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见财起意
“只是,我家生意好了,赚了些许钱财,让人眼红。”
“那家人驱使泼皮无赖打砸我的店铺,屡次敲诈我们的钱财。我爹阻拦他们,打破了一个泼皮的脑袋。竟没想到,那些泼皮报了衙门,竟然把我爹抓紧衙门去了。”
徐奕听见这事,十分可怜这年轻人,便再次追问道。
“你可知道,到底是哪家来找你的麻烦?”
“城北方家,就是他们,雇泼皮无赖索要钱财,已经有许多的户人家遭了他们的黑手。”
听见这话,徐奕抿了一口茶,思考再三问道。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不去衙门告状呢?反正衙门又不是他们的。”
“方家的家主名叫方栾,他的哥哥,你可打听去吧,这后面的人可大了去了。”
“这怎么说,难道这个名叫方栾的,他的来头就很大吗?衙门也不敢抓他。”
“方栾的哥哥,可是知府大人的舅子,你说他的来头大不大。”
徐奕一听这话,立刻有些明白了,在大明嘉靖十九年,这个时代还是个管理手段非常落后的时代,出现这样的状况也不足为奇。
“那方家说怎么才能放人吗?他们既然关押了你父亲,那肯定得有条件。”
青年这时候似乎要哭出声了,“他们,他们已经来来了好几次,抢走了我们账上全部的钱,我们已经没有钱了。他们.....却还要二百两银子,我们卖了这个药铺也就一百两银子,去哪里弄二百两银子去。”青年说道最后,流出了几滴泪花。
徐奕听到最后,真的没想到明朝的吏治竟然这么灰暗,之前徐奕还读过明朝的一些趣闻,说大明这些个臣子贪墨横行,到处敛财。
名臣胡宗宪,戚继光为了获取朝堂上的支持抗倭,也得往上送点银子,行些贿赂,才能安心抗倭。
看来眼下这个世界,虽然并不是地球宇宙,但是人性总是相同的。封建时代信息沟通不畅,这些事情也总是不可避免的。
“好,别怕,我叫徐奕,我来帮你。你叫什么名字?”徐奕安慰青年道。
“我叫叶詹,我爹叫叶伯。”
“好,我和你做笔交易,看看能不能救你父亲出来。”
“好....”还未等叶詹说完这句话,门口就传来了叫嚷声。
咚!咚!咚!咚!
一阵木棍砸门的声音,传到了内堂中。
“什么声音?”徐奕听这些声音,这声音实在有些烦躁。
“他们又来了,那些泼皮无赖!他们又来敲诈我们小店了。”
徐奕带着叶詹来到了外面,几个衣着破烂,但是身材精壮的汉子堵在了大门前。
“喂,小子。前天才给了十两银子,还差十两银子,今天你得给了吧。”为首的无赖叫嚣道。
“就是就是,再给我们十两银子,我们就走。不然今天小爷们就卸你条腿!”
“哈哈哈,看看这小崽子的样子,看样子也没有钱,兄弟们给我砸店!”
说罢,四五个无赖拿起木棍就想要砸店。
“我看谁敢!!!”
一声暴喝,徐奕此时如同神兵天降,站在了几个泼皮的面前。
徐奕在地球宇宙就常常练习搏击,连黑人壮汉都能一招放倒,更别说这几个无赖了。
虽然徐奕只不过是灵魂穿越,但是那些搏击的手段,还在徐奕的脑海里存在着。
“又是哪来的人,多管闲事!怕不怕我们兄弟送你去见佛祖啊。”那无赖色厉内荏的恐吓道,凶恶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你送我去见佛祖,你恐怕没有那个资格。”徐奕冷冰冰的话语,似乎能冻死人。
“好小子,敢在我们兄弟的头上撒野,给我打!”
说罢,几个无赖拿起手中的木棍向着徐奕冲了过来,样子凶恶,似乎徐奕是他们的杀父仇人。
“我送你上西天!”
徐奕大声呵斥了一声,随即抬起一腿,给了为首之的无赖一记飞腿。
“你这贼皮子,抢劫人家店铺不说,还要伤人,这一脚给你长记性。”
说罢,那无赖被徐奕一脚蹬中胸口,飞出去三米远,顿时胸口一阵痉挛,浑身脏器仿佛被撕裂一般。
随后,便哇~的一声吐出了大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随即,另一茗无赖想要偷袭,却不料被徐奕早早地发现,又是同样的招式,徐奕回手扣住这人的喉结,用另一只手拽住了无赖背后的衣服,背后用力向前砸去。
又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这名无赖砸在了一张结实的桌子上。
砰的一声,桌子碎裂。
徐奕的过肩摔,结结实实得把无赖砸在了地上,又是重重的一击,这名无赖直接假死了过去。
此时此刻,徐奕仿佛神兵天降一样,吓得三名无赖一惊,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小子,你知道我们背后是谁吗?你竟然敢伤我们!”
徐奕冷冷的说道:“我管你们是谁?再踏入这铺子,就都给我下地狱!”
一个无赖不由得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知道我们背后是谁吗?我们背后...”
无赖还没有说完,其他人就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了,还想要讨打吗!快点走。”
说罢,那人便不再说话,低眉顺眼的拖着两个假死的伙伴狼窜而逃。
顿时,热火朝天的药坊又平静了下来。
“恩人,感谢你把这些人赶走,但是这些人还会回来的。这可怎么办呢。”叶詹无奈道。
“问题不大,为了这摊子事,咱们做个交易如何。”徐奕循循善诱道。
“做个交易?恩人这是想搭救我吗?”叶詹无奈道。
徐奕点了点头,叶詹虽然被欺压的很惨,但是和徐奕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大。
如果贸然帮了,徐奕甚至要赔钱,谁会去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徐奕现在的每一分精力都很珍贵,不能用在无用的地方。
来自地球世界的入侵倒计时,还在一下一下的转动,徐奕一点也马虎不得。
“恩公如果能救我父亲,叶詹必定为恩公当牛做马。”叶詹严肃道。
“好,我出银子,买下你的店,你拿这个钱去救你父亲。”
“今天先这样,把你的店封死,明天我给你银票,你去衙门赎人。”
“先把你的父亲救回来,再从长计议。”
第十五章 赎人
徐奕和叶詹的交易完成了。
徐奕给了叶詹二百两银子,代价是个叶詹的铺子,以及叶詹父子二人给徐奕打五年工。
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在徐奕看来,叶詹和他爹,发挥的作用可能比这二百两银子要大。
百草阁药铺,最多值上一百两银子。
里面的药材值个三四十两,剩下的钱作为叶詹和他爹叶伯的工资,这笔债在徐奕看来,怎么也不算亏。
这笔钱,花的是从钱庄借来的钱,只不过身上欠的钱越来越多,徐奕就越觉得蚊子多了不咬人。
欠债多了,感知就不强了。
郑芪的一千两。
福瑞钱庄的四百八十两。
以及母亲云娘当镯子的十五两。
一共是一千四百九十五两银子的欠款。
这些钱说少不少,可也是一个县令一辈子的收入,寻常农人赚十辈子也赚不来这么多钱。
这些钱,放在明朝普通的人家,说不定都能过到明朝结束。但是对于徐奕来说,这些钱却算不得什么了。
等到徐奕银翘丸大卖之后,挣得钱肯定比这多得多。
其实目前,徐奕担心的并不是这些银子,而是这大明这令人窒息的风气。
叶詹父子二人,本身是自己做小生意的商人。生意经营的红火,便被这所谓的“方家”盯上了。
驱使流氓无赖来骚扰,强迫衙门抓人,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如此贪赃枉法,徇私舞弊,对于大明朝来说,却也只是日常,真是一个可笑的世界啊。
面对这样的社会,徐奕也正在思考,如何用一种巧妙地方式去改变他们呢?
硬碰硬?还是温和的改进?
徐奕拿不定主意。
另一边,这方家的底细,徐奕也摸清楚了。
之前说道,松江府有三大钱庄,把持了松江府十分之九的市场。
徐奕之前去借钱的,也是排名最末的福瑞钱庄,是徐家的势力。
排名第二的,德兴钱庄便是这方家的开得,可以说是也是一方大势力。
而那排名第一的钱庄,其后的背景,更是神秘而强大。
连地头蛇徐家,方家都不能与其争锋,可见后面的势力有多么深厚。
虽然徐奕不知道那排名第一的商行背后人物是谁。但徐奕知道的是,这个钱庄掌柜的姓郭,松江县各位大人物,都称其为郭掌柜。
不过现在,徐奕和这位郭掌柜,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还没必要起什么恩怨出来。
郑芪此时还在做银翘丸,按照徐奕的计划,马上就会需要大量的银翘丸,所以现在郑芪已经在加班加点的制作了。
一旁的银翘丸已经堆成了山,看来郑芪这几天日夜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
郑芪这么拼命地干,倒不是因为什么敬业精神。
而是他和徐奕的交易中已经写明了,徐奕一个月后,给郑芪一千两银子,足够郑芪一家人过一辈子了。
如果徐奕给不了郑芪一千两,那徐奕的滴丸器的技术,就要转送给郑芪的家人。
不过让郑芪疑惑的是,徐奕加了一条非常奇怪的条件。
要活着到下个月,交易才能达成。
郑芪不能理解这一条,但面对徐奕如此大的诱惑,郑芪也不管了,这条命卖给徐奕就行了。
..
叶詹带着徐奕给的二百两银票,来到了县衙衙门,叶詹的老爹已经在衙门里关了四天了。
叶詹可是知道的,这衙门的牢里什么都可能发生,要不是叶詹给狱卒几个一人发了几两银子,不然这叶伯可就要受不少的皮肉之苦了。
“各位,我已经赔了钱了,可以把我爹放出来了吗?”
叶詹在衙门门口不停地踱步,这传话的人已经去了半个时辰,可是人却总不见回来。
今天早上,徐奕给了叶詹二百两银票,叶詹就给方家送过去了。这银子算收了,可方家却没说什么时候放人,不禁让叶詹有些着急。
叶詹踱步了没一会,衙门里忽然钻进去一个方家的小厮,不一会衙役就压着叶伯出来了。
那小厮也跟着出来了,撇了一眼叶詹,便快速离开了,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看见这,叶詹看的直冒火,这姓方的也欺人太甚。
自己这银票,大清早就给方家送过去了,直到日上晌午,方家才来人叫放人。
就是故意吊着你,故意让你难受。
这方家,真是欺人太甚!
不过,现在叶伯终于放出来了。叶詹心里的大石头也就放下了,这方家的欺辱也就淡化了不少。
“爹,你怎么样。那些狱卒有没有打你,有没有受伤。”叶詹关切道。
“我....我没事....”叶伯气喘吁吁道。“在衙门里喝了四天稀粥,全身都没劲了。”叶伯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睛里到是没什么怨恨衙门之意。
或许是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下意识问道。
“我的儿,我还想着还得住几天,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叶伯无意的一问,反而让叶詹泪流了下来。
“爹,咱爷俩的心血,百草阁,让那帮无赖砸了一半,那帮无赖背后,是方家。他让出二百两,才能把爹你赎出来。”
“什么?二百两?从哪来的二百两,难道你把药铺卖了?你这个不孝子!””一听见这话,叶伯差点背过气出来。
叶伯此时怒气上头,再加上几天没吃饱饭,现在就差一步就能昏死过去了。
“爹,这铺子到是没丢,我遇上一位有本事的人,他说咱给他做几年事,这些钱就算是借给咱们的。咱们就还能把铺子拿回来。”
听见这话,叶伯又恢复了呼吸,这个现实,叶伯还是能够接受的。
“这方老爷也欺人太甚,之前已经派这些地痞,敲诈走咱们这四五十两银子了,如今这二百两银子,可真是把咱们家榨干了。咱们爷俩,就算还能做这一行,也怕是在这地界待不下去了。”
叶伯这一番话很有见地,这方家已经欺负到这份上了,叶詹父子要还想在这松江府混下去,可以说是难如登天了。
“这方家咱们惹不起,这方家背后的人,咱们也惹不起。儿啊,咱们点点剩下的几两银子,回老家置几亩水田,终此一生算了。”
听见这话,叶詹急忙道。
“爹,我跟你说过,我遇上一位好心人,只要咱们给他做几年活,咱们的铺子就还能回来。”
叶伯听到这里,一脸的不相信。
“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好人?你快带我去见见这位恩人”
第十六章 最终计划
“这是,郑郎中?”
