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陪你殉葬
选谁呢?
一个是跟自己从小长大的好朋友。
一个是为自己授课的小老师。
从情感的束缚上,还需要去选吗?
宋灏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静静看着她,没有期盼,没有希望,漆黑的眸深沉沉。
带着麻木绝望后的死寂。
章予霖也沉默下去,他无法开口,抢先一步说自己愿意当这个圣人,将活下去的机会给别人。
唐棠沉默着,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几趟后,又落在唐温明的脸上。
他在笑,解开的冲锋衣下,是尚未干涸的血迹,雪白的衬衣染红。
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选好了吗?”问话都带着温柔的气息,用最缠绵的目光锁着她,那目光下却藏着缠绕的疯狂,“我亲爱的妹妹~”
唐棠轻轻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认为她会选择章予霖活下来,
包括宋灏。
但她笑了一下,像是想通什么一样,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到耳后,乌润的眸里是清澈的光。
“哥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个圣母,但是我没法做出判决谁去死的事情。”
“所以你不选?”他表情慢慢冷下,唇边的笑卸下。
“不,我选。”她往前再走一步,将外套脱下,露出那一身纯白的长裙,风猎猎作响,裙摆在空中划过柔软的弧度。
她庆幸自己为了躲过医院,换了身衣服。
所以此刻,她才可以朝他走过去,在距离两米的距离时,停下,笑着道:“我选择陪哥哥一起。”
“哥哥,你不是喜欢我吗?既然不给自己留退路了,那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呢?”
“我说过了,要保护哥哥,我们是一家人。”
“哥哥,你要人陪葬,也应该是我才对啊。”
句句是蛊惑,句句是谎言。
她如今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说着这样的话,尤其是在他眼底暗色浮动的时候,用一切事情还没发生时的那种娇软声调。
软软糯糯地喊着他:“哥哥,我选我自己,好不好?”
少女苍白的面孔带着依赖而期盼的笑,乌润的眼里氤氲着朦胧的雾气,湿漉漉的眼,澄澈干净。
风吹得太大,她像是一只会被风吹走的蝴蝶,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要抓住吗?
哪怕这一次也是一个陷阱。
“过来。”他终究是没忍住那带着毒的诱饵。
无法为她画出最完美的画卷。
那也没关系。
他会用他的血,染红她的裙摆。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近在咫尺。
很轻易的交换。
哪怕其中的章予霖并不愿交换,可在唐棠坚定的眼神中,他还是迈开了那一步。
“我不动他,他自己有力气就走,好不好?”他的刀抵在她的后背处,将她拥抱在怀里,轻轻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亲昵跟眷恋,他写满了双眼。
她的脸贴在那被血打湿的衬衣上,伸手环着他的腰,噙着泪的眼是弯着的。
她问:“哥哥,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当我哥哥,要听我的。”
他记得。
小奶包一样的脸,没有一点儿威慑力,偏偏还要故作凶狠。
“第一,在这个家里,你要听我的,不许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不可以打架,不可以骂人,思政课要考高分。
第二,有什么事情就跟我商量,跟爸爸妈妈商量,你现在叫唐温明,也是唐家的一份子,不要在外面受欺负不说。”
那凶巴巴的小模样跟面前这个脸上沾着他的血,眼中含泪的模样重合,颤颤的声音也重合上。
是啊,他知道的。
她一直把他当哥哥,在照顾他。
不管是在他被骂的时候挺身而出的维护,还是在知道他受伤后哭红的眼,气喘吁吁跑来的担忧。
或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独一无二的偏爱,就连他那些难缠的亲戚,她这么娇小软糯的人,也敢挺身而出。
她用最大的爱意去拥抱他。
她是他的家人。
可是糖糖,我接受不了,你只把我当哥哥。
也许最初的想法已经改变,但我仍旧想独占你。
爱意不疯魔,如何悲壮绚烂。
刻在灵魂上的色彩,他注定是一场绚烂的烟花,散场后,飘洒到深沟。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只是太爱了。
弯下腰来,他捧着她的脸,危险的刀刃在她的脸侧悬着。
目光亦如从前般温和平静,
哪怕她红着眼劝他:“哥哥,我们自首好不好?别再错下去了。”
他也只是用拇指轻轻触碰上她的唇,俯身隔着那根手指,轻轻吻上去。
血腥的吻,混着他的血,冰冷的手指。
“糖糖,只有在爱你的时候。”他的指在颤,垂眸,“我才感觉自己不是水沟的蝼蚁。”
他不是那场绚烂的烟花,他只是那淤泥,恰好触碰到一点烟花的灰。
所以做了场梦。
梦见自己是个温和的人,梦见自己拥有了一场绚烂的过往。
他眼中是满满的眷恋与不舍,猩红的眼像困兽。
“别怕我,也别哭。”
或许开始的时候,他想过要剥下她的皮绘画,但那天晚上,大雨朦胧,他将她拥抱在怀里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所有的算计其实没有意义。
他要的不是画出她的颜色,他要的是她爱他的时候,那算不上真诚,但依旧只有他一个人的眼神。
只是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指尖的刀滑动到她的脖颈处,冰冷的温度贴着她的脖颈。
远处是搀扶着章予霖的张伯瑞,目光虎视眈眈,一旁是出神发愣的宋灏。
他们的眼神,都那样熟悉。
跟他曾经一模一样。
海风吹得太冷,到这里就结束吧。
他伸手抹开她眼下的泪,脸上的笑容怅然而不羁,带着她以为的第二人格的暗沉色彩。
但他贴近她的耳旁,吐出冰冷的事实:“糖糖喜欢的那位,才是副人格。”
对上她含泪怔愣的眼,他弯起唇来,露出那阴鸷的笑道:“这才是我。”
“才是我本来的面目。”他的刀用力地划向他的脖颈。
下一秒就要血溅出来。
“噗——”溅出的血,模糊了她眼。
不是她的。
他笑着向后倒去,身下是咆哮翻滚白浪的海。
她的手握着一把刀,插入他的腹部。
他的手握着一把刀,刀背克制地划过她的脖颈。
只是太晚,就像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个坏人了。
第六十二章 蛰伏的毒蛇,一石二鸟的算计
死亡迫近,像即将碾轧而来的火车。
不,他不可以死。
“撕拉——”长裙勾住岩石的边角,脚背被尖锐的石头划破,卡在奇诡的石头间隙中。
“咔嚓——”踝骨错位,纤细削瘦苍白的脚踝挂着血色,折断。
她苍白着脸,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
整个身子几乎吊坠下去。
唐温明没有任何回握的动作,他只是看着半张脸都沾染着自己血迹的少女,心如擂鼓。
像是被救赎,又像短暂地被爱着。
但他不想活下来。
“糖糖,松开我。”他依旧喊着她叫一句,就很甜的名字。
但说出口的,是最残忍的话。
唐棠颤栗着,眼眶赤红,死死地往上拉:“闭嘴!”
她咬牙切齿:“凭什么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儿,现在就想一死了之。”
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她将他往上拉,一下又一下,粘稠的血迹让她快要抓不住,她就重复地往回拉。
“你、休、想!”
一字一句,带着她所有的情绪,包括爱与复杂的恨。
只是太滑了。
他不回握,鲜血成了润滑。
体重在往下坠。
他还在笑:“糖糖,已经可以了。”
“别为了我,搭上自己。”
“啪——”快要脱手的瞬间,上方又伸出来一只带着腕表的手,宽大而有力,青筋暴起。
身后的张伯瑞眉眼极冷,手中的力道却异常大。
“别分心,拉上来。”对上她泛红的眼,他冷声道。
哪怕唐温明想松开,也无济于事。
想死在她手里?
让她怀念一生?
让自己做过的错事随着时间烟消云散,成为她的白月光?
不可能。
他要他做过的恶事被挖出,爱意被当成恶心的存在。
人被拉上来的瞬间,远处也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解开双手的章予霖倒在后面,大汗淋漓。
身上的药效还没散去,就已经拼尽全力地抱住了她的腿。
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
荒唐的闹剧,仍旧没结束。
膝盖中弹,腹部被插一刀,胸口伤口撕裂涌血。
唐温明是整个现场最惨烈的人。
“我去给他松绑,你们看住他。”张伯瑞眉眼森冷,朝着一旁的宋灏走去。
章予霖早已将她抱在怀里,狗狗眼通红,怒斥她:“多危险啊!你怎么能就那么扑上去!”
“要是你跟着掉下去了,我怎么办?!”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跟后怕。
唐温明满身血迹,静静地看着相拥的二人,捂着腹部的伤口,慢慢收紧。
没关系,他也有她给的东西。
他的伤,都是她的礼物。
往后就算愈合,也会留下疤痕。
这些都将陪伴他永远。
唐棠还未从惊魂未定中走出来,此刻处于一种神魂分离的状态,像是被魇住一般,目光都显得有些呆滞。
苍白的小脸上带着血迹。
她被吓坏了。
“说了有件礼物要送给你。”张伯瑞解开了他手上的绳索,垂眸淡声道,“现在是时候给你了。”
宋灏缄默抬眼。
对方眼中是清楚的算计,他讨厌这样的眼神。
“你母亲死的确实很惨。”平静的话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过于愧疚,所以不想再让儿子为她背负巨额的债务。”像一条冷血的蛇,张伯瑞冷眼看着他眼中翻涌而起的情感。
带着他的视线一起望向不远的唐温明。
“在你母亲出事的前一天,他跟你母亲讲了个似是而非的故事,关于为母治病,背负巨额高利贷后,母亲死了,儿子被债务压垮,最终跳楼。”
像恶魔的低语,蛊惑着人走上犯罪的道路。
“你猜,你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恶化?”
