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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特别白     大明武夫txt下载     大明武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42章 看到了

    在唿哨声和蘸盐麸饼双重作用下,那坐骑迅速的安定下来,蔡华军深吸了口气,嘴角露出了笑容,当年不愿意劫掠良善,就在兖州府和北直隶专门对那些独行盗下手,做这等黑吃黑的勾当,勾引对方靠近然后杀掉的伎俩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将马上的尸体放下,蔡华军动作利落的把衣服扒了下来,身上的零碎也是一样不落,顺手把自己穿着的衣服脱下,袍子盖在对方身上,自己则是换上这一身官兵服色,穿着打扮尽量一模一样,然后骑上了对方的坐骑,将行李什么的放在自己的马匹上,一人双马,向着北边跑去。

    接下来的北上路上,蔡华军脚程很快,他没有特意选择偏僻小路,而是走大路急行,蔡华军知道自己走在最前面,对方的探马侦骑也已经撒了出来,远远的碰上他只是会避开,大家都是向南,他一个向北的,远远避开也看不清楚,官军的其他侦骑也没有心思去套近乎聊天,就这么一路过来。

    看到总兵鲁钦率领的保定兵马营盘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蔡华军对这边很熟悉,他知道这里距离济宁州也就是六十多里路,远远打量了眼营盘,蔡华军却特意兜了个圈子,等到真正入夜才靠近营盘,就在官军大营附近的一处土包上停马休息,铺了条毛毡躺在那里休息,把身上一半的干粮都掰碎了搀在草料里喂马。

    久在徐州,对官兵扎营也是知晓,夜间军营要求肃静,喧哗者格杀勿论,夜不收和侦骑也知道这个忌讳,若非有十万火急的军报,往往会等天亮后归队,即便有夜间暗哨发现了自己,蔡华军也可以解释自家等明日回营,而且这黑灯瞎火的,脸都看不清楚,也容易蒙混过去。

    蔡华军躺在那里看星空点点,心里却在琢磨,若不是这次的差事适合,那蔡举人开出再优厚的价钱自家也不会出来冒险,这次双方交战的区域就在当年自家常活动的地方,徐州江湖人里,比自己熟悉的可是没几个。

    他胆子大,官军也没想到敢有探子会在自己大营附近露宿过夜,即便巡夜的范围大些,发现了这蔡华军,看到这官军服号,也不会当真。

    就这么一夜过去,天蒙蒙亮的时候,蔡华军就已经起来,先吃了两块饼子充饥,又把坐骑伺候了下,人饿着渴着没关系,万万不能亏待了马匹,好在那官军侦骑携带的补给还算充足,不然今早蔡华军就得饿肚子了。

    本想着绕营盘看看,或者直接混进去,可借着晨光打量对方的营盘,却发现很是整齐森严,颇有章法,该有守备的地方都有兵马值守,蔡华军在那土包上琢磨了琢磨,却牵马向着更远处的偏僻地方走去。

    因为辽饷过境,山东逃荒逃难的情况一直很严重,人丁本就稀少,而这大营驻扎的地方即便有百姓,也会因为害怕劫掠,躲避兵灾远远逃走,这片地方的草木居然还很旺盛,没有被人打草烧柴。

    蔡华军带着马匹在草木矮树的遮蔽下等了好一会,差点打瞌睡,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到喧哗轰隆的动静,大军开始拔营南下,又等了片刻,声音稍微小了些,蔡华军这才骑马跑了出去,顺手将遮阳帽拉低了些。

    官军大队已经开始整队前行,也能看到侦骑探马以及各路骑兵往复传令,蔡华军特意跑慢了些,等骑兵都跑向前队的时候,蔡华军骑马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却是从后队追上来,好像早起刚跑回来汇合的探马侦骑。

    这蔡华军也是胆大,就是沿着官军行进队形的边缘走,边走边打量队列里的明细,看着他骑着军马,穿着官兵侦骑的服号,衣甲兵器都是熟悉,官军只当他是自己人,大军几千人也做不到彼此相识,甚至理会他的也不多。

    有那带队的军将也是骑马,看到蔡华军的双马后,却自以为看出些什么,扬声打趣说道:“你这生意做得不错,没本钱,一下子还翻了倍。”

    这都是看到蔡华军自己的马匹行李,以为这是顺手杀人越货,大家也不稀罕,侦骑探马和夜不收骑兵都是官军内最精锐的骑兵,大都是主将的老底子,向来无法无天,劫掠地方都是寻常事。

    蔡华军只是瓮声瓮气的含糊回应,坐骑却是不停下,正走着,发现前面聚拢的人越来越多,还有把总服号的军官在那里大声吆喝叫骂。

    “..混账东西,这靠近水边的土地怎么这么软,这大车陷进去几次,还傻乎乎的看着干什么,快过来帮着抬车.。。”

    蔡华军特意兜远了些,正经过的时候,手臂却猛地绷紧,下意识的想要拽住缰绳,把坐骑勒停,因为他看到了大车上的东西,那是火炮!

    走南闯北,蔡华军也见过这火炮,铜铁浇铸的炮身,看着半尺左右的口径,和大车差不多长短,一辆大车上好像绑着两门..

    蔡华军咬咬牙,一扯缰绳,他没有下马帮忙搬运,那样就露出破绽了,骑兵地位远高于步卒,这等粗重活计绝不会伸手,他控马却是原地兜了个圈子,稍微停驻,更凑近一些。

    两辆大车,四门火炮,其余大车上装着都是炮座炮弹之类的,这些都是铜铁之物,沉重异常,装在车上行走泥土路上,很容易压紧路面陷进去,何况这边距离微山湖并不远,土质远比别处松软。

    蔡华军心口砰砰直跳,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停住,又是仔细看了看,这边就是辎重的队伍,也就看见这四门火炮,其余的没有发现,蔡华军深吸一口气,抖动缰绳驱马前行,慢慢越跑越快。

    只不过这次蔡华军不是和官军大队的方向平行,而是越走越偏,他要兜个大圈子再南下,越向前走,遇到的官军侦骑探马就越多,也开始有人高声问候,对这个蔡华军只是低着头,遇到跑不开的,才闷声吆喝句“军情紧急,我要去办差!”

    在这个当口,自然没有人敢于阻拦,蔡华军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他的并不是因为靠近官军大队后害怕,而是因为自己发现了火炮,这个消息传回大营,这就是大功。

    赵字营出征,真正的搏命勾当都是家丁和团练们去做,附庸的徐州武人不过是打个下手,之所以让大家来,更多的是为了拉近彼此关系,想要靠这个立功博情分没多大希望,所以蔡华军要冲到前面,只是没想到还真得了彩头。

    差不多官军大队只是天际烟尘的时候,蔡华军才开始朝着南边急赶,现在就是越快回到赵字营那边越好。

    跑了没多久,百余步外却有一个不紧不慢的官军侦骑活动,蔡华军也没当回事,只是低头准备过去,可正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官军侦骑却大喊一个他没听过的名字靠了过来。

    尽管这名字没听过,可蔡华军却语气上听出来,自己这身衣服和坐骑原来的主人和这位肯定认识。

    蔡华军放慢马速,却始终不停下,并且保持着背对对方,后面那位打马追的很快,有些嫉妒的说道:“老李,跑了几十里也不见什么肥羊,你怎么就运气这么好?”

    看来也是把蔡华军当成发外财的同伴了,双方距离十几步的时候,蔡华军弓腰低头,缓缓拨马转了过来。

    “你拿着弓箭干什么?你不是..”

    蔡华军人在马上开弓射箭,那人先是惊愕,随即发现不对,下意识的侧身闪躲,却还是被箭支正中肩胛,这官军骑兵惨叫一声,身体剧烈的在马上一颤,他知道自家中箭,已经没办法肉搏抵抗,咬牙拨马要逃,而蔡华军却没有催马跟随,他知道对方马匹转身转向还需要时间,在这段工夫内,自家足可以射出第二支箭。

    “嗖”的又是一声,这支箭准确命中了目标,穿透了面前官军侦骑的脖颈,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这么栽在地上。

    到这个时候,蔡华军才催动马匹追上,将对方的坐骑拦住,那马匹略微受惊,可还没到狂躁的地步。

    本来应该快走,但蔡华军想了想,还是下马,将这个官兵倒霉鬼的衣甲扒了,兵器也捡着轻便的拿走,给养草料也都是搜检干净,看了看马匹的状况,却没有留下,只是卸了它的马具,由它自去,然后就是一路向南狂奔,这还真是十万火急的消息,那年轻进爷给大家布置活计的时候,说了几项,火炮这个还是放在最后来说,可蔡华军却听出来,这火炮是格外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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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字营在鱼台县的扎营,各项活计非常多,他兵马自身忙不过来,也会在地方上招募民壮劳力,并且支付报酬。

    先前徐州人进鱼台县,然后和鲁王府的庄子发生冲突,然后鲁王府好像占了上风,徐州人暂时退却,可现在,鲁王府的人早就不见踪影,鱼台县上下也知道如何抉择,最起码到现在徐州赵字营是稳稳的占据上风,唯一让大家纳闷的是,为何还留着那个已经吓破胆的鱼台知县,不是要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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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这是大功

    什么金家,崔家的,都是鱼台县内头等大户,现在都纷纷出粮出人,又是帮忙,又是巴结,可让大伙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两家大户才入营三天,进去的人全都被抓了,连带着家宅也被如狼似虎的徐州人抄拿,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接下来居然是送到衙门问罪,罪名也很快流传出来,就是邪教妖孽,意图谋反,斩立决!

    百姓们可不知道什么秋决,只知道这边斩立决,立刻砍瓜切菜一样杀了十几个,其余的全都被带到徐州那边做苦力去,这伙徐州人真狠,大家都是战战兢兢。

    “兰姐那边安排人和聂黑那边一起设了圈套,在马厩仓库那边留下暗记,然后金家和崔家的人真上钩了,还派人在营外等着,这才确定他们就是闻香教派来的奸细,搜身搜查,发现他们家里预备着兵器,还有人带了毒药进来。”刘勇闷声禀报说道。

    赵进站在营地下风处的空地上,那边弥漫着浓烈的石灰和药材的味道,十几具尸体躺在那边,这些尸体不是什么本地金家崔家的,而是跟随进入山东的徐州武人骑兵。

    “拷问搜检,人证物证都是详实,金家和崔家的确是山东闻香教的教众,说是受了他们会主的指使,伺机起事,还招供说其他人都不愿意过来,只有他们两家正好在鱼台县拒绝不得。”刘勇继续说道。

    赵进脸色很不好看,他看着地上的那些尸体说道:“如果让这些徐州英雄选择死法,我看他们宁愿战死在沙场,也不愿意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些愚蠢无知的教众手里!”

    “进爷,这边已经传令下去,没有允许,没有三人以上,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入村庄补充食水和借宿。”边上的陶贵开口说道,他是马队连正,又是从前江湖绿林出身,这次就是他负责联络。

    说完这个之后,陶贵看看吉香和刘勇的神情,又是补充说道:“他们也是大意了,真正老成的角色都是自己带足了食水,就在野外宿营,这些人弓马武技都不差,可小心谨慎却差了些,去村子里显摆徐州的威风,还借机讨要好处,却没想这边村庄大都是信奉教门的,他们这么去,就是自己送上门去。”

    那些跟随赵字营的徐州武人,有很多出去了就没有回来,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内卫队布置在这边的眼线,发现有马具兵器和不错的马匹售卖,在鱼台县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齐整的家什,结果一查发现却是那些消失的徐州骑兵,这些人出外遮蔽侦查,觉得村庄百姓无害,比不得自家武人强横,进去讨要食水打听消息,却没想到被人暗算谋害。

    当查出三个人的尸体之后,赵进索性将能撤的徐州武人都撤回来,筛检一遍,真正老成的二十多个被派出去,其余的纠集成一队,又从徐州那边调来四百团练,配上内卫队的眼线和人手,在鱼台县和金乡县的部分地方搜检村寨,结果又有这十几具尸体被搜了出来,目前外面还有几个失踪的,怎么想也是麻烦了。

    更让人气恼的还不是这个,有几个村子是闻香教的教众,认为赵字营是来祸害地方的妖孽,而更多的村子纯粹就是谋财害命,看着那坐骑马具什么的都值钱,又是个跑单帮的,琢磨着兵荒马乱没人在意,索性下了杀手。

    “所有参与的,都押回庄园里做苦工,这些人所在的村寨,等打完之后,也全部迁往孔家庄那边做苦工,孔家庄那边的庄丁,沛县和丰县的庄丁,有些表现好的就选出来,让他们来山东成家立业。”赵进语气里带着些森然。

    边上刘勇肃然答应,赵进沉吟了下,又是开口说道:“这些教训要和咱们的家丁说清楚,虽然他们严守规矩不会懈怠,可千万不能马虎,眼前这都是教训。”

    “请进爷放心,咱们家丁马队各个勤谨,绝不会如此大意。”站在边上的陶贵大声说道。

    “懂得窥伺,马术精良的都是鞑子出身,他们对路不熟,路熟的骑马又比不上那些草原上出身的,两面都能兼顾的能有三十个吗?你们还得好好去练!”赵进对陶贵没有一点客气,陶贵脸色顿时变得尴尬。

    “这些人都按照战死算,抚恤要给足,家里子弟想要进赵字营或者云山行,要尽量的满足。”赵进沉声说道,边上的刘勇连忙答应。

    赵进沉默了会,长出了口气说道:“现在的山东就是敌国,要处处小心。”

    边上人还没跟着搭话,却有一名亲卫快步跑来,到了十步外扬声说道:“进爷,探马蔡华军有十万火急的军报。”

    “蔡华军?”这个名字大家都不陌生,陶贵脸色更是一变,连忙说道:“他回来了,还以为出了事情。”

    蔡华军也被认为是失踪了,谁也没想到他突前那么远,赵进点点头,陶贵当时是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担保蔡华军,因为当年在绿林上打混的时候,这位蔡华军很是照顾同乡,他们一直牢记在心,赵进之所以记得,则是这蔡华军和那蔡举人相关,经历出身实在是特殊了些,让人不可能忘记。

    “带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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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字营核心议事的时候,能在场的外人不多,这次却和其他几次又有不同,多了个很让大家意外的人,或者说一下子多了两个,是洋人路易主仆,即便以陈昇的沉稳,也禁不住多看几眼。

    “你确定那是火炮?”

    “小的若有半句假话,便..”

    “不是要你赌咒发誓!你能不能画出来!”

    蔡华军脸上有些古怪,心想这画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照做,用树枝在地上划出了大概的形状,不会绘画,自然歪歪扭扭的样子,但大概意思出来了。

    赵进满脸肃重神情,却是摊开了个本子,拿起炭条在上面大概描画了几下,尽管他也没有美术功底,可从小在本子上画出自己记忆画的多了,自然熟练,没多久一个火炮炮身被描画出来。

    “是这个吗?”

    “进爷了不得,画画这么像,就是这个。”蔡华军倒是懂做,先奉承了句,然后点头肯定。

    本以为这就告一段落,却没想到赵进的画笔没有停,却在那纸上继续描画,然后喊来那洋人主仆,在通译和生硬官话的帮助下,又是画出了些东西,又将蔡华军叫到跟前问道:“你看到有这些了吗?”

    蔡华军看过去,却是一对大车轮,好像是大车下面连着车轴卸下来的轮子,上面还有槽子,车轴上还有一根弯曲的“尾巴”,这图上单独一样他都认得,可组合起来却看着糊涂,当下摇了摇头。

    赵进用炭笔在那对大车轮上画了个圈,又是沉声问道:“这个你看过没有?有没有看到拆下来的车轮,或者叠放?”

    距离这么近,蔡华军又是个有胆略的,自然能看出来赵进的紧张,他倒想不通为什么紧张,但心里却有计较,这次自己搞不好真的立下大功了,心里这般想,脸上却是很笃定的摇头确认:“小的距离很近,看得真切,又是有些大木板,还有几个大木箱子,进爷所说的这种却是没见到。”

    赵进脸上流露出一丝放松,但随即又是郑重起来问道:“你说的这些可都属实吗?”