叶伯简直不敢相信,经营了小半辈子药坊的他,自然是认识周围的郎中们。
而郑芪,在华亭县周围,还是有些声望的,当然也去百草阁抓过药。
“叶掌柜的,你怎么落得这片田地?”郑芪看见叶伯走进自己的医馆,也是大吃一惊。
郑芪是知道徐奕去华亭县的药坊去买药材了,却没想到,这怎么还把这掌柜的“买”来了。
“难道你就是我儿子所说的好心人?”叶伯不敢相信的说道。“郑芪郎中与我相识,搭救我倒也是情理之中。”叶伯又补充道。
“爹,这还真不是,救咱们的另有其人。您看二楼那位,才是正主。”叶和道。
叶伯往医馆二楼一看,一位看样子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正在观望着他。
“这位是?”叶伯不禁打量着徐奕,似乎不相信徐奕这个毛头小子就是救他与水火的恩人。
“这位名叫徐奕,现在已经是我郑芪的掌柜的了。叶掌柜不必吃惊。”
“爹,这位徐先生,可能以后也是我们的掌柜的了。”
叶詹也这样说道,让郑芪和叶伯都震惊了。
郑芪震惊的是徐奕居然有本事,让华亭县最大的药坊掌柜给他打工。
叶伯震惊的是,这年轻人出手阔绰,出二百两赎人,眼都不眨。
小小年纪,就能让郑芪和自己都一起听命于他,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这发生了。
叶伯不禁怀疑,自己这六十多年,怕是白活了。
“徐奕......”听到这个名字,叶伯忽然若有所思,仿佛想到了某个人,但一转眼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此时的徐奕,看见眼前的三人都到齐了,不再废话,赶紧安排工作。
“三位,大家都是治病救人的行家,现在我们就该商量商量该做的事情了。”
徐奕请几人上楼,坐成一桌,准备再将自己的制药大业落实几分,免得生出许多意外出来,坏了自己发财的大事。
叶伯首先开了口,“这银翘丸是个好东西,在现在这个时候,适合去治病救人。这滴丸法也十分的便捷,治疗风寒方面,可以说无出其右。只是.....”叶伯欲言又止。
“只是这收购药材,让华亭县中的风寒药材完全缺货,怕是苦了城中住的这些人啊。我觉得有背良心,还是不要做为好。“
听到这话,徐奕笑了,不禁发问道。
“那老先生觉得,牢里过得舒服吗?”
牢里过得舒服吗?这是什么意思?叶伯不禁满脑袋问号。
“这是何意呢?”叶伯问道。
“那叶老,您在这里可怜华亭县的百姓,那您被方家欺负成丧家之犬,有没有可怜过自己呢?”
“您心疼了百姓,百姓会不会心疼蹲大牢的您呢?”
徐奕继续问道,一个个问题憋得叶伯说不上话来。
确实,方家强取豪夺,把叶伯半辈子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千般恨意占据了叶伯的脑海,叶伯的拳头下意识的攥紧,不再提这茬了。
“我没有不心疼华亭县的百姓,我制成的银翘丸,是治疗风寒的特效药。我会让大家都买到药,并且赚到合理的钱,叶老就不必担心有损阴德了。”徐奕接着道。
叶伯颓唐的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说不过眼前的年轻人,便什么都不说了。
“叶詹,我希望你能够把华亭县除了百草阁之外的药铺,所有的风寒药材全部扫荡走,你能做到吗?”
叶詹自然能够做到,他作为华亭县最大的药坊少东家,自然对整个华亭县的药材流通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我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买干净,但需要溢价一些,不过一百两绝对够了。”
对于叶詹的实力,徐奕并不担心,但是徐奕唯一害怕的就是叶詹身份的暴露。
“到时候药材紧缺的时候,衙门肯定会追查,我觉得叶詹你还是不要暴露身份,匿名购买就好了。”
叶詹点了点头,徐奕这么一说,他肯定明白了。
“那肯定是这样,我找两个伙计,他们拿钱假装周围的农户去买。”
安排好叶詹,徐奕又把叶伯和郑芪分到了一组里,这一组的业务就是制作银翘丸了。
叶伯浸淫药材几十年,新造出来的药丸,在叶伯手里肯定会有更好的效果。
安排好一切,徐奕听见了人群的吵闹声,不禁在医馆二楼打开窗户往下望,医馆外面围了不少人,似乎都是周围的农户们。他们对着郑氏医馆指指点点,却都不敢进来。
徐奕看见这些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是来买银翘丸的。
这些人,应该是酒馆张掌柜,派人去乡下卖药。农户们循着银翘丸上的纸条而来的。
看来这银翘丸药效果然非同凡响,这些农户也坐不住了,他们本来日子就过得苦,缺衣少食的,也正是风寒的易感人群。
而徐奕,也正是故意让张掌柜引来的这些农户来,让他们来买银翘丸。
也不是为了从这些农户身上赚什么钱,这些农户不过是徐奕一部分的计划,银翘丸这种小恩小惠,送出去就送出去吧。
所以,徐奕现在准备干的。
是以超低价,甚至是免费,把银翘丸卖给所有的农户。
这是赔本买卖,超级赔本买卖。
不过作为一个局的一部分,给这些农户送些药品,也是可以接受的。
徐奕为此,把堂弟李思远叫来算了一笔账。
李思远经过几天的学习,已经基本学会了现代记账方法,已经可以胜任徐奕的专属小会计了。
经过一天的计算,徐奕低价销售给农户的银翘丸,总共要赔二千五百多两银子,如此一笔巨款洒在大街上。
可以说,徐奕自己掏钱给松江府百姓治风寒,可谓是“劳苦功高”,“高风亮节”。
李思远算完这笔账之后,甚至在怀疑徐奕的脑子到底出没出毛病。
这两千多两银子,对于李思远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徐奕就这样送出去了,让李思远实在是不能理解徐奕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是李思远该考虑不得问题。
现在的李思远,他化名郑思,潜伏在了徐家大管家徐瑞的身边。
虽然现在,只能给徐瑞端茶倒水,做些杂物活。
但是以李思远得算账能力,注定会得到徐瑞的重用,到时候若是能到达核心位置,李思远就是徐奕最凶狠的底牌了。
而在李思远的认知里,在学习了徐奕给的算账书籍之后,他也被这套现代算账系统震撼了。
很多之前疑惑的地方突然打开了,徐奕在某些高难度公式上,又补充上许多歪歪扭扭的字迹,虽然观感不佳,但是对于李思远来说足够了,已经完全能让李思远理解这种高级的记账手段。
李思远的内心再次被震撼,他会这个时代的记账方法,在看到来自三四百年后的现代记账法,竟然生出了一种蝼蚁一般的感觉。
明朝的记账法,在眼前的记账法面前,如同一个超大的破渔网。
而大明朝现在还在用这个渔网当筛子,来筛出各种商会钱庄的漏洞。
简直全是漏洞!
这是李思远唯一能够想到的语言!
李思远着实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堂哥徐奕给自己的记账法,超越了这个时代,李思远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徐奕。
想到这,李思远发誓,一定要好好为哥做事,给哥更多徐家的情报,帮助徐奕哥夺回徐家继承人宝座。
而徐奕,在给与李思远会计学之后,又写了许多数学教材,交给了李思远学习。
同时,徐奕更希望的是也希望,李思远能够在数学方面大有长进,在徐奕改造明朝的过程中,成为数学这门科学的创始人。
第十七章 赔本甩卖
通过垄断的方式来获取暴利,可以说是下作的手段。
但徐奕并不以此为耻,因为他知道,他是创造先进生产力来改造社会。并不是通过剥削这个时代的人来获益。
因此,徐奕完全没有道德上的负担。
再说,等到滴丸法大规模应用之后了,大明的药物普及率也将会提高,而这一步又将会治疗很多人,救了很多人的命,这些人还应该感谢徐奕。
不过,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好。
人类不感谢徐奕。
人类也不会感谢任何人。
他们或许,会短时间的因为一个人对他们有恩,而感谢别人。
可如果以后,如果你伤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会用自己此生最残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曾经的恩人。
...
嘉靖十九年,二月,初一。
银翘丸开始销售,为防止黄牛囤货,每人限购40颗。
银翘丸的广告词,徐奕早就想好了,在这一天早早地张贴出来,贴满了郑氏医馆门前。
银翘丸!
纯天然中药制造!
强身健体!固本培元!
没病吃了强身健体!
有病吃了下地乱跑!
给你的家人一个坚实的臂膀!
郑氏药坊,是您身后坚实后盾!
...
徐奕坐在郑氏药坊的二楼,看着眼前排着的长长四队,声势浩大,仿佛地球上的周末采购一样人山人海。
郑氏药坊位置,在华亭县十几里外的郊区,这里的热闹,丝毫影响不了华亭县城。
松江府的府治就在华亭县城,华亭县县治也在华亭县城。
一个府的精华全在这个城里,大多数有钱人,和知府知县等官吏,都住在这个城市里。
所以,这个华亭县城可以说有松江府最多的“有钱人”。
可以说,这是徐奕严重一块待宰的“大肥羊”。
不过不慌,做生意得一个一个的来,卖完乡下,再卖城市,韭菜要分两波割。
现在的出售给乡下的银翘丸,可以说是便宜的很。
十文钱一颗,徐奕补贴五文钱出去,勉强到达成本价格。
可以说基本上,是收不回成本的,不赚钱,纯粹补贴老百姓。
这也算是徐奕补贴老百姓了,但是这是徐奕傻吗?
徐奕并不傻,他比谁都精明。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攘。
徐奕的目的,其实并没有补贴老百姓这么单纯。
如果没有利益,徐奕这就算玩郑芪,利用他的发财梦,给自己找了个苦力。
但是现实并不是这样,这个世界很公平,有付出,就会有回报。
当然,这个利益需要发酵,一段时间后才能完全展现出来。
现在的徐奕根本不急。
纯粹补贴老百姓,这生意看似智障,却让徐奕收获了内心的安宁。
做慈善,真好!
..
此时的“张掌柜”们,贡献了最大的出货记录,徐奕接连找了十几个代理人。
有接近二十万颗银翘丸以低于成本价,进入了松江府所辖的两个县区,甚至有流出别府,惠及了大部分的穷苦百姓。
这些穷苦百姓,没有钱看郎中,没有钱吃药,甚至没有勇气活下去。
刚过完年,这一波的海上寒流过去的太过猛烈,让这个冬春之交,异常的难熬。
也许没有林奕,会有许多人渡不过这个冬天,成为一具不幸冻毙的尸骨。
他们只知道,有人用一碗小米饭的价格,给了他们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底层大明百姓是可怜的,也是可悲的。
他们或许不知道人生的意义,但是最原始知恩图报还是有的。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当他们明白是谁照顾过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会用自己,微小如莹草般的力量去尽力报答恩人。
..