宋灏眼中的理智分崩瓦解。
是被支使的棋子,是被随意玩弄的蝼蚁。
他起身,身后那人轻飘飘道:“可怜你母亲,一字未提。”
是啊,妈妈就是死的时候,也从未提及这件事,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道歉,道歉不能陪他。
他们什么都有,他只有妈妈,而这点希望,也被随意地碾碎。
张伯瑞冷眼看着他往前,昂贵的手工皮鞋踩住一头的绳索,继续刺激对方摇摇欲坠的理智:“只有这一次机会。”
“法律无法制裁他,你的选择呢?”
作为一个商人,他太懂怎么去分析,去抓痛点。
只是几句话,就将对方最柔软的伤口,拿捏得死死的。
唐温明是个狡猾的骗子,阴险狡诈,没有证据也没关系,他来造。
一步一步,唐温明面前覆盖上一层阴影,半边脸都是血色的人,沉默地看着他。
漆黑冰冷的眼,里面是索命一般的深渊。
“是你,对吗?”他向来清冷的嗓音带着沙哑。
唐温明的目光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张伯瑞身上:“对,是我。”
藏在暗处阴冷的蛇,终于露出了毒牙。
隔着一个人,两人的目光对上。
顷刻间,他就明白了对方的算计。
一石二鸟。
就像现在这样,宋灏失去理智,朝着他攻击过来,他抬手抵挡的片刻,那条窥伺已久的毒蛇,就缠绕而来,将两人拉开的瞬间。
却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借用他的手,将那没了理智的人推下。
踩着的绳索也松开,假装解开的绳索重新随着宋灏的下坠收紧。
就连原本绑住的石头,也被张伯瑞“不经意”地后倒,而踢下。
有什么问题呢?
因为得知母亲死亡的真相,所以愤怒过度,来找唐温明报仇,挣扎缠斗的过程中,他只是想来分开两人。
谁知道心狠手辣的唐温明,直接将对方推进大海。
至于没有完全解开的绳索跟石头?
那只是一个意外,宋灏知晓真相后,来不及等而已。
蛰伏算计,直到现在。
一切已成定局。
这电光火石之间,没人来得及救下那个可怜的少年。
唯有看到最后坠入的唐棠,扑了过去,但下一瞬就被身后的章予霖拉住。
“你疯了吗?!”
擦指而过。
石头拽着他的身体往下,海水瞬间吞噬他的身体。
空白的大脑恢复的些许理智,此刻也被搅弄成一团。
她看到他的表情了。
最艳丽的容颜,凝着悲伤到极致的死寂,毫无希望的光彩。
像是预料到事情的发生,却没有任何选择。
她的指尖在发颤。
狂风吹散他的声音,他的口型,只有两个字。
“谢谢”。
谢谢你来救我。
第六十三章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像我一样,爱糖糖了
寂寂无声了一瞬,直至海水淹没宋灏的那一瞬间。
唐棠猛地惊醒一般:“启动第一功能A选项!”
【A.双手双脚绑上石头丢进大海里,要怎么活下来?】
锁定人选:宋灏。
身后的章予霖抱着她,听到她突然出声的话,略显诧异:“启动什么?”
她太激动,以至于直接说出了口。
对上章予霖还不能很好聚焦的眸子,她摇头:“你听错了。”
警察从身后赶上,将方才当着他们面行凶的唐温明压倒在地。
唐温明没有丝毫的反抗,沉默着任由警察动手。
只是被带走的时候,看了眼走向她的张伯瑞。
神色不明。
剩下的警察则是速度赶往下方,进行救援。
一场危机,尘埃落定一般。
她强撑着的理智在章予霖那关切的眼神中土崩瓦解。
她忍着没哭,只是那眼红得厉害。
偏偏他还伸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温暖的怀抱带着没有棱角的柔和,拍着她的后背。
像小时候摔倒一样,他总是嘴上说她笨,却依旧会扶起她,拍掉身上的灰尘,再哄着她,用所有的零花钱给她买玩具。
现在,他也是轻轻凑到她耳边,带着哄人的软意:“已经结束了,糖糖,可以哭的。”
“我在呢。”
“呜呜呜——”说实话,她哭得不算好看,声音也不动听,甚至有些撕心裂肺的味道,充满了委屈,埋在她怀里,仿佛要将这几天的重压跟害怕全都哭出来一样。
章予霖感受着怀中人儿的悲切与难过,还有胸口的湿润,心疼得要死。
玛德,唐温明那狗东西到底绝壁是个疯子,糖糖都这么好了,他还发疯!
看看把人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他心底恨不得给唐温明几拳,脸上却是担忧内疚齐聚,什么好听就哄什么。
以至于张伯瑞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肉麻粘腻的全程。
包括但不限于:
“我们糖糖最好了,都是别人的错,不哭不哭啊。”
“回去以后,我带你去玩好不好?哪里好玩去哪里,我全程当你的拎包小弟。”
“你不是最喜欢我那套特别大的乐高吗?我送给你好不好?别哭了,小乖乖。”
“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张伯瑞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扭动了两下。
垂眸看着自家这位向来骄矜不可一世的小少爷,是怎么服软哄人,恨不得当舔狗的样子,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好像有些事情没算准。
唐棠哭累了,又不好意思抬头看别人(张伯瑞),所以埋头在他怀里:“能不能抱我回去?”
章予霖自然是同意的,抬手就要将人抱起,头顶上方传来漠然沉稳的声音:“你药效还没过,我来。”
刚被抱起来,试图躲开张伯瑞的唐棠:“......”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转手送人,还体贴地塞进张伯瑞的怀里,顺带帮她拉了一下裙摆,遮住小腿肚。
“哥,你小心一点,糖糖的脚好像断了,得赶紧送医院。”那折断的脚踝出弯曲的弧度,看得他脚踝都隐隐作痛。
她那么娇弱的一个人,是怎么扑过去,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拉住唐温明的。
张伯瑞垂眸看了眼满脸泪痕,还带着血污的唐棠,看着像只脏兮兮的小花猫,身上的裙子也被染红了。
两次,两次在他怀里,都是这么狼狈。
还都是为了别的男人。
张伯瑞目不斜视,抬腿往前走,丢下一句:“跟上,你也一起去医院。”
身为病患之一的章予霖,艰难地跟了上去,还笑嘻嘻地跟在张伯瑞怀中的唐棠说话,安抚她的情绪。
从各种趣事,到其他的。
都有。
唐棠被逗的破涕为笑。
结果.....
鼻涕泡破在了张伯瑞那昂贵的手工衬衣上。
并且对方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唐棠:“......”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更想哭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救护车来得及时,就在路边,两人上车的时候,张伯瑞没上去。
“我来善后,这里需要有个人处理。”
“要是有那个男生的消息,请一定要告诉我!”
他深邃的眸落在对方泛红的眼上:“嗯。”
救护车开走,站在原地看了一分多钟的张伯瑞收回目光,偏头同身边的助理道:“去交涉一下,我不希望那个坠海男人的消息,传到她耳中。”
助理心惊肉跳,点头称是。
“还有。”张伯瑞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去查查之前予霖买的玫瑰花是给谁的。”
不动声色地收集信息,再解决问题。
......
医院。
正骨的医生很厉害,但是架不住很疼。
医生稍微动一下,唐棠一张脸就白的像是要去世一样,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人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尤其是她最后带着哭腔:“医生,你要不然给我弄个全麻吧。”
医生:“......”听说过做手术全麻的,没听说过接骨全麻的。
他有些为难。
好在还有一个章予霖在。
“这都怕啊?”他带着笑的声音一股子张扬劲儿,“要不借你个手握握?疼了就抓我?”
唐棠瞪了他一眼:“不要!你快回去!”
这人也没比她好哪儿去,本来要去自己的病房检查,死活不去,赖在这里跟医生一起。
“真不握?”他伸出手来,宽大的手带着些许被摩擦出来的血痕,修长白皙,“一会儿是真疼哦,比你不要命地去救人的时候,折断还要疼。”
唐棠:“......”呜呜呜,她握,她握还不行吗。
她握着他的手,不敢看医生,颤颤地看他:“章予霖......你帮我转移一下注意力行不行?”
她手抖得跟食堂大妈一样。
回应她的是对方握紧的动作,随后,笑得温暖极了。
凑过来,几乎要贴上来了。
“糖糖,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眼神干净澄澈,只有她的身影在其中,“我当时就在想,我要是死了,你要怎么办呢?”
少年凑到她的耳廓边,噙着笑意的声音带着湿润的热气,轻轻搔挠着她耳垂跟心脏:“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像我一样,爱糖糖了。”
第六十四章 你知道你撩的是你嫂子吗
老实说,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尤其是他现在的模样,也显得可怜兮兮的。
但是她就是被他眼底闪烁的微光给弄得鼻子酸涩。
“我——”
“啊——!!”话没说出口,惨叫就冲出来,眼泪就这么掉下来,牙齿打颤。
一旁的医生得意道:“看,多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都瞪了他一眼。
医生:“......”我只是尽了一个医生的本分!不要瞪我!
