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2章 别怕死!
游击童青山点点头,转头大喊说道:“兄弟们,立功受赏的机会到了,奋勇杀敌啊!”
他喊的慷慨激昂,不过下面却是怒骂吆喝哭叫混杂成一片,好在火炮不在轰鸣,大家多少定定神,看着对面的徐州兵马不断靠过来了,距离越近对火炮担心就越少,贼人的火炮怎么也不会误伤,队伍就在杀戮和威逼下慢慢的聚拢起来。
距离不到二百步了,徐州贼兵走得不快,不过那整齐的阵型和黑乎乎的颜色却让大家心口发堵,这个步操官军又有什么营头有过?
正在这时候,游击童青山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响起,回头看过去,却是总兵杨国栋那边的传令亲兵,这亲兵靠近之后在马上大喊说道:“大帅有令,请童大人放心向前,我军上下都会压上,这是决胜,谁要放松,立刻军法处置!”
得了这个承诺,游击童青山的劲头又足了不少,大喊了一声得令,转头又是驱动各营上前,他手下的官兵总算将阵型勉强维持好,又开始有气无力的向前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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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铳和弓箭齐射一轮!”
“平矛向前!”
一道道命令开始传达下来,自第一排开始,家丁们次第将长矛放平,步伐也跟着变慢,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而装填完弹药的火铳家丁都小跑向前,在队列五十步之前开始行进中列队,摆成一个三排松散大横队。
火铳家丁不断吹着鸟嘴钳上的火绳端头,弓手们把箭搭在弓上,在这个时候人人都很焦躁,因为官军阵列前线靠近的太慢了,那些兵卒明显很迟疑,不过有个好处,这边还是在向前的。
总算到了射程之内,旗帜挥动,哨音吹响,火铳开始开火,能看到白烟迅速的在阵列前弥漫开,弓手们则是抛射手中的箭支,动作快的可以射出两支,开火射箭之后,没有人去看自己的战果,大家转身朝着长矛阵列跑去。
这开火齐射的瞬间后,官军前列的兵卒军校都是倒地一片,立刻有些慌乱溃散,可后面的军将骑兵督战队的催促更急,靠近白刃接战才有机会,每个人都这么想,可就在这犹豫迟疑的当口,看到刚才拦在面前的那个松散横队向后跑去,这莫名的给官军士卒们了信心,敌人在逃,我们追杀过去。
官军士气迅速的提振起来,每个人都在呐喊,每个人都在狂呼,从辽镇被鞑子赶到山东来,在山东颠沛流离受人歧视,如果不能当兵吃粮还不如这么死了,拼他娘的就是!
前排开始冲锋,后排跟着冲起,整个队伍越跑越快,没有人敢放慢脚步,因为大队一动,后面的督战队就跟着动,慢了步或者转身,身后的刀枪就立刻招呼过来了,后退必死,还不如去前面拼个活路!
对方的冲锋没有让赵字营的方队改变节奏,他们还是这么一步一步的向前,平端着长矛本身就比较费力,冲锋起来,阵型肯定更加混乱,看着面前闹哄哄的官兵步卒冲过来,神情狰狞,尘土仰天,听到头目们的喝令,家丁们都是停住了脚步,情不自禁的大喊起来。
下一刻,双方碰撞!
赵字营长矛方阵的长矛不断的向前戳刺,若有人在高处俯瞰这情景,就会觉得着方阵正面的几百根长矛,好像滚动的锯齿,而冲过来的明军则像是树干,锯齿划过,就有木屑迸溅,那是一条条明军士卒的性命,随着这大锯不断的划过,大树必将会被锯断!
只是锯断了一棵,后面还有第二棵、第三棵..
官军步卒和赵字营对上才发现徐州的长矛这么长,差不多有十二尺,矛尖后面的护套也有近一尺的长度,自家的长矛够不到对方,反而会被对方刺中,想要砍断对方矛杆也不可能,更关键的是,自己面对的只有寒光闪闪的矛刃,找不到任何空隙可以切入。
至于那没有长矛的地方,则更加靠不得前,火铳和弓箭不断的向外轰打,很快将靠近的打了回去,甚至朝着两边射击。
真刀真枪的拼杀大家不怕,无非是一名换一命,可这样的战斗让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和亡命心思烟消云散,这根本不是和人在战斗,而是和一堵墙,一堵上面不断向外刺出长矛的墙壁,看不到任何胜机,看不到任何撼动对方的可能。
陈昇手持长刀战斗在第一线,但他刀上也没有沾血,身边几十位披甲持戟的精锐家丁,又有火铳和弓箭遮蔽,谁能靠近前来,官军士卒在不断的避开,在不断的后退。
官军也是豁出来打了,任何后退的都会被驱赶回去,不听号令的立刻就是被斩杀,很多退回去的官军士卒又被向前赶去,碰到长矛阵列上送死,然后再退,再被赶回来。
“全军向前推进,推进!”陈昇大喝喊道,在他身边的家丁死命吹响了唢呐,旗号命令也是发出,各团前进鼓点又是响起,家丁们齐声呼喝,挺着长矛向前迈步。
这么向前一动,已经快要支持不住的辽军兵卒顿时崩溃了,光是这么冲上去送死打架都受不了,这还要杀过来,谁能顶得住,哪怕同归于尽都是好的,可这样去送死谁愿意,后面不是有督战队吗?他要不让路就杀他娘的!
后退很快变成了逃跑,逃跑迅速变成了溃散,有人向着两侧奔逃,有人向着后面跑,督战队开始还在马上拼命的挥砍,可越来越没有办法挡住后退的人潮,开始有督战队被人从马上撤下来,也有人被乱刀砍杀,督战队也开始逃,这崩溃终于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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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击童青山脸色已经变成了死灰,谁都能看到眼前这局面没可能逆转,到了这个时候逃回去接家人出来,逃亡天下也好,落草为寇也好,都比这战死要强。
“童大人,弟兄们顶不住了,没了人马,咱们什么都不是,留住人马,大不了戴罪立功!”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还没等童青山这边说话,突然间身后响起一片惨叫,难道徐州贼包抄过来了,大家凛然回头,却看到逃到阵地间隙的兵卒都被弓箭射死射伤,而射箭的正是总兵杨国栋麾下的精锐,正在这时候,却看到还在侧翼的杨谷申率领马队逼了过来,有总兵杨国栋的亲兵过来大喊说道:“临阵脱逃者立斩,全军上前,后退者立斩!”
现在大家的脸色不是死灰了,而是惨白一片,刚才自己用督战队逼迫步卒的手段,直接被山东官军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客军果然是后娘养的,送死在前!”
“童青山你个糊涂行子,被什么功名富贵弄昏了头,带着兄弟们朝着死路上走!”
“别叫了,山东官军压上来了!”
“现在不冲不行,不然被前后夹击就是个死,冲过去还有逃走活命的机会!”
山东官军没有任何情面的逼近,任何迟疑不前的辽镇出身的官兵都会被杀死,他们这么严阵以待的逼迫,连拼死冲过去的可能都没有了,到这个时候唯有回头撞过来,再去和那看起来无法撼动的赵字营铁阵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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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字营第一旅的各团方阵走在头前,官军一浪浪的绝望反扑,可就像海浪扑打礁石,每一次都在礁石上撞的粉身碎骨。
跟随大队前进的陈昇脸色则是阴沉下来,他能看到扬天尘土中摇动的官军旗帜,轻骑还在把对方的动向报过来,敌军这次打的格外有韧性,没有溃退引起的满盘皆输,而是持续的逼迫过来,谁都知道尸横就地,可现在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赵字营毕竟人少,真正的家丁毕竟只有不到五千,而且大部分家丁经历的战斗也不多,开始的势如破竹的确让士气如虹,但如果这么不停不歇的持续下去,被官军的优势兵力包围过来,恐怕就会绷不住,大部分都是新手家丁和团练的情况下,这个方阵一旦出现缺口,很有可能就是灾难。
“旅正!旅正!二爷!二爷!来了!来了!”一直在马上跟随的那个家丁突然语无伦次的喊道,这喊声已经近似于嚎叫。
镇定如陈昇也是浑身一震,向着东北方向看过去,透过尘土和喧嚣,隐约间能看到一面黑旗卷动。
“发令全军,加快向前,碾碎挡在面前的敌人!”陈昇大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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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香抹了一把胡须,上面沾满了尘土和油渍,铠甲上也显得很脏污,更不要说他的疲惫神情,不光是他,他带着的千把人都是这个样子,天气其实很冷,可穿着铠甲赶路到现在,每个人额头上都有汗水,更让人看不懂的是,他们队伍里有有一多半人有马匹、骡子和驴子可以骑乘,但大家都是牵着,在牲口背上只是驮着兵器。
他们就这么向前走着,看到面前尘土仰天,杀声震耳,可还是在向前走,已经有官军探马注意到他们正在慌忙的回报,他们还是不停的向前走,直到吉香举起了手臂。
“儿郎们,都上马,点检自己的兵器!”轰然答应。
“儿郎们,看看火铳和弓箭都准备好了吗,别到时候打不出去!”又是轰然响应。
吉香翻身上马,转过头喊道:“有牲口的骑着,没牲口的跟着跑,火铳和弓箭到五十步内齐射,然后丢了火铳弓箭,拿刀跟我进去砍杀,别管他娘的阵型,咱们冲进去再结阵,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老子冲在最前面,别怕死,死了我大哥包你们全家富贵一辈子,跟老子冲啊!”吉香大喊道,喊到最后声音都是变调尖利,他身后的家丁们跟着嚎叫大喊,这些人在这个时候不像什么赵字营的家丁,更像是亡命徒,更像是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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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交稿日,也是老白总念叨的生物钟大周期之一,每到这一天就疲惫不堪,浑身酸软,只想着睡觉。
然后接下来几天也是发懒,提不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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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3章 这才是胜利
“东边,东边来了贼兵!”有人惊恐无比的向总兵杨国栋禀报。UU小说,www.uu234.com
在这个时候,官军全军正在向前动作,突然间侧翼出现敌人,想要调兵转向都是个大麻烦,甚至马队之类的都来不及调回来。
“陈老和,你带你的营头去东边顶住,不管死多少人都顶住,回头本将保你升官,死伤多少我补给你多少!”山东总兵杨国栋脸色铁青的大吼道。
正在本队附近的一名千总抱拳答应,呼喝着自家兵马向东而去,这突然间的转向已经让官军大队出现了混乱,总兵杨国栋身边的亲卫们已经显得很不安,先前明明说周围没有敌人的伏兵,这是怎么冒出来的,不过也很容易得出结论,对方应该就在附近的村庄或者隐蔽处藏着,开战之后才向着战场运动。
那千总陈老和驱使着部众转向抵抗,可对面冲过来的敌人让他眼皮直跳,那徐州贼军打仗不都是很有规矩吗?都是整齐划一的迈步向前,怎么前面这些人乱糟糟的,而且好像一帮疯子。
“不对,贼人最起码有几百骑,快去禀报大帅,这几百骑我们挡不住!”陈老和已经惊慌失措了,战场上尘土仰天,敌人突然出现这边很难判断对方的细节,而且从得到消息来看,赵字营的马队都在徐州和南直隶那边,在山东满打满算才四百骑多点,已经在敌阵中看到了。
东边突然出现敌人之后,官军慌张,下意识的就以为对方是少量骑兵,其余都是步卒,这也是徐州兵马的常态,却没想到判断错了。
蹄声如雷,到这个时候,官军士卒那还会分辨对方骑着的是马或是驴子,他们只知道要躲开,别被这帮疯狂的贼人骑兵波及到了,现在这局面已经混乱,凭什么让自己去送死。
“顶住,给我顶住!”陈老和怒声吆喝说道,拿出刀砍了两个后退迟疑的兵卒,可根本没办法止住这个溃散,一看局面没办法维持,陈老和回头看了看,带着亲信拨马就走,凭什么自己要送死。
官军还是有了准备,调出了兵马进行阻拦,吉香没有什么迟疑不前,有人挡在面前那就冲开他,他的目标就是敌阵的中央,却没想到距离百步不到的时候,那阻拦的兵马居然自己先散开了!
“都是孬种,儿郎们,跟老子杀啊!”吉香在马上哈哈大笑挥舞着长刀大吼说道。
官军大队已经慌了,看着这千把敌人就这么冲到跟前,而派出去阻拦的营头居然不战自溃,这怎么能挡得住,是转身对抗还是逃跑,大军正在运动,怎么方便去转身,还是逃,在这个侧翼可没有督战队盯着。
吉香带着家丁们冲到了跟前,官军那边有稀稀落落的弓箭射过来,也有火器打响,家丁披甲还能抗住,坐骑却受不了,有几骑直接摔倒,可吉香和家丁们根本顾不上了,他们只想着冲锋,冲进去!
原本说是四十步开火,但冲得太快,距离二十步的时候,火铳和弓箭才开始齐射,轰鸣呼啸,立刻有几十名官军士卒倒下去,家丁们丢下火铳和弓箭,拿出刀斧,就这么策马冲撞进入!
这等冲锋根本没有控制马力,没有在乎坐骑的生死,只是要撞进去,把官军士卒撞倒,然后践踏,尽可能的深入,然后开始砍杀!
官军彻底乱了,吉香率领的几百骑如入无人之境,冲撞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要溃散,然后彼此推挤,让周边变得更加混乱,官军武将们吆喝大喊,竭力要维持队伍,要将这冲进来的几百骑绞杀掉,可根本没有办法抓起队伍来,被对方冲进来的位置已经乱成一锅粥,而溃乱还在不断的加大。
“又有贼人来了!”有官兵士卒凄厉的大喊说道,无数人向着东边看过去,却看到有几百披甲的徐州人马就那么狂奔而来,手持刀斧矛戟直冲而入,仓促间谁还能看出这是几百人,尘土仰天,人人慌乱,直觉的徐州人马一队接着一队,而且都是攻击自家最薄弱的侧翼。
有些刚恢复秩序的营头被这第二波一冲后就彻底乱了,如果说第一旅的方阵是一面大锯,不断的切割官军,那么吉香率领的这支人马就是斧头,狠狠的劈在了官军这棵大树的中央,而且这一斧下去就要砍断!
官兵兵卒在下意识的抵抗,可手里的刀枪很难对徐州人马的铁甲造成伤害,而对方的兵器却不含糊,官军兵卒身上那号称棉甲实际上是棉袄的遮蔽根本没有什么防护,冲进去的混乱震撼一过,血腥的单方面杀戮更让人崩溃。
山东官军人马都在逃,没有人愿意拦在徐州兵马面前,也没有人愿意去对战,吉香已经连续两次长刀落空,周围空间越来越空旷,他回头一看,被落在后面的步行家丁已经追了过来,已经会合在一起了。
“聚起来,长短家什配合着,跟老子朝人多的地方冲!”吉香大吼说道,家丁们齐声答应。
山东总兵杨国栋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他能看到前方辽镇出身的营头正在溃逃倒卷,怎么督战都顶不回去,而后方的大军越来越乱,已经维持不住阵型了。
“传我将领,让杨谷申过去拦住这支偷袭的贼军,其余兵马..”总兵杨国栋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可话喊出一半,就被前面山呼海啸的声音掩盖掉,看到辽镇出身的兵马已经崩溃了,朝着山东兵马的本阵倒卷而来。
“大帅走吧!咱们已经输了,留些种子回去,还能东山再起!”身边已经有亲卫开口劝他了,总兵杨国栋看着眼前已经崩溃的阵势,他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马上前阵就会冲垮后阵,然后就是全面崩盘,突袭杀入的那支人马更是断绝了任何收拾重整的希望,这么打下去,不要说胜,连撤退都不可能,除了马队没有人能逃出去。
“大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亲卫已经准备伸手夺杨国栋的缰绳,要带着一起跑。
正在这时候,就听到总兵杨国栋扬天惨嚎,带着哭腔喊道:“完了,全完了!”
难道大帅要自尽殉国,亲卫们都是吃惊,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阻拦还是怎样,不过接下来山东总兵杨国栋只是泪流满面的大喊道:“走,咱们走!”
