的女兵扑去,那女兵就地翻滚闪到一旁,完颜宗翰大喜,包围圈终于出现了缺口,他双脚刚刚落地就向外冲去。
可是,他刚冲了几步,就感觉到了不对,他的双脚并没有跟着他的身体一起动作,他低头一看,不禁大骇,那两只大脚和他的大腿已然从脚踝处齐齐分离,他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大哥!”完颜宗望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见完颜宗翰栽倒在地,正要挥刀来救,围着他的士兵突然发难,几把大刀同时向他上中下三路砍来,他情急之下向后疾退,扑的一声撞在身后士兵的长刀上,那士兵把手中长刀一甩,翻身撤走,在他后背上留下了一个血窟窿。
完颜宗望大叫一声,把手中大刀在身前舞成刀盾,上下左右密不透风,地些士兵则远远地围着他继续打转。
完颜宗翰这一摔,注定了他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女兵们不再绕着他打转,而是各自提着软剑冲了上来,对着地上的完颜宗翰就是一通乱砍。完颜宗翰双手乱舞,不停地翻滚,女兵们如附骨之蛆紧追不放,他那两条胳膊终于在乱剑之下与身体脱离了关系。女兵们完全没有罢手的意思,没有了翻滚能力的完颜宗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十几块,直到头颅和身体分离的那一刻,他仍然心有不甘地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完颜宗望眼见大哥惨死,不禁目眦欲裂,口中哇哇乱叫着左冲右突,手中的长刀也完全没了章法,身前空门大开,两个士兵乘机冲上,把手中钢刀插入他双肋,然后飞快地退回。完颜宗望一滞之下,手中长刀停止了动作,马上就又有一柄钢刀从他腹部插入,后背透出。他摇摇晃晃地以刀拄地,保持着身体不倒,而背后又有两个士兵挥刀而上,把他的两条小腿齐膝砍断,他身子一歪向后倒去,还不等身体着地,刀光一闪而过,他那颗硕大头颅凌空飞起,转了几圈后砰的一声滚落到地上。
至此金人两大悍将授首。
完颜无牙和其它几名副将目睹如此惨烈的屠杀,均是面无人色,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张叔夜冷声道:“下去!”,他们还没听清楚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屁股上就挨了无数只脚,身子前倾扑了下去。
张叔夜面无表情:“儿郎们,你们也都练练吧,注意彼此之间的配合。”
士兵们应了一声,手提钢刀饿狼般向刚刚站起的完颜无牙等人扑去。
战斗几乎刚一接触就结束了,那几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就被切成了十七八段,散落在地上。
肖根儿微微一笑,“张将军,还比吗?”
张叔夜瞟了他一眼,“比不比你说了算,从今天开始,他们是你的人了。”说完站起身来高声道:“儿郎们,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主帅就是这位万兄弟了。”士兵们轰然道:“参见万元帅!”
肖根儿大惊道,“老张,你玩什么呢?咱们的赌约里可没这一条。”
张叔夜哈哈笑道:“万元帅,我是朝廷的人,即使解了职也仍然是。而你不同,你不需要遵从王命,也没有人能约束得了你,这些儿郎的前程就都看你的了。”他转身拉过张伯奋和张仲熊,“我这两个儿子也交给你了。”他附耳低声道:“帮我照顾好他们。”然后拍了拍肖根儿的肩膀,转身扬长而去。
“父亲!”张氏兄弟跪倒在地,泪眼朦胧。
肖根儿呆呆地看着张叔夜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回头见兄弟二人悲伤不已,把他们拉起来问道,“两位兄弟,张将军这是何意?”
张伯奋抹了抹眼睛说道:“元帅,父亲去找张邦昌了。”
肖根儿还是有些不明所以,“找张邦昌?那又如何?”
张仲熊哀泣道:“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张邦昌岂能不知,他召父亲去,是想让他约束部属,放了金人,以求长久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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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根儿愣怔间,听得身边的王詹儿小声说道:“夫君,我父旁边的人是其它几位妹妹的尊长,相公也要拜见的。”肖根儿心说这下可麻烦了,把人家的女儿睡了,还不知道名字,这个丑可要出大了。
他正暗自发愁,王詹儿转过身招了招手,又有四个坐在上首的女子婷婷枭枭地走了过来,依次在她身边跪下。
肖根儿向右移了移,王詹儿让出身边的位子,贴近那女子,“相公,妾身范婷儿,上首是家父范东阳。”他抬头望去,见那范东阳稍显肥胖,虽然满头白发,却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两人对视之后,肖根儿恭敬地叩首道:“拜见岳丈大人。”
那范东阳呵呵笑道:“贤婿不必多礼。”
肖根儿谢过之后,又向右移了移,贴近身边女子,那女子稍显犹豫,低声道:“相公,妾身梅香玉,上首是家父梅风林。”
那梅风林面白无须,脸上沟壑纵横,甚是苍老,他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礼!”