章予霖看着一旁生无可恋倒在床上的唐棠,笑了一下,也不追问什么,靠着也躺下,肩并肩,看着顶上雪白的天花板。
不安分的手悄悄摸过去,握住。
唐棠挣了一下,没睁开,又听到他可怜兮兮的一句:“还好我们都没事。”
默默地卸了力气。
真是拿他没办法。
两人靠着,医生护士处理伤口也处理得很轻柔,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总之谁都没有离开这张床。
张管家直接大手一挥,让人拼了张足够两人躺着的大床。
医院豪华版大床。
张伯瑞是傍晚的时候,到医院的。
一进门就看到两人并排躺着,手交握着。
唐棠身子有些侧,脑袋抵着他的肩膀,没有被握住的手,轻轻地搭在下巴跟他的肩膀处,身子微微蜷缩着,显得娇小可怜。
他那个没心没肺的弟弟,脸上似乎还带着笑。
就连落在他们身上的夕阳也是温暖柔和的。
岁月静好。
张伯瑞长睫微垂,幽暗深沉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骨节分明的指一颗一颗拨动着朱红色的佛珠。
“嗒——”
“嗒——”
“嗒——”
最后卡住其中一颗,冷白的肤色配上那朱砂红的佛珠,再加上手背的擦伤,生出一股与他漠然眉眼不相符合的欲念。
他挑起唇,抬眼:“章予霖,起来。”
声音不算大,但章予霖醒了,他睡眼惺忪,一时还有些茫然。
但很快就用余光瞥见了自家站在一旁的哥哥,连忙起身,刚动一下,身旁沉睡的唐棠就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嘤咛,带着气声儿,勾得人心痒痒的。
他起身的动作一顿,侧目看向身侧的少女,一下就弯起了笑来,小心翼翼地抽开手,慢吞吞地下了床,又悄声走到张伯瑞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裳,无声道:“出来说”。
张伯瑞垂眸扫了眼床上无知无觉的少女,眸色晦暗不明。
出了门,章予霖还得关好,拉着人到隔壁,这才恢复正常音量,眼底带着崇拜跟激动:“哥,是你来救我的对不对?!”
他凑过来,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狗狗,被张伯瑞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眉心,佛珠上的流苏扫过鼻尖,痒痒的。
他敬爱的大哥坐在沙发上,长腿屈起,抵着地面,西装裤下的肌肉绷紧了裤型,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坐下来,有事要问你。”
章予霖丝毫不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乖乖坐好,笑得极其真诚。
“怎么了吗?”
“你上次跟我打电话,说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张伯瑞显然需要再经过本人的亲口确认。
“就是糖糖啊。”他毫不遮掩自己炙热的爱意,还带着小男生对爱情的苦恼,有些忧愁,“不过糖糖不答应,她总是说自己不能谈恋爱。”
“我之前说跟她订婚,等年纪到了,直接领结婚证,以后有什么不会的事情,还可以找哥你帮忙,但是她不同意。”他极为苦恼地皱眉,喃喃道,“是哥你不厉害吗?”
“我就觉得很厉害啊,这一次也是多亏了哥,才能安全获救。”
他絮絮叨叨的。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亲哥哥的脸都快黑了。
他的弟弟,喜欢他的未婚妻。
并且试图用他来当筹码,诱惑他的未婚妻订婚。
张伯瑞:“......”
饶是他,此刻的心情都难免复杂几分。
他不过是处理家族事业,从未想过还有这一层。
那他先前给弟弟的建议......
他刚想到这里,章予霖就眼睛一亮,往他身边挪过来,满眼期待:“哥,你能不能继续教我怎么追女孩子啊?”
浅栗色的小卷毛微微晃动着,一双茶色的眸亮得惊人:“糖糖现在看到我,会脸红了!”
“哥之前说的方法,真的很管用!”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每多说一个字,他哥哥的眼神就黑沉一分。
是哪里有问题吗?
张伯瑞闭了闭眼,缠着佛珠的手慢慢收紧:“这件事先不急。”
“她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心情肯定处在低谷期。”
“现在示爱,会让她害怕、抗拒。”
章予霖皱着眉,认真点头:“我明白了。”
但是脑袋耷拉了下去,有些纠结:“可是我想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少年的真诚,永远是最大的利器。
“唐姨让我照顾她,她的脚应该还要打石膏,加上唐温明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所以这段时间,我会把她接过来住。”他将事情的条理分得清清楚楚。
章予霖的耳中只有“接过来住”这几个字。
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脸上的兴奋甚至带着点要冲回去拉着唐棠欢呼的架势。
张伯瑞感觉脑子在隐隐作痛。
他拨了两下手中的珠子,深沉锐利的眸扫过去:“你跟她进展到哪一步了?”
“啊......”章予霖有些不好意思,绯红着脸,清咳一声,“如果不算七岁那年用一套乐高骗过来的一个亲脸,那就只有一个不小心碰到脸的亲亲了。”
“牵手比较多,她不怎么排斥这个。”
交代完事情,又用那崇拜的目光看过去:“哥,你不会反对吧?”
张伯瑞浅浅地勾了个唇,目光落在他柔软的小卷毛上,半眯眼道:“看你表现。”
“嘿嘿,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不可以未经允许,就轻浮孟浪,知道吗?”
“知道!”他将哥哥说的话,当成真经记在心底。
虽然还是很想亲亲抱抱举高高,但是哥哥说不准,那他就稍微克制一下吧。
反正糖糖很快就住他家!
一想到这个,他整个人就精神奕奕。
完全没看到一旁张伯瑞慢慢冷下的目光。
金丝雀也是笼中鸟。
第六十五章 混乱的思绪
宋灏一直没有消息,唐温明那边也因为伤势过重,在抢救中,目前警方还在调查。
张伯瑞负责跟进这件事。
唐棠一觉醒来,就被打上了石膏,她花了两分钟的时间去回忆医生怎么说的。
有说需要打石膏吗?
她怎么觉得好像没有?
记忆有些混乱,她晃了晃脑袋,深吸一口气。
看着没人,这才又重新躺下。
【系统。】
【宿主,我在。】古板的机械男音带着令人心安的味道。
唐棠复盘了一下这几天的记忆,有些沉默,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系统好像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
【我想知道,技能一的B选项,如果用到自己的身上,会带来什么养的后果。】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目光显得有些凝滞。
系统再次给了她答复。
【后果未知,请宿主慎重考虑。】
【我会变成精神病,去杀人吗?】这是她想问的第一个问题。
【宿主,您可能对我们的运算有误解。】系统哪里知道她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虽然依旧是古板的机械音,但唐棠就是能够感觉到来自它的严肃以及无奈。
是的,无奈。
她居然从一个机械音中听出了这种味道,可能是自我感觉的问题吧。
【浏览器系统的本质并不是改变一个人的核心,而是在基础上推演结果。】
【并且在结果没有到来之前,进行提前的预知,以及细小的干预,并不会平白无故让您变成杀人犯去杀人的。】
唐棠放心下来了。
不过系统还给了一个建议。
【目前选项B的可用对象,除了您自己外,还有唐温明,您可以使用出去。】
【给他用,会杀人吗?】
这一次,系统的回答是:【会。】
唐棠听着它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可怕。
浏览器系统,虽然她总是说它很坑,但是它对这个游戏世界的影响,却非常关键。
不是那种改天换地的能力,但是在细微之处,却能产生出巨大的能量。
像之前对pua男下手的时候,就让她感觉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还有之前发生的各种,不能说是凭空出现,都是有据可依的。
她不知道它还有多少想法,但是......
唐棠闭了闭眼,有些发涩。
【宿主,我永远站在您的身边,请不要害怕我。】
她的想法,它都能窥伺。
这让唐棠有种无力感。
但她将念头止住了。
都绑定了,还能怎么样。
她还是想一想怎么提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其他三位男主吧。
一个唐温明都能搞出来这么多事儿,其他几个人,那还了得?
下次遇到男主,她坚决不走救赎路线,能跑就跑,要是被她抓到小辫子,直接送监狱。
搞不过的,她就跑。
再怎样也比唐温明要好,一颗心摔得稀碎。
她稳了稳心神,道:【启动B选项。】
【B.论精神病的一百种杀人方法。】
启动的瞬间,淡蓝色光横扫过她的身体,她紧闭着双眼,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
她的意识仿佛进入了一个异常玄妙的境地中。
不困于躯体的超脱,她感觉到的是愉悦。
对于各种认知也巧妙地发生了变化。
她回想着唐温明做过的一切,眼会发热,喉咙会干渴,甚至在回忆起他温柔带笑的时候,有种可怕的想法。
这么好看的笑,应该永远定格在脸上才对。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想法,她的脑海中瞬间延展出各种各样的杀人方法。
有在那个大雨天里折磨,直接将他的胸口划出最为灿烂的血迹,掏出他的心脏,看看跳动的姿态。
看看爱她的那颗心,该有多美妙。
亦或是在他倒下向波涛汹涌的海浪中时,跟着跳下去,在冰冷的海水中感受着窒息的味道。
死亡跟爱意,还有疯狂。
届时发丝会缠在一起,在水中波动起伏,海水混合彼此的血液,比寻常的亲昵还要亲密。
眼角沁出的泪水,泅湿鬓发,眼尾的红落在瓷白的肤色上,异常显眼。
她甚至还能想到其他人。
想到张伯瑞,在雨夜的后车座里,她引着他堕落,他会放纵地握住她的脚。
他那样冷漠沉稳的人,跪在地上,任由她驱使,恐怕握住佛珠的手都能攥得发白。
在他隐忍的闷声中,她的刀再刺进胸口,泛出的血花,多美妙啊。
若是青梅竹马的章予霖呢?
大抵会红着脸,却非常兴奋,由着她胡作非为,当她的刀悬在他的脖子上时,他大概还会毫不知危险的降临地拥抱着她。
她割开喉咙以后,空气灌入其中,浓稠的血腥味就让他的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换成宋灏呢?
