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禁地紫微
离开玉衡殿时，莫小小感觉自己腿都麻了。
自修行以来，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可见这二十多天的消耗何其庞大，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第一次炼制人形机甲就这么顺利，可见她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有了这个机甲，这次结业考核上也有了可圈可点的一笔。
现在就还剩下星象考了。不过今天没办法完成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两天，养好精神再考。
两天的时间都在静修中度过。
第三日，莫小小打开屋门，院外朝阳初起，霞光隐隐。
千里银装，雪霁初晴。
虽然不再对物候有所介怀，但对自然的感应却更加紧密了。这种发自内心的联系一直让她有种融于大道、回归自然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具躯体身为妖修，植妖最贴近自然，本就是天地间的一部分吧。
二红跑来站在她的肩头叽叽咕咕说了半天，大意是我很看好你，一定会通过之类。
莫小小放下二红，独自乘坐蓝鸟飞向玉衡峰。
步入大殿，今日殿内人已经很少了。只有三三两两之前没有通过考核或者觉得不满意的人来补考的弟子。
莫小小走到执事那里去问星象的补考。考核当天她没有赶上，好在天机门一直很人性化，可以自由选择补考时间。
面相活泼伶俐的执事告诉了前面询问的弟子去何处补考，然后提起灵笔登记了一下，这才看向莫小小。
不过一看是她，执事拍了一下脑袋，惊讶道：“糟了，灵澈师姑，我忘了告诉你，司考吩咐星象补考你不必再来了。”
莫小小愣住，“这是为何？”
执事堵了嘟嘴，很可爱的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要不您去问问司考师伯？”
莫小小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玉衡殿。
乘坐蓝鸟飞到三师兄所在的天璇峰，天璇峰高千丈，灵羽清瘦的身影正站在峰顶处。
远看他一袭白衣，独立峰顶，与千丈白雪似乎融于一体，看似渺小，却又仿佛觉得天地不过都在他的心中罢了。
莫小小降下蓝鸟，“三师兄早就算到我今日要来啦？”
天机门的弟子最爱在这一点上装神弄鬼了，每次去找人，人家都会摆出一副我早已知晓的样子，洗茶待客。
灵羽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虽然感觉依然清冷，却让人不觉得疏离：“是掌门让我在此等候师妹。”
莫小小心里疑惑，但是却并不担心：“如此有劳三师兄带路啦。”
灵羽微微一笑，广袖一挥，只身飞在半空。
莫小小站在蓝鸟背上，紧随其后。
眼看着一白一灰两道人影消失在天际，天璇峰上一处院落里一个青衣修士微微叹了口气，只是一脸的神情倒是担忧少些，其他的神情多些。
旁边一个美貌无双的少女静坐一旁，手里不断往酒鼎里加上各种花瓣，听见男子的叹气抬起头，偏过头轻笑道：“师傅这是替灵澈师妹担忧吗？师傅放心，灵澈师妹是天眼慧根，一定会通过考核的。”只是语调说得奇怪，尤其在“担忧”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青云子被自家徒弟戳破，脸上一扯，“真是的，你师祖那个死偏心的，开启造化飞天镜这种事情居然不叫上我，气死我了。”
少女展演一笑，一双眼中似乎万千桃花灼灼：“我就知道师傅是看热闹不成，吃醋呢。”
青云子眼波一横，“为师真是太纵容你们了，一个二个不把为师放在眼里，懂不懂得什么叫尊师重道啊？”
少女嘴角撇了撇，径自抱着一篓花瓣离开了。气得身后的青云子直跳脚。
他是造了什么孽，当年他可是能把自己师傅时常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轮到自己了，又对这一对徒弟没办法了。
莫小小跟在灵羽身后停下，轻轻舒了口气，只是胸膛中还犹自心跳如雷。
灵羽的速度天机门无人能及，也就二红那样的天生神通可以与之一较高下，虽然没有考校她的意思，但是也没有刻意放慢速度，一路上让她追的好苦。
灵羽回头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其实他也只用了一层的速度，只是平日习惯了，总是慢不下来。
莫小小喘了一会，才抬头看了眼前的地方。一路上只顾着发足狂奔，都没注意来的地方，只是从方向上隐隐觉得是中恒所在。
果然抬头一看，紫微峰三个大字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深厚内敛却让人觉得无比厚重。
“三师兄，为何带我到禁地来？”
门派有门规，擅闯禁地者，死。
因此这一片紫微峰虽然风光无限好，却常年门可罗雀。
灵羽脸上依然波澜不惊，无喜无怒，不过却也微微透露了一二关心：“这个我也不清楚了，不过似乎应该和你的星象考核有关。”说完歉意地看了莫小小一眼，“灵澈师妹，禁地不能擅闯，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莫小小欠身点头，“多谢师兄带路。”
灵羽也点点头，转身飞走了。速度比之来时更快了数倍，眨眼间已经不见了人影。
莫小小吐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这可是她的处世名言呢。
驱动蓝鸟稳稳的飞向了紫微峰深处。
紫微峰名为一峰，其实有三。
虽然是隆冬时节，银雪遍布。山内却不失生机，白雪之下参天古树、万年藤蔓依然郁郁葱葱，越往深处，越是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水气。
飞到近处，一个转弯，中峰岔路上果然有一条赤练从天而降，激起无数水花。
只是那里面似乎刻了禁制，虽然近在咫尺，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
莫小小正踌躇着应该往何处去，耳边突然响起了掌门威严中略带慈祥的声音：“从右十丈处入开门，经乾六、巽四宫、震三宫、兑七宫、坎一宫，至中五宫。”
莫小小敛息听了，知道掌门在不知名处看着自己，忙对着虚空恭谨地拜了一下，这才按照步骤一一走过。
走到中宫，眼前突然一开，豁然开朗。
一条赤练当空而落，重重地拍打在潭底的巨石上，发出隆隆雷声。与之前的白天雪地静寂无声不同，这里一片青翠，无数古树参天而立，枝叶舒卷，地上芳草茵茵，无数奇花异草吐露芳菲云霞。
莫小小还在四下乱看，突然一股柔和却猛烈的灵力朝她的腰部卷来，莫小小来不及惊呼，一睁眼已经身在一处洞天之内。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造化飞天镜
莫小小稳下心神，抬头看到掌门圆圆的脸。虽然刻意留了三缕长髯，却依然不觉得苍老威严。
“弟子参见掌门。”规规矩矩地见了礼。
掌门抚须一笑：“不必多礼。”似乎觉得自己就这么干巴巴一句太简短了，掌门随后和蔼的说道：“你前几日的考核都很好，我听松云说，你想提前结业？”
莫小小郑重地点了下头：“弟子虽然天分不佳，却也自觉课业已经尽数掌握，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弟子想要多炼历一二，以期大道有成，回馈师门。”
掌门边听边点头，嘴角一直挂着亲切的笑容。“你能这样想很好，虽然我天机弟子不重杀戮、强攻之道，但你们能够有所进益，也是师门所乐见的。只是日后出外历练，也不能荒废了师门所学。”
莫小小忙点头，“弟子谨记于心。”
掌门这才道：“好了，随我进来吧。”
莫小小跟在掌门身后，虽然掌门脸上一直挂着亲切的笑意，但是想到如今掌门属意的下代掌门灵轲师兄的做派，莫小小总觉得心里没底。
七拐八拐的走过许多通道，即便强如她如今的记忆力和神识，也几乎忘了来时的路。想来这里面一定还有奇门遁甲、迷踪阵法了。
不过一路上也隐约看了几眼，果然不愧是门派禁地，藏宝之所，即便隔着重重禁制，莫小小还是感觉到了无数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的气息。果然天下第七大门派的底蕴不是盖的。
掌门带着她径直走进一所洞府。四面空空，只有数个光团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像这样的古宝，一般的收纳之器已经完全压制不住它们，只有用法阵封印了，任它漂浮着。
莫小小眼冒绿光，从前在乌金商行购买法器，她就被乌金商行的庞大家产震惊了，但是现在看了自己门派的东西，突然觉得那些完全不算什么。这里的任意一件，放出去都是天下修士群起夺之的至宝。
掌门不理会莫小小渴望的眼神，径直往里走。莫小小只好跟上。
终于，几乎走到洞府的最深处，掌门在一团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巨大光团前停了下来。
莫小小定睛一看，光团四周还站着五个人，赫然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五位老祖，门派的五大长老。
之前她蒙着眼睛看总归不清楚，如今再看才觉得印象深刻了许多。
大长老也就是她的大师伯祖，为人是最刚毅正派的，虽然如今头发花白，面庞苍老，刚毅之气依然不减分毫。五祖六祖和想象的差不多，六祖脾气最是急躁，头顶头发越来越稀少，应该是体内的神火越来越旺的缘故。
说起来修士的灵根真的会影响性格，比如她的小师姑盛骄阳，难得一见的雷灵根，脾气就是风风火火的；而二师伯青云子，是火灵根，性格极为跳脱；至于这位火灵根加上天生神火体质的六祖，更是动不动就把自己烧成那副样子。
莫小小急忙见礼：“弟子参见几位师祖。”
六祖等不及，随意挥了挥手，用一种急切却又带着隐隐的兴奋的声音说道：“掌门师兄，都等了老半天啦，可以开始了吧？”
掌门淡淡瞥了他一眼，看得六祖缩回了头。这才对莫小小谈起面前的东西，算是解释：“这是我派重宝、立派祖师施展大神通炼制出来的仙器之一，造化飞天镜。”
莫小小听见“仙器”二字双眼已经呆滞，只觉得眼前的光团突然间变得瑞气千条、霞光万丈。
事实上也差不多，这个巨大的光团听到介绍到自己，配合地散发出了作为仙器的强大气场与奢华排场。
法宝到了顶级已经可以有器灵。灵宝几乎都有器灵，也因此才叫做灵宝。更上面一层的仙器，那器灵更不用说，几乎和常人无异，甚至更为聪明智慧些。造化镜的器灵已经存在上万年，论资历可以说是天机门的最老古董，不过它一直被放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今天难得有人来，十分好脾气的配合显摆了一下。
连几位长老也不免眼热。他们虽然是元婴期的修士，不过仙器门派中也是很少的，顶级仙器更是难得一见的。
掌门也被器灵突如其来的显摆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过来继续说道：“这造化飞天镜是夺天地造化，自成一方世界的仙器，被祖师用来考校弟子，你既然是千年来唯一的天眼灵根，自然，自然有资格进入其中接受考验，若通过其中考核，就算你星象之考通过。”
莫小小终于从震惊中拉回思绪，听到掌门的解释忙问：“掌门，这里面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
掌门笑得高深莫测：“自然是虚幻，否则岂不成了一方芥子空间。不过，虚虚实实，谁又能分得清呢。”
莫小小又问：“那如何才算是通过考核？”
掌门依然微笑，只是眼睛深处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这个，要看你的考验是什么了。结果如何，我也不能知晓。”
莫小小只好缄口。
六祖已经等不及又催促道：“别管那么多了，你要不想进去，我替你进去吧？”
五祖斥笑：“老六，你越活越不要脸面了。”
六祖反击：“别说你没这么想啊？”
“好了好了，正事要紧。”还是大祖最正常。
掌门让莫小小等候一旁，吩咐了进入的时间、要点，就和五位祖师一起按照法阵的角度各自占好。随后，掌门大声一喝：“起！”
六位祖师同时打出一道磅礴的灵气，同时注入到了光团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六位祖师身影的不断变化，光团也渐渐显露身影。
果然是一方巨大的椭圆宝镜。
镜身上刻满了无数繁密的花纹，绕着镜体一周封印了整整一十八颗光华灿烂的宝石，看不出材质，但想来应该是上古时期的天材地宝。
镜身完全显露后，光滑的镜面上面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光芒。莫小小认得那应该是和祖师堂的星河图阵中同样的星辰之力。