肖根儿来到最后一人旁边,那女子低声道:“相公,妾身顾红儿,上首是家父顾连廷。”
顾连廷虽然看起来看年纪不大,却显得极为疲惫,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他哑着嗓音道:“非常之时,繁礼就免了吧。”
虽然只是跪拜了五个人,肖根儿也大感吃不消,心说后面那几桌上的人如果也有家人长辈在,这样拜下去,那可有得受了。不过这却让他想起来了之前的经历,如果不是被万靳方的灵宠使了障眼法,真要见到那十二位便宜夫人的家人,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这样拜上一遍呢。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忽听得人群有人哼了一声,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极为安静的环境下,还是显得非常的突兀。
肖根儿循声望过去,只见处于中部靠后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长须中年人,他细眉长眼,满脸不屑之意。
“你是谁?”肖根儿看了他一眼问道。
“鄙人王显,大帅有何指教?”那人冷冰冰地说道。
“王显?”他暗自嘀咕道,“这又是哪一个?”
这时从下首一张桌子上缓缓地走过一个女子,来到肖根儿面前低垂着头道;“相……相公,妾……妾身王珀,他……他是我……我的兄长。”
这王珀一走过来,肖根儿的心就是一沉,气势顿时就矮了半截。按赵铃儿的说法,那几张桌子上坐着的人都是和梁红玉一样的,他还从来没有做过强迫别人的事情,更不要说女子了。他看了王珀一眼,见她肤白如雪,眉青目秀,模样端装灵秀,透着大家闺秀的贵气,不禁更是觉得理亏,低声道:“珀儿,对……对不起!”
那王珀听他说出这句话,顿时就是一愣,抬起苍白的小脸定定地看着他,两行晶莹的泪水从她眼中滑落。
“哼!女子名节重如山,被人掳了去不思一死以保清白,还有脸在这里惺惺作态!”王显口出恶言,对自己的妹妹也是毫不留情。
王珀低下头去,身躯微微颤抖,眼中泪水滚滚而下。肖根儿本就心存愧疚,此时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伸手把王珀扶住,大怒道:“放屁!”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王显也呆了呆,“大帅口不择言,小心失了身份!”
王珀身子一软,差点倒了下去,一时悲从中来,嘤嘤低泣不止。
肖根儿瞪大了双眼环顾一圈,盯着王显沉声道:“你是男人吗?”
王显一愣,诧异道:“我当然是男儿,大帅此言何意?”
肖根儿冷冷地问道:“你妹妹被人掳走,你在何处?”
王显略显尴尬,“我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贼人人多势众,我能耐何?”
肖根儿冷笑道:“男人不应该保家卫国的吗?何为家?自己的亲人遇难,你自己不敢舍身相救,还在这里胡言乱语,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王显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肖根儿看着众人说道:“国难来临,任由自家子女亲眷被人抢去充当交易货品,身为男儿,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说三道四?”
众人均是低头沉默不语,就连他那几个高傲的岳丈大人也都低下了头,那些女子更是掩面低泣起来。
王显讷讷道:“有皇命在先,如果不遵皇命,与造反无异!”
“是吗?”肖根儿大手一挥,“敢下这样皇命的人,他就再也不配为人君,与禽兽何异?”
场中一片安静,他这句话彻底把所有人都惊住了,对于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来说,他这番言论无异于是大逆不道,可以祸灭九族了。
肖根儿扶着王珀回到座位上,他也在主座坐定,高声道:“诸位既然来到这里,那么就请你们记住我万某人一句话,有情有义的才能叫做人,才能和我万某人共谋大事,满口仁义道德,做事却无情无义的人请远离!”
