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窃国者之手
四合院。
进入院内，李相白看到坐在老桃树下的唐六如和大黑。
夜深人静，秋虞不在，李相白身上还带着从悬镜司得来的功法秘籍。
那就明天给秋虞。
先看看蒙煜给的鎏金木箱里面东西。
人直接走向房间，对唐六如和狗子招手，过来，“看宝了！”
狗子质感的声音响起：“我和六如守田，捡到了个东西。”
回头，李相白就看到唐六如手中的白玉猴。
大吃一惊。
看见过呀，修罗界的时候梁白门从婆稚手中得白玉猴，自己口蜜腹剑重伤梁白门，搜寻未果，怎么到了唐六如手中。
人影一闪，李相白到了老桃树下，从唐六如手中拿起白玉猴。
和自己白玉老虎及其从梁白门身上所得白玉兔同等大小，有细密符文，平整光滑如镜面的底部，确定就是梁白门自婆稚手中所得的十二生肖猴子。
“什么情况，说详细点！”李相白问。
唐六如和狗子一言一句，说了田地时白玉猴从天上砸落，拾捡而得，写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对方回“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前后经过。
李相白多感慨。
凑齐十二生肖，开浑天盘，得召唤神灵之术。这是大事。
但李相白也知道这是无比艰难的事情，人族一统之前天下各家圣人制作十二生肖神物，沧海桑田，谁知道如今这些物件落在何处。
白玉老虎成了葬品，自己摸棺所得。活了五百年的梁白门处心积虑搜寻，不也才得到一件白玉兔。
可如今自己得了兔子又有了白玉猴，还知道有两件已经现世。
坐在老核桃树下，李相白推敲。
白玉猴子是在梁白门身上，唐六如和大黑从田间捡到。东郊梁白门、婆稚乘火莲离去，方位向西，难道梁白门和婆稚在火莲上因为白玉猴子打斗了起来？不可能，即便有冲突，猴子也会被其中一方带走。所以最有可能结果是两人在虚空遭遇了敌手，非死即伤，打斗中猴子落到地上。
出手的人谁？朝廷直接可以排除。修罗界、大苍也可以忽略。
李相白眯了眯眼睛。
嫌疑最大的是西蕃，城内有蒙离和珞珈寺的高僧，有伤害梁白门和婆稚的实力，但前提是西蕃知道十二生肖的作用，否则绝对不会招惹梁白门、婆稚。
灵光闪现，顺着途中分析出的一条主线，李相白想到了鬼界。
如果鬼界和修罗界存在冲突的这个可能成立，袭击了婆稚和梁白门的最有可能就是鬼界。还有什么比杀一个修罗界的阿修罗王更能打击对手。东郊之战，从自家师长等人口中知道梁白门、婆稚都是带了伤，而能知道修罗界动态的也只有鬼界。
继续分析。
发送信息的人是谁？
对方发送的是自己在诗词论境时所说的词句，“元夕”这首词推广面不如天下人皆知的振武词满江红和明志诗，流行范围也就在京城及其周边，
所以这个人在京城的概率最高。
唐六如以猴子发送信息，自己的白玉老虎、白玉兔都没有接收到信息，说明先前和自己白玉老虎联络过的人也没有接收到信息。
十二生肖每一件神物之间信息接收或者发送不是群发模式，是单聊，这里面的术法原理是什么？是同十二地支、阴阳五行有关系？这里面有个贯连主线，自己只要找到任何一件。应该就能推测出原理。然后可以利用白玉兔尝试引出另外一件神物是否出世。
接收到白玉猴信息的人一定要找到。
先圈定可能就在京城的这个人，找到生肖。随后分析十二生肖文字传送的规律，再从白玉老虎、白玉兔下手。
对唐六如、狗子叮嘱一声，李相白拿白玉猴。
回了一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符文闪烁，文字消失，李相白安心的等待。
都城四方馆。
回了信息之后有点紧张，还有点期待的蒙煜看到白玉羊底部的符文闪烁，有文字出现。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蒙煜脸都皱褶了起来。
这明显就是在花楼互撩的一句话呀。
男女都适用。
对方是谁？在哪里？是男是女？
蒙煜没办法如若李相白一样通过诗词的传播度圈定范围。
想了想“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这句话，西蕃四皇子回了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还是李相白诗词论境时人生三境里面的诗，回的就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为什么无心睡眠？因为人憔悴。
四合院。
李相白看着白玉猴上显示出来的诗句，嘴角有笑意绽开。
这个人就在京城。
而且不知道十二件生肖和太白幻境的秘密，否则不会回的这样迅速。白玉老虎对面的哪一位不就是这样的。
谨慎而又有耐性。
好办了！
等！
将白玉猴子收入囊中，李相白、唐六如、狗子进入房间。
李相白从袖里乾坤术的方寸空间召唤出鎏金木箱。
逐一打开。
琳琅满目。
多半都是珠宝器皿，余下的是奇珍异宝和字画。
珠宝器皿不看，可以直接送给神机府。
奇珍异宝挑选适合唐六如、狗子、十五、初一修行的，其他的也可以神机府。
初一和十五都能吸收先天灵力，奇珍异宝就有这种功效。
将十五和初一召唤出来，两人变形，同唐六如等人处在一起挑挑拣拣。
李相白关注的是字画。
看有没有破损！修复可以得系统奖励呀。
对于画技、流派、笔力，李相白真没多少兴趣。
了解画道，可以直接去凌烟楼找顾道子。
两个鎏金木箱，合计有七十四幅尺寸不一的字画，从落款年号判断，涵盖了大周元景开始到建国之前的各个年代。
大周、禹国的画道大家作品都有，还有被大苍吞并了的大乾国儒门大家作品。
李相白甚至找到了落款是燕国、梁国的画道大家作品。
知道燕国、梁国，消失在人族一统之前的小国。
六百年前的燕国就是如今大周东部的墨阳郡。
李相白多惊讶，蒙煜这是从哪儿搜集到的字画，从鬼市？或者是盗墓所得。
稍微的推敲了一下，还真有这种可能，蒙煜说过自己豢养了不少门客，即为门客，三教九流之辈都有，不断的豢养门客需要钱财，最好的方法不就是盗墓！
没让李相白失望，七十多幅字画充满了沧桑古意，有一幅画可以整旧如旧。
蒙煜不会将破损的字画送李相白，问题就在于典籍修复蒙煜是外行，看不出玄机。
七十四幅字画，需要整旧如旧的画卷看似没有任何问题，实则高度酸化。
李相白分析，这幅字画应该是盗墓所得。
《帝王图》，盖有“康宁长青”的私印。
康宁是燕国末年的年号，长青则是人名，赫连长青。
也就是说字画来自消失了六百年的燕国，当时燕国皇室一脉为赫连，作者还是皇族的人。
宝树大师的作品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瑕疵和破损。
一幅是《罗汉听经图》，另外一幅则是《佛学图》。
李相白将宝树的两幅画单独收了起来，可以送给顾道子。
整旧如旧，李相白忙碌了起来。
完全不去思考白玉猴接收信息的问题。
去酸对于寻常良工而言有难度，因为涉及了药性药理，但对于李相白没有任何问题。
大周良工惯用石灰去酸。
画卷高度酸化，石灰不能用，李相白以“密陀僧”和“灯笼草”替代。
“密陀僧”防腐，“灯笼草”去酸，两者还能产生凝胶效果。
先将《帝王图》放入纱网，以清水浸泡，然后李相白去西京书院的百草园取“密陀僧”、“灯笼草”。折返四合院，将《帝王图》放入纱网，以两种药草熬煎成溶液。将清水中浸泡过的《帝王图》放了进去。
一个时辰后取出，自然风干，《帝王图》去酸、胶凝。整旧如旧！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系统奖励如约而至，《帝王图》作者生平往事也出现李相白意识中。
系统奖励的是“窃国者之手!”
