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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忆之呓     墨染梨香txt下载     墨染梨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王妃是唐城第一美人

    “嗯,那好吧。”墨梨说,“这次就先算了,下次可不能再给我用别人的二手货。”

    “那……”纯王羞羞答答地说,“我呢?”

    “啊?!”

    “你什么?”墨梨疑惑。

    “我……”纯王憋得脸都红了,声音越来越低,“我也是二……二手的。”

    “啊……噗……”墨梨听了直接笑喷了出来,“那……”墨梨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差点儿笑岔了气。

    “那也没办法了啊,这个……”墨梨努力憋着笑说道,“那……要不,下辈子,你为我保持下一手货源?”

    “嗯!”纯王却特别郑重地点了点头,“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为你守身如玉,直到遇见你。”

    “够意思!”墨梨拍了一下纯王的肩膀笑着说,“不过,这也太辛苦了吧!万一遇不到我呢?!随缘吧,不用那么刻意。”

    “嗯……”纯王脸红通通的,低着头拉了墨梨到案几前坐下,纯王跪坐得规规矩矩,墨梨却直接大剌剌地偏腿坐在了地台边上。

    “我除了是神机营提督、吏部侍郎之外,还有个并没有对外公开的身份,就是九幽城的城主。这个地方,就叫‘九幽城’。修建在得闲别院的地下,与地上的得闲别院刚好相反,地上是院子的地方,地下就是九幽城的部分。得闲别院有多大,地下的九幽城就有多大。”纯王给墨梨倒了一杯水,那水壶温在了红泥小炉上,水是温热的。

    纯王把水递给墨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屋里提前点了炭盆,虽然是在初春深夜的地下,但却并不感觉寒冷。

    墨梨捧着水盎,静静地听纯王说话。

    “‘九幽城’,不仅是这个地堡的名字,还是一个组织的名字。这个组织直接受皇帝的领导……”纯王将九幽城的来龙去脉,负责的事务,甚至是组织架构都跟墨梨一一道来。

    墨梨从纯王的讲述中,知道了九幽城,是个暗使组织,类似于明朝的锦衣卫,领导层由一个城主,六个暗使长组成。只不过,锦衣卫演变到后来,已经从暗卫,变成了明卫。而九幽城目前还是十分隐秘,除了皇帝本人和九幽城的人之外,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新帝在没有做皇帝前,担任九幽城的城主,纯王是暗使长之首,新帝登基后,纯王就做了城主,他便提拔了一个他的手下,红绡,补了空出来的暗使长职位的空缺,这个红绡就是传闻中纯王的红颜知己,长期住在桃夭台的蓁叶园里,而她,还一直负责暗中保卫墨梨的工作,当然也兼职监视。

    “红绡?”墨梨挑了挑眉,看着纯王,“听说……”

    “她不是,”一向自持守礼的纯王,难得打断了别人说话,“别听外边乱传,我跟她没有那种关系。我连九幽城都告诉你了,更没有理由瞒着你这个。”

    “这个和九幽城又怎么一样啊。”墨梨瘪着嘴嘀咕,“红绡长得好看吗?”

    “当然没有王妃好看了!王妃可是唐城第一美人!”纯王凑到墨梨跟前,揽了墨梨说道,“我真的跟她没有那种关系,我只有两个通房丫鬟,还有……那十个……那十个是意外!桃夭台的伶人、小倌儿,我可一个都没碰过。外面的妓馆,我也一次都没有去过……你相信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 言不轻信,诺不轻许

    “相信你。”墨梨笑吟吟地说,然后喝完了水盎里的最后半口水,“好啦,秘密讲完了,我们赶紧去旁听审讯吧,我都困了。”

    “好,”纯王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你真的相信我吗?”

    墨梨刚起身,听到纯王的话,又坐了回去,“自然信你。”

    “可,我看你刚刚说话的神情似乎……并没有相信。”纯王说。

    “你说了,我就相信。”墨梨说,“我记得我好像说过的,你说的话我都会相信。只是……”

    “只是什么?”纯王赶紧接问道。

    墨梨低头想了想,要怎么组织语言更能把意思表述明白,却又不会让纯王多想,“每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任初始值都是一样的,比如,都有一百那么多,但在之后的接触过程中,那个人做的事,会让这个信任初始值增加,或者减少,当减少到一定值时,这个信任值就很难再升回来了。因为一个人经受不住一再的失望,失望多了,就再也难以相信对方说的话,做的事,就再也不会相信那个人。”

    “所以,王爷说的话我都相信。但若是王爷给了我过高的期望,之后却又没有做到的话,就会让我很失望。”墨梨顿了顿说,“就因为这样,我才一直都不希望王爷给我过多的承诺,我不喜欢失望的感觉。而不说,却做到了,那便是惊喜,惊喜无论是大还是小,都是从这个初始值往上去增加,而承诺后哪怕只是少做了一点点,都会让人心生失望,都是从这个初始值上去减少。”

    纯王听得怔住了。

    “人总是会在开心的时候,高兴的时候,心生爱意的时候,激动的时候,而一时冲动许下诺言,当时并不会理智地考虑到客观条件和现实,也不会考虑到事情的发展变化,日后要去履行的时候,才发现,承诺超越了现实和变化,再努着劲儿去实现,就会为它所累。”

    “人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必总是要给自己的身上加重担呢!轻松一点,不要再承诺这个,承诺那个了。”墨梨拍了纯王的肩膀一下,“遇到事情,我们就积极面对,遇到问题,我们就一起想办法解决,没有必要去为还没有发生的事下保证。言不轻信,诺不轻许,一切边走边看,这样会让我们活得轻松许多。”

    半㫾,纯王才点了点头,“没想到,王妃小小年纪竟活得如此通透。这一番言语,倒真是让本王犹如醍醐灌顶,不禁又对王妃刮目相看。”

    “嘻嘻,”墨梨挽了纯王的手臂,“王爷的马屁倒真让本王妃很是受用,我真的很喜欢被王爷夸赞的感觉!”