不过，她也不敢放松，心中默念掌门教的口诀，眼睛紧紧看着镜子的变化。
镜面上面光华越来越盛，最后在最中央形成了一颗璀璨的星辰。
莫小小立即念起口诀，同时飞身而起，冲着那颗耀眼的星辰撞去。撞上的一瞬间，莫小小觉得识海一阵激荡，身子一松，就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此身不知处
滴答，滴答，滴答。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只是一直回响着那种感觉熟悉无比的频率，滴答，滴答，滴答。
我这是在哪里？已经进入造化飞天镜中了吗？
莫小小找回思绪，努力想要睁开眼睛。
耳边又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还没醒过来吗？”
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接道：“恩，一直在发热，阿娘，她是不是得了风寒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向着她走过来。
他们说的是谁？难道是我吗？我怎么可能得风寒，别说修仙后，就是前世，也是一直健健康康的，很少得病。
感到一双温热的手覆上额头，温柔的女声似乎有些忧虑：“好像是有些热，秋娘，快去看看你爹回来没有。”
少女答应了一声，脚步欢快地跑了出去。
莫小小极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头里面依然昏昏沉沉的，最终还是抵不过困意，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又不知过了多久。
莫小小缓缓睁开眼睛，一片昏黄，轻轻转了转头，透过湿透的纸窗，看到外面青濛濛的天空。
之前听到的声音，应该是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吧。说起来，这样的声音，还是前世小时候，家里住在大院里，家家都是瓦檐平房，一到下雨的夜晚，就这样滴答滴答到天明。
听到动静，原本靠着门坐在小板凳上、借着天光做针线的少女转过头，正好遇上莫小小疑惑的眼光。
“你醒啦？”少女放下手里的针线簸箕，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
莫小小看着眼前的少女，十一二岁的年纪，身材纤瘦却十分有精神，梳着个双螺髻，身上穿着一件洗的有些发白却十分干净整齐的粉色短襦长裙。
张开口，嘴里却十分干涩，喉咙也是烧得慌，好像刀片在割一样。
少女善解人意地为她到了杯水，然后主动和她讲起由来来。
莫小小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晕倒在街上，被她的爹爹也就是本镇的大夫、名叫杨林环的男人看到，救了回来。又着了凉，发起风寒来，他爹爹给她看过了，已经给她喝过了药。不过，她也已经睡了三天了。
喝了水感觉好些，莫小小依然惨白着脸，对这名叫做秋娘的少女再三感谢。
看得出来这家人也不富裕，对她一个陌生人能够如此真的是心地善良无比了。
秋娘看了看她的脸色，关切问：“姐姐，你是哪里人啊？来咱们临水镇寻亲的吗？”
凡俗界的女人，没事是不可能抛头露面的。
莫小小醒来后就发现了一个事实，她的这具躯体，现在还不知道面貌是否和她一样，但却不折不扣是个凡人。
没有了得心应手的仙法妖术，莫小小也不敢说异于常人的言论。思索了一下，还是扯了个谎：“我家乡发了水，父亲母亲都没了，我是来投奔舅舅的，可是来到这里，舅舅家却不在了。我也是听母亲生前说过有个叫舅舅家在临水镇......谁知道......”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起来。
她早就看出来，外面的雨下的极大，噼里啪啦的打在墨色的屋檐上，激起了一层水雾。古代防洪防汛不发达，这样的情况下，有地方发水也不奇怪。就算没有，她也可以说只是小地方，可能外面不知道。
果然秋娘脸上一片黯然，“那姐姐你一定也是螺县一带来的了，我也听见爹爹说，今年雨水太过，很多地方都遭了水了，螺县那边靠近汨罗江，更是首当其冲......听说整个县都一片汪洋了呢，从那边来投奔亲友的也特别多，隔壁张婶子家的弟弟一家就是那边避难来的。”
莫小小心里仔细品味着她的话，也不敢答应的太圆满：“我也知道的不太清楚，我家在山村里，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发了水，村子里的人都出来逃难，我跟着爹娘一起来投奔舅舅，谁知道，爹娘年迈体弱，竟没有挨过......”
秋娘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年纪又小，方才也并不是出言试探，见状还以为自己勾起了莫小小的伤心事，慌得手忙脚乱，想要安慰她又词不达意：“姐姐，姐姐你别难过了......”
两个人说这话，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虽然衣着朴素，却带有一种温柔典雅的气质。这是杨大夫的妻子姜氏。
“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姜氏刚进屋，就听见呜呜咽咽的哭声。
秋娘手忙脚乱的，“娘，都是我不好，问起姐姐的伤心事了......姐姐家乡遭了水，来投奔舅舅，可谁知道舅舅家又找不到.....爹娘却在路上没了......”
姜氏走到莫小小身边温言安慰，“好孩子，爹娘自有爹娘福，他们下辈子会投个好胎咧。你莫要哭坏了身子，叫你爹娘在那边也不安心。”
莫小小本来也是半是想起前世的父母，半是假哭，也就慢慢止住了，又向姜氏母女道谢。
陪着姜氏说了会话，莫小小才慢慢了解了她目前的处境。
怕露陷，她没有脑残的问这是什么朝代什么国家，不过姜氏看来倒是深有感触，絮絮叨叨和她说了很多这边附近的消息。
“雨都下了一个月了还不停，唉，今年的田庄收成算是完了啊。”
“不止是螺县了，那边靠着江的六个县都遭了水，官府派了人来救，可这样的天灾人祸，哪里管得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咱们虽离得远，可若是再下下去，咱们这里也难保不会遭难......”
秋娘也是一脸哀愁，想来也是为那些遇难的人默哀。
莫小小前世也没少听说洪水的消息报道，在工业文明发达的现代社会，发个洪水都是要命的事情，更别提这农业社会的人们了。能做的估计也就是祈求上天，求神拜佛了。
感概了一下目前的时事，外面的天色就慢慢暗了。下着雨，天色黑的很早。
外间听见一声男人的咳嗽，姜氏安顿了莫小小，让她安心在这住下，就出去了。虽然身体是凡人了，不过五感却还十分灵敏，隐隐约约，莫小小听见姜氏和杨大夫夫妻低声的商谈事情。
“老爷，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咱们离那边也就二百来里地，那水再发起来，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着吧。”
“老爷怎么能这么说，老爷家可就您一脉香火了，咱们又只有多福一个儿子，若是有个什么，地下怎么去见祖宗......咱们得早做准备才好.”
“做什么准备？往你娘家去逃难？莫说如今官府管得严，不让流民四处逃窜，就是去你娘家也不过再多了八十里地，若真的那样，不顶事的。”
“况且，”男人声音略有些为难，“如今的天，伤风着寒的人多了几倍，我这些天日日忙的脚不沾地，若是我走了，这一镇的乡亲怎么办？”
姜氏语气顿了一会，终是无奈又担忧的道：“老爷，也多想想我们娘仨吧。”
杨大夫安慰道：“莫太愁了，今日在李员外家瞧病，听说京里皇上、国师都去祭天了呢，但愿老天多怜悯苍生些吧。”
姜氏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平日老爷都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也信起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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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写仙侠是希望写的兽血沸腾、打怪升级不断上，但是扇子觉得也不能为了升级而升级，和男频那样一路打怪过去也没意思了，修仙也要修道，女主也要讲究些道法之类。。。。总而言之，写点别的小菜，希望给大家也偶尔开开胃吧。。。
(*^__^*)嘻嘻……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事在人为否
过了两日，莫小小的风寒也好了大半，她不好意思总躺着，就起身要帮忙做些事情。
好在她在修仙界那么多年，看过的医术丹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辨识这凡俗界的草药也是很快就上了手，她又会写会算，于是就干脆给杨大夫打打下手，负责拣药称药记账。
怕杨大夫一家起疑，莫小小就说是父亲教的。她早已说过父亲是名乡村教师，因此她会读书识字也就不奇怪了。
在这里也呆了几天了，莫小小一直在想着自己的考验的事情。
这个世界不同于她所知的任何一个朝代，不过这也很好理解，掌门不是说了吗，这里是造化飞天镜中的幻象，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考验她而设置的罢了。要紧的是找到考验的到底是什么，才好想办法解决啊。
莫小小捣着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灰蒙蒙的一片，压抑又有种暴风雨来前的安定。
今日早上雨水小了些，镇上欢欣鼓舞，都说是皇恩浩荡，祈求上天开了恩了。
热闹了一阵，到了下午，又下的紧了起来，众人又赶紧唉声叹气的缩回了家里。
不过有些人之前太高兴，跑出去淋了雨，结果都得了伤寒，杨大夫今日已经跑了七八家病患了。
屋檐上雨水滴答滴答的敲，水雾浓浓的覆盖在乌瓦白墙上；地上青石板上雨水啪嗒啪嗒的落，打起满地的水花。
很像前世电影里的江南古镇，典雅又安宁。
可惜这片安宁又诗意的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却都在为了未来而发愁。
未来？
难道自己需要为他们的未来做什么吗？
可是别说自己已经是凡人，就是带着之前的一身神通，想要移山倒海、止风遏雨那也是做不到的，隔断疏通洪水也不过救一时之急罢了。
自己能做到的又有什么呢？前世排洪泄洪，那也是要有军队有机械有设备，这里有什么？
按照这里的生产力水平，一个城市最大的防护也不过是一道城墙加上一条护城河罢了。
这个临水镇是附近的大镇，可是也只有一道薄薄的城墙，很多地方甚至连城墙都没有的。
护城河倒是都有，可是估计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吧？
不过，这也算是自己如今能够想出来的最好办法了，莫小小手里捣着药，心下思索着怎么和杨大夫提起，杨大夫是个信奉医者仁心的人，听了自己的话说不得就会去镇上里正家里说道一番。
晚上，杨大夫和儿子杨多福行医回来，脱掉身上的雨蓑，一脸暗沉的进了屋子。
姜氏赶紧叫秋娘布上饭菜。莫小小也在一旁帮忙。
多福年纪还小，沉不住气，他想起今日在里正家里给父亲提药箱时听到的话，脸上一片惨白，腿也有些发抖。
姜氏心疼地取了件厚衣服给多福裹上，埋怨道：“老爷真是的，以往多福想跟着您都不让，如今这天气叫他去做什么？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好？”
多福颤颤抖抖的，“娘，娘，洪水要来了......”
杨大夫呵斥道：“瞎说什么！”
姜氏、秋娘脸都白了，“老爷，多福说的是真的？”
杨大夫脸上一暗，“今日在里正家里听说，已经到了正定县了。”
正定县离他们只有不到以一百五十里了，而且，再过一道磨盘山，除去低矮的丘陵矮山不讲，就几乎是一马平川了。
“老爷，老爷，咱们搬家吧？”
秋娘、多福也哭泣起来。
在生死关头，人的恐惧就会无限放大，平日再胆大包天的人，不到那一刻，也不会知道自己会如何惧怕死亡。
杨大夫叹了口气，“就是逃，也没用了。”
隔壁突然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喊声，慌乱的叫声，搬东西的响动声。这是听了消息要搬走了。
莫小小心中一横，终于说道：“大夫，若是洪水真的来了，咱们临水可有阻挡的屏障？”
杨大夫只当她也害怕，安慰道：“这也是我不愿意搬走的缘故，附近十个镇，临水的城墙是最厚的，说起来还是百年前李家的员外郎好心修筑的，只是不敢违了制，也没有修的很厚。若是......”