这话虽然是说给众人听的,王显坐在那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是好。
远处传来阵阵闷雷之声,乌云渐渐重了起来。草料场上十几盏风灯忽明忽暗地映照着远近的人影。
肖根儿极止远眺,仿佛看到浓重的乌云背后有亮丽的光环在闪耀,那里正有一双温柔的手在向他招唤!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相公!相公!”耳边传来阵阵呼唤,他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下面千百双眼睛还在看着他。他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随即大声说道,“大帅府现在大门敞开,广纳贤才,只要认为自己有才能的人都可以来,只要考核合格,立即重用,有意向的人都到红玉和铃儿那里报道。”他偏过头问道:“红玉,铃儿,你们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二人面露微笑,摇头道;“全凭相公安排就是。”
肖根儿摆了摆手,“那就散了吧。”说完转身而回。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位大帅可真是奇怪得很,酒筵摆上了,一口酒没喝就结束了?不过相比于大帅最后的那几句话来说,这酒喝不喝的就不重要了。( ) 第15章 晚宴
公元1126年十二月初一,康王赵构在相州开大元帅府,聚兵过万,敕令各路人马分五路救援开封。中途因接到议和密旨,渡过黄河后,转而移师东平。至此开封府外援全失,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
公元1127年元月初,金太宗完颜晟久未接到大元帅完颜宗翰的战报,心生疑惑,秘派驻守大同的完颜思史往汴京打探消息。完颜思史派出精通汉语的金兀术赤带领十人的小队悄悄向汴京方向摸来。
而开封城内,严寒虽在,城东城西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幅景象。城西虽有皇城,但是除了那些雄伟的建筑挺立在风雪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气,街上更是连条狗都没有。反观城东却完全不同,这里虽然没有高宅大院,但是已经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到处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住所,出入其中的又以富绅文士居多。
在靠近城郊的一处临时住所外,天刚蒙蒙亮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既有锦衣华服的公子王孙,也有衣不蔽体的贩夫走卒。若在平时,这两种人是绝不可能站在一个队伍中的,但是现在不同,他们彼此之间是平等的,至少在大帅万灵根的眼里,他们完全平等。
“哎,老李,你昨天不是来过了吗?”靠近前面的两个人互相攀谈起来。
“是啊,昨天大帅都亲自接见我了,可惜最后一关我没过去。”那李姓中年人叹道。
“最后一关?给咱透透底,考的是什么啊?”后面几个人偏过头来问道。
那老李看了他们一眼,撇了撇嘴,“最后一关人人都得过,而且题目完全一样。”
“是什么?”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别说我没告诉你们啊,那最后一关就是杀人!”
“啊?杀人?”
老李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杀人。大帅说了,我们汉人讲的是仁义理智信,是孔老爷子那一套。可是现在我们面对的是狼,还讲他娘的什么纲常,想在老子手底下干的,都给老子提刀杀人去。”
众人都默然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问道:“我只是想在大帅手底下做一个执笔文官,这也要杀人?”
那老李说道:“大帅说了,文官更要练胆气,要不然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顶多也就是降书上多添几朵花而已。”
又有一人小声说道:“真要杀人啊?我看见杀鸡都怕得要死呢。”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老李笑罢,严肃地说道:“这位兄弟,如果真是如此,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在这里挨冻了。”
前面那人又问道:“老李,昨天你不敢杀人,今天怎么就敢了?”
那老李把腰一挺大声说道:“昨天回家被我老娘骂了一通,说大帅让你杀的是金狗,又不是什么好人,你就怕了?那些金狗杀我们的男人,抢我们的女人的时候,可曾怕过?我娘子也跟我发了狠话,说我要不是砍两颗金人的头回去,就让我睡大街去。老子一想,怕个鸟啊,那些金狗都被捆着呢,一刀捅上去就是了,所以我就又来了。”
“老李,你不是胆子大了,是怕睡大街吧?”有人高声问道,众人哄然大笑,那老李摸了摸脖子,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忽然有一个人低声问道:“兄弟,真的有金……金人被捆着杀吗?”
那老李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说话的人,便高声道:“刚才是谁问的?连这事儿都不知道?别说是那几个金狗,就连主帅都被我们大帅给分了尸,这有什么奇怪的?”
“是,是!金狗也是人,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汉人女子都可以轻易取下他们的狗头,何况我们这些须眉男儿呢?”众人的议论立即转到了令他们血脉贲张的话题上来。
排在队列最后的十几个人彼此示意,正准备离开队列时,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一队腰挎大刀的士兵,为首一人对他们说道:“几位,不用在这儿排队,大帅有请。”
那几人一愣,神色数变,士兵们哗啦啦扯出腰间长刀,往他们脖子上一架,“怎么着啊?你们是想头进去,还是身子跟着一块儿走啊?”