说完之后,说完之后,总兵杨国栋毫不迟疑的拨马转身,他身侧的亲兵亲卫也都是跟上,不管面前是不是自己兵卒,直接就冲撞过去,若是有那实在碍事的兵卒,马上一刀就砍下去了。
在这等局面之下,官军武将们早就绷紧了那根弦,三分心思在战斗上,七分心思则是盯着主将的动向,一看到总兵杨国栋先逃,大家都是跟着逃,此时的局面已经不是对攻,而是徐州人马驱赶着官军乱跑,再不跑的确来不及了,步卒们没得跑,可武将亲卫们却能逃,四条腿总归跑的更快些。
一直在侧翼准备机动的官军骑兵在这个当口也反应不慢,在千总杨谷申的率领下变向,和冲出来的总兵杨国栋汇合,然后一起向北边跑出去,官军士卒本就人心惶惶,看着自家主官逃命,不管有没有被混乱波及到的,各个跟着逃散,刚才还有些样子的官军大阵顺势崩溃!
近两万大军的崩溃,混乱和冲击的势头就和山崩海啸一般,本来吉香领着家丁们大砍大杀的尽兴,却被这突然的崩溃差点冲乱阵脚,只能暂时离开大军的腹地才能稳住。
山东兵马的崩溃带来了辽镇出身兵马的更大崩溃,然后败军彼此冲击,让这个局面已经没办法收拾,身在军中的武将和骑兵为了逃命什么也不管了,也不管拦在自己身前的是不是自家人,直接就是挥刀砍杀,下面的兵卒也不甘心,前面挡路的就是一刀下去,若是武将骑兵们想要杀人,他们也要跟着拼一下。
纷乱无比的人马扬起了漫天尘土,战场上的能见度已经变得很差,可徐州人马那有节奏的鼓声还在不住的接近,这声音对于官军来说,已经和死亡相同,都想要离的远些。
“丢下武器,跪地不杀,丢下武器,跪地不杀!”徐州人马的齐声呼喊压过了战场上的一切声音,不断溃逃倒卷的官军士卒们都已经没了力气,很多人听到这个之后直接丢了兵器跪在地上,然后又被靠近的赵字营方阵怒骂驱赶到两边,拦在路上实在碍事,走得慢的,赵字营同样不会客气。
吉香他们那边也听到了第一旅的声音,吉香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恨恨的说道:“可惜让官军马队跑了,不然这次就是全歼,你们也跟着喊,这些官军狗子要是不老实,直接宰了就好!”
“丢下武器,跪地不杀的”喊声在战场上各处响起,听到这个官军越来越多,他们不断的跪下,到这个时候,连官军骑兵都跑不了了,没有及时冲出去,或者陷在阵中动不了的,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投降,因为赵字营的骑马家丁和徐州义勇也已经兜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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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4章 扬州府
赵字营第一旅各团开始散开,而后队的团练们则是开始收拾战场,将兵器捡起,让俘虏们聚众等待安排,战场上扬天尘土慢慢落下,嘈杂无比的喧哗渐渐消失变得安静。
突然间,战场上的许多人都看到官军的大旗被竖起,众人凛然,随即那面大旗落了下来,看来这是家丁们缴获了山东官军的大旗,战场上突然间爆发出欢呼和呐喊,赵字营家丁和团练都在拼命的挥舞手里的兵器,拼命的放声欢呼,不少家丁和团练都泪流满面。
这一战,赵字营大胜,赵字营完胜!
欢呼过了一会,变成了齐声的呐喊“赵字营万胜!赵字营威武万胜!”
吉香是趴在马上到了陈昇那边,他虽然浑身浴血,但没有受伤,之所以这么软趴趴的,是因为疲惫至极,他原本在青州府南部剿匪,得知官军消息之后,就先到沂州,然后走费县到泗水县,也就是蒙山和陪尾山之间的大路,等到了曲阜之后通过内卫线人联络到了孔璋,在孔府的田庄内藏身,筹措到足够的马匹牲口之后,一边派人给陈昇送信约定,一边赶往战场。
从头到尾,吉香一直奔波在路上,他和家丁们都没怎么歇过,冲锋陷阵对体力的消耗更大,只不过被兴奋掩盖,等大胜之后,放松下来,立刻累的不想动了。
陈昇站在一辆大车上盯着收拾战场,看到吉香过来,笑着招招手,吉香下马之后又是爬上这大车,也不讲究什么威仪,就那么直接坐在了大车上,然后又是大张手臂的躺在了车板上,陈昇低头笑着说道:“难得看你这么邋遢的样子,可这么看着倒是顺眼。”
“二哥,回去帮我安排人烧水,我要好好洗洗,我要好好睡一觉。”吉香四仰八叉的说道,声音都没什么气力。
陈昇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山东的兵马被咱们彻底打垮了,你睡几天都没关系,我就不信朝廷还能马上再派兵马过来。”
“二哥,可惜让那个杨国栋跑了,要是能把杨国栋抓住,这次大哥肯定高兴。”吉香颇为遗憾的说道。
陈昇收了笑容说道:“咱们人少,骑马家丁更少,围不住那杨国栋,不过抓不抓他都一样,他虽然带着千把骑兵逃了,可没什么用处,咱们赵字营可不怕什么骑兵,你休息足了就带着人快回徐州,那边正是要用人的时候。”
听到这个,懒洋洋的吉香才翻身坐起,开口说道:“我明天一早就出发,二哥你给我换一批坐骑,我带着的这些都已经累垮了。”
“这一路赶路,也不知道南直隶那边的消息,大哥和冰峰那边怎么样了?”
“那边几路官军都已经被扫平了,什么大名、河南和凤阳的官军,怎么是咱们徐州精锐的对手,石头的第二旅还一直没动,倒是冰峰那边还不知道消息,不过也不用担心,那几家都是败军之将,这次无非就是怎么赢。”陈昇介绍说道。
越说吉香越是兴奋,等陈昇说完,他压低声音问道:“二哥,这次打完,大哥会不会要扯旗打天下当皇上了?”
陈昇无奈的摇头,苦笑着说道:“你就是盯着这些事,不过,你想想大哥的行事布局,这次之后应该不会那么急。”
“也是!”吉香应了句,然后又是躺在了车板上,看着远处骑马家丁把缴获的官军辎重带回,这些粮草车马之类的可跑不了,官军败的太快,甚至来不及去焚烧。
陈昇安排几句,沉吟片刻之后又是说道:“不过以后也不会这么收着了,这次已经撕破脸,再韬光养晦谁还会信。”
“说起来,冰峰那边应该比咱们轻松。”陈昇转了个话题说道,说完之后却没有得到回应,低头一看,吉香已经在那里打呼噜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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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字营和官军在清江浦南大打出手之后,消息迅速的传播开去,整个扬州府都陷入了惊惧不安之中,对于运河沿线的士绅百姓来说,不管是哪一方取胜,大军过境,或者选择某处作为战场,都是灾难。
扬州府运河沿线是扬州府最繁华富庶的地方,不提那些靠着漕运和盐路发财的人家,最好的田地也都在运河沿岸,如果开打,这一切都要灰飞烟灭,可扬州百姓们什么都做不了,不管是官军还是徐州赵字营,都不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天启四年正月初,赵字营第三旅旅正董冰峰率第三旅四个团以及附属各队,三千团练,就地征发清江浦的漕船,沿着运河南下,进入扬州府境内后,宝应县守军先行溃逃,据说宝应县令已经把绳索挂在了房梁上,只要徐州人马入城,他就立刻自尽殉国,而宝应士绅百姓则是战战兢兢的准备犒劳物资,出城拜见董冰峰。
让各方都松了口气的是,董冰峰只是出钱采买了一批物资,没有入城直接南下,这徐州兵马可比官兵有规矩的多,秋毫无犯不说,还愿意公平买卖,怪不得能做出这么大的局面,接触一次之后,宝应县士民对赵字营的观感都很好。
赵字营南下人马的行军速度很快,因为辎重粮草都交给漕船运输,甚至兵丁也随时可以上船休息,粮草充足轻装前进,自然速度很快,同时官军动向也迅速传了过来,凤阳巡抚郭尚友亲自督率本部和狼山兵马北上,已经在高邮州南二十里的地方扎营布阵,看着要和董冰峰所部决战的样子。
两路大军迅速的靠近,沿岸百姓都是逃散,谁也不愿意亲身经历这兵灾,高邮州上下更是绝望,战场十有**要在自家门前开打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祸害糟践。
可出乎意料的是,董冰峰所率赵字营人马在高邮州城北二十里扎营,没有继续前进,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这么停滞了,不过高邮依旧城门紧闭,不敢有任何的放松和懈怠。
在正月初七这天,第三旅旅正董冰峰在三百骑马家丁的护送下一路向南,在高邮城外一处豪门别业停驻,他们到达之后没多久,从南边又有几百官军骑兵到达,若是熟悉南直隶江北官场的,就会认出巡抚和狼山副将的面孔。
双方各带十名护卫,护送他们前来的马队则是距离这处庄园两百步,彼此紧盯,不敢有什么放松。
相比于外面的诡异气氛,别业客厅里则是和气很多,那凤阳巡抚见到董冰峰的模样,忍不住夸赞一句“少年英雄”,狼山副将陆全友也笑着对董冰峰身边的周学智点头,好似旧友相见。
双方落座之后,凤阳巡抚郭尚友开门见山的说道:“淮扬太平了这么久,若是动刀兵肯定生灵涂炭,这大好的生财宝地也会毁于一旦,实在太可惜了,本官的意思很明白,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有什么条件贵处可以提。”
边上的狼山副将干笑了两声,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若是官军能胜过徐州兵马,那谁也不会提什么能不打就不打,可现在一切先机都失去,骑兵被全歼在清江浦,赵字营又动员大兵南下,按照布置在各处眼线传回的消息,其他几路进剿的兵马都是凶多吉少,难道指望南京那三千兵?还是大家客客气气坐下来谈的好。
董冰峰和周学智对视一眼,然后开口说道:“狼山兵马要留下五千,巡抚标营要留下八成,扬州城内参与比武场刺杀的人家要全家送过来,今后赵字营要按照淮安府体例进驻扬州府,官民士绅不得阻拦。”
这几条提出来之后,凤阳巡抚和狼山副将的脸色都很难看,狼山兵马等于一下子被拿去六成多,巡抚标营那是巡抚麾下的精锐,八成拿掉就剩不下什么了,扬州城内几大家族不是那么容易碰的,至于最后一条,实际上就等于将扬州府割地送出。
“这个..”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难处,条件在此,不答应的话,我自己来。”董冰峰冷着脸说道。
气氛顿时僵下来,刚进入这个屋子的时候,周学智面色平静,心里却很激动,他当年是个破落读书人,为个土豪做师爷,可现在却可以和大明南直隶的巡抚平等对坐谈条件,甚至还处于优势的地位,这前后比较让人感慨万千。
到这个谈不下去的当口,周学智却笑着说话了:“二位,不要觉得难为,我们只是要人要规矩,还是给你们留了向上含糊交差的余地,这扬州府和麾下兵马又不是你们的私产,何必这么执迷不悟呢?”
凤阳巡抚和狼山副将的脸色更加难看,不过周学智却看出对方意动,悠然继续说道:“眼下二位最要紧的是怎么和上面交待,我们又没有要你们全部兵马,又没有要攻进扬州,也没说这扬州府以后不是大明国土,这已经足够宽容了,二位如果不答应,你觉得我们拿不到吗?到那时候可就没什么分寸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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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5章 疯狂
听到这软里带硬的话语,凤阳巡抚深吸了几口气,好像在忍耐什么,转头看向狼山副将,狼山副将却回他个哭丧脸,看到这个表情,凤阳巡抚郭尚友整个人都泄气了,转头虚弱无力的说道:“那就答应了贵方,但答应之后,还请贵方严守承诺,不要攻城略地,杀伤官民。”
董冰峰没有接这句话,自顾自的开口说道:“你们兵马撤回军营,以后只能在营盘周围十里活动,从今日起,官军若有任何妄动,今天所谈的一切都不作数,到时候我徐州兵马南下,可就不会有任何通融了。”
这些要求同样严苛,不过凤阳巡抚和狼山副将却没有先前那么愤怒尴尬,既然已经答应了一个条件,再答应一个也无妨了,事到如今,这个严苛的要求也是顺理成章,巡抚郭尚友和副将陆全有对视一眼,倒都是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等这次事了,无论如何也要辞官回乡了,淮扬凶险,还是离着越远越好。
谈定之后,双方各自回营,本来约好是第三天开始,不过官军方面还是找尽理由拖延了一天,就这一天内,有从西边来的快马进入了官军大营,接下来,徐州大胜的消息开始在扬州府流传。
双方这般按兵不动,倒是让高邮州上下松了口气,每天也敢开城一个时辰,供城内士民进出,然后高邮州本地头面人物也去赵字营和官军两处打听活动,不过这短暂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按照北边的消息,清江浦那边又有两千徐州人马开来,而官军那边也开始封闭大营,不允许外人进出。
高邮州慌不迭的封闭城门,城内没有官兵在了,只能大家凑钱募集民壮团练,由教头和捕快们带着在城头值守,他们中也有上过战场的人物,只觉得双方的动静很古怪,这等大军对峙,彼此间的侦骑探马肯定要频繁活动,互相猎杀遮蔽,按说在中点的高邮城池上应该可以看到。
结果这几日下来,只见徐州骑兵活动,却不见官军骑兵出现,难道就这么闭营不出吗?尽管徐州骑兵看着比官军还像官军,那一身铁甲,那做事的规矩森然..。
然后城头上的值守丁壮看到有千把官军向着徐州人马的大营开过去,城头上懂或不懂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那边徐州人马可是近万,你这一千多人过去干什么,难道是送菜吗?这一千多官军过去就没有见他们回来,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接下来又有千把官军过去,也不见回来,就这么持续了四天左右,然后城外就有人过来报信,说是官军已经后撤散了,而赵字营也开始分批向后撤军,但比来时的人可多了不少。
官军各营各队被告知徐州人马已经回撤,要分别安排他们出去驻防,因为轻骑探马都不在向外派出,整个官军大营的消息是完全封闭的,没有人知道外面的状况,听到这个安排,大家只是庆幸的松了口气,然后没有任何怀疑的出发。
当这些千把人几百人的营头过了高邮州之后,就会被绝对优势的赵字营家丁团团包围,然后率队的军将们都不会有任何的战意和勇气,直接吆喝着让大家缴械投降,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傻傻的去死战,都是听令投降,乖乖的做了俘虏,他们不会注意到带队的军将在投降后会离开队伍,回到泰州和狼山去。
就这么一队接着一队,巡抚和副总兵把答应赵字营的人数全都送了过去,这些俘虏会在团练的押送下去往淮安府的东部,运盐河的疏浚和修建,淮安府各处田庄的规划,以及种种需要劳力的地方都等着他们去忙碌。
没有什么耽搁,参与比武场刺杀的扬州豪门都被抄家抓起,这些人家全家都被官军押送到董冰峰手上,和他们一起的还有账面上五成的家产。
当这些人送过来的时候,董冰峰和周学智才知道,敢情刺杀的事情一传开,凤阳巡抚立刻派自己的亲兵进城控制住参与的那些豪门人家,原来这巡抚早就有服软脱身的打算,而且这一次参与的官府中人都是大发横财,扬州盐商们的家业可不是一般的庞大。
凤阳巡抚和淮扬道、扬州知府、淮安知府、狼山副将联名上书,说南直隶江北官军同贼军血战,杀敌过万,但贼军势大,官军寡不敌众,死伤过半,只得后退自保,巡抚和副将都愿意引罪辞官,而南京派过来的三千兵马早早的就是坐船回返,根本不愿意去趟这个浑水。
江淮一带剑拔弩张的气氛迅速变得缓和,这让淮安府和扬州府的官商士民们松了口气,本来民间对巡抚和副将等人擅启战事颇为不满,现在又有人在称赞他们识大体知大局,当凤阳巡抚和狼山副将准备辞官的时候,甚至还有士绅人物联名去挽留。
更多的人开始重新过年,从腊月底开始,原本该庆祝狂欢的时节却变成了提心吊胆的日子,现在总算可以好好快活一番,也有些大户人家趁着这平静搬家,大多数去往江南,有少数则是去了徐州,不管去哪里,他们都没有撤走在徐州和清江浦生意铺面。
没有人注意到这纷乱中,有几艘船进入长江,在扬州码头那边短暂停靠之后又是继续北上,这样的船只太多,自然没有人太过在意,也就没有人知道,那几艘船上装着十八磅的大炮,如果凤阳巡抚不答应赵字营的条件,那么这几门炮就是用来敲开扬州和泰州城的利器。
大名官军与河南官军一万一千余,战死被俘八千余众,副将周宝禄不知所踪,怀疑尽忠殉国,山东官军一万六千余,战死被俘一万二千余,总兵杨国栋败走,参将以下武官百余被俘战死,凤阳官军五千余,自主将以下全军覆没,狼山镇兵马与凤阳巡抚标营合计一万二千余,战死被俘七千余众,余部退守扬州。
在天启三年腊月,朝廷动员官军五万,号称十万,会剿徐州,大败而归,朝野震动。
这个失败来的太快,以至于朝廷一时间没有反应,当各路消息传到京师的时候,甚至连魏忠贤的政敌都没有拿这个作为攻讦的理由,甚至没有行动,没有人相信会有这样的结果,怎么可能败了,这样规模的战事,怎么可能败的这么快?难道对战的不是徐州邳州的豪强乱众吗?出动了这么多精锐,又是发动的这么突然,怎么就打败了?