莫小小打断他的话，“若是加上护城河，可有阻挡洪水的把握？”
杨大夫为难，“咱们的护城河多少年没有修过了，里面都堵了......”说着说着，突然眼睛一亮。
莫小小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杨大夫兴奋的一拍桌子，吓了一家子人一跳，“就该这样！多少年没有洪水了，怎么都忘了！蠢，蠢！”
也不等姜氏问，杨大夫已经兴匆匆出了门，连蓑衣都忘了穿，跑到院子门口才想起来。
等了大半夜，杨大夫也没有回来。
姜氏吩咐几个孩子都去睡觉，自己守着灯做针线。
三更时分，杨大夫才带着一身水气回家。看见姜氏守着灯等他，心下高兴，抱住姜氏就亲了一口。
姜氏脸上一红，啐了一口，又制止了杨大夫兴奋的声音，拉着他进了里屋，关上门两个人才低声交谈起来。
这边的偏房，莫小小早就听到动静，不过她的身份也不合适多问，只好安心睡觉了。
第二日一早，莫小小三个都起了床。
镇上面已经有了动静。里正让人挨家挨户通知去里正家商议事情。
多少年没有全镇的人一起出动商议大事了，众人惶惶不安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过了半日，终于有了消息。
里正让全镇的青壮年男子一同去将护城河疏通，然后再加宽加深。
闹了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家家户户渐渐安定下来。男子都拖了蓑衣，身上裹上油布，带着斗笠、铁锨、铁斗等物，兴匆匆出发了。
杨大夫也在征役的范围内，脱去长衫也换上了短打，兴匆匆去干活了。让姜氏又是心疼又是担忧。
莫小小和秋娘捣着药，杨大夫不在，家里的医馆也没有人来拿药了，只有之前的几家病人，需要准备药等他们来拿。
多福本来也想兴匆匆跟着去看热闹，可一直下着雨，姜氏怕有个闪失，死死拉着不让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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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这几章是镜子里面的情节，也是有一定的看点的，本来怕喜欢爽文的书友不耐，想要一日二更的，不过我下周和下下周要忙，可怜的一点存稿就先不舍得发出来了。。。。等忙过了这一段会补更哈，求不放弃不抛弃~~~~~~
裸奔两周了，蚊子推也没了。。。求书友们好歹让俺过了300收这一关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可后悔？
莫小小慢慢捣着药，屋子里光线很不好，姜氏和秋娘靠着门口做针线。
已经第三天了，杨大夫到底文弱些，连日做工有些吃不消，昨晚回来一直咳嗽不止，饭也吃不下。
姜氏想要让他告个假，杨大夫不肯，今日又坚持上工去了。
姜氏放下手里的针线，锤了锤胸口，叹息了一声，“我这心里总放心不下，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会不会你爹出事了？”
秋娘好笑：“娘，这话你今日说了八遍了。”
多福被逼着练字早就不耐，闻言道：“要不，我去看看？”
姜氏有些犹豫。
多福扔了笔，“娘，张婶子家的二蛋整日往护城河跑，不也没事？我穿着蓑衣呢，放心啦，我会很小心的。”
姜氏宠溺地笑了一下，终是点头答应了。
多福欢呼一声，换上自己的蓑衣，就飞快地往外面跑了。
姜氏笑骂一声，又低头做起针线来。
“孩子他爹腿骨不好，这一淋雨，恐怕又要犯了，得多做几个护膝才行，秋娘，你也先别做那些东西了，先给你爹多做两个护膝。”
“哎。”秋娘欢快地答应了。
*
莫小小手里裹着药包，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慌乱的场景。
洪水滔天，奔腾着汹涌而来，泥泞的路上，到处是慌不择路逃窜的人，天雨地滑，许多人摔倒了，可没人有功夫去扶，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慌乱的人群践踏、超越，渐渐落在后面。
莫小小眼皮一跳。
自从她进入修仙界修行，可能是整日修行没有什么特别际遇的缘故，三华章的莫名感应越来越少了。难道这是将要发生的事情？还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娘！娘！”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还有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
姜氏、秋娘一顿，似乎是多福的声音。
姜氏一急，手里的针就扎在了手上，秋娘还好些，跑到门口去往外看。
多福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身后还有许多慌慌张张的人影。整个小镇都慌乱起来。
“水来了！水来了！”
刚跑到他们家巷子口，多福给旁边的人一撞，倒在地上，眼看着慌乱的脚步就要一个个踩上去。
秋娘一愣，急忙跑出去。莫小小却比她跑得更快。虽然没有了灵力，她却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依然很灵活。
抱起多福，莫小小也顾不上满大街乱跑的人，赶紧往杨家跑来。
多福浑身都是泥水，平日里他最爱干净，可现在却一点也没感觉到一样：“娘！水！水！爹给冲走了！爹给水冲走了！”稚嫩的哭喊中满是恐惧。
姜氏本来看见多福差点给人踩到已经心提到嗓子眼，也奔出了院子，这才放回去心，一听到这句话，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秋娘和多福抱着姜氏大哭，六神无主。
莫小小急忙上前，使劲掐了下姜氏的人中，又和秋娘合力将姜氏抬进了屋子。
整个小镇慌乱起来。家家户户都躲进了家里，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
在多福哭泣又恐惧的叙述中，莫小小才知道外面的情形。
外面做工的男人远远的看见洪水的影子，一声大喊，众人都拼命逃了出来。临水镇地形平坦，看见时还远在数里之外，因此多数人都逃了出来。只是人一慌就出乱，挤挤攘攘的，地上又滑，许多人滑到了，体力好的人顾不上一身的泥水，站起来重新跑，但也有体力不支的人就此倒在河滩上、人群的践踏下。
多福其实还没有跑出去，只是刚出了城门，就看见乌压压的人群慌不择路的往城里跑，他人小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刚好第一个打头的人他认识，就跑上去问他爹。
那人急着进城，也不看是谁家的孩子，急慌慌就说了句：“给水冲走了！”
莫小小看了一眼多福，秋娘也在哭泣中抬起眼，“没看到你瞎说什么，吓死娘了！”
多福呜呜的哭。
姜氏幽幽醒来。听了真实情况就打了多福一巴掌，让他去打听情况。
慌了半天，洪水没有冲进城里，里正让几个大胆的青年跑出去看情况。
“水被拦住了，水被护城河拦住了！”
几个青年兴高采烈，等不及跑回家，就在半路上大声嚷嚷起来。
听到喊声，镇里的人才小心翼翼打开了自家的门窗。
越来越多的人跑去城门口看，果然，远处奔腾的洪水尽数流进了护城河，顺着护城河又流向了远处。
护城河以外，一片汪泽，护城河这边，虽然泥泞不堪，却没有多少积水。
小镇一派喜气洋洋，除了那些家中男人没有回来的人家。
里正让人赶紧去出城把那些摔倒被踩的人找回来。之前慌慌张张的男人们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一个个都自告奋勇地跑出去找人。
天黑的时候，里正亲自带着多福，身后还跟着一大帮人，只隐隐约约看见似乎抬着个人。
莫小小觉得自己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护城河还没来得及加宽，但是总归是疏通好了，水给拦着了，这都是杨大夫的功德，咱们都记在心里。
“看见水来了，大家都吓坏了，一个个只顾着往城里跑，水没淹死人，倒是踩死了不少......
“杨大夫都跑到城门不远了，怎么就......
“杨大夫身体不好，怎么不和我说呢，早知道就不让他去做工了，唉，老天不开眼哪。”
不管里正怎么说，怎么哀痛不已，姜氏都是一副木木的样子。
多福和秋娘看着地上白布盖着的人放声大哭。
莫小小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她也十分难受，说起来，这都是她的错不是吗？
如果不是她提议去疏通什么护城河，也许杨大夫还和他们一起好好地在城里，洪水虽然大，可是有了护城河、城墙，怎么也一时半会进不来吧？
虽然理智上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可是真的看见杨大夫的尸身，莫小小还是呆住了。
*
银色璀璨的造化飞天镜上，里面的场景飞快的流逝着。
掌门、五位长老都站在镜身前看着里面的景象，不发一言。
不远处，松云也静静地看着镜中的景象，眉头略略皱起。
而另一个苍老的身影隐在阴影里，灰败的脸上意味不明。
你会后悔吗？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移民泄洪
拦住了洪水，镇上的人很高兴，只是有一些人家丧了男丁，不好太过庆祝了。
雨依然没有停，滴答滴答的打在屋顶上，惹人心烦。
杨家挂起了白布孝幔。
秋娘和多福身上都穿起了重孝，莫小小也换上了一件极素的衣服。
杨大夫为人谦和，医术虽说不上高超，可是这镇上这些年还真的离不开他。
丧礼上，几乎全镇的人都来了，可是再怎么死后哀荣，也无法缓解杨家的悲痛。
姜氏又惊又哀之下病倒了，又淋了雨，也发起高烧来。
莫小小只会写皮毛，只好和秋娘翻箱倒柜找杨大夫留下的药方，给姜氏煎了药。
吃了药，烧退了，可是人却木木的没有精神，下雨寒凉，又咳嗽起来。
虽然莫小小极力婉劝，又有儿女在身旁哭着，姜氏还是没能解开心结，半个月后竟然跟着病逝了。
莫小小这阵子几乎都忘了这里是造化飞天镜中的幻境，生活得越久，越感觉到这分明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和外界完全没有两样。
秋娘丧父又丧母，人却突然成熟了很多，形销骨立，却有了一种坚韧的风骨。看见弟弟只顾着哭，秋娘上前一步，拉起弟弟，又端过饭碗，一口一口喂给他。
莫小小心情沉重。
雨停了几天，就在人们都以为这段日子过去了的时候，突然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
莫小小打起精神，和秋娘一起商讨了半日，关掉了杨氏医馆，卖掉了积存的药材，开了个小面馆。秋娘针线好，还替别人做些衣服、手绢、刺绣之类的伙计。
小镇上来客少，更何况如今阴雨绵绵，外地的人躲还躲不及，谁会到此处来。
镇上的人怜悯他们姐弟接连失去父母，倒是经常来坐一坐，随便吃点，又给他们些米面。真的生活在其中，莫小小才知道这个世界里想要创业，特别是女孩子想要创业，那真的是几乎不可能。
莫小小想了下，觉得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可是杨家家底本来就算是镇上中下的，又只有几亩薄田，眼看着今年也没有收成了。遂和秋娘一起找老人问了，寻了些耐涝的蔬菜种了，拿到街上去卖，换些生活用品回来。
时光匆匆，又是一月过去。
依然灰蒙蒙的天，看不到阳光，看不到月光与星辰。
莫小小打了个哆嗦，对啊，星辰，她不是为了考核星象才进入这里面的吗？
怎么反而变得沉醉其中了。
街上的算命先生收了摊，这样的时候，大家都心里惶惶的，他的生意到好起来了。
莫小小好奇，找他要了一本卦书，本来若是旁人他是定不肯的，不过前些日子他生了病，镇上唯一的大夫也去世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也要死了的，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找到了杨氏姐弟，秋娘多福只是给爹爹打下手的，哪里敢看病，莫小小看着他实在病得厉害，他又签下字据医不好了他自认命，就大着胆子给他开了方子，谁知竟好了。
莫小小本来觉得他是个江湖骗子，因为即便是星象占卜之术，也只是预测一些人事命运，哪里像他这样，红口白牙的就说凶吉、风水、生克。不过那本书看了一些倒还有些道理，而且她原本不可操作的三华章的命运之眼，也渐渐的有了些朦朦胧胧的感悟。
反正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找到自己的考核到底是什么，不过这造化飞天镜总不会让自己平白遇到无关的人，所以莫小小就认真地钻研了一下这算命之术。
半个月后，算命先生就感概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了。