徐奕做完慈善了,现在的矛头,就该对准华亭县的有钱人了。
华亭县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这里是长江中下游平原,是华夏最肥沃的一片地方。
有的人喜欢这里,称这里为人间无双的江南。
有的却厌恶这里,称此为东林党的巢穴。
徐奕不会在乎历史上别人怎么看待这座城市,他们的想法立足于在历史之上,基本无法做到主观。
徐奕只想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在这个地方搅一个天翻地覆。
..
嘉靖十九年,二月,十五。
多数的华亭县人都听说了半个月前,一家名叫郑氏医馆的地方,出售一种名叫银翘丸的药丸。
听说治疗风寒有奇效,卖到脱销,场面十分火爆,只是当时城内人去购买的比较少。
原因主要是因为,那里乡下人太多,城里人去不体面,会遭到别人的耻笑。
而多方消息都表明,这种药丸对于治疗风寒十分的有效,并且还有强身健体的功能,引得城中之人皆是蠢蠢欲动。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年就快要来到,这可能是松江府十几年来最冷的一个新年了。
嘉靖十九年,二月,二十号。
城中的风寒病突然成为了城中的心头大患。
风寒爆发的情况,比城外的那些松散的农户还要惨烈。
比起城外的地广人稀,城内的人多,更容易传播这种以飞沫为主要传播方式的疾病。
城里的郎中不够用了,各家各户去各处的药坊卖药,却一点药材也没有,把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不知道什么时候,华亭县的风寒药材,一夜之间消失了。
似乎,就是老天爷故意让华亭县城陷入一场风寒风波。
有药材行业内部人士指出,华亭县内的风寒药材,在半个月前就基本消失了。
而华亭县最大的药坊,百草阁。
现在也已经关门了,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剩下。
这时候,有人开始注意到了郑氏医馆,为什么全城的中药铺都缺货,为什么你就有得卖呢?
郑氏医馆,半个月前,卖给乡下人银翘丸的药坊,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银翘丸是风寒特效药,也成为了大家的共识。
人们开始涌向郑氏医馆,开始准备购买银翘丸。
而当人们来到郑氏医馆,看到银翘丸的价格时。
那价格看起来,也是十分的美丽。
第十八章 日赚千两
..
银翘丸(普通版)
999文,
不保证治好。
..
银翘丸(增强版)
4999文,
一个月内治好。
..
银翘丸(速效版)
9999文,
也就是十两银子
二十四个时辰内必定治好。
..
银翘丸的价格十分的贴心,按照徐奕的标准来看,实际上卖的并不贵。
可是,有眼尖的买家朋友看出了徐奕的价格歧视的手段,直接在当场说了出来。
“我记得,半个多月前,他们才卖150文一瓶。现在一瓶居然要999文钱,整整七倍,你这个奸商!”
门前围了许多的人,见到一个人开始喊奸商,大家的从众意识忽然苏醒了起来。单独的个人组成了一个团队。
“奸商!”
“奸商去死!”
“赚黑心钱!”
这样,那样的。
带脏字,不带脏字。
各种各样的话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个人的愤怒组成众怒,在人群中不断地发酵起来,仿佛他们就是天底下最正义的勇士。
而这种愤怒,似乎马上就要冲破小小的郑氏药坊。
郑氏药坊的门口十分热闹,而在二楼窗户缝里往下看的徐奕。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神秘微笑,静静地看着下方汹涌的人群。
“大家静一静!
我是郑氏药坊的掌柜的!
我叫郑芪!
大家可能都认识我!
有的还到我这来看过病。
我理解大家的感受,
因为我是一个郎中。
我知道大家想要看病的心。
半个多月钱,我曾经在这里售卖了廉价的银翘丸。
那时候卖了数不尽的银翘丸,也救了无数的人,我已经努力救治过百姓了。
可是现在,药材短缺,我们也没有办法。
只好把剩下的药材拿出来,做成三种档次的药丸。
当然,银翘丸的疗效如同告示上所说。
请大家体谅一下吧!”
郑芪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门外汹涌的人群顿时嗡嗡起来,失去了那股肃杀之气。
“半个月前,这里可是不限量供应,为什么咱么早没来呢?”
“郑郎中,给我看过病,他也是个好人,大家别难为他了。”
“前边的别挡着路,我家当家的得风寒快咳死了,你想死别带着别人。先给我来一个加强版!我当家的撑不过一个月了。”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继续出现嗡嗡声。
意见开始有分歧了。
银翘丸口口相传,都知道是治疗风寒的特效药,现在只有付钱就能拿到,不过是贵了一点,一条命可比这药丸贵多了。
人群中持有这种想法的人越来越多,随大流,也不想惹事的想法,渐渐成了主流。
“我家人初得风寒,我要最普通就行了。”
“那我要加强版!药效快!”
“你这药不是说有预防的功能吗!给我来十分速效版!快点!”
这话说的十分豪气,大手一挥,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排在了桌子上,郑芪定睛一看,上前拿药的他也认识,是某个来自大户人家的管家。
这一百两银子吗,足够一户家庭十年的用度,如今就被这一瞬间给了出去。
这华亭县的大户人家,果然像传说一样挥金如土。
“我要五十份加强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人开始叫价了。
这回叫价的人大家都认识,此人穿着一身衙门的衣服,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是衙门里的人。
就是不知道,这位仁兄背后,是知府大人,还是县令大人。
“我也要!先给我!”
“我我我,我要加强...”
“给我来五十两的。”
“.....”
“....”
喧闹声不绝于耳,从早上开始到下午一直门口生意不断。
人们或许接受了这样不合理的价格,心底里还是存在着丝丝牙痒痒的恨意。但是这是全城唯一一家卖风寒药的商家,大家只好把怨气先憋回肚子里再说。
申时,随着一声锣响,郑氏药坊本日售罄。
骂骂咧咧的声音再次传来...
“怎么回事!我听到消息才刚来!”
“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砸了你们的店信不信。”
这时候,郑芪再次出来圆场。
“各位父老,小店人数太少,每日生产不足,请各位父老不要着急。
今天晚上,我郑芪不睡觉了,也为大家赶制一批出来,大家明天早上早点来!大家说好不好!”
听见这话,有几个人走了,可剩下的人已然呆在那里,不知道往何处去。
郑芪的女儿从二楼上跑下来,递给了郑芪一个小纸条。
郑芪看了一眼,立刻按照纸条上说的去做了。
“各位父老!小店之前售出大量银翘丸,此时正分布在松江府各个地方。
之前我家售价低廉,松江县的穷苦百姓手里肯定有没吃完的银翘丸。
大家如果急的话,可以去乡下,和人家买一点也可以。小店现在要关门了,大家晚上小心。”
说着,郑芪顶上门板,郑氏药坊关门不营业了。
封完门板,徐奕从二楼缓缓走下。顺手打开了仓库的一道暗门,暗门仓库内,还藏着如山的银翘丸。
“为什么要让他们去找银翘丸,咱们不卖了吗?”郑芪不解道。
“不是不买,今天要分散一下火力,钱不能光让咱们挣了,还要让老百姓喝口汤。”
“让老百姓喝口汤?喝口汤!”郑芪瞬间明白过来了。
“你早就通知乡下的老百姓,让他们抬高出售银翘丸的价格,让他们奇货可居,好能赚一笔过冬的钱。”
郑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徐奕为他鼓了两下掌,看来郑芪还是有长进的。
“没错,让财富合理的流动,促进社会的稳定。”
郑芪:“妙啊,之前确实没怎么赚钱,还亏了人工,相当于给老百姓白送药。今天一天就收入过一千两银子,明后天咱们继续卖存货,能赚的岂不是更多?”
徐奕点头,眼前的银翘丸还有大量存货,按照今天的速度,一天收入一千多两银子,再卖上十天,徐奕就能成为家财万贯的人了。
“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你可以把这几天的账本,交给李思远。把账算明白。另外,咱们现在要把人转移出医馆。别到时候.....被人明抢了就不好了”
郑芪连声答应,今天一天,徐奕就把本钱赚回来了,让郑芪对徐奕的信心已经坚不可摧了。
“但是,郑芪你不要放松,厉害的还在后面呢。”
郑芪虽然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理解徐奕最后一句话。
厉害的还在后面?到底是什么呢?
第十九章 家财万贯
时间飞逝,一去十日。
郑氏医馆人马来往不绝,华亭县二十万人口,在这场垄断游戏中,竟然做到了人手一份银翘丸。让本来该大爆发的风寒,在十天之内被消灭,可以说可喜可贺。
但大家的腰包却都很受伤,毕竟都大出血了一波。治疗风寒,简直是腰包出血的附赠品。
这场活动似乎所有人都亏了,而获利最多的,自然是徐奕。
垄断了所有华亭县的药材,让风寒病最初爆发后,患者得不到救治,互相传染,并且在华亭县出现大爆发。
让近乎三分之二的人都得了风寒病,随即再炮制出银翘丸这样的灵丹妙药,无限量供应以消除风寒病的影响。再通过价格歧视的方法,让所有人都买得起银翘丸。
徐奕,在这个过程中,攫取了巨额利润,在华亭县榨出了巨大的油水。
再加上,提前给松江府贫穷的人超低价送药,还避免了死伤无辜,可以说是双管齐下。
这样一个局,徐奕布置了整整两个月。
收获了白银万两,同等于凭空获得了一个普通地主全部家产的财富,倒也是不出徐奕的意料。
“思远,帐算完了吗?这个月入多少。”
李思远抱着算盘算了不长时间就得出了数字,“哥,这次所得,折合成银子,大概是一万两千三百二十七两三钱银子。”
“应该写作12327.3两银子。”徐奕划掉了李思远写得繁体字,重新写上了阿拉伯数字。
“以后就用这个表示计数,别再用汉字表示数字了,我给你的书里,都是这样的阿拉伯数字。”
徐奕这么一说,李思远就乖巧的把账目里的汉字都换成了阿拉伯数字。
“还有,思远,我让你做的假账本,你做的怎么样了?”
听见这话,李思远从桌子的另一角掏出了一本厚厚的账本,这本账里,是徐奕故意让李思远做的假账。
从假账里看,郑氏医馆这个月的收入为4232两银子,除去购买药材的成本,还包括前期“郑芪”免费送给周围乡亲,大量亏本的内容,也记载了其中。
把一切细节做好,这本假账就成了完美的“犯罪”记录。
徐奕通过做账,完美的把12327.3两银子收入,做成了4232.3两银子。
在这本账里,徐奕整整隐藏了8095两银子的收入,可以说是毫无破绽,瞒天过海。
至于瞒谁的天,过谁的海,这点徐奕就不考虑了。
其实,做假账的理由,也很简单。
攫取财富,必然遭到反噬,这是必然的事情。
徐奕已经预测到了,在这个野蛮的封建时代,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你能赚别的人钱,别人也能“抢”你的钱。
这本假账,就是徐奕给那些强盗们准备的。
..
开会!
徐奕,郑芪,叶詹,叶伯。
四个人坐在昏黄的油灯下,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我估计,三天之内。就会有人来找我们。”徐奕严肃道。
“怎么找,谁来找?是方家?还是谁?”
叶詹无奈道,他现在也预见到了这个事实,自己家的药坊,一年不过能赚一二百两银子。这就引来了这么多豺狼虎豹,想要把叶詹父子二人扒皮抽筋,吞并所有家产。
若是让这帮人知道,徐奕靠着这家医馆,赚了几千上万两银子。那还不引来十倍百倍的吃人的强盗。
“我猜,这次应该不是哪一户,哪一家出手。咱们在华亭县,用这样的手段快速敛财。”
“只怕是整个华亭县城中所有的百姓,富人,官吏,都会仇视我们的。”
郑芪语不惊人,但一句话却道出了关键。
徐奕几人这次虽然获取了如此大的财富,但反噬也会巨大,华亭县城中,所有的百姓提起郑氏医馆都是一番咬牙切齿,现在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徐奕几人。
如果没有解决办法,徐奕几人还是跑路为好,方能保住小命。
“不,我们不走。”
徐奕接着道。
“郑芪,这是你的一千两,我希望你能够兑现你的承诺。”
郑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徐奕,似乎有些傻眼。
“原来,咱们之前所说的交易中。我郑芪....在关键时候....要为你抵命.....是这个意思....”