    对这个问题,蔡华军早有准备,询问了一句,将自己的战利品一样样拿了进来,在回营之前,他当然换回了赵字营的衣服,看到明军侦骑的兵器衣甲还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以及得到马队确认的明军战马,蔡华军所说的这一切得到了确认。

    在赵进的帐篷中,大伙看向蔡华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了敬佩,不光打听回要紧的消息,还斩首两级夺马而归。

    “如果这次打完,确认了你禀报的消息,那你就立了大功,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到时候蔡家可以回来,但以后你们蔡家人要多习武,那些读书的也要去云山行学管账做事,然后,你这一身本事,在家闲着太可惜了,出来帮我做事,会有个配得上你的位置。”

    听到赵进的承诺,蔡华军心里一阵放松,“出来做事”这四个字却让他有些为难,不过在这个场合上也谈不上什么推辞,犹豫了下,郑重大礼拜谢。

    “从现在开始,跟随的徐州义勇编为一连,连正就是你蔡华军了,先归在亲卫队之中,吉香和刘勇都能管你!”赵进随即说出了安排。

    原来不过是江湖武人,陡然就是赵字营的连正了,这提拔可真是罕见,即便是陈昇、石满强和吉香、刘勇他们几个,都有些愕然和糊涂,心想这蔡华军有功不假,不过看到几门火炮,斩杀两名官军侦骑,这就值得这么提拔吗?

    这样的提拔,蔡华军也是知道份量的,再怎么想推辞,也是恭敬跪下磕头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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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章 心向朝廷

    等蔡华军出去等候安排,赵进的神情更加严肃,盯着吉香说道:“从此刻起,大香你来带着马队,亲卫队其他部众我来直管,冲锋陷阵,冒死杀敌,大香,你敢吗?”

    赵进还是第一次这么询问,吉香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涨红,站出来用拳捶打胸口,粗声说道:“小弟这条命就是大哥的,只要大哥下令,小弟没什么不敢的,小弟不怕死!”

    这些话让屋子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从开始到这时,赵进虽然没有放松,却也没什么急躁,完全是成竹在胸的状态,但这时却能感觉出很不同。

    “就因为这几门火炮吗?”陈昇开口问道,大家都知道原因所在,但有资格开口的也就是他了。

    赵进点点头,开口说道:“这就是此战最要紧的,万一处置不好,咱们就有崩盘的危险!”

    陈昇似信非信的点点头,赵进的判断不会有错,这是一贯以来形成的印象,可陈昇又对赵字营的实力很有自信。

    “这一次的关键就在马队身上了。”

    说完这句,赵进深深呼吸,然后略抬高声音说道:“内卫队和探马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搞清楚敌人火炮的位置,在军营什么地方,上阵后摆放在什么地方,敌军大队到底何时临阵,也要打探清楚,辎重粮草今日开始准备全体兵丁四日的干粮补给,全部用车马运送,各团各队备战,随时准备拔营出发!”

    众人轰然听令,刚要出发,赵进却又是说道:“侦骑探马,本份是查探敌人的消息,让我们知道战场上的情形,而不是去斩首立功,他们赚到这几个脑袋对大局毫无作用,还可能会把自己折进去,那些江湖人的下场就是警示,让马队家丁不要脑袋发热!”

    *************

    官军大队正在向南行进,身为主将,保定总兵鲁钦不时的策马停到路边,观察本队的行动,或者打马在大队前后移动,督促部众行军。

    正停马一侧的时候,一名把总服色的军将骑马靠了过来,停马禀报说道:“将爷,儿郎们斩首五级,小的和将爷报喜来了!”

    总兵鲁钦是标准的武将体量,整个人看着是个方形,粗壮异常,能做到总兵这个位置,自然明白军中的各个关节,听着属下报功,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是淡然说道:“军情这么紧急,这山东官场对咱们又是不善,弄这些杀良冒功的无用勾当,是嫌麻烦不够多吗?”

    把总却是满脸笑意,又是开口说道:“将爷高明,不过儿郎们也都谨慎的很,怎敢蒙骗将爷,小的也都验看过了,斩首贼众的衣甲和坐骑也都是齐全,绝无虚假。”

    听到这个,鲁钦脸上有笑意浮现,杀良冒功肯定是对百姓下手,无辜百姓可没什么衣甲兵器夜没有坐骑,能把这个也带过来,肯定不会假了。

    在临战之前斩首五级,这可是不错的彩头,鲁钦赞许的点点头,开口说道:“做得不错,这战功且记下,等论功行赏的时候,定然不会亏待。”

    那把总喜滋滋的应了声,拨马自去吩咐,保定总兵鲁钦扫视从面前经过的队伍,保定兵马因为地处京畿要地,兵部拨付的粮饷比别处少了些折扣,和其他各镇比起来,保定兵丁训练算是不错,看这行军就有大军的森然气象,本以为登莱总兵杨国栋会拨付老弱病残应付,却没想到都是精悍之众,比起保定兵马来丝毫不逊色,两军合一,这更让总兵鲁钦信心十足。

    “这乱民贼众真是笑话,居然也学什么侦骑探马,结果却是这样的货色,还不如集中一处来用。”

    “一帮无知百姓能懂什么,能派会骑马的出来已经算不错了。”

    总兵鲁钦身后的一干亲信军将都在小声议论,言谈中充满了对徐州乱民的蔑视,口气都轻松的很,在他们看来,骑兵当然是一军中最出色的精锐,连精锐对上官军都这么不堪,其余更不在话下。

    “不要轻敌,你们光看到斩首五级,咱们那些被射伤的怎么算,还有现在没归队的。”一名千总服色的人沉声说道,他就在鲁钦身边,不停的看着自家主将神色。

    “..别说,这些贼子里真有几个弓马好的,就算草原上的鞑虏也就这样了..”有人念叨说道。

    “..算个什么,瞅空几箭,不敢当面放对的..”

    “没归队,这帮小子不知道钻什么地方野去了..”这位说了半截就被身边人猛地戳了下,立刻会意住口。

    “不管敌兵是鞑虏还是乱民,这都是行军作战,不可轻忽,如果有谁不懂规矩,坏了军机大事,抓到了军法严办!”听到这里,总兵鲁钦回过头,满脸都是严肃神情,众人都是在马上低头听命。

    有没有充足的粮饷供应,有没有全套的兵甲装备,有没有系统频繁的训练,有没有规矩经验的传承,这个决定了兵马士卒的强弱与否。

    在官军中,能做到这些的只有骑兵,这是各级军将的老底子,他们的亲兵家丁往往就是骑兵,也是他们最靠得住的,可以放心撒出去的人手,侦骑探马夜不收也都出自其中。

    普通兵卒的军饷七折八扣,兵器陈旧不堪,但军将们却会尽可能的保证骑兵们的供应,要知道他们的亲卫家丁可以冲锋陷阵,也可以驱赶着其他兵马冲锋陷阵,同样能够守备断后,更可以在关键时刻护卫着主将离开,这样的力量是主将建功立业,保全性命的根本,自然要练成一等一的精锐,所以官军中的骑兵一定是最精锐的那批。

    官军这么看自家,也这么看别家,毕竟置办马匹就是不小的花费,坐骑都置办了,花费草料工夫养着,自然就该练得最强,在他们想来,和自家交战的那些骑兵,一定是徐州最精锐的力量了。

    他们却没想到,赵字营撒出去的侦骑里面,有不少是附从的徐州武人,这些人可没有官军骑兵那样的系统训练,完整装备,甚至没有那么多战场上厮杀的经验,这些江湖人依仗的往往是个人摸索出来的东西。

    真正碰到,或许能够凭着个人的武勇占据上风,但只要不是单对单,在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徐州武人就要吃亏,还有单对单时候占了便宜,被对方引入人多的区域,夹击落败的情景出现,现在双方越来越近,侦骑探马彼此的碰撞也越来越多,吃亏身死的情况也越来越多,这样的局面,自然让官军有个判断。

    少数蔡华军那样的精英则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赵字营的马队则是严守规程,以观察刺探为主,实在被追急了才进行反击,那些蒙古家丁久在草原,弓马娴熟,而是对这你追我赶的勾当经验丰富,颇有些官军侦骑在他们手里吃了大亏。

    不过能打的都是一接就走,不能打的却吃了亏,次数多了,自然让官军上下有了先前的那个印象。

    又在路边观察了一会,总兵鲁钦拨马归队,远处却又有一名亲卫打扮的骑兵快速靠过来,距离几步的位置上停住,在马上抱拳施礼,禀报说道:“将爷,百姓报来消息,说徐州贼众已经在昨日拔营,我军探马也已经回报此事,看烟尘扬起,正是徐州贼众,算计路程,明日正午前后即将遭遇。”

    鲁钦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他身后的一干亲信军将也都肃然,鲁钦沉声问道:“消息可真,那贼众可曾分兵?”

    “消息确实无误,我军探马已有回报,贼众大队并无分兵迹象。”

    总兵鲁钦没有理会亲卫的禀报,却笑着开口说道:“先前也是山东百姓通风报信,说徐州贼众共五千余人,本将行伍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心向朝廷的百姓。”

    鲁钦身后的一干亲信都在挤眉弄眼的笑,总兵鲁钦随即肃然,开口问道:“贼众数目可曾查清?”

    “回禀将爷,贼众数目就是在五千上下!”那亲卫大声禀报。

    官军驻扎某地,某地要负担部分的给养粮饷,还要筹措壮丁夫子,人力物力上都会被沉重压榨,更不要说官军上下行事没什么顾忌,滋扰地方,和驻地百姓发生冲突,矛盾更是深重。

    大凡朝廷驻军,和所在地方的关系就没有好的,甚至和地方官府也是龃龉不断,矛盾重重。若是本地兵马,好歹顾忌乡土之情,不敢太过肆无忌惮,可一旦出兵去了他处,身为客军那就没什么约束了,地方上肯定要遭受荼毒祸害,所以各处百姓对外来的官军一向敌视异常。

    保定总兵鲁钦自然知道这个关节,来之前也约束军纪,也做好了被地方百姓敌视的准备,没曾想来到山东,真正作对的反倒是官府,扣着粮草索要好处,各方面都不给方便,而地方士绅百姓则是纷纷跟从,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为大军行动多了不少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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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5章 算是初战

    开始时候,总兵鲁钦还以为有诈,询问了山东本地兵马后,知道他们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就更是疑虑重重,就这么严加提防之下,慢慢的意识到地方上是真的在帮忙,保定军将们都禁不住感慨,这山东百姓还真是被徐州乱民害苦了,不然绝不会如此心向王师,官军一到,立刻箪食壶浆。

    问了这几句,总兵鲁钦沉默了下来,就这么任由坐骑跟着大军行进,军将们看着沉思中的主帅,也不敢打搅,就这么过了会,保定总兵鲁钦抬起头来,脸上已经多了些轻松神情,笑着说道:“徐州贼众还真是猖狂,居然要和我军堂堂正正的野战一场。”

    徐州贼众没有分兵,大军前行,而这附近没有什么起伏的地形,只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双方距离又不足三天,在这样的局面下,只能得出一个判断,徐州贼众选择正面迎击,堂堂之战。

    鲁钦下了这个判断之后,身后亲信军将都是轰然,你一言我一语的吆喝起来,言谈中都是戏谑和轻松。

    “这南直隶的兵马弱成什么样子,居然让这伙贼匪嚣张如此!”

    “真是自寻死路,倒是咱们兄弟轻松了,大功到手!”

    “俺这刀可是好久没有喝人血了,这次得让它痛快痛快!”

    “听说南兵整天都是吃米吃鱼的,天气又暖和,还有细皮嫩肉的小娘子,早就废了,这样的废物,难怪让徐州贼众猖狂起来。”

    说到这里,鲁钦却严肃的回过头来:“万历爷进朝鲜平倭寇的时候,打的最好的不就是南兵吗?往早了说,戚少保平倭镇守蓟镇,难道不是靠得南兵,战场无小事,你们万万不能轻敌!”

    众人都是噤声,总兵鲁钦又是说道:“虽说三十年太平日子,南直隶的兵马快要养废了,但不能小看贼众,徐州那边几个卫所,估摸着不少卫所出身的贼匪,勇悍之辈怎么也得有近两千,再加上几百亡命之徒,还是有实力的。”

    “什么江洋大盗,什么有名号的,咱们官军拉开架势动手,还不是砍瓜切菜!”有人嘀咕着说道,相比于啸聚山林村寨的响马匪盗来说,官军毕竟有一定的训练和配合,也有相对不错的装备,自然打起来轻松,在保定武将眼里,这徐州贼众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也不知道总兵鲁钦听到没有,他在那里继续分析说道:“我军不可轻敌,可贼众却是轻敌了,他们没有分兵袭扰侧击,也没有裹挟无辜百姓前驱,只是自家迎上,这分明是将我军当成了南直隶那些富贵兵马,骄狂自大起来,眼下这个局面,只要我军谨慎小心,勇猛向前,就是必胜!”

    “将主高明!”

    “将主说得对,大伙摆开阵势正面打,咱们保定兵马怕得谁来,就算鞑子都不惧,何况是这些土鸡瓦狗!”

    鲁钦身后一干人的士气顿时高涨,在他们想来,徐州贼人选择了堂堂而战,主力尽出,在平地战场上大打,那就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需要担心裹挟民众的麻烦,双方正面较力硬抗。

    可贼人说破天不过五千余,那两千勇悍,几百亡命,也就是过得去的盗匪层次,官军足足六千余众,更有近千骑兵,到了战场上,那岂不是砍瓜切菜,贼众的猖狂自大,反倒是给官军足够的方便。

    “没准不用打,到时候大炮一响,那伙徐州土棍还不屎尿横流,吓得磕头!”有人起哄说了句,大家都是大笑,连鲁钦都忍不住笑了笑。

    接下来保定总兵鲁钦神情肃然,扬声说道:“众将听令,全军加快向前,骑兵护卫前后左右各处,谨防敌军偷袭,今夜各营轮流戒备,防备敌军偷营,等此战之后,我为各位请功,定当重赏!”

    众将轰然答应,鲁钦吩咐完之后,却又放缓语气叮嘱说道:“这次出兵,可是魏公公盯着的,大家若想要今后发达,可要卖力了!”

    大家答应的更加大声,官军大队扬起的烟尘变浓变大,大军队列好似一条巨蛇,加速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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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赵字营比官军更加防备劫营的事情,而且赵字营时刻担心防卫单薄的徐州遭受偷袭,清江浦那边有什么反复,但幸运的是,一切都算平静。

    这样的局面让赵进多少宽心了些,这就说明朝堂中枢和自己是有默契的,再分清楚强弱,判断剿灭徐州要花费多少代价之前,大家都不想动手大打。

    和官军探马的判断不太一样,按照赵字营的预判,明日正午前一个时辰或者半个时辰,赵字营就可以和对方相遇,之所以比对方估算的提前,是因为赵字营的行军速度远远超过对方,平时操练的积累可不是玩笑。

    黑夜里大军是做不了什么的,夜间大队行动,稍有不慎就会导致逃兵甚至整个队伍炸散,稍有惊扰和波折就是大麻烦,何况白日行军疲惫,夜间继续行动消耗太大,疲惫兵马显然做不了太多。

    唯一的可能是用一支精锐兵马偷袭对方,可彼此的规模都不算小,要撼动对方,也得抽调足够的力量,这个彼此都是拿不出的,更何况,在这个时候,双方的探马侦骑都是撒了开来,对方稍有异动,另一边肯定能提前做出反应。

    在这个当口,官军上下已经没有人说贼众的侦骑探马无能了,因为官军侦骑的死伤开始增多,回来的禀报都说贼众的弓马厉害,而且悍不畏死,不少官军探马骑兵甚至不会离开大营太远,磨蹭一阵就回去禀报说一切如常,反正双方大队迎面而动,又是黑夜,没有多少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异动了。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赵字营放开了对骑兵的约束,在这个时间和距离上,消息已经变得次要,多给对方造成杀伤才是重要,憋气许久的马队家丁这次放开了手脚,蒙古家丁的弓箭骑术配上其他家丁以及江湖人,犀利异常。

    不过夜间散兵捉对厮杀,说破天也不过几人十几人的伤亡,双方都在沉默蓄力,等着明日的战斗,那才是真正决定性的。

    家丁们早早睡下,赵进和伙伴们却不能睡得那么早,巡视营地之后,还要轮流值夜,官军骑兵如果夜袭,也是大麻烦,必须要有所应对。

    “今日里一共三拨过来投军的,但稍微试探,就知道是闻香教派出的探子,按照大哥的吩咐,杀了为首的,其余驱散,只有一拨过来了就说要见大哥,还喊出了兰姐的名字。”刘勇在营帐内开口说道。

    赵进摆摆手说道:“若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之类,直接扣押在营内,战后再见就好。”

    那边刘勇答应,赵进又是说道:“明日里用大车扎下临时的营盘,营内只有团练和民夫,你带着内卫队的人看守就好。”

    说完这个,赵进瞥向一边的吉香,吉香满脸镇定神情,可仔细看就能发现,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有些发僵,赵进无奈的摇摇头,指着吉香说道:“你今晚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睡着,别明天打着哈欠去打!”