不过莫小小也不打算做个算命的，她从悲伤中回过神来，终于把自己的心神和这里的人拉开了些。在尽力帮助杨氏姐弟之外，都是在思考自己的考验到底是什么。
可是雨下个不停，她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出去，只能被动的等待考验的出现。
这个世界的时间也很快从五月滑到了九月。就算是前世学的梅雨，也早该结束了。可是这边偏偏不是，雨一直持续着，渐渐的小了几天，又大起来。
这日，莫小小和秋娘、多福三个卖完菜，准备回家。
城门口出现了一匹骏马，上面端坐着一名穿着军服的官兵。官兵手里一把乌鞭，一手拉着缰绳，骏马焦躁地嘶鸣着。
“谁是临水镇里正？”
小镇正在逢集，虽然下雨人少些，却也是热闹的。这人自一出现，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眼光。加上这一声喊，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伙计看向他。
那名官兵一脸不耐：“快叫里正来，有大人要来！”
里正得了消息慌慌张张从家里赶来，官兵也不下马，就在马上说了消息，转身就打马出了城。
这三个月来，虽然雨一直下，但是临水由于疏通有方，洪水都沿着河道泄了，渐渐地又可以和外面通些消息了。
多福胆怯，“那些人要来干嘛？”听说书的说，上面的大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下来都是要钱要人的。
秋娘拍了他一巴掌，“管那么多！”
莫小小收拾好东西，三人一起回家。不过她的心里却开始嘀咕，会不会和考验有关呢？
来的这名大人据说是个年轻的大将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这个小镇。里正慌张着迎进了家里。
那之后的事情莫小小就没有消息了。不过，入夜前，倒是有两名官兵来了杨宅，给他们姐弟送了十两银子，说是朝廷的赏赐，奖赏杨大夫出谋划策的。
将军也不说为什么，只是在临水镇住下了。
莫小小依然每日去卖菜。日子就这么又过了七八天，晚上，莫小小、秋娘正要躺下睡觉时，外面突然喧哗起来。
紧接着就有官兵敲着锣，让人紧急集合，镇上的人经的事少，不明就里，官兵就一家家踹着门叫着，让人都收拾好了去集合，男人们去里正家里听消息。
莫小小这边就和秋娘一起去了。
说是朝廷的旨意，汨罗江大水迟迟不退，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更多的黎民百姓，让他们这临近汨罗江的四个县的人北撤，这里将要引水泄洪。
小镇的人其实和乡下人差不多，许多人大字不识，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说是让搬家。莫小小却一听就明白了，这临水镇所属的安定城地势低洼，良田连绵，地质算是本省最好的，但是如今为了泄洪，需要他们临时搬走，将洪水引到这里，形成一个泄洪区，减轻汨罗江沿岸地区的压力。
小镇的人懂得少，当然不舍得离开自己的家，就算按照那位将军说的，洪水退了再回来，可家怎么办，房子怎么办。将军一再保证会有补偿，小镇的人还是不太乐意，直到将军拔出了刀，威胁不搬就杀人，小镇的居民才又惧又怒的痛哭着答应了。
莫小小没办法，只好回去和秋娘、多福收拾好东西，等着天亮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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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下本写古言，太适合我这种爱啰嗦的人了。。。哈哈。。。
不过这段的安排是有用的，只能尽快加快速度大概的写一下过程，大家别急，还是正统升级修仙文哈
第一百二十六章 龙困于水
官府的命令，大家不敢反抗，只好一边哭着一边收拾家当背井离乡。
一路上阴雨绵绵，山路崎岖，土路泥泞不堪，车马又稀缺，大的家具根本带不了，只能收拾了细软背着上路。即便这样，走的还是很慢很慢。而且，五六天后，许多体弱的老人、孩子开始发烧风寒起来。
慢慢的病人越来越多，年轻的将军虽然日日催促，还安排了官兵替这些老弱妇孺背行李，最后连自己的坐骑都让给了一名重病的老人，还是没办法让人走的更快些。
最初一天能走二三十里地，后来一天只能走十来里地，七天的时间，不过走了一百多里地。离目的地广平城还有将近八十里地。
走着走着遇到其他县城乡下的人，慢慢的就越来越多，移民的队伍越来越大，每天死伤病的人也越来越多。移民重情重孝，不肯随意埋在路边，但又不可能带着尸体上路，只好找懂事的老人看了墓穴，沿途埋了，又慎重的做好标记，准备回来再起出来。小将军每天来回催促，急的嘴上起泡。
莫小小也很愁，她的体质比较好，这些天来只是觉得累，饿，困倦，但是还没有生病。但是多福、秋娘却接连发起烧来。莫小小只好替他们拿着行李，一手搀扶着一个。
入夜，莫小小坐在火堆前，今天雨停了，他们还好受些，只是想要找到干柴是不可能，湿柴烧起来很久都是浓烟滚滚，呛得人直流泪。莫小小去领了热水，回来喂给秋娘、多福。
好容易安顿好他们两个，莫小小才坐下来歇歇。
移民四下坐着，为了取暖，亲近的人都挤成一团。偶尔有病人的咳嗽声，小孩子的哭声响起，大多数人都又累又饿，一坐下就昏睡过去了。
天上黑蒙蒙的，看不见星辰。莫小小想到自己学的算命之术，四下一看，随手拔了几株草，数了数，又按照星象之术中的卦术摆好，演算起命途来。
坎上兑下，水在泽上。
这就是要往西北去了。但是他们这是往北走啊，那不是要反困于水？
不过这样说起来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大水在西南，他们往北走刚好，且从地势上来讲，往北是最好的，翻过了一道双龙山，那就安全的很了......
双龙山？
正在苦思，突然眼前一晃，出现了一副场景。
远看青山隐隐，两道山脉绞缠在一起，仿佛卧酣的两条巨龙，近看山上两条有银色蜿蜒的山路，一条宽阔些的斜爬着上了山背，经过山背又斜斜蜿蜒着下去，底下有一个湖泊，湖泊对面是另一道龙山......
莫小小眼皮一跳，脑海中场景一换，静谧的双龙山变得喧闹起来，到处是面有菜色的移民，相互搀扶着攀爬着崎岖的山路......
翻过了一道山梁，衣衫已经有些褴褛的移民们欢呼起来，觉得自己暂时安全了，连日来的劳累一下子发作起来，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动了。于是推举了代表到将军跟前请愿，请求在这里休息半日。
多年来，虽说不上一直风调雨顺，但也平安的很，即便是乡下的庄稼人，也没有过这样颠沛流离的经历了，更不用提里面还有许多富户、地主。
小将军连日来焦虑无比，生怕引起民变民闹，也是累得很，顺水推舟的就答应了。
移民们随地而坐，纷纷拿出吃食来。原本宁静无波的湖面突然开始不正常的波动起来，湖心一串串水泡咕咕的往上冒。
几个胆大的小伙子要去湖里抓鱼，刚一入水，突然惨呼一声就没了踪影。
移民们恐慌地暴动起来，莫小小看到自己、秋娘、多福被人推着往后跑，而身后的湖里，一道巨大的水花飞起，露出一条墨青色的巨蛇来.....
莫小小心头一跳，场景刷地消失，四下还是安静地睡着的移民，身旁秋娘还靠着她静谧的呼吸着。
莫小小脸色有些发白，如果预见没错，那她这次就是提前预见到了未来的危险。
那条巨蛇对于有法力的她而言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肉体凡胎的她就好比洪荒巨兽了。
一定不能按照那一条路走！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巨蛇的对手！
可她怎么样才能让人相信她说的话呢？莫小小有些头疼。
她是要自救，也想能够顺便救这些凡人，可她可不想被当成胡言乱语的妖女巫婆，被扔到水里先喂了巨蛇。
莫小小思前想后，直到半夜才睡着。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莫小小被喧哗声吵醒。
领头的官兵一路喊着走来，莫小小仔细一听，原来是要提前上路。
人们埋怨着不肯，官兵就用手中的皮鞭抽了一下地面，卷起一片泥花，众人就不敢吭声了。
莫小小心下着急，上前一步，“军爷，好好的，为什么要提前上路啊？我弟弟妹妹都病了，实在走不动呀？”
官兵本来语气不耐，但是转头看见莫小小清秀的脸上白惨惨的，又看了一眼靠着她的秋娘多福一个个病怏怏的，忍住了脾气，道：“这是将军的命令，军中有天师算出今日大雨，将军说最好赶在雨前翻过山。”
莫小小心下高兴，如此一来还省了她的功夫，昨天想好的理由恐怕还得跟着改动，于是就装作一脸焦急的样子对官兵道：“军爷，小女子突然想起来，从前我家住在山村，听村里的老人说，这双龙山里有一条暗河，若是我们就这样翻过山，又下起了雨，里面的湖涨了水，岂不是刚好要淹在里面？求您去和将军说下吧，小女子说的都是真的！”
官兵是北方的人，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但是见她说的言辞恳切，不像撒谎的样子，也有几分犹豫。
莫小小不敢催促，只是装作心急的样子：“我弟弟妹妹都病了，若是到时候涨了水，山又高，跑也跑不动，那可怎么办哪？”说着就要掉下泪来。
官兵本就犹豫，被她一哭更心软了，于是放下手中皮鞭，硬邦邦说了句：“我去禀报一声。”说着就往前面跑去了。
莫小小见他走了，这才算成功了一半，万一要是那将军不听怎么办呢？她的原意是找里正去说，毕竟将军在里正家里住了几天的，如今也只好先等着，见机行事了。
过了一会，就传出让大家先原地休息的消息。然后就有官兵喊着让知晓双龙山地理的老人、猎户、山里人去军前问话。
没人来叫她，莫小小就只好焦急地等着消息。
移民们都是附近几个县的人，熟悉情况的也不少。听说不赶路，就开始七嘴八舌猜测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何为命运
人们猜测时的想象力是惊人的，空口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更何况这双龙山本来就有一些神神秘秘的传说。
渐渐地就有了不同的版本开始流传。
有的人说，双龙山是龙眠之地，很多年前有个帝王在此修建了陵墓，所以官兵不叫从这里走，怕惊扰了先人。
旁边的人就不同意，说双龙山是顾名思义，明明就是两条龙的埋骨之地，那山都是龙骨化的，不敢从龙背上走咧。
年轻人不信这一套，就说明明听说是有人说山谷里有暗河，怕涨水淹了人，哪有这么多事。
老人就摇摇头，年轻人到底见识的少啊，过去，也有人从双龙山走，结果进了山出不来呢。听说，山里还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呢。
莫小小没想到有关双龙山的传说还真的不少，心下盘算着这些会不会影响那位将军的判断，只是怕反而帮了倒忙了呢。
闹闹腾腾了半日，终于传下话来。
军令即时出发，不许乱传谣言，违令者斩。不过，传令官兵又道，为免意外，今日先停在首龙山顶。已经派人前方探路，让众人稍安勿躁。
莫小小微微皱了下眉头，若是走另外一条道，就要从首龙山山前就分道呢。只是如今的她人微言轻，她也没那么自信人为自己跑去军前一通说就让人相信她的预言。
扶起秋娘，多福，莫小小跟着人群重新上路。
秋娘病的迷迷糊糊的，喝了些热水好了些，靠着莫小小的肩头微微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一缕白色在眼前晃荡。
天近黄昏，天色阴沉沉的，仿佛风雨将至。
今日不下雨到底好了些，人们也走得快了，半日的功夫，就走到了首龙山山脚。
山路绕着首龙山山脚蜿蜒如蛇，一条逶迤着攀爬上首龙山，一条斜斜的走向西北，淹没在重重密林之中。
将军派去前头探路的人没回来，消息虽然没有传到移民中，可是那些官兵匆忙奔走的身影还是让莫小小感觉到了异常。本想暗度陈仓，可现在恐怕很可能已惊动了巨蛇了。
用胳膊夹住瘦小的多福，莫小小伸出左手，掐指一算，竟算不出凶吉。
莫小小眉头略皱，默算时令，推演起时家。
泽风大过，兑上巽下，风波将至。
莫小小叹了口气，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时令变化，情景也跟着变化了，她本来还想昨日算到巨蛇在水，不从这里过就是了，可是以现在的卦看来，就算他们不从这里走，这一关还是过不去。
预言之道，本来也就只能趋吉避凶，但是若想要完全的避免灾祸，那还是做不到的。究其因缘，也无非天道二字罢了。
莫小小扶着秋娘、多福，跟着人群慢慢走。
狭窄的山路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影，四个县的人，虽然地处偏远贫瘠之地，可也起码有五六万人口，这样浩浩荡荡的走着，却只让人觉得有种凄惶的感觉来。