那些人犹豫再三,终于乖乖地跟着士兵们走了。
“他们是什么人?”
“八成是金人的奸细。”
“几位军爷,他们是什么人啊?”队伍中有人高声问道。
“什么人?当然是狗不是人了。”为首那个士兵哈哈笑道。
“军爷稍等!”人群有人高声叫道。
士兵们停下脚步,“什么事?”
那说话之人正是那个老李,他脸色发白,双手背在身后,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几位军爷,给我留一个可好?”
士兵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确定?”
老李把腰杆挺直,咬着牙说道;“确定!”
那士兵把走在后面的一个人拉了出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小子,别装了,你去问问他,找你有什么事情?”
那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来到老李面前,瞪大一双牛眼问道:“你找我?”
老李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你……**的果然是金狗,跟我们汉人长得都不一样。我……我问候你娘!”他大吼一声猛地抽出双手狠狠地撞进那人怀中。
那人愣怔之间张开双手做推挡状,不过他的手臂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喉咙中发出咯咯之声,一股紫黑色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身子晃了晃向后栽倒。
那老李状若疯癲,手中死死地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杀猪刀,哈哈大笑着:“我成功了!我杀人了!我杀了一个金狗!”他面目狰狞地转向倒在地上的那个金人,一脚踏了上去,举起手中的杀猪刀没命地刺了下去,口中还在大骂不止:“金狗,敢来侵略我们汉人江山,帮我问候你娘,问候你姐,问候你奶奶,问候你们家所有女人……”
此时的老李,全身是血,仿佛魔鬼一般。
队列中有几个胆小的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更多的人则是双眼发直,喉头蠕动,双拳紧握,死死地盯着陷入疯魔中的老李。( ) 第16章 认亲
被制住的那几个人一阵骚动,其中一名士兵眼睛一瞪:“干什么?想跟他去吗?随你!”说完长刀一拉,一颗硕大头颅伴着一股血箭凌空飞起,无头的尸体被他一脚踢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其他人。
其余那几个全都呆住了,这是一群什么人?魔鬼吗?
其中一人终于出声道:“几位军爷,我是金国特使金兀术赤,求见你家大帅。”
为首那名士兵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谁,先等会儿。”他向旁边招了招手,“去,把那个发疯的家伙拉起来,在一个死人身上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你问问他,还知道他娘是谁吗?”
那士兵快步走过去,把老李拉了起来,“够了,你还知道你娘是谁吗?”
那老李把手中的杀猪刀扔在一边,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嘿嘿笑道:“军爷,当然知道,我娘是张翠花啊。”
那士兵回头道:“王头儿,他知道他娘是谁。”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王兵头道:“好,记下他的名字,带他去见大帅。”
那老李闻言大喜,也顾不得全身浴血的样子有多骇人了,呵呵笑着跟着那个士兵走了。
人群安静下来,安静得有些可怕。尤其是脖子上架着钢刀的那些人,强烈地感觉到自己这些人可能要变成猎物了。
“军爷!”队列中走出一人,正是那个书生,他犹豫再三,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那把杀猪刀,紧紧地握住,“军爷,给我留一个!”
王兵头打量了他几眼:“登过记了吗?”
那书生脸色发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回军爷,登过记了,学生是宣和二年举子柳齐风。”
王兵头点了点头,“好,给他一个。”
很快一个战战兢兢的金人被推了出来。
那柳齐风见此人高过他一头有余,形容可怖,双腿不禁有些发抖,向后退了几步。
那金人见他如此害怕,顿时来了胆气,瞪大了眼睛哈哈笑了起来,“胆小如鼠的汉人,来吧,爷爷我就在这里,你怎么不过来啊?哈哈……”
柳齐风紧紧地咬着牙关,脸上血色全无,手中杀猪刀一松,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众人都笑了起来。
柳齐风忽然大叫起来,捡起地上的杀猪刀猛冲过来,那金人向旁边一闪,在柳齐风后背一推,他顿时失去平衡,向前扑倒,那王兵头手疾眼快,上前一步扶住他,“柳举人,杀人不是这样的。”
那金人轻松躲过了一击,满心欢喜,哈哈大笑不止,忽然腿弯上被人重重一击,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耳边传来一个士兵的怒喝声:“你这金狗,竟然还敢还手,给我好好跪着!”
王兵头把气喘吁吁的柳齐风扶稳,“怎么样?还行吗?”
