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他的——房子8
在江哲的坚持下，于小雅还是答应了动手做饭。不过，在看到地板上乱七八糟那一大堆蔬菜时，她走过去翻了翻，不满道，“怎么全是素的？”
连颗鸡蛋都没有。
水果倒是不少，但也是苹果梨桃李居多，她喜欢吃的榴莲芒果巧克力奶油草莓攀枝花米易大枇杷都没有。此外，饮料零食也无。
这...
“江哲你会不会买东西，怎么什么都没有。”
一堆素菜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做梦差不多！
吃个铲铲吃！
江哲是不可能惯着她的，嘲讽道，“你那么本事，自己下去买啊！我怕你路上遇到鬼啊！”
可谓是赤果果的了！
但下楼是不可能下楼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于小雅看了眼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她神情黯然，默默的蹲下身提起两个塑料袋走到厨房。
男人，猪！
屁的患难见真情，患难见真面目还差不多！
吃过午饭，两人窝在沙发上给公司领导发消息请假，按理来说算都是老员工，年假有半个月，再算上这几天的五一假，嗯，能有多少算多少。
都请了。
江哲面色阴沉，给老家的大姐打了个电话。
正在村子茶馆打麻将的江家大姐江念：...
一手拿起手机，口中喊道，“碰一个，二筒！”
“喂，小弟啊...”
“二筒？放炮！清一色小七对儿，勉勉强强咯！”对家穿着上世纪的确良碎花衬衣的豁牙大婶一把抓过江念年前的牌拍到自己面前，激动的大笑，无数细沫从她那口大黄牙里喷出。
并没人在意。
江念剜了对面牌友一眼，一手拿电话一手洗牌。
“小哲啊，你刚才说什么？姐在打牌没听到。”
语气十分好。
江哲皱眉，“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你现在马上回家。”
手速快已经砌好一排长城等着对家甩骰子的江念并没把亲弟弟的话当一回事，不在意的笑道，“没事，这都是些老牌友，再说，我走了他们就三缺一了，大家不就都没得打了。放心，姐接你电话没开扩音，他们听不到的。”
一牌友起哄：“是是，听不到，我们打牌！打牌！”
“哈哈...”
电话对面江哲气得脸涨红，他声音冰冷，一字一字的说：“我让你回去，你聋了吗？”
江念：...
哇弟弟好恐怖我不敢打了必须得马上撤离！
把面前的长城一推，丢下一句‘家里有急事我得走了下次有时间再约对不起了各位再见’就跑了。
牌友三人反应过来，人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真是...
嗯。
可能她弟弟找她真的有急事。
江念边跑边说，“小弟我现在就回家，你别生气！”
江哲：“嗯。”
江念：“...”这什么语气，吓死宝宝了有木有！
快跑！
她炮弹一样的冲回院子，大喘着气，一手用力捶着胸口，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呼...小弟我回来了...你你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电话里一片沉默。
“小弟...”
“大姐，我怀孕了。”
耳边传来小弟熟悉的声音，但江念却听不懂。
“什么？怀孕？谁怀孕？于小雅怀孕了？小哲你要当爸爸了？你不是说不想跟她结婚吗？”
“那你...”
她下意识以为江哲说的是于小雅。
这没毛病。
但凡向家人报喜的，谁都会想着是女方，毕竟，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嘛，又没那零件。
‘有什么打算’还没说出口，就被江哲打断。
“不止她，我也怀孕了！”江哲薄唇紧绷面沉似水，给听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亲大姐继续投弹，“我跟她，我们肚子里，装了鬼胎。”
此刻，江念的表情是这样的：双眉挑高，两眼圆瞪，嘴巴张成o形，略有些瘦削的脸写满震惊。
“你你说...什么？”
鬼胎？
什么鬼胎？心怀鬼胎的鬼胎吗？她心里另一个猜测慢慢浮现，健康色得脸一点点变得苍白。
声音抖得很凶，“小哲你开玩笑的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有那种东西！大姐胆子小不经吓，你可不能乱说！”
呜...
她想挂电话了。
害怕！
江哲大概也猜到了，忙快速把想说的话说了。
“简而言之就是当初于小雅打掉的孩子跑回来找我们了。所以大姐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我不想一辈子像个女人一样的挺着大肚子，我没有办法上班，我赚不到钱，你的日子也会很难过。还有小妹，我一会儿也会给她打电话。”
“大姐，帮我这一次幸福后半生，你懂的。”
“大姐，想想你的小麻将，你不会想以后都碰不到它的。”
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有五十万存款的事情告诉她，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江念为难的嗫嚅道：“小小弟啊，我、我，不知道...”
江哲耐心的劝她：“大姐，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我知道这事很麻烦，可你忘了爸妈临死前交代你的话吗？他们让你照顾我保护我，我是我们江家唯一的男丁，我要是出了事，那江家就断了根绝了种，你就是咱们家永远的罪人，你就不怕爸妈祖宗找你麻烦？大姐，我照顾了你家那么多钱，你不能只享受不付出。大姐我不是威胁你，你是我姐，我遇到了困难，你得帮我。”
“就这样，我还要给小妹打电话，先挂了。”
江念，想哭。
她恨她自己为什么好好的牌不打偏要接那个电话，现在好了，无缘无故摊上一件大事。
可怕的事。
又恨江哲于小雅为什么不把孩子生下来。
惹出这祸事，连累她。
鬼胎...
光听这名字就觉得可怕，天，要是牵连到她老公孩子怎么办！
老机电厂原职工小区。
602号房。
于小雅全程听到这姐弟俩的电话，她虽然觉得江哲不要脸，但如果能多一个帮忙，就多一分希望。
万一江念找到有本事的神婆了呢？
这种被恶鬼缠身的倒霉事应该只有和尚道士...
一顿。
眼睛发亮的扯着正在打电话的江哲的胳膊。
“我突然想到个办法，一定能弄掉肚子里的东西。”
江哲闻言一喜，“什么？快说！”
于小雅：“去寺庙，请德高望重的高僧救命。”
江哲：...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第七十六章 他的——房子9
江哲觉得去寺庙或者道观寻求高人帮助是个好办法，但，有个问题，首先，得从这里出去才行。
他扭头看着于小雅，“不如今天晚上就走？”
早死早超生...
呸呸！想什么呢！是早做准备免得夜长梦多！
就算要死，两个人，他活下来的概率也更大一些。
于小雅同意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晚上，当然是不想现在的样子被熟悉的邻居看到，会被吓死的好么。
一夜之间肚子大如临盆，男人也一样，会让怎么想！
“把东西收一收，只带贵重物品，这个地方，我们以后是不会回来了。”江哲做出最后的决定，他扭头看向客厅餐桌的方向，叹气，“至于那堆蔬菜...”他皱眉，“我记得咱们这个月的水电费还没交。”
于小雅一愣，“是。”
不过深知男友尿性的她只用了三秒便想明白了。
“你是说...”
“没错。”江哲微笑，“离开之前我会联系房东告诉他不续租了，而这屋里的东西就用来抵水电费。”其实细算，他还是觉得自己亏了。
全抵...
虽心疼也是没办法，便宜那个一身地摊货透着浓浓穷酸气的房东了。
于小雅一直觉得这个老小区跟她的气质格格不入，花园小区跟豪华公寓才是她的归属。但临到真的要彻底离开了，她竟不舍起来。
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这样也想带走，那样也不愿留下。
还有她那些衣服包包各种鞋子床单被套等，都是她辛苦工作换来的，她一样都不想丢。
眼泪汪汪的看着江哲，“我可以都带走吗？我愿意一个人承担坐出租车去寺庙的费用。”
江哲冷着脸拒绝了。
于小雅瞪大眼睛，再一次看清男友自私的真面目。
好冷漠。
所以，一直以来在她面前表现的虽有点小抠但依旧是温柔体贴的一面都是假的？可七年啊。
为什么？
如果不喜欢，直接说出来不更好？
伤心...
却不得不跟他扯在一起，因为，鬼胎的事。
如果这次能顺利把孩子的问题解决了，她一定要跟渣男分手，即便，她心里还爱着他。
但，谁的人生不是人生，谁的爱情不是爱情。
任由糟蹋...
她没那么贱！
于小雅挑挑拣拣一下午一晚上，终于把要带走的贵重物品收拾好，而那些她带不走的衣物等，则是用一张被单包起来，临走前放到邻居李阿姨的门口，并附上一张赠送的字条。
她不舍得丢，就送人吧。
两人各背着一个书包，穿着宽大的风衣，在没有星星的深夜离开了租住七年的小区。
大门外，一辆提前到达的网约车在等着了。
白色suv汽车里，中年老司机看着慢慢走近的两人，正打算喝口茶，突然从车窗吹进来一股冷风，原本静止不动的黄铜铃铛顿时晃动起来发出清脆急促的声音，他心里一慌，下意识朝窗外看去，只见越走越近的两位乘客身上竟然挂着几个身形瘦弱的小孩，像猴子一样。
他：...
脊背发麻，一种诡异恐怖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不会吧？
像是心有所感，原本挂在男人脖子上背对着他的一个小孩突然回头，脸比纸白，嘴唇裂到耳根，露出两排血红的尖齿，眼里猩红闪动。
司机：我艹快跑！
发动车子，踩油门，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离网约车不到十米背着双肩包的两人：...
？？
什么情况？
不是司机你干嘛，就跑了？我们还没上车啊！
可恶！
江哲脸色青白咬牙切齿：“我一定要投诉他！”
于小雅：“应该的！还宣传什么顾客至上，这种司机就应该取消他的资格证，让他喝西北风去。大半夜的丢下乘客跑了，你现在打电话，罚款罚死他！”
此刻已经逃跑的网约车司机内心哭唧唧，赚什么外快，在家里耍手机睡大觉不好吗？
网约车跑了，江哲再在约车平台上下单也没人接，最后他不得不跟于小雅挺着大肚子找了一辆共享电动车，两人一前一后坐着，终于离开了老城区。而目的地，是更加偏僻的群山。
俗话说，深山古寺。
这一片最有名香火最鼎盛的庙是灵犀山的角庙。传言在庙的四角各埋着一件法器，用来镇压一百年前在战争中死去的冤魂，后在修葺扩建中，直接把庙名改为角庙。
但，讲真哈，这寺庙的名字莫名有一股阴沉不详邪恶隐藏着不为人知前世今生的感觉。
距离城区30公里外的一处盘山公路，一辆白绿相间的电动车慢慢停下，后面一人肚皮滚圆，动作笨拙，抓着前面男人的肩膀慢慢下来。
“艹！什么破烂玩意儿！才骑这么一截路没电了！”
江哲狠狠踹了被他丢在地上的电动车一脚，转头对于小雅说道，“别休息了，快上山去。”
于小雅捂着肚子，眉头紧锁，“嗯...有点痛。”
“痛？”
江哲一愣，随即冷笑，“看看吧，分明是有效果了，咱们才到山腰，肚子里的东西就受不住了。”
“真的？”于小雅低头看了眼鼓起的肚子，除了痛，好像并没有其他的异样。
漆黑无星的夜里，两人行走在一条无人的公路上。山顶，一座嶙峋突兀的建筑仿佛一只形状可怖的巨兽正安静的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于小雅一屁g股坐到地上，把包卸下，喘着粗气摆手，“不、不走了！我走不动了，我得歇会儿，得歇一、一会儿！”
江哲也累。
毕竟他没当过孕妇，体会不到怀孕的辛苦。
明明就肚子鼓了些，怎么却像是负重了好几十斤，走起路来连脚步都迈不开，更别说爬坡了。
“快走，到山顶就好了。”
“再不起来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吧。”
他看起来很镇定，其实很怕。
一直以来，除了不让他们分手，死孩子们并没闹腾什么。但不是有个成语吗？暗流涌动。
谁知道平静湖面底下隐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只要隐患没彻底消除，就不能放松。
“快点！”
江哲催促道。
他是很想一个人，可不敢，山路恐怖，万一再冒出点什么来咋办？听说一百年前的战争中，周边死掉的人都被扔到了这座山里。
于小雅磨磨蹭蹭不甘不愿的爬起来，抓起背包，两人继续前行。
身后。
漆黑一片只见轮廓的树林里，一点幽蓝的光亮起，紧接着向周边蔓延，一团、一片、一大片...