虽然如今不过一个小小女子，但她却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驱动这些人。
世间之人所求，无非利己二字。前世读史，许多事情看似偶然，其实仔细一想就明白，都是有心人在背后驱使罢了。只需稍加言语挑拨，民意就会变成汹涌之火。
她是应该登高一呼，或者散步些流言加以恐吓，还是继续三缄其口，泯然众人？
若是往常，她一定会选择积极进取，想方设法活命也活人。可是在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莫小小突然想起了死去的杨大夫和姜氏。
万事万物牵一发而动全身，也许，不动如山才是对的？道法自然，这世界不是有它自己的规律吗？自己解得了一时，解不了一世。解得了一人，解不了众人。
似乎本来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可她现在却迷茫了。
那个世界的她，性格偏向内敛不爱出头一些，这是她自己为自己选择的处世之道，可却也从不会在危难关头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在这镜中的这些日子，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会不自觉的思考这些问题，若是往常，她从来都是顺其自然，不过分强求的，可现在，一个个问题重重的敲在她的脑海，想的她脑仁直疼，仿佛一定要问个明白才行了。
何为推演？何为预测？能够后知历史过往，中知当下，前知命运走向，怎么听都是非常惹人心动的，一如当日灵谷中初识修仙之道的她。可是如今越修越是迷茫，虽然她一直坚守本心，故我如法。可是压在心底的疑惑并不是不存在的。
知道了如何推演时局，又该如何？阻挡不好的命运，改变成有利的局面？
可谁又能说，这不是命运本身的安排。若是如此，自己看到命运又如何？命运已经不是命运了，又何必改变？
前世有句话，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然而，又何为物化呢？
*
造化飞天镜之外，掌门脸色晦暗不明。
有件事情他没有告诉莫小小，仙器虽然稀少，可以这修仙界的底蕴之丰厚，却也不是难找。然而即便和六大门派相比，天机门的造化飞天镜也依然是仙器之翘楚。
它在被炼制时，不求天下至强至尊之修为，不求天下至宝至灵之境遇，看似最无用，但它的功能说出来，恐怕天下修士都会将它奉若至宝。
只因造化飞天镜，以天地造化为道，谓助人飞升成仙为任，其中糅合了天地间万千大道，修士在其中历练，它就会根据你的本心，为你创造出一个最适合你的成道之境。
就如莫小小在其中的经历，看似不过是凡俗之人的生活，平淡无奇，却每时每刻都在拷问着她的道心。
天下之事如何，天地之规则是何，修行的终极目的是什么，她的道路应该如何选择。
修士修仙，心智坚毅者不可胜数，然而问其本心，知道自己真正的本心、自己的“道”的人却不多。早早就发现并坚定属于自己的道，日后的修行不说有如神助，但也称得上前途一片清明。有的修士，即便浑浑噩噩修炼到金丹，却也会因为不知道自己的道心，结果往往在结婴时的问道之劫上形神俱灭，前功尽弃。
祖师之所以创造出造化飞天镜，为门人弟子提供一个炼历道心的地方，是因为天机门的星象之术，却足足需要占星者有三条道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问慧心道
一问云，道法自然，然生死之境，人当何如？当顺天否？当逆天否？
现在，莫小小就被这一道道心之考折磨着。她并不知道原来她以为的用来作星象之考的造化飞天镜，其实是对她道心的拷问。她只是感到自己忍不住在想一些悟道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却也想不出来。
“姐姐，你的头发怎么有一缕白了？”
莫小小还在浑浑噩噩，靠在她肩头的秋娘却突然出声。
“啊？”莫小小吓了一跳，赶紧回神。
果然有一缕乌发变成了银白。莫小小拉着这一缕头发有些疑惑。不过仔细一想，却也明白了过来。
修士之神通，依赖的也不过是满身的修为，灵气、灵根散去，修士就和凡人无异。从前她身上有灵气，按照星象课教的占术推演时就需要耗费灵气，如今她灵气全无，再推演就消耗的是她的本命精气了。
精气耗损，因此才会头发变白。
这样一来，如果她接二连三的推演命运走向的话，恐怕还没有明白对她的考核是什么就先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她可不会认为，她大公无私的为了这些人消耗了自己的每一分生命力，然后就完成了考核。那是那些伪君子用来麻痹人心的说法，她脑袋还没有进水。
可是这样并不意味着，生死关头她就要选择顺天而为。
莫小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变故有些出乎意料，却意外的帮她拉回了本来的神智。
莫小小嘴角扯起一个微笑，抬头看见头顶乌压压的黑云，一笑置之。
秋娘烧的迷迷糊糊的，“姐姐，你笑起来真吓人......”
莫小小摸了摸她的额头，烧的越来越厉害了。她不能再等了。
非常之时，就应该采取非常之法。
*
旁边的两个妇女她认识，也是临水镇的人。其中一个手里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婴儿，面上焦急。婴儿脸上烧的通红，若是再不医救，恐怕就危险了。
莫小小扶着秋娘，缓缓凑过去看了一眼，“孙大嫂子，这孩子我看着情况很不好啊。”
孙大嫂脸上滚下一串泪珠，“谁说不是，可眼下这可怎么好啊？听说晚上还要有雨，我的孩儿怎么挨得过？老天佛祖快保佑保佑我的孩子吧。”
莫小小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小孩子最怕些鬼魅伎俩的东西，听说这双龙山里不干净呢，难怪这么多孩子都病了。”
孙大嫂脸色惨白：“都说是有那些东西，可......不走不行啊，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莫小小心里一转，装作随意道：“若是有些酒水就好了，听说那些抹在孩子身上可以驱邪的。”
孙大嫂眼睛一亮：“真的？方才王大娘和我说用狗血，我还愁哪里去弄狗血呢。”
莫小小装作高深莫测，“狗血只能降服一般的东西，再强些的就没用了，而且，酒水治撞邪发热之症最好，我家从前开医馆的，我听大夫说的。”
孙大嫂也认识莫小小和杨氏姐弟，这样一来就信了八分。急忙叫来她丈夫，叫他去寻些酒水。
莫小小也扶着秋娘、多福走开，也要了酒水给他们用，顺便再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半个时辰以后，凡是有病儿的人家都知道病儿可以用酒水驱邪了，同时，双龙山有鬼魅的消息也越说越玄乎，越说越真实。顺从的人们心中已经开始乱了，只差最后一株稻草。
莫小小自己呸了一声，自己这造谣的功夫真是无师自通，不过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她现在除了这个也没有本事去和巨蛇抗衡。
一边煞有介事的和旁边的王大娘李家婶子说些“听说”来的故事吓人，一边仔细看着那些官兵的动静。
“大娘，要我说，咱们还是走西北吧，虽然远了些，到底安全了，心里也安定些。”
王大娘本就十分迷信，“就是就是，我早说走这条会冲撞了龙神，偏偏那将军官爷都不听啊。”
“那些官爷哪里管我们呢。”
“是啊，好好地，就叫人搬家，家里房子家具都不叫带，拿这些细软管什么用？住哪里，吃什么？造孽啊。”
突然，队伍的最前面开始有些喧哗起来。
“有龙！神龙！”
“神龙吃人了！”
人群最前方已经爬到了半山腰，这下子一听到这话，原本就被隐隐流传的“鬼魅”之说动摇了的人们几乎立刻做出了反映，一个个拖家带口的转头向着山下冲去。
“轰隆”一声，天上炸响了一道雷，人们更加恐惧，山路泥泞，许多人连滚带爬的滚落下来，所有人都恐慌起来。
莫小小猜想应该是探路官兵带回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这样，关系到生命，人们的恐慌总是大过理智。若是巨蛇已经出现，他们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过这么一来正和她意，于是她立刻拖起秋娘、多福，拉着他们就往山脚跑，用了酒精降温，秋娘两个感觉好些了，又抽空吃了些东西，恢复了些力气。其实物理降温这一点莫小小早就想到了的，但是苦于一直找不到酒精，而且当时一直下雨，那样的天气用酒精只会加重他们的伤寒咳嗽。
一道银色的闪电打在双龙山上，天际照的一片通明。
官兵四下拦着慌乱的人们，恐吓、用皮鞭、刀砍都挡不住恐慌的人们逃奔的脚步。
莫小小顾不上其他人，只管拉着秋娘两个夺路狂奔。突然眼前一晃，一幅画面自发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泥泞崎岖的山路上，慌乱奔逃的人们四下流窜，一些人甚至慌不择路，沿着来时的路跑去了。
大雨滂沱，苍天无情，几乎想要将他们都葬在这条小路上。
她看到自己带着秋娘刚跑到山路的一端，突然似乎心有所感，回头一看。
一条墨绿墨绿的巨蛇拖着水桶般粗的庞大身躯，从山谷的一端逶迤而来，巨大的蛇头上，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露着残忍的凶光，血红的信子吞吞吐吐，恍若地狱使者。
秋娘不明所以，也跟着她回头一望，这一看，把她吓得心神俱裂，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莫小小打了个哆嗦，画面一下子消失。
该死的怎么还是逃不开命运？难道还是要这么被蛇吃了？
不行！
越是危急，她反而镇定下来。脚步不停，脑子却不停地转着。原本一道道如惊雷般拷问在她识海的问题突然有了答案。
何为天道，何为命运？大道既然无情，只自顾运行日月，那么天道本就无常。既然无常，何来命运？推演之命，不过是顺乎一时之局势，演绎天下之归途罢了。时局一变，命运自然也就跟着变化。
何必言顺天、逆天？
我既为天！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布阵斩蛇
这次没有经过推算，画面是自动出现，不过莫小小却毫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一边夺路奔逃，一边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一看，果然那道山谷可不正是在前面？
山谷本来有条小河，沟通谷内的湖泊和山外，绕着山又逶迤向北流去。由于雨水太多，小河涨满，已经漫延了几乎整个山谷口。小路就在河道边缘。
莫小小狠狠咬了一口嘴唇，这次逃不过，那就直面吧！让我看看你这个凡俗的野蛇有多大能耐！
松开秋娘让她带着多福先躲在路边，免得被人推到踩到，莫小小脚步加快往谷口跑去。
既然让我有了预言的能力，那就看看我事事走在前面，能不能逃出这一劫？
脚下泥水又滑又黏，没有灵气的她也好几次差点滑倒。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惊雷。
雨点啪嗒啪嗒的打了下来。
下雨了，看来离那时候也很近了！
莫小小不敢迟疑，跑到山谷跟前站定，腿又累又酸，直打哆嗦。
知道那蛇很快就会出现，莫小小一刻也不敢耽搁，四下一看，谷口本来应该很多碎石头，但是随着小河涨满，碎石都被淹没了。
莫小小毫不迟疑，纵身跳进河里。河水冰凉刺骨，泥沙浓郁，十分浑浊。莫小小沉着身子探向河道，仔细摸索着河床上的石头。
一种冰寒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莫小小打了个寒战。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
知道自己在水中的速度绝对赶不上水蛇，莫小小也不企图往远处游走，而是猛地一蹬，蹿出了水面，也不看身后，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爬上岸。
离她只有不到二百米的距离处，波动的河面上，一条墨色的身影卷曲着游移而来......
莫小小心下一凝，怀里抱着的数十枚河卵石冲着谷口飞快地打去。巨蛇比她想的来得快。
时间紧急，她布不了太高深的阵法，只能先布一个最简单的迷宫阵。
这阵是凡人所创，困不了修士，但是这巨蛇只是一条野蛇，只能祈祷有用了。
迷宫阵以乾坤巽艮四间地，作为天地风云正阵，作以困兵。西北者为乾地，乾为天阵。西南者为坤地，坤为地阵。东南之地为巽居，巽者为风阵。东北之地为艮居，艮者为山，山川出云，为云阵。
手中没有灵力，打出的石头就慢了很多，而巨蛇庞大的身躯已经近在眼前......