柳齐风把牙齿咬得咯咯做响,恨声道,“该死的金狗,我杀了你!”他大吼着举起杀猪刀冲了过去。
这一次他倒是吸取了些教训,并没有死命的撞过去,而是冲到那个金兵近前就停了下来,握着杀猪刀的手微微颤抖,眼睛在他身上瞄来瞄去。
那金兵仰头大笑,“胆小的宋人,哈哈哈……呃!”他只顾仰着脖子大笑,完全没有想到那把杀猪刀会准确无误地插进他的脖子里,笑声嘎然而止。
柳齐风一击得手,兴奋得全身颤抖,他用力把那把杀猪刀抽了出来,一股血箭冲出,顿时眼前一黑,被腥气扑鼻的热血迷了双眼。他身体摇晃了一下,伸手在脸上狠狠地抹了一把,呸呸地吐了几下,“他妈的,金狗的血是臭的。”
众人噤声了。
刚刚还是一个噤若寒蝉的文弱书生,这一下子就变成噬血人魔了。
“我来!”
“给我一个!”
众人吵闹起来。
谁知那柳齐风竟然举刀过顶,大吼道:“再给我一个!”
那几个金人扑扑通通瘫坐在地上,金兀术赤更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身处一间暖帐之中,上首坐着一个英俊非凡的少年人,左右各有几个紧衣装束的美丽少女,正围着暖炉有说有笑。
“相公,你要让他们都上战场吗?”红衣女子正是梁红玉。
“我们汉人女子多巾帼,男人却少了许多血性,我只是帮他们补一补。”这位万大元帅当然就是肖根儿,不过他现在完全抛掉了这个名字,以万灵根之名执起了万大元帅府的大旗。
“相公,下面那个人要睡到什么时候才肯醒呢?”旁边说话的是赵铃儿。
万大元帅哈哈笑道:“要想知道这个答案很简单,铃儿,你把火钳子拿过去,在他脚上试一下,如果还没挨上他就叫了,说明他早就醒了,如果挨上之后才叫,说明他还昏睡着。”
“那要是挨上了也不叫呢?”赵铃儿调皮地把玩着手里的火钳子。
梁红玉笑道:“那就说明他死了啊。”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金兀术赤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的脚还要留着回去报信呢。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跪在那里不停地叩头:“金兀术赤参见大元帅!”
万大元帅斜瞟了一眼,“你看到了吧?”
金兀术赤愣了愣,“大帅是指什么?”
“你带来的那些人啊,是不是都变成了马蜂窝了?”
金兀术赤挥汗如雨,叩首道:“大帅,请饶我一条性命吧,我回去定当禀报我主,立即从中原撤兵,永不再犯。”
万大元帅摆了摆手;“用不着。不过我不会杀你,你可以回去,或者去西边见见你们喜欢见的人,告诉你们的完颜皇帝,别惹我万某人,否则我必定杀到关外,让你们女真人从这个星球上消失。”他语气虽然温和,可是听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金兀术赤磕头如捣蒜,连声称是。
万大帅开口叫道:“王显,你进来。”
外面一个人应声走了进来,正是那个王兵头,“大帅,有何吩咐?”
“把这个人放了吧,我们这边没有他多余的饭给他吃,送他到西边去。”万大元帅又看了他一眼,“王显,你……你妹妹她还好吧?”( ) 第17章 王珀
王显垂着头恭敬地说:“大帅,她……她不太好!”
万大元帅叹了口气:“红玉,铃儿,你们两个再替我去劝劝她吧。”
梁红玉和赵铃儿相视摇头,“相公,还是你自己去吧。到现在为止,你一直躲着她们不见,我们也不好说话了。”
王显躬身道:“大帅,舍妹对大帅情意颇多,大帅……”
万大元帅忙摆手制止了他,“你不要再说了,办事去吧。”
“是!”王显转身提起跪在地上的金兀术赤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吵闹声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万大元帅小心地看了看赵铃儿,“铃儿,我不想管西边的事儿,你……你不会在意吧?”
赵铃儿神色一黯,扯了扯嘴角,“我和他们没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万大元帅站起身来,拉过赵铃儿和梁红玉,在其它几个人身上扫视了一遍,“你们的女兵训练得如何了,看样子都应该成果不小吧?”