已经对圣域有所了解的李相白结合出现在意识中的赫连长青经历，稍微琢磨便明白了“窃国者之手”的属性。
不是口蜜腹剑、青天铡刀这种直接可以斩杀圣人的神器，而是重在“窃”。
也就是说“窃国者之手”可以无视对方的任何术法、圣域，在李相白和对方之间撕开一个空间通道，直接将李相白攻击从空间通道送到目标之前。
再通俗一点，李相白和婆稚交手，补书匠千波刃使出，“窃国者之手”能无视婆稚术法、圣域，将“千波刃”送到婆稚身上。
婆稚肉身四分五裂是肯定的，但能不能道消又要另当别论，得看李相白修为。
李相白惊叹，长见识了！
第286章 地隐门
“窃国者之手”让李相白惊叹。
融合在意识中的赫连长青生平经历某种层面又和李相白关联在了一起。
如何没有赫连长青，或许穿越后出现的大周的李相白人生走向又是另外一种结局。
地隐门就是赫连长青一手缔造的。
穿越到广陵郡的李相白也是因为地隐门押阴镖遭遇了白骨夫人，进入鬼市摸棺，从而引发后续连锁的系列事件。
赫连长青是燕国末代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
燕国在人族一统之前亡国，赫连长青以豢养的门客为骨干，建立了地隐门，志在复国。《帝王图》是燕国亡国之前赫连长青的著作。
原本寄托的意思是燕国国祚昌盛，但《帝王图》出世之后不到五年，大燕亡国，帝王图也在都城被邙国攻破后随同皇城内大量奇珍异宝失踪。
再往后的走向就是大周鼎盛，逐鹿天下，最终问鼎江山。
邙国灭亡在大周手中，昔日的邙国是如今大周北境的西凉郡、西海郡及其西蕃、大苍部分区域。
大周建国初期，圣人辈出，国力强盛，赫连长青复国无望，立下祖训，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并将地隐门宗主之位传给长子赫连无垢。
赫连长青则专心致志做起了分金定穴盗墓的行当。
两个目的，一个是寻找帝王图，帝王图在赫连长青眼中就是大燕国运，另外目的是为复国积累军饷。
而军饷最好的来源不就是盗墓。
慕容长青失踪在了西凉郡的一次盗墓行动中。
盗窃的是邙国皇陵。
融合在李相白意识中的信息在慕容长青进入皇陵之后中断。
按照李相白得到系统奖励后伴随出现的人物信息，信息都是在身死道消之后中断，所以赫连长青进入皇陵后陨落。
皇陵就在当今的西凉郡玉京山下。
当初慕容长青建立的地隐门则在如今大周的墨阳郡。
大周建国以来的六百年期间，如果慕容长青后裔没有更换宗门地址，如今也还在墨阳郡。
夜深人静，李相白走出房间，人坐在老桃树下。
意识内是广陵郡时地隐门黑衣刀客上门被自己反杀的一幕及其衙门捕头梁仟对于地隐门的评价。
利字摆中间，做捞阴门的生意，神出鬼没。
李相白对地隐门能有什么好感。
当初阴自己及其后来杀上门的不都是地隐门刀客。
但补书匠想的是另外一回事情。
地隐门出没在鬼市，盗墓、押镖为生，如今是不是还在按照赫连长青立下的祖规在做事情。头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整旧如旧《帝王图》得“窃国者之手”，神技就是源自于赫连长青志在复国的这个“志”，不就是窃国。
可赫连长青一手缔造的地隐门都已经杀自己两次了。
老桃树枝干虬结，空气中弥漫着水果的清香味，李相白想到了一些关于自己所知的墨阳郡信息。
有两条主线，第一条来自陆斩。
自己遭遇八大门的彩戏师刺杀未遂，和陆斩在四合院外推心置腹聊天，陆斩提到了墨阳郡。
天下有百器，论剑当属五岳剑宗，论刀则是拥雪山庄和万花楼独尊。拥雪山庄在胭脂郡，万花楼就在墨阳郡。
第二条信息则来自自家师长左公明。
自己和左公明论剑，当时说了六脉神剑，左公明则提及了五岳剑宗。
东岳剑宗也在墨阳郡。
地隐门、万花楼、东岳剑宗，都在墨阳郡。
李相白揉了揉眉心。
有点复杂呀。
要不回头问问悬镜司伯爵陈狄青，七楼当中哪一位侯卫在负责墨阳郡方向事务，看有没有关于地隐门的其他信息资料，顺便再打探打探万花楼信息。
东岳剑宗也要了解一下。
如果地隐门还在墨阳郡，作为大周两大宗门的万花楼、东岳剑宗，应该能知道些信息。
将《帝王图》收袖里乾坤术的方寸空间。
李相白看了看初一等人。
除了狗子之外，都找到了适合自己修行体系的奇珍异宝，吐气纳息着呢。
狗子是吃了辞气丸、灵气丸之后搭上了秋虞突破的东风启灵，能用太白经心法养气。
李相白简单给狗子说了心法的养气心决。
狗子大喜过望，自己要正儿八经走上修行之道了。