四处逃窜的人们本来无暇看莫小小的行为，但是巨蛇普一露面，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也立刻更加扩大了他们的恐惧之心。
“蛇啊！妖怪！”
人们尖叫着四下逃窜，已经完全不知道逃向何方，只是求生的本能在驱使着他们，用最后的一点神智指挥者身体逃走，逃走。
莫小小打出最后一块石头，眼睛迎上巨蛇铜铃般大小的凶眸。若是前世的她，见到这样的东西也早就吓瘫了，可是再修仙界的几年，大大小小的凶残妖兽不知经历了多少，因此反而不怕。
巨蛇神智不高，见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类居然不害怕它，也有些迟疑，可是下一秒，就本能地驱使着身体向前，张开血盆大口冲着莫小小张口咬来。
莫小小面色不变，喷出一口精血，双手结出一个手印，没有灵气只能用精血催动阵法了，眼看巨蛇进入阵中，她反而心下一安：“阵起！”
与此同时，莫小小的身后也传来一道男声：“小心！”
莫小小头也不回，滂沱大雨夹杂着雷声轰隆隆炸响，可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修仙界，仿佛手控天地之力。
一层云雾突然平地生起，巨蛇前颈本来冲着莫小小咬来，却突然一顿，隐入了无边云雾之中。若不是一声声怒吼，几乎让人觉得之前所见是一场错觉。
只是迷宫阵本身只算是一种障眼法，巨蛇虽然被困，却依然奈何不了它，反而被它乱窜乱滚弄得隐隐有破散的迹象。看来这巨蛇虽然没有灵力，不能算得上是妖，但是肉体庞大，身为凡人的莫小小控制不住它。
眼看巨蛇要破阵而出，莫小小心下也开始着急，无奈手无寸铁，她也没有那个胆子上去与蛇搏斗。
莫小小不等它破阵而出，起身跃至路边一颗树上，探手飞快地折下数条树枝。树枝经雨，十分柔韧，她用力一扯，直接拽下来一大条枝干。树枝一断，莫小小也从树上跌落，溅起一身的泥水，不过她可顾不上这些，伸手就去扯树枝。
身旁走过来一个甲胄满身的人，二话不说，提起手中宝剑，夺过她手里的树枝，刷刷几剑下去，枝叶纷纷散落。
莫小小抬头看了一眼，是那名小将军。
大雨仍然滂沱，身旁的迷阵中巨蛇巨大的撞击声几乎清晰可闻。
原本被巨蛇吓得心神俱裂的人们被莫小小的行径惊呆了一瞬，下一刻就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四下逃窜，也不管东南西北了。
莫小小瞅了将军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好吧，就算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那也无妨，先解决掉这个麻烦再说。
手里抓起砍下的树枝，莫小小走到迷阵跟前，这个阵还是太简陋了，如果是在修士眼中的话，简直是最普通的障眼法，这条蛇虽然不比修仙界的妖兽，可也有数百年的道行了，这阵拦不住它。
心下既定，莫小小也不管身边的人，再次吐出数口精血，以手蘸着抹在树枝上面，绘制出一道道奇奇怪怪的符咒，然后找准方位沿着迷阵插了一圈树枝。
巨蛇的撞击声戛然而止。
莫小小嘴角一扯，虽然是临时改良的简易版木缚囚灵阵，可也够这条小蛇吃一壶了。
没有灵力，之前她都是依靠的自己强大的神魂能力，否则就算记得这些阵法，以她现在的体质也布不出来。只顾着感应巨蛇动静的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头上的乌发中原本只有细细的一缕，而现在却是大片大片的正在迅速的变白......
莫小小略略感应了一下，巨蛇在里面似乎没了动静。然而不过片刻，就听见一声更加狂躁的怒吼.....
难道竟然还是压制不住？
回头看了一眼眼色古怪的年轻将军，莫小小二话不说夺了他的剑，“借我一用。”
随即迈步走进了阵中。
“唉？”小将军反映略慢一拍，被人夺剑可是大忌，不过他这会可没想到这个。眼看着莫小小瘦削的身影淹没在那个奇怪的阵中，他连忙跟了上去。
不过，别说缚灵阵有强大的束缚力让他动弹不得，就是里面的迷阵已经让他晕头转向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第一百三十章 归元一刀
迷阵中，巨蛇将幻象中的山石撞的七零八落，加上大雨，本就不利于迷阵，阵中的迷雾已经开始消散了。
巨蛇庞大的身躯诡异地扭转着，原本看起来三山五岳般遮挡的高山险峻，其实不过是一些小石头罢了。狭小的空间使它腾挪不便，而且又有束缚之力，让它觉得有浑身的力气却使不出来，只能用一声声怒吼发泄自己的愤怒。
莫小小手中提着宝剑，这剑或许凡人视为宝剑，不过和修仙界的剑一比简直就是玩具了。但聊胜于无，莫小小看着巨蛇庞大的墨绿身躯，这蛇还好也不是妖兽，看起来皮囊也不够坚硬，要不然，就是个一阶妖兽，或者聚灵妖兽，那这剑可就一点也伤害不了它了。
小心地隐藏自己的气息，现在的她没有灵力，可不敢鲁莽地上前直面巨蛇，那是找死。
不过野兽天然对气息有敏锐的直觉，蛇类尤其是。加上莫小小虽然足够小心，却没有办法敛息，终于在离巨蛇不过三丈的地方被它发现了。
巨蛇转过巨大的三角头颅，凶狠地瞪着她，虽然没有足够的智慧，它却也直觉这个人类要对它不利。
莫小小见身形暴露，也不再迟疑，手中宝剑一挥，迎头对上巨蛇的獠牙。她固然没有灵力，但是从前的经验却是她的优势，她知道如何在对战中精准地找到对方的命门。
就在巨蛇以为她是想要砍在它的尖牙上时，莫小小右手急速一钩，剑尖狠狠划过巨蛇的上颚，带出一串血花。
巨蛇的獠牙若是和宝剑咬合在一起，以她的力气肯定就保不住剑了，只能迂回地争取给它造成伤害。
巨蛇曲起前颈，狠狠撞向莫小小，剧痛与鲜血彻底激怒了它。
莫小小不敢被它撞到，只能借助身体灵活地腾转，还好她的这具躯体还算灵活，体力也不错。
不过，却也耗不起。
看准时机，莫小小数次给巨蛇身上各处划了数十道伤口，巨蛇身上鲜血汩汩流淌，双目更是变得血红。
巨大的蛇尾一次次扫向莫小小，都被她灵活地躲开了，这样巨蛇更为愤怒。
不过，束缚它的阵法也在撞击中渐渐松动了。巨蛇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强劲。
轰隆一声，巨蛇撞倒了东北方位的艮山，艮位一送，迷雾散去，巨蛇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现在离巨蛇被困，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山道崎岖，天下大雨，漫山的人影都滚了一层泥一般，只知道慌乱地逃窜。
巨蛇一现，天上炸响了一声惊雷。
所有人都呆住了。茫然中几乎忘了恐惧，呆愣愣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巨蛇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场景惊了一下，呆了一瞬间。
莫小小体力渐渐不支，胸口微微喘着气。
不过，看到巨蛇的乱象，她立刻抓住时机跳上蛇背，滑腻腻的几乎抓不住。双腿用力夹住蛇头，手中的剑对着蛇颈七寸狠狠斩去！
巨蛇只是呆了一瞬间，就被莫小小欺身而上，不过它立刻就反应过来欲将莫小小摔下去。
莫小小算着它甩头的方向同时挥出一剑，两股大力相克，莫小小被反弹的掉下蛇背，手中的剑脱手，也深深地砍进了蛇颈七寸处。
莫小小从蛇背摔落，背后狠狠地撞上了山谷一面，而巨蛇也被颈上的剑砍的吃痛，不断地左右甩着脑袋，企图甩落颈间的剑，无边的血水哗啦啦流下来，混在雨水里，很快将地面染成一片血红。
不知道是不是怕了莫小小，它没有再攻击已经手无寸铁的莫小小，而是转而暴怒地游弋进慌乱的人群中，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惊惧的人们......
莫小小扶着山岩站起来，口内吐出一口血，难道该来的还是要来，她一点也没有改变吗？
阵破后小将军就脱离了束缚，眼见巨蛇与莫小小激战，他赶紧让在了一边，此刻看着巨蛇肆无忌惮地屠戮平民，原本惊惧的心涌起一股怒气，冲着莫小小喊道：“快去拦着它呀！快去呀！”
莫小小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四下一看，劈手夺过一名士兵手中的大刀，冲着巨蛇追去。
巨蛇或是为了摆脱颈间的剑，或是已经疯狂的毫无理智，它一路一边撕咬着手无寸铁的人们，一边不断地撞在山林巨树上，留下一地断木残枝，落叶遍地，泥水中尸体七零八落......
莫小小眼看着巨蛇往他们来时的路爬去，心中暗道不好，急忙加快脚步跑过去。
然而待她转过一个弯，就看见了让她几乎血液凝固的一幕。
巨蛇粗壮的身躯圈起，紧紧卷着一个人影，血盆大口中还衔着一个少年的身影。
莫小小认出，那是多福的衣服。
似乎秋娘惊惧的喊声响在耳边：“弟弟！放开我弟弟！”
恍然间，她已经爆红了眼睛，脚下狠狠一蹬，身子如一只矫健的飞燕跃上了巨蛇的身上，手中的大刀也同时对着巨蛇狠狠一刀，刀影快的已经超出她这个凡人的极限，身体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天机门内，历练场中，苦练归元剑诀的时候。
等她找回神智，只看见一道血光溅起，无数血水从巨蛇的颈部咕咕流淌。
巨蛇吃痛，口一张，多福掉了下来，秋娘顾不得害怕，急忙跑上去抱着弟弟。
巨蛇的颈被莫小小超常的一刀几乎砍去了半块，剩下的一半托不住它硕大的脑袋，庞大的身躯砸向地面，溅起一地血水。
莫小小喘着气，半跪在地上，双眼依然紧紧盯着巨蛇。
巨蛇蛇头拖在地上，无尽的血水越流越快，和着雨水淌成一条血河，一双巨眼又是愤怒又是痛恨地瞪着她，水桶粗的身躯紧紧一卷，里面卷着的人惨呼一声，被碾碎了骨头。
惊吓中几乎站立不稳的人们也连滚带爬地退开，不敢靠近巨蛇。
巨蛇全身一阵抽搐，粗壮的身躯卷起又伸开，终于慢慢地不动了。
莫小小出了口气。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吾心向道而已
秋雨淅淅沥沥，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凉，这场持续半年的雨水还是没有消停的迹象。
莫小小看着镜中自己满头白发，无奈地叹了口气。
广平城不可能让这么多人进城，移民们被打散安置在城郭附近的几个村庄里。莫小小知道小将军对自己的拉拢，反正当时住在城外四面透风的临时帐篷里对秋娘、多福身体也不利，就跟着他们进了城。
不过，在她拒绝小将军的拉拢和所谓密旨中的招抚之后，府尹府也是住不得了。所以她就和秋娘、多福跟着安置的人住到了这城郭的白水村。
经过了那天的事情，莫小小起码想明白了三件事情。
第一，这镜中的考验虽然说不清楚，但是无疑是和应用星占之术、预言之术的道心有关，所以她才会总不自觉地问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二，之前的考验中证明了她的考验应该和秋娘一家人有关，她也只能看到秋娘一家有关的命运。这也是她不愿意换取所谓荣华富贵去为朝廷效力的原因。
第三，这个镜中的规则会自动修正偏差，并且她反抗的越厉害，修正过来的就会更厉害，但却并不是不可战胜，因此她想要依赖预测趋吉避凶是不可能的，但是唯有成功的避开才算是通过了考验。
至于这满头白发，则是因预言之道，在于趋吉避凶，然而窥测天道，终将伤及自身。所以她现在担心的是，自己如果不运用星占之术，就无法通过考验；可过多的运用，会加速她生命的流逝，很有可能会在通过考验之前就先耗尽生机了。
所以她也不可能为了那些人去推演命运。
大道二问本心：既知未来祸福之道，是渡人还是渡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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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这个名叫古月国的国师来拜访她，浩浩荡荡的队伍吓坏了这里没有见过世面的淳朴乡民。尤其在听说是传说中的神灵使者国师大人之后，更是激动莫名，惊呼是神灵要来救他们了。
国师一身清贵之气，虽然竭力装作高高在上的神的使者，但是以莫小小的见识还是轻而易举的看出他的浮夸。她早就看出来，这个世界的人类根本没有灵气、灵根，所以这个国师的所谓神通只可能有二，一是靠的凡人自己那一套推演国运的法子，二是纯粹的骗人。
这个国师据说是天师一族的新继承人，明显推演能力还不行，虽然他那一套话将这个国家的人民吃得死死的，但是却瞒不了同样深谙此道的莫小小。
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请她出山相助，做他国师府的座上宾，其实应该是既想拉拢她，又害怕她抢了他的风头。