郑芪说话带着颤抖,这时候,才发现徐奕早早算计到了这一步。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詹父子二人也被震惊了。
经过几天的合作,郑芪与叶詹父子的关系加深了不少,现在又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时反而更为担心郑芪的安危起来。
“其实,这银子,已经够了你老婆孩子十辈子的生活费。你知道,很多人终其一生都赚不到这些银子。你老婆和儿子可以拿着这些钱逍遥快活去,去别的地方买上千亩良田,你的孩子长大了,别人就能叫他老爷。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徐奕循循善诱道,像一个恶魔在兜售他的邪恶欲望一样。
郑芪看着眼前的徐奕,仿佛就像从来不认识徐奕一样。他第一次发现,徐奕的心是这样的狠,这样的冰冷。
“原来我只是一颗棋子吗?”郑芪自嘲道。
“不不不,一颗值钱的棋子,足足有一千两。”徐奕补充道。
“郑芪,还有一件事情。你在被衙门抓走后,不许提起我们的计划,如果你遭受不住衙门的酷刑,说漏了嘴。把我们全盘拖出。”
“呵呵..那一千两没有了。你的老婆孩子说不定也没有了。”
郑芪听见这话,眼睛开始失神,眼皮开始了颤动,大脑陷入了一片缺氧的状态。似乎想到了很多,很多往事。他在回忆,在探索。在尽力的给自己一个决定的理由。
过了不久,郑芪回过神来,眼睛对上了徐奕的眼睛,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好,我同意。”
“我一定不会说出咱们计划的任何一个字!我会替你去死,但是请你保护好我的老婆孩子。我希望他们能够富贵的过下半生。”
徐奕点了点头,给了郑芪最后的保证。
第二十章 一夫当关
翌日。
衙门开张,一队人马破门而入。
空荡荡的郑氏医馆,一把太师椅上,坐了一个人。
郑芪,面无表情。
此外,房间里还剩下几瓶银翘丸,几千两银子,一套账本,一个奇怪的锅炉。
“来人,给我抓起来!”
捕头们下令,几个捕快们快速架着郑芪上了囚车。
..
不远处,看到这悲壮的一幕,徐奕止不住的流下几滴泪水出来。
这并不是鳄鱼的眼泪。
而是,徐奕昨晚说的那些话,并非徐奕本意,而是徐奕和叶氏父子演的一场戏。
郑芪是徐奕这一场大局的重要一环,万万不能够出任何差错。如果在衙门里,郑芪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被严刑逼供出来计划,那一切都会失败。
如果有一点侥幸,计划都会瞬间失败,徐奕只能用这种手段来强迫郑芪保守秘密了。
...
县衙。
松江府几十位老爷已经齐聚一堂,来这的目的自然是商量如何处置抓获的这名罪犯。
几十名老爷,家产有大有小,其中自然有高低之分。
其中隐隐分成了三股势力,三足鼎立其中。
徐家,本是松江府第一的豪绅,但在这里却足足的是第三梯队,
二十多人,仅仅的“依靠”在徐府派出的代表,徐瑞管家的身边。
徐家,代表着松江府的本土地主。人数虽然最多,但是在三股势力里却是气势最弱的一个。
另一边的是方家管家,身边也簇拥这十数人。这些人,都是与县衙和府衙,有千丝万缕关系的老爷们。
他们,在这小小的衙门里面,气势可以说排名第二。
而第一,则是那名不见经传的“郭掌柜”。
虽然,郭掌柜身边只有两三人簇拥,但是周围剩下数十人等,皆不敢靠近,生怕这“郭掌柜”看自己不顺眼了。
众人都知道,郭掌柜的后台可是那金陵城中的大人物,这小小的松江县可是惹不起那尊背后若隐若现的大佛。
由此情形,足以可见这“郭掌柜”的威势,竟然恐怖如斯。
县令唐方明,坐在堂前,台上摆着三件东西。
银票,账本,滴丸器。
“咳咳,相信我刚才,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
“这三样东西,都是从那名为郑芪的犯人家里抄出来的。”
“这犯人,自己研究了一种快速制造丹丸的炉子,故意买空了华亭县周围的风寒药材,让华亭百姓,以及各位深陷瘟疫之中。再制造药丸,用以牟取暴利。”
“此犯,意图谋不轨,谋害这华亭县百姓,依照大明律例,按律当斩。各位有什么异议吗?”
县令唐明方说完这句话,下面众人立刻开始了嗡嗡的耳语声。
似乎对这个决定有什么话说,但是又没人发表意见,改变这个判词。
当然,大家虽有耳语,但是都明白一件事情。
如果郑芪没死,这些东西名义上还是郑芪的,大家都动不得
只有郑芪死了,郑芪的利益才能分配,大家都得到该得的那一份,然后才能解决分配比例的问题。
台下的徐府大管家,徐瑞。
此时衣袖里的拳头微微攥紧,他是郑芪的朋友,在风寒高发的时候,郑芪早早地送了徐瑞一份银翘丸,让徐瑞不必忙去抢购,这份感情徐瑞还是记载心中的。
不过这次,徐瑞代表的是徐家的利益,徐瑞也只能压制住个人感情,默许了郑芪砍头的判词。
“好,各位没有反对,那十天之后,犯人郑芪,将在华亭县城门口,斩首示众!”
听见县令唐明方再次给郑芪宣判砍头,大堂地下嗡嗡的声音忽然一声就停下了。
原因不因为别的,大家都知道,最精彩的地方来了。
分配利益!
四千多两银子,拿到一成也是四百两,足够买田置地无数,甚至可以让普通人直接成为小地主。这种诱惑,谁不心动。
堂下四十多名“老爷”之中,家产最少的那位,比这这一成四百两银子也就多了一点。
你说,这谁能不心动呢。
“咳咳,我认为,我们应该拿一成银子.....”
“这制药的小锅炉,我们家有经营药材,不如给我们...”
“你个老东西,这里你都排不上号,一开口吃这么多....”
县衙里,【明镜高悬】牌匾下的一群人争得面红耳赤,看的县令唐明方心头一阵乱麻。
砰~的一声。
惊堂木落下,唐明方咳嗽了两声,无奈道。
“别吵了!徐家,方家,郭家三家才能说话!其他人都莫要争执。”
作为在场秩序的维护者,唐明方赶紧打断了下面的窃窃私语。
毕竟这银子里也有他的一份,他可不能让这分配顺序乱掉。
沉默中,郭掌柜首先发难。
“我们要五成,全部的五成。这滴丸器,量产出来组成的新商行,我们也要五成的利益。”
郭家掌柜一句话,顿时如同一声惊雷,打在了平静的湖面上。
场上气氛,如同银瓶乍裂水浆并,各位忌惮于郭掌柜的权势,一方面竟然不敢还嘴。
只是,面对强势,依附者永远都会有,看准局势,方家也开口了。
“郭掌柜拿五成,我们方家没意见,郭掌柜经营有方,拿五成是应该的,我们方家,只要拿三成就好了。”
好一个顺杆爬的无耻之徒!
方家这样一说,肯定了拿五成的郭掌柜的地位,给自己保住三成的利益,顺杆爬,给郭掌柜当舔狗,这招真是绝了。
本来方家的目标,便是三四成这个范围,其他人拿多少,方家并不在意。只要满足自己的利益就好。
就这样,皮球抛给了徐瑞。
前面两家订好了规则,蛋糕几乎全切走了,只给自己留下了微薄的两成。
再加上徐瑞这边,人数还是最多的。
作为团体,他们拿到两成蛋糕,估计还要分给自己的势力一成。
这样全场就徐家拿的最少,硬生生的吃了一口硬亏,这让以算账闻名的徐瑞大管家,像是吃了一口苍蝇一样恶心。
“几位,我提个建议,这犯人还没死,就分配赃物有些唐突。我提议,咱们等到这郑芪斩首示众之后,咱们再行商议如何?”
徐瑞说出这话,瞬间得到了周围人的认同,先往后拖一会,或许还能够有转机。
方家这只舔狗,此时又出来附和了一声。
“这个决议我们方家也同意,不知道郭掌柜意下如何。”
听见两个唱反调,郭掌柜脸色一僵。
本来以气势压人,众人莫敢不服,只要方家一直不支持徐家,那五成已经是板上钉钉。就算徐家提出异议,也是作用不大。
却没想到,方家故意在这里卡郭掌柜一下,看看郭掌柜愿不愿意犯众怒,强拿五成。
现在,郭掌柜也像吃了一口苍蝇一样,说不出话来。
“既然群情至此,那就改日再议。”
郭掌柜瞥了一眼方家管家,衣袖一挥,离开了县衙大堂之中。
见此情况徐瑞松了一口气,这局势还不算太差。
等到众人散去,方家管家留到了最后,走到徐瑞身边,慢悠悠说道。
“徐瑞啊,这郭掌柜狮子大开口,贪得无厌。等到这郎中被砍了头,咱们俩可是要站一起的。”
第二十一章 世道真黑
“世道真黑!”
“我们明明是合“规矩”挣钱,捎带手救了许多的无辜百姓,这衙门居然找到我们头上了。”叶詹叫骂道。
叶詹也在现场,看着郑芪当街被衙役抓走,衙役们拖着郑芪的肩膀,脚耷拉在地上拖行,像一条死狗一样招摇过市。
看到此情此景,叶詹的心情可谓是,又难受又悲凉。
“我们家的家产,也被那些人巧取豪夺了,上哪能说理去。”
叶詹发的一句句牢骚,停在徐奕的耳朵里,似乎都像针扎一样。
本来徐奕对这华亭县的大人们,还抱有一定的幻想,希望他们能够在这个封建时代,稍微遵守一些最基本的商业底线。
可真没想到,现实是如此的残酷。
话不多说,这些家伙再无耻,也不影响徐奕的计划。徐奕精心布下的局,就要在不久之后,在这华亭县怦然绽放!
..
衙门发告示了!
“...”
“郎中郑芪,图谋不轨,大肆敛财,意图谋害百姓。”
“...”
“十天后,华亭县外斩首示众!”
“...”
“华亭县衙。”
告示一发,城中百姓都拍手称快,这个郑芪实在是“罪大恶极”,在风寒来临的时候,竟然把药价抬的这么高,还让华亭县的百姓们花大价钱买他的银翘丸。
要不是没有地方买药,谁会着了他的道!
至于这风寒这么快治好,谁会在乎这个?
在这些百姓的眼里,敲诈去一两个月的收入,这可是天底下最为十恶不赦的事情。
而郑芪,帮着这群人保住小命,这种小事,又有谁在乎呢?
衙门说了,十日后,这个罪该万死的郑芪就要斩首,这可真是一件好事。
百姓们盘算着,在郑芪的行刑台上,呸他一脸唾沫,挑几个最臭的臭鸡蛋,丢在他的脸上,叫这个郎中死前还得难受几分!