这边狗子雄赳赳舒展筋骨之后开始吐气纳息，李相白也坐到了四合院老桃树下。
东郊之战带来的震撼太大。
如果没有系统奖励的神技和法器，面对大儒、大贤或者各家体系二品之下的修者，自己如今凭借一手的符箓和各种绝活能周旋应对。但二品是一个坎，别说梁白门，就是鬼姑神这样的高手，自己硬实力还是差了很多。
打铁还需自身硬，要提升修为。
当初以北冥真经心法吸取秋虞花神之躯的神圣力量，借助“敬天地日月符”封印蛊灵，这股力量依旧在李相白体内。
蛊灵已经影响不到李相白修行时对心境的影响，该到了破境时候。
盘膝而坐，李相白先是将体内这股神圣力量引导向丹田，随后以北冥真经化成自身所用的真气，再以太白经心法将这股真气蕴养向金蕊玉花。
“金蕊”是神，这是突破的关键。
李相白在鬼市突破大境进入还虚境，之所以没有突破道门小圆满之境的归一境，不是修为不足，还是心神遭受了蛊灵影响。为避免走火入魔，李相白没有强行突破。
如今心障皆解。
西蕃事件因为蒙煜这个二五仔的出现大有柳暗花明趋势。
修罗界对于大周的威胁不亚于大苍，可李相白推断鬼界和修罗界存在冲突的这种可能。这种推导结果对于李相白而言无疑是一种精神的释放。
所以此时此刻李相白吐气纳息，以真气滋养丹田金蕊玉花，人轻而易举的进入到了心神无杂念无浑浊状态，神识能感应天地法理的玄妙境界。
不会有异象产生，广陵郡时李相白突破，四周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磅礴而来形成龙卷倒灌体内，这是筑基、炼气境才有的现象。
从李相白修为突破到移神境开始，每一次大境突破，其实都是对世界本质的探索和规则利用。
心与念融，万物融合归一，这就是道门小圆满境的奥妙，这种融合归咎在一起又是对时间和空间的一种解析。
感应法理，李相白顿然明白了“窃国者之手”的内在原理。
武者对决，攻击模式其实都是一种实物上的延展，刀、剑等百器莫不如此，窃国者之手的术法效应是撕裂开空间，将实物攻击传送向目标方位。
窃国者之手本身没有攻击属性，产生攻击的还是自己，玄妙就在于自己所处的大地在自转，空间坐标在呼吸之间的每一息内其实也在变化，数丈范围内的虚空因为大地的自转，每时每刻天地法理也都在相对应的不断变化，而窃国者之手却能客服这种法理变化，以时间为引，完成一次跨纬度的传送。
盘膝而坐的李相白睁开了眼睛。
窃国者之手的原理完全明白了。
坐观自照，五片玉叶还是没有变化，娇艳欲滴，但金蕊彻底开了。
宛若一朵莲花，花蕊坐台，其间流转着七彩圣光。
同时李相白强烈而分明的感受到了神识的强化。
李相白面有喜色，突破了。到了归一境。进入道门小圆满之境。
起身，在四合院来回走动，脚步停下来的时候李相白思绪又回到了“窃国者之手”。
李相白意识到一个问题。
原理自己明白，但以窃国者之手完成攻击，起作用的还是系统奖励的“窃国者之手”本身，自己并不能制造“窃国者之手”，如果能彻底的解析，自己能制造，不就等同于掌握了一门空间传送的技能。修为不断的提升，这项技能的使用范围还可以延伸，比如传送阵！
李相白长吸口气，收获非凡!
剩下的就是继续修行，不断感悟，慢慢的将这种设想付诸于实际。
艰辛是肯定的，但李相白有信心。
神机府作坊缝合鯤骨，玲珑气变得厚实，李相白再接再厉，整旧如旧之道破境。
四合院内的李相白一夜修行，又是双龙抱珠的突破，都城四方馆内的蒙煜失眠了。
自己回了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对方没音讯了。
啥意思！
李相白眼中将自己装扮成高衙内形象的蒙煜绝对是能装能忍的性格，可面对这么一条信息却耐不住性子。
思来想去，蒙煜真气离体，写了一句诗。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四合院。
晨光熹微，李相白手中的白玉猴上符文闪烁，字迹显示，“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还是自己诗词论境的句子，但言外之意就是“你在哪儿？”
笑了笑，李相白回了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四方馆。
西蕃皇子端正的一张脸皱褶了起来。
我以诗词之意问在哪儿，对方回“蓦然回首！”这不就是自己最开始回的诗句，又绕回来了!