    “我也很喜欢被王妃撒娇的感觉!”纯王学着墨梨说话的样子,吻了墨梨的发梢。

    墨梨和纯王在地下通道里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一扇巨大的漆黑的铁门跟前,门前有两名守卫,跟府内的侍卫一样,都穿了一身黑衣,见到纯王和墨纯立马恭敬地施礼请安,却称呼为“城主和城主夫人。”

    这座铁门比纯王的办公室加休息室外的石门还要大上几圈,而且厚度比那座石门还要厚上一倍,人力很难推动,所以即使门外有守卫,可还是以机关开启了大门。

    进去之后发现,这里面所有的墙壁、房顶,甚至是地面,在里面都又以精铁铸了厚厚的一层,货真价实的铜墙铁壁,黑漆漆一片,很有阴森恐怖的氛围。

    在古代,铁是非常珍贵的金属,这个审讯室加监牢,却全部由精铁铸造,而且面积非常的大。

第一百六十四章 蠢货自爆

    一进门,是一个巨大的议会厅,挑高极高,黑柱林立,正对大门的是一个一二十级台阶的高台,高台正中是一张大大的府椅,也是黑色的,看不清什么材质,座椅两侧各有一座九枝灯。

    从门口通向高台的路两侧各有九个高架火盆,熊熊燃烧着火焰,火花噼啪作响,幽幽火光衬得厅里更显阴森诡谲。

    高架火盆之间都站着一个黑衣暗使,两侧各有九人,一见纯王和墨梨进来,便侧转过身,躬身行礼,亦称纯王和墨梨为“城主和城主夫人”。

    纯王点头示意,揽着墨梨往铁门左侧拐过去,走过一段通道,便又见到一扇对开的黑漆漆的铁门,比外面的大门小得多,仍有两名暗使看守。

    铁门两侧各有穿廊,纯王并未进门,而是拉着墨梨拐入了铁门左侧的穿廊内。

    这段穿廊有着弧度,后来墨梨才知道,这个铁门内的审讯室是圆形的,外侧围着一圈穿廊,间或还有听审室和休息室、办公室等,铁门相对的地方是另一扇铁门,通向牢房。

    在穿廊内走了没几步,便又见到一扇铁门,门外也有两名暗使守卫,守卫转动铁门左侧壁灯上的机关,打开铁门,纯王带着墨梨进入。

    墨梨此时有些疑惑,为何所有门户都有重重守卫,而刚刚去过的纯王的休息室加公室门外却没有人守着,许是为了不打扰他们,提前调走了?

    门里又是一段带着弧度的穿廊,然后推开一扇雕花木门,便进入了一个房间内,这个房间有一整面墙都挂着厚厚的黑色帘子,帘子旁有一张圆桌,纯王揽着墨梨在圆桌处坐下,便听到帘子外有声音传来。

    “我可是沈爷的人,你们就敢随随便便将我绑了来!看沈爷不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那人挣扎着喊叫,气势颇为凶狠,却并没有人回应他,任凭他耍横叫喊。

    另有一人却是苦苦哀求,“我认识你,你是纯王府的内使,你把我们抓来做什么?!对,对了,我认识你们府中的沈波,他是一等小厮,你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把他叫来,让他帮着我跟你说说清楚。”

    “噢?沈波……”这次有人答话了,是顾小洲的声音,“你跟沈波是怎么认识的?关系怎么样?”

    “沈波是我们沈爷的侄子,他常去找沈爷,我跟他喝过酒,关系好得很!”那人听顾小洲如此问,还以为提沈波真的有用,便急急地答道,“他在你们纯王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你把他请来,便知道你们抓错了人。”

    刚刚那个说话豪横的人嗤了一声,十分不屑于哀求的人,接话道“我们可都是沈爷的手下,京里的达官贵人们,哪个不给沈爷几分面子。当今的兵部尚书金达勇,和沈爷是表兄弟,宫里的秀嫔娘娘,可是金尚书的嫡亲女儿,也是我们沈爷的外甥女。”

    “大直,大勇,你们快别说了!”一个没有说过话的声音急切响起,想要制止两个蠢货的自报家门,却被那个豪横之徒给喝止了,“小亮,你这个怂蛋,真是给沈爷丢脸,你怕他们,我可不怕。”

    呵,墨梨心里笑了一声,这下可好了,根本就没有用上什么严刑逼供,就自爆了,要说这智商可真是个好东西。

    既然所有妄图借恐水猫袭击而煽风点火的人都是沈爷的手下,这个沈爷必然逃脱不了干系,而纯王府里的沈波,应该就是被纯王调到牡丹亭的那个沈波,也必然有所牵扯,那个金尚书和秀嫔自然也是要查一查的。

    再大,大得过皇帝吗?!

    墨梨朝纯王看过去,纯王的嘴角冷冷地微微上扬。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别致的审讯室

    “噢?你们都是沈爷的手下?”顾小洲问道,墨梨看不到帘子后的情形,但脑子里却浮现了顾小洲冷笑的画面。

    “对,我们可都是沈爷的手下。你无缘无故把我们这么多人都抓过来,恐怕就算是纯王也没办法跟沈爷,跟金尚书他们交待吧?!”刚才的豪横哥又咄咄逼人质问道。

    豪横哥刚开口说话的时候,纯王便携了墨梨起身,正在豪横哥话音落下去的时候,纯王和墨梨刚好挑帘子走了出去。

    “哼。”纯王冷哼了一声,慢慢走向审讯室中心,“制造京城混乱,散播皇室谣言,怕是你们要给陛下,给北陈一个交待吧!”

    墨梨被审讯室的布置给吸引住了,左顾右盼地看起来,审讯室很大,分成了几个部分,虽然没有隔断,但却能看得出来功能不同,刑罚也不同,但最震撼的是中间一个圆形的石砌高台,有二十几级台阶那么高,从顶上的黑暗中垂下数条铁链,每条铁链上都吊着一个人,十几个人高高低低地吊在空中。

    双手反剪着被吊在空中,豪横哥还能喊出那么大声,也是中气很足了。

    圆台四周都是台阶,墨梨随着纯王慢慢踱上高台,墨梨迈上高台的一瞬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拉住了纯王。

    “别怕,有我在。”纯王本来是揽着墨梨的腰,在墨梨攥住同心的时候,便忙握住了墨梨的手。

    那高台居然是中空的,只有周边一圈可以供人行走,像是一口深井,另外在井边间隔着距离还摆了九个高架火盆,借着火光,墨梨探身出去往深井里望了一眼,吓得墨梨赶紧缩回了身子,井底插满了尖尖的刀子,刀刃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锋利的光。

    虽然高台上的道路比较宽阔,纯王还是把墨梨揽到了靠近台阶的一侧,自己靠在井边走。

    所有人因为反剪着吊挂,被迫一直弯腰看着井底的尖刀,这样会给人造成巨大的心理恐慌和压力,另外这种悬吊的方式比双手上举的姿势更加难受,肩膀会很疼,再加上双脚悬空踩不到东西的不踏实感,真的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一部分人的心理防线崩溃掉。