叫你骗我的钱!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
县衙大牢里。
郑芪躺在大牢的一角,身下是几张破烂的草席。一股烂草席混合着臭汗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牢房。
不远处,几只老鼠,在最远地墙角,吱吱的叫着,戒备着看着眼前这个新来者。
丝丝的血从郑芪的裤腿里,像涓涓的流了出来,浸湿了身下的草席,混成了一滩黑水。
郑芪被衙役用最狠的力气打了五十大板,打的下半身全部失去知觉,血肉绽开,剧烈的痛意刺进了骨头,让郑芪的意识时有时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去年全城中因风寒而死者,足有二三百个!”
“松江府因风寒而死的至少几千个!”
“今年因风寒而死的.....人....一个...都没有!”
“为什么....”
“十天后,我就要人头落地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郑芪此时下身逐渐恢复知觉,剧烈的刺痛,犹如潮汐起落一般,像针扎一样刺激着自己的灵魂。
郑芪仿佛有种感觉,这种感觉像是有人拿着小钢刷子,在自己的骨头上,一点一点把仅存的嫩肉刷下来。
蚀骨之痛,痛的郑芪脑子里似乎出现了幻觉。
恍惚之间,一个身影从郑芪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徐奕。
曾经与徐奕对话的场景,一遍遍的在郑芪的脑子里循环播放。
..
“你觉得,你帮了百姓,治好了风寒病,他们就会感谢你吗?”徐奕问道。
“治病救人,本身就是我们郎中的责任。再说,百姓也是人,别人帮了他们,他们也会感谢地。”郑芪这么说道。
“郎中,假如有一天,你害了百姓,百姓来找你报仇,他们还会记得你曾经对他们的好吗?”徐奕慢声说道,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怎么会呢?我郑芪乃是医药世家,从来都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又怎么回去害百姓们呢?”
郑芪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说完,徐奕接着道。
“如果,百姓觉得你害了他们呢?注意哦,百姓觉得?”
“觉得?”郑芪一瞬间被徐奕的话绕晕了。
“如果我不去害人,人们又怎么会认为我害了他们呢?”郑芪还是不解道。
“你害不害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如何认为....”
(以上出自第六章,徐奕与郑芪夜谈。)
...
当这个场景在郑芪脑海中,重复了几千遍,郑芪已经能把这几句话背过的时候。郑芪忍着疼,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脸。
“原来....徐奕。”
“你的这一个局,从见到我的那一刻就开始布置了。”
“原来......我就是一个可悲的小小棋子。”
郑芪沾满血污的脸上,挂着惨淡的苦笑。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内衬的裤腰里,一处藏得极为深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包着纸壳的银翘丸。
“银翘丸,也有舒筋活血的效果,可我不知道吃它还有什么意义呢?”
“与其在众人面前斩首,我还不如死在这烂地方算了。”
正当郑芪想要放弃之时,忽然看到银翘丸的纸壳上似乎有东西。
纸壳上写着几个字,这几个字是徐奕特别加上去的,所有银翘丸的纸壳上,都有这几个字。
【无论身处何地,永远不要放弃】
“这句话.....”
“这句话也是对我说的吗?”
郑芪苦涩看着这句话,流出了几滴泪水,泪水把脸上的血迹擦出了两行。
二话不说,郑芪把银翘丸递到嘴里咽了下去。
“徐奕,我不希望我的想象是假的,但就算我死,我也认了。”
“你保护好我的家人,为你去死,又何妨?”
..
“白掌柜,您来了。”
梁主事看见徐奕到来,不禁心里一喜。
难怪说今天早上喜鹊叫,原来是贵人来到。
徐奕这一单,福瑞钱庄至少能够赚一百银子,而梁主事也能够赚80两。
这样一笔生意,怕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梁主事,我们家的生意结款快。这不,早一个月把钱给您送来了。您可好好查点一下这480两银票。”
梁主事看见徐奕提前还款,自然是喜不自胜。早还一个月,就说明自己还能把这480两放贷一个月,到时候又能赚个几十两银子。
这样一来,自己这可是发了一笔上百两银子的横财,不得不说,这“白掌柜”真是财神爷啊。
“没问题,白掌柜,我马上去办。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徐奕勾了勾嘴角,笑道。
“我们家老爷,要你一个回款单据,480两何时借,何时还,都需要记清楚。能给我吗?”
一张简单的还款凭据,梁主事自然能够办出来,再说这“白掌柜”可是财神爷下凡,一切都好说。
二话不说,梁掌柜就进了柜台平账开票去了,留下徐奕这尊财神爷原地等待着,只是徐奕玩味的看着梁掌柜去的方向,似乎别有什么深意。
对于梁主事来说。
徐奕到底是财神爷?还是阎王爷?
这,就不一定了。
第二十二章 刀下留人(上)
一晃,十天已经过去。
监斩之日。
到了!
今天的华亭县外聚集了有不少人,离监斩还有几个时辰。周围已经聚集了数千个人,比赶集都热闹。
其中原因,自然是大家都想看看。
这祸害百姓,掠夺钱财的坏郎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衙门贴出来的公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这郎中郑芪,想要害死整个县的人。
这样的人,在百姓心里,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如今只砍他一刀,算是便宜他了。
..
法场,是一个两人高的木头台子。
上面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刽子手,一看气势,便是久经法场,代代相传的老刽子手。
刽子手的眼睛红红的,审视着台下的每一个人。
豹眼环睁,似乎台下的百姓们,也并不是一群活物一般。
场上一片寂静,台下的百姓也在等待着主角的出场。
再等一个时辰,那位“郎中”就要出来砍头了。
坏人得以被制裁,这可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啊。
..
法场另一边,坐着县令唐方明。
徐家,方家,郭家,三位管家坐在台下早已摆放妥当的太师椅里,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台上。
只要再等一会,这郎中郑芪被斩首示众,这分赃的生意,也就可以继续谈下去了。
这蛋糕就能能分了,可急坏了几位了。
只是,到时候又会有怎样一番你争我抢,又未曾得知了。
分赃,这已经是后话了,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这个“贼人”郑芪斩首再说。
离行刑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郑芪此时被压上了法场,刽子手看见犯人来到,这时也是磨刀霍霍,准备大展身手。
准备给县令,以及台下的几位爷亮亮把式,要是能被台下几位爷看中当个保镖,这也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至于台下的几位爷,却无心看这刽子手表演,他们只关心郑芪的人头何时落地。
看着眼前郑芪人头落地的心愿,马上就要达成,几位管家自然也是十分期待着那一刻。
“午时已到!再等三刻,就立刻砍头!”
刽子手见到有人给他比划了手势,便开始了热身。做好准备在砍头那一刻,爆发出最大的力气,一句将这贼人的脑袋砍下来。
...
此时,最为紧张的,并不是台下的几位管家。也更不是那尊县令大人。
最紧张的是台下远离人群之外的徐奕,这场局徐奕布置了至少几个月,眼前,正是一场大戏最精彩的时候。
马上行刑,郑芪性命危在旦夕。
而在这最后一刻,徐奕的局也将完成最后一步!
“午时已到,行刑!”
台上一声呼喊,吓得徐奕一惊。
“为什么叶詹还没到!这时候掉链子了?”
徐奕忍不住骂道,若是叶詹再稍晚一步,郑芪的脑袋可就要落地了!
徐奕又回头看了看,这次的结果让徐奕有些惊喜。
果不其然,一名青年带着一把大伞冲了出来。并且身后还跟着一队长长的队伍。这队伍根本看不到头,浩浩荡荡足足有几公里长。
“松江府治下,华亭海上两县百姓,感谢知府与知县二位大人,带头赠药,为百姓驱散风寒,造福一方。”
“因而,华亭县,海上县,两县百姓,为两位大人打造了两把万民伞,以敬知府大人,县令大人爱民如子,治理有方!”
端着万民伞的青年,并不是叶詹。
徐奕也并不认识,看样子,是叶詹在乡下随便寻的后生。
是谁也一样,徐奕并不关心是谁。
他关心的,是眼下这一幕。
眼前这一幕,自然是徐奕布置了已久的杀手锏。
送药,赠药,赔本甩卖银翘丸,这一件事情终于是起了作用。
因银翘丸所痊愈的人们,自然对银翘丸感激万分。
徐奕让叶詹,在这十天里,不断地在乡间宣传造势。
把应对风寒的这场天大的功德,都归到了知府与知县两人的头上,并让百姓造了两把万民伞,找到时机送到两位大人的府上。
一场造福百姓大功德,就这样被徐奕操纵着,精准的落在了两位大人的头上。
于是,做好准备。
乡民们就开始准备“感谢”两位大人去了。
只不过,这些乡民丝毫不知道的是,这一场“感恩”已经变成了徐奕制造的武器,一件徐奕谋划了几个月的武器,足以将松江府搅个天翻地覆。
而在徐奕的眼中。
自己这一把看不见的巨刃,
正在撕开松江府阴暗而窒息的天空。
...
坐在台上的县令唐方明抿了口茶,他今天只要把这个“贼人”郑芪送上西天。
再过上几天,等到华亭县的几个大家族,分配完郑芪的“遗产”,他就能获得其中一份。
这份利益清点完毕后,会由专人送到自己的府上。
所以,唐方明并不急。
再说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以及大受益人也不是他。
反正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往下挖挖,知府大人也得沾上一身泥。
所以,唐方明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差错出现,干扰了自己的那一份“外快”。
不过正当唐方明此时想入非非之时,情况却发生了改变。
那刽子手明明大刀都砍下去一半了,居然直直的停在了半空中,刽子手人也不知为何待在了原地。
唐方明还未搞清楚情况,两声穿破云霄的喊声传来,吓了唐方明一跳。
“松江府治下,华亭海上两县百姓,感谢知府与知县二位大人,带头赠药,为百姓驱散风寒,造福一方。”
“因而,华亭县,海上县,两县百姓,为两位大人打造了两把万民伞,以敬知府大人,县令大人爱民如子,治理有方!”
听见这话,唐方明突然感觉到一阵迷惑。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自己并没有给眼前的这些乡民治什么风寒?
又是哪里来的人,还要给自己送万民伞呢?
再说这万民伞,可是天大的功德,对自己的吏部的清查也有巨大的好处。
可为什么,这万民伞会砸在自己的头上呢?
带着一头雾水,唐方明走到了法场前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来“感谢”自己的松江县乡民们,不禁陷入了沉思。
“郑芪郎中!为什么郑芪郎中在这里!”
人群中忽然有人认出来了,眼前法场上,正要被砍头的正式郑芪。
见此情况,人群中产生巨大的愤慨之声。
“不是说是知县大人,吩咐郑芪郎中给我们送的药吗?”
“可为什么?现在知县大人却要砍郑芪郎中的头。”
第二十三章 刀下留人(中)
此时人群嘈杂万分,只是不一会,有人跪下了,似乎在给唐方明求情。
紧接着,无数人也跟着那个跪下的乡民齐齐跪下,瞬间压倒了一片,仿佛都在给唐方明求情。
“郑芪郎中,医者仁心。请知县大人不要砍郑郎中的脑袋。“
一声声,一个个,最后竟然形成了整齐的哭诉。
此时的法场上跪了黑压压一片人,压得县令唐方明简直透不过气来。
该怎么办?唐方明也慌了神。
旁边的师爷见此情况,上来耳语了几句出来,把知县大人的魂拉了回来。
“此案尚且蹊跷,先把疑犯压回大牢,择日再议。”
..
郑芪被压了回去,唐方明在衙役们的掩护下,赶紧回到了城里。
这一下,可让台下的三大家族傻了眼。
徐家,方家,郭家。
三方势力的代表,全都愣在了当场。
这华亭县被乡民包围了,这郎中郑芪的头也不砍了,几家要分配的好处,此时又变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不仅让几个话事人满头乱麻。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时候华亭县的乡民都来了,徐管家,方管家,此事二位有什么看法?”