好奇心猛地就被勾了起来。
权衡利弊的分析一番，蒙煜思索，要不要回一句：“见个面呗！”
第287章 我能有什么坏心眼
四方馆内的蒙煜心猿意马。
能不纠结。
最先传送了文字的人是谁？
是不是有和自己白玉羊一模一样的神物？
从那儿得到的？
这些疑惑的困扰是其次，蒙煜又想到了送自己白玉羊的麾下门客所说的话。
白玉羊能感悟大道。
蒙煜按捺住内心的冲动，推敲了起来。
“发送信息的人明显手持的也是白玉羊这样的神物，白玉羊是自己麾下地隐门堂主所送，原本是地隐门宗主之物，地隐门宗主说自白玉羊能感悟大道，飞升超凡境，难道这些信息都是真的。而地隐门宗主之所以没有证大道，是因为还有类似的神器，而搜集齐全这些神器才能解开玄机。”
得出这种结论，蒙煜想了想，真气离体，回了一句：“你是谁？”
四合院。
晨光熹微，李相白手中的白玉猴上再一次显示了字迹。
“你是谁？”
老桃树下的李相白嘴角有笑意。
对方按捺不住了，进入下一个环节，引蛇出洞！
真气离体，李相白回复，“一曲高歌夕阳下。”
四方馆。
信息接收之快让蒙煜稍微的有点惊讶。
可看完字句，蒙煜脸拧了起来。
“一曲高歌夕阳下！这是什么意思！人名还是在反问自己？总不能再问一次你这是何意？”
明明晃晃的日光落在四方馆，自远而近的车轮声靠近四方馆后停了下来。
不久之后，进入房间的西蕃太乐丞告诉蒙煜。大周圣皇要接见国师等人，包括自己。
道场之争后没会晤，不是墨离不想，而是被女帝直接以国事繁忙为名义拒绝。此番女帝会见，应该是到了开门见山的时候。
太乐丞告知蒙煜信息，想了想庄国大梁皇城内蓝邑设宴，蒙煜口无遮拦的一幕，太乐丞谏言，“大周儒家鼎盛，法礼繁缛而严明，会晤期间，皇子慎言慎语，稍安勿躁。”
蒙煜如何不知道太乐丞的弦外之音，就是让自己少说话。
蒙煜说道：“大周圣帝又不是蓝小蝶和西京书院的女学生，我有分寸。”
“皇子聪慧！”太乐丞笑了笑。
太乐丞内心却想着：“不就怕你鬼迷心窍，庄国的时候都坏了多少事。”
内心腹诽，口中夸赞一声，太乐丞准备出门。
“一曲高歌夕阳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蒙煜问了一句。
太乐丞倒也没有多想，稍微的思索，说道：“这是灯谜，拆解开是一个字‘曹’”
“皇子准备准备，回头和国师等人一道赴会。”
叮嘱一声，太乐丞出门。
太乐丞离去，房间内的蒙煜自言自语，“原来是灯谜，书读少了呀，对方姓曹。可天下曹姓何其多，继续！”
拿出白玉羊，回了一个“曹！”
不久之后蒙煜手中的白玉羊又显示出了一行文字。
“十四为君妇！”
“这又是什么意思？怎么解谜？”
房间内来回走动，蒙煜自言自语：“回头还得问太乐丞。”
都城四合院，李相白彻底踏实了下来。
对方解析了第一灯谜，这是姓氏，谜底是曹。答对了。自己回第二个，对方还要解谜，但李相白知道对方解不出谜底。
解不出谜底，对方要不死等，要不找人解谜，只要这个人在都城且找人解谜。自己就有办法。
看这个谜底从都城的什么区域先冒出来。
唐六如、秋虞、林断弦及其团队的成员有事做了。
天光初开，李相白没有直接找秋虞、林断弦，将装有功法秘籍的锦盒给唐六如，详细交代一番，李相白直奔周园。
前夜在悬镜司的时候同陈狄青等人交谈，李相白知道今日周园广贤殿内女帝召会墨离一行人。
自己虽然是子爵身份，但没有官衔，除非得到圣帝特招，否则召会西蕃使臣，没自己什么事情。
但到周园有事呀，给顾道子送珞珈寺初代首座宝树大师画卷，顺带向顾道子打探打探鬼界的事情。
顾道子虽然没有巫神宗的女人那样活了风风雨雨五百年，但好歹也是大周三朝圣人。
李相白离去，林断弦进入四合院。
老桃树下嵩阳书院天骄从狗子口中知道谜题后皱眉思索了半天，感慨一声：“书到用时方恨少！”
没猜出“十四为君妇”谜底的林断弦拿唐六如给的锦盒找秋虞去了。
满园花香的幽静小院内饱读诗书的秋虞琢磨了许久，同样没猜测出“十四为君妇！”的谜底是什么!
姑娘自言自语一句：“书还是读少了！”
然后姑娘打开锦盒。
十四本心法秘籍，有拳法、掌法、指法还有身法。
拿拳谱，略微翻看了几页，秋虞觉得复杂了，没有李相白传授给自己的“黑虎掏心”利索。
然后秋虞看指法，更复杂。
锦盒最下方是手册，秋虞拿了出来，翻页，熟悉的字体进入眼帘，是李同堂的字迹。
上面写着四个字，“翻云覆雨”
李相白将顾道子传授给自己的神技给了秋虞。
秋虞是花神，体内神性力量磅礴，最能发挥出“翻云覆雨”后劲绵绵不绝的威力。
庭院内阅读心法的秋虞想到了李相白在须弥芥子道场中以翻云覆雨手法将国运之气化成紫雨的一幕。
秋虞笑了起来。
往后自己在四合院、田间浇花要省事多了！
都城。
自四方馆而出的车队行驶向周园，车厢内蒙煜问太乐丞。
“‘十四为君妇’如何解谜！”
太乐丞沉默了半响，说道：“皇子还是以周园议会为重！”
蒙煜翻白眼，“意思就是你也不知道呗！”
太乐丞嘴皮子动了动，心道：“不说出来不行么！”
车厢内的蒙煜拉胯着脸。
“太乐丞都不会解谜，去哪儿找一个解谜的人！”
西蕃的皇子还在琢磨着怎么找个人解谜，李相白已经进入周园，人站在了凌烟楼下。
自凌烟楼就能俯瞰到广贤殿，估算了一下距离，李相白琢磨自己利用风语术能听到广贤殿双方交谈的一幕。
前提是公孙破不用法器遮蔽广贤殿。
笑了笑，直接上凌烟楼到十一层。
万里山河图的壁画，早就熟悉无比，视线稍微的搜寻了一番，李相白看到了两道长眉低垂，面似枯槁，眉宇间神情不振的顾道子。
人就站在壁画里面瞪着自己。
“顾老，借一步说话！”李相白招手。
壁画里面的顾道子看李相白招手，一脸的不情愿。
李相白多乐，心道，“您这是做什么，难道在壁画中待久了，有社交恐惧症！”
“有事？”顾道子一步出壁面，问李相白。
“有点！”
“说，忙着呢！”顾道子开口。
“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笑了笑，李相白自袖里乾坤术的方寸空间中拿出珞珈寺宝树大师的《罗汉听经图》、《佛学图》。