莫小小无意陪他演戏，装傻说自己根本不会什么，那些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国师自然不信，小将军是和他一系的人，在他跟前将莫小小吹嘘的天神下凡一般。
最后莫小小只好冷下脸说了一句：吾心向道而已，不求渡苍生！
国师这才打了退堂鼓。
不过国师还是不放心，一直派人监视着她，莫小小心中明镜似的。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莫小小顶着一头白发，确实够异类。村子里的孩子都用一种又害怕又畏惧的眼光看着她，但是却被大人告诫而不敢靠近她。在她拒绝国师之邀后，更是恐惧中带了些莫名的仇视。就连多福也总是避开和她单独相处，如果不是秋娘在，多福根本不敢和她住在一处。
原本她杀了巨蛇之后，这些迷信又崇拜神灵的乡民是很敬畏她的。但是在移民安置的最初，因为惊吓、劳累、风寒、体弱等各种原因而死去一片又一片的人，又加上粮食短缺，移民每日只能领到很少的稀薄粮食，于是又饿殍遍地。
朝廷在他们抵达广平城的第二天就下令决堤放水，安定城四县成了一片汪洋。虽然有效的遏制了洪水的蔓延，但是长期降水，今年整个汨罗江流域可谓颗粒无收。朝廷发了赈灾粮，又安置了他们住处，其他的就一概不提了。灾民搬迁的损失也要不到，无奈又懦弱的人们不敢和朝廷叫板，就来求莫小小，希望她做个“救世救人的菩萨”，替他们出头。
莫小小趁着小将军还在的时候，和府尹提了这件事情，但是只是得到府尹的诉苦和打哈哈。朝廷也无粮，更何况即便灾民仇恨商贾富户、钟鸣鼎食之家，可要让她去做个劫富济贫的“大侠”，那还真不是她的作风。
最后还是一些城里的富户听说了她的名声，又有做善事的惯例，就以她的名义凑了些钱粮施粥，但是在她拒绝国师的邀请后也不了了之。
俗世有俗世的法则，个人的英雄主义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莫小小现在更为明白，用世俗的道德与善恶来衡量这世间的规则，是一件多么傻的事情。即便俗世之肉食者，也从来是口中仁义，手里血腥。只有那些精神自我麻痹之人，才会真的相信仁义、善良是可以得到最终回报的东西。而他们既希望回报，又哪里是真善呢？
难怪说修仙要太上忘情，忘的哪里是字面意思的感情、所谓男女之情呢。
但是从那以后，这些移民就渐渐开始疏远和孤立她。小孩子有时候会无心说出一句“怪物”，又被惊吓的大人赶紧捂着嘴拉走了。
小孩子哪里是童真、无心，而是口没遮拦罢了，听到的话，无非还是父母长辈背后说过的话。人们崇敬过她，是希望可以得到她的庇护，自然会恨她的袖手旁观。
但是莫小小又岂会在乎这些。
自从上次使出归元一刀，她的头发就彻底变成雪白，现在她比较头痛的是自己还有多少生命力，而这考验的最终，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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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飞天镜内，银色的星辰之光中的场景依然在飞快的流逝着。
掌门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就连已经结婴、身心有道的五位长老，也是似有所思。
松云脸上依然温润柔和，只是眼中却有些波动。
而灵墨子，道心最是不稳，在莫小小有些犹疑的时候神色更显颓然，在莫小小险中求生，接二连三突破死局之后更是心神大动，而莫小小那一句“吾心向道而已，不求渡苍生！”更是恍若一道惊雷打在他的识海神宫。
吾心向道而已，不求渡苍生。
灵墨子站起身，浑浑噩噩向外走去，接下来的，他已不必看了。
掌门似是欣慰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只是因为出身凡俗界，受凡俗的影响太深，人又太过善良了。
镜中已过了五个多月，外面不过刚过数日而已。
平地一声惊雷，灵墨子头顶出现一道乌云，哗啦啦下起雨来，在他的周身形成一个方圆一丈的雨帘，并且随着他的脚步向前移动着。若是有人看见，定会觉得十分怪异。
天机十峰之中，灵墨子头顶着一层乌云，带着一身大雨浑浑噩噩地走着，恍然不觉。
唯有一丝丝黑色的东西，从他的头顶、身上缓缓流了出来，原本花白的头发也随着一根根脱落......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仙道从何始
莫小小和秋娘在院子后面种了一些蔬菜，官府发放的粮食越来越少，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找吃的，还好之前准备的菜籽还在。
每日在这个简陋的茅屋枯坐，莫小小觉得自己的心性越来越平和宁静，外界的纷扰都无法在她的心中激起涟漪。
大道亘古，宇宙洪荒，超越生死，而仙道又从何而始。
六道轮回，衍生不息，而长生又是为何。
生命的奥义一遍遍在她的识海敲响，若求长生，问仙道，尔当如何自处？
世人都道，灵根乃是仙道之始，而长生却是逆天而行。
既然顺乎天，又要逆天而行，岂非自相矛盾？
若是如她今日这般，肉体凡胎一具，手无逆天之力，生命即将耗尽，又该如何问鼎仙道？
而这造化仙境的考验是先人为了考验后辈而立，那为何独独让她做了一个凡人？
莫小小盘腿坐在有些潮湿的床榻上，神识却仿佛神游太虚，不知今夕在何处。
窗外雨连连，茅屋顶上稻草瑟瑟而动。
莫小小却仿佛回到初到灵谷之时，她苦苦感应所谓灵气。
那时，慈祥的玄土爷爷一边安慰她不要着急，一边循循善诱，启发她感应仙道的奥义。
“天地灵气本是天道五行之外的产物，是日月精华的本源，引气入体，是踏上修行之路的起点，只有你能感应到五行之外的灵气，才能有了突破五行肉体局限的能力，才能走向成仙的大道。”
由此，她想到用神识外放，去感应那所谓的灵气，终于引气入体。
在那生命的最初，天地初开的远古，仙人又是如何踏上仙道、问鼎苍生呢？
莫小小恍然记起，有本仙道古籍上记载，远古大能并不是依靠的灵气，而是混沌之气。那是混沌大神的本源之力。
而经过无数年的消耗，天地间再无一丝混沌之气了，虽然如今的修仙界依然鼎盛，灵气充裕，却和上古之时截然不同。
是否所谓仙道，原本也不是依靠的这些外力呢？
否则，即便没有灵气，这世间万物无一不是身在五行之中，她没有道理无法感应一丝一毫。
而自古以来，没有灵根就不能修仙，怕也是一个天大的谬论。
当日，她身是一具妖体，同样无法直接应用修士的五行之力，所学所修，不过是用天地灵气转化为妖力而已，细细一想，和如今的处境未尝没有相通之处。
这么一想，莫小小额头猛然惊出了一层冷汗。
这造化飞天镜号称仙器，怕是早已发现她身为妖体的事实。
不过，既然这造化境既没有驱除自己，又没有对自己不利的迹象，那是否说明这万年前的仙器之灵，并不介意她的妖修身份呢？
亦或者，是因为探查到了自己有一缕人魂，所以才会又给自己一具凡人之体？
这镜中的考验，杨家的变故，双龙山之战，如今的困局，又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呢？
莫小小心中隐隐有所感悟，却又不能明确地说出来，大道的奥义便是如此，你身在其中，常常会不自觉地运用，却常常无法说出个为什么来。凡人之伦理，亦或许就是他们对大道的一种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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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水，静静流逝。莫小小已经在这镜中半年之久。
除了头发越来越白，倒也还没有特别的事情。每日除了和秋娘种菜维生，就是整日枯坐榻上静坐。
这日，莫小小和秋娘合力打了一缸水沉淀，连日雨水，井水太过浑浊，无法直接饮用。多福渐渐张开，有了半大小伙子的样子，他闲来无事，且不想呆在家里和莫小小共处，因此每日都自告奋勇独自去城中卖菜。
不过今日有些奇怪，日过正午，平日这个时候他也该散市回来了。
秋娘放心不下，出门去托邻居家的大哥去寻，邻居一家也是当日临水镇搬来的人家。
又过了半日，邻居大哥才和几个人抬着三个担子朝他们走来。这一幕似曾相识。
秋娘远远看见，头一猛就要栽倒，莫小小伸手扶住了她。秋娘缓过神赶紧跑上去，颤声问：“这是谁？”
莫小小仔细一看，那人满头是血，面容几不可辨，但是身上的衣料却明明白白的是多福的。
那衣服是秋娘亲手做成，她更加不可能不认得，只是不敢确认。
邻家大哥脸上也是同情，“也不知道怎么，在城里和人打起来了，那样的人家哪能得罪啊？他们惯常无法无天的，唉。”
秋娘双腿一松，跪在多福的身子旁边，捂着嘴呜呜的只是哭不出来。而另外两家闻讯而来的家人已经抱着孩子的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莫小小心中惊诧，多福并不是一个生事的人。眉头一皱，上前将手搭在多福胳膊上，脉搏细微，几不可察。
正想说去找大夫来看，眼前突然一晃，出现一幅场景。
小雨淅淅沥沥，街上行人不多，多福正在卖菜，看了看天色，准备收摊走人。
突然对面跑来几个人，两个在前面跑着，五六个在后面边追边骂。前面一个少年和多福差不多大，抬头看见卖菜的多福，急忙大喊：“多福快救我！”
莫小小不认得这个少年，但是多福显然却认识，闻言诧异地抬起头，细细一听缘由，那两个前面跑的也是迁来的移民，家里人多粮少，饿极了铤而走险，竟然去粮行偷米。
后面追的几个人家丁打扮，边追边骂：“你们这些外来讨饭的小崽子，我们广平城管你们吃，管你们住，还成了养白眼狼了？都给我照死里打，打死一个省一个口粮！”
多福认得前面的少年，闻言也是发怒，事实上他也无法置身事外了，前面的少年跑进他的摊子，躲在他的身后，虽然吓得瑟瑟发抖，嘴里却还要反击：“谁是讨饭的了？若不是朝廷要我们搬家，你们广平求着爷爷还不来呢！要不是我们背井离乡，那洪水能消停了？到时候你们广平也落不了好！可你们现在竟然连吃的都不舍得给，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几个家丁抓不住他两个，迁怒与多福，抓起多福的菜篮子就往地上砸，“做贼还有理了，不要脸的王八羔子，有种出来，让爷几个告诉你什么是王法！”
另一个少年抓起多福的扁担和家丁对打，“你们别欺人太甚，惹急了我们，神女可是我们镇的，到时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几个家丁闻言哈哈大笑，“真是笑死人了，还说什么斩蛇神女，我看都是你们瞎编的吧？国师都已经证实她是假的了，再说了，就算是真的，也不过是个巫女！”
“就是，要是她真的是神女，你们叫她来救你们啊！干嘛还赖在我们广平不走？讨吃讨喝的？”
一个更是猥琐地笑道：“快召唤你们的神女来吧，大爷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呢！听说是个大美人呢！”
另一个则不屑道：“什么啊，听说是个白头发的老妖婆，阿丁你是不是太久没女人了，七老八十的你也要？”
四周围观的人也哄笑起来。
多福气得脸颊通红，“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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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章这部分完了，比我预计的多写了几章，不是注水，而是想要尽量写的丰满些。。。汗一个。。。。
我最近在大修第一卷，所以原本说过的会在下一周双更可能做不到了，到时候请大家去前面看看，出现了很多崭新的内容哟，希望大家喜欢，再苦再累都值得。。。。。。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身入道
回过神，莫小小脸上依然无喜无怒，她早已不把这些人的言语放在心上。
只是，多福的事情还是让她心中生怒，凡俗自有规则，所以她才不予干预，只是却不料这些人如此颠倒黑白。
拉起悲恸的秋娘，莫小小一脸平静地让人去请大夫。让人将多福三个抬进屋里，莫小小开始动手给他们几个包扎止血。她自己也会一些医术，前世学校科普课更是专门学习过止血包扎手法。
这几人下手不轻，多福三个身上都有骨折的痕迹，脸上头上都是鲜血汩汩，不过在莫小小静心包扎后就渐渐止住了。
等了半日，天色将晚，叫去找大夫的人回来报信，说是城中几个医馆的大夫不是在忙不能出诊，就是天色将晚出城不便，让他们自己抬着人去。
移民们大怒，这些人也欺人太甚了。说什么不便，其实这些医馆哪家不走诊？定是觉得他们没钱，所以不肯来而已。
莫小小脸上依然平静，只是眼中却不由地寒洌起来。
多福三个经过包扎血已经止住了，料想那些医馆的医生也不能再多做什么，莫小小挥笔写了几样补血滋补的药材，让人再去抓药。