第七十七章 他的——房子10
两人想去寺庙找大师求助，却不知这是一座什么山。
角山。
其山名原本是蕉山。
当然，在几百年前它还有另一个名字，乱葬岗。
这山上不知埋了多少尸体，血肉化土白骨作石，可以说一花一叶之所以繁茂生长遮天蔽日皆是因为被腐肉滋养。
大抵是阴魂多了，山里的芭蕉树长得格外好。
遍山都是。
自古都有芭蕉易招鬼的说法，百年前，战争爆发，无主的尸体便被拖到了这，几乎堆积成山。
白天还好，一到夜间便鬼哭狼嚎十分可怕。附近的村民众筹请来一位得道高僧，希望能超度。
高僧大德。
然，焦山阴魂实在太多，积怨深如海，非一人之力能破。
“蕉下生鬼，角尖锐锋利，蕉山自此改名角山。”
并在山顶建立寺庙请来神佛镇压，让村民清明中元烧纸祭祀，日积月累定能消除一些阴魂的怨恨。
村民谨记。
这也是角庙香火不断的原因。
只，高僧在离开前有一句叮嘱，日落之后鸡鸣之前万不能入山，因为，那是阴魂活动的时间。
讲真。
一介凡人是不可能把一座山的阴魂全部解决掉的。
没那个本事！
江哲跟于小雅病急乱投医，完全犯了角山的禁忌。
阴魂出动堪比百鬼夜行。
阴魂们：…
啊今天来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各位老伙计大家快上，竭尽全力一定要让他们尽兴而归！
一面容模糊的鬼娃娃小声开口：“我爸爸妈妈胆小，不一定能撑到大家节目结束表演完毕才晕倒。”
“嗯…”
“他们只是人z渣狗胆，我已经试过了，没毛病。”
“所以——”
“请叔伯兄姐们一定要在他们晕倒之前吓完啊！”
“我的渣爹渣妈……”
“虎毒尚且不食子，请务必教他们学会做人。”
成为合格的父母之前，先当个人吧！
她这话得到了无数飘动的灰色人影的夸奖赞扬。
“好孩子！”
“不错不错，觉悟挺高！”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阴魂嘛！”
……
鬼娃娃低头羞怯的笑：“谢谢鼓励，我会再接再厉的！”
嗯。
阴魂们玩心大起，很快，正努力爬山的两个大肚皮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江哲看着山里突然升起的雾气，这几天遭受了巨大冲击的内心一阵心悸。
他皱眉。
转身忙催着于小雅快走，自己也不再等她，抱着挂在脖子上的双肩包大步往前，脚步越来越快。
匆忙焦急。
于小雅怎么都追不上，最后一屁g股坐到地上生闷气。
“讨厌！”
“什么玩意儿！还是不是男人了！”
“我真是眼瞎，等这事解决，非跟他分手不可！”
……
但到底是害怕的，边骂边费力的爬起来，可她背着包，肚子沉重，根本没办法一下子就起来。
“美女需要帮助吗？”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正艰难直起身体的于小雅下意识回答“要，谢谢”。
随即一愣。
这荒山野岭大半夜的还有别人？
她心一慌，下意识抬头，映入眼睛的是一张黑脸。
名副其实的黑。
刺鼻的焦糊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鼻子里，她低头看了眼手心的黑炭跟脓水，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烧死鬼：……
么西么西发生了什么事？！！
作为第一个出场的阴魂，它才说了一句台词呀！
艹！
精心想了半天的招呼语还没说完好吗，它会被揍的！
身后一群影影绰绰的灰色人形状的雾气冲到它面前，化作一张张恐怖的脸，朝它狰狞的狂吼着。
“你个废物！”
“出师未捷身先死说的就是你吗？”
“你剥夺了我出场的机会，我要跟你拼了！！”
“我苦思冥想想出来的‘论怎样才能不吓死人’攻略小妙招就在你的愚蠢下化作了漫天的相思雨……”
“你赔！”
“你赔！”
“你赔！”
……
江哲听到后面发出的诡谲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只见黑雾涌动，其间清晰可见一个个人形。
而于小雅倒在一边生死不明。
他，肚子疼！
再也走不动一步，硬挺挺的单膝跪下闭着双眼嘴里不停念叨。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帅哥，说啥呢？”
清澈悦耳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仿若春风拂耳无限暖意，之前的阵阵鬼吼不知何时消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江哲不自觉的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极……嗯……极丰盛的脸。
唔。
确切说来应该是脸皮。
白皙美丽肤若凝脂，如果空间再大一点就完美了。
只见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上长着无数张嘴，樱桃小口、驴唇马嘴、血盆大口、厚嘴唇、刻薄嘴……
太多了。
密密麻麻的！
而对江哲说话的那张嘴虽美，其实有点豁口。
“帅哥……”
无数张嘴喊这两个字，无数个声音。
江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瞪大眼睛，眼球凸出，死死的盯着面前这张可怖的嘴脸，脸皮不断抽搐，整个人抖如筛糠，然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嘴脸鬼：……
在暗处静观其变伺机而动的阴魂们：……
嘴脸鬼不死心的凑到江哲面前做各种可怕的鬼脸。
它：……
摆手后退：“我不是！我没有！我轻轻的，是他不经吓！”
阴魂中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摸着羊须胡：“看来得给大家培训培训吓人时该怎么办才能不用力过猛了。”
纷纷被吓散。
培训什么的能不要吗？
众魂离去，几团灰不隆咚的雾气飘到于小雅身边，化作一个个白嫩可爱的小孩，最大的有六岁，是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她怀里抱着一个大红色襁褓，一只灰白瘦弱的小手露了出来。
她叹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放到于小雅的腹部。
不到三秒钟便收了回来。
江哲亦然。
在退入密林之前，她喃喃念道：“死过人的房子怎么还能住人，死过人的房子不用再死人，毁掉是唯一的办法。”
这样，挺好的。
杀掉孩子的父母，是不配拥有可爱的孩子的。
“走吧。”
几道身影消失在林中。
山里响起一缕孩童稚嫩的歌声。
“我在天上挑妈妈……我觉得你很好……你很好……”
第七十八章 他的——房子11
9月27日，这一天，陈嘉楠流掉了她的第七个孩子。
云州市第54人民医院某间病房，一个身穿白色棉麻刺绣连衣裙的女孩子正坐在床边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就，一个手机。
此时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正在拨通的电话，然而备注‘亲爱的相子’始终没有接听，女孩无奈放下手机，脸上无悲无喜，却又感觉下一秒就要失声痛哭出来。
门开了。
一身干净整洁白大褂的妇科主任黎医生走了进来，她看着床边低头玩手机的女孩，严肃认真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愤怒厌恶，面无表情喊道，“陈嘉楠！”
“你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
“嗯，谢谢医生。”女孩淡漠的应了声，拿起身旁的姜黄色链条小包，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就要离开。
“先等一等！”
讲真，黎丽华是不想喊住她的，作为一个医生，她十分讨厌且瞧不起不尊重自己身体不敬畏生命的人。
但同样的。
她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慈悲善良，见不得人痛苦。
从医近三十年，她见过太多的生死跟后悔，多少病人年轻时糟践身体不计后果，等到结婚想要孩子了，却发现已经不可能了。
可恨又可怜。
而这个陈嘉楠才24岁，就已经有过7次刮宫经验了。
“先去我办公室一趟。”
“抱歉啊黎医生，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女孩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说话毫不委婉，神情自然。
她知道这人想说什么，但她凭什么就得听着。
黎丽华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被拒绝了，不过，看陈嘉楠眼里的抗拒，确实，她不能说什么。
说什么说啊！
别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乐在其中乐不思蜀呢！
算了。
又不是小孩子，成年人应该为做出的决定负责。
继续巡房。
陈嘉楠从医院出来，原本阴沉的天竟下起雨来了，绵绵细雨，仿佛女人被情所伤后流不尽的眼泪。
缠绵的，悲伤的。
她用手机约了车，便站在大门口安静的等着。
有点凉。
雨丝溅到她光洁的小腿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眉头轻蹙，清秀柔美的小脸写满了愁绪。
车来得很快。
看了车牌号后一路小跑着到车边，却发现前排副驾驶上已经有了人，是一个身穿红裙披散头发的小女孩，女孩看起来五六岁，透过半开的车窗看她。
她垂眸，坐进了后排。
车子马上启动。
雨丝从副驾驶半开的窗子里飘进来打在她脸上。
陈嘉楠皱眉，拍了拍前排椅背，“可以把窗户关上吗？”
司机：…
忙按了关窗键，讪笑着道了歉，纳闷的嘟哝道，“怎么开了？我明明记得是关上的啊！”
汗！
好歹也开了两年网约车了，怎么都算是一个老司机，居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万一惹得乘客生气，给他个差评。可不是他想太多，殊不知现在的年轻人太追求极致的完美，一点点小错都不能忍。
“实在对不住！”
道歉+2
陈嘉楠说了声没事，便不再出声，她定定的看着玻璃窗上雨水冲刷下来，嗯…她是想定定的看。
然…
心很慌。
感觉有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一直在盯着她。
可这车里除了她跟正专注盯着前方开车的司机…
不，还有一个人。
果然，她一扭头就看到一张可爱却面无表情的脸。
小女孩现在座位上，脑袋搁在椅背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她看不懂的神情，像是在打探，不，那弯起嘴角分明是嘲弄不屑。
陈嘉楠：…？？
为嘛？
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在看什么？”
此刻司机是懵比的。
？
他在看什么？他当然在看前方以及红绿灯了。
不过没想居然跟他搭讪。
“我…”
“我很好看吗？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为什么？”
司机：？？
更懵了好吗？
他还没回答，这女的怎么就自言自语起来了？
不对！
她根本就不是回答！
司机心里在打鼓，莫非这趟车拉了个精神病？
遭了！
倒霉！
一身红色裙子的小女孩目不转睛的看着陈嘉楠，她苍白的嘴唇微抿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脑袋歪了歪，“你后悔吗？”
把陈嘉楠问得一愣。
诶？
后悔？
“你失去了你的孩子，你的心里，可曾后悔过？”
“没有吗？”