    不愧是号称“九幽城”!地狱的名头真不是白来的。

    刚才纯王的一个问题,问得太突然,直接把众人问得张口结舌,鸦雀无声了,连豪横哥都闷住了。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吗?”纯王走到离豪横哥比较近的位置,抬头看着豪横哥问道,但未等豪横哥回答,纯王又问道,“那我就先问你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爷爷我叫鲁大勇!”豪横哥依然豪横。

    “大勇!”刚刚被鲁大勇骂怂蛋的那个小亮扯着脖子朝他喊,“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他谁啊?!”鲁大勇梗着脖子白了小亮一眼。

    “你爷爷啊!”墨梨瞪着鲁大勇说道。

    “你这个娘们儿又是谁!?”鲁大勇朝墨梨呲牙咧嘴地吼道。

    “你奶奶!”墨梨黑了脸,抱着胳膊吼了回去,“制造混乱,妄图动摇社稷,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还敢提什么沈爷、金尚书,还有那个连妃位都没混上去的秀嫔,你可真是不怕给他们惹麻烦!这等掉脑袋、诛九族的谋反罪都可以把他们一起拉着!”

    “你……你不要胡说!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要是敢滥用私刑,沈爷、金尚书,还有秀嫔娘娘是不会放过你们的!”鲁大勇看起来有点儿害怕,急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没做好心理准备

    “进来这里,你想出去也难了。你说的那些沈爷、金尚书和秀嫔娘娘,怕是都不能来救你了。有这个力气,我劝你还是早些供出你的罪状,以及幕后指使好些,免得多吃苦头。”纯王不急不恼地说道,顿了一下,神情却突然狠厉起来,“噢,对了,刚才你骂了本王的王妃,本王很不高兴,你最好配合一点,否则我就会先拿你开刀,杀鸡儆猴!”

    “你……”鲁大勇瞪着纯王,心虚起来,怔住了。

    “他是纯王殿下,你竟不认识的吗?!上元节那夜在忘忧居露台上,咱们可是一起看见过的。”小亮小声说道。

    “纯……纯王……”鲁大勇喃喃地自言自语,“可就算你是纯王,你也不能滥用私刑啊!我们可不是你府里的家奴!要打要杀都随你!”气势可是比刚刚弱得多了。

    “能不能是我的事,你只用回答,招还是不招!”纯王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我没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鲁大勇依然维持着豪横的人设。

    纯王斜勾嘴解微微一笑,慢慢踱到不远处一个半人高的柱子跟前,那柱子的台面上有几个扳手,鲁大勇的视线随着纯王移动,使劲儿扭了脖子来看,看到纯王在柱子前站住了,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

    纯王什么也没再说,没再问,抬手就扳动了一个扳手,“咔嚓”一声之后,就传来了机括转动的声音,和铁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音惊恐的大叫。

    “啊~”墨梨也跟着叫了起来,纯王赶紧朝墨梨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墨梨,将墨梨的头捂在自己的颈间,不让她去看。

    其实也没有什么,纯王只是让吊着鲁大勇的锁链突然下降了一段,人落入了井中,冲到了尖刀的阵的上方,脚离刀尖仅仅只有一尺的距离,吓得那个鲁大勇叽哇乱叫,豪横哥的气势连点儿渣都没有剩下。

    “啊,啊啊啊,啊啊……”那个鲁大勇可能真的是被吓坏了,一直叫个不停。

    纯王附在墨梨的耳边,柔声说:“我送你回去吧,或者送你去刚才那间石室休息一下。”

    “我没事,只是刚才太突然了,这才吓了一跳。”墨梨轻轻拍了拍纯王的背,顿了一下又问道,“额,这里会……会死人吗?”

    纯王沉吟了一下道:“会。”

    墨梨伏在纯王的颈间,半㫾才噢了一声。

    两个人就这样在鲁大勇的哀嚎中,旁若无人地抱着发呆。

    这样的情况顾小洲见得多了,便只退到一旁等待,其余的暗使显然也有所耳闻,但却未曾亲眼得见,皆用余光好奇地偷瞄。

    那些囚徒都面面相觑看得傻了眼,只有深井中的鲁大勇不知所以,独自面对满地的尖刀叫得惨绝人寰。

    “那……我还是回去吧,我……”墨想了很久才说,“我可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见不了有人在我面前死去的场面。”

    “好,那我送你回去。”纯王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在你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饭时间,纯王告诉墨梨已经有几个人招供了,签字画了押,秘密押在了地牢里。

    那个豪横哥是最早招供的人。

    墨梨没有问纯王和顾小洲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些人招供的,她记得那个尖刀井底黑漆漆的一片,很多刀刃上也沾染着黑乎乎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早饭时间已经成了墨梨和纯王的固定交流时间,如果公务不繁忙,晚饭纯王也坚持跟墨梨一起吃,但大部分时候,纯王需要在宫里跟新帝商量国事,或是在六出斋、九幽城里办公,无法保证每日都准时到卧墨池里吃饭,但无论多晚处理完公事,纯王都会回牡丹亭。

    长期留宿于牡丹亭的东偏厅里,东西搬过来的越来越多,玉尘居那边基本算是空置了起来,再也没有回去住过。

    时间早的话,墨梨会等纯王,陪他吃些补粥当宵夜,顺便聊聊天,腻歪一下,如果纯王回来得太晚,墨梨已经睡了,纯王也会窝在墨梨的枕边,跟墨梨说说话,虽然墨梨睡得很死,什么都听不到,可纯王觉得,夜深人静时,就那么躺在墨梨的身边,拥着她,就会感觉很踏实很安心。

    每次见纯王过来。茫茫都会很有眼色地赶忙退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纯王走了再回卧墨池,墨梨睡觉太死,茫茫不放心她一个人睡。

    但昨晚,纯王把墨梨送回来后,就走了,快天亮时才又回来,因为太过困倦,居然躺在墨梨的床上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一觉到了天亮。

    今儿一早,纯王还是早早起了床,洗漱完,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练剑。

    墨梨起床后,根本不知道纯王在她身边睡了一个多时辰。

    “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纯王放下碗筷,拉了墨梨,很郑重地说。

    “啊!”墨梨一脸茫然。

    “我……昨晚回来看你时,不小心在你的床上睡着了,今天早上才发觉。”纯王说道,有几分不好意思,一双本来有些冷酷凌厉的眼眸,不安地看着墨梨,带着歉然和求饶。

    墨梨轻笑,“我睡觉死,根本就不知道,倒是你,那样胡乱歪着就睡着了,什么都没盖,着凉了怎么办!我叫潇梵给你煎碗葱白豆豉汤你喝了,免得风寒入体。这个简单,她也是会的,就不必劳烦朗婶儿或是墨不流了,他们在轻风馆那边照顾受伤的仆众也够辛劳的。”