移民们心有不忿：“神......莫姑娘，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他们这样欺负我们，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莫小小神色不动，移民们只好散去了。
秋娘守在多福身旁寸步不离，不过却没有说什么。
莫小小心下感动，这个镜中世界的人虽然真实无比，却也让她生不出一丝感情，唯有秋娘让她欣赏。
移民们想让她出头她是知道的，不过她却也不会被激，她自然是要去的，但却不是因为受辱。
就算这世界自有法则，可也不代表颠倒黑白就是可以原谅的。她是不问世事，可是与秋娘一家有关就不行了。
如果这是镜中的考验之一，那么她的回答绝不是沉默与忍受！
第二日，秋雨依然淅淅沥沥，莫小小撑着伞，独自一人出了村子。
白发散披，素衣轻扬，莫小小徐步走在雨中，却仿佛已经忘了身外的世界。
身后跟了些好奇的村民，莫小小目不斜视，不急不缓迈步向广平城走去。
雄伟的城门大气磅礴，在乌沉的天色下更有一种肃穆和端庄，城墙上巡逻的军士更是宣告着它的高贵和不可侵犯。
莫小小满头白发，一路走来很是吸引人们好奇的眼光。
踏进城门时，守门精兵横着长刀拦住她。
莫小小眼眸轻转，“怎么，广平城不许人进吗？”
军士一脸刚毅，却莫名在她的眼中胆怯起来，鬼使神差地就松了手。
莫小小徐步踏入广平城，循着记忆往府尹走去。
咚，咚，咚。
三声鼓毕。
府尹大门顿开，一名凶神恶煞的官差走出来，“何人在此喧哗？”
看到是莫小小，他瑟缩了一下，“这位，这位，您有何事？”
莫小小看着他，字字清晰：“来此鸣冤。”
官差一副很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只好进了府门去禀告。
稍许，莫小小被告知府尹请她入内协商，莫小小不理，府尹只好答应升堂。
广平府尹门外人山人海。
莫小小也不拘泥，当着府尹屈膝一跪：“民女一要告城中恶民，无端打伤我弟弟。”
府尹满是肥油的脸上不住淌汗，“这个，本府自然会找恶民来问......”他虽然平日作威作福，可是从小将军那里听说了这位的事情，总觉得看见她就发自内心的害怕。
莫小小不管他，胸中用了真气，字字铿锵，传出大堂之外：“民女二要告广平之民，古语云，‘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我安定四县百姓背井离乡，宁愿水淹故土，为整个江南道缓冲了大水，功在社稷，而今有功不奖不说，寄人篱下，却被人百般辱骂，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即便没有灵气，可她也摸索出了一套健体功法，胸中真气氤氲，吐出的字直传出百米之外。
府外一片静谧。
里面数百跟来的移民们则想起自己的悲催境遇，忍不住潸然泪下。
莫小小虽然长跪，但是脊背挺直，气势不减：“民女要要告朝廷百官，答应补偿的钱粮为何迟迟不发，致使移民饿殍遍地？民无信不立，朝廷岂可如此欺民？”
府尹头上汗更多了，“朝廷自有公议......”
府门外移民跟着长跪不起：“求大人为我们做主！求大人为我们做主！......”一声强过一声，直冲云霄。
府尹肥硕的身子发着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三日后，京城数千飞骑冲着广平城而来，马蹄下泥水四溅。
广平城移民大闹府尹府的事情被上报朝廷，莫小小的三告更是传的天下皆知。据说皇上龙颜大怒，指斥她妖惑人心，当朝令飞骑军来广平处决逆贼。
莫小小端坐草房之内，双目闭合，一脸平静。
旁边的秋娘倒是很紧张，不停劝说莫小小远逃他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逃去哪里？”
万年前人妖魔三族大战之后，妖魔两族倒是败退了，逃亡他界，可是妖族的境遇却并没有得到改变，万年来更是成为修士板上鱼肉，她既然在修仙界，又如何再能逃？譬如今日移民，不过是弱势罢了，只能任人颠倒黑白。
既然无处可逃，她又不能忍受欺凌，那就战吧。
秋娘傻眼，无奈叹息，只是眼中忧虑难掩。
三千飞骑，各个骁勇善战，是皇帝手下臂膀之一。
莫小小手中不过提着一把铁匠铺打造的粗劣大刀，却恍然不惧。
杀声震天，血光四溅。满地血水流淌，凄风细雨中她一人独占三千大军。
移民们没料到莫小小如此狠绝，他们是需要有人出头，却不想真的和朝廷对抗。
但莫小小却也不完全是为了他们。
手起刀落，白发素衣上满是血迹。
这是她对造化镜中考验的回答。
手中越是狠烈，心中却越是清晰通透。
慧心之问，她选择了出手干预，或许有错，但却无错。若要推演时局，她身在局中，自然会牵动局势变化。但是若要推演，又岂能直至身外？大道自然，可顺可逆，唯有坚信自我，才能掌控局势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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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闪闪，星辰万千。
掌门圆圆的脸上不知是喜是悲：“她竟选择了以身入道。”
六祖抓了抓头发，“我倒不觉得有啥不对的。”
五祖嗤笑：“你的脑子哪里懂得大道奥义，真不知道结婴问道你是怎么过的！”
大祖叹息一声：“原本祖师之道应是身在道外，以不动应万变，以推演天下大势，此后历来人杰也是如此，不料她竟然走出一条不同的道。”
六祖嘿嘿一声：“大道无边，自我才是本源，依我说，这样才能走的久远！”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青漓玉枝灯
身子越来越不灵活，到底没有灵气，三千铁骑，虽然折损大半，可她也渐渐支持不住了。
手中大刀卷了几处，可她却依然用力挥舞。
本心之问，她答道，吾心向道而已，不求渡苍生。
这话和前世的她的本心不同，或许是修仙界数十年的生活改变了她，或许是原本她的本心就是如此。
灵谷众妖之殇，玄土爷爷之献祭，虽然不曾提起，可她没有一日忘记。
纵然大道无情，生死不过是寻常，可要她冷眼旁观身边之人枉死，她做不到。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来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或许这就是她的本心，人贵有自知之明，但也许许多人穷其一生也不曾真正了解自己，可是在大道之问面前，一切都暴露的彻底。
她知道自己重情，却不知道原来是因为自己心中愿意守护；
她知道自己爱憎分明，却不知道原来是因为自己眼中黑白如两界，绝不让半分；
她知道自己生平不喜张扬，却不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曾甘愿平庸一生。
在凡人面前，修士的通天能力可以毁天灭地，所以大道规则让修士远离凡俗之界。
而修士眼中，天下何物不为长生，视生命为缕蚁本是正常不过，人妖虽是不同族而相互仇视，其实本质不过还是弱肉强食罢了。修士或许无情，或许坚韧，或许逍遥物外，但终究需要足够强大才能确保自己道心不腐。
而如今的她，不过一具肉体凡胎，虽然神识强大，又知晓无数奥义法诀，可是却抵不过这数千大军。
背后挨了一刀，深及骨头，鲜血汩汩流出，衣裳早已认不出原本颜色。
但她神识却处在一种奇妙的状态，甚至忘了痛，只是凭着本能在挥刀拼杀。
天道何其宏大，尔乃缕蚁之辈，内无灵根修为，外无逆天法宝，何以抗天？何以求仙问道？
莫小小手中钝刀挥舞，识海却仿佛要脱离这个世界、这具躯体而去。
如果自身仿佛缕蚁般脆弱，谈何守护，谈何坚守本心，谈何成就大道？
脚步有些踉跄，原本被她的狂乱弄得有些惧意的飞骑军大喜过望，围起来一层层上前，密密麻麻的刀剑之影让人躲不开，逃不掉。
身前背后又挨了数刀，肩头更是被长枪捅了个大窟窿，鲜血汩汩流淌。
莫小小吃痛，终于从那种状态中回过神来。
冷眼看着四周围的密密麻麻的大军，她眸中冷光闪过。
纵然没有灵力灵根，可她却也没有放弃完成考验，所以，若是对她恒心的考验，那就该破了吧！
身上越来越痛，四肢几乎麻木，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既然有心向道，天下何处不可求仙！既然有心成仙，是人如何？是妖如何？没有灵根如何？没有灵气又如何？
耳中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弓箭准备！”
莫小小浑然不惧，她从来就没有灵根，只是因为这一具人体人魂，让她暗示自己站在修士的角度思考仙道的问题，结果反而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她的神识从来未曾改变，她就还是那个她，何必重新再来？
默念起四季轮回心诀，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如此雨水涟涟，正是适合使出第一式！
剩下的三千飞骑原本以为必胜，正是军心大胜的时候，数百弓箭手已经搭起了弓箭，手中乌黑的铁箭只等一声令下，就万箭齐飞。
领军的将军原本以为三千铁骑拿下莫小小是轻而易举，见莫小小孤身迎敌就没有先放飞箭，不料莫小小如此凶狠，初时被她搅得军心大乱。
突然，四周仿佛停顿了一下，无边细雨突然诡异地横向斜飞，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莫小小四周，最后在她的双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雨球。
军兵们呆愣了一瞬，突然大叫：“妖怪啊！”四散逃开，手中刀剑掉了一地。
弓箭手原本已经在将军令下放出了冷箭，可中央那人被万箭穿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数千只飞翎仿佛被一只只无形的手准确地捏住了，稳稳地停在莫小小周身三丈处，再也不能寸进。
莫小小手中雨球终于积聚了足够的力量，轰得一声爆炸开来，无边的水汽蔓延开来。
原本是世间最柔弱的水，可这一刻突然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那数千飞翎最先遇上水汽，刹那间化为齑粉，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前面奔逃的军士刚迈出一步，后脚弓箭手也丢了手中东西大叫着四散逃开。
然而无边的水汽已经漫延开来，朦胧中只听到一声声惨呼惊天动地。
莫小小静立中间不动，实际上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躯体。
就在成功运转心诀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感到自己识海中也同样轰得一声炸开，然后似乎一道耀眼的银光笼罩住了她，整个身心都处在一种极其奥妙的境界，莫小小双眼紧闭，超然物外。
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所站的空间是一片混沌。原本的山水树木都消失不见，甚至脚下似乎都没有了路，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混沌。
莫小小很奇怪，四下走动着打量这个奇怪的空间。
不远处，半空中静静悬浮着一盏青灯，散发着青濛濛的光，青灯上遍布枝形绿叶，苍翠欲滴，之所以说是“灯”，只因为那中间有一盏灯台，可走进一看，里面却不是灯油，而是一汪极其清明的水，无风起波，散发着一圈圈涟漪。
之前看到的青濛濛的光，竟然是这水发出的。
再细看一番，灯盏上面有一细细的眼，突然里面一滴水滴啪嗒一声落下来，倩倩的灯台里却没有溅出一点水花，反而激起一层涟漪。
原来那涟漪和光是这样形成的。这样一滴滴下来，极其有规律，莫小小细细一数，每隔三息落一滴，一滴起五层涟漪。
耳中听着那水滴声，莫小小突然有个想法，自己在幻界中一直下雨，该不会是因为这盏青灯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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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飞天镜之外，掌门抚须喟叹：“竟然是青漓玉枝灯，怪不得，怪不得......”
六祖眼馋，“这可是好东西，这丫头会不会把它带出来啊？”
五祖鄙视，“这是祖师的法宝，就算是镜中器灵也不能随意送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不过，在看到镜中的景象后，六位老祖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