“你亲手杀死了他们，你害不害怕？”
“你梦见过它们吗？梦里他们是什么样子？漂亮可爱？面目可憎？抑或，是这样的？”
下一秒，可爱的小女孩眼眶里流出猩红的血，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小米般细碎的尖牙。然而，不等陈嘉楠尖叫，她白净的脸出现无数蛛网一样的裂痕，脸皮如完美易碎的瓷器风化，最后咔的一声，应声而碎摔落在地上，只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无辜控诉的死死盯着后排的女人。
细雨里一辆快速行驶的白色suv网约车后排座位上，身穿白色棉布绣一茬茬淡黄色雏菊连衣裙的女人身体猛一抖，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秀美娟雅的脸庞上写满惊恐不安。她喘着粗气，额头沁出冷汗，想到刚才那个梦，眼睛死死的盯着副驾驶。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仿佛那里……
不对！
明明她上车的时候副驾驶确实是有个小孩的。
所以，其实是魂吗？
网约车开到观江区老城路18号，陈嘉楠扫码付了款，便抓着包冒雨跑进了仿佛会走出丁香姑娘的巷子。
深巷幽长且破败。
两边是斑驳的墙壁，脚下是青石铺成的地板，可惜在岁月的蹉跎中变得坑坑洼洼不再平整。
她很快穿过小巷，巷子的尽头是一片更加破败的民房。
云州市是极有名的风景城市，在这座城，不光自然风光秀丽奇特，人文历史也极具研究价值。
嗯。
可以想象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一百多年前的木头房子，破烂松垮补了又补，屋外大雨屋里小雨。
用危房来形容都不为过。
也只有老人恋家才不愿意搬到高楼大厦里住。
当然，陈嘉楠住这里并非是不舍，而是因为穷。
第七十九章 他的——房子12
雨势逐渐变大，陈嘉楠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进一个院子，她裙子湿答答的粘在身上，勾勒出纤瘦的曲线，一头及腰长发紧紧的巴着布料，不住的滴着水。
“钥匙…钥匙…”
细长惨白的手指在包里摸索，大概实在太冷了，手一直颤抖，明明已经摸到钥匙了却就是拿不出来。
简直气死人！
她眼神焦急嘴唇哆嗦，纤瘦如竹竿的身体自动调节成省力保暖的弓形，白皙无暇的小腿打着颤。
快哭了！
可那钥匙就像在跟她做对一样。
砰！
一只漂亮小巧的姜黄色链条包被狠狠砸到雨水里，倒是没溅起什么脏水，毕竟这小院是铺的水泥，只是包里的东西被砸了出来，有的不能泡水……
可想而知结果了。
陈嘉楠身体僵直，牙齿紧咬，面无表情的盯着雨水里的包，她手背青筋凸起，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雨倾盆。
大颗大颗的雨水砸到她身上脸上，她面色比之刚才完全没有了血色，弯腰拽着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拿起一支艳丽的口红往雨地里疯狂的划！
死！
死！！
披头乱发像个疯子！
口红，镜子，粉饼，眉笔，防晒霜，手机……
一样没留。
良久，她蹲在地上拿起钥匙，转身回到门前。
咔！
门开了。
陈嘉楠慢慢进屋，反手把门关好，像个没事人一样。
屋里没有开灯，老房子设计又不好，昏暗沉闷，透着浓浓的颓废腐朽，唯一一抹亮色是一袭白。
穿着白裙的纤细女人如同电影里的女鬼一样在破旧的木屋里飘来穿去，等待着温柔男主的救赎。
当然，有爱情的地方就有反派。
浴室里。
陈嘉楠正闭着眼洗头，她太累了，打算一会儿吹干头发就睡觉，吃饭什么的，等休息好了再说。
嗯…
还是痒…
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到头皮一阵阵发痒，用手去挠又感觉没挠对地方，像是一只蚂蚁藏在头皮底下。
她想大概是淋了雨的缘故。
这样一想，竟感觉身上也痒了起来。
她：…
还是洗澡吧！
大清洗后前尘往事尽数忘掉，开始新的生活。
此刻的画面是：
老房子的老浴室的老淋浴喷头下，皮肤白皙的女人一头墨发上一堆雪白的泡沫正在变得一团血肉模糊。
emmm
粉红色、像是伤口新长出的肉、蠕动着一点一点渗入头发里，最后消失在女人纤长好看的手指间。
陈嘉楠用力的抓着头皮，拉扯，有一瞬间甚至希望能把整块头皮剥下来放在盆里仔细的消毒耍嬉。
她庆幸自己指甲留的长。
大概是抠得凶或者，其他什么原因，痒很快停止。
呼！
终于洗干净了！
就连身上的痒也消失了！
不过，陈嘉楠更相信是她自己的心理活动作祟。
这不，都好了。
洗头洗澡后浑身干净清爽的陈嘉楠蜷缩在老式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很快睡着，疲惫困倦犹如潮水瞬间把她淹没，她完全忘了院子里泡在水中的手机。
她睡得很熟，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醒来压根不记得昨夜追了她一整晚怎么都动不了的噩梦是什么。
梦嘛，当时再害怕也不过是假的。
随便梳洗了一下，换了身暗绿色刺绣棉布长裙，她光脚穿了一双白底蓝花的平价老布鞋，拿了钥匙便出门了。
虽然观江区是云州市最破败改造难度也最大的一块区域，但老城路却十分发达，人口也很密集。
为啥？
当然是因为这里聚集了云州市的第一批拆迁户。
明白的说？
要知道，对普通民众来说，迅速致富唯有拆迁这条路。
并不像现在这样征用土地有一系列标准规则，好几十年前，靠种地为生的农民把田地看得比命还重要，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一点赔偿就让出命的。
必须——
要很多赔偿，很多很多，足够一家人下半辈子的生活。
在当时，整个云州市被称作市中心的地方，就是观江区，而如今的老城路这一大片，便是那时划给拆迁户的安置点。
人多，便有消费。
这一片区虽然老破小脏乱差，但一应需要花钱的地方俱全，尤其是小饭店苍蝇馆子路边摊夜市什么的，不能说囊括了四海八荒星辰宇宙的美食，众所周知的一些地方特色是有的，比如串串儿麻辣烫。
陈嘉楠早餐爱吃稀饭馒头，偶尔也会尝尝油条生煎，她走的是不食人间烟火只染尘世因果的仙女路线，绝不可能端着一海碗螺蛳粉蹲在路边死劲的吸溜。
太损形象。
只是，一打开门就看到院子里一地的狼藉。
一段并不怎么美好的记忆在她做了噩梦还痛着的脑袋里浮现了。
她：…
脸木。
昨夜梦里被鬼追赶算什么，这才是噩梦好么。
呜呜……
她的伊米妮逛街神器明媚姜黄链条包、YSL莹亮红豆沙冰口红、skk2淡斑精华小灯泡、卡姿兰大眼睛系列眉笔以及在地摊上寻到的前清的铜镜……
心好痛！
想剁手怎么破！
为什么那一刻她手那么贱，理智仿佛被狗给吃了。
天！
这是她用来装比的神器好不！现在她拿什么来装！
难怪出门的时候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再看一眼泡在雨水里似乎胖了一圈儿的菲尔普斯牌防水果11pm的山寨手机……
她心在滴血。
早餐…
呵，吃什么吃，她还是回去吃锤子吧，emmm，或许她那早死的母亲还藏了两斤毛线在某个柜子里。
陈嘉楠心在哭，弯腰捡起昨日的最爱时看见水泥地面上的红色，终于，她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而此时，在一间不需要任何登记的小旅社里，大剌剌躺在泛黄被单上的小青年突然腿一抽搐，惊叫一声猛的坐起来。
他满头大汗，布满血丝的双眼溢出恐惧，即是在看到熟悉的环境，脸上的害怕也没有消退半分。
呼！
呼！
大喘着气，很茫然。
梦里，一个身穿红裙的小姑娘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是，只是跟着而已。
他却很害怕。
即使已经醒来，他的心脏依旧没有平复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嗯……
难道？
他做的是胎梦？
第八十章 他的——房子13
9月28日
陈嘉楠刮宫的第二天，有很多人从噩梦中醒来。
清晨的阳光穿透淡蓝色纱质印花的窗帘，给装修得十分温馨舒适的卧房增添了几分光亮明媚。两米多宽的大床上，赵拓满头大汗表情狰狞，他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手脚不停的挣扎着。
“爸爸？爸爸吃饭了。”
一声催促把赵拓喊醒，他终于从噩梦里醒来了。
睁开眼，床边站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她微卷的头发披在肩上，淡蓝的裙子外面套着一件桔红色织针开衫，五官精致已经有了美人的雏形。
嗯。
正一脸疑惑看着他。
赵拓揉了揉太阳穴，“是兮兮啊，还没去学校？”
“学校？”只见女孩撅着嘴不高兴道，“今天星期六，不用上课。爸爸真讨厌，心里只有工作。”
来自于宝贝女儿的抱怨，放在平时，赵拓早就解释安慰保证发誓了，但今天，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敷衍的说了几句。
等卧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他才感觉头痛欲裂。
真是…
昏胀，痛。
仿佛脑袋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污水浆糊，恨不得把头盖骨掀开了放在水龙头下拿钢丝球刷冲干净。
特别是两边太阳穴，像是有一万根针在乱扎。
艰难起来。
脚踩到深褐色实木地板上竟然在不停的打颤！
全身肌肉紧绷，骨头僵硬得堪比八十岁大爷钙化严重的骨骼，就像稍微动一动就马上会断一样。
他：……
他只是睡了个觉，怎么感觉被女鬼..吸干了似的。
女鬼？
赵拓脊背一凉，一种恶心又恶寒的感觉袭遍全身。
他，想起了那个梦。
emmm
概括起来就是被女鬼追了一晚上最后被血淹没了。
算了。
梦而已。
赵拓洗漱后直接去了饭厅，一张白色实木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副餐具以及牛奶全麦面包刺莓酱。
他在主位坐下。
一个身穿杏花粉家居服的漂亮女人手里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走过来，她身后，是一脸不开心的小女孩。
两人长相有六七分相似，都是标准的瓜子脸大眼睛。
不知为何，赵拓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清秀的脸来。
他脸秒黑。
三两下扒拉了几口面包，又猛灌了一大口牛奶。
“我上班去了。”
说完站起身，去书房拿了公文包又披了件西装外套，走到门口换了皮鞋抓起车钥匙就离开了。
周六嘛，虽说学校放假，但狗比的上班族单休啊！
啧！
可惜只能忍着！
人到中年，许多原因导致了不能随心所欲的换工作。
赵拓一踏出家门，一股冷气直冲他脸，屋里屋外的温度相差不少，看来昨晚那一场雨后，离寒冷的冬天更近了。
一路电梯到负一楼。
大抵是天气原因，今天的地下停车场格外冷清。
嗯…
还透着几分可怖。
他皱眉，有点奇怪。
虽说这时间对上班族来有些晚了，但也不该看不到一个人啊。
不管了！
上班要紧！
赵拓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朝车位的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头真痛。
需要养家糊口的中年男人也到了睡眠质量不好的阶段了吗？
艹蛋！
只是……
他走了大概有十分钟久，感觉……好像迷路了！
赵拓：？？
不得哦！
说句不夸张的话，快十年了，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自家那小破车位。
嗯，一定是头痛的缘故。