    墨梨说着,便让一旁侍立的茫茫赶紧出去让潇梵煎药,好赶在纯王上朝之前能喝上。

    见墨梨并未生气,还关心他会不会着凉,纯王高兴得差点儿掉了眼泪,把墨梨捞到了腿上坐着,“王妃今儿叫人有点儿意外啊,居然没有责骂本王。”

    墨梨噗嗤笑出声,“怎么,臣妾没有骂王爷,王爷倒是不习惯了么。”边说边把纯王喝了一半儿的粥塞进了他的手里,“趁热赶紧吃早饭,一会儿还得去上朝呢。今儿,你怕是要有的忙。”

    “嗯,”纯王接过碗便乖乖吃了起来,没有黏着墨梨让她喂,一是时辰确实有些不早了,二是今日确实要有的忙。

    豪横哥等人招供出,是沈爷手底下一名叫昌哥的亲信交待让他们散布纯王妃是猫妖的谣言,而且这个谣言是自上元夜后就已经开始小范围散布了,昨日趁势加大力度,推波助澜,妄图激起民愤,将墨梨置于死地。

    好在,及时被九幽城的暗使发现并制止了。

    可是,光凭豪横哥几个人的供述,却并不足以动沈爷,以及他背后的金尚书、秀嫔分毫,而且,很有可能真正的幕后主使还另有他人。

    所以,今日早朝,他和新帝都得另寻他法,面对朝臣及百姓对墨梨的非议。

    但,只要新帝态度坚决,就好办得多了……

    纯王想到此处,不禁面色沉重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能让那个人得逞!

    朝堂之上,果然如纯王担心的那般,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拿“纯王妃疑似猫妖”来说事儿,要求新帝缉拿墨梨,着人彻查此事,给京城百姓一个交待。

    这些人,有一部分是真的忧国忧民,就事论事,但更多的是各怀鬼胎之徒。

    新帝登基之时便有众多朝臣不满,觉得新帝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还充满了血腥之气,庶子逼死身为一国皇后的嫡母,软禁身为一国之主的亲生父亲,弑兄夺位,实在是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虽然是二皇子和五皇子有错在先,但理应交由三法司共同会审后再判处刑罚问罪,怎可不顾法纪,就私自处决了堂堂皇后和两名皇子!

    陈霆和陈昂勤王救驾有功,但这一冲动之举却给了人们怀疑遐想的空间,是以惹得流言纷纷,朝堂、民间怎么说的都有,甚至引起了朝廷不小的动荡,陈霆不得已动用雷霆手段,这才稳住了局势。

    但三个多月过去了,虽然明波已熄,却仍暗流涌动,国内外各方势力针对新帝和纯王的暗杀,从未停止过。

    这次的恐水猫事件,很明显就是冲着纯王来的,当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剪除新帝的左膀右臂,削弱新帝的势力,徐而图之,各个击破。

    新帝一直有些想不通,那幕后之人为何会转向刚刚过门不过月余的纯王妃下手,先是忘忧居露台上明目张胆地刺杀,然后又是精心布局设计,借民众之力杀人诛心。

    虽然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新婚未久,并不难割尾求生,明哲保身。

    看着堂下肃然而立,看似波澜不惊的纯王,新帝却突然明白了,大概只有他和张诚才能看得出来,纯王现在的背绷得笔直,嘴抿得紧紧的,是因为他紧张,害怕,甚至有些乱了方寸。

    再加上之前于正阳殿的谈话,新帝确信,纯王非常在乎墨梨,已经爱上她了。

    那些人要毁掉墨梨,杀死墨梨,其实是拿了一把刀要插进纯王的心里,他们是要毁掉纯王,杀死纯王。

    他的心已经被狠狠捅过一次了,不能再让他经历一次!

    他会受不住的。

    对于从小一同长大的纯王,新帝是再清楚不过的,他对纯王的了解,比同父同母的陈安还要深,血缘更亲近的陈安,反而让他总是觉得隔了一层,看不真切。

    新帝太知道了,纯王冰冷的外表下,裹着的一颗重情重义,又脆弱敏感的心。

    纯王失去白慕雪的痛,新帝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承受着一样的痛。

    但人对痛苦的承受能力是不一样的,对于纯王来说,别看他表面上古水无波,似乎受影响并不甚大,可新帝知道,失去白慕雪这件事,几乎要了纯王的半条命。

    想到此处,新帝不禁脊背发寒,一种不祥的感觉笼上心头。

    设计这个局的幕后之人,是要诛心!诛纯王的心!没有什么比杀死一个人的心更狠决的了,哀莫大于心死。

    那么这个幕后之人,必定是在纯王身边的人,他比新帝更早了解到了纯王的心意,甚至有可能比纯王自己都更早清楚了他的心意,这才能设计出这样的一个局,让纯王再次感受无能为力,再次感受失去爱人的痛苦,从而将他逼入绝境,崩溃心死。

    据新帝的观察和推测,纯王应该是在上元夜墨梨落水后,才发觉了自己对墨梨的心意,而纯王妃是猫妖的谣言,据纯王回禀,在上元夜第二日便出现了。

    细思极恐!

    那人就在他和纯王的身边,暗中窥视着,他对他们了如指掌,而他们,却对他一无所知。

    新帝挺了挺后背。

    太可怕了!绝对,不能让那个人得逞!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朝堂对峙(一)

    “陛下,关于‘纯王妃是猫妖的传闻’,如今外界流传甚广,百姓们本就惶惑不安,再加上患有恐水症的猫突然大规模袭击京城,致使众多无辜百姓受伤,实属异象,导致现下已经有很多百姓对此事深信不疑,深惧纯王妃,对朝廷亦是十分不满,还请陛下及时采取措施,着人彻查此事,给百姓们一个交待,使民心安。”一个身型肥胖的老头子迈步出来,躬身对新帝行礼道。

    那礼行得是不卑不亢,态度是你非照办不可。此人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牟秉,是之前提到过的,真正忧国忧民的那一小撮里的一个。但他虽忧国忧民,却顽固守旧,半点容不下新观念新事物,也只懂得遵守祖宗规矩和惯有的常例,从不管那些规矩思想是否还跟得上时代的变化。

    不仅如此,牟秉还为人极为倔强,认定的死理儿八牛都拉不回来。新帝登基,他也是反对得最激烈的人之一,但他只是打打嘴仗,有事当面讲,虽然说话难听,却不至于耍阴谋搞暗杀。