    吉香浑身一颤,忙不迭站起,动作太大,差点带翻了椅子,有些慌张的说道:“请大哥放心,小弟一定睡着。”

    赵进和陈昇对视一眼,苦笑着说道:“你肯定睡不着的,你躺下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什么都不想,没准就迷糊过去了。”

    “不光是大香紧张,我也有些不摸底,要说恶斗偷袭,其实倒是不难,无非硬撞进去杀就是,可这等大军阵战,到底要怎么打,听人讲过不少,你二叔从前也说过些,可还是想不太透。”陈昇开口说道,边上的石满强也心有戚戚的点头,那边吉香脸上却有点惭愧,他现在真是兴奋到了极点,这些事根本就没有想到。

    赵进沉吟了下,特意放轻松说道:“你领着你们团去打的时候,你要约束你的队列整齐,要命令兵卒用长矛刺杀,如果有几个团的时候,你可以把每个团想成一个士卒,各个团之间也要对齐,也要听令,也要彼此配合。”

    这说得很浅显,陈昇缓缓点头,若有所悟的说道:“记得那次徐州城下平定流贼,咱们三个队是个品字,三点各自照顾,互为首尾,这次也这么打吗?”

    “不,要看明日战场,用兵要活用,而不是按照规矩走。”赵进耐心的解释了句,看起来,陈昇和石满强同样有些焦躁不安,毕竟严格说起来,这是赵字营第一次和敌军的正面野战,而且还是数量超过自己的官兵。

    众人点头,赵进扫视了一圈伙伴们,笑着说道:“不瞒你们讲,恐怕今夜我也是睡不着的。”

    大家一愣,随即哄笑出声,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真正放松了些,赵进笑着说道:“不管咱们心里有没有底,不管咱们怕不怕,这一仗都是要打的,所以想太多无用,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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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6章 已有必胜之计

    话是这么说,到了第二天一早,赵字营全营预备,生火造饭,准备出发,出来巡视的赵进和兄弟们彼此看了看,发现对方都是满脸憔悴,眼睛里血丝也是不少,看着昨夜都没有睡好。

    不仅他们这般,就连下面的家丁们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形,吃早饭的时候也都很沉默,唯一看着没区别的就是那些跟随的徐州武人,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肯定看得开些。

    早饭吃饱,然后还要预备中午的干粮,赵字营上下每人都要随身携带,竹筒和葫芦里也都装满了烧开的水,辎重大车上也有一定的备份,等到和敌军相遇的时候,恐怕就没有从容吃饭的时候了。

    一切准备停当,骑术最好,最机警出色的家丁和江湖人已经准备先驱出发,蔡华军也在其中,赵字营各团各队都已经列队待命,每一位家丁都很安静,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闷。

    赵进翻身上马,刚要下令出发,想了想却是停住,吩咐身边的庄刘说道:“我喊一句,你的第一连就跟着喊一句。”

    身边的庄刘连忙答应,赵进扬声说道:“今天,我领着你们去打胜仗,赢的一定是我们赵字营!”

    简短说完,亲卫队第一连熟门熟路的齐声吼出,整个赵字营的队伍都安静下来,就这么沉默一会,不知道谁大吼了声“必胜!”众人都跟着大吼出声,气氛顿时变得热烈无比,全场都是呼喝之声。

    赵进满意的看了看,这才驱动坐骑,手向前一挥,赵字营全体轰然而动。

    走没几步,赵进转头看向鲁大,第一大队的大队正鲁大一看就是睡得很好,此刻正是满脸昂扬的神情。

    赵进哑然失笑,对着鲁大说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那边鲁大一愣,挠头问道:“跟着进爷,俺担心什么,咱们肯定赢的。”

    赵进哈哈大笑。

    侦骑探马回报,官军也已经拔营出发,在这个时候,彼此距离已经不远,走在队伍的前头,已经可以看到双方轻骑的彼此拼杀,更能看到远处天际的扬起的烟尘,在这样的平地上,几十里外大队行动扬起的尘土瞒不住人,同样的,官军也看到了赵字营的行动迹象。

    渐渐的,官军侦骑距离赵字营的大队越来越远,因为赵字营这边的马队家丁并不和他们进行单对单的较量,而是成队的围杀,射术又是精准,稍不小心,面前这人还没有料理,一根冷箭射来,直接了账,大军已经快要接战,彼此行迹也隐瞒不住,何苦因为一时的彩头斗气折损了性命。

    官军侦骑退的越来越远,而赵字营的骑兵却始终围着官军打转,现在官军周围也都是马队环绕,靠近了就有被缠住的危险,官军马队里弓马娴熟的同样不少,经常有武将策马出阵,停马一箭射来,赵字营的侦骑躲避不及,直接就被射杀,官军中往往欢声雷动,士气大涨。

    可在这样的局面下,保定以及山东兵马的军将却神色郑重,先前从骑兵强弱来判断徐州贼众的强弱,可现在看,似乎是想错了,这般纠缠和韧性,还真不是寻常的乱民贼众。

    “诸位将军有所不知,这赵家收拢了一批鞑子做手下,弓马都是强悍的很。”山东本地向导,热心的解说道。

    他这也是见什么说什么,本以为讨好,却被身边的一名千总重重耳光,脸打肿了不说,嘴角直接出血,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混账东西,这贼众勾结鞑虏的军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消息很快就禀报到保定总兵鲁钦那边,相对于下属的郑重,鲁钦却很轻松,他只是开口说道:“北直隶何处没有鞑官,京师里还有不少,徐州人招揽些有什么奇怪的,他招揽几十几百的又能有什么用,这些年边墙外的鞑子什么成色,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这话倒是立刻安了下属的心,自从隆庆和议之后,大明和草原上蒙古各部的战斗就越来越少,烈度也越来越轻,偶尔交战,大家都觉得鞑虏不如从前那么勇悍了,那还是王帐下的精锐,赵进这边又能招揽到什么好货色,的确不用担心。

    保定总兵鲁钦所见的要比手下军将全面很多,他微微点头说道:“既然有鞑子效力,那有些事也说得通了,可能就是靠着这些鞑子胜了南直隶的兵马,咱们北边来的还能怕这个吗?”

    “将主真是高见!”这一番话说得手下心悦诚服,抱拳称赞。

    总兵鲁钦点点头,却是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然后又远眺天际处的烟尘,转身下令说道:“向前塌场口附近适合布阵,全军到那里停驻,等候贼众到来。”

    亲兵大声答应,立刻策马出动传令,没过多久,一名游击服色的武将在几名亲卫扈从下骑马来到,见礼之后问道:“鲁大人,我军在塌场口那边布阵,是不是停驻的太早,万一贼人踟蹰不前怎么办,就这么相持下去吗?”

    总兵、副总兵和参将职位有高低,但各自独立镇守,没有上下指挥的关系,只有文臣领军的时候才会召集在一起,总兵鲁钦手下职位最高的就是这个游击了,实际上这游击也不归鲁钦统率,却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此次保定出兵是魏公公的主意,自然有人要表现着讨好,这才将游击卫平芳划归鲁钦麾下。

    对卫游击的询问,总兵鲁钦就得详细解释了:“我军粮草由山东地方供给,又靠着运河水路,自然从容,而贼众靠得是劫掠百姓,又能支撑几天,若是贼众不向前走了,那就由他,等着他们无粮后不战自溃,我军追击就可获全功!”

    卫游击点点头,总兵鲁钦又是说道:“老卫你也知道,这些日子山东百姓告急叫苦,说是家中财货存粮被贼众抢掠,要不是这样,山东百姓也不会这般帮助官军,心向朝廷。”

    这番说辞让那卫游击信服,在马上一抱拳,打马回归本队,他这边一走,保定总兵鲁钦身边亲兵念叨了句:“谁不知道他这点花花肠子,无非是想着捞功劳。”

    总兵鲁钦回头看了眼,自家亲兵立刻不敢说话,鲁钦当然知道这个关节,这卫游击在御马监有靠山,升迁很快,这次剿贼平乱之所以这么积极,也是觉得战功轻易,过来捞取升官的资本,所以不是太指挥的动。

    想完这个,鲁钦沉吟着自言自语说道:“这次大胜而归,本将一定要上奏朝廷,褒扬山东这些义民百姓!”

    之所以会下先前的判断,是因为每一处过来帮忙劳军的“百姓”和“士绅”们都要叫苦,都要说徐州贼人无恶不作,让山东兖州地面民不聊生,家里财货女眷都被抢掠一空,现在还在打粮,在这么下去,秋收时节都撑不下去,连年都过不了了。

    不这么说,平白无故就要来劳军帮忙,恐怕第一反应就是奸细混入,可这么说的多了,贫富贵贱都在这么喊,由不得官军不信,更有些人还编造出了自家被徐州贼人抢掠吞没的财货明细,对这个,官军自然有帮着追回的义务,心向王师的山东“义民”们已经打算好了怎么进徐州发财..

    所谓塌场口也是靠着运河和干涸湖泊的一个口子,那边地势是由西向东低下去,但总体还是平整的很,微山湖发水的时候曾经蔓延过来,将很大一片地方淹没,后来又是漕运私港,都是些江湖绿林人物来往,这边没有什么人家,但地方还算平整广阔,正适合作为战场,当日探马回报之后,总兵鲁钦就有了计较,昨日下午在亲卫保护下来到这边观看地形,对这里就更是满意。

    官军停驻,立刻开始布预备,辎重民壮则是乱哄哄的开始生火造饭,总兵鲁钦寻了个稍高的土包,就在那里召集众将,一干人聚集过来,远远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谁都知道那下面就是徐州贼众,临战在即,官军众将莫名的紧张起来,他们也算是见惯阵仗的,先前对徐州贼众的实力也有估量,都觉得自己应该轻松自若才对。

    “我军生火造饭,饱着肚子以逸待劳,贼众若是不停,那就是疲惫之师,搞不好还是饿着,等来到此处也是疲敝,正好被我军迎头痛击。”鲁钦沉声说道。

    说完这个之后,又是开口说道:“吩咐下去,不要和外围那些贼众探马纠缠,只要他们不靠得太近,由得他们看去,现在就是让贼众知道我军在此,若有胆量就过来接战!”

    “若是贼众不来怎么办?”一名卫游击手下将佐问道。

    “先前已经讲了,不来,那就等着粮尽溃散,来的话,那就是堂堂之战,我军胜券在握。鲁钦说完这个却是笑了下,又是继续说道:“贼众若是停下吃饭,那我军立刻前冲突击,趁他们立足未稳,打他个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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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定策易变

    话说到这般,也没有人异议了,不得不说,保定总兵鲁钦的确考虑周全。

    “若不是朝中诸公顾着辽东战局,又心存慈悲,这次保定、山东加上南直隶三方兵马合击,又怎么会让贼众如此猖狂,还敢学什么行进迎战,摆开阵势开打,早就灰飞烟灭了。”这话鲁钦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念叨了一番。

    ?到了这个时候,几件事已经能明确下来,再有一个多时辰双方就能对上,在这个距离下,什么分进合击突出奇兵都没有意义了,在总兵鲁钦心中,徐州贼众的选择只有几条路,一是后退,那么自己可以趁势掩杀,二是原地不动和官军相持,但肯定会因为粮草耗尽以及各路官军汇集而溃散,自家追杀过去就是军功,三就是过来和自己堂堂阵战,面对全是优势的官军,也是败走的下场。

    土包比周围平地高起,加上坐骑的高度,保定总兵鲁钦可以说是俯瞰自家军阵,他能看到在军阵朝南方向最左边有一处人群的缺口,那边是安放火炮的地方,本来朝廷催促的急,这火炮携带又很不方便,鲁钦就没有带上,当然,他心里也是觉得杀鸡何必用牛刀。

    不过山东的登莱总兵杨国栋巴结魏忠贤魏公公未免太急切了些,不仅给他了便于指挥的两千精干人马,还把火炮弄来四门,尽管这火炮只能打两斤半的弹丸,攻城不成,但野战轰击队列或者开个山寨土围却着实的威力巨大。

    看到这四门火炮之后,保定总兵鲁钦觉得豪气顿生,真要面对面,只要这四门大炮开火,到时候雷霆霹雳、地动山摇、恐怕那徐州贼众直接就被惊散了。

    正在这时候,猛听得阵前喝彩喧哗,临战怎么还这么没规矩,鲁钦皱眉看过去,却发现贼众的轻骑靠得愈发近了,自家这边也有几骑迎了上去。

    怎么胆子这么大?这样有勇力胆色的贼众,如果能招致到自家麾下,肯定是好用的力量,眼看着官军骑兵越靠越近,那边贼众轻骑却不逃跑,反倒大胆的迎上来,二十余步距离,官军骑兵已经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对方居然来了个蹬里藏身,身子在马上一偏躲了过去,这个动作连官军阵列都有一片叫好,下一刻这贼众轻骑已经回到马上,迅捷的回了一箭,这次官军骑兵却没躲过,直接被射下马来。

    看到这一幕的总兵鲁钦脸色顿时沉下,他当然听到了自家阵列里发出的惊呼,这种挫折不影响大局,可实在是太伤士气了,更混账的是,才一人被射死,其他人居然迟疑不进,真是丢脸之极。

    那贼众轻骑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在阵前横向跑过,看着好像检阅一般,当然是耀武扬威,鲁钦脸色更加难看,他转头看向跃跃欲试的几位属下,必须要杀杀这贼人的威风,可还没等他说话,贼众轻骑呼哨了声,却都是打马走远,有些跑出二百多步才停下,有些则是远去不回。

    保定总兵鲁钦深吸了口气,大战在即,不要因为这等细枝末节妄动,他刚要吩咐说话,却听到身边的卫游击说道:“鲁大人,贼众正在行进,清晨起来到现在最多也就是吃个早饭,正是身心疲敝,末将带着骑兵急袭过去,出其不意,定然可将贼众乱民杀个落花流水。”

    总兵鲁钦的眉头顿时皱起,这游击卫平芳立功的心思未免太急切了,但不得不承认这卫平芳所说的有道理,自己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反驳。

    “大人,贼众的探马侦骑刚刚回转,想必是告知贼人首领官军已经扎营布阵,若是趁这个当口集合骑兵急进,肯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咱们官军近千骑兵,他几千贼众能有个什么用处,还不是赶羊吗?”卫游击又是继续说道。

    “毕竟是以少打多,还是有风险在,万一有个波折,那可就是大麻烦了,还是在这边等待贼众前来,以逸待劳,稳扎稳打的好。”

    “鲁大人,上面对这次平乱催的那么急,这个咱们都知道的,那贼众轻骑回去报信,没准就是要撤走的,到时候不知道要多多少关节..”

    看着鲁钦依旧沉吟不语,那游击卫平芳也是发狠,在那里扬声说道:“鲁总兵若是担心,不如下官立个字据,若胜了,是你总兵大人指挥的大功,若是败了,则是下官的冒进莽撞,这样如何?”

    真是混账,保定总兵鲁钦心里骂了一句,不过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刚要开口,却看到自家亲信武将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立刻明白过来,如果骑兵奔袭过去,直接冲垮了贼众的本阵,追击砍杀,无论是军功还是缴获,自家这些亲信肯定能分到大头,而且不用和歩卒各营分润,自己若是不答应,这卫游击也能纠集四百到六百马队冲过去,搞不好山东兵马都会跟从,到时候自家儿郎难免会有怨气。

    “既然你这么说,就许你带队走一趟,可有一桩,不可轻敌,贼众若是势大,即刻回归本队,不然,定当军法从事。”鲁钦答应了对方,语气严厉的说道。

    卫游击在马上抱拳打声答应,随即吆喝着说道:“弟兄们各自带队去阵前集兵,咱们赶羊去!”