停下脚步，抬起下巴想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又摁了摁钥匙上几个按键，妄图听到车子解锁的声音。
然而……
这下赵拓懵比了。
what？！！
车呢？
他不可能走到人家对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了撒！
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算给物管打个电话，踮起脚四周打望，平时都有工作人员来巡视，今天……
诶？
电话接通了。
他劈头盖脸就一顿臭骂，末了，深呼吸一口气，“现在，马上派人来接我，我给你们一分钟时间！”
“等等！”
“不许把手机挂了，我要随时监督你们的工作。”
“现在，倒数计时。”
“60，59，58……”
很显然，他是在用刻薄的语言来掩饰内心的害怕。
却不知道，在一排排整齐停靠的汽车之间的巷子里，一个身穿红色小裙子的小姑娘正低头走着。
她头发蓬松披散在肩背上，厚重的刘海几乎盖住眼睛，睫毛纤长浓密，鼻子小巧，嘴唇发白。手指骨节分明，微微蜷缩，纤细的小腿上穿着一双白色裤w袜，脚上踏着大红色蝴蝶结小皮鞋。
是可爱的。
是阴沉的。
“嗒！”“嗒！”“嗒！”
……
死寂的负一楼响起清脆的脚步声，正谨慎盯着四周慢慢行走的赵拓浑身一僵，他表情惊恐，额头沁出冷汗，赶紧把手机拿嘴边，“是你们来了吗？是不是你们派的人来找我了？是不是？”
手机里才走到中庭花园的保安大叔：……
？
喊了声：“少年撑住！别怂！后援还有30秒抵达战场！”
赵拓双目圆瞪，所以……
跑！
当然，他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无头苍蝇乱钻，而是穿行在无数车辆中间，疾步行走，尽量不发出声音。只是，那脚步声却像知道他的位置一样，竟在逐渐逼近。
赵拓一咬牙，用力把公文包往相反方向扔了出去。
果然，脚步声停了。
他心里一喜，扭头就要跑，却瞬间愣在原地。
只见在前方，不到一米高的红裙小女孩慢慢抬起头，她厚重的刘海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诡风撩起，露出一双漆黑的眼，抿嘴一笑，“找到了。”
捉迷藏真是太好玩了有木有！
能跟素昧平生血脉相连的爸爸一起玩，是每个被抛弃且失去生命的小孩最朴实也最美好的愿望。
“现在，该你了。”
“别想摸鱼哦，如果没找到我，是绝对出不去的。”
说完便消失了。
脑袋里闪过无数计划的赵拓这一瞬间终于反应过来，讲真，他的内心有点懵，诶？竟没有杀他？
捉迷藏？
太奇怪了吧！
他下意识忽略了鬼娃娃喊他爸爸。
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踮起脚，举目望去全是车。
找鬼……
哈，以为他是灵异剧本里作死有光环的男主吗？
第八十一章 他的——房子14
赵拓不想玩什么鬼游戏，他只想快点开车去上班。
中年人的焦虑，懂？
便开始满停车场的找出口，当然，表面上还是装作玩游戏的样子，这里看一下那里按一下。
但那鬼娃娃肯定是不懂这些了，她只懂因果。
所以，在发现生身父亲每看到一扇白色的防火门时脸上都会露出十分激动惊喜的表情后，作为一个乖孩子，她很好心的满足了父亲的愿望。
不就是门吗？
给你咯！
虽然你曾狠心的不要我，剥夺了我来到这世上的资格，可我听话又乖巧，尊老爱幼。
于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出口的赵拓就懵比了。
？？
什么玩意儿？
不是一层地下车库只有13道门吗？难道他记错了？
呵！
怎么可能记错！
就算真的记错了，也不可能错的这么离谱！
艹！
那小鬼还能更无聊点吗？
非人类就应该有点非人类智商为零的样子好不！
到底是怎么看出他执着于门的，竟把这偌大的停车场改造成了门的海洋，墙壁上、柱子上、车顶、天花板上、脚下踩着的地板上...
全是门。
真...我勒个大槽！
关键门的种类还不一样，铁门、防盗门、防火门、普通木门、玩具门以及一排栅栏。
赵拓脸都木了。
面无表情的收回握住一扇门门把手的右手。
不然呢？
万一拉开门里是一只鬼或者通往异世界怎么办？
捉迷藏就捉呗！
负一层...不，这里或许根本就不是小区下面了。
如此，游戏就没意思了。
他抿唇，朝着前方的空气喊道，“我还有事，你找别人玩吧，这小区里有的是想玩的小孩子。”
年轻时看过不少小说，灵异类划重点的套路就是‘小孩子阳气弱不管是撞鬼或上身都更容易’，阴魂缠上不满七岁的幼童可能性更大。
循循善诱：“你是小孩，小孩应该跟小孩耍，跟大人耍有什么意思，跟小孩耍才有劲呢。”
并没人回应。
赵拓到处转了转，最后在一辆红色电动三轮车上看见了一抹红色的身影，他一愣，快步过去。
红裙白脸。
“找到了！”
却不敢靠近，只全身戒备的站到离三轮车足足十米远的地方，大声道，“我找到你了，你该兑现约定，放我走！”
不然，他上班得迟到了。
中年男人的压力伤不起啊！
却见那本来背对着蹲在车上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鬼娃娃突然抬起头，脑袋180度大转弯。
一双黑瞳直勾勾地盯着他。
“放你走？你陪你女儿玩游戏都只玩一样的吗？”
赵拓：...
气得不行。
心里不住冷笑，跟我女儿比，你算个什么东西！
如果鬼娃娃能听到他的腹诽，定会很认真的回答，“如果非要那么说，你可以叫我鬼东西。”
但赵拓不敢跟鬼讲条件。
鬼娃娃朝他招了招手，姿势别扭得让强迫症抓狂。
下一秒，赵拓惊恐的发现他根本不想动的身体动了，并且方向是往红色三轮车的方向去。
他：我艹不要啊！
呵！
原来身体失控的感觉是这样吗？还真特么的无助绝望啊！
一眨眼，眼前就多了个脖子扭曲的可爱娃娃。
唔...
单从脸来看，是可爱无疑了。
一身大红色可爱连衣裙的娃娃把一把菜刀塞到他手里，指着铁板上好几个盘子篮子。
“从现在起，你当妈妈，要把这些菜全切了。”
赵拓：？？！
所以这是过家家？谢谢你给我一个戏份最多的主角啊！
真是够了好吗！
为什么一只鬼不追着人类玩你追我赶生死游戏或解密类的悬疑推理，偏热衷于角色扮演。
请问其他鬼知道它们当中出了这么个不敬业的吗？
无语。
却不敢有半点反驳，小声问：“然后呢？”
就切菜？
话说，他好像做饭不怎么样啊，不过，就玩个过家家，跟厨艺好不好并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是假的嘛。
玩的主要是剧情，剧情才是最重要的好不。
譬如，辛苦上了一天班的丈夫回来，女主人要提前等在玄关跪在地上恭敬的递上拖鞋并说一声“欢迎回家，辛苦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譬如，辛苦上了一天学的孩子回家，妈妈要提前等在玄关跪在地上恭敬的递上拖鞋并说一声“欢迎回家，辛苦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譬如，...
哼！
别以为难得到我，殊不知我已看破了一切。
“然后——”鬼娃娃歪着脑袋，指了指篮子，“你先把树叶揭开，把盖在下面的东西切了。”
“记着，妈妈喜欢吃清蒸，爸爸喜欢吃红烧，儿子喜欢大块吃肉，女儿喜欢吃青菜丸子。”
“不可以弄错哦！”
“对了，还有妹妹，妹妹爱吃蛋糕，你一定要把血浆均匀的抹在蛋糕上，不然，她会生气的。”
说这句话时，她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那语气，透着几分莫名的危险。
“记住了吗？两分钟后，作为女儿的我就要放学回来了，那么，作为妈妈的你晚餐准备好了吗？”
她一双没有眼白的黑瞳紧紧的盯着赵拓。
赵拓还能怎样，自然是陪着这位不敬业的小鬼角色扮演了，他蹲下身，单膝跪地，一手抓着刀，一只手伸向面前盖着树叶的篮子。
他手在抖。
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离那位释放冷气的非人类远点。
刀很轻，但刀锋雪亮。
如果砍在鬼身上...会不会有用？会杀掉吗？
赵拓眼眸深沉，抓紧刀柄，左手在挨到篮子的时候猛的抓起篮子挎把手用力砸到正盯着他的鬼娃娃身上，随即抡起菜刀便乱砍起来。
鬼娃娃一身红裙更红了。
她的身体被赵拓的手死死按着，刀刀见骨，很快支离破碎，漆黑的眼瞳无神的睁着。
像死了。
但她本来就不是活的，很早的时候就不是了。
赵拓杀红了眼。
他陷入了绝对的疯狂当中，其实他不想的。
可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你就能从这里出去开车上班！你不能请假，不可以请假，想想你的房贷车贷物管费水电气网费教育费家庭日常开销！”
“你输不起！”
“她不是人，你无须顾忌针对活人的法律。”
第八十二章 他的——房子15
王平是星海花园小区的保安，他在9月28日早上跟办公室小张去地下停车场接一个疑似有病的人。
事实证明猜的不错，那人病了，病得还不轻，目测是被疯狗咬了，吓得他直接打电话报警。
“快来！有人发癫！”
小张也速度告知了经理，等待下一步动作。
办公室经理是懵比的：？？
只几秒就反应过来，一条条指令下达出去。
很快，在中庭花园遛娃的美女大姐们就发现今天的物管们面色严肃行色匆匆像是出了什么事。
？
末世了？
此时，负一层被暂时封闭，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经理神情凝重的望着前方不远处正在对一辆红色的suv不停挥舞菜刀发出一阵阵刺耳响声的男人，问旁边的人：“给医院打过电话没有？”
“打过了。”回答的人正是王平，能不打吗？之前员工培训的时候就再三强调，110120一家亲。
不然赖到物业头上，罚的款还不是要从最先发现这事的他跟小张身上讨回来。反正救护车跑这一趟又不要他付钱，一个电话的事，多简单。
因为疑似业主正在进行暴力行为的精神病患者手里拿着刀，所以物业人员并不敢轻易靠近，只远远的看着，等110120来，由他们处理。
再说了，负一层各个入口都派了人去守着。
emmm
说来也奇怪得很，今天的地下停车场里竟没有一个人，连守电瓶车的老板都不知跑哪里去了。
铁与铁之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哐铛！哐铛！哐铛！
不绝于耳...
王平看着状若疯癫把车子当仇人来劈的男人，心里直发寒，如果他劈的不是车，是个人...
估计那人早就是一滩烂泥了。
唉，一大清早闹出这事，只有等警察来调查了。
可不是吗？
在赵拓的眼里，原本可爱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馅儿。只一双沾满血的黑瞳死死的盯着他。
“死！”
“死！”
“去死啊！”
“为什么要看我！闭眼！闭眼啊！不要看我！”
...
精神病人都没这么凶的，像一个纯疯子。
物业众人心头发寒，胆小的甚至后退了一步。
天...
这是小区的业主？不是吧不是吧！小区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业主！真有病不该住这啊！
因为早出晚归，在场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发癫的是谁。
警察跟医生前后脚到，被一保安领着到负一层，还没跟物业经理打个招呼，就听到一声大吼。
“看我者死！”
警察、医生、众物业人员：...
默默吐槽，看来那人之前还是个中二病重度患者啊！
真是牛比了！
一利落平头的中年警察问经理：“说说，怎么回事？”
经理脑壳冒汗但松了口气，把王平小张喊出来，“说说。”
小张：“今天早上我接到一个业主电话说...”
“不先把他控制住吗？”王平打岔道，“他停下了，正在看我们这边，我觉得他可能是想...”
砍我们
后面这三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一声声尖叫打断。
王平果断逃跑。
他就知道是这结果，所以，问话什么时候问不行。
此时赵拓眼里...