    可他的言论却能在朝堂里一石掀起千层浪,新帝压都压不住,本来不得已也想对他采取雷霆手段的,他却不知为何,突然就偃旗息鼓,闭上了嘴。

    新帝虽是恼火,心中又有诸多疑惑,却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暴君。有他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时刻提醒着,倒也能起到警钟长鸣的作用,使新帝不至于太过忘形懈怠。一个人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久了,心态上总是难免会发生变化的。

    如今,牟秉第一个跳出来发难,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

    按牟秉以往的脾性,跳出来自是没有什么意外,但他已经许久没有直言上谏了,每日的早朝不过是例行公事,过来晃荡一圈儿了事,几乎一句话都不说,新帝都快忘记朝里有这么一位了。

    现在却突然跳了出来,不禁让新帝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牟大夫,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也如无知村妇那般相信什么‘猫妖’的无稽之谈吗?”纯王紧攥拳头,皱着眉厉声问道。

    “无风不起浪啊,纯王殿下。”牟秉斜着一双浑浊昏黄的老眼看了看纯王,“而且,纯王殿下虽然向来受到名门贵女们的追捧,却从来都是对她们不假辞色的,传闻又素来最是不喜欢那墨家三丫头整天愁眉苦脸、哭哭啼啼、小肚鸡肠,说话尖酸刻薄的脾性。陛下赐婚,殿下主动挑了为张统领所爱的墨梨,若是老臣推测不假,应该是认为墨梨实非良配,怕她误了张统领。”

    “却又何以成亲不足月余,便被那小妮子迷了个五迷三道?国宴之上,竟然当着陛下、太后、众多妃嫔,满朝文武百官,还有万千百姓的面儿,忘乎所以,做出那等,那等不堪入目之事……真是有失体统,有失皇家的脸面!殿下的性子一向稳重,定是受了那妖女的蛊惑,才至如此!”

    牟秉说得吐沫横飞,墨争和纯王气得十指发凉,站在新帝身旁的张诚也是气得不轻,他虽然怀疑现在墨梨的身份,但他十分肯定那副身子是墨梨的,见人如此说真正的墨梨,又欲至墨梨的身子于死地,他的心里哪能真的平静无波。

第一百七十章 朝堂对峙(二)

    “牟大夫,你这都是说的什么话!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编排我女儿,你就很有体统了吗?!”墨争本来就是个老好人的性格,在新帝登基后就更是夹着尾巴做人,这怕是他怼人怼得最直接的一次了。

    “隆国公,上元节夜宴后,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好听点儿的,说是你家的三姑娘嫁了人后便转了性子,可说得不好听的,都说是三丫头上吊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却机缘巧合地被一只猫妖占了身子,附了体,连市井里都有各种流言。我劝你呀,还是回去请位大师给看看的好。别再全家都着了那妖畜的道儿!”牟秉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胡说八道!你才是妖畜,你的那些个孩子都是妖畜变的!我是阿梨的爹,我还不知道她什么样儿嘛!”墨争居然开口骂人了!直把牟秉弄得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谁胡说八道!你还敢骂我!骂我……”

    “啪”、“哗啦”一连串的声音把马上就要扭打到一起的两位朝廷命官给喝止住了。

    是新帝捏了盖碗摔了下来,直接从高高的龙椅上掼到了两人面前。

    其实牟秉的说法,却也并不是完全胡说八道,现在墨梨身体里的灵魂确实不是原来的墨梨,只是,并不是猫妖,而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里穿越过来的人。

    新帝、纯王和张诚虽然并不知道真相,但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墨梨确实发生了变化,这一点是没有错的。

    原来大家都看了出来,但这也并不是不好解释。

    新帝挑了挑眉,慢慢摩挲着左手拇指上殷红色的扳指,看着跪在地上的牟秉和墨争说道:“性子转变是常有的事,堂中的各位,谁的性子是跟以前完全一样的呢?!难道,我们就都是被鬼怪附了体不成?!无稽之谈!我们朝廷要做的是正确引导舆论,而不是跟着捕风捉影瞎胡闹!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百姓牵着咱们的鼻子走。”

    新帝一语定论,纯王暗中缓缓松了口气。

    “可是,纯王殿下,你自己说说,那墨梨是不是有颇多蹊跷之处?!”牟秉仍然不甘心。

    一个长年养在深闺中的女儿家,怎么性子变一点儿,全天下的人便都知道了?!要说曾经深爱过墨梨的张诚能看出来,作为夫君的纯王能感受得到,也就罢了,怎么平时没见过几面的人都能知道?!

    蹊跷,实在是太蹊跷了!

    纯王微微眯了眯眼睛,他的暗查名单上,此刻又多了一个人。

    “内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不过十六载,她的性子、她的为人,牟大夫又是如何得知的?你不信她父亲和丈夫的话,却反而相信市井里的流言,牟大夫,你是何居心啊!”纯王垂着眼眸瞪视着跪在地上的牟秉冷冷问道。

    纯王性子冰冷,眼神凌厉,平时看人都容易给人看毛了,此时竟看得那牟秉打了个寒噤。

    “那……那……若她没有异象,何以,何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得了你的心……”牟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归于寂静。

    纯王心情很是躁郁,他曾经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轻易地移情别恋,深不可拔地爱上了一个根本不了解,迷雾重重的女子,可是现在他不在乎了,他只要她在他身边好好的。

    “本王爱自己的妻子,也有问题吗?!牟大夫!”纯王厉声逼问着牟秉,那半截入了土的老头子吓得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朝堂对峙(三)

    “你若是再对本王的王妃不恭不敬,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休怪本王不客气!”纯王幽幽森森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穿过每一个人的耳膜,激起了一身一身的鸡皮疙瘩。

    新帝再一次确认,纯王是真的爱上了墨梨,而且,他对墨梨的这份爱,比之前对白慕雪的更加炽烈,或许是因为曾经失去过,才会备加珍惜吧。

    若是这次再让他失去挚爱,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纯王于新帝,是兄弟,是同盟,亦是知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新帝都不会让纯王出事。

    他知道纯王在怕什么。

    十年前,在北陈之南的南楚国,上一任国主新得宠的妃子,只因左眼为重瞳,便被皇后诬为妖异,恰巧当年南楚国正逢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那名叫香卡的妃子,便被当作旱魃(注2)在众人面前被活生生烧死。

    传说当时香卡死状极惨,全身被埋于土中,只剩了头在外,然后以蜡汁浇灌,点火焚烧。

    香卡死前双目流出血泪,用浸满了怨恨的声音说出了三个诅咒:南楚国主和皇后,以及他们的儿子被雷劈死,烧焦成炭;南楚境内连续三年大旱,山火不断;所有目睹她惨死的人,生的孩子都活不过十七岁。