梁红玉正色道:“大帅,女兵团随时恭候大帅检阅!”万灵根点了点头,“只要练好身法和反应速度即可,千万不要练成了女汉子,否则将来嫁人都成问题了。”
梁红玉笑道:“相公放心就是,我们的训练方式和男兵不同,都是按相公给定的法子来的。”万灵根点了点头,他的确是担心这些女兵变成相扑选手,在他的内心深处,只要时机合适,就会让她们回归家庭,毕竟舞刀弄枪这种事情,的确不是女子所为。
赵铃儿忽然问道:“相公,你大张旗鼓地招了那么多贤才,总不至于一个也不见吧?”
万大元帅想起这些事情就头疼,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见过就行了,我无所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帮我找个秘书吧,这里的行文风格和说话方式都很特别,我还不太适应。”
“秘书?”几个人同时抬头疑惑地问道。
“噢,就是帮我写写文章发布公告什么的。”万大元帅尴尬地笑了笑。
“原来相公是想找一位机宜文字啊,好吧,我们帮你留意一下。”梁红玉掩口轻笑道。
万大元帅撇了撇嘴,心道什么叫机宜文字啊,这么拗口,不过他倒不在意这些称呼,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
梁红玉忽然正色道:“相公,你要是闲来无事,就去看看她们吧,你总躲着不见也不是办法,毕竟她们……她们已经是你的人了。”
万大元帅的脸顿时就变成了苦瓜,在他的意识里,**什么的都很正常,即使自己用了强,可是也不用都娶过来做老婆啊,但是再转念一想,这个时代毕竟不同于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女人基本是没有地位的,那方面更是毫无自由可言,所以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了。
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得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去看看她们。”说完迈步向外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问道:“你们不和我去?”
赵铃儿咯咯笑道:“相公,在那些姐妹眼里,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有多不要脸呢,还是你自己去吧。”
万大元帅想想也是,便不再说什么,迈步出门去了。
离他的大元帅府不远处有一排新搭起来的阁楼,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就住在那里。
脚下积雪仍浓,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响声,万大元帅忽然童心大起,想起了儿时野地里玩雪的情景,跳着脚在雪地上跳来蹦去,把不远处的士兵们看得双眼发直。
不过乐极生悲,玩得正嗨的万大元帅一不小心踩空栽到了雪堆里,结果一脚陷了下去,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那堆雪也因为他的闯入由一堆变成了一片,雪沫飞扬中,一道极为隐蔽的黑影一闪而逝。
旁观的士兵们都忍不住掩口偷笑,只有两个人飞快地跑了过来,拉起东倒西歪的万大元帅,其中一人瞪着眼睛四下观看着,低声说:“大帅,追不追?”
另一人也警惕地张望着,低声说:“我看见他向后院去了。”
万大元帅站稳身形,拍了拍身上的雪沫说道:“不要声张。你们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人道:“回大帅,小人张凤年,是大公子的亲随护卫。”
另一人接着说道:“回大帅,小人李其林,是二公子的亲随护卫,我们是两位公子派过来保护大帅的。”
万大元帅点了点头,“原来你们是张家兄弟的人,难怪如此机敏!”,他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你们不要管刚才那个人,跟我到后院去。”
二人应了一声,跟在万大元帅身后,来到后院门前。
“你们在这里守着,记住,一只猫也不能让它溜走。”万大元帅小心地大声叮嘱道。
二人昂首挺胸道:“是!”
万大元帅忽然低头凑到他们耳边低声说:“听清楚了,我说的是猫,不是人!”
“啊?是!”二人略一错愕,马上挺胸应道。
“好,有前途!”万大元帅满意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转身向内宅走去。
内宅中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地上的积雪没过了脚踝,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但是万大元帅却知道,这里不但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他深吸了一口气,在院中徘徊了一会儿,左右环顾,犹豫着该敲哪间房的门。
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向最左侧的一间厢房走去。来到门前刚要举手相叩,忽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便放下手轻声问道,“里面……里面可是珀儿吗?”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细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大帅,妾身忽感身体有恙,不能相迎,你……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万大元帅当然不信,他探了探手就要推门,里面的声音忽然变得焦急起来,“大帅,你……你不要进来!”
万大元帅收回手道:“珀儿,你家兄说你身体有恙,我过来看一看,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不过我带了一块暖玉过来,戴在手上可抵风寒,我就站在门外,你过来拿吧。”
过了好一会儿,王珀的声音再度响起,“好吧,大帅,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把手伸出去,你放到我手里就好。”说完屋里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只皓白如雪的手腕从门缝中伸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