好不容易把那死丫头的眼珠子砍成碎片，就感觉到一股怨毒的视线扎在他身上，扭头一看，顿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尿裤子了。
只见100米不到的地方，一堆红裙子在看他。
虎视眈眈的。
他：...
我艹还有完没完了！
当即想跑，但不知怎么的，心里一个声音冒出来。
“既然能杀她一次，自然也能杀她两次三次...”
提刀便上！
他却是忘了，人定胜天这个词并不能用到每一个人身上。鬼娃娃并非活人，普通菜刀不行的。
鬼，是杀不死的。
赵拓到底只是个凡人，虽然手有利器，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还有那么多保安了。
警察们费了一点力，到底把他摁在地上了。
赵拓挣扎：“放开我你这个讨人厌的小鬼！”
警察、物管：...
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上前，面色严肃，“这人疑似得了狂犬病，我得给他打一针压压惊。”
小张：？？这话听着好像有点不对劲，压惊什么的...
赵拓双目瞪大：“滚开！把你的舌头拿开！”
医生：诶？
抿紧嘴巴下意识动了动舌头，灵活有力没错啊。
扭头对警察保安说道，“摁紧点，这人疑似产生了幻觉，不要让他乱动。”话音刚落，针便稳稳的扎到了赵拓的右臂上。
警察、物管：...
赵拓：说好的摁紧他呢？他刚蓄积力量反抗...
一针下去赵拓晕了过去。
赵拓直接被带去了医院，后来保安在停车场里找到他的公文包，因此才快速确定他的身份。
原来真是业主啊！
医院。
医生给赵拓做了血液抽检，很快报告出来，并没有发现有致幻剂或者激素的痕迹，嗯，也没有相关病史。
如此，就不是药物的缘故了。
另一边，警察也在调查赵拓的身份信息。
毕竟是有正经身份证的市民，拥有一个做了近十年的正当工作，没有犯罪记录，好吧最重要的是他落在地下停车场的包里的钱包里有身份证以及一个备用手机，很快查到了。
赵拓：男，32岁，已婚，育有一女，目前在盛丰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当营销副总。
舒兰送女儿上学后准备去超市买点菜回家，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
快递？
也许是。
就接了。
“喂...”
“请问你是赵拓的朋友吗？我们这里是市警局...”
舒兰都懵了。
什么什么？警局？难道狗男人被扫h黄的抓住了？
忙解释：“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去红房子那一片了？我才送完孩子回来！”
警员小姐姐一愣，随口问了句：“红房子怎么了？”
舒兰：“别炸我，我不信你们不知道那一片是老城区很有名的红灯q区，赵拓那个死男人，不要脸，走了，老婆孩子还在外面花天花地的，我真是后悔嫁给他了，如果能重来...”
警员小姐姐越听她越说得跑题了，忙打断，“不是的不是的，他现在在医院，好像是疯了！”
还在心底埋怨咒骂狗男人的舒兰：...
第八十三章 他的——房子16
舒兰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想了想就明白了，冷笑道，“你刚才说赵拓在医院是吧，下一句是不是让我打钱了？多少？五千还是一万？我告诉你没有！那么想要钱喊你妈烧给你撒。打电话诅咒别人家老公进医院了，你良心呢？呵，可别赖着狗身上，狗多善良，它才不吃黑了的心。我也是无语了，好歹人骗子还知道找个车祸的理由，再看看你？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你实习的吧，你团伙呢？面对客户，不，面对冤大头你这么摸鱼放水，请问你组长知道吗？如果你这一行有投诉电话，我想你一定乘坐一列名为‘差评’的火车滚回老家了。”
“年轻人，好心劝你一句，成功没有捷径。”
“年纪轻轻的不要总想着一夜暴富，只有靠自己脚踏实地用勤快的双手赚来的才用得安心。”
“还有，我老公好好的，你这样子诅咒一个可怜的中年男人，于心何忍，谁都有这一天的。”
嘟...
警员小姐姐好气又好笑，就这么被上了一节防骗教育课。
再拨。
舒兰气还没消，再次接到骗子的电话，她瞬间开启嘲讽技能，“怎么，骗子也舍得发展连环call业务了？为了冲业绩你们也是够拼的哈！”
警员小姐姐很无奈，“大姐，我真不是...”
“谁是你大姐！别乱攀关系好吗？还说你不是骗子，连大姐都喊出来了，你咋不喊阿姨呢！”
舒兰很烦，今天才开始，怎么就各种不顺心。
可不是吗？
昨晚睡得好好的，大半夜被狗男人梦话吵醒，她刚翻了个身，直接就被踹到地板上凉快着了，最后是在女儿房间对付了一个晚上。
清早起来头痛欲裂。
辛苦蒸了馒头做了面包温了牛奶，结果就吃几口。
送女儿到学校后又被班主任老师就女儿上次测验没考好的事展开了长达十分钟的讨论。
她只想买完菜回房间再睡一小会儿有错吗？
为什么要对全职太太抱有那么大的恶意？
想哭。
她快要累死了！
“就酱，我挂了，不要再打过来，否则我报警了。”
警员小姐姐：...
来来来，大家快过来看看我这无语到爆的表情。
一定是个大写的‘囧’！
好事不过三，估计再打那个电话结果也一样。
于是她换了个号码。
于是，正在进行关于‘公司下半年目标任务’会议的老板关了静音的手机剧烈的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是陌生号码，摁掉。
警员小姐姐：诶？又挂了？没事，再拨一遍。
老板：这谁呀？不管，会议要紧。再摁掉关机。
？？
此时的警员小姐姐是懵比的，而且很丧。
为什么？
为什么都不接？
那人的人缘就这么差？老婆老板都不想理。
狗不理...
但必须得把赵拓的家人朋友联系到，然后，她开始了第三次翻找手机上的联系人备注。
病房里。
两个小时后赵拓终于醒了过来，他睁眼看到头顶一片白，那一秒他有种感觉，他死了。
这是灵堂。
直到医生护士进来给他做身体检查，几分钟后一中年一年轻的两个男人走进来询问情况。
医生看了看赵拓的瞳孔，然后试探问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赵拓：...
好半晌才木着脸说道，“是你们救了我？所以我安全了？”
医生一愣，转头看着中年男人，“他的身体应该没问题，看起来也没有失忆，你可以问他了。”
说完就跟护士出去了。
中年男人拉了一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先表明身份，就直入主题，一点没拖沓铺陈。
“你有病？”
“你才有病！”赵拓顺口就反怼了，当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是谁被一个陌生人说有病都会做出跟他一样的反应，甚至更过激。
“...”
中年男人抿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嗯，你有没有患精神方面的疾病？你是个正常人吗？”
旁边的年轻小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补充道，“是这样的赵拓，我们队长是想问清楚，你为什么会在小区地下停车场做出那番举动？”
一提起地下停车场五个字，赵拓就浑身打摆子。
是害怕。
连嘴唇都惨白了。
“我...我...”
随即摇头，“你们是不会信的，你们怎么会信。”
两人对视一眼，年轻小伙表情十分认真，“你不说我们怎么会信，赵拓，你应该明白，隐瞒真相对你没有好处。所以，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拓低头想了很久，最后摇头，“就跟平常一样，吃完早餐，我到负一层开车去公司。”
他真的没隐瞒。
撞鬼可不是小事。
苦笑，“我早就说过了，一定是鬼，我很清楚。”
“看吧，你们根本不信。”
警察二人组确实不信，但当事人一口咬定，他们只得作罢，从病房出来，打算去看看小区负一层的监控。
“叮...叮...”
年轻小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陈经理，什么事？”
是小区的物业经理。
“嗯？车主正在赶往医院？好，我在这等他。”
挂掉电话，小伙子对队长说道，“赵拓砍的那辆车的车主找到了，大概十分钟后到医院。”
说完他嘴角勾起，眼睛下弯，一脸幸灾乐祸，“玛莎拉蒂尊享款，网上报价一百三十万，被菜刀砍成那样，修是没有办法修复好了。”
队长斜了他一眼，“少打听点八卦你也升职了。”
小伙干笑，“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一个身穿白体恤花裤衩人字拖一头乱发的年轻人匆匆跑了过来。
“我、我的车...”
队长翻了翻记录，又让年轻人提供一应的证件，确定他是车主了后，顺口问了句，“修要花多少钱？”
年轻人一下瞪圆了眼睛，“修？谁特么要他修！看看我那车被祸害成什么样儿了？前盖的铁皮一道道儿的像是被划了花边儿，车子玻璃全碎，前面两个车灯，我进口的车灯啊！”
“那个龟孙是谁？”
“病房里是不是？劳资要找他拼命，他杀了我老婆！”
“什么？保险？”
“不不，他粑粑我不接受调解，必须赔新车！”
“额滴个神！”
“我的车啊！我的宝贝！我还在还贷款啊！”
...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车子确实是赵拓砍的，他得赔。
可他没钱啊！
一辆新车一百多万，他得卖了房子才能抵债。
就耍赖。
“我赔不起，我就二十万的存款，看得起你就拿走，看不起...那我也没办法了，你把我拿去卖了吧。”
第八十四章 他的——房子17
赵拓不想卖房赔车，甚至搬了出去，跟老婆离了婚还不要娃。
打算赖到底。
但那人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把他告上了法庭。
讲真，一百多万不是小数目，谁也不会傻到不要。
这场官司打了大半年，不管赵拓怎么诉苦道歉，最后他还是背负上了一百三十万的欠款。
他有钱吗？
并没有。
到了不得不还债的时候，他，想到了前妻。
当然，在赵拓的心里，那只是为了赖账不得已的假离婚，是为了保护财产跟妻女做出的权宜之计，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复婚。
爱是世界上最难以确定的东西。
他给妻子打了个电话打算告知她法院宣判的结果。
没人接。
嗯...应该是没听到。
刻意忽视掉内心的慌张，他打了辆出租回小区，一路不停的打电话，到了小区快步上楼，用力的捶门。
门倒是开了。
但开门的并不是他熟悉的老婆，而是一个男人。
他顿感不喜，皱着眉头，“你是谁？怎么在我家？我老婆呢！”
那人也不生气他的质问，解释道，“我是这家的房主，你前妻一个月前把房子卖给了我，前几天才过户成功。你是赵拓吧，要进来坐坐吗？她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此时赵拓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什么？你说什么？”
男人好心的重复了一遍，见他脸色不对，有些疑惑，“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应该不会。
他来看过几次房，还问过这层楼的邻居，都对他的询问感觉很震惊，说他想多了。
“赵先生？”
“你说你是从谁手里买的房？”赵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老婆说留了东西给我，是什么？”
呼！
还是往好的一面想。
兴许是小区里指指点点的太多，她跟孩子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再三考虑才决定卖房搬家。
至于为什么没告诉他，他选择忽略。
“稍等。”
转身进屋，不到两分钟就拿着一个信封出来了。
“给。”
赵拓接过，下一秒，门砰的一下就关上了。
赵拓：...
该死的小瘪犊子！
他没离开，就在门外撕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
嗯。
只有短短的半页。
内容如下：赵拓我受够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这套房子就当作这么多年你对我冷暴力的补偿。我走了，去另一个城市生活。放心，我会找个好人家嫁了的，你也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把债还完，我一直很相信你的能力。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联系，我想来想去，有件事还是要告诉你，其实，女儿不是你的孩子，我也是一年前发现的。最后，祝你幸福吧。
看完前妻留言的赵拓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眩。
手发抖。
“贱...贱...”