    香卡被烧死的时候,刚刚满十七岁。

    谁想得到,香卡死前的诅咒竟都成了真,香卡死后的第七日,南楚国主和皇后,以及他们俩的独子都被雷劈成了焦炭;南楚境内三年大旱,山火不断,十室九空,险些灭国;所有围观香卡行刑的人,生的孩子真的都没有活过十七岁,本来已经超过十七岁的孩子,香卡死后七日内都一一暴毙身亡。

    这些传闻,也不知真假,反正被传得神乎其神,但香卡被诬烧死确有其事,而香卡死后未出一月,南楚便新立了国主,称上任国主病重不治。

    如今,北陈的纯王妃被诬指为猫妖,一幕幕都似历史重演。

    再有两月余,墨梨就要满十七岁了。

    怪不得,一向镇静的纯王,会如此惊惧。

    但这是在北陈,他不是南楚那个昏庸的国主,他会护纯王所爱的人周全,不叫那些阴谋诡计得逞。

    “牟大夫,听说,你去年刚收的一个小妾,为你新添了一个儿子,再过几日便要办满月酒了?”新帝忽然问道。

    牟秉被新帝问得一愣,这都哪儿跟哪儿!怎么突然在朝堂上问起这个来了!但牟秉还是回道,“是,本来预备在五日后办满月酒。”

    “牟爱卿真是老当益壮啊!”新帝淡淡笑了笑,“六十二岁的高龄,还能奋斗出一个儿子来!”

    这话一出,朝堂之上的臣子们,都掩嘴偷笑了起来,牟秉面上一哂,低了头。

    新帝继续说道:“我记得牟爱卿新纳的这位小妾,产子之时才不过十六岁吧。算上她,牟爱卿府中已经有了一妻九妾,豢养的伶人家妓更是无数,孩子都生了二三十个了吧,啧啧!朕还真的很是佩服你!”

    这下,朝臣们再也憋不住,哄然大笑起来,还有人喊道:“这个儿子是第三十三个,还只是有名份的,没有的名份的可多了去了。”

    “哎哟,厉害了牟爱卿,身体不错啊!这得多努力啊!除了上朝骂我父皇,其他时间怕是都在床上渡过了吧!”新帝说完,堂下又是一阵哄笑,牟秉老脸更红,垂得更低。

    “英雄爱美人,牟爱卿风烛残年尚且如此,朕的七弟,风华正茂、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北陈国堂堂的纯王,对着唐城第一美人生了情愫,怎么就不寻常了?!怎么就是受了妖女的蛊惑了?!”新帝的声音渐渐冷硬,犹如刚刚盖碗掷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牟秉身子一僵,无言以对。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锤定音

    “来人啊!”新帝喝道。

    “是。”李智上前一步应声答道。

    “拟旨。”新帝扫视了朝堂下站着的大臣们一圈儿,刚刚还跃跃欲试要上前相助牟秉的人,都瑟缩地低下了头,“在京城及周边各郡县均张贴告示,今有意图祸乱朝纲之徒,故意制造恐水猫事件,造谣生事,煽动百姓。但凡有跟风造谣传谣者,一经查实,立即处车裂极刑,且刑人于市,与众弃之(注1)。”

    “另,有举报豢养病猫之所者,赏黄金百两;举报与豢养病猫一事有关线索者,赏黄金百两;举报带头造谣生事者,赏黄金百两;举报达官贵人、有功名在身之人,跟风传谣者,赏黄金百两;举报普通百姓及家奴跟风传谣者,赏黄金十两。造谣传谣者不论身份高低、不论男女老幼皆处同刑,有为其求情者,处同刑。”

    新帝说着,眼神在金尚书处停顿了一下,金尚书的眼神与新帝甫一对上,便闪躲开了,低垂了目光。

    金尚书曾与在“神武门事变”中,被处死的前朝皇后及二皇子走得极近,历朝历代的朝臣多多少少都会站队,与未来可能的皇储走得近,有利有弊,很有可能是个押上前途性命的豪赌。

    但一般的明君登基后大都并不会太过为难其他皇子的跟随者,当然,前提是那些皇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且那些跟随者并不是心腹亲信。

    所以,新帝也没有为难金尚书这类略有偏颇,却也四处讨好,左右逢源的官员。

    还在新帝做定王之时,金尚书就把他的嫡三女送入了定王府,成了定王的侧妃。

    这些人,为了仕途,为了家族利益,将亲生女儿当作物品送来送去,简直是禽兽不如!

    而那些被送来送去的女人,在床上逢场作戏之时,又不知是作何感想。

    新帝想到了张如君,又想到了他后宫里的那些佳丽们,想到他每天白日里应付完前朝鬼心眼儿一堆的大臣,晚上又要应付后宫那些满心算计的女人,各种各样的面具戴上换下,只有在正阳殿里,才能稍微喘上一口气,做上片刻的陈霆,不是定王,不是陛下。

    他虽有纯王,有张诚,有李智,可称作知己,耳鬓厮磨的枕边却没有一个知心人,他再次羡慕起纯王来,也由衷地为纯王高兴,他又有了能倾心相对的挚爱,外面再累再艰险,至少还有一个卧墨池可以回,“卧墨池”,呵,这个名字取得有趣!

    还有啊,据说那两个人在府里经常旁若无人地搂搂抱抱,坐大腿,高兴不高兴都要用亲嘴儿来解决,太腻歪了!

    他虽未亲眼得见,但上元节夜宴上,两个人还未倾心相对,就已经拉拉扯扯、当众接吻来看,传言非虚。

    啧啧,新帝不禁心里泛起一丝酸涩。

    但更多的是高兴,纯王心活了,心动了,心定了,于纯王于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纯王妃的身子虽说有好转,却也可能在一年半载内无法圆房,就算能圆房了,那副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生育的巨大消耗还很难说。

    那个家伙原先还有两个通房,这下听说还要给散了,他赏的那十个西梁国美姬,也给送到了崇福庵里,送也就送了,不过是异邦的女人,可是……他并不想纯王连个后都没有……

    头疼!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怎么在这儿!

    还有张诚那个家伙,自从大婚以来,就从未再踏入过凝波居半步,至今也未圆房。

    一个不能,一个不愿!