“捡漏得到的，珞珈寺初代首座宝树大师的手笔，是绘了天龙图的高僧之一，您老精画道，但西蕃释家画法自成一格。所以给您送了过来。”
顾道子看了半响李相白手中的《罗汉听经图》。
“没有其他想法？”顾道子问。
李相白多委屈。
“您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宝树大师画道造诣多深，这个我不知道，但宝树是释家高僧，绘画风格迥然不同我朝各家流派，我不就想着博众取长，让您老多了解了解西蕃释家的画道。”
为证明清白，李相白又说道：“我还有大周建国前后各家精通画道的大家作品，都可以送给您。”
顾道子翻白眼。
拿起《罗汉听经图》，对着李相白说道：“罗汉听经图其实是功法图，里面藏有释家神通小金刚拳，大金刚掌。”
“我去！”李相白目瞪口呆的看着顾道子。再看看《罗汉听经图》。
没问题呀。
罗汉端坐在菩提树下，侧耳聆听，脸上有顿悟的神情。
难道又是界画？
李相白咧嘴一笑，冲着顾道子说道：“真有？”
顾道子没好气，“看不就知道了！”
言出法随，《罗汉听经图》悬浮在虚空。
李相白再看。
原本端坐在菩提树下罗汉动了起来。
第288章 罗汉传功，画圣送礼
凌烟楼十一层。
顾道子言出法随，《罗汉听经图》悬浮在空中。
菩提树下的罗汉起身，一招一式，顾道子口中的小金刚拳呈现在了李相白视线内。
没有罡风，可拳法中迫、冲、闪、点、举、压等手法所呈现出来的刚猛之意和古韵灵动气势却在罗汉的招式演练中淋漓尽致展现了出来。
一套小金刚拳演义完毕，菩提树下的罗汉使出了大金刚掌。
大金刚掌出掌的姿态远比小金刚拳要逍遥，掌法之间，李相白还能感觉金刚掌不是纯粹的走了刚猛霸道路子，而是刚柔并济，刚劲和柔劲混合为一。
掌法演绎完毕。
罗汉坐到菩提树下，侧耳聆听，还是听经顿悟的模样。
不过这个时候李相白就有一种另外的感觉，仿若罗汉在问自己“看明白了没”。
“看明白了没？”顾道子问。
“还没！而且没有心法呀！”李相白如实回答。
“感觉到了什么，先说大金刚掌！”顾道子说道。
顺着自己之前所观所感，李相白想了想，开口：“掌法讲究至刚至坚，但看似也没有局限在纯正至正，而是追求了刚劲柔劲混而为一，劲力忽强忽弱，忽吞忽吐，从至刚之中生出至柔。”
李相白这些感悟出口，顾道子脸上有了笑意。
开口说道：“西蕃释家神通讲究十六个字，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所以能否掌握神通，全在于一个悟。身、意合成，即为金刚。这就是小金刚拳和大金刚掌的最高境界。使大金刚掌的释家弟子修为不一，意也不同，寻常弟子施展而出，可能是虎虎生风掌能碎碑，但高境的释家弟子使出大金刚拳，就是你所说的劲力忽强忽弱，忽吞忽吐，刚劲柔劲混而为一，实已不可分辨。你已经掌握了拳法掌法之意，剩下的就是熟记招式，加深体会。”
李相白多惊讶。
“这么简单？”
顾道子乐：“顿悟了简单，顿悟不了穷其一生都达不到你所说的刚劲柔劲混而为一的境界，须弥芥子道场之争，珞珈寺的和尚不也说你有佛心。”
“顾老调侃我！”
“本就如此，翻云覆雨还不被你来用来化雨，这就是悟。”
李相白拉胯着脸：“顾老奚落我！”
“奚落个屁，须弥芥子道场斗法结束，我才知道自己还可以利用翻云覆雨的心法给壁画泼墨着色。我一百年都没顿悟这个原理。”
“先学小金刚拳、大金刚掌，其他的事情稍后说！”顾道子说道。
李相白点头。
“再来一遍！”依旧是言出法随，罗汉听经图上的罗汉又开始演绎起了拳法掌法。
反反复复，五遍之后李相白完全体会到了拳法、掌法的所有精妙之意。
李相白盯着顾道子。
“《佛学图》呢？”
顾道子没好气。
“你说呢？”
李相白明白意思，就是什么都没有。纯粹的画卷。
“顾老稍等！”李相白说道。
这边顾道子感觉有点不妙。李相白自袖里乾坤术的术法空间中招呼出两个鎏金木箱。
开箱，李相白在顾道子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将另外七十一幅作品都拿了出来。
顾道子瞪眼，“哪儿来的！”
“都对顾老说了，我还有大周建国前后各家精通画道的名家作品。”
“西蕃皇子蒙煜给的，蒙煜豢养了一帮门客，三教九流之辈都有，木箱中的所有物件都是蒙煜以各种手段搜集而来。”
没必要对顾道子隐瞒，言简意赅，李相白说了自己和陈狄青、公孙破等人合计，如何利用蒙煜的整个谋划。
顾道子手中多了一个酒壶，李相白娓娓道来。在壁画中待了百年的顾道子竟然也听得津津有味，烈酒浇心头，眉眼间还有笑意。
李相白言落，顾道子咧嘴一笑，“毒是毒了一点，但我喜欢。”
补书匠呲牙：“你再看看这些画有没有玄机。”
两人坐在木地板上，背靠木制的楼梯扶手，垂着长眉的顾道子开口：“已经替你看过了，名家手笔，大周建国前后各家流派的作品都有，画卷借我几天。”
“都给你！”
“博众取长，观摩几日就行。每一幅作品拿市面上去，都是千金万银，你不说神机府打造天军需要钱银，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是了。”
李相白不接这个话茬。
想了想，又将赫连长青的《帝王图》拿了出来。
“这幅《帝王图》呢？”
“噗！”顾道子一口烈酒喷了出来。
顾道子一口烈酒喷出，直觉告诉李相白，有戏。
人也纳闷，自己可是整旧如旧帝王图，什么都没发现呀。
顾道子没形象，衣袖抹了抹嘴角，“燕国赫连长青。”
“您知道！”
顾道子长眉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了解不深，燕国末代王爷，都城被邙国攻陷时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李相白知道呀。