他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正趴在猫眼上看外头动静的男人顿时慌了，忙打开门，就看到地板上人事不省的前房主。
心里无数个x跑过。
并且一个很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但当前得把这倒在他家门前的男人送医院。
果然，之后的事证明了他当初的预感是真的。
就倒霉这件事，有时候真说不准，不过，最倒霉也最无辜可悲的，莫过于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
呵。
谁平静的小日子不过，偏要去招惹烂人，对不。
赵拓是好人吗？
想多了！
要知道这房子可是他辛辛苦苦赚钱买来的。
如今买房子多贵。
他不傻，知道即使是他认为的假离婚，也是正经办了离婚手续拿到合法的离婚证的，而那房子车子也是他心甘情愿让给前妻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要不回。
但——
如果前妻出轨，那两人离婚的问题就要另算了。
赵拓一纸诉状把前妻女儿跟房子买家告上了法庭，不光要要回房子车子，还让前妻归还这八年来帮她养孩子的费用以及精神损失费。
前妻：狗男人好渣！
前女：原来我不是粑粑的亲女儿，我是个私生女。
房主：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买个房子。
都觉得好难。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对赵拓来说，是患难见真相。
官司打了一年半，他赢了。
还完债，妻离子散房子也没了的赵拓心情十分沉重，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那个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底朝天的鬼娃娃再也没出现过，仿佛，那天真的是他疯了。
可他记得很清楚。
红裙子，双眼没有眼白，瘦弱的，脸惨白。
为什么会缠上他？
为什么？
赵拓当然不知道他一次想体验婚外的恋爱就剥夺了一个生命。
此生，他再也没有机会拥有一个亲情孩子了。
这是报应。
爽不爽！
————————
一处十分凌乱的房间里，趴在键盘上的困顿青年身体一个激灵，他慢慢抬起头，瘦削得有些过分的脸上挂着两个黑色的眼袋，双眼皮耷拉着，浑浊的眼睛里布满红色炸裂的血丝。
这肉眼可见的疲惫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实质了。
“是、做梦了啊...”
喃喃一句，便又趴着继续睡了。
却不知道，一团猩红的血液正顺着椅腿往上爬。
而这时，青年之前中断的梦继续。
是河边。
绿草青青活水悠悠，天上挂着炙热的太阳，像婴儿圆胖的小脸。
堤岸上坐着一对年轻男女，男的俊女的美。
两人有说有笑。
似乎完全沉浸在恋爱的美好中了，压根没注意到河水上涨，不断冒出巨大的水泡，后浪推前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两人飞快游来。
最前方的河水变得尖锐凶猛，隐约可见有光在闪。
越来越近...
只见一个高速旋转的巨大螺旋桨冲破河水直接冲向河堤上的两人。
瞬间碎片。
谈情说爱要人命！
趴在键盘上的青年一个激灵，完全醒了过来。
他疼！
心脏的位置好像有一根针在扎。
还有刚才那梦，难怪他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困顿尽散。
青年起身去浴室洗澡，他衣服上满是冷汗。明明那并不是个多可怕的梦，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怕？
根本没有一星半点的恐怖元素在里面好么！
算了。
做梦的事谁说得清。
第八十五章 他的——房子18
这是一间不需要登记姓名身份证的小旅馆，价格亲民。
浴室狭窄潮湿，墙壁贴着巴掌大白色方块瓷砖，地板亦然，缝隙里无数细菌滋生，蹲坑肮脏无比，能清楚看到管道里厚厚的垢。
天花板发黄布满褐色的霉斑，中间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四灯浴霸，靠墙是简陋窄小脏兮兮的洗手池跟一个简朴到令人担忧的挂壁淋浴以及用一根皮管连接热水的塑料喷头。
一股若有似无的霉味萦绕在鼻尖，经久不散。
热气缭绕。
淋浴下，一个身体精瘦的男人左手抓着塑料喷头正往身上冲水，他闭着眼，右手拿着一条松散的洗澡布，嘴巴里哼着当下流行的歌。
很放松。
昏沉的头脑在热水的冲击下也变得清醒了。
想起刚才那个完全算不上恐怖的梦，姚羽豪摇了摇头，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竟然被一个梦给吓醒了，呵，还吓醒了两次。
真是...
他可不服老，他才27好吗？
而是，难道不是更该关注梦里约会的女孩？
姚羽豪笑自己傻。
半个小时后，他裹着一条浴巾出来，书桌上手机在疯狂的叫，一个粗犷的男声在叫嚣着要自由。墙壁被敲得咚咚响，夹杂着女人的叫骂声。
神色如常的拿起手机，按下接通键，喧嚣停止。
“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一道嬉笑打趣声，从山寨机里隐隐听到‘自杀’‘爱情’‘我也很无奈’之类的话。
他微薄的嘴唇勾起，无限嘲讽，低头从烟盒里扯了一支烟在手指间把玩着，食指指腹薄茧熏黄，显然是个老烟民。
两分钟后。
“不用管。”
他叼着烟，满书桌的找打火机，语气都不顿一下，继续说：“跳海是吧？你让她去就是。呵，还想威胁我？劳资要是被一个小娘皮吓到了早特么躺到婚姻的坟墓里儿女成群了。”
啪！
一股细小的火苗蹿出来，摇曳生姿的晃动。
凑到嘴边，烟很快点燃，他迫不及待的深吸了一口，随即眯着眼睛神态享受的吐出一团白烟。
真好！
仿佛迟钝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了。
“真烦死人！我都躲到这来了，还不放过我！”
“她去哪个海？呵，最近的海也要三十公里的车程，打出租过去至少得三百块，她舍得？”
“她有钱吗？”
“人穷了连死都不能按自己的想法去死。”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放心吧二憨，她骗你的，按照以前的惯例，这会儿她还抱有跟我结婚的愿望，她不会自杀的。”
“也只有你才这么老实，你看看老河金子他们，谁管了这些破事的？她们就是欺负你老实。”
“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劝你一句，别信女人。”
“玩玩儿就可以了。”
“现在这时代，再相信爱情就真是傻子了。”
...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姚羽豪才把电话挂断。
嗤笑一声。
毒舌的把某个要去海边自杀的女人臭骂了一通。
开电脑，玩游戏。
他是一个名叫‘冲击未来’的网游的竞技战队的一员，队伍成员全是热爱游戏的年轻人。
嗯。
业务的。
当然，他们是朝着专业游戏团队的方向前进的。
平时里一下了班大家就聚集在一起玩游戏练手速，希望也能成为神级王者程度的战队。
没毛病！
谁还没个想一辈子坚持把兴趣爱好发展成事业巅峰的梦想啊！
前不久，战队报名参加了当前最热门游戏‘冲击未来’新服的比赛，这紧要关头，本来该加紧训练调整身体状态，姚羽豪却遭遇了催婚。
想到这他就愤怒。
怎么能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按理说这都9090年了，女孩子怎么还是恋爱脑？
不恋爱会死吗？
只谈身体的愉悦不行？还谈爱，俗不俗啊！
关键...
还整出个孩子...
借此逼婚，堵在工作室的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办酒席。
他办个铲铲！
那孩子又不是他想要的，他才不想这么早当爹。
神经呀！
天天堵天天堵，歇斯底里像个疯婆子样。
谁耐烦看！
姚羽豪转头看了眼身后凌乱的床，赶紧摇头。
不就是个睡觉的地方？脏一点乱一点怎么了？千万不要心软，千万不要想那个蠢女人！
电脑启动了半天才好。
反应慢得他抓狂，没办法，是旅馆自带的嘛。
打游戏卡死！
在这待了半个月，他已经到极限了，决定明天一早把房退了回家去，至于那个女人，呵，再说。
修长有力的手指滑动鼠标停在主页上一个黑色阴暗的图标，连续快速地按了好几下。
游戏网页打开。
姚羽豪输入了账号密码，准备进服，页面突然跳转，由暗黑的颜色变成黑红沁出血珠。
他愣了下。
？
但并没在意，只当是游戏更新出来的东西。
鼠标在开始游戏处点了一下。
下一秒，占满27寸电脑屏幕的游戏画面开始血如雨下，黑红被艳丽新鲜的红色覆盖，如鬼魅般的音乐响起，血红涌动，仿佛有什么听到召唤即将冲破黑暗出现在人面前。
姚羽豪浑身颤抖。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被巨大的恐慌占据，一丝颤栗从他的脚底迅速爬上脊背直冲大脑。
逃！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快逃！逃出这个旅馆！
有什么...
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事就要发生了...
但他逃不了，像是被点了穴，他无法动弹。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原本坐在书桌旁的年轻男人消失不见，屋里凌乱的仿佛大风过境。
夜深人静...
人静...
死！
此时，姚羽豪是懵比的，他明明在旅馆房间里的，怎么一瞬间就到了个黢黑的地方。
停电？
不是的。
这里非常狭窄，不见一丝光亮，身下粘稠的水快漫到他脖子了，但他却一点不感觉难受。
诶？
有人在说话？
他听得不是很清楚，嗯，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不要。”
“家里已经有三个男孩了，如果再养一个...”
“盖房子娶媳妇，咱们还得带四个儿子得孩子，那得多累。”
“娘不会帮忙的，你一个人管四个，身体吃不消。”
“你不是说了吗？得生个女儿出来，这个咱先不要，你慢慢来，直到是女儿才不生了。”
...
男女细语，最后很自然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而姚羽豪也惊恐的发现，他变成了一个胎儿。
一个，即将被亲生父母抛弃的，肚子里的胎儿。
在经济发展落后的时代，要放弃一个这样的孩子，没有别的办法，亦没有别的止痛办法。
人为什么要生孩子？
人为什么不要孩子？
人没什么既要孩子又不要孩子？问过孩子吗？
第八十六章 他的——房子19
但姚羽豪并不以为然，即便他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别人的肚子里，成为待宰的羔羊，很快会死。
可有什么关系？
那不是他啊。
无法代入！
有些男人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吊麻了，觉得自己完美牛比，这也看不起，那也不屑，完全理解不了别人的痛苦，一遇到事，嘴巴就哔哔‘你看谁谁谁怎样’‘怎么就你不行’‘疼吗？我不觉得’‘那么多女人刮g宫怎么就你要无痛’‘我们还年轻现在生孩子太早了’‘放心吧那还不是人，只是个l卵’个没完。
呵！
不过是因为要经历痛苦绝望的不是他而已！
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光说不做谁不会，有本事也经历一番啊！
男人，你的名字叫冷血动物。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姚羽豪全程听到了别人要怎么杀死他，然而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直到...
一碗热乎乎黑黢黢苦得让人怀疑人生的饮料灌到嘴里。
半刻钟后——
“啊啊啊啊！！！”
“好痛好痛！”
“救命！痛死豪了！感觉身体要被掏空了！”
“啊！别挤我别挤我！干什么干什么呀！”
“我的心脏跳得好快我快喘不过气了！”
“好热！好热啊！”
“我的喉咙我的皮肤在被强度浓硫酸灼烧着！”
...
当然，这些来自于某个祸害的大男子主义者的哀嚎惨叫以及求救并没有被外面的人听到。
emmm
顶多是觉得肚子里的那坨东西挣扎得有点凶了。
拼命嘛，可以理解。
就这样，不可一世拽麻了的姚羽豪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排了除去。紧接着，白光一闪。
原本以为自己快死了的姚羽豪发现自己泡在水里。
他：...