她不可自控地弯起唇来,眼尾的红愈发深刻。
他那样的一张皮囊,会好看到什么地步。
她折磨他,给他希望,再给他绝望,看着那张异常艳丽的容颜上,出现悲壮的哀伤。
这样的人,要自刎才最好看。
系统呢?遵循着代码的意识体,偏离代码的运算后,被销毁,藏在所有能藏身的电器,时刻守着,只说爱她。
被玩弄到最后,她举报出去,它就带着爱意被销毁。
写下爱的代码,会永远死去。
她的理智跟精神已经是分离的。
理智模糊摇摇欲坠,精神早已没了可控的边界。
当道德与法律变成一纸空谈后,世界变得截然不同。
她清晰地知道,她可以从中脱身,逍遥法外。
法律无法束缚她,道德也无法约束她。
她有逃脱一切的本领。
偏执到极致的精神病世界,是无比华美而又诡异的。
不顾一切,追求理想与快乐,她身子轻轻颤栗着,强忍巨大兴奋,让人几乎崩溃。
张伯瑞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异常。
他将门反锁,走到她身边,垂眼看着她现在的情况。
像极了深陷莫名场景的模样。
他拨弄着佛珠的指顿住,摩挲着上面一颗光泽异常艳丽的珠子,低沉而又有磁性的声音。
“唐棠。”他喊她的名字,异常的板正。
第六十七章 死了,又没完全死
当房门被一脚踹开的时,章予霖跟被绑着的唐,还有手中拿着凶器的哥哥对上眼来。
唐棠泪眼汪,委委屈屈地喊他:“予霖。”
章予霖忙跑过,看着上面绑手用的是他哥的皮,脸皮子又一僵。
啊这......
手指还没碰,就听到他哥哥凉飕飕的一句:“不许动。”
手指停在了半,他看看唐棠期盼又委屈的眼,再看看他,抿唇低头。
“,你绑着糖糖做什么?这多难受......”
张伯瑞看着不安分的小妖,还有自家没脑子的蠢弟,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眼熟吗?”
章予霖凑近看了,老实道:“不眼熟。”
张伯瑞:“......”要不然就让这个蠢弟弟被埋了吧。
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嫌弃归嫌,但他对自家弟弟有脑子不用的事,已经知道很久了。
所以跟着解释道:“她藏着,想弄死我。”
“啊?!!”这显然已经超出了章予霖的认知范,所以他此刻迷茫地看着自家大,脸上写满了“我是不是患有幻听”的字样。
解释起来有些麻,他刚准备开,被捆住的人吸了吸泛红的鼻,看着章予霖:“不是这样的......”
她的眼里带着害怕跟惶,清楚地告诉章予霖一件事:你哥哥对我图谋不,他在骗你。
章予霖看看,再看看自家面无表情的大哥。
突然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了。
“出去叫医生过,让他带上镇定剂。”张伯瑞也不指望自家弟弟能有什么本事,先把这会糊弄人的小妖精给制服了再说。
他能保证自己能拿捏住,但是别人还真不一定。
眼看章予霖听话地就要起,唐棠急,张口就来:“他刚刚还用皮带抽我!”
章予霖诧异回,写满震惊。
唐棠再接再厉:“就在我胳膊上!打得可重了!肯定还有印,你看!”
因为动作原,她看不到胳膊上的痕,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能用。
张伯瑞一点儿都没有要阻止的意,甚至还有些看戏的姿态。
那种看着猎物在掌心作,自己无动于衷的胸有成竹。
章予霖凑过,看着光洁如玉的胳,上面确实有一点,但是真的只有一点。
像是不经意擦了一,带出来的颜色。
根本不像糖糖说的那样。
吓死他,他还以为他哥真干出这种事儿来。
章予霖一脸严肃:“糖,你放,医生会救你的。”
唐棠眼睁睁看着他出去。
再看看张伯瑞那淡定的姿,一口牙几乎要咬碎。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挑拨离间再杀个人而已!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哥哥不上,弟弟只听哥哥的。
什么爱,都是假的!
他明明最爱的是他哥!
还有那痕,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记得当时打得挺重的!
她现在就是被心思的坏孩,脸上的表情都写出来了。
张伯瑞在一旁拉了把椅子坐,靠着椅,右腿压着左腿膝,脚抵着床,面色淡然地拨弄着手中的珠串。
“别想,我的力道掌握得向来很好。”
他手上的功,可不是仅仅只能拨弄佛珠。
抽,他也很在行。
或许是他晦暗的眸光让唐棠感受到了威,又或许是她此刻的状态不再适合叫嚣发疯。
再或,是选项b的效果在减弱。
总之她安分下来了。
不哭不,沉默以对。
直到镇定剂打进来的时,她都没有反,一如既往地乖巧。
当时章予霖就心疼着:“要不算了吧。”
被张伯瑞冰冷的眼神给吓退了。
什么也不说了。
唐棠:“......”张伯,算你,一点缝隙都不给我留!
......
唐棠清醒过来的时,是第二天的早上。
她看着惨白的天花,感觉自己的人生也一片惨白。
心中荒凉得能养死仙人掌。
她真,真,她单知道系统说的话总是丢三落,但是她没想,还有这种后果。
,在引诱章予霖那正直沉稳的哥哥不成,还反过来想给他们兄弟俩来个离间计。
唐,你可真是好样的。
本事是真大啊。
都能拆出针头跟刀片,还敢扒着张伯瑞的裤,勾他的衬衫夹。
呵。
笑声从她口中溢出,在只有一个人的病房,还是有些吓人的。
张伯瑞那种,是你能动的吗?八百个心眼子都不够用,还敢跟他动,真是土地爷充玉皇大,心里没点13数。
越尴尬越想要忘记的东,总是那么清晰地印在脑子里。
不仅清,还自带声画。
她是真的不怕死啊。
就张伯瑞那个冷漠的眼神跟敏锐的警觉,她要不是唐,她现在都能死八百回了。
呜呜,救命!谁来救救她!
她要回家!
她不要住院了!
唐棠在哀,没脸见人了。
“啊......”章予霖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唐棠扭,瞪眼:“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章予霖摸了摸鼻子:“在你捂脸的时候。”
唐棠的目光越过他的小卷,落在他身后那个高大漠然的身影,默默扭了回来。
有种异样的社死感,怎么都让人想哭。
她绷着一张脸。
“你们有什么事吗?”
“没有的话就出去,我要休息了。”
我要找找我掉地上的脸皮。
章予霖显然没有get到她的痛,兴奋走到她身边:“糖,我是来接你出院的!”
唐棠来精神了:“走!”
这医,这病,她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然后章予霖拉住她的胳,笑容灿烂明媚:“来接糖糖你去我家住噢~”
唐棠如遭雷,当场四肢僵,麻木地扭头看他:“你说什么?”
去哪里?!
你再说一遍!
“去我家呀。”他像是还嫌她死得不够僵硬笔挺一,再落下两道雷。
“我哥说,你一个人在家不方,来家,他会照顾你的!”像是感觉不好意,又补充一,“我也会努力照顾糖糖你的!”
身旁少年郎喜笑颜,身侧的男人也朝着她缓缓勾出一个笑来。
绕有深意。
“糖,你开心吗?!我好开心啊!”
唐棠:“......”
谢,也不是不能再住三个月的院。
另,狗系,¥@*¥¥!
第六十八章 喜欢我的衬衫夹还是佛珠?
“我觉得此事有待商议。”她不去看两个人的眼,“我觉得我挺危险,之前还想攻击你,还是算了吧。”
“病还没,就不出去了。”她把小被子往上拽了,没拽,顺着力道看过,被章予霖一屁股坐实了。
他还一脸无知无,皱着眉头很严肃:“那就更应该去了。”
唐棠:“......”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我只觉得他吵闹。
“我不去。”她不能躲进被,利用被子进行封,现在就只能尽力稳住自己冷冰冰的小脸。
要是长得丑一点该多,吓死你们!
她自暴自,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要躺平了。
这一点是她最后的倔强。
“如果是因为你之前的问,对我感到抱,我并不介意。”张伯瑞站在一,目光沉稳从,平淡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在我眼,你就像是妹妹一样。”
“昨天也不过是犯,且不是你的真心想,我原谅你。”
唐棠张了张,想找其他理,但是对方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一,在她开口,就及时堵住了她的话。
“再,以你昨天的表现出来的危险性而,要,进精神病,要么跟我们走。”
唐棠:“......”
张伯,你好狠!
“,不要吓糖,糖糖肯定跟我们回家,是,糖糖?”章予霖不满地瞪了眼对,又满眼期待地凑了过来。
像是一条等待主人认领的小,晃着尾,还要出去玩。
“跟我回家吧~好糖糖~”从前还端腔拿,现在已经放飞自我,就是表现得格外的黏糊。
唐棠被缠得不,最后头昏脑胀地答应了下来。
等章予霖乐呵呵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她就跟张伯瑞面对面了。
张伯瑞也不说,静静地看着,那眼神......
怎么说呢。
像是一根羽,从他扫过的地方划,而且不知道他在想什,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他的唇幅度很小地弯了一下。
“昨天的事,抱歉。”唐棠有错就,从床上起,顶着金鸡独立的姿,给人鞠躬道歉。
“我昨天是突***,以后不会这样子了。”
一条腿其实能站,但是打石膏的腿太重,她脸有些,站得歪歪扭扭的。
也不敢坐下。
总觉得对方像是教导主,虽然长得不,但给她的那种凉飕飕的感觉是一样的。
他捻着手中的佛,似乎是在考虑思索。
半分钟的时,才开口:“坐下说。”
她如蒙大,忙坐,缓了缓脚上的压力。
“可以原,但是生死之,总归要有个诚意吧?”
唐棠:“应该的应该的。”有种上贼船的感觉。
好在对方的要求也不出格:“改天跟我一,挑一对袖,上次的弄丢了。”…
挑袖扣?
“我对这东西好像没什么审,你确定吗?”