当消息传到某些官员手上的时候,很多人看完信都是将信纸丢了出去“一日之内这般大败,这样的战报军情是说书先生的本子吗?”“必然不对,这等有违常理的乡野传说不要拿过来!”“是不是魏阉设下的圈套?”等等等等,总的来说就是不信。
不过大家都在地方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各种公文和私信汇集京师之后,如此不可思议的大败也变成了现实,当知道这个确实发生之后,朝廷上下一时失语,本以为就是寻常作乱的贼众,怎么就变成了这般强势的大物,那徐州地处天下中枢之地,毗邻运河要道,在南北两直隶的腰上,这样的地方有了这样的贼军,那这江山社稷怎么办?
但这迟疑没有多久,几天后,大家顾不得什么正月年节,立刻开始上疏,这等大败,兵部尚书赵彦不死不足以谢天下,司礼监提督太监魏忠贤多有策动,祸国殃民,应当从重处置,从这桩败绩上就能看出来,从万历末年到现在的历次大败都能找到根源,无非是这魏阉作祟,只要罢黜阉党奸邪,换上清正名臣,那么官军立刻能够反败为胜,势如破竹。
还有人联系上了已经督师辽东的阁老孙承宗,说现在众望所归,请孙阁老回京主持大局,重现这众正盈朝的大好局面。
大家一边频繁上书,攻讦政敌,一边却又有些战战兢兢,那魏忠贤是天子心腹,又手握厂卫,随时可以翻盘,到时候若京师大索,大家也无能为力,而且大家能感觉出来,依附魏忠贤的楚党、齐党在一开始失语之后,立刻上书驳斥,说这次大败的原因是因为有人勾结贼众,掣肘内应,什么理由都是拿来说的,眼下只不过进入了正常的争论节奏而已。
可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权倾朝野的魏忠贤对这些攻击始终没有反应,反而做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在正月十五前后的时候,宫中有旨意下达,令兵部尚书赵彦督师,司礼监提督太监魏忠贤监军,统领各路兵马会剿徐州乱贼。
其中京营两万,保定镇兵马三千,真定府驻军四千,宣府边军步骑八千,大同边军步骑七千余,榆林、延绥边军合计一万六千,令河南和山东、大名三镇新编练官军四万,南直隶、湖广和浙江三省各自编练兵马,严加戒备,各路大军汇集河间府之后,进剿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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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6章 的确是心腹大患
这个旨意出来的时候,大家除了目瞪口呆之外,没有任何的话可说,很多人甚至没有反应,随后很多人注意到,内廷外朝的大佬们都对这道旨意表示了沉默,如果内廷外朝达不成默契,即便是天子亲口亲笔的旨意也不会执行,而这旨意下达,从司礼监、御马监一直到内阁六部科道,居然一路顺风,没遇到任何的阻碍。UU小说,www.uu234.com
阉党和东林党的争竞那里去了?一下子就要动员编练十万大军进剿,这要花多少银子,这要牵扯到几个省几处边镇,怎么就能这么容易的协调下来?他魏忠贤疯了吗?
虽说是天启皇帝的旨意,可谁都知道这是魏忠贤在一旁推动,这等大军的规模,甚至超过了当年萨尔浒和建州女真一战的兵力,据说还要将去年辽饷的一半用在这上面,这到底要做什么?
旨意下达,走完各种程序,诡异的安静数日之后,京师议论彻底爆发了,内阁六部都在质疑,科道上疏如潮,每个人都在说朝中奸邪丧心病狂,都在说这等视军国大事如儿戏,一定要请清除朝中奸邪,方能还大明朗朗乾坤。
那些有资格封驳旨意的清流们,那些在拟旨阶段就可以提出意见和质疑的大佬们,在这个时候,都是一边批评,一边痛悔自己被奸邪欺压,不得不做出了违心的举动,甚至还有说什么司礼监和其他个内廷衙门的忠心大珰暗自流泪,找机会跪在天启皇帝面前劝谏的消息。
言潮攻讦好似沸腾,可旨意下达,该运转的程序都要开始运转,不然就可以用欺君之罪来追究,东厂番子们在户部和兵部坐镇盯着,调动兵马粮草的公文命令从京城快马发向各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的京师已经流言四散,什么话都有人传言也都有人信。
这些传言,有说魏忠贤被邪祟附身已经迷了心窍,也有些人说他是想学正统朝的王振大太监,想过过钳制大军的瘾头,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候。
然后,这些传言当中最为惊悚的一个,是说魏忠贤要造反!
这个传言有鼻子有眼,说如今朝廷大败之后,魏忠贤的声望已经降到谷底,就连圣上也开始疏远他了。为了保全身家性命,他必须去殊死一搏。
然而继续会剿徐州匪徒却千难万难,大胜或许还有转机,哪怕小胜都会被言官甚至内廷政敌们攻讦倒台,,如果败了,那就直接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按照如今朝廷这窘迫模样,难道仓促之中还能纠集大军,打赢已经一败涂地的仗?
由此可见,除了纠集这些官军造反之外,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出路了——每一个私下散步这个传言的人都说得言之凿凿。
但这些消息市井小民都是将信将疑,中下官员当个笑话,而上层的大珰和大佬们根本不信,每个接触过魏忠贤的人都觉得魏公公很清醒,做事依旧是那种全局在握,有条不紊,但和从前有些不同的是,魏忠贤很急躁。
可上层的高官权贵们,和小民一样看不出魏公公这么做的动机来,
魏忠贤青年入宫,熬炼三十多年才有今日的位置,什么不识文字,什么粗鲁村夫都是假的,如今魏忠贤的能力并不比任何一个同等位置的人弱,但这么有本事脑子还清醒的人怎么会做出对自己这么不利的举动。
想来想去,他们的结论很简单,经过如此惨败之后,魏公公真的疯了。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不要和疯子计较什么,尤其是这个疯子还手握大权的时候,大家从长计议就好,而且魏忠贤马上就要作为监军出京了,一个权势富贵都来自于天子的大珰,居然要远离天子身边,他难道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吗?
就在这最初的迷惘和躁动过后,京城那边又有消息流传。
之前到底为什么要动兵会剿?到底要会剿什么贼人?点检这一年两年来的奏疏文档,徐州那边除了遭灾之外,似乎没有闹过什么乱子,该缴纳的赋税没有耽搁,行文回应也没有中断,地方官仍在,没有任何异常。
不光徐州如此,徐州相邻几处都是如此,从未见府州县的地方官员报过什么谋反,唯一的大乱就是那闻香教掀起的暴动,还有因为辽饷和灾荒造成的流民,然后没有人说徐州闹过乱子,之所以突然发兵,不过是山东和南直隶的巡抚密报行文,锦衣卫密报行文,都说徐州那边有聚众不轨,可这些都是孤证,这几处的巡抚、镇守中官和各级武将,都和魏忠贤关系密切。
临战前地方上告急,然后朝廷发兵,这到底是真有造反作乱,或者仅仅彼此串通弄出所谓的理由来,但大家也想得明白,魏忠贤一党不会平白无故的动用大军在南直隶腹地开打,如果那么做,不光是疯了,而且还是丧心病狂。
有心人稍微一查,就知道徐州有豪强盘踞,杀人越货,欺凌官府,垄断商路盐路,干涉漕运,目无王法,和官军发生冲突也不止一次了,但不管怎么查,无论是地方官府的呈报,又或者是彼此间的通信,都没有说这徐州豪强扯旗造反的。
这徐州豪强所为看着触目惊心,可大明地方上的豪强不都是这么干吗?说诛心一点,京城各位大珰大佬甚至科道清流的家族,在地方上不就是这样的豪强吗?
其中定有隐情,搞不好就是阉党与民争利或者剿除忠良,公报私仇动用大军,至于为什么大败也有迹可循,徐州邳州一带素来民风强悍,保卫家乡自然拼尽全力,至于官军是什么样子,大家自然心里有数,能有这样的大败其实并不稀奇。
如果可以把这个隐情查探明白,就能将圣眷在身的魏忠贤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其永世不得翻身,至于徐州那边怎么交代,无非抓出几个为首倡乱的倒霉鬼斩了,其他人轻轻放过就是。
什么贼人聚众数万,什么铸炮锻甲,什么私开海禁,什么麾下鞑虏精骑数千,这样的人物,就算草原和建州的鞑虏都做不到,一听就是夸大其词,无非就是彼此争利斗气罢了!
当然,这个说法其中也疑点重重,如果是要摧折豪强的话,任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动员大军,魏忠贤也不是那种为了一时之气和蝇头小利就公报私仇的角色。
再说了,这些权贵扪心自问,难道自家就能把朝廷这几万大军打出这么大的损失吗?恐怕是不行的。
可是,现在谁没人在意这些疑点了,大家只注意到两个关键:徐州邳州没有人造反,也就是说没有和大明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存在;然后,可以利用这次的机会扳倒魏忠贤。
东林党在万历年后半就一直被打压贬斥,好不容易借着红丸和夺宫这等帝位更迭的机会重回朝中掌控局势,却又被魏忠贤打压的喘不过气,现在谁还管什么疑点,第一要务就是翻盘,斗倒了这阉党魁首,然后清流正人重回朝中,那时候众正盈朝,自然天下太平万邦臣服,这区区地方豪强肯定也会心向大义,幡然悔悟。
京师风向已经变得很微妙,魏忠贤大张旗鼓的操办出兵进剿的事宜,公文不断的发出,国库开始调拨银两,地方上做种种准备,但攻讦和作梗的行为却大幅度减少,部分清流甚至开始不为人注意的配合,但暗流汹涌,各个派系都在串联活动,京师和地方上的通信比往日多了几倍十几倍,甚至连内廷大珰们都在联络活动。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微妙平静不会持续太久,现在已经是正月下旬,再过一个多月,这次调集的兵马就会有大半汇集,但再过一个多月,漕运就要开始了,如果真的大打出手,今年的漕运恐怕又要被截断荒废,多少人的发财大计受到影响,这个是万万不能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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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是疯了吗?还要打?”旨意内容一出,立刻就被快马传递到徐州这边,看到这旨意内容后,赵进也是惊讶不已。
这次数万会剿的官军已经接近全军覆没,因为是魏忠贤在背后策动,这次大败他也会被牵连,只要对朝局稍有了解的人都能想象到那无穷无尽的攻讦,甚至连天启皇帝的信任都会减弱,单纯应付这些局面,就会让人焦头烂额,而且赵进和伙伴们同样考虑到了漕运。
断绝漕运,断绝京师供应,那就会引起政坛的地震,更不要说这漕运断绝会断了很多人的财路,已经有过的几次冲突,能看出这魏忠贤也忌惮这众怒难犯,可这次怎么就不管不顾的要打到底?
“难道这魏阉觉得咱们徐州是大明的心腹大患,一定要赶尽杀绝?”王兆靖出声问道,说完这句之后他愣了愣,笑着摇头说道:“我们的确是心腹大患了,的确该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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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7章 争辩
“你是不是觉得朝中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我们没有扯旗造反,每一次都留了余地,让大家能含糊就含糊过去,然后我们又让他们知道徐州是难啃的硬骨头,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做必然多错,就没有人去做,就任由咱们这么含糊着起来,直到遮掩不住的一天?”赵进开口问道。
王兆靖迟疑片刻,才苦笑着回答说道:“大哥这话直截了当,不过就是这个道理,以小弟对朝中人物的了解..”
说到这里,王兆靖又是停住,收了笑容说道:“其实小弟也想过,朝野终究会出现有识之士,开始针对徐州我等,但没有想过这个人居然是魏忠贤,一个阉党奸邪,居然能看得这么准。”
他语气很是犹疑,显然对自己的判断也不怎么把准,边上一直在翻看账簿计算的如惠这时插嘴说道:“或许这魏阉只是想要博取功劳,草原蒙古和建州女真不敢去碰,觉得咱们好欺负,结果却碰了钉子。”
“未必,魏忠贤不用要什么功劳,他的立身之本是天启的宠信,只要这个在,谁也撼动不了他,所以这就是我纳闷的地方,平白无故招惹我们做什么。”王兆靖摇头说道。
赵进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次魏忠贤下了大本钱,这个布局应该在天启三年年初就已经开始,那堤坝决口的消息让他提前发动,派来主持暗盘的是魏忠贤的亲信,各路兵马也都是他的义子私人,他甚至考虑到了文臣和政敌会有阻挠,求的就是快,为的就是将徐州各路分割然后分而击破。”
屋中几人的神情变得严肃,赵进又是说道:“朝着最严重的方向去想,魏忠贤和他的心腹亲信,应该在第一次断绝漕运的时候注意到我们,在平定闻香教大乱之后对我们重视,然后各路明暗眼线搜集我们的消息,越来越觉得我们徐州是心腹大患,这才决定剿杀,魏忠贤一方意识到了我们的强大,却没有想到我们竟然这么强,所以还是失败,可这次失败让他们觉得我们更是大敌,所以要发动半个天下的力量来和我们决战。”
“大哥说得不错,北地能动的边军驻军都在动员,还不计工本的编练新军,这的确要和我们决一死战,接下来不知道要打多久,南边各省也有大军。”王兆靖慎重说道,而坐在一边的如惠眉头皱起,不住的翻看手中的账簿。
赵进神情倒是平静,淡然陈述说道:“这就是攘外必先安内的做法,将内忧平靖,然后倾尽全力对付外患,这个做法倒也不能说错,只能看他们能不能做成了。”
王兆靖笑着说道:“大哥对这些阉人可是高看,这可不能传到外面去,士林已经视徐州是生死大敌、洪水猛兽,如果再让他们知道大哥这个念头,那就更是势不两立。”
话说得有点别扭,屋中几人只做没有听出来,说到底王兆靖是清贵出身,对宦官们的看法始终很差,而赵进却时不时的有所夸奖,这让王兆靖受不太了,偶尔就会蹦出几句话来,王家父子已经觉得现在该收拢士子文人了,而不是这般鄙视仇视。
“宦官们为皇帝做事,也就是为这大明做事,尽忠办差的,当然值得高看一眼,可所谓清流正人们做事却想着政争,却想着自家私利,两相比较,你觉得该高看谁?”赵进回问道。
王兆靖眉头皱了皱,没有理会身旁如惠递来的眼色,他刚要说话,赵进却打断了他,自顾自继续说道:“皇帝直接下命令给宦官,宦官执行命令去做事,可能在做事的过程中做坏了事,但往往能把事情做成,税兼、矿监能把税银搜刮上去,他中饱私囊荼毒乡里是坏事,但对于皇帝来说,银子收上来了,国库充盈,可以养兵打仗,可以赈济灾民,可以发下粮饷俸禄,而文官们呢,讲圣人,讲道理,可就是不做事,不收银子,也不是不收,只是不替国家收,任满之后私囊都跟着满了,别的不说,你也知道这辽饷收取,从上到下层层加码,官吏差役一层层分润,然后交上去的还是不足额的,百姓被盘剥的只能作乱造反,可埋怨是谁,是这个朝廷,是皇帝,而不是下面做事盘剥的官吏人等。”
“大哥,这是两码事。”
“不,其实是一码事,我承认有清官忠臣,也有报国效力的义士,他们读圣贤书行圣贤道理,这个的确让人敬佩,在辽东殉国的那些,和咱们斗智斗勇死伤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不过他们只要在这个官场就要按照官场士林的规矩做事,按我看来,眼下大明官场这个体系实际上是个障碍,有这个障碍在,善政也会变成恶行,雷厉风行也会变成拖延不前,钱财、精力和人才都消耗在这争斗和扯皮上,中枢争斗,波及天下,外战和地方上同样没办法改善。”赵进语气已经严肃起来。
王兆靖脸色涨红,却还能按捺倾听,赵进拿起手边的茶碗喝了口,继续说道:“说到这里,我的确佩服那魏忠贤了,他不是好人,他手里死了不少不该死的好人,按照我们的消息和各种传言,魏忠贤和徒党的确做了很多奸邪恶行,可大略上看,朝中那些正人君子就干得比他好多少吗?天启皇帝没办法让文官们执行他的意愿,文官们只想做自己想做的,所以天启被折腾的没办法了,去当木匠,去沉溺享乐,让魏忠贤站出来,帮他执行意愿,这魏忠贤做的不错,在拼命的维持皇权体统,维持这大明。”
赵进深吸了口气,手在扶手上拍了拍,指着王兆靖说道:“把我说的这些记录下来,我要说的不是阉党和清流,我说的是我们自己,经过这一战之后,我们要建立自己的官府机构,要有自己的官吏差役,我知道你父亲、你、曹先生、周先生还有各方相关的人等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人要用读过书明事理的儒生,有人要用我们自己培养出来的庄头管事和掌柜伙计,还有人说直接用乡里贤达,也有人说用家丁团练的,但选为我们做事的人,根本不是在于他们的出身,也不在于他们知道什么大道理,而是忠心于我们,能执行我们的要求,达到我们的目标,在差事和大道理冲突的时候,要去专心办差;在民心民愿和差事之间冲突的时候,要去专心做事,要知道我们是做什么起来的,也能因为不做什么败下去!”