？！！
再次出现在一片漆黑空间里的姚羽豪是懵比的。
哈！
一如既往的拥挤黏糊啊！
一如既往的全程围观亲爹妈商量好不要他。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无法理解女人跟孩子痛苦的电竞选手姚羽豪一一经历了一遍。
他最难忘的，是被冰冷的镊子剪烂，四分五裂，最后变成一滩碎片被冲进下水道里。
真的。
太可怕了。
但是，为什么要他经历这些？
他原以为就算被刮掉也没什么，那不是他嘛。
可，痛啊！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他会感觉到痛？痛得快死掉？
在第七次被剥夺了出生的机会后，姚羽豪在剧痛中猛然想到他临死前玩游戏的异样。
血红...
他以为那是游戏更新的缘故。
也是在那时，他开始了无止境的无法出生。
可为什么？
按理来说像这样的情况会重生到另一个世界的，前世的屌s丝在异世大陆开启一路开挂的生涯。
虽命途坎坷无父无母，实际却拥有一个强大的背景。
而且——
人家都是一次中的，不像他，次次都不行。
所以，原因呢？
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没道理他每次投胎都遇到不负责任的胎神啊！
真的。
每次在听到那对父母因为各种原因商量暂时不要孩子时，他都忍不住想为什么不要。
真烦死人了！
他不信他是扫把星附身的倒霉蛋。
他也想像小说里的主角那样装比无极限收获美女无数啊！
但不管姚羽豪怎么不情愿，甚至想出无数办法来告诉无良父母留下他他想被生出来，都没有。
无法出生犹如一个魔咒悬挂在他的头上。
姚羽豪很丧。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光是足月，他就体会过不下十次。
他忍不住想到他曾经恋爱过的女人怀孕后要求他负责的情景，他让她们去医院里做...
一顿。
诶？？
瞪大眼睛，他、他那时做了什么？他他他...
我艹！
不是跟他经历过的那些无良父母一样吗？
“不要！”
“我们还年轻！”
“我们还穷！”
“等我成为了职业的电竞选手，年薪千万，一定会给你一切，到时候你想生几个都行。”
“我翻了下黄历，这几个月都没有好日子，我不想你大着肚子穿婚纱，会被人笑话的。”
“没结婚生下的孩子是私生子。”
......
很多啊！
都是他应对女友意外怀孕逼婚的口头禅啊！
而这些，也是他不断投生后无法被生下来的原因。
真...
报应！
真特么爽！
但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是。
他是渣。
可人不能谈恋爱啊！
他一开始就说过不想结婚，只想找个同样寂寞的人，是那些女人自以为是的能感化他。
带他走出痛苦。
呵。
以为有了孩子就能拴住他吗？这梦还真美。
姚羽豪被温暖的羊水包裹着，内心极度不齿，对从前，他没有愧疚后悔，这完全激怒了本只想用梦境来惩罚他的曾被他放弃的婴灵们。
渣滓！
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妙龄少女被骗到。
不知悔改是吧？
那就，沉沦吧。
一间十分凌乱的旅馆房间里，同样乱七八糟的书桌前趴着一个男人，他的身体不断抽搐，嘴巴冒出白沫，如果能看到他的正面，定能看到他一张还算帅气的脸此刻扭曲得不像样，嘴歪脸斜，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呓语。
他脚下，一滩猩红发黑的血浆慢慢上涨。
十几个婴儿灵魂挂在他身上，有的直接覆盖住他的口鼻，紧紧的扒在他脸上不肯下来。
“我们做错了吗？”
有婴问道。
良久，有声音回答：“没有的。这是他欠我们的。”
“人如果一直犯错的话，说明他是个坏人。”
“我曾经想过算了。”
“我想，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他可能真的是太年轻了，没有准备好怎么当一个好父亲。”
“我愿意原谅他。”
“后来，小二、乐乐、安宁、静笙、猪南、破车、逢柯、珊瑚酱、贝贝、春丫、云朵、浮儿、追追、芋头接连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便知道，并不是每一个父母都爱孩子的。”
“有为孩子奋斗拼搏付出一切的，也有让孩子为父母奋斗拼搏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
“我们很惨，运气很不好，我们什么都没有。”
“父母于我们，是刽子手。”
“希望，下辈子投胎，大家都能有一对疼爱孩子的父母。”
第八十七。他的——房子20
姚羽豪死了。
是旅馆老板最先发现的，毕竟这大热的天，本就易烦躁，再接到客人投诉旅店环境卫生差，心情可想而知了。
但不能不管。
他嘴里骂着一定是哪个住客是邋遢鬼不爱干净，拿着钥匙走到二楼，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臭。
嗯...
是那种恶心的臭，像什么东西烂掉了一样。
心里的想法更肯定。
面沉如水，快步朝着散发出臭气的方向走去，打定主意必须得让那邋遢鬼支付清洁费。
不然呢？
鬼知道有些不要脸的人会不会偷偷离开，留下一堆烂摊子在房间。
他傻？
他眼睛可不瞎。
去年冬天快过年那会儿不是有个新闻吗？
两个看起来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子租了个房子，等租期到了就跑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房东过去打开门一看，里面简直成了垃圾场。
到处是苍蝇。
茶几飘窗上堆满了不知是狗屎还是人的大便。
地板上窗帘被子卫生纸卫生巾小雨伞外卖盒泡面桶搅成一团，电视冰箱洗衣机砸成碎片。
房子...
看后续报道，房东光找人清理房间就要花几大千，更别提重新刷墙以及家具电器的费用了。
堪称收租圈最倒霉的房东。
他可不想自己的房子变成苍蝇跟驱虫的家。
谨慎点总没错。
旅店老板很快便走到臭气最浓郁的房间门口，他先是敲门，连敲了几下都没人应，又喊了几声，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慌了，忙拿钥匙开门。
就...
臭气扑鼻。
比突然掉进公共厕所里的感觉还难以忍受。
简直快被熏晕了。
店老板恨不得那一刻就死掉。
他捂紧口鼻，不敢进去，扒在门边伸长脖子往里看。好在房间不大，看过去一目了然。
愤怒！
果然跟他之前想的一样，他干净整洁的房间变成了狗窝，住客竟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不可恕！
“喂...”
一张开嘴就吸进去一口腐臭，他赶紧后退几步，一不小心就撞到身后看热闹的住客身上。
他：...
住客指着地板上正在往外爬的白色肥胖驱虫。
“黑心商家，看看你这旅馆里的卫生，我要打12315投诉你。”
说着举起手机推开他就往房间里大步走去。
三秒后...
“啊啊啊啊...！”
“死人！这里有有有个死人啊！！”
“一步小心误入黑店，我想起我晚上吃的包子！”
“警察蜀黍救命！”
一阵狼嚎般的叫声从房间传出响彻整个旅店。
店老板跌坐在地。
完了。
看来他自欺欺人一点用没有。
随即刚才进去要拍照取证的男人泪涕满面的冲出来，一巴掌扇到店老板脸上，“你赔我手机！”
呜呜...
手机拍到了死人，还怎么用啊！
很快。
警察到了，迅速拉了封s锁线，调查取证验尸。
老板拉着一个中年警察的手诉苦：“我真惨，真的，我明明都没做什么，怎么就死了人...”
中年警察皱眉，这句话，好像有点歧义啊。
怎么，
你还想做点什么吗？
当然，作为旅店老板，他是必须要配合调查的。
住客们：...
“什么什么店里死人了？”
“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看看店里这阵仗，肯定出事了。”
“死的是谁？”
“好像是206，我知道那里住了个游戏迷网瘾少年。”
“不会吧？”
“诶你这人咋回事，除了‘不会吧’就不会说别的了？”
“诶诶诶，网瘾啊...不会是熬夜耍游戏猝死的吧。”
“这谁说的准，不过，死在这旅店里，老板铁定要赔一大笔钱了。”
“这店里出了人命，我可不敢继续住下去了，我得找老板退钱去，最好还给我赔点精神损失费。”
“真的？我也去！”
“那快点呗！”
“走走！”
旅店一团遭。
警察经过排查，确定死者80%是猝死的。
自杀...
应该不会。
书桌上的台式电脑还显示着游戏的页面。
接下来，就看法医了。
二憨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时整个人是懵比的。
啊？？
死了？
忙停下在键盘上飞速活动的手指，示意其他人暂停。
他圆乎乎汗水满面的脸上有几分茫然，“谁？你说谁死了？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呢。”
电话对面说出一个名字。
他瞪大眼睛，“是...是...不可能...不可能我们那晚才通了电话，那会儿他还好好的啊！”
“怎么会？”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死掉的其实是别人。”
“等...等会儿...”
“我给阿豪打个电话，我马上打，你别挂！”
扭头喊道，“快，快给阿豪打个电话。”声音抖得很凶，空出一只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警警察说，阿阿豪他...他死了...死了...”
眼泪顺着脸庞流下。
其他人：...
“死...死了？阿豪？”一个穿花衬衫的瘦子惊呼，“你确定？阿豪怎么会死？他很健康啊！”
前不久还约了个女孩出去玩。
二憨泪如雨下，牙齿咬着下唇，“我怎么知道！”
“打电话！”
“快给阿豪打！”
有人拿起手机颤悠悠的点开一个备注的号码。
“嘟...嘟...嘟...”
只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喂，这里是市公安局。”
那人：...
二憨大哭，“阿豪，你怎么会死？你死的好惨！”
其他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尸检报告很快出来，法医指着死因那一栏，“是猝死，应该是熬夜玩游戏导致的心脏骤停脑死亡。”
说到这，他感叹，“手机电脑太好玩了，舍不得休息。”
“想停，停不下来啊！”
“生命诚可贵，可惜现在的年轻人更喜欢及时行乐。殊不知，没有了命，还能做什么那。”
“泡红枣枸杞水，熬夜涂眼霜，穿秋裤，吃保健品...呵，不如早睡早起休息好。”
没有人知道，姚羽豪猝死是报应。
.
—————————
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茂密的常春藤爬满墙壁，隐约可见褐色粗壮的藤。
一身白体恤碎花短裙的女孩从一家没有牌照的小诊所出来，她朝四周看了看，快步离开。
身后，一团血污紧随。
不要我...
不要我！
为什么不要我！
不要我，那就什么都不要好了，得公平公正！
第八十八章 他的——房子21
4月15日，凌晨3点。
这是裴佳倩第五次在垃圾站点里醒来，她闻着冲鼻的软腐烂臭味，手掌撑着身旁的垃圾坐起来，表情木然的弓着身体从矮小的门洞里出去。
夜色还很黑。
路灯好像坏了很久，社区一直没让人来修。
天上无星，惨白的月亮如同一颗光亮的头颅挂在树梢，死死的盯着路上满身恶臭的女人。
嘲讽吗？
也许。
通往小区的马路空无一人，很正常，这时候除了值夜班的小区保安不能睡，其他人早就睡得酣甜。
为什么...
为什么她没有睡在家里卧室宽大温暖的床上？
裴佳倩茫然的走着，在经过门卫室的时候扭头往里看了眼，只见穿着羽绒服的保安裹着军绿的棉被半躺在人造皮椅子里睡得正香。
难怪...