    而张诚竟连个通房都没有……

    这两个!都够让人不省心的。

    最让新帝羡慕的,还是静王,他同父同母的嫡亲弟弟,陈安。

    陈安自幼恬静温和,因为是小的,又在降生时险些夭折,故而倍受柔妃的宠爱,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也是事事都紧着他。

    他在母亲和哥哥的庇佑下长大,不用参与朝堂争斗,天塌下来也无需当那个高个儿顶着,早早便与青梅竹马的靳挽珠定下婚约,十八岁成了婚,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和乐甜美,真是让人羡煞。

    如今他这个哥哥做了皇帝,只要他活着,陈安便可做一世的富贵闲散王爷,安安稳稳。

    那些朝堂动荡,那些阴谋诡计,那些人心险恶,便都由他和纯王、张诚来面对就好了。

    ……

    “……陛下!”李智在旁轻唤。

    新帝倏然回神,“啊!先就这么办吧。看看能抓到些什么人!”

    其实这并不是最好的方式,最好的方式,应该是收押墨梨,暂时先让对方得逞,在对方麻弊大意,出下一招的时候,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把他们一个一个从黑暗里拽出来。

    但是他不能那么做,他不能让纯王再多承受哪怕一丁点的担忧。

    当然可以串谋,但要想做得像,还是不要告知的最好,那样,就算纯王大概可以猜得到新帝的心意,他却亦知君威难测,他一样会日夜悬心,怕新帝会为了抓住幕后之人,做出必要的牺牲。

    是啊,昔日的定王已经做了皇帝,但他要纯王知道,他依然是他的知己,哥哥,永不会,永不会为了所谓的大局,伤了他半分。

    虽筹谋数年,但时机依然还可以再等,不用着急这一天半日。

    他有信心,他,他们,会做到的。

    “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新帝挥了挥手,见还有人蠕动着嘴唇不想走,剑眉一时便立了起来,眼神凌厉地扫了一遍,大臣们便哆嗦着施礼退了下去,三三两两走出了殿门,一时间大殿之内变得空旷起来。

    刚刚只是跟新帝对了一个眼神,纯王便自动留下了——新帝找他有事要商量,他也找新帝有话要说。

    ……

    从勤政殿里出来后,纯王感觉身上、心里一阵轻松,来时心头的雾霾尽都散去,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块轻轻飘飘的云,想马上飞回纯王府,飞进卧墨池,倚在墨梨的身边好好睡上一觉。

    他已经几日没有睡安稳了。

    一出宫门,纯王便见到在他的马车前,急得搓手跺脚的南荆,心中一暗,眉头不禁又起了皱。

    因为南荆受伤还未康复,墨梨便留他在王府中,让顾小洲跟随纯王左右,一是能让南荆好好养伤,顺便可以制造时机,让茫茫和南荆多些接触;二是让身体康健,现下战斗力更强的顾小洲跟着纯王,会更安全些,她也会更安心。

    负责保护墨梨的南荆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府里,是墨梨出了什么事不成?!

    一股躁郁又袭上纯王的心头,语气便像吃了枪药一般,“你怎么在这儿!”

第一百七十四章 紧急来报

    “我……”本来心急如焚的南荆,一见到纯王就想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讲出来,可瞧见纯王的表情居然就给吓得结巴了,而且脑子都连带跟着被按了暂停键,只剩眨巴着眼惊恐地看着纯王。

    他从小就很怕纯王发怒,尤其怕纯王这样厉声喝问的语气,一个比纯王只微微矮了一指的大男人,居然当街就眼湿了眼眶。

    “我问你,不好好呆在府里,来这里做什么!”纯王可根本没瞧见南荆眼里矫情的水汽,再次阴着脸厉声喝问。

    南荆喉头攒动,咕咚一声将要涌出眼眶的眼泪给咽了回去,略有哽咽地赶紧回道,“王……王妃……她……”

    “……”

    “你现在怎么连个话都说不明白!受伤的是嘴吗?!”纯王急了,直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纯王一边喊着让路,一边策马疾驰。

    平时纯王极少在城中骑快马,怕惊扰了行人,甚至大多数骑马,都是因为有公务要办,要么就是跟在新帝身边做随扈。上下朝,或者其余出行的时间,大多也都是坐马车,因为要避开那些如蝴蝶逐花般倾慕他的女子。

    哎,那些烦人的女人!

    好在“神武门事变”后,女人们都有些畏惧他,并不敢像之前那样嘴里喊着乱七八糟的话一窝蜂似地追着了,也不再敢胡乱朝他丢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呵,女人们!

    原来冰山脸并不能阻止她们的狂热,而冷血也只是能让她们远远围观,不敢上前而已……

    但,纯王现在已经无法顾及他在街上快马驰骋,而引起的一阵阵小小的骚乱和惊叫。当然这些骚乱和惊叫,并不是因为惊吓到了路人而引起来的,大中午的,路上行人已经很少了,多数人都已经回家吃饭,或者正在哪个酒楼饭馆里吃饭。

    很显然,那些骚乱和惊叫,都是路边看摊的昏昏欲睡的人中,少数的几个女人,以及酒楼里临窗吃饭的人中的女人们。

    ……

    纯王没有骑马出来,他骑的是南荆的枣色骏马,一袭白衣随风翻飞,在正午眩目的阳光下,因为能很好地反射阳光而显得愈加刺眼。

    被纯王拿走坐骑的南荆,夺了一名侍卫的马,也跟在纯王后策马驱驰,之后是顾小洲,还有一队黑衣侍卫。

    纯王并未将马骑到大门,亦未到任何一个偏门,而是直奔了与牡丹亭相接最近的一侧墙外,猛蹬马镫一跃而起,掠身上了墙沿。

    南荆和顾小洲赶紧也跟着跃进了院子,其余侍卫也不得已纷纷效仿。

    于是少数流连于街上的行人便看到了一副奇景——大白天的,纯王领着一队人马翻墙跃进了自家府院。

    顾小洲忙打暗号朝暗卫告知是自己人,暗号有人回应,而且询问之下,得到的回答是并没有强敌破了防守攻入府中。

    奇怪!

    那为何南荆会急匆匆地到宫门外等纯王?!