随着赵进陈述,王兆靖脸上的激动褪去,换上了复杂难言的神色,一直在翻看账簿的如惠也是抬头,有些错愕又有些兴奋,而屋中的几名亲卫则是瞪大了眼睛,赵进所说的话他们似懂非懂,听着却隐约觉得畅快。
赵进说完后,屋中沉默了会,王兆靖缓声说道:“大哥,你的意思小弟懂了,咱们不走继往开来那条路,而是要开天辟地,自创一番新局面。”
他这么一说,诸人除赵进外都是点头,因为王兆靖这番话把大家似懂非懂可表达不出的说明白了,王兆靖脸色很郑重,又是开口说道:“大哥,这条路恐怕千难万险,不好走啊!”
赵进端起茶碗本来要喝,听到这个又是放下,摇头说道:“几千年的传承,几千年的规矩,这些东西缠在身上,你要继往就得被捆住,你还怎么开来,不如打碎他,坏的不好的,我们不要,好的有用的,我们留下,这才是最好走的一条路。”
听到这话,王兆靖愣住,如惠若有所思,赵进又是问道:“兆靖你和曹先生都喜欢和那几个洋人聊,你觉得他们那边的法度规矩还有风俗怎么样?”
这次王兆靖没有出声,如惠开口说道:“若真像这些番人所说的,他们那个什么欧罗巴所在,神佛当道,人人搏命逐利,寒门子弟没有出头之日,不瞒老爷讲,有时真觉得那边是斯文丧尽的禽兽之国。”
赵进笑了笑,如惠却没有注意到赵进的表情,只是沉吟着说道:“可聊起来却隐约有种感觉,这些番人身上似乎有种昂然向上之气,求暴利,求新知,求富贵,为这些愿意漂洋过海,搏命冒险,这股气在咱们大明少见的很,不,在大明天下,属下只在老爷治下看到过,属下猜测,若是那番人这么一直下去,十年几十年或者百年以后,就是咱们徐州的模样吗?”
“番人的那些法度和规矩的确有好的地方,但内里却比咱们华夏传承差出太多,番人那边的法子和规矩,好的我们要用,可华夏的传承要留着不能丢,这样才能不犯番人们的错,又不会舍弃咱们的长处。”王兆靖在这个时候却插言说道。
如惠没有出声,赵进笑了,王兆靖又是郑重其事的说道:“大哥走出的这条路,正是秦汉时候法儒夹杂,王霸并行的大道,番人那边匠造之术尚可,其他的就不必借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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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8章 扫荡
在这个时候,赵进的表情有些无奈,对王兆靖说道:“不要提什么大道,也不要提什么继往开来自创局面,我所说的东西都是为了让咱们赵字营更强,让咱们的局面更大和更稳,立法统立言还早得很,你不必这么紧张,不管什么道理,是好是坏都要讨论和尝试才能用,而不是先定下再去试错。…≦UU小说,www.uu234.com”
“也是,小弟太心急了。”王兆靖说了句,没有继续争论,不过看他的表情,并没有接受赵进的说法。
赵进也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说道:“你们都太心急了,在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什么?是要能征发人力,能收取钱财和粮食,能控制住地方,而这些都是为了支撑家丁各旅和各团其他相关武力的存在,能保证这一点的就是我们需要的,做不到这个的,哪怕将来大有好处,也要分个轻重缓急。”
“大哥,这次大战之后,就要立规矩立法度了,不然事到临头,恐怕来不及啊!”本来说是不争论的,可说到这个王兆靖还是忍不住站起。
“不,这次大战之后最要紧的是下一次大战,如果魏忠贤真能调动这样的大军动手,那么一切都要围着这个进行。”赵进笑着反驳说道。
屋中因为争论而变得紧张的气氛开始变得缓和,王兆靖坐在那里只是将赵进说得话飞速写下来,也是借机平复心情,坐在下首的如惠念叨了句“还要大战”,然后皱眉说道:“老爷,春耕在即,如果朝廷兵马再这么进逼过来,各处田庄坚壁清野的话,恐怕要伤农了,咱们今年的粮食恐怕要被耽误,那可就是祸事。”
“不会,官军要再动的话,我们就主动出击,在徐州范围之外打垮他们。”赵进很是肯定的答复说道。
说到这里,王兆靖才抬起头问道:“大哥,归德府那边的庄子已经被扫平了十五个,拿到的库藏不少,会在黄河开化之后送到徐州这边,云山行已经派人过去检点,看看有什么能就地发卖的,不过归德府那边,我们能占的庄园田地却不多。”
“李家兄弟几个做的不错,对付这等人,就是要官军出身的去收拾。”赵进先笑着点评了句。
赵进率领主力从归德府撤回徐州之后,却把出身辽地的李森兄弟几个派了过去,安排丰沛团的鲁大过去主持,而具体的行动则是李家兄弟带着团练们进行,在尚家庄那摧枯拉朽的大胜之后,归德府的士绅豪强都是胆寒心战,有人不管不顾的带着细软逃入开封府,也有人破罐子破摔要死守拼命。
这土豪乡绅离开本乡本土就什么都不是了,无权无势沦落他乡,即便身家丰裕活得也没什么意思,还往往会成为所在豪强觊觎的猎物,当真不如死了,大部分的人都逃不了甚至也不想逃。
当初官军进入归德府,首鼠两端态度暧昧的那些士绅土豪都在烧香磕头,庆幸当时没有轻举妄动,不然的话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还是抄家灭门的惨祸,接下来要做的仅仅是和赵字营谈,看看在对方的强势下能有多少自家喘息的空间。
可那些分了赵字营庄子,逼迫庄丁作为自家家奴,甚至抢掠云山行商队,杀害徐州人口的那些归德府豪强们,在这个时候,就是大难临头了,有人想跑都跑不了,眼见着归德府的天已经变了,多少人想要借他们的脑袋向赵字营邀功请赏,他们也只有拼死一条路。
归德府自己的这些豪强火并,想要拿下坚固周密的堡寨不容易,但对于在归德府的徐州团练们来说就太简单了,因为火器大队留下了三门火炮和炮手,有这大炮在手,什么壳子敲不开,只要打开了门墙,团练和义勇们还真不是本地丁壮能抵抗的。
但如果只是一个个庄子被打破的话,这是情理之中的结果,就算不是鲁大带着李家兄弟几个去都能做到,李家兄弟几个每一个庄子都打的很艰苦,但徐州团练都没有损伤,火炮也没有打响,因为李家兄弟驱使本地豪强的团练去攻庄,让他们彼此消耗,到最后精疲力尽了才收拾残局。
这么一场场打下来,归德府上下真是胆寒了,眼见着手头的力量一点点被消耗下去,有绝望的人逃不出归德府,索性去县城和府城躲避,甚至去睢阳卫和武平卫两个卫所里面,归德府和徐州赵字营打交道很久,知道徐州力量做事还有分寸,不会去碰官府官军划定的势力范围。
不过今非昔比,跑进城池的跟着进城池抓人,跑进卫所的进卫所抓人,徐州团练们完全不在乎和官军以及差役们开战,细想想倒也正常,本就已经大打出手了,谁还会守从前的规矩。
而且李家兄弟对赵进的意思领会得很明白,在归德府当真是盛气凌人,不给地方上留一点情面,一旦动手就是狠辣无比,连根拔起,不会让他们有一点残余,每天都有被俘获的本地豪强士绅被押送到徐州来,每天都有整车的金银细软送到徐州这边。
归德府的豪强家人家眷不重要,这些人的金银细软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归德府本地的实力元气大伤,再也没有和徐州那边抵抗的可能,如果是守规矩的家丁们来做,绝没有李家兄弟这样好的效果,这次大家都很满意。
但王兆靖所说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归德府和徐州、山东以及淮安北区不同,这几处不是地广人稀就是连年灾荒,有大片撂荒的田地可以圈占买卖,也就是有大量的田地可以用来安置流民,把地盘变成赵字营的地盘,把流民变成赵字营的百姓,可归德府的年景这些年来一直不好不坏的维持着,本地百姓逃亡的不多,田地撂荒的也有限。
正因为如此,归德府的豪强始终维持,赵字营安插进去有限的田庄之后,就和本地势力剑拔弩张,一直到这次冲突爆发,不过即便是扫平了豪强势力,他们的田地上还是有大量的佃户长工劳作,总不可能把旧的百姓赶走,换上辽民之类,那等于是减少一批流民,又造一批新的流民出来。
“种地的人还要留在上面,我们可以搞个减租减息,让一成或者两成租子出去,把人心收拢过来,然后划定片区,每一片安排一个团练连队或者两个,其余调度都和农垦厅现在的规制不变,要把归德府的田地管起来。”赵进开口说道。
现在家丁扩军还在议论中,不过赵字营经营许久的那些垦区农庄,有很多团练连队已经很成熟,也有不少很出色的年轻团练,一时还不需要他们补充到家丁旅团里面,但要给他们上进的机会和空间,新编组团练连队就是一个方法。
“大哥,那夏邑、虞城、永平和商丘这些县城怎么办?”王兆靖出声问道。
赵进沉吟了下,他明白王兆靖问这些话的意思,这其实还是要立规矩立法度,不过赵进还不想那么早定下来,只是开口说道:“还是安排贸易厅的分店进去,把咱们需要的各方面盯紧就好,归德府内各城池不得有官军驻守,差役数量也必须限制,巡丁要尽快做起来,这样城池就不必担心太多,我们的重点还是要放在垦区农庄上。”
王兆靖默默的点头,赵进又是开口说道:“种棉纺纱织布以及各种匠造的营生也要重视起来,那些佃户长工,有手艺的,愿意学手艺的,要优待对待,咱们纱厂、织场、铁场和酒坊都需要人手,招工这个也是大事,另外,云山行那边周先生一时顾及不到,你要把这片抓起来,以后咱们就是直接面对开封府,距离山西和陕西更近,和那边的贸易和生意肯定要大增!”
说到这个话题,大家都比刚才争论时候高兴不少,毕竟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老爷,王自洋那边已经求见几次,还是想要面见禀报,你什么时候能见他,属下好给个答复过去。”如惠那边晃晃头,好像想起什么,开口问了句。
“现在已经当他自己人看了,这次他又跟着立功操劳,还担惊受怕的干什么,等我晚上去我爹那边看过,让他在门外等着就好了。”赵进没好气的说道。
王兆靖放下笔,关心郑重的说道:“大哥,现在局面告一段落,你多去照顾照顾伯父那边,老人恢复的也能快些。”
赵进用手揉了揉额角,闷声说道:“大战在即,怎么能说是局面告一段落,我们还要准备打到底,怎么能松下来!”
尽管赵进的父亲赵振堂对徐州的胜利极有信心,在自己妻子何翠花的面前如此,在其他人的面前也是如此,可赵进凯旋归来之后,赵振堂还是病倒了,请来郎中看过,说是老人心神劳累后骤然放松,身心俱疲的时候感染风寒,所以才病倒了,虽然很麻烦,但吃药调养就会转好,不必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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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9章 家事天下事
现在江淮最好的郎中就在徐州开设医馆,无论问诊买药收入如何,他每年所赚的都是从前几倍,自然愿意长留此处,而且云山行还让他入股药行的生意,徐州这样的陆上枢纽,药材中转贸易可是巨量,里面的利润可想而知,因为这个诱惑,越来越多的郎中来到徐州和邳州一带,这正是赵进他们所要的效果。
“你忙你的就是,何必来我这边耽搁。”看到赵进过来,赵振堂很是不耐烦,在一边伺候的何翠花想要埋怨却没开口。
赵进笑着坐下来,不过他的心情没有表现的这么愉快,自己父亲的中气已经很不足,而且身体消瘦的厉害,这场病或许没有郎中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是不是自己父亲叮嘱或者威胁过,赵进不想去问,也有点不敢去问。
“你那边的事情都忙完了?现在局面那么紧,你把大事先处置好,我这边有你娘和下面人伺候着,不用你管。”赵振堂被搀扶着坐在床上,开口说道。
“要忙总有的忙,要空出工夫来也容易,爹,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好好养病就是。”赵进笑着回答说道。
赵振堂盯着赵进,看得很仔细,边看边虚着声音说道:“我管不了你,十岁你跟我去法场观刑,把你吓得差点死过去,等你醒了,我就管不了你了,谁能想到你走了现在这么一条路,我连做梦都梦不到。”
“爹,你要不要喝水?”赵进吹了吹茶碗的温水。
“早就喝过了,不用你来操心这个,陪我聊会天。”到这个时候,赵振堂不说有什么忙什么了。
赵进笑着点点头,赵振堂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你这次赢的不难,说是大军交战,实际上也没什么艰苦,这次都这么容易,下次再来大军又能怎么样?”
说到这里,赵振堂脸上涌现自豪和蔑视交杂的神情:“卫所里的老弟兄让我提醒你小心,说什么大明这么多人口,几百万一千万的兵马都能凑得出来,一定别轻敌,他个没出过门的庄稼汉知道什么,还几百万一千万的人马,能凑出十万都是大事了,这次朝廷一下子拿出五万多官军来,当真吓了一跳,心想还真是快。”
赵振堂说得很高兴,他自己有见识,兄弟又在外面从军多年,对大明军务自然了解,明白要集结几万十万的大军到底是什么样的概念,朝廷发六万大军围攻的时候,赵振堂的确担心,但赵字营摧枯拉朽的大胜速胜之后,赵振堂就结结实实的放下心,连以后朝廷再发更多兵马的围攻都不在意了。
“你现在叫什么营,带队的头目领着几千上万,在大明都能混个参将身份了,在你这边还叫什么正,下面的兵卒人马又被叫成家丁什么的,总让人觉得名不正言不顺,那些有本事的也不敢过来投靠,你这次大胜要改改名目。”赵振堂又是叮嘱说道。
赵进沉吟了下,开口说道:“还是不能喊出太大的个头来,如果能不撕破脸我还是想这么缓着,现在想是不是叫将军,赵字营改为赵家军,其他不会变太大。”
这些话倒不是因为问起才回答,而是早在议论中有结果,赵字营目前的态势是不怕大战但不想大战,尽管各方都在回应,甚至原本和赵字营疏远的士绅豪强们都在建言,说要一鼓作气到底,可赵进还觉得没有将控制的地盘完全消化。
“如果完全为我所用,就不会有这么多有异心的,就不会有这么多内应,不过也和咱们前期太韬光养晦有关,有些人或是看不懂,或是不知道好歹利害,但接下来,我们可以放手去做些事情,将控制区域内的所有一切掌握在手中,人力、物力和财力都能为我所用,真正到这一步之后,再说下一步。”
“能这么稳步发展,会有爆发的时候,但这些只是说法,要怎么做还要看朝廷和魏忠贤的下一步,真要撕破脸打,那咱们就跟着赶鸭子上架了。”
赵进和伙伴们的议论还有书信上都这么说,不过现在也没必要维持那含糊和暧昧了,有些事可以挑明了去做,比如说赵字营的名号和架构,原来给外人看着就是乡勇团练一等,现在则是要更加的正规化,具体如何还要进行商议,不过赵进已经否掉了天王、徐王和天下大将军几个称号..