    除了他自家亲信答应,就连总兵鲁钦这边的军将亲卫也兴奋吆喝,被鲁钦扫视一眼这才安静下来,他们可是知道自家将主的心思,身为主帅,自然不愿意对用兵指手画脚,可大家忍不住,卫游击这法子才是对大家有好处的,那些歩卒都是草包饭桶,上阵厮杀还得指望咱们骑兵,凭什么战功也要分润给他们。

    ***************

    虽然是个大晴天,太阳高悬,可已经过了中秋,热也热不到那里去,大队行军倒也算不得是苦差事,在这天气里,即便是全套披挂也不怎么见汗。

    赵字营的大队整齐向前,和官军行进队列不同的是,赵字营的大队周围只有少量的侦骑游动,没有马队骑兵侧翼防护或者用作机动,因为大队骑马家丁都在队伍的最后,牵马跟随行进。

    在这个时候,骑马家丁都拿着干粮细嚼慢咽,时不时的还要喂坐骑一点,马头的嚼子也已经取下,让坐骑吃胸袋里的草料。

    “进爷,官军的火炮在这里。”跑回来的侦骑探马丝毫不在乎坐骑的体力,这个时候马匹已经浑身是汗,呼吸间都有泡沫,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赵进和吉香以及几位马队头领站在大队一边,看着那侦骑探马在地上划出一条线,然后再这条线的某个位置划了个圈,众人全神贯注的看着。

    “官军的阵势应该不会再变,各队都已经落位,旗都已经扎进地上,小的会在前面引导,领着大伙过去。”

    他这边正在解说,又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几个人转头看过去,却看到距离大队不远的地方,那急速奔跑的马匹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把马上的人直接摔在了地上,那人站起来却还是快步向前跑,丝毫不顾脸上手上的血迹。

    很快就有拦住他,简单验明身份之后,立刻放了进来,那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进爷,官军大队骑兵来袭!”

    “还有多久能到?有多少?”

    “最多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千余骑,全..全出来了!”

    赵进沉吟片刻,立刻大声说道:“全军停驻,立刻布阵营地,把火器连队和弓队的连正都叫过来,把亲卫队、第一团、第二团还有第一大队的头领都叫过来。”

    “大哥,既然敌人骑兵来了,小弟领着骑兵去对上!”吉香立刻请战。

    赵进摇摇头,开口说道:“你领着要动手的本队去后面歇息,趁这个机会吃饭喝水,把马匹喂饱了,让蔡华军领着徐州武人作为机动就好,这个时候用不到你!”

    “..亲卫队居前,在后面,第一团在右侧,第二团在左侧,呈品字,第一大队和马队在一起,互相测定,保护大阵的后方,马队里能射箭的都抽调到弓队里,弓队和火器连队听我指挥机动,现在预备..”

    各团各队的首领骑马前来,骑马回返,迅速的将命令传达了下去,鼓声唢呐声还有连正队正的呼喊吆喝都是响起,开始整队列阵。

    弓队连正巴音趴在地上听了听,起身说道:“不下千余骑,现在应该开始慢行了,应该是在蓄力,准备冲过来。”

    赵进点点头,开口说道:”既然是大队骑兵过来,急性奔袭,临时拐弯攻击侧翼的可能不大,更有可能是正面直冲,孟志奇,你的两个连队,就在大阵正面摆出横队射击,用火铳迎击,巴音,你领着弓队在大队左翼,敌人如果选择侧翼,右边是河道和湖泊,要来只能从左边来,你在那里等候待命,随时准备转移到正面,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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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8章 手忙脚乱

    孟志奇和巴音都是大声答应,快步跑回自己的本队,那边火铳家丁已经开始用通条夯实铳管里的火药,听到命令,拿着火铳和木叉快速的列队,就在大阵前面排列成了一个松散的三排横队,然后继续装填弹药。

    还有人手里拿着一根红色的削尖木杆,快步向前走,大概走到七十步左右的时候,将那木杆插在了地面上。

    在这个时候,大家已经能听到远处轰隆的马蹄声,也能看到扬天的烟尘距离这边越来越近了,那人插完木杆之后,拔腿向后就跑。

    隐约间能从飞扬的尘土里看到官军骑兵的身影,也能感觉到对方的速度越来越快,显见是在加速,看来就是正面冲过来了。

    “大哥,你要管着整个赵字营,不能站在最前面,我来,你去后面。”听着身后铠甲碰撞声响,穿着全身铠甲的吉香来到了赵进身后。

    “在这个时候,我要让大伙知道,我是站在最前面,你去约束马队,快去!”赵进呵斥了一句,吉香也没有多讲,重重点头快步跑回去。

    “传令,调弓手到火铳身后,同样是松散横队!”赵进大声说道,如果不抬高声音,后面的人已经听不请了。

    正在大队左翼的巴音呼喝着将弓队又是领到了火铳横队的前面,弓队从一开始就是家丁出身,队列上却比火铳连队熟悉的很,迅速的展开了队形。

    官军骑兵到底是优选精锐,当最前列的赵字营火铳家丁看到的时候,他的骑兵已经维持着一个阵型冲过来了,十几骑一排,几排一队,几队次第向前,而最前面这一队则都是披甲持矛,看着也是威风凛凛,骑兵队伍整齐,蹄声如雷,地面都好像震颤起来。

    “端平!手不要抖!要吹着火绳别让它灭了,听从号令开火!谁先动手!军法从事!”火器连正孟志奇和那洋人路易都是喊的声嘶力竭,洋人路易的官话并不怎么标准,怪腔怪调。

    这样的动静让身后的弓队弓手们都忍不住笑,相比于前面初次上阵的火铳家丁,他们可是见过场面的,知道后面的长矛方阵极为可靠。

    “费这个劲,那比咱们开弓射箭的,直接就能射出去!”有人禁不住嘲笑说道。

    说这个话的被弓队巴音狠狠瞪了眼,立刻不敢出声,不过大家挤眉弄眼嬉皮笑脸是少不了的。

    巴音将自己的弓箭搭在弦,低声对身边的德勒黑说道:“咱们用弓箭的从小学了多久,他们这才练了多久,可现在就能用..。”

    官军骑兵也看到了横在前面的火器阵列,看到这个之后,尽管已经战意满满,可还是忍不住笑,要是用这个能挡住骑兵,那九边之地早就把鞑子灭了,何至于苦苦折腾到现在,这次看来大功到手了。

    他们没有人注意到插在地上的那根红色杆子,甚至都懒得拨开,马匹冲过去,直接也就带走了。

    如雷蹄声盖住了骑兵的哄笑,也压住了百余步外火铳的开火爆响,只看到一支火铳冒出白烟,然后几支,十几支,几十支火铳都开始冒出白烟,硝烟一时间遮蔽了火铳家丁的面孔,果然是忍不住提前开火了,官军骑兵更是大声哄笑,官军火器这么多,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习惯,敌人冲过来,在射程之外就忍不住开火,等敌人到了射程内,火器不是打光了弹药,就是不能打了,只能逃散,再说了,鸟铳也才几十步远,这管子偏粗的最多也就是二三十步的射程..

    ?“不要提早开火!违者军法从事!跟我一起喊啊!”孟志奇边喊边奔跑在队列中,他真是急了,尽管平时训练过那么多次,可真到了战场上,还是出了问题,一人惊慌提前开火,其他人都跟着开火,更让孟志奇心焦的是,这些问题,赵进和洋人路易都和他讲过。

    “开火之后撤回来装填弹药,后排的补上,进入射程,进入射程,再开火!”孟志奇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大部分的火铳家丁都听从命令,尽管不少人都已经颤抖,他们已经能清楚看到敌人铠甲兵器上的闪光,可也有几个已经被吓得崩溃了,他们直接丢掉火铳和木叉,不管不顾的向后面跑来。

    这个反应,让现场的场面更乱,孟志奇气的七窍生烟,因为队形松散,那几个人跑得倒是不慢,直接就要奔着后队走了。

    “杀了这几个逃兵,杀他们!”孟志奇大喊说道,他是对着后面弓队的人喊的。

    弓队的弓手们却不手软,赵字营对逃兵的处置很干脆,临阵脱逃者,杀!

    那几个逃兵刚刚跑出火铳家丁的队列,就惨叫着倒了下去,身上钉着不止几根箭,弓手队列里有人禁不住笑,笑声中充满轻蔑,尽管现场很喧闹,尽管他们立刻忍住,可还是被火铳家丁们听个清楚。

    他们都忍不住回头瞥了眼,看到朝夕相处的同伴中箭倒地,每个人心里都是悲伤恐惧,而弓队的嗤笑和轻蔑,则让每个人羞怒异常,咬牙转过身。

    孟志奇满脸涨的通红,火铳家丁们脸上也有羞怒的神情,孟志奇瞥了眼亲卫队严整的方阵,隔着弓队,他也看不见赵进的神情,孟志奇定定心神,继续扯着嗓子大喊说道:“压住了,压住了,等进了射程再开火!”

    而另一边的洋人路易所用的法子更直接,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狠狠的抽打火铳家丁,让他们稳住,让他们抓紧装填弹药。

    官军骑兵没有注意自家有几个同伴或者痛叫,或者坐骑突然失控,他们只觉得这是正常的磕碰,每个人都是信心满满,这下子大功就在眼前,这些贼众的脑袋和贼人聚敛抢掠的财货全归自己了。

    至于前面还没有混乱的贼众火器队伍,那个不用劳神,只要再靠近些,对方自然就会溃散。

    插在地上的那根红色木杆被毫不留情的撞倒,面前的火铳队列已经有了骚动,更有人又是急促的开火,惹得马上官兵哈哈大笑。

    只是在这个当口上,蹄声如雷,将火铳射击的闷响牢牢盖住,即便火铳队列本身也听不清楚,所以跟着射击的人很少,而官军们也渐渐提高马速,他们专心的注意着对面的敌人,控制自己的坐骑,已经不太注意到同伴,所以即便同伴身死或者从马上掉下来,也根本注意不到。

    “开火!开火!”马队最前列距离火铳队列还有五十步左右,孟志奇声嘶力竭的大喊,可在这个当口,只有距离他最近的人才能听得清,就在这时候,火铳队列的另一边响起了尖锐的哨音,孟志奇也反应过来,拿出铜哨死命的吹响,火铳开火!

    碰碰碰的闷响连续响起,好像年节的鞭炮声,白色的硝烟弥漫在火铳队列之前,如雷的马蹄声突然减弱了些,随即痛呼和惨嘶跟着响起。

    “装弹,开火,装弹开火!”孟志奇大喊道。

    在这一刻,已经不用他来号令了,先开火的那些人手忙脚乱的装填弹药,正好在这个时候开火,每个人莫名的多了不少信心,好像因为火铳响起,气势威猛的官军骑兵距离他们远了些。

    或许是紧张之后的骤然放松,这第二轮或者是某些火铳家丁的第三轮射击,就实在是惨不忍睹了。

    第一轮射击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大家就和训练时候一样,每个动作都很标准,可接下来眼前烟尘滚滚,耳边蹄声如雷,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军骑兵马上就要杀到眼前,尽管距离还远,可想到这个,大多数人都是心战手颤,根本无法镇定。

    有人将通条塞在了火铳里忘了拔出,直接点火射击,连通条打了出去,虽说也有杀伤,可这杆火铳没办法继续开火了。

    也有人装填弹药过量,结果开火的时候炸膛,整个脸血糊了一片,惨叫着翻滚,连带身边同伴都被影响,还有的装填弹药没有装足,弹丸飞行不远,更不要说忘记装弹的,只是空响。

    “~~~兄弟们,贼人也就打一轮~~~咱们冲过去,砍他娘的~~~~”能听到对面官军有人在大喊大叫,蹄声似乎又靠近了。

    官军火器也不能说一点用处也没有,什么迅雷铳、快枪、三眼铳、虎蹲炮之类的,里面即便是装着沙石瓷片,要是在十几步二十几步内开火,烟火和乱飞的碎片也能伤人杀人,更不要说鸟铳几十步内还能破甲,大家这个也知道和见识过,但也知道,只要骑兵到了跟前,这些那火器的乱贼就是猪狗一般待宰,忍一时,杀过去就好,而且能感觉出来,后续的射击跟不上..

    这喊声隐隐约约的传来,让赵字营火铳家丁更加慌张,等官军骑兵的身影重新穿过烟尘的时候,火铳家丁彻底慌了,他们知道自己无处可逃,知道自己必须要射击才能杀敌,可手忙脚乱之下,零零碎碎只有几根火铳打响,却有人丢掉了火铳,平端木叉好似手持短矛,准备硬抗骑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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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 战场问答

    官军骑兵脸上的狞笑都能看清楚,距离还有二十步不到,孟志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这一仗打的真是窝心,就算活下来,也得不到进爷的信任了,他随意咬牙睁开眼睛,要死也得战死,孟志奇瞥了眼另一边的洋人路易,那洋人和老仆拿着火铳开火之后,也是丢掉火铳,或者拿起木叉,或者抽出了佩剑。

    那边官军骑兵都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兵器,他们一直专注的盯着面前的火器贼众,在他们想来,这应该就是最强的贼人乱民了,不仅火器犀利,而且能在骑兵冲锋下到现在还没有溃乱,看着居然还要死战的意思。

    怎么乱民能强成这样,是不是杀光眼前这伙人,就可以畅通无阻了,冲到近前,眼看就要大砍大杀,官军骑兵总算放松了些,也有余暇看远处,透过扬天尘土隐隐约约看到了些东西,每个看到的动作都呆滞了下,那森严整齐的队列是怎么回事?他们身上发黑的东西是什么,看着好像是铁..

    近处那慌张骚动的火器队列之后是什么?好像是..

    又是短促尖锐的哨音还有呼喝,密集的破空尖啸声响起,箭支划着弧线越过前方火器家丁的头顶,泼洒在了官军骑兵的头上。

    这个距离,弓箭又有准头,又有力道,有人是瞄准了最前面的骑兵射,有人则是抬弓漫射,这一轮箭雨呼啸着泼洒而下,立刻将官军骑兵前进的势头打停下来,骑兵和马匹身上都是插满了箭支,直接翻到栽倒。

    弓箭的再次射击很快,每个人又是张弓搭箭,第二轮又是开始,弓队队正巴音扯着嗓子大喊道:“向前靠近了射!”

    呼喝答应,弓手们满脸都是自豪的神色,刚才火铳家丁手忙脚乱,而自家这边却一出手就大见成效,谁强谁弱,一比较就能比较出来,而此刻的火铳家丁有的惊魂未定,有的则是呆若木鸡,任由弓手穿过他们的队列。

    官军骑兵没那么强的决心进行突击,在第三轮箭雨射来时候,本就慢下来的骑兵后队已经纷纷拨马转头,贼众的火器弓箭这么厉害,已经折损了这么多弟兄,那还是尽快回归本队,用大队优势力战而胜的好。

    “姓卫的,等回到保定咱们见真章!”

    “你他娘的敢卖我们将爷,咱们回去官司打到底!”

    叫骂吵嚷,却是纷纷远去,那游击卫平芳率领大队骑兵来这边,临到冲阵的时候,保定总兵鲁钦麾下的亲信军兵却要在前面抢个头功,这卫游击也就顺水推舟了,但若胜了还好说,事后这个结果,自然要彼此“推让”。

    赵字营的阵列则是很安静,尽管没有经历过和官军这般规模的大战,可这些家丁平日里训练太久,有些东西早以沉浸在骨子里,听到命令就会照做。

    “多亏还有弓箭,不然这次就吃了大亏。”站在赵进身后的吉香嘟囔说道,这也是备着敌骑冲入,赵进如果去别处指挥,吉香就要指挥亲卫队。

    “敌军远去了吗?”赵进问道,立刻有亲卫快步向前跑去,赵进掀开面甲回头说道:“你懂什么,咱们初战的时候比这个强多少,快刀要一遍遍的磨才行!”

    不客气的训斥几句,吉香脸色却不难看,因为谁都能感觉出语气里的轻松,赵进随即严肃起来,扬声说道:“你立刻上马,命令所有骑兵也上马,检查事先安排好的准备,然后你骑马来我这里!”