    此时一行人正于飞檐走壁中,也抽不出空来向南荆多加询问,牡丹亭眨眼就在跟前,也便不必多问了,进去一看便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闹牡丹亭

    纯王等人急匆匆跃入牡丹亭的时候,只见院中一片狼藉,各种东西横七竖柏散落在地上,厮丫鬟吓得挤作一团。

    忠义王爷张诚和他明媒正娶刚过门一个多月的妻子丁宝华,正在院子里打得不可开交。

    当然,张诚也不可能跟丁宝华动真格的,可这位赤国公的宝贝女儿也不是吃素的,全力以赴地话战斗力能处在中等水平。

    而丁宝华此时面目狠厉,六分恼怒四分委屈,眼尾洇红,还含着些泪丝,手中闪着寒光的宝剑,剑剑刺向张诚的要害,发疯一般。

    张诚既不敢使出全力,用上杀招将丁宝华击退,怕真伤着了丁宝华,却又一时无法制住癫狂状态下的丁宝华,被逼得只能拿剑勉强格挡,焦头烂额,面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

    “丁姐,有什么话我们回府再好不好?这可是在七哥府上!你……你不要再胡闹了!”张诚挡掉丁宝华的一记杀招,虚晃一剑掠身撤到一旁,趁着丁宝华追过来之前赶紧喊了几句,“你瞧瞧这个院子都被你弄成什么……”

    张诚话还未完,丁宝华的剑便到了,张诚只得闭嘴,凝神应对。

    “你到现在,还叫我丁姐!”丁宝华委屈更盛,腾挪之间泪丝飘落,手上出招更加狠厉。

    纯王却只扫了他们一眼,双目便向院中搜寻起墨梨的身影来,但见头戴黑纱帷帽的红绡带着一队侍卫正围在院中的银杏树下。

    红绡本就是纯王府的暗卫,而且目前隶属于九幽城,已经从王府暗卫成了特殊公务员,更是身为暗使长之一,虽然被纯王派来暗中保护墨梨,但没有特殊情况,她是不会随便现身的。

    她既然围在银杏树下,那么……

    纯王带着疑惑往树上看过去……一时便惊得他瞪大了双眼堂堂纯王妃,如今正骑坐在银杏树高处的一根粗壮的分叉处,紧紧抱着树干。

    还未等纯王话,墨梨抢先开了口,却是对着打斗正酣的张诚夫妇二人。

    “哎!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要打架回家打去,跑别人家里来打做什么?有病吗?!我府上有名医,可以看在我家王爷的面儿上给你们诊治诊治!”墨梨大喊道。

    纯王听到“我们家王爷”几个字,心里甚是受用,甜滋滋的,嘴角笑意难掩。

    “你才有病!”丁宝华趁空当吼了一句,却可能因为抽不出身来而没有了下文。

    但纯王知道,就算丁宝华现在闲着,也是回不上什么话的,她嘴头跟不上,脾气又火暴,从便是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用现代的话来,就是能动手就绝不逼逼。

    “谁跑别人家胡闹谁有病!”挂在树上的墨梨,嘴上的战斗力丝毫没有被影响,“都跟你了,我自大婚之日上吊后就部分失忆了,根本不记得张诚是谁!再,听就算是当初,我也对张诚没有半分喜欢的意思。你这是吃得哪门子的飞醋?!”

    纯王见墨梨完好无恙,提着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饶有兴味地静静看着,撇见墨梨腾出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的红色锦囊。

    虽是隔得远,纯王却仍能看出,那是他送给墨梨用来装铁珠的锦囊。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哭好了再说吧

    墨梨手上悄悄动作着,嘴上却并未显出分毫,还在片刻不停地喊着,“你笼不住自己男人的心,跑这里撒什么野!你以为把我砍死了,忠义小王爷就能喜欢你了?!就能巴巴搬回凝波居里跟你圆房了么?!”

    墨梨越说越起劲儿,措辞也越来越尖酸刻薄,甚至有些恶毒,“你想得美!就你这个母老虎的样子,谁见了不得跑?!没有了我,还会有黄梨、红梨、绿梨、蓝梨,他就是不会喜欢你!半分都不会!你别妄想了!母老虎!”

    丁宝华性子暴,最经不起别人言语挑唆,情绪很容易受到影响,被墨梨劈里啪啦说了一通之后,脚上手上就已经开始乱了,尤其是听到“圆房”“母老虎”之类的词,每一个字都精准无误地戳中了她心中的隐痛,更是让她心绪大乱。

    墨梨冷眼瞧了瞧,又再加了把火,“你这个半分女子的温柔都没有的母老虎,小王爷就算是眠娼宿妓,也决计不会碰你一下的,你就等着一辈子守活寡吧!到时小王爷娶上十房妾室,还有十房外室,你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他几面!”

    “铮”地一声,丁宝华没有挡住张诚的剑,慌忙间闪避,却还是慢了些许,一阵寒光闪过,丁宝华头上的珠钗被削掉了一枝,各色珠子散落而下,叮叮当当在地上跳来跳去。

    丁宝华愣住了,张诚愣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愣住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或是被施了定身术,连风似乎都凝固住了。

    但只有一个人除外……

    “嗖”“嗖”两声,两颗铁珠从银杏树上飞下,反射着阳光,闪得人们眼睛眯了眯,便听到“啊”“啊”两声叫,接着是“当”“扑通”两声。

    等人们回过神再看时,丁宝华手里的剑已经脱手,跪倒在了地上。

    “把她按住!”墨梨急喊道。

    未及墨梨话音落下,红绡便飞身跃到了丁宝华跟前,“啪啪”点了丁宝华身上的几处穴道,丁宝华便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所有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可大家这气刚呼出到一半儿,又被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直接给堵了回去。

    “啊……”

    人们习惯性地找着声音的源头时,一团白影已经飞跃了众人,在半空中推开了同样蹿了起来的张诚,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从树上掉落的墨梨。

    世界又是一片被施了法术般的寂静。

    墨梨呆愣了片刻,发现自己正好好地窝在纯王的怀里,而不是落在青石板的地上,摔成了一摊烂泥,只庆幸了一眨眼的工夫,便撇着嘴一头扎进纯王的颈窝里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边挤出断断续续的一句“吓……死……我……了……”

    哭到一半儿,墨梨的理智恢复了些许,抽抽着带着哭腔说:“放我下来吧,这样抱着你怪累的。”

    要知道公主抱其实是个技术活儿,又是个全身体力活儿。

    “我坐着呢,你哭好了再说吧。”纯王的声音在墨梨的耳边温柔滑过,黏腻腻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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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梨香介绍:
病由己作,命由己造,天助自助者。
生活面前,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农民就是要好好种地,商人就是要好好经商,王妃就是要认真宅斗!
*本文阅读指南*
1、本文是大女主文,男主一枚,男二男配若干枚(HE);
2、本文慢热,十分慢!尤其是前面三卷,都是铺陈的过程,大都是日常生活中的鸡零狗碎;
3、本文穿越,互穿,架空,女主和男主谈了两辈子恋爱;
4、第二卷开始放糖,酸甜酸甜。
主角:墨梨、纯王
视角:女主墨染梨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墨染梨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墨染梨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