听到赵进的回答,赵振堂缓缓点头,感慨说道:“当年多亏答应了你二叔,让他教你练武,养出你这种不急不躁的沉稳性子,你二叔要是看到你今天的模样,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
老人说了两句,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慌不迭的拿手擦拭,这场面让赵进心里很不好受,不过还是保持着笑脸,然后帮着父亲擦拭,但赵振堂情绪平复很快,又是关心的问道:“这行军打仗要有粮草,这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你下面那些人够吃吗?”
“够吃,自己种的还有储存,然后在各处买粮,爹,说出来你都不信,咱们和朝廷还在大打,那些粮商自己找上门来低价发卖,当时儿子这边还以为是设局。”赵进笑着回答说道。
这个情况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当清江浦比武场杀局失败,赵进率队南下北上,当第一场胜利的消息传到清江浦之后,没有被清算抄家的粮商就找上来了,提出的条件很简单,比市价低两成,但必须要在一定期限内将现银支付完毕。
徐州兵马正在和朝廷官军大打出手,按说这些世受皇恩的粮商们应该对赵字营坚壁清野,哪怕一把火把粮仓烧了,也不该上门售卖,还是低价售卖,更让云山行那边瞠目结舌的是,户部清江浦分司和漕运仓库大使这些官员最为主动,他们也和杀局毫无干碍。
本以为其中有诈,可赵字营这边怎么也想不透关节,最后让淮安北区贸易主管耿满仓来这边办理,他对粮食贸易最为精通,耿满仓吃了两次酒宴之后就知道了真相,原因很简单,要开打,漕运断绝,这时候江南的新粮运来,漕运各处积存的陈粮没办法处理,如果就这么储存,粮屯粮仓不够,必然会腐烂浪费,不能变成现银,还不如趁早卖给赵字营换钱。
而且大家想得都很深远,徐州强悍,朝廷势大,从长远看朝廷是会赢的,徐州一垮,谁还会出这么多现银买粮,到时候粮食交易只能恢复从前的模样,缓慢出货,以货易货,还不如趁着能卖的时候卖出去,与之对应的,则是松江布订货量的大增和徐州布的压价滞销,大家都觉得大战一起,徐州生产不出那么多布,到时候还是要买松江布。
冬春之际开战,赵字营上下都怕耽误春耕,进而耽误整年的粮食供应,无农不稳,有粮不慌,这可是赵字营的根本所在,正发愁的时候有人送粮食过来,那真是喜出望外,不说在各项生意上赚到的,在抄没清江浦和扬州富豪们的家产上得到的财货银钱都是足够,直接就是花了出去。
这个正月,赵字营的家丁团练们在战斗,而庄户劳力们也没有闲着,在第三旅控制的区域内修建粮屯粮仓,然后动用余家和李家的船队,一船船的粮食自清江浦运到海州,在海州港口附近的粮仓内储存,多多益善,粮食越多,赵字营的局面就越稳。
热火朝天的忙碌,在这忙碌中,贸易和农垦的人也感觉不太对,难道这帮找上门的粮商就是盯着那些被抄没的豪商家产吗?直接就是用粮食把这个换走?然后,赵字营能动用海船船队运送粮食,为什么这些漕运官员和粮商们不愿意干,要说大明忌讳海运,天津卫到登州府,登州府到辽东的军粮军资补给,还有松江沙船船队运到天津卫的商货贸易,所谓北洋航线,这几条航线都已经几十年历史了,断绝漕运,同样走海路将漕粮运到北方。
不过没有人这么做,朝堂安危与否,京城是不是缺粮,都和在清江浦的诸位没有任何关系,什么忠心,什么国家大义,在这个当口,都比不上发财重要。
“爹,说出来你都不信,海州和扬州那些盐务上的官员已经找到咱们,说要把去年的结余和今年的盐利全都吞下来,然后三七分账,咱们拿七..”说到这里,赵进也有些兴高采烈,不过随即自己停住,因为发现父亲赵振堂靠在那边睡着了。
赵进轻手轻脚的把赵振堂安放好,然后出了屋子,母亲何翠花跟了出来,在院子里低声说道:“你爹私下里常说,你现在忙的是大事,不要管我们怎么样,你把这个大事做好了,列祖列宗都看着高兴,家里不用常回,伺候的人这么多..”
“娘,还没到那个时候,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赵进明白母亲话里隐藏的意思,直接就是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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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0章 山西的趣事
看着母亲在那里擦拭眼角,赵进低头沉吟了会,开口说道:“娘,现在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你别累到自己,你也别担心,爹会好起来的,我先回去了。¥℉UU小说,www.uu234.com”
安慰归安慰,赵进的心情却很沉重,记忆中的很多小病在这个时候都是致命的病症,尤其是赵振堂这些年担心操心,身体衰老的很快,这个势头确实不好,不过遇事解决事,提前忧心伤心没有任何用。
赵进走出父母住处,赵振堂和何翠花一直不愿意和赵进住太近,所以回家还有段距离,前段时间搬进徐州城内的那些人家还没有回来,现在的何家庄是重兵屯驻,安全倒是不必担心,赵进出门之后,亲卫立刻跟上。
他这边低头沉思向前走,只觉得有黑影一闪,立刻做出反应,随即意识到亲卫就在身边,能把人放到跟前肯定不是危险,面前那人已经大礼作揖,身边牛金宝低声提醒说道:“老爷,是王自洋。”
探病前后,赵进心思沉重,已经忘了这茬事,看到人才想起,苦笑了下让王自洋过来。
“进爷,小的踅摸到两根三百年的野山参,都是老林子里出的,这可是大补的,又在山西五台山上求了灵药,老太爷的病正好能用上,进爷也不必太忧心了,老太爷吉人天相,马上就会痊愈。”王自洋满脸笑容的安慰说道。
赵进点点头回答谢道:“你有心了。”
不必说谢,这个回答就已经让王自洋喜不自胜,不过随即王自洋靠近几步说道:“进爷,小的去年下半走几次山西都发现些不太对的地方,可自家过去打听看不出什么,能不能请进爷安排几个家丁帮忙?”
听到这话,赵进觉得古怪,沉吟着说道:“你身边那些人对你拿大欺压?还是不听你的安排,任性妄为?”
“那倒没有,那倒没有,大家都是按照规矩做事,帮了小的好大忙,从前小的总以为自己伙计好用,等进爷派的人一来,这才比出来高下,做事认真仔细..”王自洋慌不迭的解释说道。
赵进点点头,他此时的心情很烦躁,话语也不怎么客气:“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做你的生意,你应该又多赚了不少,这不是好事吗?别胡思乱想了!”
现在王自洋的贩酒和贩卖牲口的商队,实际上是他来主持,但关键的人手全都是云山行和赵字营相关的人,而且各队和各机构轮流安排自己人进去轮换历练,王自洋想要勾结外人或者弄什么花样是万万不可能了。
不过对于和草原蒙古各部打交道,和山西官府边军往来,以及这烧酒和牛马生意本身,云山行的人的确比不了王自洋,不光是经验,还有些多年的心得,所以就没有替换他的念头,只要他乖乖做事,就会一直这么下去,王自洋虽然依旧是发大财,可他同样为赵字营赚了大钱还带来了急缺的牲畜和皮革。
赵进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怕派到王自洋身边的家丁和其他各路人马分寸掌握不好,把自己当做商队的主人,把王自洋当成犯人监视,这么做看似是做事,实际上却是胡来,耽误了赵字营对草原的了解,也耽误了各方面的生意,那就肯定要重重责罚,听着不是这个,赵进也懒得多问,王自洋如今是无孔无入,抓紧一切机会过来奉承巴结,无聊得很。
对赵进的训斥,王自洋只是赔笑摇头,然后凑近说道:“进爷,小的是想要几个能打听消息的人物,查访打探,乔装打扮什么的,不是有个内卫吗?能不能安排给小人几个?”
如今徐州上下对内卫都是闭口不提,好多人知道他的存在,但大家都做不知道,这样好似厂卫的机构,据说里面养着些高来高走杀人不见血的亡命,还有传说里面有人会法术什么的,少说为妙,免得犯忌讳。
即便赵字营核心相关,也不愿意谈论这个,因为内卫牵扯的机要阴私之事越来越多,是不是牵扯到自家相关,或者事情太大,知道就是麻烦,连赵进自己都尽可能的保密为先,没想到却被这王自洋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了。
在灯火映照下,王自洋看着赵进脸色阴沉,也不敢继续卖关子,连忙说道:“进爷,小的过境太原府快到大同府的时候,却在那边看到徐州的几个熟面孔,从前不知道是家丁还是团练的,小人觉得不对,也没有上前打招呼,就跟着走了一段,不瞒进爷说,山西风月好,小人去那边都要消遣消遣..
赵进没什么反应,他早就从内卫那边知道这王自洋好色,在山西很是风流,不光养着外宅,时常还要收拢几个进门,不过这王自洋所说的事情却让他有了兴趣,家丁团练在山西,他们在徐州控制范围就能找到不错的营生,无论健康伤残,徐州肯定会妥善安置,而且还有一份产业,不留这边去山西作什么?
看着赵进来了兴趣,王自洋清清嗓子又是说道:“..借这个缘由出去跟着,那几人住在临近客栈,还带着二十余几个丁壮,说是过来买人雇人的,这个倒没什么,不过那二十几个人行动起来就和咱们赵字营的家丁一样,也是那般精悍,但这二十几个人口音却是山西和陕西那边的,跟着几个人就那么走了,对,也是齐步走,当时赶路急,小人怕耽误生意,又不好乱安排伙计们去盯梢,就和那客栈柜上打听了下,客栈说那些人都是代州来的,好像从前年还是去年开始,代州就有士绅开始招募丁壮办团,只要陕西和山西无牵无挂的丁壮汉子..”
听到王自洋的说辞,赵进没有立刻回应,沉默着向前走了一段之后,才笑着说道:“有趣,真是有趣,我会安排几个人给你,到时候你来指派就好。”
“多谢进爷,到时候小人就给他们几位指点明白,好好配合就是。”王自洋喜滋滋的回答说道。
赵进停住脚步,转头对王自洋问道:“你现在身家应该不少了,估计拿到江南和山西那边去都不会落了下风,是不是这样?”
被赵进问起家产,王自洋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不过回答说道:“江南那边不知道,小人在山西排进前四十还是有的,这都是进爷的恩典,没有进爷,小人怎么会有今天,可恨小人那时候猪油蒙心..”
“才排的进前四十?”赵进愕然问道,他的思路都被这个回答打断了。
“能进四十就很了不得了,那边的豪商背后不是王府就是边军,盐引军粮的生意都是他们主办,还有和口外蒙古各部甚至更远地方的买卖,几十年上百年下来,真真富可敌国,小人虽然有大运,可还是赶不上的。”王自洋连忙说道,他意识到赵进询问没什么别的意思。
这个回答让赵进有些出神,烧酒和牛马生意的暴利他很清楚,而且这个规模还在飞速的膨胀,本以为王自洋已经算的上顶级富豪,没曾想才刚刚摸到边,什么时候牵扯到外贸上都是金山银海,赵进又是想到江南那边,那里传承百年以上的豪门大族,想必不少人和海上贸易相关,这个积累也是雄厚无比。
等从出神中恢复过来,赵进失笑说道:“被你这么一打岔险些忘了要说什么,老王,你别以为现在这豪富就怎么稀罕,跟着我们走下去,将来能到什么地步,你肯定想不到的。”
王自洋下意识的陪笑,随即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动作迅捷的跪在地上,碰碰磕头说道:“请进爷放心,小人今后一定忠心耿耿,愿意为进爷粉身碎骨,愿意为进爷做牛做马。”
赵进伸手将王自洋搀扶起来,笑着说道:“你打听的这些消息不错,我看你还是在内卫那边挂个职务,以后做事也能方便。”
这话让王自洋险些又是跪下,大明很多豪商都有锦衣卫的身份,有的是靠祖荫得来,有的是花大钱买来,图的就是行事方便,这大明天下谁不让厂卫三分,而在徐州地盘上,这内卫队的家丁也就是厂卫番子的意思,能有这个身份,岂不是说明自家被看重。
想起前段时日勾结外人,险些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再想想如今这生意局面,王自洋百感交集,跟着走了几步,眼泪就不住的向下淌,一时间也顾不得赔笑奉承,在那边拼命擦拭却止不住,赵进拍了拍王自洋肩膀,温和的说道:“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之后,赵进带着护卫们向前走,王自洋在身后忍不住哭出声来。
赵进到家时候已经有点晚,不过徐珍珍和木淑兰都还没有吃晚饭,在那里等他回来,三个孩子都有点饿,大的吃点心,小的由乳娘带去喂奶,看到赵进回来,饭菜才被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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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1章 这么赢我不舒服
“夫君,公公那边见好了吗?”徐珍珍开口问道,看到赵进面色沉重的点头,徐珍珍犹豫了下又是说道:“妾身问过熟悉的郎中,他们说公公这次病的不轻,牵扯了很多老病旧伤的残留,很是麻烦。”
赵进闷闷的点头,开口说道:“我知道,这次很麻烦,尽心尽力的去照顾治疗,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法子。”
晚饭吃过,赵凤赵龙被哄着睡觉去,木淑兰则是去照顾赵麒,赵进和徐珍珍也是一起休息,灯火熄灭,卧室陷入黑暗,赵进没有出声,不过也没有睡着,脑子里无数的东西滚来滚去,一时间那里能平静下来,就在这时候,本以为已经睡着的徐珍珍却开口说道:“夫君,这一次要打到什么时候,咱们能赢吗?”
赵进沉默了会,却闷声笑道:“怎么?你担心了吗?”
徐珍珍向赵进身边凑了凑,柔声说道:“妾身嫁给夫君的时候,以为咱们就是徐州这边头一号的豪强,和别的大户火并,让官差不敢动咱们,可从没想到会有今天,居然和朝廷几次开战,而且还从没输过,可妾身想,这朝廷十几个省几千万人口,咱们现在的地盘还不到一个省几百万人口,以少击众,太凶险了。”
“不要担心,会赢的,就算朝廷还要大打,我们也会赢的,只是有些麻烦,仅仅是有些麻烦而已。”赵进搂过自己的妻子,温声安慰说道。
徐珍珍没有再说话,夫妻相拥着安静片刻,赵进却开口说道:“赢是能赢,但我心里很不舒服。”
这话让徐珍珍有些错愕,没等开口询问,赵进闷声说道:“朝廷在几处用兵,建州女真,草原蒙古和西南土司,然后又要和我这边对战,如果他们继续增兵,那其他那几处肯定要顾不太上,很容易被那几处趁势进击,这样的局面,倒像是我和鞑虏蛮夷内外勾结,里应外合,想想就不舒服。”
徐珍珍沉默了会,轻笑几声说道:“能赢就好,妾身先前还担心以少打多要吃亏呢!”