燕国都城失陷，帝王图随同大燕皇城内奇珍异宝和皇室人员一起失踪，赫连长青之后以豢养的门客为骨干，缔造地隐门，志在复国，整旧如旧帝王图，自己知道赫连长青的生平。
没对顾道子说赫连长青的事情，和主题无关。
然后李相白就听到顾道子开口：“帝王图内有燕国国运之气。”
李相白慢慢的起身，手指摩挲着自己整旧如旧过的画卷。里面竟然有大燕国运之气。
“帝王图酸化严重，我可是整旧如旧了此图，没感觉呀！”
顾道子眉眼都是笑意，很乐意看到补书匠一脸的酸楚样。
“有封印，你能感受个屁，你眼里就是寻常的图画而已。赫连长青画功马马虎虎，帝王图里有大燕国运之气，这不是赫连长青的手笔。应该是燕国都城告破前后燕国皇帝眼见大势已去，让皇城内的阴阳家术士做了手脚。大燕丢城失地，阴阳家术士以神通将仅存的国运之气封印起来。一国气运，哪怕只有十之两三成，也是浩瀚磅礴，帝王图有国运气，但只是一缕，可也不是圣帝奖励你的国运之气所能比较。”
李相白呲牙，不点评女帝小气。圣帝还在广贤殿和墨离等人会晤着呢。
“有一种可能，大燕城破人亡之时阴阳家的术士将一缕气运封印在帝王图，也封印在其他神器，传国玉玺最有可能。”
李相白完全的赞同顾道子推断。
赫连长青打造地隐门，盗墓走鬼市，这些都是自己整旧如旧帝王图之后融入到自己意识内的信息，但这些信息却反应不了赫连长青内心世界。
自己理所当然的认为赫连长青盗墓走鬼市，是为燕国复国存储军饷，如今看来自己想简单了，赫连长青应该是在搜寻燕国其他封印有气运的神物，这才是赫连长青冒九死一生危险进入北芒皇陵的真实原因。
“如果赫连长青有后人，也恰好得到封印有气运的神物呢？”李相白问。
“国之屏障，在于民心、民生，燕国早就消亡，赫连长青后人要是得到封印有气运的圣物，取国运之气，也无非就是以国运之气增加修为，但这是一个长期炼化吸收循序渐进的过程，还需要有独特的修炼心法。如果强行灌顶。”
“会如何？”
“帝王图的这一缕国运之气可以让你过一把成圣的瘾。”
李相白小心翼翼的看着顾道子，“你说我能过一把成圣瘾，你这是看出了我的修为境界。”
“你说呢！”顾道子咧嘴一笑。
“你入超凡境界了？”补书匠问。
“半步之差，所以才说借你的几十幅图画一用，博众取长。”
“都送你，就这样说好了！”李相白大喜。
“怎么借的，还怎么给你。”
指了指罗汉图，顾道子说道：“罗汉听经图和帝王图又不一样。我说过帝王图的一缕国运之气强行灌顶，能让你过一把圣人瘾。罗汉图就是这样的。”
李相白看着《罗汉听经图》，内心的翻江倒海。
从自己得到“窃国者之手”开始，所接触信息都是涉及了天地最为玄妙的法理层面知识。
窃国者之手的空间效应，帝王图里面封印的气运，如今又是“灌顶”
顾道子继续，“释家的画道自成风格，但宝树大师就造诣而言，还是逊色孟公麟。”
李相白明白了，言外之意也就是逊色顾道子。
赞同。天龙图是珞珈寺精通画道的高僧所做，宝树是其中之一，但在庄国却是被隋天罡破了画界，拘走紧那罗。隋天罡的画法影响到了后来的大周、大苍等各家以画证道的修者，但以境界而言，如今的顾道子是要超出永乾年间的隋天罡。宝树不如隋天罡，自然也比不得现在的北孟南顾。
顾道子解释，“灌顶神通，天下最擅长的莫过于西蕃释家，宝树就是以灌顶的方式将小金刚拳、大金刚掌传给听经图的罗汉，当然前提是罗汉在珞珈寺听经感受法韵启灵有灵智。被灌顶，所以罗汉的使命就是传功，完成这道使命，罗汉也就是一个初级灵体，灵体在珞珈寺不断的感受法韵，自我修行，罗汉听经图才能诞生画魂。”
稍微的顿了顿，顾道子说道：“宝树的本意应该是让珞珈寺的弟子感悟罗汉听经图，悟则得功法，但此图为何流出珞珈寺，这又是另外一个话题。”
话到此处，顾道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李相白，“总而言之！”
“我发财了！”李相白说道。
顾道子笑，”就是这个意思！”
第289章 一日观尽天陵碑
凌烟楼。
视线从顾道子身上收回来。
李相白真觉得自己发财了。
《罗汉听经图》里面的小金刚拳和大金刚掌，《帝王图》中的燕国一缕国运之气。整旧如旧还得到“窃国者之手”，神技倒是其次，却开启了自己对“域”的初步认知及其对于传送阵的构想。
小金刚拳、大金刚掌是释家神通。
《帝王图》国运之气能为自己所用。有北冥真经心法。
顾道子说强行灌顶，还能过把瘾，体会体会进入圣人境的感觉。
自己也具备条件呀。
释家的“醐醍灌顶”神通不会，但自己有“千里走单骑”之术，系统奖励的这项技能不就是将人体的各项机能提升的巅峰状态的心法，以“千里走单骑”之术可以灌顶。当然不利之处就是灌顶之后术法效应消失，帝王图中的国运之气也算是直接被消耗掉了。
但危急中使用，能救命。
李相白此时此刻还真有点紧握蒙煜双手，说一声“好人呀”这样的揶揄心思。
将纷飞的思绪收回来，李相白说道。
“顾老说了罗汉听经图中的罗汉有灵智是不是？”
“又有什么想法？”顾道子瞪着李相白。
“紧那罗呀。朝廷应对西蕃，明暗两条线，明面就是蒙煜，让蒙煜在西蕃煽风点火的去制造矛盾，但蒙煜志在西蕃皇位，是有野心的人。所以朝廷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还要借助紧那罗这条暗线，到西蕃宣扬大乘佛法，珞珈寺的力量一分为二，对于西蕃皇室而言这才是雪上加霜的事情。紧那罗不能就这样去西蕃。”
顾道子盯着李相白数息，又看了看《罗汉听经图》，明白了。
“你是要让紧那罗化成听经图中的罗汉。”
“就这个意思！”李相白咧嘴一笑。
顾道子低沉的笑了笑，“不难！”
李相白大喜过望。
如何应对西蕃，这条主线上的事情都解决了。
“顾老对鬼界知道多少？”
顾道子翻白眼：“元景年往后的事情，你去问悬镜司。战事结束，我入凌烟楼，百年不出周园。”
“元景年之前的事情呢？”
“还是问悬镜司。”
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凌烟楼。画道之外的事情，问顾道子还不如去问悬镜司的直男陆斩。