徐瑞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现在徐家也吃不到最大的一头,这好处分不分,到是和徐家关系最小。
方家掌柜这时候接过了郭家的话头,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说,这时候咱哥几个就别猜谜语了,这不明摆着么,这郎中行善积德,用赚咱们的钱,补贴了这些乡下的灾民。你们也看过那套账本,这郎中明明可以赚七八千两银子,可都记载了赈济灾民这一项上了。”
“要我说,这乡民来报恩,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咱们这吃绝户,怕是吃不成了。”
郭掌柜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吃绝户?这郑芪胆大包天,毒害全县百姓,其罪当诛,这怎么能叫吃绝户?方管家,这好处可是有你的一份,你可不用假仁假义的为这郎中说话了!”
一听这话,方家管家也怒气上了头,不禁叫骂道。
“郭掌柜,平日里仗着你在金陵城里有后台。这松江府大的小的好处,你全拿大头,我们这些人也就忍了。今天你说这话,我就要和你说道说道!”
“这些乡民今天来华亭县,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费尽心机设的一场局。至于谁设的局,这就要问问郭掌柜了。”
“平日里,谁拿好处拿的最多,这把剑就冲着谁来的。郭掌柜,夜路走多了,您可要悠着点。这些乡民马上进城,只怕是咱们三家哪家都跑不掉!”
“这好处变成了一口大黑锅,看看今天谁能扛起来这口大黑锅这可就是本事。”
“不说了,二位。我可要回府禀告我家老爷....以及知府大人。”
“嘿嘿,不知道知府大人知道这件事后,又是怎么一种情形呢。几位,又是否能担住知府大人的怒火呢?”
说罢,方家管家登上了自家的马车,慢悠悠回家了。
于是,现场只留下了徐瑞和郭掌柜两人面面相觑。
“这方家和知府是亲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事,徐瑞管家,这可如何是好呢。”
徐瑞此时也没有好脸色,一声告辞,便先郭掌柜一步也走了。
看到如此情形,这徐家,方家都走了,郭掌柜脸色一阵翻滚,十分的难看。
“哼!这口黑锅,想让我郭家背,岂有此理!”说罢,郭掌柜也乘着马车往城内赶去。
..
法场不远处的徐奕,仔细看清楚乐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些乡民是他带来的,接下来的一步,就是让他们在华亭县里包围住五处地方。
县衙,府衙,方家,郭家,徐家。
这五处地方,可是华亭县最重要的五个核心,直接间接掌控了松江府十之八九的资源。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现在的天气已经转暖了,徐奕已经让他们带上了十天的口粮,就围住这五个地方不走。
徐奕就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忍不住,开始和乡民们妥协。
直到开出徐奕想要的条件,徐奕的这盘大棋也就正式收官了。
不过现在,这场好玩的大戏才刚刚开幕。
徐奕第一个选定的目标,是知府衙门。
这松江知府,李景茂。
暗地里支持亲族方成宏,在华亭县巧取豪夺,强抢财物。还把叶詹父子两个人一辈子的祖产夺了过去,可谓是罪大恶极。
李景茂,你有没有想到,你捞钱捞的爽快,可却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今天,就让这松江府百姓给你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你硬生生的吃了,也有苦说不出!吃了这巴掌,还有万民伞这个甜枣递到你嘴里。
这可是一笔大政绩,看样子你也很想要。嘿嘿,扇你一巴掌,你还得说这一巴掌打得好。
看着吧李景茂,今天就让你哭笑不得!
..
“乡亲们,郑郎中现在被关在大牢里,他为咱们治好了风寒,咱们可不能让郑郎中含着冤屈,不明不白的就这么砍了头啊!”
“来,乡亲们,咱们去衙门讨个公道!”
叶詹此时正在充当那个引路人,这次动员乡民,他可是一大份功劳。
本身叶詹全家家产被夺,他也满是恨意,此刻带领乡民们一起为郑芪伸冤。顺便报仇,也是叶詹求之不得的事情。
“乡亲们!除了衙门,还有几家大户都是谋害郑郎中的凶手。大家都跟我来!”
乡民们跟着叶詹的脚步,一步一步的逼近方家,郭家,徐家,甚至是县衙和府衙。
而得知消息的几家见此阵势,立刻大门紧闭,害怕这些乡民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而此时,最为惊慌的,恐怕还是知府李景茂。
..
“蠢材!这点事情都干不好!我两袖清风的名声,都要毁在你这个狗崽子身上了。”
知府李景茂愤怒的将一个精致的茶杯摔在地上,瓷片炸裂开来,溅了下面跪着的小舅子一身。
方家老爷,方成宏。
此时被如此训斥,脸色十分的难看,阴沉的脸似乎能滴出水。
“姐夫,我....”
“别叫我姐夫!你没有我这个姐夫!你想找谁当姐夫,自己寻去,赶紧滚出我的知府衙门。”
见到自家老爷如此暴怒,方夫人赶紧上去,想为自己的弟弟说几句话。
第二十四章 刀下留人(下)
方夫人就这一个胞弟,自然是心疼不已。
此时李景茂训斥弟弟,这姐姐不可能不上去帮忙。
“老爷,这成宏也不是故意的,这事情闹成这样,要想不牵扯到咱们,这郎中身上的这口黑锅,得找人来背下来。”方夫人的话,娓娓道来,听上去也有几分道理。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郑芪一个无名小卒,谁家会把他放在眼里。”
“当只蚂蚁一样,碾死也就碾死了。有人为他申冤,这里面蹊跷可大了!”
“明明是有歹人冲着我这个知府来的。他们想要我头上这顶乌纱帽,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李景茂训斥方夫人着,抬起腿又是一脚踹向了一旁的方成宏。
“你个狗东西,你还真以为自己有本事在这个松江府当老爷?”
“要不是我在背后给你撑着,你看看哪路神仙会给你面子,让你在这松江府胡作非为。”
“这件事你要是处理不好,牵扯出来我这个知府,那你也别当什么老爷了。回你小时候的臭渔村,打鱼打到死,在海上当个亡命徒算了。”
李景茂哼的一声,一扫衣袖,将几个下人打发走,进了内堂歇息。
正屋里,现在只剩下方成宏与姐姐方夫人两个人。
“姐姐,这事?”方成宏无奈道。
“唉,你也知道,景宏说话重。再说你要是倒了,难免带出来他这个知府大人,到时候黄泥掉在裤裆里,他这个知府就算是当到头了。”
“这事情弄巧成拙,该收的银子咱不要了,你去去和另外两家通个气,找个人把黑锅背起来。”
“另一边,让那个唐方明出来给百姓认个错,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方夫人一阵敦敦教诲,让方成宏安心了不少。
方夫人所说的解决方法,在方成宏眼里,只不过是一堆屁话,没有任何意义。
最重要,是方夫人透露出的信息。
这个知府姐夫,在这件事还保着自己。
知道这个,已经足够了。
“好,姐姐。弟弟这就去照办。”
没多说话,方成宏,这位方家老爷没有停留。沉默不语的就赶紧坐轿子回府了。
..
徐府大管家,徐瑞。
此时,正在看着手中的账册发呆。
他的手边,是一张福瑞钱庄的借款凭证,是从徐家的福瑞钱庄开出去的。
一式两份,钱庄一份,借钱者一份。
这个账票记载着福瑞钱庄在一个月前,借给了别人三百两银子。
一月后,还回来四百八十两银子。
非常简单的一张凭证,唯一异常之处就是利息很高。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利息高的有的是,不差这一张。
至于其他方面,放在普通的钱庄掌柜手里,都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在徐瑞的眼里,这张借款凭证,问题可就太大了,简直如同一张死亡通知书。
郑芪被捕当日,可是找到了郑芪的账本。
这个账本,作为关键的证据,只有松江府几个重要人物才能看到。
其中,可是记载着郑芪所有的“犯罪记录”。
账本中,记载了一笔借款,供给郑氏药坊作为启动资金。
未标注资金来源,但是账本很明确的记录了借款三百两,还款四百八十两的数字。
不仅如此,账本上还标注了借还的日期,可谓是非常的详细。
徐家,方家,郭家的人都见过账本,可以预见的是,谁借给郑芪钱,谁就一定和幕后黑手脱不了干系。
如今。
这张借三百两,还四百八十两的凭证,摆在了徐瑞的桌子上。
落款非常扎眼,刺的徐瑞眼睛生疼。
郑芪。
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眼前这个形式,谁和郎中郑芪有关系,谁就要承担责任。
上至知府知县,下到进城的各位乡民,大家各有各的愤怒,这个这个众怒谁都扛不住。
而时至今日,这张借款凭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可谓是一颗定时炸弹。
这张借款凭证,来自于某个福瑞钱庄的小主事。
在郑芪被抓后,这个小主事,看见告示便上报给徐瑞,徐瑞也就从他的手上得到了这一份凭证。
紧接着,为了封锁消息,这名倒霉的小主事,被徐瑞藏在了徐家某个仓库中,严刑逼供之下,徐瑞没有得到任何信息。
显而易见,这钱庄主事只是一个工具人而已。
于是,徐瑞也就不在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只不过,问题还没有解决。
另一张凭证,在哪里?
如果另一张凭证,落在了方家,郭家,衙门任何一方。
那么。
徐家的百年基业,危矣。
郭家,方家。
恨得是虎口夺食,本来吃了郑芪一只大肥羊,能大赚一笔。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闹,两家没吃到肉,反而惹一身骚。
眼前招惹了如此大麻烦,郑芪案的始作俑者,肯定是没有好下场。
另一边,华亭县的两级衙门。
知府李景茂,知县唐方明。两人也更不会放过郑芪案子的始作俑者。此人戏弄公堂,把两位大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直接拉出去砍了,连等都不用等。
不管李景茂和方家有什么关系,仅仅出于他知府的角度,这郑芪案,便是以下犯上,幕后黑手拉出去砍了,也是死有余辜。
就算。
这个幕后黑手,是徐家。
那也都得死!
如果这张凭证出现在众人面前。
徐家,就真的完了。
想到这里,徐瑞的冷汗冒了几滴出来。
这件事能够辩解几分吗?说这是贼人故意栽赃陷害?
可能吗?
方家,郭家,县衙,府衙,百姓。
就徐瑞这样辩解,哪一方会相信?
再说....
大家只想找一个替罪羊出来,至于你这个替罪羊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重要吗?
根本没有人会在乎,替罪羊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徐瑞眉头冒出了几滴冷汗出来。
眼下,徐家看起风平浪静,实际上已经到达了风口浪尖之上,若是稍有不慎,那便是家破人亡。
所有知道这张借款凭证的人,都已经被徐瑞控制住,只需要一个命令,就可以让这些倒霉蛋一起去死。
而另一张账票,到底在哪呢?
致命的开关,放在别人的手里,这可不妙。
第二十五章 图穷匕见
就在这时,徐瑞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可是和郑芪这个人有巨大的关系。
甚至,他本身就是郑芪保举而来的人。
那个孩子,叫做郑思?
“来人,去钱庄把郑思给找过来。”徐瑞吩咐道。
作为徐家的管家,徐家的大掌柜,徐瑞万事也要考虑周到。
他跟着徐老爷三十年,他为了徐老爷做了不少的事情,徐家老爷许侑才也待他不薄。
这徐家的家产,也是在他们二人手里不断发展壮大,直到今天这个华亭县前三的地位。
若是毁掉,也绝不能会在徐瑞的手里。
徐瑞在心里暗道,自己与徐老爷,虽然名为主仆,但已经是亲近如手足一般,这徐家的一切,徐瑞早已经当成了自己的心血。
就算是拼掉性命,徐瑞也要保住徐家的产业,绝不能被这一场阴谋毁掉!