“外面看着是以少打多,真要算计起来,我们的家丁团练不比官军少,甚至要多!”赵进也没有继续先前的话题,笑着解说几句。
“早些睡吧,明天还要给小勇和雷子那边去信,让他们安排对北边的事情。”赵进说完这个之后,夫妻两个都是无言,就这么沉沉睡去。
现在刘勇和雷财都在山东那边主持,一战击溃山东官军之后,抓到了大批的俘虏,赵字营第一旅临时进行安排,几百俘虏为一队,在团练们的押送下去往各处农庄做事,但这些俘虏里很多都是辽镇军兵出身的,这里面有没有当时假作被收拢,在乱局突发时候突然作乱内应的人,一定要筛选出来。
抓出这些人很简单,当初每个受害田庄的幸存者,包括姚七在内,都被抽调到刘勇和雷财的手下,他们不会忘了这些仇人的面孔,找出这些人之后要进行拷问,通过他们摸索官府在山东兖州府和其他府的布局,找出到底有哪些士绅豪强参与其中。
本来在徐州半圈禁半学习的田竹和手下亲信也都被派往这边,他们是鲁南的地头蛇,对地方上更是摸底,在这一次,赵字营就不会给当地势力留什么情面了,只会照章办事,当时只要参与过的都会被连根拔起。
溃逃的山东总兵杨国栋率领前收拢起来的三千多兵马没有回登莱镇,而是直接退到北直隶河间府境内,在毗邻运河的地方驻扎,直接受督师赵彦和监军魏忠贤的指挥,那边是通过运河进入北直隶的门户。
现在的山东局势完全是死寂一片,登州府和莱州府在新练官军,这都不是要针对徐州兵马,而是那个位置直接面对辽东,地方上因为辽镇难民也一直动荡,如果没有官军维持,恐怕就会大乱,为了不让赵进误会,还特意在青州府那边找了说客过来知会。
东昌府、济南府和青州府盗匪响马活动的都开始猖獗起来,甚至是地方无赖聚众,打出徐州赵天王的旗号,就开始胡作非为,一边派人来赵进这边表示效忠,求个新朝的官位,一边烧杀抢掠,地方官府唯一能做的就是闭门守御,贼人怎么也打不进城池,但也仅仅能做到这个地步,因为连民壮和团练都集中不起来了。
倒是赵字营处置让他们松了口气,徐州骑马家丁和徐州义勇以及兖州府本地骑马武人直接进入东昌府和济南府,开始扫荡这些趁势作乱的贼匪,一个个人头挂出来,参与其中的庄子山寨被血洗之后,局面顿时安定了。
在东昌府那边不少农庄都开始花钱出人编练自卫的武装,不过这些护卫队的人数不多,而且是由某商行统一调配,这些护卫也在维持地方上的治安,细究起来,这些农庄都是产棉的大户,那商行是什么背景也就呼之欲出。
青州府那边倒是好些,当知道这些“徐州前驱”和徐州没有关系之后,青州府官军和地方武装就开始动手,很快就清理干净。
赵字营的这番表态倒是让胆战心惊的山东官场有些放松,开始有人琢磨是不是可以招安,对方既然没有撕破脸打到底的动向,还这么讲理,那么何必大动刀兵,白白死伤呢!
但这个话没有人敢提,河间府这边集中的兵马已经突破三万,京营来到这边之后,宣府边军、保定镇和真定府的官军也开始向这里集结,大军团聚,徐州也不是傻子,这招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现在赵字营的每一座农垦庄园都是忙碌无比,先前躲避出去的庄丁们都已经回返,开始为春耕做准备,庄丁们都有些紧张,但上面却有死命令,只要没有打到门口来,那就要安稳下来种地开荒,宁可战死也不能饿死,这话倒是让庄丁们听得进去,大家之所以流亡,还不是被那绝望的饥饿逼迫。
如今护卫农庄的被叫做候补团练,每个农庄都是一百四十余人,这些丁壮并不脱产,只不过每天劳作的时间比其他人短一半,其余时间用作操练,而原来的团练们则是被集中成一个团的规模,守备在各个要点,现在陈昇直接指挥的团练连队就有将近五十个,按照一个团的规模安排第一旅的团副们过去带队指挥。
这五十个团练连队还没有包括兖州府东部费县和沂州那边的队伍,那里的义勇和团练加起来也有二十个连队了。
被集中守备要点的团练们劲头心气都很足,他们已经大概得到消息,这次被集中的团练十有**要变成家丁了,从最近的一次招募上就能看出来,第一旅要增加六个火铳连队,火铳家丁的招募和挑选并不仅仅局限在家丁团队,团练这边也同样有机会。
如此多的脱产青壮被抽调,赵字营的兖州方面也觉得很吃力,好在劳力上有俘虏补充,然后济宁这边豪商卖粮比起清江浦来劲头更足,有不少甚至是整个仓库交易,这里面的粮食和仓库本身都可以拿走,不过贸易和农垦方面都在愁眉苦脸,不管怎么腾挪计算,恐怕今年没办法给徐州上缴太多了,能不让那边贴补就很不错。
山东的团练消耗物资很大,但归德府那边已经有三十个脱产团练连队,这个却没有给赵字营财政造成什么负担,因为这些连队的粮饷直接是落在归德府身上的,归德府士绅豪强们总有不满也只能忍耐,谁让这次眼瞎选错了边。
这次抓到了过三万的俘虏,其中家资富裕的武将出路稍好,只要家里给足了银子,就可以过得舒服些,赎回去是不可能的?不过不用参加劳作,住得好些,吃用好些,还是可以做到,也能和家人团聚,只不过要在徐州控制的区域内团聚居住,其余的就要去各处做苦工干活,先适应这边的规矩后再决定将来。
但也有运气不错的,比如说有一技之长的兵卒,会木匠石匠铁匠之类的手艺,只要有手艺傍身,就会被抽调出来直接做工,现在的徐州几大工场都在连轴转,尤其是铸造兵器锻造火器的工场,要造大批的火铳装备下去,要铸炮,要有刀枪铁甲,哪一样都要人工,更有不少俘虏被直接发到境山那边去,挖煤冶铁,矿上多少辛苦活计在等着他们。
外人看来,徐州此时风平浪静,而北直隶则是剑拔弩张,可综合徐州各处的消息,就会发现徐州同样在调集兵马,细究起来会让有心人震撼惊愕,徐州居然可以动员这么大的力量,可以随时拿出这么多人来,而且看着没有太影响补给和其他事务。
相比于徐州和山东的紧张,在淮安府和扬州府这边倒是很松弛,把该抓的人抓了之后,残余的官军都缩回了营盘,其余各家都在急忙做生意,尽管朝廷有旨意,兵部有急令,可江南各处却没什么大动作,甚至没什么动作,松江那边倒是对用兵很着急,甚至还要捐助军资,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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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2章 兴旺的海州港
现在已经是正月末,距离漕运开航的日子不久了,如果朝廷和徐州继续死战的话,漕粮和南货北运都要被耽搁,大家这一年的收入也要大受影响。UU小说,www.uu234.com
江南各方对赵进没什么好感,他们恨不得徐州被朝廷灭杀,赵进被抽筋扒皮,不过漕运一旦断绝,徐州实际上是最大的买家,如今偌大北地,在漕运断绝后,只有他一家能大量吃尽货物,然后通过各种渠道分销出去,而且他手里有两个港口,有两支可控制的船队,如果想要把货物送到北方,借重这港口和船队的地方还有很多。
即便大家要用自己的船队运货,也要考虑会不会被这两支船队拦截,也要考虑在蛤蜊湾和海州港停泊补给,在这种种考虑下,大家自然不愿意多生是非,与其赌那前景难明的胜败,还不如先确保眼前这些收入能到手。
清江浦在安定下来之后,各路商户就涌了过来,很多人和被抄家捉拿的那些豪商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是联姻亲属,不过谁还在乎这点仇怨,大家所想的事情很简单,徐州需要什么?粮食和货物在清江浦能卖出什么铺面?清江大市已经空出了席位,多少银钱出什么样的条件能够拿下来。
按照内卫的消息,已经辞官的狼山副将已经拿了一大笔银子投在清江浦,他看准的是运盐河这条新河带来的利润,因为狼山大营那边有几个私港,海商经常在那边停泊下货,现在可以走运盐河直接运到清江浦这边了。
在淮扬和江南一带活动的内卫眼线,以及那些有意巴结的豪商世家们,传递了各种消息过来,其中有几条被极为重视,快马传递到徐州赵进手中,消息有些含糊,说陕西和山西的边军一时间都不会动,路途遥远,而且当地防务也很重,接到旨意之后肯定不会马上出发。
不管官军会有怎么样的反应,赵字营如今已经全力动员了起来,在清江浦和扬州这边却看不怎么出来,黎大津编组的一队队巡丁开始护送着云山行开办分店的队伍进入运河沿线的城池,然后又在各处招募合适的丁壮进入巡丁队伍、
大家都不会被这样的平静欺骗,都明白只要动手,第三旅和巡丁以及清江浦各种名目的武装,都是可以出战的军队,之所以这么遮掩,不过是让大家还能安心做生意,想到这个本地和外地的商人们都觉得有趣,这些徐州豪强到底怎么想的,都已经打生打死了,还怕影响到生意,而且还这么讲规矩的做生意。
相比于清江浦的维持,淮安北区则是全力动员起来,这片赵字营开拓经营的区域完全就是军镇设置,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百姓,全都是赵字营的庄丁领民,大多数的庄园丁壮平时过得就是军事化的生活,有纪律约束,有辛苦的训练,有严密的组织,随时可以编组出一连连的团练上阵。
在过了一个没有完全放松的春节之后,淮安北区编组出四十个连的团练,扼守淮安北区的各个要点,其中十五个连队就在隅头镇左近待命,一边防护隅头镇这个节点,一边随时准备支援赵字营本队,这个编组虽然为了大局,但邳州团的李和,以及齐二奎他们那个独立大队都很是不满,姜家和成家也有怨言,都说我们这些人还没有上阵,弄这么多团练出来做什么。
如今的淮安北区实际上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东临大海,其余三面都是赵字营的其他主力驻守,所以这最要紧的地方就成了海州港口所在,石满强的第二旅第一团和五个团练连队就驻扎在海州城的西侧。
除了港口和淮盐这两处之外,如今赵字营还在这里放置了铁场和火器工场,供应给海上势力的兵器和火器都在这边制造,这里还有铸造火炮的任务,这边出货的火炮主要是为了供应第二旅和第三旅,做成之后直接装船然后走海路入运河装备给家丁旅团。
铁场和火器工场已经足够重要,何况在这边还有一处船厂,修缮往来海船,同时为赵字营制造舰船,火器工场生产出的火炮也会送到船厂这边,看看如何安放在船上,不过福船和广船都没办法在夹板那边安置火炮,只能放在甲板上。
船厂的匠人们觉得这边收入生活都很惬意,难得有这么敬重工匠和劳力的地方,可这里太麻烦,那位东家的奇思妙想太多,总让大家尝试这个尝试那个,耽误了正经做活的工夫,而且船匠们私下议论,都说这东家搞不好是去过南洋之类的地方,见识过番鬼的大船,那些妙想天开的点子,细想都和番鬼的船有关。
番鬼和大明造船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就算能多少想明白些,想要应用也是很难,所以就这么一直麻烦着,不过在这边有个好处,好木料不缺,大木料也不缺,有这两个,就可以造大船,福船广船下水的已经不少。
港口商贸、淮盐贸易、铁器铸造、造船木场,还要收拢辽民,还要作为商队的中转补给所在,这么重要的港口,石满强亲率兵马坐镇也就不奇怪了。
赵字营在这海州港也是下了大本钱,不光是物资和护卫,人力物力都是毫不吝惜,大量招募来的丁壮,本地田庄的庄丁,都在这港口周围忙碌不停,很多海船在蛤蜊湾卸货之后,还要装上漕运和水运来的物料北上海州港卸下,这都是要花费大本钱的。
尽管建设的时间并不长,可在任何一个海上人看来,这海州港口都是完备的很,泊位码头齐整,卸货装货方便,然后这里也不用担心什么海盗和外敌,因为这海州港已经武装到牙齿了。
在港口码头的要点高处上都有炮台,厚重石块遮蔽紧密,火炮威力巨大,移动灵活,无论是港口泊位内的船只,还是想要进入这个港口的船只,都在火炮射程覆盖之内,当炮台建成后,火炮试射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让船主水手们觉得有安全感,大家都是来做生意,这样的地方才能安心睡觉赚钱。
而且船主水手们在这里都觉得受尊敬,提什么意见看法,没有人轻视蔑视,如果正确立刻会得到施行,而且还会给予奖励,比如说在港口高处新起的两座塔楼,在天色晦暗的时候,上面总会燃起大火,为还没有进港的人引路,而平时,这塔楼就是瞭望周围海面的望台。
后来又在这塔楼上加了一层熟铁和木料组成的架子,上面有个带罩子的灯罩,下面则是挂着大钟,用来报时和发信,去过澳门和南洋,见过洋人房屋和教堂模样的水手们提出了这个建议,这个的确方便,很快就得到了应用。
长江以北区域的开放港口,而且还是足够完备的开放海港很罕见,海州港建成之后,尽管李家大帮和余家都严加保密,但有意无意之间消息还是流传出去,开始有外来的船只在这边停靠补给,甚至进行贸易。
对这样的第三方船只,徐州的态度是很欢迎的,以海州港的防务加上第二旅的力量,真不必担心什么海盗来袭,在保证李家和余家优先权的情况下都是对外开放,只是要求外来船只严格按照这边的规矩行事。
海上船工水手大都无法无天,有人上岸之后就忘了告诫,滋事胡闹,然后在港口附近就竖起了一排架子,闹事的水手们被抓起来吊死在上面,然后任由海鸟啄食,在那里警示着来来往往的船只,也有人闹事伤人之后逃的快,上船扬帆,连李家和余家的船都没来得及堵住。
不过在港口内扬帆的话也快不起来,直接就被炮台上的火炮打沉,没几次之后,海州港口以及周边就成了路不拾遗,人人有礼的圣贤治下。
外来船只刚到这海州港之后都会被惊吓两次,一次是这里居然有这么完备上好的海港,另一次则是这港口距离东海千户所居然这么近,那千户所在海州港口外的大岛上,那岛屿和陆地处于半相连的状态,退潮时候人可以步行从岛屿到陆地上,这千户所也有自己的水师,虽说海商们不怕官军,可离着这么近总归不舒服。
当上岸之后,去了酒铺饭庄,或者去赌坊和土娼窝子快活,发现很多居然是那千户所的生意,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等官商勾结的地方,那还担心什么?
外来海商停几日就走,对这边也懒得深入了解,所以他们不知道千户所和海州各衙门都是在赵字营允许下做生意,不是勾结,而是仰人鼻息才能发财,东海千户所的官军心里明白得很,自家若是想要剿贼或者干别的,海州里面的官吏第一个会翻脸,把走私贩盐的旧事全掀出来,断人财路那就是生死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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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3章 疾行而来的船队
在徐州那边的评价里,从来不把东海千户所当成该提防的存在,甚至评价为猥琐,这次朝廷发大军会剿徐州,东海千户所距离徐州这么近,自然也在征发之列,不过东海千户所一边请第二旅的人看押自己的武库,一边主动商谈,能不能大家心照不宣的报个胜利上去,就说千户所上下一心坚守海州,挫败徐州贼军数次,终保海州不失。UU小说,www.uu234.com
对这个无聊的要求,第二旅直接懒得理会,还是海州盐务衙门妙笔生花,直接说是贼军尽数聚集徐州,海州无事,但海州关系财税大政,官军不可擅离,这才含糊过去。
其实第二旅的家丁和相关人等很想和官军打一仗,不过他们这边比李五的宿州团还要清闲,敌人不会在海上来,其余三方各有徐州一个旅和大批团练,而且又是摧枯拉朽的大胜,唯一的动作就是调防各处,守好后方,看着兄弟们酣畅淋漓的大胜过来,任谁都觉得羡慕眼馋,又觉得自家所在的地方实在无聊。
天启四年正月末,海风寒烈,却是晴日当空,在港口上巡逻归来的家丁们无精打采的谈论着。
“听说二爷在山东那边大胜敌军,说是二爷在前面打,五爷领着千把人从东边直接冲进去了,那叫一个痛快!”