继续往前走。
并不算高的楼栋连成一排，像一圈坚实的围墙，而高大挺拔的树木在黑夜中犹如一只只狰狞的怪兽，正虎视眈眈流着口水盯着她。
很吓人。
嘉园小区，80年代建，已接到拆迁的通知。
小区拢共23栋楼，每栋两个单元，每单元6层楼，每层楼三家住户，每家住户户型一样。
没办法，那个年代修建的房子大多不讲究细节。
裴佳倩的家在17栋2单元301，单从方位楼层朝向来看是很不错的，唯一一点不好的——
人太少。
确切来说是户口本上仅仅只有两页有名字。
户主，配偶。
这样一来，在拆迁赔偿上多少就有点吃亏了。
呵。
不会？
那么请想一想是多赔35个平方划算还是几万块钱划算。
爬上三楼，伸出手，嘴唇冻得发白，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敲门。不然呢？在外面过一夜？
这才四月好不。
虽说温度有了很大的回升，但在深夜的外面，还是很冷的，而莫名出现在垃圾堆里的她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秋衣，至于为什么不是睡衣...
说到这，她还得感谢那个把她丢到小区外的垃圾站点的人只脱了她的外套好歹给她留了一身里衣，否则，她可能得光着走回家了。
但，是谁？
能在深夜入侵她的家里，每夜...垃圾堆里...
裴佳倩曾怀疑过老公，可她老公比她还震惊，当她第一次在半夜拍响家里的门时，那个老实木讷才从被窝里爬出来脸上还有困顿迷茫之色，在打开门看到她，以及她一身脏污，愣了几秒，随即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嫌弃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掉下水道里了？”
是的。
张献是个有轻微洁癖的男人。
再说，木讷呆板，平时连个小惊喜都没有，更别提把枕边人劳神费力搬到垃圾桶这种惊吓了。
唯一的...
她想到了一拨人。
顿时咬牙切齿，手指用力磕在门板上，发出一声脆响，门打开一条细缝，她一愣，推门进去。
嗯。
应该是丈夫留的门。
开灯，她先去浴室洗了澡，足足洗了四十几分钟，才换上干净舒适的睡衣擦着头发出来。
坐在沙发上，总算感觉生活恢复到了正常。
她很烦。
想到最近那群人每天不厌其烦的挨家挨户劝说，真恨不得整个小区的住户马上就搬出去。
“垃圾！”
裴佳倩暗骂一声，为了少支付一些安置费，竟然想出这种歹毒的损招来，太不要脸了！
一想到自己被别的男人脱了衣服，也许还碰到了她的皮肤，甚至她的...她就忍不住想吐。
艹！
畜生！
又冲进浴室拿洗衣服的刷子刷了一遍身上，等擦干头发换上衣服出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
张献半睡半醒中听到动静，嘟哝道：“回来了？”
不等裴佳倩回答就翻身继续打起了呼噜。
裴佳倩脸有点木。
她很想走过去把男人摇醒朝他大吼一声‘你这习以为常的语气态度是怎么回事！’，但她只深呼吸一下，便揭开面前的被子躺了下去。
睡...
睡觉...
好累呀！
大概是人到中年，不管是身体还是精力都不行了。
她闭上眼，呼吸放得平缓。
意识变得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沉入梦境。
“明天，该去医院了吧？”
身边一个声音响起。
裴佳倩脑袋昏沉，应了一声，便模糊的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大脑却十分兴奋，她无法控制的兴奋，医院？什么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
哦...
是医生说的。
好像明天有一个不孕不育的专家前来坐诊。
挂号费多少呢？
唔，医生说最好多带一点钱，专家号很贵。
孩子...
是的，她跟张献结婚快十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
他们都想要个孩子。
孩子啊...
真要命！
但一定不是她的问题，她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她怀过啊！
她曾经在年少无知岁月轻狂的年纪有过一个小孩。
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不知道啊...
怎么可能知道嘛，生下来，她没看一眼，随便扯了一张毯子把那团带血的肉包裹住，趁着夜色丢到了街边像座小房子的垃圾站里，像扔掉了什么肮脏的垃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还记得，记得很清楚，匆匆跑回临时租住的房子里，虚脱的躺在床上，感觉像做梦。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在深夜生下一个孩子。
谁信呐！
是梦，一定是梦！
她一直这么安慰自己，并且毫不后悔曾经的选择。
为什么要后悔？
为了养大渣男的种让自己陷入穷困潦倒的地步才该后悔好吗。
梦里，裴佳倩仿佛看到一个身穿粉红色大棉厚睡衣的女孩子步履匆忙神色慌张的奔向一个垃圾站点。
那晚，夜很黑。
天空有米粒般的雪花落下，风吼得很凶，应该会把比小猫还虚弱的婴儿哭声掩盖住。
不会有人发现！
不会有人发现的！
一整晚，她都睡不着，一直到清晨，太阳出来，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口罩出门，在小区外面胡乱转着，偷听大妈们聊天。
没有！
都没有！
没有人讨论不远处的垃圾站里有个死婴的事。
没被发现吗？
也许直接被垃圾车搅成了碎片。
熟睡中的裴佳倩眼睛流出泪水，浸湿了枕头。
第八十九章 他的——房子22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又迷迷糊糊做了不少梦的裴佳倩第二天还是按时起床了，没办法，男人已经在网上挂好了专家号，千万不能错过了。
也没有吃早餐，万一要做什么检查，对吧。
开车到达医院刚好八点半，挂号交费处已经排起了长龙，就连抽血化验等待区也挤满了人。
两人：...
虽习以为常了，但还是忍不住心生庆幸。
快步走到妇产科大楼，乘电梯上四楼，不犹豫不拖沓，显然对这地方已经十分熟悉了。
轻车熟路不为过。
4楼大厅里空荡荡的，清洁工阿姨正在用毛巾擦玻璃。大抵是不孕不育的人少，裴佳倩二人竟是第一个到达。讲真，很是松了口气。
专家问诊的房间是404，光看门牌号是有点不吉利。
咚咚咚！
裴佳倩很平静，在听到一声‘请进’后推门进入。
专家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实际已经五十三的女人，她按惯例问了一些两人的基本情况，便开了几张单子让他们去检查，拿到检查结果再回来。
两人接过。
其实心里有点疑惑。
不是全国很有名的专家吗？怎么跟普通医师一样的流程？还用仪器做检查？难道不是一眼就看出他俩结婚多年怀不上孩子的原因？
这专家的名号不是假的吧？
虽怀疑，却也抱子心切，乖乖做检查去了。
体检、血液化验、b超、心电图、体液检查...
好几种。
看来是要做个彻底的检查。
一直等到十点半，才把所有的报告拿到手。
专家低头看数据，眉头越皱越紧，让张献先出去一下。她看着裴佳倩，“你做过人l流？”
裴佳倩抿唇，“嗯。”
这事她从没跟男人说过，但医生们都知道。
毕竟数据在那嘛。
“什么时候？”
“很久了。”
“不是在正规医院做的？”
“不是。”
“后面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去医院查过没？”
“没。”
......
办公室里，一医一患面对面，正襟危坐。
嗯。
确切来说是后者比较紧张。
裴佳倩攥紧双手，面部肌肉绷得紧紧的，就好像她是第一次来就诊不孕不育一样。
“医、医生，我没问题的吧。”
她在其他医院也做过检查，都是没问题的。
身体是好的，只是缘分未到。
“emmm...”
专家沉吟，盯着几张检查报告看，好一会儿才说道，“很遗憾，应该是你之前手术没处理好，子、g宫受损严重，大出血，疏卵g管堵塞...”
她说了一大堆专业词语。
裴佳倩感觉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全身发寒手脚冰凉，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脑袋一阵阵晕眩。
脸上血色尽失，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怀不了孩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我不信。”
“我不信你！”
“其他医生都没这么说，一定是你弄错了，对，是你看错了，我不可能怀不了孩子的！”
“你不是专家，你只是想收钱，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说让我慢慢调理给我开很多保健品？”
“你休想骗我！我要去四医院检查，这就去！”
站起来踉跄着跑了。
很慌。
等在外面有些不耐烦的张献听见一声摔门的响声，他下意识看去，就看到裴佳倩难看到极点的脸。
“诶你...”
“诶你怎么走了？专家在里面跟你说了什么？”
裴佳倩看都没看他一眼，迅速从他面前越过，步伐迈得很快，逃也似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张献一脸懵比。
？
抓了抓头发，转身走进了专家的会诊室里。
专家正低头收拾桌上的报告单，门口就进来个男的，正是一对夫妻中的丈夫，她停下手里的动作。
“医生，我老婆她怎么了？”张献忙问道。
走得那么匆忙。
挂这么贵的专家号，她不可能让钱白花了。
“医生...”
“张献是吧？来来，我跟你说一说你的病情。”
张献：...
十分钟后......
“什么？！”他猛的站起来，“你说我老婆她以前做过流c产？她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
天呐！
他听到了什么？
裴佳倩流...流...
怎么可能！裴佳倩她不是没谈过男朋友吗？
是、是第一次啊！
张献头晕，脑子里一片空白，良久，才艰涩的开口，“医、医生，所以，她...我老婆怀不上孩子，是是因为她以前刮了太多次，所以...”
“不是。”医生看着他，“你不知道这些？”
张献木着脸。
想笑。
呵，他知道个屁，如果他早知道这些，他根本不会同裴佳倩结婚，兴许他早就当爸爸了。
“谢谢医生。”
专家一愣，忙喊道，“小伙子我还没说完呢。”
张献扯了扯嘴角，笑容牵强僵硬，“不用了。”
离开。
还说什么说！
他已经知道了老实人被骗婚是什么感觉什么结果了。
真...
想骂人！
关键，他一直很喜欢小孩，他都想好了，如果他有了孩子，一定会给孩子最好的。
张献觉得自己被骗得很惨，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可怜的男人了。他气冲冲的回到家质问裴佳倩。
两人不欢而散。
一个星期后办理了离婚手续，算是和平分手。
之后，裴佳倩到处寻医问药，她没有再莫名其妙出现在垃圾堆里，她也没有再拥有一个亲生的孩子。
十年后，电视机某个节目。
一身白衬衣黑西裤休闲皮鞋的英俊男人坐在天蓝色的长沙发上，笑容淡然，“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我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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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暗，仿佛无数灰色的颗粒拥挤的漂浮在空中，一条不宽不窄的路延伸到没有尽头的远方。
空旷，阴暗。
路两边是荒芜的，偶尔会看到一两支红色的花。
路上，三个背影在往前走。
年轻的母亲一手牵着一个小孩，要走到天尽头。
很久过后…
三人终于停下来了。
左边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挣开女人的手，她低着头，喃喃道：“就这样吧，别再一起走了。我已经，已经没有办法再跟你走下去了。就此分开吧。”
“我不恨你。”
“但下辈子，希望我们不要再遇见了。”
说完她的身影散去，消失在这条灰白的路上。
“可，我恨你。”
右边一身湿答答的小男孩大概五六岁大，他的身上一直在往下滴水，像是永远也滴不完一样。
他稚嫩的小脸写满恨意，“我才那么小，我还没体会过人间的美好，你就把我推下了海，我做错了什么？明明是你跟爸爸的矛盾，为什么要让我跟姐姐来承担。”
“只愿下一世，变成石头小草，也不当小孩。”
话音刚落，便出现在很远的前方了。
女人动了动嘴唇，“可，可我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为什么都不理解她？
为什么？
作为母亲，她不想孩子留在这世上受苦有错吗？
黄泉路上…
有妈妈的陪伴保护才不会孤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