咧嘴一笑，李相白说道：“关于修罗界，悬镜司知道的信息还没我多。”
凌烟楼中百年，就遇到李相白这么一个和自己百无禁忌说话的人，李相白说西蕃的事情，顾道子听得意犹未尽，顺着补书匠话题，顾道子说道：“你知道些什么？”
“从庄国折回，到广陵郡时去了嵩阳鬼市，阴差阳错，遭遇巫神宗的宗主梁白门及其修罗界四王之一的婆稚。知道了一些信息。统管修罗界的是冥河，先天胚盘所化，修为应该是超凡境。当时始终好奇一个问题，冥河是超凡境，麾下又有四大阿修罗王，血海中还可能有一个六翅蚊道人。元景之战，修罗界现身的却只有两个阿修罗王。冥河和另外的两位阿修罗王没出手，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当时修罗界全力以赴，可能又是另外一个结局。”
稍微控制节奏，李相白继续说道：“定军山下我封印了九幽王，从梁白门口中知道九幽王在鬼界，阿修罗族以引渡亡魂壮大自身实力。按照这些线索分析，会出现一个有悖常理的问题。”
凌烟楼内无风，顾道子低垂的长眉却飘了起来，“你所说的这个问题就是修罗界既然要从鬼界引渡亡魂，为什么不直接控制鬼界？如此以来岂不是一劳永逸。”
李相白点头，“对！所以我在想，鬼界是不是有什么让冥河和阿修罗族四王不得不防备的大人物。因为大人物的存在，修罗界适才无法放手一攻。”
“所以你有想法！”顾道子问。
“有，但还在理顺一些线索。”
李相白自然有想法，从顾道子口中打探不到鬼市的信息，悬镜司也没资料，能想办法的只有一个人，九幽王。
前提是去定军山解除封印，自己从摹刻崖阴气形成的那道门中走进去。
两个结果，一个是遭遇九幽王，被九幽王劈头盖脸的连环三箭。自己封印了九幽王，得多么恨自己。
第二种可能就是看不到九幽王，从门进入，直达鬼界核心区域。有没有十殿阎王，奈何桥、三生石，一切皆知。
李相白说还在理线索，顾道子便不追问。
然后三朝圣人听到李相白问了一句：“您老是在镇界！”
“谁对你说的？”顾道子问。
“猜的！”实话实话，本就是自己推断出来的结果。顾道子这样反问，等同于肯定了。
“嗯！”
“从壁画能进入修罗界？”李相白问。
顾道子低沉的笑了笑，有酒自手中葫芦冒出，在李相白视线前方形成透明的水幕。顾道子手指虚空一点，水幕裂开一条缝隙。
李相白想到了自己进入修罗界时悬浮在幽冥空间的大地碎片。
“嘶！”倒抽一口凉气。
“凌烟楼所处的位置和修罗界之间有一条虚空裂缝！”
顾道子倒是没惊讶李相白为何能一点即透。
“嗯！”
“元景年之战，修罗界从凌烟楼直通周园的虚空裂缝攻击我朝，岂不直捣黄龙。”
顾道子抖眉。
“哪有如此简单！”
“昨晚东郊大战，苍穹出星勺对不对！”顾道子问。
“嗯！”
“去天陵碑看看！”顾道子说道。
“看完找我。我先替你解除帝王图的封印。”
起身，顾道子长袖翻飞。
李相白瞬间想到了第一次上凌烟楼十一层，被顾道子以“翻云覆雨”手法送下去的一幕。
呲牙一笑，李相白说道：“我自己走！”
逝者如斯夫身法，李相白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补书匠出现在天陵碑下。
天陵碑看过呀，大周国运之碑，第一次进入周园，远远观望，一片浅紫。
自己出振武词、明志诗及其岳寒山成圣，天陵碑增国运成深紫色。进出文渊阁期间，也详细观察过。
人在天陵碑下，沧桑古朴气息扑面而来，李相白看着天陵碑上龙走蛇舞般的符文刻线。
“之前看天陵碑不得其解，难道是方法不对？”
“顾道子为什么提及了前夜悬镜司大阵形成的星勺？”
“顾老不会无的放矢，会不会是在提醒，这是一个切入点。”
“就按照这个思路尝试尝试！”
心神合一，李相白站在天陵碑下观摩了起来。
李相白只做一件事情。
记天陵碑上的符文。
脚踩晨光而来。李相白的身影又被午后斜阳逐渐拉长，李相白记住了一半的符文。
落日黄昏时，李相白记住另外一半的符文。
整个天陵碑上的符文完整出现在李相白意识中。
有过在夜宴图中感悟符文的一幕，关联顾道子“星勺”的提示，李相白首先想到了星辰。
将整个天陵碑想象成星空，每一个符文就是星辰，李相白利用斗转星移术解符。
南斗六星、北斗七星、西斗四星、东斗三星、中斗五星等逐渐在李相白意识内的天陵碑符文图上闪亮了起来。
夕阳晚照，当初李相白看到的悬镜司北斗星阵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在意识内的符文图上也亮了起来。
然后……
断线了！
“问题出在哪儿了，确定和星辰有关系，而且是能引星辉的法阵，这个思路是对的，可这些星阵是如何被贯连起来的。”李相白皱眉。
落日余晖，有楼宇的影子从李相白余光中拉出一道线条延展向东。
整夜，李相白都在天陵碑下冥思苦想。
夜间守陵人苏破多次出现，远远的看一眼李相白，然后不声不响融入到周园的夜色中。
斗转星移，晨光熹微，日光落下，另外一道光影被投射到天陵碑下。
逆光，李相白睁开眼睛。
视线先是看向文渊阁，随后扫视向悬镜司，再看神机府，教御院，最后将目光落在凌烟楼。
明白了！
神机府在东，木归东方。
悬镜司在北，水归北方。
教御院在西，金归西方。
文渊阁向南，火归南方。
少了一个中央方位。
这个中央方位就是凌烟楼。
天陵碑代表的是周天。
以凌烟楼为核心，京城里有一座五行周天星斗大阵。
第290章 符来
明明晃晃的日光落在周园内。
李相白走向凌烟楼。
都顿悟了。
东方神机府，北方悬镜司，西方教御院，南方文渊阁。
这是四象。
凌烟楼坐中央。
四象成五行。
天陵碑是周天。
四象五行，各有法阵，周天运转，组合护卫都城的五行周天星斗大阵。而为法阵提供能量的已经呼之欲出。
建国初期各家圣人以开天辟地之力引入的三十六道地脉之气。
周园内百丈高的玉皇台则是这座大阵的阵眼。
调度大阵的人自然就是百年不离周园一步的顾道子。