“进爷那边打的才是痛快,一个土城样的庄子,直接被三十几门火炮轰垮了,然后里面万把官军和几千团练都当了俘虏,听说那庄主带着十对双胞胎姊妹花过来求饶,进爷一摆手说不要..”
“六爷那边也不错啊!大军这么直接开到扬州府去抓俘虏,那边官军乖乖的过来当俘虏,这多威风,你看看咱们!”
一说到这个,每个人都是蔫了,有人看向大海,闷闷的说道:“刚来这边又是吃鱼吃虾,还能看海看船,以为到快活地方了,可真是憋闷,这就是做团练的活计,当时立功升上来当家丁还以为能多打仗呢!”
“别瞧不起团练,进爷和二爷那边的团练都打的痛快,钟主管的弟弟领着几千团练把官军拖死在宿州,进爷传信各旅嘉奖,你们难道忘了?”
这边正在唉声叹气,却听到有一座钟楼上的钟声响起,只是响了一声,然后就看到钟楼望台上有人摆动旗帜,家丁们在这边驻守这么久,也能看懂港口里的信号,知道这是有船要来,正月时间虽然海船不断,不过总体是偏少的,看那旗语来得居然是十艘大船以上的船队,这还真是稀罕。
“难道是余家的船来了?”有人念叨一句,这个时节,想不出有别家的船队过来,余家船队过来也是为了运走去年积存的辽东特产。
按照海州港口的操典,凡是有六艘大船以上的船队入港,各个炮台要做好开炮准备,港口内的家丁,无论是否当值,都必须要列队待命,随时听候调遣和指挥,刚才还在议论的家丁们立刻排队整队,然后小跑着去工事附近。
这些都是规矩制度,大家都是照章办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下面的家丁们却想不到两处塔楼上的哨卫,此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紧紧的盯着海面,站在那里望远的家丁是特别挑选出来的,他们的眼力都很不错,甚至有因为眼神出众从团练里被直接提拨起来的。
“拿好锤子,等我一喊,你就敲钟示警,海上这不对劲!”瞭望的家丁顾不得海风刺骨,一边紧了紧皮袍,一边继续张望,边看边冲着下面吆喝,那边待命的团练已经拿起了敲钟的锤子,随时准备示警。
“那里来的这么多广船,这才正月初!”这家丁边看边念叨说道。
那十几艘广船都是六百料上下的大船,这等虽然算不得最大,可在海商船队也是拿得出手的门面了,规模不大的小船队这等船就是旗舰,而且塔楼上的家丁看得明白,这十几艘大船帆都是张满,在海上航行的飞快,能到这样的速度,船上肯定没有太多货物,这就更不对了。
如果是余家的船队,那大都是沙船,也只有他们的家沙船会有空载入港的时候,其余的船队大都从闽粤甚至外洋前来,跑一趟耗费巨大还要冒着生死风险,怎么可能空载,即便装满价值不大的特产也是必须,那样最起码可以抵消部分花费,在这边卸货,然后再装满货物回去。
而且船只到了海州港周围海面,一定要尽可能的慢行,因为海州外的海面上沙洲密布,很容易搁浅碰撞,大家自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所以这满帆航行的实在是不对,难道想要冲进来突袭?
眼看着越靠越近了,瞭望的家丁弯腰从身边拿起两面红旗,只要他红旗摆动,钟声急促敲响,整个海州港立刻就会全面戒备,正在这时候,却看到那十几艘广船上都升起了红黑相间的旗帜,这样瞭望的家丁动作慢了慢,眯着眼睛看过去,却没有下令敲钟,而是转向炮台的位置开始舞动旗语。
“李家的船队怎么这个时候来,居然还走的这么急。”家丁一边念叨一边舞动红旗,几处炮台看到这个旗语后都会准备开炮,但港口其他各处的戒备却不会因此提升,算是个兼顾的应对。
认旗是海州港专门给李家的认旗,所以没必要全神戒备,可李家船队这个行动很不对,所以炮台上的火炮要做好准备,实际上塔楼上的家丁对炮台很有信心,很多人以为炮台只能打个固定的距离和点,却没想到海州港炮台的火炮几乎可以控制射程范围内的所有海面。
飞快航行的李家船队在快要入港的时候终于降速了,即便如此也让其他船只慌忙闪避,甚至有船舷磕碰的,海上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性子,有人直接在船上就是大骂,不过看到对方船上的模样,都是不敢出声了,这十几艘船上的水手船员各个凶神恶煞,有人还是带伤,这十几艘广船远看体面,近看却发现伤痕累累,那明显是近距离挨过炮子的。
大伙一边心惊,一边连忙转舵让路,但却存着些看热闹的心思,心想这海州港就是个刺猬,你想来这边折腾,那就是自寻死路,且看你怎么死的。
这十几艘广船很不对劲的动向已经引起了注意,海州港码头泊位上虽然没有如临大敌,可该做的戒备都已经开始,四门六磅炮直接被推了出来,而且推出了特别的铁车,车里装着各种用具,炮弹已经在炭炉上开始灼烧,还有人在搅拌稀泥,到时候烧红的炮弹打出去,直接可以引燃甲板。
三名正在轮值的连正都在港口高处看着,他们虽然戒备,却没有下令进攻,因为这船队进港莽撞,船速过快,可其他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包括挂出认旗,李家和余家在这海州港是有特权的,挂旗就可以直接进入,但其他海船必须要先安排舢板过来通报才能呗接纳入港。
既然李家船队一切都是按照规矩,那就按照规矩来,而且还能看到对方船头有人站在那里挥舞双手,船上除了忙碌的船员外,都是这等模样,只是距离远不知道在吆喝什么。
船帆降下,船只缓缓调整位置靠近泊位,船上那些人的大喊这边也能听清楚了:“船上生人很多,有人受伤,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看来这船队上的人们也知道海州港的防御很厉害,生怕这边人误会,等船只靠岸,没等岸上人过去,船上直接就把踏板顺了下来,这快速动作让港口上的赵字营家丁们吓了一跳,火铳立刻架了起来,不过随即就看到一个独臂人跌跌撞撞的冲下来,管着港口的云山行管事倒是认得这人,这是那李老海的侄子之一,来过这边几次,那时候盛气凌人的年轻汉子,现在却满脸憔悴,左前臂也已经不见,好像被刀削去,然后又用火烤过的样子,很是吓人。
独臂很难掌握平衡,这人下船后就直接摔在了码头上,港口管事一愣,连忙上去搀扶,那独臂汉子嘶哑着嗓子说道:“袁大哥,我家少主就在船上,我们正在被仇家追赶,没办法过来投靠,请徐州各位爷收留啊!”
说完就挣扎着要磕头,那袁管事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你们是徐州盟友,自然该收留,先让人都下船听候安排,有伤养伤,没伤的也要好好休息,让你们所有人都把兵器丢了,不要有什么花样,不然大家伤了和气。”
李家船队从赵字营身上赚了不少,但实际上也帮了赵字营很多,双方是盟友关系,既然盟友被海上人追杀,赵字营自然有收留接济的义务,这个那袁管事也能做主。
听到袁管事这么说,那独臂汉子李思闽浑身下意识就要放松,随即绷紧了咬牙说道:“徐州大恩,袁大哥大恩,李家永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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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4章 李思明李思闽
李思闽挣扎着站起,冲着船上大声吆喝,这就是用闽地方言了,海州港的徐州家丁团练自然听不懂,但戒备却没有放松分毫,长矛火铳都已经备好,还有人准备给炮台发信,一有不对,立刻就是大开杀戒。
不过接下来没有动手,十几艘船上都开始动作,每个人都是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有个别没有举手的,则是搀扶着背着抬着受伤的同伴,那袁管事已经去喊人过来了,海州城内已经不少人在这港口上讨生活,救治帮忙的人不难找,郎中医药也很方便。
看着一队队人下来,港口守备家丁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下船这些人虽然高矮胖瘦皆有,可没有一个良善之辈,看着都是亡命徒的样子,只有几个特殊,居然穿着一身丝绸的长衫,尽管这袍服下摆塞在腰间,上面也有血迹,可这人看着就和其他人不是一路。
明显不是海上人,不到二十的年纪,甚至连肤色都没怎么晒黑,有眼力的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年轻人的出身,从小养尊处优的富贵子弟,这人被那独臂李思闽领到值守连正跟前,尽管他神色有些畏缩,可还是躬身施礼说道:“在下李思明,求见贵处能做主的老爷。”
“这是我家少主!”如果不是李思闽介绍了句,大家还真是判断不出这年轻人的来历。
还没等那连正回答,正在安排救治的那袁管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打断众人问道:“你说你们被仇家追赶,那仇家也是船队?会不会追过来?还有多久过来?”
“这事有些不方便处,本想见过本地做主老爷才说的,的确有人追过来,三十几艘广船,最晚明天凌晨就到了..”那李思明开口说道,听到这个的众人都是大怒,这等事居然不早说。
“快去禀报旅正,快马急信!快去!”
遇到这样的事情,能做主的也只有第二旅旅正石满强了。
从船上下来的人各个亡命模样,很是粗声大气,本来港口这边的人过去搀扶帮忙,还有人怒声吆喝,随即被更大声的吼了回来,如今李家船上的人手无寸铁,而赵字营的家丁却凶神恶煞,这么一比较,自然要收着点。
稍微有些眼力的很快就能观察出来岸上的局势,这港口上的人可不好惹,在大明、倭国和南洋各处的港口,往往是这外来的水手海盗们占上风,行事肆无忌惮,可从没见过这样强悍的守卫,更不要说对着船只的火炮了,这样的架势,只在番鬼经营多年的海港才见过。
李家船员水手们在观察着港口,他们也在被观察着,在这边的连正和管事们得到了消息:“只有一成上下的熟面孔,其余都是生脸。”
没过多久,又有两个连队的团练赶到了港口这边,还有骑马家丁在外围待命,十五艘广船,合计九百人不到,五个连队加上骑马家丁的力量,足够把一切乱子平定。
等水手们被带到附近的大车店和客栈内安置,港口内属于赵字营的水手和家丁们一起,开始对每艘船进行搜查,李家没有在船上留什么留守的人,下锚之后舱门之类的也没有落锁,这就是另外一种表态,和交出兵器一个性质。
突然来到的李家船队上下做得足够恭谨,足够有诚意,不过守备港口的家丁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这些广船都是大号的船只,每艘船才下来不到百人,里面再藏个几百很轻松,尽管船舷的吃水线很浅,可小心总是没大错。
这么一艘艘船的验看过去,确定没有什么人在里面隐藏,倒是在隐秘处发现几具尸体,血迹之类的就不必说了,亏得是这季节寒冷,不然这疫病就要让全船的人活不下来,能看出船舱内装运过货物,处处可见残余,这肯定不是卸货搬运,不然不会有残余的铜块和银块,甚至还发现了金子.。。
在船员的舱室内也发现了打包好的细软金银,这些赵字营不会碰,只是会封闭船舱,到时候再行发还,一艘艘船看下来,能确定一件事,这船队的确是在逃亡,而且逃的很突然,不然不会有这样的景象。
船帆船舷和甲板很多地方都能发现火器留下的痕迹,也能看到利刃拼杀的痕迹,这个就有点古怪,如果发生过跳帮跳船的肉搏,这些船是怎么逃出来的?这船队的各种细节被老练的内卫和水手们观察出来,然后汇总记录,要报到石满强那边等候决定。
没等着消息报过去,安置李思明和李思闽的地方又有快马去往第二旅第一团驻地,本来这李家做主的两个年轻人想要面见石满强再说,可石满强一直没有出现,让他们有些急了,结果这消息又是十分的要紧。
“旅正,李家这些人说,追击他们的船队也是李家大帮的,也挂着李家的认旗,请咱们要小心戒备。”家丁禀报说道,并把记录的信纸递给石满强身边的叶主管,文字也要确定无误。
对于没和官军开战,石满强也憋着一股无名火,听到这个立刻烦躁起来,抖了抖信纸说道:“他们自家火并内讧还要折腾咱们?让港口那边做好守卫,不要让再挂着李家认旗的船队入港,安排轻骑去沿途可以上岸停泊的地方巡查,同时发下命令,若是有人贪图便宜去带路报信什么的,别怪咱们不客气。”
“四爷,只要认旗没错,按照规矩就该进咱们的港,他李家内部什么事和我们无关,要是平白拦住,坏了规矩,闹到进爷那边去,咱们也不落好。”主管农垦的叶文书连忙说道。
石满强皱眉看过去,叶文书又开口说道:“以咱们港口的守备,在海上争斗咱们不行,可要是入港来,天王老子也得低头,让他们进来就是,上了岸还能翻天吗?四爷,不如让炮台和连队做好准备,在下觉得新来船队只要挂着认旗就不敢妄动,不挂着认旗咱们轰打就好。”
“就依你说得办,把命令传下去,今晚火炮不下码头,加派两个连队过去。”石满强闷声下令,他身边家丁立刻拟就命令,然后下达。
安排完之后,石满强皱着眉头说道:“这李家两个人弄什么玄虚,有话不一次说完,吞吞吐吐的。”
“四爷,既然是内部火并,肯定是身边人动手厮杀,咱们这港口上不是也有李家留守的人,还有李家安排的眼线,估计这两个人一路上怕了,生怕漏了风声。”叶文书分析说道。
石满强点点头,先是不屑的说道:“那几个二把刀的探子,早就被老虎的人盯紧,有什么可担心的,既然他们来到,咱们也不能推出去,叶先生你帮着安顿,等他们养伤养好了再安排就好。”
“四爷,这桩事不能轻忽啊!”叶文书郑重的说了句。
“李家是咱们盟友,他们自家火并,只要不牵扯到咱们,那就由他们折腾,现在局势虽然平静,可最要紧的还是对官军的防备,第二旅和淮安北区虽然不动,可也要做好上阵的准备。”石满强闷声闷气的说道。
叶文书压低声音说道:“四爷,进爷那边对海船看得极重,这个您又不是不知道,可不管余家还是李家和咱们总归隔了一层,这什么李家少主和李思闽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们的本家可是在福建和倭国,既然送上门来,那就没有推出去的道理,让这李家少主一帮人就和蔡家一样,成为咱们徐州一部,那岂不是更好,这样咱们去辽东,去山东,或者去往别处,可就不用靠别人了。”
听到这些话,石满强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点头,两手重重拍了下,闷声说道:“叶先生说得对,大哥那边听到了,也会这么安排处置,叶先生你写信给我大哥,快马急送过去,我带人去见那什么李家少主,既然送上门来,又无处可去,该吃下来!”