    吉香一愣,随即大声答应,快步向着后面马队的方向跑去,他这边走,那边亲卫已经回来大声禀报说道:“老爷,敌军已经退却,一直走远了。”

    赵进点点头说道:“让弓队和火铳连队让开前路,在一侧待命,让孟志奇、巴音还有那个洋人过来。”

    官军骑兵突来,烟尘扬天,蹄声如雷,声势极为压人,赵字营各队尽管镇定相对,可心里还都是绷紧了那根弦,此时则是放松了不少,这是亲卫队和两个团的状态,但弓队志气昂扬,火铳连队垂头丧气,这都是免不了的。

    被叫到赵进这边的时候,孟志奇头都抬不起来,而洋人路易则有些认命的表情,巴音神情淡然间带着喜意。

    “这次弓队做得很不错。”赵进先夸奖说道,巴音躬身谢过,很是得体的说道:“老爷,二百张弓站定了射,前面又有屏障,足够能把马队打停了。”

    赵进点点头,笑着说道:“巴音你可是越来越懂得说话了。”

    调侃一句,赵进转向孟志奇,孟志奇下意识的就要跪下,赵进略微抬高声音说了句:“站着说话。”

    声音中无喜无怒,孟志奇本以为自家要被斥责,搞不好直接回去做亲随都有可能,自己被提拔到火器连正的位置,接近大队正的职权,赵字营内质疑的人本就很多,孟志奇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这次又是打的这么难看,训斥和处罚肯定少不了,但听到这话却有些诧异,忍不住抬头看了眼。

    他在赵进身边久了,知道自家老爷发怒之前往往很平静,也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这种。

    还没等这边说话,听着马蹄声响,却是吉香骑马过来了,和刚才的全副披挂比,此时的吉香只是带着头盔穿着胸甲。

    “带队出发,按照事先安排的去做!”赵进喝道,吉香在马上大声答应,那边弓队里不少弓手已经跑回后队上马,他们也要跟着吉香出发。

    吉香刚拨转马身,赵进就在身后继续说道:“若是不成就尽快回来,我领着你们再上。”

    “请大哥放心,大哥既然信得过小弟做这件事,那小弟就一定要把这桩事做成!”吉香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有些发闷。

    蹄声震动,呼喝连声,赵字营这边除了二十几名信使和传令兵之外,其余所有的骑手全部跟随吉香远去,就连一向表现不好的徐州骑马武人也是如此。

    “你们三个人领着所有的火铳家丁和弓手,去看看前面被你们射死射伤的敌军,遇到没死的就给他个痛快,对偷袭小心些。”赵进吩咐说道。

    尽管众人对赵进的命令有些糊涂,可还是答应了声,赵进又是说道:“看看伤口,看看死因,好好想想为什么,去吧,在大队整备上路之前看完,要仔细要快!”

    ”好好想想为什么?”这话赵字营的众人都不陌生,在日常的训练中赵进常说,按照一些有见识的人说,平常官军和类似的队伍里,上司要求下面只是做到,而赵进却要求大家想明白道理,这种教法就和别人不同,一定有大前途的。

    孟志奇还有些懵懂,本以为要被训斥,却没想到是这般处置,昏昏噩噩的跟着去了。

    赵进笑了笑,扬声说道:“传令,全队短暂休整,吃饭喝水,但不要吃的太饱喝得太多,三成五成即可。”

    这复杂的命令倒是让传令的骑兵愣了下,确定自己记住,这才四散跑开。

    前面火铳家丁和弓手正在巡视战场,顺便将人马尸体从道路上挪走,后面各团各队的家丁则是开始吃饭休整,又有最后面的民夫上前,将受伤的火铳家丁扶持到后面去,炸膛的几个有两个已经不行了,其他的看着满脸血,但结局只是破相,勉强算得幸运。

    有人把马匹牵过来,赵进上马巡视,他叮嘱孟志奇等人的时候很严肃,巡视的时候则是神态轻松,不时的说句“莫吃太多,等到战场上的时候肚子胀头脑发昏”,家丁们听着只是笑。

    等到大家吃的差不多,阵列也从“品”字变回了纵队,火铳连队和弓队也已经把战场打扫完了,和刚才相比,孟志奇颓唐的神情振奋了许多,火铳家丁们脸上也多了几分自信,而弓队一干人脸上都有些慎重。

    他们来到赵进跟前,还没说话,赵进先点了巴音的名,让他先说,巴音肃然说道:“刚才按照老爷的吩咐,属下们看了场中的死伤,这火铳还真了不得,被打中的就好像被大锤硬生生盯进去一个凿子,伤口大,骨头也有碎了的,根本治不好,倒是俺们弓队的箭不那么好用,除了直射要害的,有人身上中了几箭,还能喘气,可有几个敌人,不是要害挨了火铳,内伤血流的已经快没气了。”

    赵进点点头,示意巴音继续,巴音又是说道:“验看下来,要是不慌张,就那么一轮轮打下去,这敌人的马队真未必能冲到跟前,大概算计了下工夫,敌人马队过了杆子之后那次齐射,差不多打停了一队,后面的零散射击也有死伤,搞不好敌人骑兵也懵了,这才冲到前面来。”

    “我不求百发百中的神射,在战场上能把弓开满,能射到差不离的方向,你觉得要练多久?”赵进笑着问道。

    巴音沉吟了下,尽管他和同伴议论过这个问题,可赵进问起,他还是不愿意回答,但不能不说,顿了下说道:“能做到这个怎么也得练个一年两年的,而且刚开始上战场见血,同样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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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0章 知己不知彼

    “火铳只要练几个月,练习弓箭也要将个天赋,我和兄弟们自小学武,冰峰神射就不用讲了,其余真正有准头的也就是吉香,至于我和陈昇、石头他们,也就是能开弓射大概的方向。”赵进笑着说道。

    心惊胆战的通译不住的把赵进所说翻译给路易听,洋人脸上倒是渐渐有了笑容,孟志奇也是自信起来,赵进看向孟志奇,开口问道:“你怎么想这些。”

    孟志奇郑重的作揖施礼,肃声说道:“是练的还不够,规矩还不够严,请老爷让小的能在火器连队里动刑杀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志奇满脸都是森然杀意,赵进淡然点头说道:“既然你要,那就给你,自己把握分寸,光是杀,唬不住人的。”

    孟志奇肃然答应,赵字营的连正队正在战场上都有行使军法杀人的权责,但这些权力必须要赵进给予,学丁队的各个连正队正就没有这个权责,因为火铳连队里学丁较多,所以孟志奇也是没有的。

    “接下来你们还要上阵,好好把握,先领着人去吃饭,跟在大队后面,等吃完了快些追上来,你们要在最前队。”赵进说了句,孟志奇大声答应了,然后开始召唤队伍,洋人路易主仆也跟着去了,临走前还拽上通译,急忙要和孟志奇说什么。

    巴音本来也要去整队,却被赵进叫住,赵进一边吩咐大队开始向前,一边对巴音说道:“火铳的威力你也看到了,现在不如你们弓箭,但早晚会比弓箭更有用,在战场上看着敌人冲过来,稳定心神开弓射箭,你们弓手最适合施放火铳,我不强求你们改,弓箭对咱们现在也有大用,可大势在这里,你们好好考虑,特别是草原上过来的,你要多讲讲这个。”

    赵进这番话可以说是语重心长了,若是在这之前说,巴音未必会心甘情愿,可看了火铳的威力之后,再这么说,就很有说服力了。

    “请老爷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想,好好劝他们,这是老爷为俺们好。”巴音回答的也很诚恳。

    弓手也和火铳家丁一起去了后队吃饭休息,赵进翻身上马跟上大队,陈昇却骑马从后面跟上来问道:“不如等下大香,等他回来了,再行出发,还能知道些具体的消息。”

    “不用,马快人慢,咱们半路上就能和他碰到,他若是能做成,咱们就要向前而战,若是做不成,咱们更要向前,这一战有进无退!”赵进森然说道。

    陈昇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如果大香做不成,那我领着人上去,你后面压阵就好。”

    “还是不要讲什么做不成了,忒不吉利,让大香听到,又觉得瞧不起他。”赵进没有接这句话。

    陈昇也没有继续,却在马上问道:“以咱们的脚程和体力,完全可以兜个圈子,甚至可以分兵,到时候打他个迎接不暇,直接从几面撞进去,何苦打得这么笨!”

    “就是要堂堂正正的战而胜之,让他们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各处的人打消侥幸的心思,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这样才能把王家叔父救出来。”赵进回答的很详细。

    陈昇摇头笑了笑:“打到现在,我都快忘了救人的事情,赵进,你说咱们闹到这样的地步,打的如此激烈,这上上下下还有办法含糊过去吗?”

    赵进笑着回答说道:“若是朝廷和地方上和我知道的一样,那么只要咱们想含糊过去,他们就一定会含糊过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事他们解决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装着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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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游击卫平芳带走了大队骑兵去奇袭徐州贼众,保定总兵鲁钦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严令催促各处布阵,稍有懈怠就拖出来行军法,闹得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混账东西,若不是他带走骑兵,又怎么会让贼众轻骑如此猖狂,这贼众也是糊涂的很,在这个当口,还窥伺什么阵型,轻重缓急都不知道,果然是个大败的下场。”在高处,总兵鲁钦颇为不屑的念叨说道。

    官军大队骑兵奔着贼众本队的方向疾行而去,看着汹汹而出,贼众轻骑自然不敢拦阻,都是纷纷逃散。

    按照常规去想,这些贼众轻骑肯定是窜回去报信了,却没想到,大队骑兵一远走,居然又有不少贼众探马凑了回来,想必刚才兜了好大一个圈子,这是脑子坏了,轻重都分不清,等你们大队被官军骑兵冲垮,你看到再多的消息又有什么用。

    事情如此,可如今官军没有几个骑马的,贼众轻骑变得猖狂起来,肆无忌惮的靠近了观看,这边气急了要射箭,他们又是远远的避开,让人实在是火大。

    原本总兵鲁钦对这样的挑衅不屑一顾,可心情焦躁的时候再看到这一幕,这恼怒就按捺不住了。

    算算来去也就是一个时辰,看到南边烟尘扬起,从那烟尘的程度和靠近的速度,总兵鲁钦知道自家的骑兵回来了,不然的话,下面那些贼众轻骑也不会一哄而散。

    但回来的这么快,胜负结果可想而知,这个很容易能想明白,如果大胜的话,那就会在那里追击残敌,缴获财货,怎么会这么早回来,肯定是遭遇挫折了。

    那徐州贼众居然能挡住这么大队骑兵的冲击?一定是这游击韦平芳轻敌骄纵,将必胜的局面打成了败仗,保定总兵鲁钦心中急转,嘴角却禁不住挂上了笑意,实在是忍不住这心中的幸灾乐祸。

    这样的声势,留在军中的总兵亲卫也不敢怠慢,急忙骑马出去打探,不多时就是回返禀报说道:“是卫游击的骑兵。”

    总兵鲁钦冷笑了声,面沉似水,最初的幸灾乐祸一过,不安涌上心头,刚才游击卫平芳这突然的急袭,不管怎么算都是必胜的结局,甚至初期遭遇小挫,靠着骑兵的机动和冲击也能扳回来,这游击卫平芳功名心思虽然急切,可也是带老了兵的将官,断不会这么容易回来,难道贼众..

    “传令各部,严加戒备,贼众凶悍,不得有一丝懈怠,违令者定斩不饶!”总兵鲁钦大声下了命令。

    正当亲卫传令的时候,在高处马上的总兵鲁钦已经看到了远处的骑兵,尽管远远的看不清模样,可垂头丧气的样子却看得清楚,的确是卫平芳的部众和自家的马队,保定总兵鲁钦在马上低声骂了句,一个骑兵花费顶得上二十个歩卒,还要练上好久,这次还不知道折损了多少进去。

    游击卫平芳和自家部众都有些没脸见人的意思,甚至不想和主将见面,居然要直接回归本队,而总兵鲁钦在这个时候却已经看到了自家的营头,比去的时候已经少了不少,这更让总兵鲁钦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发令说道:“喊卫平芳过来,带队出去,回来的时候就不给本将个交代了吗?”

    亲卫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打马下去喊人,游击卫平芳千不愿万不愿,在这个当口也含糊不过去,只能愁眉苦脸的打马过来,和先前在马上回话不同,这次来到土包那边先下马拱手,做足了姿态。

    “卫..。”总兵鲁钦拉长了声调,可才说了一个字,双眼猛地睁大,指着南方说道:“你们回来的时候,可有追兵吗?”

    这卫游击被问的有些懵懂,转头一看,也是脸色大变,他也看到了那扬起的烟尘,这个可不是他们回返时候扬起的还没落下,看这个声势,明显是差不多规模的马队,而且正在快进急行。

    游击卫平芳直接趴在了地上,侧耳在地面上倾听,脸色更是巨变,起身后急忙说道:“千余骑兵,最少..。最少也是这个数目..”

    说这话的时候,卫游击的语气里居然带了颤音,极为慌张。

    “什么人的马队!贼众居然能有这么大队的骑兵!卫平芳,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纠集骑兵,本将这边的马队也交你带领,快聚众准备迎敌,传令传令,各队严加戒备,敌袭,敌袭!”保定总兵鲁钦再也不要什么名将风度了,只在马上大吼大喊说道,这次那游击卫平芳总算反应过来,也是慌张上马,大喊大叫的就调集人马。

    可跑回来那些官军骑兵,一来是疲惫,二来是丧气,回来之后也不想别的,只是要好好歇息,谁能想到又被这么仓促叫起,还说是敌人突袭,这更让他们惊慌,聚集起来可就更慢了。

    这贼众未免太胆大包天,官军派马队去突袭,他们居然派马队跟在后面偷袭回来,在这个当口,万一把自家的阵列冲乱了,那局面可就真的没办法收拾了,保定总兵鲁钦一边大声呼喝着调动,一边觉得手脚冰凉,抓着缰绳的掌心全是冷汗,贼众怎么有这么多的骑兵,怎么就没有说过,那些义民不是消息很灵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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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1章 真来去如风

    徐州贼众的骑兵来得很快,没过多久,总兵鲁钦就已经看到对方出现,这让他心里又是禁不住大骂,真真是混账东西,你带队突袭打了败仗回来,被人这么紧跟着还不知道,可有一点让鲁钦纳闷,这紧随其后也是跑了一段,怎么还敢这么冲,马力能跟得上吗?难道不考虑回程了!

    等贼众全部骑兵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保定总兵鲁钦又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千余骑,这最多也就是五百余骑,卫平芳这个混账东西今日里脑子被驴踢了吗?

    可即便是这五百骑兵也让严阵以待的官军大阵有些骚动,谁也没想到贼众居然有胆量偷袭,谁也没想到贼众居然有这样规模的马队,而且看着严整异常,队列森严,官军里稍有见识的都能看出来,这已经不次于官军马队了,更有人能看到贼众的衣甲和兵器规格都是整齐的很,能做到这样,官军甚至都不行..

    那些没见识的则是被对方的气势所压迫,不在地势高的地方,没办法俯瞰全局,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他们只看到贼众马队压了过来,严整好似铁壁高山,如果就这么冲我这边,我肯定抵挡不住,到时候还是先逃的好。

    “贼人身上穿着的那是铁甲?”总兵鲁钦揉了揉眼睛,不能置信的说道,随即鲁钦就是大急,怒声说道:“快些迎敌,都在那里呆着干什么!”

    谁也想不到贼众有这样的气势,整个官军大阵的反应都是慢了下,战场上瞬息万变,这丁点工夫就要耽误大事。

    保定总兵鲁钦怒骂着抽出了佩剑,在这个当口,搞不好就要自己白刃接敌,不然局面就可能彻底崩了。

    可下一刻,他抽刀的动作僵住,因为贼众的骑兵居然朝着自家阵列的左侧猛扑而去,那边做什么?那里是最弱的营头还有火炮放置,难道想打散了弱侧,然后再席卷全军,可这么做就打算错了,在那之前,官军各队完全可以反应过来。

    轰轰几声闷响,在如此噪杂中也能听得清楚,好似天边的雷声,这是火炮开火了..。

    ****************

    吉香所率领的骑马家丁还有那些跟从徐州骑马武人,都是一人双马,保证在长途奔袭的时候马力充沛。

    距离官军军阵几里的地方,大家换了一次马,多余马匹都是留在原地,十马留置一人牵马看守,其余的则是全速突进。

    即便前些日子下过雨,可这边的草木大多被村民拿回去烧柴,晴朗几天就干燥无比,马匹奔腾踩踏,尘土扬天,何况刚才官军骑兵大队更是跑回,这扬天尘土某种意义上也成了赵字营马队的遮蔽。

    就在换马的地方,一直在官军大阵周围游弋的赵字营探马侦骑也是回报,告诉了火炮确实的位置,然后这侦骑也是换马,他要给大队带路冲上火炮放置的地方。

    吉香骑马冲在队伍的最前方,穿胸甲,戴头盔的马队家丁都在前列,慢跑发力,在局里官军阵型五百步左右的时候开始逐渐加速,当能清楚看到官军阵列旗帜的时候,坐骑已经跑快了。

    他能清楚的看到官军阵列在骚动,吉香心中禁不住有些遗憾,如果趁这个机会冲进去的话,官军肯定会大乱,搞不好这几百骑马就可以立下大功,但吉香也知道危险,如果冲不跨,或者被对方的马队纠缠,那么自己这一边就危险了。

    吉香已经能清楚的看见放置火炮的所在,他甚至还能看到官军骑兵歩卒上上下下的惊愕,为什么放着能取得最大战果的地方不去,反而朝着最稀疏的左侧去,这样有什么用处?