“嗯。”他抬眼点点,一身的气势内,总在不经意间泄出几分,叫人不敢离得太近。
“那,等我脚好,我去帮你挑选。”她保,一定会在这段时间提升自己的品,争取做到让对方满意。
这话到这里就止住,唐棠还有一点尴,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腿上。
他现在坐在不远,腿很,也很力量,给人一种高级的内敛沉稳。
但是唐棠脑子里浮出来的是:
“这个会绑的难受吗?”
“毕竟您的身,这么完美。”
唐棠脸色突然就红了起,慌忙将视线往,落在他横置在膝盖上的手上。
那朱红的佛珠在被他缓慢地拨,发出轻微的声响。
缠在冷白的肤色,红得生,跟他这样一个人截然相,禁欲感中透着纵欲感。
她脑子又不受控制了......
“你的佛珠弄疼我了。”
它们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死去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攻击她。
偏偏对面的人察觉出一,带着一点很轻微的调侃:“喜欢我的衬衫,还是佛珠?送你一个?”
“不!不用!”她急得差点咬住舌头。
这玩意儿能要吗?
不能!那是脸面跟反复鞭尸的回,人家把她当妹,她倒,反复垂涎他的美色。
唐,你做个人吧!
看出唐棠的窘,他也没继续说话。
唐棠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还,他多少还是有点分寸,给了她一点点的面子。
虽然面子也不多了。
出院手续办的很,唐棠很快就跟着他们出院了。
一路上有章予霖,她跟张伯瑞之间那点儿尴尬也被冲没,所以到张家的时,她还是挺开心的。
张家跟唐家不一样。
唐家是小别,张家是真的大。
虽然使用率不,但是建造得低调奢,异常的宽敞。
不仅有泳,还有草,远一点的地,还有山林。
建在半山腰的。
据说山顶还有自建的机,不夸张地,这座山都是张家的。
她进了张,车都得开一会儿。
车停,她有些艰难地想跳下,身边的章予霖已经飞快伸出手去:“我来我来。”
那积极劲,写满了快活。
唐棠的唇也不自觉地弯了,刚想伸出手,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章予霖的肩膀上。
“你的伤还没好完,没有让病患抱病患的理由。”
章予霖想想也,收回手,让出位置来:“那就麻烦哥你了。”
“嗯。”对方给了很平淡的一个字。
唐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人从章予,换成了张伯瑞。
一下就僵硬了起来。
对方像是没察觉到一,将她抱着放进了轮椅上。
“家里的阶梯都已经处理好,你的轮椅想去哪,都可以。”
原本是楼梯的地,分出一半的距,给她的轮椅。
很贴心。
就连房间的分配也很贴心。
在一,旁边就是张伯瑞的书房休息室。
章予霖笑眯眯:“这是我的书房改的噢~”
哥哥提议的时,他就觉得很好。
再加上哥哥工作会比较,要是糖糖出事儿,还能及时照看一下。
简直不能再贴心了!
至于自己的房间距离唐棠的房间足足要走五分钟的事,他丝毫没想起来。
第七十二章 救命!捉奸现场?!!
“回,我没事,不要去打扰他。”唐棠出声将人喊回,又说,“你能不能去我房间帮忙拿一套衣物过来?我的衣服湿了。”
门外方才还焦急心切的,这会儿呆在原,茶色的瞳仁里凝聚起深,以一种义不容辞的口吻道:“我现在就去!你等等!”
随后有脚步声冲出去。
唐棠松了一口,看向一旁的张伯瑞:“你先回,这个也修好,没事儿了。”
一手将手中的佛珠跟眼镜都递过,另一手拽住他的外套。
只是这,就不能遮掩完全了。
似是月色朦,湖面泛起雾,淡淡清,又见水下卵石洁白圆,呼吸起伏,水面涟漪渐起。
张伯瑞目色晦,伸手接过那两样东西,些许粗糙的指,摩擦过她的指骨。
不刻,但又带着些撩拨人的味,唐棠有些不,眉头皱,看他。
他面色坦,并转过身,自觉挡住自觉的目,一派君子之风:“身上的外套给我吧。”
唐棠暗道自己想多,将外套递过去:“谢,快走吧。”
再不走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他也没有再停,将外套搭在臂弯,重新戴上眼,开门走出去。
唐棠关上,长舒一口气。
吓死她了。
然而下一瞬。
外面又传来章予霖匆匆的脚步,还带着不好意思的询问:“糖,我是想,你那个里面的衣,需要我——”
兄弟两人在浴室门口狭路相逢。
唐棠:“......”这口气还是舒早了。
她胆颤心,现在有种在偷情的错觉。
而且还是被发现了。
算,一会儿解释一下,反正......
她看向花,沉默了:完,证据也没了。
被修好了。
门外的章予霖茫然地看着上半身几乎湿透的大,再看看紧闭的浴室门。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有些艰难地开,“还一身都是水。”
他大哥出现在浴室门,身上还有,会不会是从这里出来的?
可是这浴室,只有一个正在洗澡的糖糖啊!
难道他哥背着他跟糖糖......?!!
他眼中霎时漫出不知所措的表,里面又夹杂着铺天盖地的难过。
他就知,当初糖糖说为什么不嫁给他,这种话是真的!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还进展这么快!
他怎么办?!
少年几乎万念俱,脸色惨,看着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了。
张伯瑞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片后的目光淡然又冷漠:“在那边打完电,不小心打湿了衣,以为她洗完,所以过来处理。”
章予霖脸色稍有回,但是目光还是落在自家大哥身上的水迹,纠结无比:“这水......怎么打湿的啊?”
虽然很不磊,但是他就是想问清楚。…
他也知道他这样不信任大哥是不对,但是喜欢一个,他也控制不住。
他羞愧中又夹杂着渴望答案的眼神。
张伯瑞偏头往不远处的小阳台上抬了抬下巴:“楼上滴灌花草的坏,淋的。”
这下他才是真的活过来,又重新绽放出笑,小虎牙中和了他过分张扬的容,带着点奶系的锋利:“吓死我,那哥你先去我那边,我给糖糖拿完衣,你再用这边的。”
他的怀疑彻底打,笑得没心没肺。
毕竟......谁能想到自家大哥还在撬墙角呢。
张伯瑞淡淡点头:“嗯。”
往外走两步之,他才道:“不要问那种问,不礼貌。”
章予霖红着脸听训:“哥我错了。”
“,这里交给你了。”他没有再停,很果断地离开。
有些事,要点到为,也不能心,文火慢炖才香。
他大步离,就像是方才在浴室里撩拨人,不是他一样。
他依旧是值得信任的好哥哥。
章予霖也没了其他的心,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见唐,站在门口道:“糖,我先去,不好意思,麻烦你再等等。”
这一次唐棠没等太,就拿到了衣服。
这回换好衣,她坐在轮椅,小脸有些,是热的。
“麻烦你了。”
章予霖露出笑意,欢快地走到她背,握住把手:“我们之间不谈这,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吃早饭!”
他听从哥哥的吩,不敢乱,就连低头看一眼她露在外面的脖,都很快收回目,落在路上。
丝毫不敢乱来。
哥哥说,这是对心上人的尊重!
张伯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洗好,换了身浴,抬手擦拭着发上的水,腕骨处依旧坠着艳丽的佛珠。
他朝着她微微颔,目光略微黏稠了些许。
仿佛是在说:小秘,记得保守。
唐棠也微微颔首打招呼。
章予霖笑眯眯道:“,早点休,我先送糖糖回去。”
两人从他面前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唐棠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不远处抬手擦拭发丝的人身上。
动作优雅贵,眉目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她好像能从他凌乱黑发后的一双眼,看出侵略的气息。
那是锁定猎物的气,代表着危险。
......
“嘀嗒-嘀嗒-嘀嗒--”
医院安静的走廊,没有人,只有机器发出的安静白噪音。
灯光惨白刺目。
深处的病房,一直平缓的心电,突然有了变,病床上伤痕累累的人缓慢地睁开干涩的眼眸。
温柔的眸光在夜色中倾泻而,被呼吸机罩住的口,呼出白气。
他望着天花板上的,脑中却全是她半边脸沾,眼中噙泪的模,殷红的血跟她眼下那颗楚楚动人的泪痣几乎融为一,令人发狂。
输了吗?
,还没有。
他的神明心太,只要他佯装忏,她总会回头拥抱他的。
就像死局中的破局之,相依相生。
安静的房间,传来他带着颤意的,原本好不容易愈合的伤,顿时涌出血,他苍白的面色又白三分。
值班护士匆匆赶,又飞快给医生打去电话。
不到十分,病房内白大褂骤增。
唐温,已经醒了。
第七十三章 记忆中,他穿着病服,神情哀伤地望着她
“那个......大少爷。”唐棠坐在对面跟张伯瑞面对面已经有一会儿了,对面的人正在看报纸。
就是那种是个咸鱼都不看的财经报纸。
而且异常认真,她等了有一会儿,实在是等不及了。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后,从报纸中抬头看过来,眉目内敛矜贵:“你可以叫我伯瑞,或者跟予霖一样,喊我哥哥。”
说到后面一个称呼的时候,他露出了些许期待。
唐棠对这个称呼有阴影,她想了想,道:“要不我叫你张大哥?”
张伯瑞镜片后的漆黑的眼静静望着她。
她缩了缩脖子:“大哥行吗?”
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嗯,说吧。”
“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宋灏怎么样了啊?”