敲门声响起,人已然带到。
徐瑞收起桌上的借钱凭证,抿了口茶稍微润了润喉咙,将脸上一副严肃之色,瞬间换成和蔼可亲。
瞬间换成另一副面孔,这对于人海沉浮数十年的徐瑞,已然是基本功了。
“郑思,见过大管家。”李思远上前行礼道。
徐瑞和蔼可亲的一笑,将李思远请到了自己的桌前。
“郑思啊,我最近给你的几本账本,你算的这么样了。”
“已经算完了大掌柜,请您过目。”李思远从身后的书包里掏出了几本账本,递给了徐瑞。
这些账本,是徐瑞布置给他的“作业”,是用来检测李思远的算账能力的。
自从徐瑞把李思远领回家门,李思远出色的算账能力,就让徐瑞啧啧称奇。
其实,徐瑞非常喜欢这个会算账的孩子,准备多加培养,给以后执掌钱庄的徐家二公子做大帐房,定能够管好福瑞钱庄的十几个铺子。
只不过,现在计划有变。
李思远和郑芪有关系,就这一条,李思远就算有再高的手艺,徐瑞也是要时刻提防着的。
“怎么说呢,郑思。你的叔叔郑芪锒铛入狱,你...觉得他被冤枉了吗?”
徐瑞冷静的问出了这句话,他已经知道,这个问题问不出什么答案来。
但这个问题,本身就只是看看李思远的反应。如果李思远的回答,包含着惊慌和迟疑,露出什么马脚出来。
那徐瑞就有数了,李思远必定是有问题的。
今天晚上,等待李思远的将会是最严酷的“私刑”,李思远将会经历徐府最残酷的严刑拷打,就只为了把李思远身后的人逼出来!
李思远,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今天,如果不在徐瑞面前演好这场戏,那么李思远自己马上就会遭受生死危机!
这一步李思远也意识到了,李思远身后的徐奕,也算到了。
那么郑芪引荐的李思远,在郑芪出事后,则是嫌疑最重的一个。
怎么办?
李思远回想起一个月前的前,徐奕教给自己的《演员的基本修养》。
这本书,教给了李思远,如何去当一个真正的演员!
“怎么说呢,郑思。你的叔叔郑芪锒铛入狱,你...觉得他被冤枉了吗?”
徐瑞的这个问题一出口,李思远知道自己该到表演的时候了。
十四岁的李思远,被徐奕训练过一个月后,现在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了。
在徐瑞问出问题的那一刻,李思远低头,皱眉,鼻子瞬间红了起来,一脸悲伤的低下了头。
“我....郑芪堂叔是个好人.....”
“为什么那些人要抓郑芪堂叔呢?“
李思远鼻头一禁,眼睛里噙着的泪,化作两行清流划过脸颊。
“堂叔还说过呢,总会有一天,会让天下人都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让天下人都不受病魔的困扰。”
“可是我的堂叔为什么命这么苦啊.....”
李思远,此时把一个脆弱的孩子的神情,表现得万分悲怆。
不禁让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徐瑞看着眼前的李思远,心头一疼,这孩子这番作态,仿佛真的像是为慈悲为怀的堂叔痛心,让徐瑞也不忍怀疑,脑袋里的杀心也正在消散。
“郑思不哭。你叔叔慈悲为怀,救了无数的百姓。不应该遭此磨难的。”
“再说,你堂叔郑芪与我有些交情,我也要想办法救你的堂叔。你的堂叔,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书信,能证明他是无辜的呢?”
徐瑞这一番话说的极其关切。
但在李思远听来,那可是是极其狠毒的。
这话谁说都行,但就是徐瑞说不行。
徐奕的所设下的局,目的就是困死徐家,逼徐家妥协。
面对这种情况,徐瑞这个徐家的大管家。
唯一想干的,就是把徐家脑袋上的绞绳赶紧切断。
只要能抓到一丝救命稻草,徐瑞这个大管家也不会放弃的。
这根救命稻草,就是李思远。
如果李思远胆敢隐瞒什么,那么徐瑞马上就准备酷刑,严刑逼供李思远。
只是,李思远身后的徐奕自然也想到了这一步。
现在的李思远,完全断掉和郑芪的联系,立即投靠徐瑞,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在徐奕的安排下,李思远会这么说。
“我只和郑芪堂叔相处了两天,他说要在大事发生之前把我送走,还说....”
“还说什么?你快说出来,或许我可以救你的郑芪堂叔。”
徐瑞循循善诱道,他感觉到一种隐隐的感觉,幕后黑手已经若隐若现了。
“郑芪堂叔说,如果我在徐家待不下去了,可以去华亭县东南七里外的春江酒楼去找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会给我一口饭吃。”
听到这,徐瑞不禁大喜,他感觉到,那个破朔迷离的幕后真相,离他只有半只脚的距离了。
“好好好,好孩子。有了这个信息,你的郑芪堂叔有救了。”
徐瑞摸了摸李思远的头,慈祥的把手头的那些账簿装回李思远的书包里。
“好孩子,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你的郑芪堂叔也是我的朋友,我会把他救回来的。”
说罢,徐瑞把李思远送出自己的房间,看李思远走出自己的别院之后,徐瑞又悄悄地关上了他别院的门。
“来人,给我监视住郑思,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刻控制住,关进码头仓库的黑牢里。”
听见这句话,徐瑞的手下立刻就应了,吩咐人手去监视李思远去了。
而徐瑞,此时拿起了一支笔来,在面前的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春江酒楼。
“有意思,有意思。”徐瑞将纸条攥成一团,随手丢进了纸篓里。
“我倒要看看,这个幕后黑手,到底几分几两?”
第二十六章 春江酒楼
月黑风高之夜。
徐瑞只带着一名亲信徐甲,坐上马车,就踏上了前往春江酒楼的路程。
“大管家,就咱们两人前去,会不会过于危险了。”徐甲不安道。
听见这句话,徐瑞若有所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似乎在考虑什么。
“我让你监视郑思,你做的怎么样?”
“大管家,我已经安排了四组人,轮流监视郑思,一定不会出任何一点纰漏。”
“那你觉得郑思有没有问题?”徐瑞反问了一个问题,颇有些玩味。
“郑思只有十几岁,平常看着没有问题,感觉人也聪明,平常干活也勤快。大管家恕徐甲愚钝,徐甲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徐甲的一番话说得很明白了,他觉得郑思没问题,只见徐瑞听见这话,却不禁笑的哼出了声。
“这小子以为装的很像,实际上小小年纪,无非是被人教成这样。看看这幕后黑手,能够以郎中郑芪为饵,把全松江府的矛头,集中在徐家的身上,这般心机。你还觉得这个郑芪送来的孩子没问题吗?”
听见这话,徐甲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管家,你是说这个郑思,也是那个幕后黑手抛出来的饵?郑芪和郑思叔侄两个,都是那位幕后黑手随时可以牺牲的鱼饵吗?”
徐瑞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
“不过,这幕后黑手行事诡异,如果他要对我徐家不利,那么现在这步死棋,此人已经给徐家设下了。”
“他要害我徐家,现在就可以动手。可是,为什么没有呢?”
徐瑞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似乎对答案有些不确定。
“也许,他并不是想毁灭徐家,他只是想谈谈条件。”
徐甲听见这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管家,怪不得您不同意,我说出动徐家的家丁,来上几百人把这个酒店拆了。”
“原来,这个人是想和我们谈谈,咱们还悄悄地去见这个人。”
说话间,马车停了。
春江酒楼,到了。
酒楼看起来有些破旧,客流量不多,但在这个有些偏僻的地方倒是也能生存下来。
徐瑞走到房门前,让徐甲留在外面,自己去敲了敲门。
“老夫徐瑞,来贵宝地住店。”
这句话一说出口,客店门口开了一条缝出来。
“请问,是哪家的徐?”
“松江府,华亭县,徐家。”
“久等了,请进。”
徐瑞进了门,进入了这间破旧的酒楼,里面只有几盏灯,空间里显得有些昏黄。
一条长长桌子,对面坐着一个老头儿,看上去比徐瑞大了那么几分。
“你是?”徐瑞诧异的问道。
随着老头的将手中的油灯向推了推,徐瑞这才发现,这个人似乎他认识。
“百草阁的叶伯?”徐瑞似乎有点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没错,我是叶伯。”叶伯回应道。
“郑思说的,那个所谓郑芪的朋友就是你吗?”
叶伯点点头。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你和郑芪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瑞拉开椅子,坐在了叶伯的对面。
叶伯:“我想,很多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所以徐大管家,咱们也是旧相识了,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先提出来。我们再说别的。”
徐瑞:“闹得这松江府沸沸扬扬的郑芪案,你是主谋吗?”
叶伯:“没错,我正是主谋之一。”
徐瑞:“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徐瑞这一句话单刀直入,直接问起了最关键的问题。
叶伯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并不想要别的,我们只想要一个公道。”
徐瑞:“什么公道?”
叶伯:“我的铺子百草阁,被方家巧取豪夺了。徐大掌柜可曾知晓此事呢?”
徐瑞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似乎知道一些,你得罪了方家,方家雇佣地痞无赖,逼你把铺子抵了现银,把自己赎了出来。”
叶伯:“我曾经修书一封,寄给你徐大掌柜。搭救我父子二人,为何大掌柜置若罔闻呢?”
叶伯这句话,让徐瑞脸色难看了几分。
徐瑞:“像百草阁这样大小的铺面,徐家有二百余个,叶伯与我有私交,可徐家和百草阁却没有关系,让我用徐家的力量,去救百草阁,实为公器私用,万万不可。”
徐瑞:“再者,徐家与方家,都是这松江府三大家之一,同时也是合作伙伴。更别说,我们徐家与方家,马上就要结为亲家。此时,若是方家生出些间隙,恐怕是人财两失。”
叶伯皱了皱眉,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叶伯:“原来,这徐家偌大的门庭,所谓道德传家!难怪,难怪,都是摆来给外人看的!”
徐瑞:“叶伯,这游戏的玩法,想必你我也很清楚。冤有头,债有主,这方家做的孽,也推不倒我徐家的头上。”
“若是就为了这点事情,能让叶伯设下这么大的一盘棋,难免太看得起我徐家了吧?”
徐瑞此时的笑里有些嘲讽,面对叶伯,徐瑞并没有什么怕的。
像叶伯这样的小掌柜,徐瑞手下足足有几百上千个,以叶伯的智识,徐瑞已经可以一眼看穿了。
徐瑞:“家产被夺,亲离子散,这样的故事。每天不知道会发生多少。”
“叶伯,就这松江府市面上知道的,方家敲诈的铺面,至少有一百多家,你叫他们去哪里伸冤呢?在松江府做生意,就要有松江府的规矩。”
“方家要求背后没人的铺子,抽给他三成的利润,你不愿意给方家叫这三成的月例,那摊子被砸不也是正常的么?”
叶伯:“那他凭什么抽我三成利润,他方家就是松江府的天老爷吗?这大明还有王法吗?这方家就不怕有人告状告到金陵去,再告状告到京城去吗?”
徐瑞听见告状这话,不可置否的捋了捋胡子。
徐瑞:“叶伯,您很清楚,就这点事情,不要说京城得大人们能不能管。怕是金陵城的大人们就直接把你打出南直隶了。”
“所以,叶伯,你应该记恨方家,不必记恨上我徐家。”
“说吧,用此人力物力来设计陷害我徐家的人,到底是谁?、”
“你背后的人,又到底是谁?”