    闷雷般的轰隆响声,吉香下意识的心里一抽,他看到了火炮在冒出白烟,吉香也清楚的感到坐骑的不安,也亏得他这匹马是精选的良驹,又骑的时间久了,驯熟的很,而自己身后,则是有马匹嘶鸣和骑手的惊呼,火炮轰鸣,马匹惊动,有些控不住了。

    更沉重的闷响随即响起,伴随着的还有惊呼和惨叫,吉香回头瞥了一眼,队列紧密,他看不清细节,却注意到有几个人不见了,队列中缺了口子,周围的人在惊呼,队伍开始有些混乱。

    而更外围的地方,则是有骑手和马匹血肉糜烂的躺在地上,身体已经残缺不全,在这一刻,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到全身,光听说火炮威力巨大,没想到果真如此,如果砸到自己身上会怎么办?如果是赵字营的大队前来,这一炮轰下来,严整的歩卒队列是个什么下场,在这一刻,吉香突然明白赵进的用意。

    这火炮对赵字营来说威胁巨大,不拿下这火炮,整个赵字营就可能在战场上被轰垮了,怪不得大哥问我,怕不怕死,我不怕!

    “我不怕!”吉香高举长刀,在马上大吼了起来,随即又是大喊道:“冲过去,跟我冲过去!”

    有两发炮弹落在了马队之中,打死十余骑,更有三十余骑受惊乱动,但整个大队前冲的势头不减,大部分骑马家丁身在马队之中,只能随着向前,根本没有转向变动的选择,除非想被踩踏而死,而且,首领们都在最前面,进爷的兄弟吉五爷就在最前面,连正队正也在各队的最前,那就冲吧!

    官军的炮兵开炮之后,手忙脚乱的在那里装填,可随即就发现不对,这贼众马队怎么是冲着自己这边过来的,战阵上要紧的都是大军大队捉对厮杀,马队彼此冲击,弓箭漫射,这支突袭而来的马队骑兵怎么会盯着自己这边过来,而且越来越近了..

    这炮已经固定在炮座上了,贼众骑兵动的这么快,再开一炮,还是落在刚才差不多的位置,根本打不到人,根本没办法挡住马队的冲击,而靠近炮阵的歩卒营头,本身就害怕炸膛躲得很远,眼看着贼众马队掩杀过来,更是没有勇气接战,也没人觉得护住火炮是什么要紧的大事,纷纷后退甚至溃散。

    看到这样的情景,炮兵也做得干脆利索,既然你们逃,我何必在这里伺候,我也逃命去,难不成这伙贼众还想缴获火炮,几百上千斤的东西你就算拖走也走不快,话说回来,就连官军炮兵自己也觉得这火炮在野战上用处不大,固定住只能打一个固定的范围,想要挪动就要花费大力气,而且一炮一炮的打的太慢,倒是攻城的时候会有大用。

    吉香这边已经咬牙下了必死的决心,却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的溃散而去,他也顾不得这一拳打在空处的感觉,开始减慢速度,手中长刀摆动,吆喝着下令,各队骑马家丁则是散开预备,按照事先的布置行动。

    到了炮阵那边,一干人手忙脚乱的跳下马,有人将炮阵上的各种工具都是收拢起来,把洗刷炮膛的毛刷,夯实火药的圆棍,都是拿着刀斧砍断砍碎,然后浇上皮囊中的火油,直接用火炮附近的炭火盆里的火点燃,又有人拿着粗大铁钉和铁锤到了火炮跟前,直接将那铁钉钉入炮眼和发火孔内,也亏得赵字营有随军的铁匠,不然也准备不了这么多的东西,钉入粗大铁钉之后,还用专门的工具将钉子的钉帽切掉,还有人将装着火药的木箱直接掀翻,火药洒了满地。

    官军们自然看不到这一切,赵字营的骑马家丁正在装模作样的追击官军左翼,官军左翼都是弱兵,看到这样如狼似虎的贼众马队干脆没有抵抗的心思,直接就是后退,但官军阵列的其他各处却在集结,马队护住中军,歩卒营头也开始转向,如果赵字营的马队真去驱赶左翼滚动,那么很快就会陷入包围之中,他们冲不快,会被歩卒纠缠,然后会被官军骑兵封锁住退路。

    可赵字营的马队没有按照正常的战场应对来,他们只是做出个前扑的姿态,让官军不敢靠近,形成了个短暂的僵持,当然,这样的僵持也持续不了太久,官军很快就能意识到不对,开始向这里包抄过来。

    不过四门火炮的工具还有弹药,说破天也就是那么点东西,再加上赵字营在到来前早就有预案应对,很快该做的都已经做完,整个炮阵上已经狼藉一片,乱的不像样子。

    在这个时候,吉香才勉强松了口气,急忙上马,呼哨一声,大队急忙的掉头,又有不少人朝着地上丢下若干油纸包,打马向着来路而去。

    这动作让如临大敌的官军更是摸不着头脑,本以为贼众绕到大阵的右侧,就要开始从那边进行冲杀,谁能想到这帮来去如风的凶悍贼众,在阵列左翼不知道鼓捣些什么,然后就这么走了?

    直到赵字营马队向着来路而去,他们才反应过来不对,那游击卫平芳才吆喝着率众追击,可快马奔驰,那赵字营马队的马匹已经跑开了,另一方则刚刚起步,而且官军马队刚跑了个来回,骑手马匹都是疲惫的很,加速上更是差了一截,追是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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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2章 全军向前

    可卫游击却不敢不追,已经丢了大脸倒了大霉,如果敌骑来袭,自家无动于衷,这事后还不一定有什么罪过。

    这边官军骑兵才跑出去不久,却听到身后闷响爆响,本阵惊呼乱叫,难不成这贼众马队还有后手,那大伙还是委托为先,万万不能乱动了,结果一回头,却看到刚才贼众马队冲击的阵列右侧,正有浓浓的黑烟冒起。

    刚才烧了什么东西,大家都是知道,也看到有烟尘冒起,可没有现在这么浓,到底见叫什么呢?

    等回去了才知道,大伙正要去救火的时候,看到火药被洒了满地,大家都忙不迭的过去收拾,这要是沾染了火星可就是大麻烦,没曾想那些被乱丢在黑火药的油纸包突然冒烟起火了。

    这黑火药上沾火,那就立刻爆燃起来,咝咝作响的向着四周蔓延,大家惊呼闪避,这火药洒的也不均匀,有些地方只是燃烧,有些地方则有了爆炸,好在贼众或许不懂,没有直接点燃火药,不然直接就炸开了!

    那些油纸包也被烧毁,自然没人知道里面是一层层易燃的油纸里面捆着香头,还有些香灰包裹,捆扎的时候有技巧,这油纸包透气却又不会让点燃的香头燃烧太快发火,这是江湖中人放火的法子,却被用在这里。

    游击卫平芳打马到了炮阵跟前,看着狼藉一片的地面,那些山东的炮兵各个哭丧着脸,不住的说道:“全毁了,全毁了,现在一炮也开不了。”

    “贼人还真是凶恶。”听着身后低沉的声音,回头看,却是保定总兵鲁钦来到了这边。

    卫游击迟疑了下,还是咬牙说道:“大人,这贼众如狼似虎啊,怪不得南直隶兵马奈何不得,只怕咱们打,也只能是个惨胜的结局,不如先退回济宁州,等待山东援军,等有了十全的把握之后再行计较。“

    “不用说惨胜,说咱们没把握赢就好。”

    听到总兵鲁钦这么回答,卫平芳神色一变,心想这还不依不饶了吗?看过去才发现自家判断失误,保定总兵鲁钦脸上满是苦笑,看他看过来,那鲁钦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前说过,贼军若是不战自退,咱们追击定然大胜,可你想过没有,眼下这个时候如果咱们退兵,贼军掩杀过来,那是什么结果?”

    这次游击卫平芳的脸色大变,总兵鲁钦继续说道:“如此凶恶的贼众如果追击掩杀,我军定然大溃,只怕到时候你我只能拿着脑袋和官位对朝廷交待了!”

    “那怎么办?”

    “为今之计,也只有和他们堂堂阵战,你已经率众突袭过去,贼军规模如何?”鲁钦肃然问道。

    百姓们看到军队声势浩大,自然就会说是几千几万,甚至什么百万之类的都吆喝出来,而军将们靠着经验和传承,观阵却能估计个差不多,卫平芳沉吟下说道:“贼军阵势严整,但不会超过五千之数。”

    总兵鲁钦点点头说道:“贼军骑兵不过五百之数,步卒不过五千,我军依旧占优,何况看他们用兵,莽撞有余却不知章法,如果方才直入中军,造成的杀伤恐怕会更大,可他们却只是盯着火炮去了,对这样的血勇悍匪,只要咱们沉住气慢慢压着打,未尝没有胜机。”

    说到这里,总兵鲁钦瞥了眼游击卫平芳,又是开口说道:“而且贼军若是继续向前,还有段时辰才能到这边,正给了咱们骑兵休整和布阵的空暇,等贼军来到,我军依旧能够以逸待劳,步卒缠斗,骑兵趁势出击,依旧有胜算。”

    游击卫平芳长出了口气,然后右拳狠狠的砸在掌心,闷声说道:“缠斗甚好,若是能缠斗,贼众的火器和弓箭就没办法施展?”

    “贼众也有火器和弓箭?”总兵鲁钦问道,刚才游击卫平芳率领马队回来,双方还没来得及沟通。

    卫平芳脸色难看的点点头,闷声说道:“几十上百杆鸟铳,弓起码得有二百张,犀利的很。”

    “居然这么多弓?”保定总兵鲁钦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摇摇头说道:“若能缠斗,这些东西的确施展不开,如果能将贼军逼退,这次也算能交代了。”

    开始称作“乱民贼众”,这个时候却叫“贼军”,开始想着大胜全歼,可在这个时候,却只想着逼退了。

    “卫游击,你的骑兵交到本将手里指挥,合并一处方有力量!”总兵鲁钦最后说道。

    游击卫平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反驳了,最后只是闷闷的点点头。

    官军各级将佐紧张起来,怒声催促,调集队伍,谁也不敢有一丝懈怠,向南看过去,刚才突然冲杀过来又突然撤走的骑兵还在扬起烟尘,这次和贼众的战斗恐怕没有自己想得这么轻松,官军侦骑又是重新被撒了出去,紧盯周围的动向,如果这个时候,贼军从其他方向来一次偷袭,那可就大麻烦了。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紧张的气氛反倒是消散了些,归根到底,现在还没有看到大队的敌人,只是从败退马队的狼狈上看到了些,再就是见识了贼军马队的来去如风,但真正的厮杀还没有,沉定下来,看看大军的军势,自信心也逐渐恢复。

    “来了,贼人来了!”马上骑士大喊着跑了回来,官军阵列在嘈杂之后突然变得安静,自保定府和山东各处出发,汇集起来南下,现在终于要和那“徐州乱民”对面了。

    先前撒出去的官军侦骑纷纷后撤,个别胆大的则是在后面周旋,看看能不能射杀贼众的前驱探马。

    到这个时候,大家总算能看清贼众探马到底什么本事,骑术好,射术精,马上砍杀也丝毫不逊色于官军的侦骑,更出色的是,贼众骑兵的分进合击,彼此配合,这却是官军不及的,不过官军侦骑也是军中精锐,倒也不落下风。

    打到了这个地步,双方轻骑的厮杀也不重要了,只不过彼此威逼,不让对方靠的太近,滋扰本阵而已,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就该是真正的大战厮杀了。

    军将的呼喊下令,轻骑的马蹄声,还有对面传来的整齐脚步声,反倒是让场面显得很安静,但官军上下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了,还有,这细碎而又有节奏的鼓声是怎么回事,让人心里发慌。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对方阵中那面大旗,黑边红底,透出一股杀气,官军阵中有人嘟囔着说道:“这什么颜色,没个规矩。”可没有人附和,倒是很多人下意识的吞咽口水,都很紧张。

    正在高处观阵的保定总兵鲁钦更是忍不住擦了下额头汗水,他以为自家的队伍足够严整,可这贼军的队伍怎么好像是方块一般,严丝合缝的方整,旗帜不多,可那长矛森然如林!

    “擂鼓、擂鼓!壮我军威!”总兵鲁钦大喊道。

    ?官军的战鼓轰然敲响,这个声音可比那细碎有节奏的鼓声响亮太多,气势也是极足,大车拉着的牛皮大鼓,由专门的力士敲响,整个战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官军的步卒队列气氛渐渐的高涨,先前紧张惊惧的心思也缓和下来,原因很简单,贼众看起来并不多,几千人队形松散或是紧密,铺开来的面积相差极大,赵字营长矛方阵紧密排列,而官军则是相对松散,自然觉得对方人少。

    这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兵丁多少,看着对方势单力薄,自然底气就跟着壮了,和规矩一样,官军前列的步卒开始大声的挑衅叫骂,这些人都是老兵油子出身,污言秽语随口就来。

    相对的,他们对面的赵字营则安静很多,亲卫队当先在战场上落位,鼓声和唢呐声发出信号,其余两个团次第向前,在赵字营的左侧排好,第一大队则是在一队两团的后面策应,然后火铳兵和弓手快步向前,又在三个方阵之前排成了松散的横队,有条不紊的开始预备,不得不说,经过刚才的骑兵冲击,火器联队已经多了些沉静在。

    而刚才回到本队的骑马家丁,则是兜了个大圈子,和最右侧的亲卫队保持距离,略微在后面,也是列队静立。

    在这片战场上,终于没有大股兵马的移动,渐渐安静,那些扬起的尘土也是平息,双方距离四百步左右,终于可以看清彼此了。

    到这个时候,官军士卒们的叫骂和议论变小了,看到对方严整的阵型,看到对方身上的披挂,那还有心思耻笑和叫骂。

    “他娘的,看起来我们倒像是贼众!”大旗之下,保定总兵鲁钦低声骂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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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军没有了火炮,我们就可以和他们堂堂正正一战了。”赵进笑着说道,这话周围也没有人听。

    “传我号令,火铳家丁和弓手次第向前,在射程内射击两轮,然后撤回长矛方阵两翼,随同大队一起进攻。”一名传令亲兵快步跑了出去。

    赵进深吸了口气,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又是大喝说道:“传我号令,全军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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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3章 射程之内

    命令一下,尖锐的唢呐声吹响,绑在腰间身前的盘鼓被急促的敲响,连正队正大声吆喝发令,命令自己所在的各排迈步向前,还要维持着彼此的阵型。

    在这时候,赵进没有和吉香去抢临战的位置,他被亲卫和马队簇拥着,吉香则是在亲卫队第一排的右侧首位。

    第一个命令传递到,已经装填完毕的火铳家丁拿着火铳,用手臂夹着木叉,还要不停的吹已经烧起来的火绳,就这么快步向前走去,弓手则是在他们的身后跟随。

    火器连正孟志奇的身边有一名老练的弓手,他箭法射术未必最好,但眼力却出色的很,眯眯眼就能估算出准确的距离。

    前面火铳家丁和弓手迈步向前,身后三个方阵也是次第向前,而马队则是相对慢速的缓缓跟上。

    看着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压上来,官军阵列禁不住骚动起来,总不能就这么让敌人靠近前来为所欲为。

    命令很快传下,拿着各式火器和弓箭的官军也是走向前列,相比于赵字营火铳家丁手里重型滑膛枪,他们手里拿着的则是五花八门,有的看起来就是一根圆筒,还有的多管偏短,又有的上面雕刻猛兽,还有人拿着的好像是鸟铳模样,只不过上面细节不同,而弓手们则是相对严整。

    就这么迎面对走,距离飞快的拉近,孟志奇大喊说道:“列队,准备射击!”