“我记得他妈妈的事情还没有处理结束吧?”之前在医院里有听到一些,但是具体的因为不能出院,又一直在睡,所以没法处理。
“他还没有消息,不过他母亲的骨灰还在殡仪馆,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没人处理的话,会当作无人认领的骨灰销毁掉。”张伯瑞合上报纸,摘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金色的链子在眼前一晃而过,露出深邃漠然的眉眼。
“需要我让人处理吗?”他就像是个慈善家一样,询问她需不需做好事儿。
唐棠抿了抿唇:“我想亲自处理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宋阿姨的死,她多少也沾一点责任,她得为那个坠海的少年做点儿什么。
“可以,我陪你?”
“不用不用,我找予霖陪我就好。”
她喊得很亲密,是自己都没发掘的亲昵。
在她眼中,他跟弟弟,是两个等级的。
他唯一的一点儿亲近,还是来源于:“恩人”、“章予霖无所不能的哥哥”两个标签。
所以总得做点儿什么。
老是保持着警觉性,可不行。
“他还在睡,昨天晚上估计熬夜了,等他处理好,估计会浪费时间,况且选墓地之类的,我可以在一旁帮忙。”
他有理有据,唐棠没理由再反驳了,那点儿别扭也别宋阿姨的事情给压下去了,温和地道谢:“谢谢。”
他推着她上车,又是抱上车,哪怕她说可以自己单脚跳上去,他还是没同意。
理由是以防万一。
唐棠:“......”哪里感觉不对劲,但是又察觉不到具体的情况。
上了车,她用了第一功能的最后一项。
.挑选墓地的风水理论大全】
点击生效后,她埋头在平板上看了起来,等停在殡仪馆门口时,已经选出来最合适的地方了。
殡仪馆里哭声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是麻木的表情,踏进这里之后,空气都是阴冷的,有些瘆人。
找骨灰的事情,张伯瑞代劳了,上前同人交涉。
他站在那里,就是自成一派的矜贵公子气息,平静又带着对生命的冷漠。…
被权势浸泡太久,从而丧失了对生命的敬畏。
她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这就是她不喜欢跟他待在一个空间的原因,总是让她没有安全感,生怕成为他的猎物。
那该多可怕。
对面的工作人员查询了一下他要找的人,似乎很诧异,再三确定了几遍,最后将一个并不算精致罐子带了出来,那罐子她先前看到过。
就待在门口不远处的角落里,像是一位沉默的母亲,静静看着门,等待着自己的孩子接她回去。
张伯瑞将骨灰罐交给身边的助手,却被唐棠阻止了,她伸出手去:“给我吧,我抱着。”
他眉头微皱:“别人的骨灰,多少有点忌讳,你还生病,让助理来就行。”
唐棠不肯,固执地伸手:“不会的,宋阿姨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就算真有什么,她也不会凶我的。”
能够教养出宋灏这样孩子的母亲,怎么会有忌讳呢?
张伯瑞拗不过她,最后任由她将罐子抱好。
她一路都没再说过话,沉默的车里,有些压抑。
到了墓地,她才用一种恍然惊醒的神态看向外面,慢慢下车,看着有温暖阳光照耀着的墓地,叹了口气。
“你们就别过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唐棠没让张伯瑞跟过来。
对方也十分有眼力见地站在十几米外。
唐棠抱着罐子,用手帕擦掉上面这些天附着的灰尘,温声细语:“宋阿姨,我是唐棠,宋灏的朋友,他出了点意外,现在在医院里,不过您别担心,医生说他很快就没事儿了。”
“所以只能我来找您了。”她像是在说家常话一样,温柔的风拂过她的发,她低垂着眉眼,“他也很担心您,所以特意挑了个温暖的地方,这里还能看到您喜欢的向日葵,有一大片呢。”
“以后您要是想他了,可以看看这里的向日葵,我每年都会过来为您扫墓的。”她说着说着,鼻尖一酸,眨了眨水雾弥漫开的眼,声音带着点涩意,“对不起啊。”
没能救下他,让您连最后一程,都是一个陌生人来送。
她让人将骨灰放进去,让人盖土。
她现实世界里,妈妈去世的时候,也没能赶上最后一程,等到她回去的时候,只剩下冰冷的墓碑。
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安葬的妈妈,她一直想道谢的,但是找不到。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对着墓碑鞠躬。
宋阿姨,我会尽力去找宋灏的,您别担心,如果真的出现最不想见到的意外,我会安排你们在一个墓地的。
希望您一路走好。
怀中的菊花放置在墓碑前,她待了很久,起码有一个小时。
等到天色有变的时候,才准备离开,红着眼,带着笑同宋阿姨道别:“宋阿姨,下次我再来看您。”
回头看见不远处树下那个身影的时候,她忽地想起来。
那年她尚且忍不住眼泪,泪眼朦胧中,仿佛也有个人,穿着条纹病服,站在树下遥遥地望着她。
只是后来记不清了。
记忆中的身影慢慢消散,眼前的人走过来。
“怎么哭成这样?”他蹲下身来,皱眉用帕子去擦她的眼泪,被她偏头躲了一下。
“我——”
她突然脸色煞白,偏头伏在扶手上:“呕——”
第七十四章 会遭遇抹杀,变成禁脔
医院。
警察正在病房内给唐温明做笔录。
“绑架当天的情况,到底怎么一回事儿?”警察冷着脸询问,“老实交代。”
唐温明弯了弯唇,似乎是在想说辞。
然而说辞还没想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急救送诊的声音,他本来没有在意,但是意外听到了唐棠的名字。
“唐棠家属在不在?”
他半靠着的身子起来了一些,偏头看向门口。
张伯瑞冷漠的面容从前面走过,一闪而逝。
可惜门是关着的,他没法看到唐棠。
“说话!”警察有些许不耐。
唐温明回过神来,眸光静静地流转,轻声道:“不好意思,那件事是我做的。”
“我有人格分裂症,当时情况不稳定,所以出现了让人很难过的事情,抱歉。”他说的很真诚,语句也是平缓的。
看不出来真假。
几位警察对视两眼,继续询问。
另一边,唐棠被送进急诊室,但很快就出来了。
没查出来是什么原因,但就是呕吐不止,脸色白得能入葬。
胆汁恨不得都要吐出来了,口中一片苦涩。
她紧锁眉头,紧闭双眼,难受得紧。
张伯瑞在病房外面跟医生交流她的情况,她在脑子里喊系统。
【出来,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系统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没有回应,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但是她脑子又很晕眩,就像是脑震荡一样。
还是持续性的,全都是乱的。
她不信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跟系统没有关系。
又喊了好几句,系统突然传出一阵电流声,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电了一样。
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系统的声音依旧是古板的机械男音:【宿主请勿担心。】
【怎么回事儿?】她强忍着眩晕带来的恶心感,询问道。
【您意外触发了被封锁记忆,导致游戏世界察觉到我的存在,从而进行排斥,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眩晕呕吐,这些都是后遗症。】
唐棠从自己那残存的清醒中扒拉一下记忆。
【什么被封锁的记忆?我怎么不知道?】
要是怀念妈妈的事情,她不是早就该触发了吗?
但是......
她突然就停了下来,侧目望向门口正在跟医生交流的张伯瑞,盯着他的宽厚的背。
脑子浮现的就是那个穿着条纹病服的人,看不清脸,但是能感觉到他的悲伤。
“嘶——”又是一阵剧烈的眩晕疼痛,她没忍住,偏头吐了出来。
脸又比刚才白了几分,一双眼全湿了。
“还好吗?”张伯瑞听到声音立马转身开门进来,扶着她的身子,倒了杯水喂到她唇边。
唐棠实在难受,没心思在乎距离的事情了,就着他的手喝下手中的水。
温凉的水带走些许烦躁跟不理智。
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我没事儿,医生怎么说?”
“脑震荡的现象,但是没有任何的外物击打,有点蹊跷。”他面色沉下来,显然是医生的答案没有让他满意。
唐棠抿了抿唇:“可能是惊吓过度了吧,我没事儿。”
“大哥,可以帮我带点儿吃的吗?肚子有些空。”她询问请求。
对面的张伯瑞点头:“嗯,我让人安排去了,很快就会送过来。”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也不说话,就拨弄手上的佛珠,长睫微垂,似乎在想事情。
唐棠干脆就闭眼,躺在床上,听着系统的解释。
【宿主,为了我们双方的安全,建议您允许我执行记忆封锁的命令。】
【不封锁会怎样?】原本只是想了一下,还未察觉出什么异样来,系统的特殊情况,却让她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系统的声音是严肃的:【我会被清除出游戏世界,您会再次被封锁所有记忆,直到完全成为这个游戏的女主。】
唐棠仿佛坠入一片冰天雪地中,周身被寒意死死地卷着,血液几乎都要寸步难行。
【封锁。】
她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游戏世界的杀机藏的太深,她无法接受自己在虚伪的欺骗中逐渐成为那四位主角争执的禁脔。
她绝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正在封锁n-195段记忆中。】
【记忆封锁完成——】
唐棠试着回想了一下,发现脑中朦朦胧胧的,只记得系统被游戏世界反噬,导致她眩晕呕吐。
相关前后的记忆在慢慢淡化,似乎要消失一般。
唐棠脑中的眩晕也得到了及时的缓解,终于没有先前那幅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等到张伯瑞安排的吃的过来时,她看起来好多了。
挣扎着起身要自己去端碗。
但被张伯瑞躲过。
对方黑眸沉沉,眼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靠着,我喂你。”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语气,当下就抿紧了唇。
他似乎意识到她的不悦,手中的勺子搅拌了一下熬出来的粥,声音稍微放缓些许:“你现在也没办法拿着,万一撒了,就是二次伤害,再者今天没能照顾好你,是我的问题,喂个粥而已,不要拒绝。”
向来高高在上的大少爷,难道地在不悦的时候,还加上了个请求的语气:“好吗?”