对于李家船队的人来说,距离港口不太远的海州城内才是最好的去处,有城墙遮蔽,任你海上怎样的强豪也打不进去,不过赵字营家丁们不允许他们进城,有人争执了两句,直接被人用长矛杆抽倒,刀逼了上来,也只能乖乖听命了。
李思明和李思闽兄弟两个受到了很不错的待遇,专门有郎中过来给李思闽治伤,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郎中,见到那左臂断口也是咋舌,不过却下判断,这样的伤口没有溃烂的危险,全身好歹是保住了。
按照李思闽自己的讲述,跳帮厮杀的时候被砍断了手腕,厮杀完之后,就觉得伤处不太对劲,他知道一旦溃烂变质,很快就要殃及全身,性命不保,索性在船上直接用开水将刀煮过,然后一刀又砍掉半截,然后拿着火把去烧灼,剧痛让他把嘴里的木棍都咬细了,但总算没有继续恶化,胳膊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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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5章 郑老海
按照熟悉李家大帮的人说,这李思明是那龙头的亲儿子,这李思闽搞不好是义子出身,也有可能是叔伯家的子侄,从小养到大就是为了扈从帮扶这李思明,最起码从这次的事情上看,的确起到了作用。UU小说,www.uu234.com
他们两人被送往第二旅第一团的旅部和石满强见面,石满强和叶文书一起接待了这两个人,消息已经快马送出,负责贸易的耿满仓和负责内卫巡丁的成大虎也会得到一份,并且会抓紧赶过来。
摆开酒席接风,到底是不满二十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宴席上就控制不住情绪了,李思明只是忍不住哭,而李思闽则是不住的怒骂不停,只骂那姓郑的平时称兄道弟以为是一家人,没想到却包藏祸心,突然间对龙头动手,更没想到那些受过李家大恩的船主等人,在这样的时候也翻脸不认人。
石满强一直压得住性子,叶文书却用出了衙门里盘问的手段,又是安慰又是客气,实际上却在套对方的话,这两个人的确挡不住这等老辣手段,什么都说了出来。
李家大帮在福建和倭国平户都有自己的地盘和基业,在福建地方官府根本不敢管,他们就是海边的王侯,而在倭国平户那边,当地虽然有倭国的武家大名,可这大名在李家大帮面前也就是高一等的船主地位,平时也要唯唯诺诺的,实际上,没有李家大帮撑着,这大名早就被其他的大名灭掉了。
大帮的龙头李旦在平户有自己的私宅,娶了倭国武家的女儿做妾,还把自己的长子李思明安排在这里,也是备着如果被大明官府剿灭,在这倭国还有容身之处,以为这边安全,没想到这边却成了凶险死地。
腊月间大帮的很多船都是靠岸休息准备过年,今年李旦照例在这平户渡过,这边看着一派喜气洋洋,各路头目和船主都是汇聚,整日里饮宴不停,这是海主们一年中难得可以连续休息,放开享乐的时候,大家都不会放过这个快活。
李旦宴请最重要的几个义弟义子,这几个人都是跟着姓李的,原本却是姓郑,之所以投靠过来,也是当初打不过,只能被吞并下来,但过来后认真做事,仗义为人,上上下下都是敬重看好,地位也越来越高,现在已经是大帮最核心的顶层。
宴会之后回来,就在深夜时分,李旦突然腹痛如绞,经历生死的老海狗自然不觉得自己吃坏了肚子,立刻喊起自家的子弟,让他们立刻上船逃,还说你们报不了仇,也不要想着报仇,去内陆找一个能托庇安身的强豪,富裕度过余生就好,话还没说完,就有倭国的武士冲了进来到处杀人。
李家在平户的宅子里护卫不少,有从闽粤招募来的武人亡命,也有倭国的武士和浪人,只是对方谋划已久,仓促间迎战,护卫里面居然有内应动手,让局面更加不堪。
那李旦做龙头多年,有自己的忠心护卫,就是这些人护着李思明一路向外冲出去,大宅里面的其他人已经顾不上了,大明海主在平户举足轻重,李旦这等顶级的龙头大帮内讧火并,几万人口的平户城跟着大乱,也多亏这混乱,李思闽他们才能护着李思明逃走。
这等海上强豪知道生死难测,步步凶险,所以都会提前安排后路,可谁也没想到亲信的郑家人突然反乱,连那后路都不怎么靠得住了,可留在平户只是个死,唯一的活路就是去港口上船走。
要说这郑家人的谋划和动作实在太过保密,导致他们自家的力量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李旦住的大宅起火,很多郑家的力量都冲上去救人护卫,港口那边甚至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结果就让冲杀出来的李家残余能够驾船出港。
在船上也有厮杀争斗,李旦做龙头的日子很久,就算郑家统率的那些力量也感恩念情,很多人居然会临时反水,挡着郑家人放李思明和李思闽他们离开,在海上的追逐也是如此,几次快要被追上,几次跳帮厮杀,按说在海上开打,一旦被优势船队逼近挂住,跳帮厮杀,那就是九死一生。
因为这郑家做的太过保密,所以才让李旦猝不及防,也可因为这太过保密,导致连郑家自己人都没有办法彻底动员起来,甚至郑家自己的势力也有很多人想不通,这就给李家残余的逃亡留下了无数的空子,甚至李思闽还敢领着船队在平户附近周旋,不断的收拢力量,打算反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郑家迅速将力量动员起来,李家残余不要说是反攻,连逃跑都变得艰难起来,在两次海战丢掉了几十艘船,两千余人之后,李思闽决定要逃,可茫茫大海,自倭国到闽粤和南洋,这本就是李家大帮的势力范围,也是郑家可以控制的地方,这郑家本就是福建安平土著,李家也不敢退回福建,生怕那边早就被人渗透策反。
想来想去,也就是这海州港可以走了,这边没有官府官军,而且还是有足够实力的强豪可以庇护,在逃难途中惨烈的战斗发生了几次,好在剩下的李家人都是死硬角色,宁可同归于尽也不会求饶的亡命,几次在海上快要追上,都有船只转向冲到追兵船队,甚至还有将自家船只点燃大火要去纠缠敌船的,就这么来到海州港。
海州港这边对李家大帮所有人都不是秘密,双方你追我赶没有拉开距离,对方肯定也会追到这里来。
听到李思明和李思闽的述说,石满强和叶文书对视两眼,叶文书笑着说道:“你们安心在这边安歇,海上照顾不到,在这淮安北区,谁也动不了你们!”
按说有这个承诺已经足够让人放心,但李思明和李思闽见到徐州在海州港的势力之后就总想着借兵报仇,他们知道这里有船厂,有足够造船的大木料,还能招募到水手和海员,兵器之类的更是不缺,然后这海贸暴利大家都是清楚,跑几趟生意就可以赚出足够多的钱财,到时候以海州港为依托,报仇大业不是不可能。
不过石满强和叶文书对这个请求只是笑着说自己做不了主,然后让他们好好歇息,李思明和李思闽虽然无奈,可也只能听从对方的安排。
等酒宴结束,石满强和叶文书出来,叶文书只是说道:“这新起的海上龙头本就有偌大势力和财源,从前这李家大帮答应的种种条件,他们未必答应,搞不好还要重新商谈,但这李家的残余人等,只能依靠咱们了。”
石满强点头,叶文书的意思他明白,现在两个选择,一个是交出这批残余换得和新任海上大帮的交情,但想要发展自己的船队和海上力量,恐怕又要重新开始,一个是收留这李家残余,但这必然会和这郑家发生冲突,搞不好会影响这海州港的贸易,每一个选择都会有得失,而且来不及请赵进那边决断,要石满强自己决定,一旦有了责任,石满强和淮安北区的各团正主管都要负责。
两人在夜色中向前走了几步,石满强闷声说道:“大哥曾讲过,别人的是别人的,自己有了才最放心,李家这些人我们要留下!”
这一晚石满强忙碌到下半夜才睡下,除了视察海州港口的防务,此外还将淮安北区港口附近能动员的骑马家丁和义勇甚至官军骑兵都用了起来,除了港口负责机动的队伍之外,还要去往海州港南北沿岸,看看对方会不会在那边登陆,当然,如果敌人敢从陆路过来,那就是自寻死路。
第二天一早,石满强早饭吃过一半,家丁就过来通报消息,说是港口外出现船队,而且也是挂着李家认旗的船队,三十几艘大小船只,按照规矩,这等挂着认旗的船只直接可以进港,不过有了昨天的提防之后,在船只靠近之前,炮台上的火炮先开火示警,然后有舢板过去引路,顺便加以警告。
火炮轰鸣已经说明了海州港一方的态度,而港口那些炮台也让这新来舰队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念头,他们就在港外落锚停船,然后指派了一艘船说要入港找能做主的人谈谈,过来的这个人海州港上下都很熟悉,可以说是共同勘定,又在建造中提了很多建议的李老海。
“李老爷想要见李思明和李思闽两位,说只是谈谈,不会动手。”家丁这么禀报说道。
石满强沉吟了下,直接就是答应了,然后安排家丁们给两方都是搜身,谁也不允许带着兵器入内,随从也不可以跟随,赵字营的家丁会在见面时候监视彼此,石满强认个道理,在徐州地面上只有赵字营能做主,别人没资格乱来,他不怕得罪什么人或者失礼如何,石满强只听赵进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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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6章 头等大功
太阳也就是刚刚出来,海边辉煌一片,让人心旷神怡,不过见面的诸人却顾不到这美妙景色,李思明和李思闽一看到李老海之后,李思明吓得后退一步,李思闽则是咬着牙要冲上去,直接被两个家丁牢牢按住,倒是李老海没有动作,只是坐在那边叹了口气。
“四爷,老夫代我家龙头问一句,能不能把昨日入港的这些李家人交给我们,若能交出来,从前李家大帮答应的条件我们也都能答应,可以再加三成,如果贵处不答应,那彼此之间也不要因这个伤了和气,这海州港是个聚宝盆,不要耽误了大家发财。”李老海沉声说道。
听到这条件,石满强和叶文书对视了眼,而那边的李家兄弟极为紧张,不得不说这新任龙头开出的条件很优厚,而且没有丝毫威胁用强的意思,这倒是纯粹的生意人做派,不过石满强和叶文书也能想明白对方为何如此,他们根本威胁不动徐州,那何苦平白得罪人。
石满强的犹豫让那边的李思明和李思闽更是紧张,但石满强很快就说出自己的回答:“李叔,李家这些人既然过来投靠徐州,我们顾念当年的盟友情义,肯定会收容照看,怎么会交给别人,李叔还是不要提了,咱们也不要为这个伤了和气。”
“四爷不要称呼李叔了,老夫已经改回原姓,叫郑老海了!”李老海,郑老海粗声说道。
“你还有脸说这个,当初若不是大老爷收留你们,你们郑家不过是靠着海岸吃食的小虾米,你们这忘恩负义,将来肯定要喂鱼的!”李思闽怒声吼道,不过刚才已经在家丁的拦阻中吃了点暗亏,这时候就只是吆喝了。
郑老海看了眼李思闽,本来脸色有些冷,但看到李思闽的断臂再看看自家的断臂之后,却是摇摇头,闷声说道:“若没有我郑家子弟经营,这大帮又怎么会有今天,你们那个大老爷心思都在钱财女人上,已经没了进取的锐气,现在闽粤那边的大鲨鱼一条接着一条,不对你们动手,整个大帮都要完了。”
说完这句,郑老海用手摸摸自己的断臂,却感慨说道:“你居然知道用我的法子,知道这胳膊没有性命要紧,也知道怎么处理伤口,没白教你!”
李思闽眼睛充血,整个人好像要炸了一样,上前一步,被家丁伸手拦住,李思闽猛地就要向前扑,直接就被两个人抱住,李思闽冲着那郑老海大吼大叫,喊了几嗓子,眼泪流淌不止,叫声变成了嚎哭。
石满强眉头皱起,示意把人拽下去,倒是那李思明一直是很畏缩,却也没有什么愤怒的神情,郑老海眼睛微闭,等李思闽被拽下去才看向李思明,摇头说道:“咱们海上人要得就是个不畏生死,你却和个公子哥一般,要真是把家业交给你,这大帮非得毁掉不可。”
说完这句,郑老海也不理会李思明的反应,直接对石满强问道:“四爷,老夫再问一次,这李家人你们肯定不交了,是不是?”
石满强淡然点点头,郑老海又问道:“那这港口的停泊贸易和各种采买,还有从前的各种规矩,要不要变?”
“郑老爷,你们人还是一样的人,船还是一样的船,彼此又没什么仇怨,为什么要变?要是贵方因为变动有什么想法,可以过来商议,我家进爷那边会有安排。”这个问题是那叶文书出面回答。
听到叶文书的回答之后,这郑老海脸上也没什么喜意,却转了个话题问道:“既然如此,海州船厂我们大帮可以用吗?”
“自然可以,这船厂能建起还要仰仗贵处的帮忙,里面的船匠师傅还是贵处提供,我们怎么会过河拆桥,一切还和从前一样。”叶文书笑容可掬。
郑老海经历过这么多风浪,自然不会被这样的说辞打动,他沉吟着又是问道:“那么盐货、铁器、徐州布和烧酒这几项怎么算?先前答应卖给我们的火炮还卖吗?”
被问到这个,叶文书稍一迟疑,继续笑着回答说道:“请郑老爷放心,公平买卖,贵处只要能做到从前答应的,那么徐州这边答应的也不会变,都和从前一样。”
盐货是必需品,向福建运送淮盐不仅仅是暴利,更有政治上的意义,铁器和武器以及船只构件相关,对于海商这种武装商队来说也是根本,而大明沿海能提供大量质优铁器的地方,也只有海州港这一处,而且价钱还过得去,徐州布和烧酒都是暴利的商货,甚至值得为这两样货物单独跑一次北方,火炮是军国重器,这就更不必提了。
既然这些东西还维持供应,那么双方的关系就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是叶文书的承诺并不能让郑老海放心,他一直盯着石满强看,发现石满强没什么拒绝否定的意思,这才放松些许。
“也罢,也没什么可多说了的,我家龙头掌柜有个说法,这李家的船只以后不能航行于海上,若被我家大帮看到,必然是船毁人亡,不死不休。”郑老海声音变得森然不少。
石满强抬起头,脸色变冷,那十余艘广船可是难得的资源,这什么郑家大帮如果这个态度,那以后少不得一战,先前答应的那些贸易优惠之类的也不必提了,不过郑老海又是闷声说道:“若是徐州的船只出海,大家少不得都要行个方便。”
这句话说完,屋子里刚有些紧张的气氛立刻松弛下来,郑老海也不多说,只是抱拳说道:“既然交待完了,老夫就不在这边多耽搁,等下会有人将货单递上,这次要的盐货和铁器数量不多,还请这几日交卸完毕,我家龙头掌柜也说了,进爷英雄了得,他是一定要登门拜访的,到那时再来叨扰。”
郑老海向外走,石满强和叶文书起身相送,能看得出来,外面等候郑老海的那些护卫们心气高昂,甚至对赵字营的人都有些敌意,而郑老海的情绪却不怎么高,临上船的时候还感慨了句:“早说要回家养老,可这么折腾下去,怕是死都要喂鱼了。”
本以为会打一场海陆的攻防,没想到还能做生意,但海州港口的准备很充分,盐货和铁器甚至徐州布都有储存,云山行在港口的管事们已经开始备货算账,海船上也有些倭国的特产要卖过来。
“咱们这边做生意是为了能打胜仗,这些海上人打胜仗强武备倒是为了做生意,这次压舱的居然都是铜锭和金银,难道这追击还要兼顾着入港贸易吗?”回程时候,叶文书却忍不住感慨两句。
他们去送郑老海,那李思明还被家丁看守着没动,等石满强和叶文书回来,先前畏缩怯懦的李思明却咬牙切齿的说道:“二位,那郑老海人面兽心,他这些都是虚言诓骗,你们万万不能相信,不然就会被残害啊!”
叶文书冷冷笑了声,而石满强甚至都懒得接话,直接安排人将这李思明带下去安顿,人离开之后,石满强忍不住说了句:“郑老海其实也没说错,这大帮要是交给这李思明,恐怕就真垮了。”
刚才郑老海说得那番话,看似警告威胁,实际上是给这李家残余指出了一条生路,只要你能托庇徐州,就能保住性命,如果还想坚持什么李家的名份之类,那就是奔着死路上走,怪不得别人,可表达那么明白的意思,这李思明压根没有听懂。
尽管海州港的炮台和家丁们始终严阵以待,可郑家的船队却很安分,在装完货物补充食水之后就起锚离开,为求万全,石满强他们还特意安排了船内不起眼的商船跟随,三天后回转禀报,郑家的船队的确走远了,这才让这边的戒备变得放松了些许。
在这个时候,徐州信使也赶到了海州,带来赵进的命令,赵进的意见和石满强当时的处置一样,李家这些人都要留下,船队也要吞下来,而且赵进那边给了详细的说法,李思明、李思闽和那些李家船员水手的骨干人等,全都让他们来徐州游览,赵进要亲自见一见,至于下面普通的,则是和赵字营自己的海上水手混编。
赵进信上说的很细致,要第二旅这边先把李家残余相关分化吸收,将这些力量变为赵字营的海上基础,但郑家那边的生意不能耽误,按照信上说的,不要把郑家大帮和徐州赵字营看成差不多的组织,郑家大帮就是为了贸易和发财,只要能和气生财,互利共赢,他们就不会和赵字营结成生死大敌。
“进爷的高兴,从字里行间都能读出来啊!”叶文书笑着感慨了句,已经赶到这边的成大虎和耿满仓都是在座,大家情绪都是高昂,这几天从徐州不断的有命令和消息传过来,他们这些身在上层的人都知道消息,这次对官军的大战,第二旅和淮安北区相关虽然没有功劳,这次收纳了李家船队,又和郑家继续保持关系,徐州把这个也看成头等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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