    命令被各级连正队正传达,火铳家丁立刻停住,以孟志奇为标的开始列横队,将木叉末端插在地上,然后架起了火铳。

    和遇到骑兵那一次不同,这次站在后排的人紧紧盯着前面,然后后排的火铳家丁也知道自己正在被弓手紧紧盯着,如果谁敢先开火,那么后面的人就要动杀手,环环相扣的严刑酷法,谁也不敢含糊了。

    不过这次和上次也有另一种不同,上次是骑兵突袭,如电如雷,声势骇人,而这一次则是同样手持火器的步卒,单看对方那松散和杂乱,就让赵字营的火铳家丁顿生自信。

    尽管那边赵字营的火器家丁已经停下,可官军的脚步却没有停,他们依旧乱哄哄的向前走,在他们想来,大凡火器对射,五十步之内才有伤到人的可能,这都是朝着远说,如果这要确定,少不得要三十步,还不如说这么打是为了让弓手能凑到更前面去,或者先吓唬对方一下,让后面的步卒冲过来。

    孟志奇眼睛越瞪越大,赵字营上上下下都瞧不起官军,可这官军步卒的勇悍居然如此,自家这边火器已经架好,对方脚步依旧不停,难道有什么依仗,或者是和老爷以及那洋人所讲的,走近了对射?

    “八十步的时候告诉我!”孟志奇咬咬牙,他也能看到对面的官军正在边走边吹火绳检查弹药,为求万全,他要在有效射程的极限开火。

    他身边的弓手没有出声,相比于孟志奇的震撼,这位有些年纪的弓手脸上只有惊奇,什么时候官军使唤火器的胆子这么大了?

    “准备~~准备~~~”孟志奇拖长声调喊着,他注意到身边的几名火铳家丁紧张的身体在颤抖,可还是不敢扣动扳机,只是下意识的吹火绳,让其不熄灭。

    “八十步了!”弓手也有些紧张,孟志奇早就在等这句话,立刻将铜哨放进嘴里,死命的吹了起来。

    尖锐的哨音响起,距离不足百步的敌我双方都震了震,敌人错愕,就在这一刻,火铳打响,自孟志奇那边为发端,火铳次第打响,好像鞭炮响起,硝烟弥漫。

    在火铳打响的这一瞬间,手持火器和弓箭的官军兵丁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笑容,贼众兵丁就是沉不住气,先开了火有什么..

    很多人没机会继续想下去了,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的火铳次第打响,好像收割生命的镰刀划过,密集的爆响中,官军兵丁惨叫着倒下,比鸟铳弹丸重几倍的铅铁弹丸打在身上,只要打中就是巨大的创口,碎骨,流血,杀人!

    这突然的打击让手持火器和弓箭的兵丁彻底蒙掉了,但这边也没有紧跟着的下一轮射击,因为火铳家丁都在紧张的装填弹药,刚才三排射击虽然有次序,可和齐射没什么区别。再次装填这个当口,敌人很容易冲上来,尽管按照平时的演练和测算,在这八十步内,足够火铳家丁们再次装填开火。

    “弓手向前,漫射两箭回头!”巴音用腔调略怪的官话大喊道,弓手们轰然答应,张弓搭箭快步穿过火铳家丁的松散队列,现在敌我双方的距离还超过了八十步,弓箭可射不了这么远。

    有过那次骑兵冲阵的经历,弓手们已经熟练的很,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硝烟弥漫,看不清敌人的准确位置,但在敌人就在前面,只要对着大概的方向张弓搭箭射过去,那就足够了,那就能杀伤。

    箭雨泼洒而过,每个人都没去看战果,扭头向回走,看过战场后,不管服气不服气,都对火铳的杀伤心悦诚服,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后,让火铳去发挥吧!

    赵字营的弓手刚跑进火铳队列里,身后稀稀落落的爆响也是发生,官军的火器开火了,到了这个时候,孟志奇总算明白为什么官兵要不断向前,因为在八十步甚至更远的距离上,对方的火器除了发烟发响之外,几乎没有伤人的可能。

    在这个时候,赵字营的火铳家丁已经完成了装填,孟志奇双眉紧锁,深吸了口气,突然大喊说道:“向前十步立定开火!”

    火铳家丁的队列明显停顿了下,孟志奇的神情在这个时候有些狰狞,吼的都有些撕心裂肺:“不听令者斩,向前十步,向前十步!”

    站在火铳家丁连队后面的弓手自然也听到了孟志奇的命令,弓手们彼此对视,都在摇头。

    可在这样的命令催促下,火铳家丁开始向前,这十步说不上太远,因为每个人的步子都不能说太大,十步之后,立刻是开火。

    这一次的战果就有限的很了,即便是火铳家丁的队列向前推进十步,可在第一轮射击以及后续的箭雨泼洒下,能跑的官兵早就扭头就跑,面前已经没什么射程内的目标,对面的大队步卒正在缓缓向前,而官军马队也开始移动,徐州的火铳实在犀利,如果还这么打下去,正对面的营头搞不好就被打崩了。

    不过赵进早有命令在先,这次射击之后,火铳家丁也不恋战,转身就向着本队跑回,赵字营的方阵也是压上来了。

    亲卫队、第一团、第二团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近,这空隙足够弓手和火铳家丁在里面回转列队。

    这么多年的操练,所有家丁对队列的掌握已经刻到骨头里,火铳家丁或许在射击开火的时候不熟练,但在各团队间隙列队却很有效率,相对来说,弓手就稍慢些,在赵字营内,可能弓手是队列步操最差的。

    “弟兄们,冲上去碎了那帮反贼!”官军营伍中的军将头目都是大声呼喝。

    硝烟和尘土还没有消散,惨叫声不绝于耳,隐约间看到“徐州贼众”的大队正在缓缓前压,所见所闻,都让这些官军兵卒心惊胆战,可不冲也不行,督战队的大刀都已经举起来了,再迟疑不前,脑袋就要搬家。

    冲!以往平乱剿贼,贼众乱民看着比眼前声势浩大的也有,可都是绣花枕头样子货,一旦冲到跟前,直接就溃散无地,就算好些的,也不过抵挡片刻。

    可经过刚才的战斗,隐约看到眼前的阵势,官军上下自己都不能信的,但怎么办,眼下也就只能信自己能信的了。

    “杀,杀贼!”官军从军将到兵卒,人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脸上做出狰狞扭曲的表情,挥舞着刀枪向前而去,气势要做足,能吓住敌人要吓住敌人,但也不是一窝蜂的乱冲上去,官军上下还知道保持着阵型,很多时候,就是这严整的阵型,将没见过世面的敌人压迫混乱,直接吓得崩溃。

    火器已经停止开火,方才的硝烟也不再弥漫,两军大队彼此接近,终于可以看清对方了。

    看清赵字营的阵势之后,官军大队的队列硬生生停滞了下,刚才还想着用自家的阵势压人,谁能想到“徐州贼众乱民”的阵势居然严整如此,看着真好像铜墙铁壁,方整的阵型之间,那些火铳和弓箭都是蓄势待发。

    更听到对面的呼喝命令,鼓声和唢呐声动人心魄,就看到正对着自家的那些长矛一排排的放平下来,看着就好像钢铁荆棘一般,满眼晃动的都是利刃的寒光。

    那身上穿着的是什么?难道是铁甲?再看看自家身上,所谓的战袄里面没有一根铁,也就是队伍里的把总之类的套着身锁子甲,难道徐州那边有金山,怎么就供养的起这样的营头,这他娘的还怎么打?

    “弟兄们,贼人这是样子货,冲到跟前去,他们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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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4章 不懂兵法

    这吆喝打气的声音喊得响,中气却不足,官军大队脚步明显放缓变慢,刚才仅有的一点心思都是烟消云散,这话喊话的人自家都不信,又怎么能说服别人。

    “谁他娘的不上,老子就砍了他的脑袋,军法如山,再不动就杀头了!”有军将扯着嗓子嚎叫道。

    说一千道一万,这死亡的威胁最为管用,后退一步就要死在自家人手里,冲上前去或许还能杀开一条血路,还能立下军功,还有希望在,两相比较之下,谁都知道如何选择。

    而对面的“徐州贼众”,则是缓缓向前,在这移动中,整齐的队列丝毫不见散乱,就这么一步步的压过来。

    后面的威胁催促,前面的如山压力,官军阵列骚动起来,不知道有谁先喊道:“装腔作势,怕他个鸟,上去拼他!”

    这叫喊与其说是打气,倒不如说是宣泄,在巨大压力下的宣泄,官军兵卒们纷纷跟着怒吼狂呼起来,脚步开始加快,然后越来越快,队形开始维持不住,开始还算严整的官军队列突然间崩塌了,好像溃决的堤坝,喷涌而出。

    官兵们挥舞着兵器,向赵字营的队列狂奔而来,官军士卒们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对方在自家这等凶悍冲击下,在自家这等人多势众的气势下,会支撑不住,会慌乱骚动,会次第崩解。

    但越冲越近,赵字营的队列继续向前平稳推进,甚至连想看看对方的紧张脸色都是奢望。

    五十步了,火铳开火的声音又是响起,在各队间隙的火铳家丁这次可以从容射击了,现在也没有人心慌失措,因为他们知道随时可以躲避到长矛阵列的身后,而这长矛阵列巍然如山,根本没有办法呗撼动。

    几处的火铳交叉射击,在这个时候,也用不着什么瞄准和测距,在这个距离下,只要平端着开火,飞出铳管的沉重铅铁弹丸,总会碰到那个官军的身体。

    火铳爆响,冲在前面的官军身体一仰,好像被迎面的铁锤砸中,直接翻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看到这一幕,有心想要慢跑,可身后还有更多的士卒涌过来,慢一步很有可能被拥挤倒地,踩踏粉碎,更有可能被身后的人一刀结果了,因为身后的人也在躲避身后。

    火铳轮射不停,在间隙内,火铳家丁队列排了几排,轮替之间足够装填弹药了,火铳有足够的杀伤,可火力密度依旧有限,被火铳射杀的官军好像浪花里的一滴水,根本影响不了大局,官军大队依旧前冲。

    差不多三十步了,弓手们开始向前射箭,他们要做的就是开弓将箭射出去,经验丰富的弓手往往只是半开或者开七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足够可以杀人了。

    箭雨泼洒,官军惨叫着倒下,势头也没有被打下来,相比于几千官军来说,不到二百张弓毕竟算不得什么,而且官军上下更知道,如果停下来会被射死更多,只要贴近了,那么弓箭和火铳全都发挥不了作用。

    双方就这么碰撞到了一起,在这个当口上,赵字营缓慢推进的长矛方阵总算停下了。

    可怎么冲过去,跑在最前面的官兵挥舞着刀想要拨开眼前的长矛,挡开一根,第二根刺进了身体,有人看到了同伴们的惨状,想要后退和闪避,可在这个时候,身后汹涌的人潮人浪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就这么推挤着不断向前,硬生生被推在那长矛丛林上。

    有人无计可施,疯狂的将手里的刀矛撇过去,让他们更觉得胆寒的是,对面的“乱民”居然不躲避,只是低头,投掷过去的兵器不是被后排的长矛拨打掉地,就是碰撞在矛杆上歪掉,也有命中目标的,只不过那兵器和铠甲碰撞的声响更让人绝望,直娘贼,还真是一身铁!

    不是没有人看到了便宜,在长矛方阵的间隙,那边都是火铳和弓箭,只能远射不能近战的武器,冲到这里面来,那可以面对长矛方阵的侧翼,或许能够翻盘,最起码也不用面对那让人绝望的无数矛尖。

    可在几个间隙地方,没有任何的便宜可赚,火铳家丁们或许在射击的时候会心慌意乱,但对面接敌的时候,他们却知道怎么办,在这个时候,支撑火铳的木叉就是短矛,众人并排将空隙堵住,官军一步不得进。

    这木叉毕竟比不了官军的长矛,可前面被堵住了,后面的火铳和弓箭还在不停的开火射击,很快的官兵们就知道,这空隙处比正对长矛那里还要危险,在长矛阵列之前,你还可以在矛杆范围之外,而在这边,几十步内都有杀伤。

    “大贼,这是大贼!”在官军阵列的右侧,被马队骑兵簇拥的保定总兵鲁钦,心惊胆战的看着眼前血战,嘴里不停的自言自语,游击卫平芳本该在队伍中指挥,莫名的也是在马队里呆着。

    “将主,现在是不是用骑兵冲这伙乱贼,从侧翼直接杀进去,和弟兄们两边夹击!”一名亲信千总看着正在僵持的战斗,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等保定总兵鲁钦开口,游击卫平芳先大声骂了出来:“瞎了你的眼睛吗?看看贼军那边,那边的马队也没动,就是钉着咱们,咱们要动,他们也要动,你以为就你聪明吗?”

    赵进亲率的马队正在跟着一字阵型缓缓向前,鲁大的第一大队则是紧张的待命,这些保定总兵鲁钦也能看的清楚。

    “这是为何?贼军如果用马队冲击,将后备的力量投入,我军必败,他们为何这么按兵不动,就这么旁观!”总兵鲁钦自言自语说道。

    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伙贼军真的不懂兵法吗?如此严整的军势,如此老到周全的投入战场,怎么可能不懂,可要是懂,又怎么会先莫名的派骑兵急袭,然后又在这战场上不全力争胜。

    “难道是手下留情?难道是练兵?”总兵鲁钦人在马上震动了下,脑中电闪而过的两个念头把他自己震撼了。

    想到这里,保定总兵鲁钦只觉得不可思议之极,自家朝廷经制大将,率领拱卫京畿要地的北地大军,和这名不见经传的乱民贼军相斗,这乱民贼军居然还有所保留,说起来匪夷所思,可越想越是真的。

    总兵鲁钦用力的摇摇头,再看战场,只觉得寒意从心底升起,扫视一圈,抬头大喝说道:“诸位,随我去大军后队,等到前军让贼众力竭,我等正好借机冲出,杀对方个措手不及,大旗不要动,不要动摇军心!”

    这命令让众人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听从,游击卫平芳先是愕然,随即若有所悟,敬佩的看了眼保定总兵鲁钦,拨马跟随而走。

    下面的相持保持不了太久,官军鼓动和压抑出来的勇气和冲击,一**的在赵字营阵列上碰撞的粉碎,而对方的阵列巍然不动,没有被撼动分毫,看着前面不断惨叫倒下的尸体,弓箭划过天空落下,火铳爆响,士气愈发的低落,再后来,方阵攻打不动,反倒被一步步的推回来,空隙之前也没了同伴,大家都在躲避这边,而弓箭和火铳则是开始朝长矛阵列之前开火。

    本来面对这森然矛阵的时候就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身边还有火铳和弓箭打过来,这还怎么坚持下去,一**冲来,一**死掉,总算有了足够的空档,就算督战队也变得稀疏起来,趁这个当口,转身逃吧!

    短暂的相持迅速被打破,赵字营的家丁不脱离队列,摆动双臂向前刺杀也没有敌人了,只能看到面前一个个后背,官军开始转身溃退了,不时的人倒在火铳和弓箭射击下,但很快的,连火铳和弓箭都攻击不到。

    鼓声变得急骤,唢呐声变得尖利高昂,团正、连正、队正各自吼发令,长矛方阵开始向前移动。

    “还是这火铳有些用,咱们这急忙忙的射出快十箭,得缓小半个时辰才能发力,不然肩膀就废掉了,他们这火铳倒是可以一次次的射,没有端不动的道理。”方才火铳射击四轮左右,弓手们则是尽可能的把箭都射了出去。

    对弓手的感慨,火铳家丁也有自己的看法:“还是你们开弓射箭快,我们这才四轮打出去,你们这都十箭了,还有,别觉得我们能一直开火,开火十次,这火铳就要过热,得凉凉才能用。”

    “装填弹药,在长矛方阵二十步之前自由开火射击!”孟志奇吆喝着下了命令,火铳家丁急忙的开始准备。

    弓手先跟着几个方阵向前,而火铳家丁则在后队紧张的装填,收拾完毕后,快步赶上大队,因为大队的速度有限的很。

    官军的勇气持续的很短,狂暴的冲锋带来了溃乱的撤退,当看到身后的长矛方阵还在不紧不慢的向前推,已经胆寒的官军士兵纷纷加快了脚步,想要跑得快些,那就把手里的兵器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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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5章 有人喊万岁了

    等到赵字营的火铳和弓手来到了队伍前面,追身射击的时候,官军最后的队形也崩溃了,不快些跑,怎么能躲过这该死的火器和弓箭,我要跑快些,就算躲不过,最起码身后还有同伴挡着!

    人人这样想,每个人都是越跑越快,阵型越来越维持不住,官佐还想吆喝,督战队砍了几个人头,可很快的,督战队也挡不住跑回来的同伴,甚至督战队的人都被砍死杀死在那里,到最后连督战队都在逃了。

    官军的大队已经成了雪崩,有人向左,有人向右,更多的人都是向后,远远的能看到自家马队正在身后,看到这个,官军士卒们的脚步禁不住放慢,若是这马队督战催促自己转身向前,那还真没什么办法,怎么办?