他也是为了她好。
“谢谢,刚才心情不是很好,不是故意对你冷着脸的。”她也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当下态度就软了下来,“麻烦你了。”
张伯瑞只淡淡点头,将手中的粥放置在一旁,在她狐疑的眼神中,脱下外套,垫在了她的被子上。
唐棠看了眼那昂贵的西装外套,再看看自己躺着的床,忽然有些梗塞。
这衣服够她睡上百个病床了。
“用毛巾吧,你衣服万一弄湿了,很麻烦。”
太贵了,大少爷身上的,那全是在闪光的钱啊。
张伯瑞没搭理她的请求,粥喂到她唇边:“不想弄脏我的衣服,就专注一点。”
专注做一件事,总能缓解一些头晕的。
唐棠不敢再说话,一双眼跟锁在他的勺子上一样,身子甚至不自觉前倾一些,只为缩短粥到她嘴里的距离。
所以等章予霖听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时,推门就看到他大哥投喂糖糖的画面。
男的高大俊美,投喂的动作细致妥帖,女的吃的专心致志,还很香。
俨然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照顾女友的场景。
章予霖:“......”我不该在这里,我该在车底。
第七十五章 哥,你也喜欢糖糖吗
“哥,糖糖。”他觉得那副岁月静好的画面有些刺眼,上前打断了他们。
“糖糖现在什么情况?”还来不及埋怨其他的,脑子里最关心的人,还是正在享受投喂的唐棠。
唐棠想回答,但是张伯瑞的粥都喂到嘴边了,她再不张嘴,就要滴落在那昂贵的西装上了,所以来不及。
好在张伯瑞可以一心二用,喂粥的同时,也能回答章予霖的疑惑。
“初步怀疑是之前的后遗症,但是现在没什么大事儿了,但是需要静养,医生说需要静养。”
唐棠跟着点头。
他皱着眉,叹了口气,当着张伯瑞的面,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双茶色的眸中带着无奈跟担忧:“下回去哪里,都带上我好不好?”
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心思,他没有避开张伯瑞,在对方还没有喂过来的时候,将唐棠拥入怀里。
头顶的声音还带着委屈跟慌乱:“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然后就是进医院,我害怕。”
他紧紧抱着她,那力道甚至有些叫人害怕:“我害怕你跟我一样出事儿。”
声音渐渐就有些闷了。
唐棠抿紧唇瓣,犹豫了一下,没有抱紧,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又听到他沙哑的一句:“唐温明醒了,我以为他会抓走你。”
唐棠的手没能撤回来,她想起来,他之前被唐温明囚禁殴打,最后患上了ptsd。
现在对这方面的事情,简直就像是惊弓之鸟,仔细感受之下,也能发现他略微颤抖的手。
他还是很害怕吧。
“事情都解决了,以后我们一起养伤好不好?”她说话温声细语的,还带着些软糯,这会儿又因为气力不足,所以听着有点依赖人的味道。
章予霖抱着她,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大半个身子就这么缠在她身上。
抱的心满意足不说,还悄悄弯起唇来,压制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又顶着一张可怜巴巴的脸看她:“我喂你喝粥好不好?”
唐棠看了眼张伯瑞,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什么意思。
但是有点儿意味深长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好。”
“不过小心一点,不要弄到你哥的——”她的话跟视线一起卡住了。
章予霖毫无察觉地将他大哥的衣服坐在了屁股底下。
并且听到这里,还露出狐疑的表情:“弄到我哥的什么?”
唐棠:“没什么。”
算了,兄弟俩的事情,她不管。
今天这一出,确实吓到了章予霖,他甚至都不肯假手给他大哥照顾。
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在张伯瑞提出他来抱的时候,固执地弯腰将她抱起来:“不用了哥,我可以抱。”
“我摔倒,也不会让糖糖摔倒的,糖糖对不对?”相比较于张伯瑞,唐棠还是习惯章予霖,点了点头。…
又因为确实没什么力气了,乖乖搂着对方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口,眼皮子直打架。
也不是不能住院,但是章予霖对医院的抵触也挺大的,而唐棠自己的毛病,她自己也知道,一合计,就回来了。
开车的是张伯瑞,踩着油门,车子行驶得异常平稳,后座的唐棠就慢慢在这摇晃中睡了过去。
章予霖就乖乖守在旁边,视线都不带挪开的,好像守着主人的大狗,忠诚而可靠,能挡住一切的危险。
车停在外面的时候,张伯瑞先下了车,章予霖也紧跟着下来,没有喊醒唐棠,而是走到张伯瑞面前,直接问道:“哥,你也喜欢糖糖吗?”
他问得直白,茶色的瞳仁亮得惊人,如果是别人,可能就要慌了。
但他面前的是张伯瑞。
所以声音都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淡声道:“重要吗?”
章予霖的脸上的血色有些褪了,他心慌得不行。
以他对哥哥的了解,如果不是有兴趣,绝对说不出这种话出来。
所以哥他真的对糖糖有其他的想法?
“章予霖。”张伯瑞那张薄唇中吐出来的声音,似乎都带着股凉薄的味道,他淡淡地喊他的名字。
于是对方条件反射地挺直后背:“在。”
“如果我想要,你不会有机会。”这话说的自信又果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章予霖清楚地知道双方的差距。
他甚至斗不过唐温明,而哥哥回来的当天,就把人搞成重伤住院,还即将要被关进监狱里。
他们天壤之别,他甚至生不出一点竞争的心思。
可是当目光掠过张伯瑞,落在唐棠那张靠着车窗,苍白可怜兮兮的小脸时,他又止住了念头。
在哥哥平静的目光中坚定地开口:“虽然哥你很优秀,但是爱情并不是谁更优秀,就可以的。”
回想今天的点点滴滴,他似乎生出一股勇气来,直视他大哥那双漆黑深沉,冷漠如冰的眼:“我跟糖糖青梅竹马,又一起经历过这么多,哪怕她不喜欢我,我跟她之间,也有不一样的情谊。”
他眼中涌出温柔的神色:“她会喜欢我的,哥你才没机会!”
干干净净,也光明磊落。
张家这么个泥潭里,就出了一个章予霖。
张伯瑞看着他那副模样,浅浅地笑了一声,不含任何的嘲弄,只是很单纯的一个气音。
缠在修长皙白骨指上的朱红佛珠被拨动。
“嗒——”
“嗒——”
“嗒——”
像是缄默的对峙,双方都不曾发言。
张伯瑞锁住其中一颗,抬起薄薄的眼皮子望向他:“从今天开始,你跟唐棠的事情,我不反对。”
幽暗深沉的目光里,泄出一点来自兄长的可靠与包容。
甚至还有些许欣慰。
章予霖茫然没懂他说这话的意思。
“意思就是,哪怕是面对我,也能够坚定地去爱,并且放狠话,说明你并不是玩玩而已。”他从情敌的位置,站到了家长的位置,“你从小骄纵长大,唐棠是世交家的女儿,所以我不得不试。”
“恭喜,你通过我这一关了。”嘴上在说恭喜,唇边也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只有摩挲着卡在指骨处佛珠的手,在用力。
章予霖恍然大悟:“哥!你吓死我了!”
原来是哥哥怕他追糖糖只是玩玩,所以才来这么一出。
他怎么可以怀疑哥哥......
羞愧布满他整张脸。
第七十六章 不致命,但窒息
“哥,我抱糖糖回去吧。”章予霖在张伯瑞想要帮忙时,果断地动手接了过来,脸上还泛着红光。
“我感觉现在特别激动。”
有种拿奖以后,站在山呼海啸的人群中,举着自己的奖章,引来无数人的喝彩与欢呼,而他就因为这样的欢呼声而面颊红润。
张伯瑞没阻拦,只是点点头:“小心。”
不用他提醒,章予霖也很小心,但他再小心,那种失重感还是让唐棠在沉睡中,慌忙睁开了眼,手无助地抓了几下,最后抓住他的衣领,眼中带着些苍白的恐惧。
像是从某个噩梦中惊醒了一样。
事实上,她确实是做噩梦惊醒了。
梦到唐温明坠崖的事情,还梦到自己被带下去了。
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有些狂热,冰冷的海水将她围堵,她窒息又恐惧。
分不清唐温明的手是要将她拽进深海,还是要托举她突破海面。
她醒了。
“糖糖,哪里难受吗?”温和关切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带着几分焦急。
唐棠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子,视线停留在他的唇上。
小少爷的唇很红,跟张伯瑞不同,唇是那种稍微带点儿少年气息的肉感,鼻梁高挺,眉目深邃,茶色的瞳仁干净又清澈。
就连一头小卷发昭示着这个人的无害。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犹豫间,对方已经快步往屋内走去,边走边开口:“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别担心,没事儿的。”
唇红齿白,带着些许水泽,看起来就很好亲。
骄矜的小少爷长了张看起来就很软的唇。
“我没事儿,你放我下来,刚刚就是睡懵了,没反应过来。”她挣扎着要下来,尤其是想到他现在身体也没完全恢复,更加不好意思了。
但对方不肯,抱着她的手用力一些,禁锢着她,还小声地说着:“不要乱动啊糖糖,你要现在下去,我哥就要抱你了。”
像是开玩笑的一句话。
唐棠停下来动作,目光落在章予霖身后不远处,步伐从容跟来的张伯瑞身上。
多少有点妥协。
见她不说话,默认了,章予霖唇边的笑意又扩大几分,走路都显得雄赳赳气昂昂的。
刚才哥哥那边有了保障。
现在糖糖这里也有了保障,他开心了。
糖糖怕他哥,那就不可能喜欢他哥,就算糖糖现在不喜欢他,但是好感总有吧。
近距离接触,还怕不能在一起?