第二十七章 和平谈判
一阵掌声传来,从叶伯身后的黑暗之中,走出了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幕后黑手,徐奕。
此时登场。
“徐大管家,讲得好!叶伯先下去吧。”
听见这话,叶伯便非常自觉的退到了一边,自动把主位让给了徐奕。
此时,见到徐奕走出来,徐瑞此时非常的奇怪。
“你又是什么人?如果要浪费时间,老夫不想再谈下去了。”
徐瑞表情中露出了一丝不耐烦,如果徐奕不能给他一个感兴趣的结果,他就会当场走人。
徐奕:“徐大管家别着急,你心心念念的幕后黑手,就是我了。”
听见幕后黑手这几个字,徐瑞突然来了精神。
现在,徐家被绑在了炸弹上,危在旦夕,而炸弹的开关就在眼前的青年人身上,徐瑞不得不认真对待。
“你不过才二十岁出头,就能搅动如此大风云,为什么我有些不信呢?”
徐瑞捋了捋胡须,颇有些质疑的问道。
徐瑞可是知道,徐老爷有三个儿子,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
徐家大公子正在学习怎么管理徐家的商行。
二公子准备管徐家的钱庄,目前正在试着管理徐家名下的一个钱庄。与此同时,徐老爷也吩咐徐瑞要全力协助二公子,帮助二公子逐步掌管着徐家十几个钱庄档口。
而最后的三公子,年纪尚且幼年,徐老爷准备让三公子从小学习,认真考取科举,争取以后考出来一个功名出来。若是能官至四品以上,也能让徐家在这大明朝更进一步。
只是现在,徐瑞看着眼前与二位少爷年龄相似的徐奕,颇有些奇怪。
这些大家族出来的“青年才俊”,怎么心思还比不上你一个“无名小卒”呢?
见到徐瑞这幅惊诧的样子,徐奕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既然徐大管家不相信,那我说一个名字。”
“白二。”
“徐大管家可知道这个名字?”
白二?听见这个名字,徐瑞似乎想起来什么。
前几日,当烧红的烙铁,烫在钱庄梁主事瘦骨嶙峋的前胸时,他的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
白二,面白无须,二十出头。
这就是徐瑞从梁主事那里获取的全部信息。
“是你?”徐瑞有些不敢相信。
徐瑞:“还以为这个白二只是一个小角色,没想到还真是一条大鱼。”
徐奕:“那你可知道?我的真名,又是什么呢?”
徐瑞:“你叫什么关我何事,刘大狗,王二牛、这些名字稀松平常,无名小卒罢了,不值得被记住。”
听到这话,徐奕嘴角勾动,准备给这位徐大管家一个大惊喜。
“哦,徐大管家在呆了几十年了,可曾听说,一个名叫徐奕的人呢?”
徐奕?一听到这个名字,徐瑞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徐奕,到底是谁?”
似乎有些印象,似乎和徐家有很大的关联。
可是到底是谁呢?
时间太过久远,徐瑞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徐家的杂役丫鬟,往往都要改为徐姓,几十年来,徐家来来往往,至少有几千号人出现再消失。
重名之人,怕是一本书也写不下。
徐奕:“那我再给大管家提个醒,大管家可知道一个名叫云娘的女人?”
云娘?
徐瑞感觉到这个名字非常的不一般,似乎与一件大事有关。
到底是什么呢?
徐瑞的脑子里,似乎也记不起云娘到底是谁了?
等等,徐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云娘?徐奕?
当这两个名字叠加在一起的时候,徐瑞突然想到了什么。
二十年前,徐老爷在乡下,遇上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徐老爷一眼相中了她,便以让姑娘一家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为由,与姑娘暗结珠胎。
可等到姑娘生下徐老爷的孩子之后,徐老爷却因为正妻的阻挠,被迫把这对孤儿寡母赶出门外。
那个女人....
就叫云娘!
“似乎有些印象,老爷曾经有过一个女人就叫云娘。只不过因为老爷耽于夫人娘家的权势,将这对母子赶出家门。”
“似乎,那位云娘的孩子.......”
想到这,徐瑞忽然回过神来,狠狠地盯住了徐奕。
看到徐瑞的眼神不停变化,最后恶狠狠地定格在自己的脸上,徐奕没有任何退让,眼睛也狠狠的盯住面前的这位徐府大管家。
徐奕:“那位徐老爷,用美好的未来,骗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
“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诱使那女子和他暗结珠胎。”
“可最后,那位徐老爷始乱终弃,把那对孤儿寡母赶出家门,流离失所,自生自灭!”
“没错,二十年前,被徐家赶出家门的那位女子,就是我的母亲。”
“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现在长大了。”
“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徐瑞管家,现在有印象了吗?”
说完,这一段话,徐瑞的目光有些分散,有些不敢直视徐奕。
“原来,二十年前的那个婴儿,就是你。”徐瑞漫不经心的说道。
“怎么,你想让徐家补偿你什么呢?”
“想要钱,还是想要田宅,亦或者帮你母亲讨个名分?”
徐瑞保持着冰冷的语言,他明白这二十年来的血与恨,并不是那么好化解的。
而眼前的这名徐老爷私生子身上,还握着能让徐家大厦将倾的炸弹开关,如果此时让徐奕怒火上头,徐瑞的罪过可就大了。
一旦借钱凭证泄露,那官家,徐家,方家,都会以此为借口,全力把徐家打倒。
等到徐家这尊庞然大物轰然倒地的时候,其他人坐在徐家的尸体上,一定能够开心的大快朵颐。
几十年来,徐瑞和徐老爷一起努力,把徐家从松江府排不上号的小地主,发展成为松江府三大巨头。
这其中过程,无论是光明的手段,还是阴暗的手段,徐瑞都做了不少。
徐家如今的基业,可谓是费尽了徐瑞全部的心血,万万不可有什么闪失。
还好,目前借钱凭证这件事情,徐府知晓全部利害关系的,也只有徐瑞一人。
目前,也还有周旋的余地。
就看,徐奕接下来,想要什么条件了。
第二十八章 真戏假做
“大管家,我知道你很想杀了我?”
“但,你又不敢杀我不是么?”
“你害怕,那张借钱凭证,如果落下外面人的手里,那徐家全完了。”
“还有,钱庄是你主管的,如果钱庄出了事情,你就算万死,也难以谢罪不是吗?”
徐奕不断地给大管家徐瑞施加压力,纵使徐瑞纵横华亭县三十年,此时精神上也有些慌乱了。
徐瑞:“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是老爷的私生子,想要回一切很正常,但是把徐家从头到尾的毁掉,你怕是也不想吧。”
说这话的时候,徐瑞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这大冷的天,徐瑞确实有些慌张了。
徐瑞:“就算你把凭证散出去了,徐家也有办法鱼死网破。拉上一家下水,恐怕,你想让徐家大厦倒塌,也是做不到那么彻底吧。”
徐瑞恐吓道,他知道,这时候如果能吓住徐奕,那徐瑞开得条件,也不会那么放肆。
徐奕:“大管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姓徐,又是徐老爷的孩子,怎么会希望自己家被砸烂呢?”
“您这可是多虑了,我巴不得徐家越来越好,怎么会让徐家鱼死网破呢?“
这是什么话,徐瑞本以为徐奕会狮子大开口,趁机敲诈徐家一大笔钱财。
却没想到,眼下这徐奕却说了这么一番话,不禁让徐瑞失去了方寸。
徐瑞:“你到底要什么?关于借款凭证的事情,徐家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也不想让徐家其他人知道,毁了我徐瑞的名声。”
“你有什么条件,有什么要求,现在说也不迟。”
徐瑞服软了,他决定在某些地方满足徐奕,只要借款凭证这件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就好了。
这个黑锅,也只能烂在徐瑞的肚子里。
徐奕:“我不是很想用‘开条件’这个词,我想用‘合作’这个词。”
听见徐奕这云里雾里的话,徐瑞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瑞:“‘开条件’也好,‘合作’也好,你先把价码开出来再说。”
这话一说,徐奕明白,徐瑞已经服软了。
接下来,就该说正事了。
徐奕:“很简单,大管家想要的,是把这场郑芪案处理的干干净净,不牵扯徐家,也不牵扯大管家,关于借款银票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
“而我想的,和大管家一样。”
什么?这小子卖的什么药?听见这话,徐瑞脑子转不过弯了。
徐瑞:“这是什么道理?你为什么还想帮徐家?”
听见这话,徐奕低头一笑。
“我有说过,我要害徐家吗?”
这话一出,徐瑞又傻眼了,他没办法理解徐奕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继续说.....”徐瑞现在完全不想反抗,他现在只想看看,徐奕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
徐奕:“这松江府,不都在争郑芪身上的东西吗?那一共几千两银子,还有这这滴丸法的技术。这些东西,我也一并送给徐家了,你看好不好呢?”
什么?
徐府大管家,徐瑞,此时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这老爷的私生子。
到底是灾星,还是福星?
掌管徐家三十年,阅人无数的徐瑞大管家,突然有点傻傻分不清楚。
徐瑞:“你继续说,我听着。如果你的计划确实对徐家有力,我徐瑞配合你又如何呢?”
徐瑞这句话说得十分的诚恳,确实,现在的局面一转,给徐瑞的压力没这么大了。
“所以,交换的条件,又是什么?”
此话一出,徐瑞这边似乎已经没问题了,现在该徐奕畅所欲言了。
徐奕:“很简单,徐家承认我是徐家第三子,让我拥有继承人的名分就好。然后,我会把这这场郑芪案完美的化解,让所有的好处都落进徐家的钱包里。”
“至于徐大管家需要做的,其实很简单。把我作为这场郑芪案的幕后黑手交出去就行了。”
把徐奕作为郑芪案的幕后黑手交出去?听见这句话,徐瑞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徐瑞:“你没搞错吧。把你当做郑芪案的幕后凶手交出去?那你所说的一切,不都成为了泡影么?难道你在耍老夫吗?”
听见这话,徐奕摇了摇头。
徐奕:“你觉得,平白无故,让徐侑才和徐柳氏,同意我成为徐家的少爷。很容易吗?”
“就凭你一个管家,能对徐家的家事插手吗?你贸然劝徐侑才,把二十年前的旧人搬进徐家,怕是徐侑才同意,那个徐柳氏也不会同意吧。”
“徐柳氏恨我入骨,二十年前连骨肉亲情都不顾,强行把我和母亲逼出徐家,难道现在,徐柳氏就会乖乖地让我进入徐家吗?”
“她只想看见我死在荒郊野外,尸骨被狼犬吞噬,她才会开心,所以你真的觉得这一步很好走吗?”
徐奕说出这些事实,句句刺骨,冻得让人骨头疼,不禁让大管家徐瑞啧啧称奇。
徐瑞:“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夫人眼中,徐家继承权是逆鳞,谁要是敢动徐家的继承权,怕是夫人第一个要杀人。”
“那我一个管家,又能说什么?我说让二十年前老爷的情人进家门,那我这管家,在夫人看来那也是做不长了。”
“所以,就算老夫把赌注压在你身上,那老夫能对这件事施加的影响,那也很小。”
徐瑞摊了摊手,表示这件事情自己并不能做到。
徐奕:“如果,这这件事是方家,郭家,两道衙门一起施加压力,你觉得能做到吗?”
徐奕嘴角勾出一丝坏笑,让徐瑞看着有股奇怪的感觉。
“如何才能让大家一起对夫人施压?老夫有些看不懂”
未等到徐瑞说完,徐奕拿出了一份文书,上面写了几行大字,似乎别有玄机。
【郑氏医馆合伙文书】
【本人郑芪,愿将百分之一郑氏医馆份额转让于______。】
【即日起生效。】
【大明嘉靖十九年,二月,初十。】
徐瑞:“这......这是何物?徐奕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徐奕悠然道。
“这是一份大礼,免费赠予徐瑞大管家。希望徐瑞大管家,能凭借此文书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