    正在迟疑的时候,却看到前面的马队各自拨马转身,就这么向狂奔而去,他娘的,打的时候你们躲在后面,跑得时候却跑在前面了,官军士卒人人破口大骂,他们自然明白,这马队是主将的命根子,马队走,主将肯定就走了,没准就是主将下的命令。

    既然主将都已经临阵脱逃,那咱们也快些走吧!每个人心里都是这么想,到了这个当口,即便有心组织抵抗的低级官佐也是没了勇气和战心,满场崩溃,满场逃亡。

    “我等退回济宁,据守待援,收拢残兵!”看到局面崩盘,保定总兵鲁钦神情变幻,很快下了决心,此时游击卫平芳看向鲁钦的眼神满是敬佩,怪不得能坐到总兵的位置上,就是拎得清轻重。

    只要大伙的亲卫家丁在,那么朝廷即便处置也不会太重,大不了丢到边镇战地重新做同等级的武将,甚至压根就不会申饬,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若是连亲卫家丁马队都打干净了,朝廷下手不会有一丝心软,直接就是从重。

    平贼与否是公事,自家位置能不能保住可是私事,快走,若是济宁呆不住,那就回保定去。

    “马队出阵,追击敌人残敌,不求杀敌,但求击溃,将他们赶得越远越好,但敌人的营盘和辎重要拿下了,那边的民夫也要尽可能的俘虏,咱们这次可不能白来。”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分明,赵进笑着对骑马家丁下令。

    马队几个连正脸上也是有兴奋轻松的神色,笑着说道:“彩头都让长矛家丁得了,咱们去沾沾光!”

    呼喝一声,马队蜂拥而出,直接进入了战场,马队进入战场之后,官军逃散的就更快了,有人逃不动了就哭着跪地求饶,本以为难得一死,却没想到根本没有人理会,往往会起身继续跑,而抽空子想要偷袭的则是死路一条。

    赵字营的马队在战场上游弋,看到有抱团可能的敌军队伍就冲过打散,等到大军差不多,连长矛方阵都开始便步推进的时候,骑马家丁们呼哨连声,却是朝着前面的官军临时营盘而去。

    “停止追击!”赵进的命令下达,鼓声停住,唢呐声发出了信号,旗帜也在摆动不停。

    战场上顿时安静下来,有些火铳家丁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们跑动要比长矛家丁多很多,而且还不停的装弹射击,有人坐下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算知道了,怪不得拿着火铳要比他们拿长矛的赚得多。”

    孟志奇也听到这话,他顾不上训斥,只是在那里嘿嘿傻笑,他脸黑一块红一块,火药烟气可是脏污的很,但孟志奇心里舒畅无比,他总算明白这火铳的意思了,以后也明白怎么练,更能想到今后火器在赵字营里的位置。

    “赢了!我们赢了~~~~”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大喊了句,这已经沙哑的呼喊更像是嚎叫,这充满了兴奋的嚎叫打破了战场上的寂静,所有人都大声欢呼起来。

    “赵字营必胜!”有人开始这么喊,很快的,这喊声就变成了“赵字营万胜”,马上只剩下两个字“万胜!”

    “万胜!”喊声响彻云霄,有人边喊边笑,有人边喊边哭。

    赵进骑在马上,笑看眼前一幕,他心里也充满了舒畅和快乐,这是实实在在的胜利,这次的战斗或者说这一次的战役从一开始就没有错漏,完美的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这么下去,达到目的的把握也就越来越大。

    他能看到陈昇摘下了头盔,正在举起长矛示意,那边的石满强,那边的吉香都在这么做,自家兄弟,赵进明白了他们的用意,笑着摆摆手,转头看向同样在欢呼的鲁大,高声说道:“鲁大,骑马过来,替我掌旗!”

    谁都知道鲁大是赵字营第一任掌旗官,这个是响当当的荣耀,现在赵进又在招呼他,鲁大立刻兴奋的跑过来,边上自有亲卫让出坐骑,旗手不太情愿的将旗帜让给了鲁大,黑边红底的赵字大旗被鲁大竖起来,骑马跟随着赵进来到阵中。

    看到赵进出现,看到那面迎风招展的赵字营大旗,每个人都激动起来,赵进想要说几句,可张开口却被山呼海啸的欢呼淹没,只能笑着摆手示意。

    “万胜!”“进爷万胜!”每个人都在大声呼喊,不知道谁起了头,开始有人喊着“万岁,进爷万岁!”响应的人越来越多,赵进却没有阻止,只是这么摆手,让手下将领和家丁们宣泄着心中的快意。

    没过太久,马队已经派人回来,陈述的事情很简单,官军的临时营盘已经被拿下了,辎重和民壮,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被严加看管起来,而官军没有回到那营盘抵抗,只是溃散无地。

    到了这个时候,心中的快活宣泄完毕,战场上变得安静下来,现在拼命欢呼的家丁们各个变得沉静不少,在这一场战斗中,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强,那官军看起来比徐州的兵马还要强悍严整,可在赵字营的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这胜利如此轻松,大家要做的不多,就是赶路到这里,然后交战,然后赢了,彻底的胜利,再这样的事实面前,每个人都变得自信起来。

    赵进将亲卫队第一连叫到自己身边,大声喊道:“我会让你们和家人活得更好,我会带你们取得更大的胜利!”

    “跟着进爷,忠心进爷,咱们天下无敌!”吉香吆喝着大喊道。

    “进爷万胜,进爷万胜!”刚刚安静些的场面又被挑弄的沸腾起来,人人呼喝大喊,好在稍微冷静之下,喊万岁的人少了些,不过依旧有人在喊。

    吉香很是琢磨一些喊出来简短有力的口号,大都是对着赵进的,还习惯人多的时候领着大家喊,对这个赵进曾说过两句,后来也懒得讲了,但不得不说,在这个场面下,这么做的确很鼓动人心。

    “短暂休整,打扫战场。”当大家都冷静下来之后,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各个团队的后排家丁,第一大队以及民壮都投入了打扫战场工作,前列的家丁、火铳家丁和弓手则有了休息的特权。

    战场上有哭喊声响起,官军里不少老油子装死躲避,谁能想到赵字营居然动作这么利索,而且一点不休息的样子,这打赢了就要清扫战场,难道就不喘口气吗?这下子想逃也逃不了了。

    除了这些官兵里的老油子,还有那些轻伤重伤一时间逃不了的,都觉得大难临头,哭喊之外,也没有别的情绪了。

    重伤在地,失去活动能力的,不管能救不能救,赵字营的处置很简单,那就是给个痛快,这倒不让人害怕,临死的人里还有念好的,毕竟不必苦熬了,至于轻伤和没受伤的,赵字营没有下杀手,把人赶在一起,交出兵器后让他们聚堆坐在那里。

    “难不成这货贼人要招揽咱们?”

    老油子就是老油子,一看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立刻心性活泛起来。

    “可能不会杀咱们,要留着咱们做苦力做人质什么的。”这个猜测颇有人回应,要是动手杀人,刚才动手岂不是更快,只不过接下来都不敢出声了,赵字营的家丁用长矛狠狠的抽打几下,立刻安静。

    这边战场一打扫完,第一大队的家丁们会同随军的团练和民夫,立刻朝着官军营盘那边赶过去,那边还有大量的民壮俘虏以及物资等着收拾。

    “那几门炮小心些,这么沉重的东西,不要砸伤了人。”谁也没想到赵进最关注的地方是那几门已经被破坏掉的火炮,官军炮阵上狼藉一片,连官军自己都懒得在意的地方,赵进却领着火铳家丁连队来到。

    留下来的民壮赶着大车过来,吆喝着把炮身向大车上放,跟随赵字营的铁匠也过来,皱着眉头观察炮眼,看看钉入的铁钉能不能拔出来。

    洋人路易主仆也在边上,赵进看着这几门脏污的火炮,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清了几下嗓子才开口说道:“路易,刚才这火炮你也看了,能不能造出战场上的那种野战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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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6章 擒纵

    路易现在已经能听懂不少官话,通译翻译之前,他脸上就露出为难的神色,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老爷,看到这个火炮,修复改进,或者铸造同样的东西不难,甚至可以做更大的改进,不过野战炮的炮座炮车和标尺,却是个精密的工作,小的可以摸索,但很快做出来不太可能。”

    赵进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转向一边的铁匠,那位出身徐家的工匠连忙回答说道:“有了样子造新的不难,就算这几门火炮废掉,徐家倒模铸新的也容易,只是老爷你画出那几样,做出来虽说不难,可要合用好用,就和这番鬼说得一样,一时间急不得。”

    那洋人路易也看出来赵进的脸色不好看,连忙补充说道:“老爷,小的已经给余老爷写了信,嘱咐他去何处找人,如果能在澳门或者吕宋以及南洋找到合用的人,那就快了。”

    赵进点点头,放缓了口气说道:“外面要抓紧找,你们自己也要抓紧琢磨着做。”

    说完后,赵进翻身上马却是去往身后的临时营地,吉香的亲卫队已经撤回来,在那里休整,赵进到那边下马,开口说道:“去俘虏里面询问,开炮的炮兵还在不在,如果还在的话,把人找出来。”

    立刻有人领命快步跑了过去,赵进又是下马,让人将刘勇找了过来,低声说道:“把那个人带到前面去,把他的东西都准备好,再给他准备一匹马。”

    战场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地上的尸体都被搜检过,武器被集合在一处,尸首则是整齐的铺在地上,有民壮赶着大车过来,大车上装着生石灰,不断的撒下去,勉强算是消毒,毕竟这边距离徐州不远,真要因为尸体爆发什么疫病,徐州肯定也要被波及。

    看着赵字营的人善待尸首,不远处的俘虏们又是活泛了起来,心想对死人都这么客气,对活人肯定会更加善待。

    在俘虏堆里,有两个炮兵被指认了出来,本来询问的时候,那两个人想要躲起来,却被同伴们毫不客气的推了出去。

    大概询问后,赵字营这边也在感慨运气还好,官军可对这炮队兵卒没什么重视的,既然你炮阵毁了,火炮一时间也用不上,那就拿着兵器去肉搏,在交战的时候死了几个,这两个算是命大的。

    “咱们营内死十一人,伤二十六个,其中六个免不了残疾了,别的应该还好。”陈昇和赵进报上了赵字营自家死伤的数目,大家脸色都很沉重,每一个家丁都是下本钱练出来的种子,折损了实在心疼。

    “杀死敌军六百九十人,算上先前马队那些,敌军一共战死七百四十左右,活捉的俘虏一千一百二十个。”石满强则是报告了战果。

    两相对比,这是标准的大胜,不过赵进和伙伴们的表情都没什么高兴的,吉香更是念叨着“亏了”。

    “俘虏怎么办?押回去做苦工?”陈昇问道。

    赵进摇摇头,不屑的说道:“这些人身上的坏毛病太多,已经吃不了苦,又不是南直隶周围的人,到了咱们那边,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是非,咱们打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没必要让他们继续纠缠。”

    “大哥,就这么放走了他们吗?”石满强不甘心开口说道。

    “全杀了的话,我担心会撕破脸没办法收拾,京城那边没得转圜,可就这么放走,对方会觉得咱们心有顾忌。”赵进沉吟说道,说完后摇摇头,下令说道:“第二团动手行刑,敲鼓抽签,十中选一,抽中的人砍了,其余的人放回去。”

    石满强重重点头,回头叫起正在休整的队伍,将正在看守俘虏的第一团替了下来。

    第二团的家丁们威逼着俘虏站好队,一排排的排成队形,稍有慢下来的,立刻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过去,不服气的还有长矛伺候。

    看到这一幕之后,俘虏们开始有些心慌了,可在这个时候,他们手无寸铁,对方人数并不比他们少,也只能任人宰割。

    第二团的鼓手走到前面,开始一下下的敲响军鼓,敲了几声就是停下,紧盯着队列的家丁立刻冲进去把鼓声数目标注的人抓出来,用来行刑的人却是官军督战队的俘虏,他们手持大刀,擅长砍头,拽出去的人手起刀落。

    又有几个人被拽出去之后,整个俘虏人群开始慌了,他们也大概推测出了规律,知道这是要抽人杀人,每个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生怕自己被抽中,有人在那里吆喝大喊“咱们和他们拼了”,但最外围几个乱动的被戳死之后,立刻没有人敢乱来了,因为大伙都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选中,鬼哭狼嚎挣扎不停的被带出去,有时候因为在俘虏队列的深处,还被同伴们七手八脚的推出去。

    人头滚滚,血流满地,跟着过来的民夫丁壮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吐了,以往在这样的场面中,赵字营的家丁也会有不少脸色发白的,可这时候,大家都是很漠然很淡定的看着这一切,即便有些人在战场上是后列,根本没机会见血杀人。

    赵进安排刘勇带来的两个人也都过来了,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这两人都是带着露出双眼的头套,身上穿着民壮的衣服,根本看不出身份之类的,其中一人还被绑着双臂,另一人虽然没有被绑,可看着紧跟他的内卫队家丁,也知道防备的很紧。

    这两人带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十中抽一的杀戮场面,能看出这两个人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显然被吓到了。

    “带乔山过来。”赵进说了句,刘勇打了个手势,那名被绑着双臂的人被带了过来,赵进点点头,这人的头套也被扯掉,正是来自鲁王府的仪卫舍人百户乔山。

    此时的乔百户脸上全是惊骇,满脸不能置信的表情,他却没理会那边呼天抢地的行刑,而是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缴获,一具具被整理好的尸首,还有堆积在一边的兵器,都说明这一场战斗的胜败。

    就这么看了看,这位百户乔山的脸上血色全部消失,变得惨白一片,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惹得身边两个人连忙动手将他把住,生怕这乔山想要对赵进不利。

    赵进没理会对方的异样,只是开口说道:“朝廷派来的大军,就是眼前这个样子了。”

    “这是朝廷派来的大军?派了多少人?”百户乔山一直被赵字营扣在大牢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被带到赵字营的行进队伍之后,还以为自己死期将至,直到现在才被放出来。

    “保定镇出兵四千余,山东出兵两千余。”赵进简短回答说道。

    来自鲁王府的乔山这时候好像忘记了恐惧,很是失礼的继续追问说道:“进爷你带了多少人来?”

    看着乔山越来越没规矩,边上的家丁就要动手,赵进摆手制止,开口回答说道:“不到五千人。”

    听到这个回答,百户乔山突然间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骨架再也没办法支撑自己的站立,身子直接软了下去,要不是身后身边的家丁出手架住,他整个人就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进爷,给小的一个痛快吧,也请进爷你发发慈悲,小的还有家小在滋阳城内,能不能将小的死讯托人送回去..。”乔百户有气无力的说道,说着说着,失声痛哭起来,语句都说不成调。

    赵进笑了笑,做个手势,刘勇掏出匕首走了过去,乔百户整个人好似认命的低头不动,以为自己死期将至了,却没想到刘勇到跟前后,直接割断了绑着他的绳索,乔百户浑身剧烈的一颤,瞪大眼睛盯了眼刘勇,随即又是看向赵进。

    “我不杀你,眼前这个场面你已经看到了,徐州什么样子你也知道了,回去和你们王府里那些昏了头的人物说说,让他们老实点,然后把跟你同来徐州的那些人的死讯带回去,记得带我的话,这次懒得理会,下次就不是这么容易了。”赵进淡然说道。

    知道自己能活命,那乔山整个人都是放松下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是磕头说道:“进爷慈悲,进爷大恩大德,感谢进爷的不杀之恩,小的一定把话带到,一定..”

    抽抽噎噎的话也说不连贯,赵进对刘勇点点头,刘勇上前把乔山搀扶了起来,挨着的时候低声说道:“日久天长,以后还要打交道。”

    乔山身子又是大颤了下,只是拼命点头,却不敢出声了,乔山的东西已经被打好了包袱,他的坐骑也已经准备好,直到现在,乔山还不太相信自己有了活路,走向坐骑的时候,边走边心惊胆战的回头,生怕赵字营这边突然下杀手,等到翻身上马的时候,才意识到可能是真的,当即没命的打马离开,走的时候,还不时的在马上张望,到现在依旧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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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进平凡一生,没想到在明末有了新的开始 他要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凭手中矛,平万里河山,这就是大明武夫大明武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武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武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