他想的异常多,甚至还有包括如何利用糖糖对哥哥的抗拒,来创造更多的相处机会。
张家小少爷那些算计,不动敌人,不动商场,只动这么个小女娃。
全落她身上了。
唐棠今天挺累的,就没再挣扎了,洗了个澡就准备睡觉。
刚吹干头发,关上房门,正准备往床的方向去,却陡然停住了前进的路线。…
这间由书房改造的房间不小,床跟门口的距离做了个落地衣柜,可推拉的那种,然后是拐角的地方,竖立着巨大的更衣镜,此刻那更衣镜对面,清楚地照出了一个坐在床对面的藤椅上,安静看书的人。
是张伯瑞,他戴着金丝框的眼镜,上身是浅灰色的羊毛衫,质地柔软修身,又带着点宽松,下身是同样色系,又稍微深一点的长裤,质地也是柔软的,脚上的棉拖也是灰色的,整个人看起来带着股知性沉稳的优雅从容。
尤其是羊毛衫露出了些许平直精巧的锁骨,冷白的肌肤从浅灰色的衣物下延伸出来,透着股令人迷醉的冷淡矜贵。
但是!!!
他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啊!
唐棠从美色中挣扎出来,看向张伯瑞:“你怎么在这里?”
他翻书的手指顿住,合上书页,手指一下一下地叩在书的扉页上,抬起薄薄的眼皮子,露出冷淡又凉薄的目光:“过来看看你。”
声音是好听的低沉清贵。
但由于他锋利的眉眼,显得很危险,像是小憩的猛兽。
他将书放置在一旁的桌面上,起身走过来。
削瘦白皙的踝骨在浅灰色的裤脚下隐隐约约,走过来时挡住里面的灯光,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视线是平静的。
没来由地,她觉得不适应,很难受。
偏头躲开些许,操纵着轮椅往旁边去:“我没事儿,您不用担心。”
他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带着危险的,而那不经意间泄露的上位者气息,总是让她不自觉地使用敬语。
对方也不拦,而是等唐棠调整到一个没那么不舒服的位置时,才从掌心里递过去两片药:“之前医生给的,让我叮嘱你按时吃药。”
“先前忘了。”他轻描淡写,掌心中静静躺着两颗白色的小药片。
唐棠看了一眼,有些毛飕飕的。
“我没事儿,不想吃药。”目光在刚才的桌子上扫过,也没看到药。
总觉得这种没有包装的药很危险啊。
张伯瑞没动,只是淡声道:“谨遵医嘱,不要任性。”
那强势的态度,带着命令的口吻。
很有压迫感。
看样子这药不吃,就得僵持下去了。
她只能接过这种看着就很苦的药片,眉心紧紧皱着。
“不想吃”这三个字写满了她整张脸。
但是张伯瑞的缄默无声对视,又是不容拒绝的。
唉。
她收紧了掌心的药片,看向他:“能申请一杯水吗?”
“看起来就很苦。”带着股小女生的不满娇嗔。
张伯瑞似乎也挺能接受她服软的,转身就将一旁温好的水递过去:“喝吧。”
唐棠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握着药的手一股脑地将药倒进嘴里,在张伯瑞还没看到到时候,就大口灌水。
然后喝了下去。
似乎是为了压压味道。
一张小脸上带着不高兴:“好了。”
张伯瑞微微俯身,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张嘴。”
唐棠:“......”
卧槽,这话好可怕啊!
好像个流氓说的!
她绷着脸,抓着衣角:“干、干嘛!”
“我看看,有没有偷藏药片。”他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抓不爱吃药的妹妹的负责哥哥一样。
唐棠有些紧张,但还是选择慢慢地张开嘴,露出柔软的湿红的口腔——
第七十七章 自我欺骗的逃避者
干干净净,没有药片的影子。
她看起来确实像吞下去了。
张伯瑞没有动手去搜寻,她为了以防万一,同样抬起舌头,展示自己没有藏东西。
他这才点头,直起身来:“以后我会过来监督你吃药的,等拆石膏以后,就不用吃了。”
唐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对方离开房间,还贴心地将门关上,自己再过去将门锁上,坐在轮椅上,垂眼看着静静躺在掌心上的药片。
嘴里当然没有,她压根就没送进嘴里。
原谅她的敏感多疑,但是这药片是不可能吃的,定期去检查就好了。
她想的很淡定,将药片用纸巾包裹好,塞进自己的衣柜下方,遮盖得严严实实,随后才躺床上进入深度睡眠。
......
第二天异常兴奋的章予霖本想等着唐棠起床,共进早餐,但刚往门口一站,旁边的书房就打开了。
张伯瑞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进来,有事需要跟你讨论。”
转身往里去,门没关,后面的章予霖看看唐棠紧闭的房门,像极了一只被拉扯着离开心爱之物的狗子,恨不得一步三回头。
但最后理智拦住了他,他进了书房,将房间的门关上。
张伯瑞的书房并不阴沉,整体上明亮干净,窗户不远处是山林,推开落地窗往外走,是一个延伸出去的木质地板,也有巨大的单面玻璃笼罩着,围绕在玻璃外的是盛开的花。
每天都由佣人来精心浇灌。
不过由于最近一段时间,张伯瑞让这里的人走了许多,所以这些没有被照顾妥帖的娇花,就有些蔫蔫的。
章予霖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了,进来就乖乖跟着他站在外面的玻璃窗内。
“哥,怎么了?”虽然哥哥没有皱眉,但他却能感觉到来自对方的低气压。
张伯瑞将手机递过去,顺带解释了一句:“这是案情的最新进展,唐温明以人格分裂为由,证明自己当时处于病发阶段,无法治罪。”
章予霖一字一句地将上面的字眼看完,最后沉默下去。
垂着眼,握着手机的手攥得有些发白:“就因为他是精神病,所以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张伯瑞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葱郁的山林,目光极深。
“哥,这不应该是结局,他是个骗子。”
章予霖咬牙切齿:“他是个狡诈的欺骗者!”
那个时刻温和有礼的唐温明,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子,他绝不相信对方嘴里说出来的一句话!
“他应该受到制裁!”
张伯瑞听到这里,才缓缓侧目望向身旁情绪过于激动,眼尾深红的弟弟:“法律是一杆标尺,它会判断罪行,不是吗?”
他的弟弟,向来不赞同那种肮脏的手段,在他眼里,只有罪者终会被制裁,只有法律才拥有审判权。
如今法律无法制裁那位阴险的欺骗者,他的弟弟又会怎么选呢?…
张伯瑞静静地望着他,目光中透着平静透彻。
“可是他是骗子啊!”章予霖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当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还有被折磨到令人心惊的痛楚,都是他承受的。
他呼吸急促,眼底猩红,恨不得将唐温明折磨死。
只是他忍住了,一是因为唐棠,二是因为法律。
可唐棠情况稳定下来后,法律无法制裁对方,那他受过的伤算什么?
张伯瑞拨弄指间的佛珠,冷峻的眉眼望向他:“法律无法制裁他,那你要充当正义的使者吗?”
他挑起些许笑来,那是斯文清贵而又饱含深意的弧度。
“你的身后是张家的权势,而他,不过是一个狡诈的欺骗者,你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审判他。”
张伯瑞走到这个被保护得极好的弟弟面前,微微弯腰凑近些许,漆黑的瞳仁印着对方茫然的脸。
“亲手惩治他,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怎么样?”他给出这个选项的时候,用着最平静的口吻,仿佛再稀疏平常不过了。
章予霖却从这口吻中探查到背后的深意,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面色微微泛白:“可是哥哥......”
他犹豫着,咬牙道:“个人是没有审判权的,如果人人都这样,那片面又偏激的想法,会左右对事物的判断。”
他在动摇,可又是如此的坚定。
但张伯瑞丝毫不会慌乱,他甚至抬起手——
温热的佛珠擦过他的脸颊,章予霖甚至能感觉到哥哥指腹传来的冰冷感,仿佛带着寒意,跟他身上那种深沉的冷调香味融合在一起。
他听到哥哥平缓淡漠的声音:“你遵循着普罗大众的价值观、世界观,可是这些能带来什么呢?”
“予霖,当法律制裁不了他,你愿意自己动手吗?”
章予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他垂下眼睫,遮住那双向来干净又澄澈的茶色眼眸。
外面微风拂过,灿烂明媚的阳光落下。
他在挣扎。
道德与切身的利益相互拉扯。
而张伯瑞只是静静等待着那个自己早已知晓的答案。
就像看着前行的猎物掉进布好的陷阱一样。
他也只是注视着自己的弟弟。
“哥。”声音带着沙哑,又隐隐藏起那份惶恐,浅栗色的卷毛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动着。
他仰着头看着自己这位向来只手遮天的哥哥,开口道:“帮我处理他,好不好?”
就像从前处理那些对我有潜在危险的人一样。
这一次,哥哥你也帮我处理唐温明好不好?
眼神中的交流彼此了然于胸。
张伯瑞对他的选择并不惊讶。
老实说,他甚至习惯了这样的选择。
被当作一种手段的价值。
他的弟弟不是不懂,是装作不懂。
藏身于自己构建的小笼子里,成为美好的理想主义者,什么都不需要做,享受着所有的优待。
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自然拥有爱别人的能力,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爱。
张伯瑞冰凉的手指描摹着他的轮廓,轻笑了一声:“不想违背自己的形象,所以再次将这些交给我背负,是吗?”
手中的脸,刹那血色全无。
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碎裂的情绪。
------题外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缺点,唐温明是欺诈,张伯瑞是掌控,章予霖是自我,应该都能看出来一些吧,后面就会深化这几个标签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