李相白感慨一声，想到了自己四合院的法阵，当初自己利用蜂巢原理，部署了立体法阵。其实护卫大周都城的就是一个立体法阵。
自己设想出来的构思早就被大周建国初期的圣人们付诸于实际。
开眼界了呀。
内心一声感叹，李相白走向凌烟楼。
广贤殿内的会晤并没有结束，通往广贤殿的方向络绎不绝都是朝廷的官员。人还没到文渊阁，身后传来已经完全熟悉了的声线。
“李子爵！”
李相白回头，不就是和西蕃太乐丞并肩而行的蒙煜。
三步并两步，蒙煜靠了过来。
略显浮夸的神态，李相白知道这是二五仔装给太乐丞看的。
“我去了教坊司？”蒙煜开口。
“然后呢？”
李相白笑着问。
“教坊司的姑娘水灵，各个国色天香，琴棋书画诗词曲乐无所不精。”蒙煜又说道。
这句话没问题！李相白没去过教坊司，但知道江白衣隔三差五都要从狗子口中套点诗词，然后去教坊司诗词消费。
但蒙煜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呢？
“不会想着要诗词去教坊司讨花魁欢心？”李相白随意的问了一句。
蒙煜翻白眼，“我是这样的人不？”
话锋一转，蒙煜开口：“不过还真和教坊司的花魁娘子有关系，给我出了一个谜题，我不行，太乐丞也解不开，这不恰好碰到你了。”
“‘十四为君妇’，这是谜题，怎么解！”蒙煜问。
李相白侧目，人真有握住蒙煜的手，发自肺腑说一句“好人呀！”这样的感慨。
送了《罗汉听经图》，自己得小金刚拳和大金刚掌，《帝王图》图藏有大燕国运之气，如今又送十二生肖过来了。
原来前夜和自己聊天的就是这个货。
心脏跳动剧烈，呼吸之间，将起伏不定的情绪按捺下去，李相白嘴皮子动了动，说道：“我先想想，回头告诉你！”
“也行！”
蒙煜点头，低声说了一句，“泰正殿的圣帝狠呀。”
转身，蒙煜脚步轻快离去。
“女帝能不狠！”看着蒙煜离去的身影，李相白嘴角有笑意。
广贤殿的方向。
西蕃太乐丞问蒙煜。
“你问李相白谜题了？”
“嗯！”
“他怎么说？”
“说想想，回头告诉我！”
太乐丞内心宽慰了很多，心道，“李相白没有立即回复，说明这个谜题本身就有难度，李相白也要思考，会诗词不见得能解谜题，我也不差李相白多少。”
如此想着的太乐丞内心舒服了很多。
李相白内心更舒服。
上凌烟楼十一层，顾道子从壁画中走了出来。
“有没有看出点什么？”顾道子问。
“有！”
“看出多少！”
“京城有法阵！”
顾道子咧嘴一笑，“说仔细一点，知道多少说多少。”
“我说了！”
“别保留，说错没关系。”顾道子笑。
“文渊阁、神机府、悬镜司、教御院构成了四象，各有独立法阵。”李相白开口。
“须弥道场斗法，你的符画我看过，你精通天象，能推断出这一层算是触类旁通。很不错。”顾道子夸赞一声。
李相白继续：“凌烟楼坐中央，四象转五行，天陵碑是周天，构成了五行周天星斗大阵，四象五行的法阵既能独立运转，又可以环环相扣。周天五行，盖天覆地，所以大阵还是一个立体法阵，而汇入玉皇台的地脉之气则法阵运转的基石。顾老就是负责大阵整体运转的人。”看着李相白，顾道子低沉的笑了笑。
“让我有点惊喜，难怪释家神通小金刚拳、大金刚掌眼过五遍就能领悟精髓，果真是悟性出众，天资过人。”
“还不是顾老指点，找到了切入口。”李相白见缝插针的奉承一句。
顾道子看了一眼李相白，意味深长的说道：“能领悟这一层，悟性出众。人取法地，地取法天，天取法道，道纯任自然。用心感悟，这些都利于你对符道和术法修行。”
李相白咧嘴一笑，“多谢顾老点拨！”
将《帝王图》扔给李相白，顾道子说道：“封印已解，紧那罗赶赴西蕃的时候再到凌烟楼。利用国运之气提升修为，记住循序渐进，好在你不会释家灌顶的神通，倒也不担心急功近利。”
接住凭空飞来的帝王图，李相白看着木地板上的鎏金木箱，“您老不拿点其他的奇珍异宝？”
“我要这些身外物做什么，还不如浇心头的一壶酒。”顾道子大袖飞扬。
“我自己来！”李相白利索的将鎏金木箱收入袖里乾坤术方寸空间，人影化虚，消失在凌烟楼顶层。
补书匠离去，顾道子低垂的两道长眉“唰”的倒卷了起来。
喝酒，澎湃了许久的情绪适才被按捺了下去，顾道子自言自语：“一日看尽天陵碑，李相白这是怎么做到的？惊艳到我了！”
凌烟楼外，李相白稍微的想了想顾道子所说“人取法地，地取法天，天取法道，道纯任自然”这句话，然后补书匠自言自语，“顾老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传授‘翻云覆雨’神通，直接给了心法口诀，让自己感悟《罗汉听经图》里面的拳法、掌法，也是开门见山。可我解析法阵，顾老突然变深沉了起来，这不是顾老的风格呀。”
嘀咕一声，李相白直奔四合院。
后续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四合院等蒙煜上门。
抵达四合院，一片安静。都不在！
李相白知道原因。
须弥芥子道场斗法结束，四合院独家经营位于城内商铺、书社生意红火，补货是一个原因，另外就是都去搜集““十四为君妇”的谜题信息去了。
可自己早就知道答案了呀。
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没必要再次入城，恰好可以修炼。
李相白进入房间开始制符。
东郊之战结束，李相白去悬镜司，替秋虞拿功法秘籍的同时顺带自神机府取了符纸，新的符纸在月桂、星辰木、火梧桐、不死树四样主材之外加了鯤皮。
能提升符纸品阶。
诞生符灵，李相白要验证以神识感应符灵，控制符箓的手法。
先制符。
风雷符、神兽符、敬日月天地符及其利用点石成金术制的五雷油池火符是重点。
午后时间，李相白手中多了百多张符箓。
盘膝而坐在老桃树下，李相白分出一缕神识，感念符灵。
神识和符灵间产生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相合，符灵按照李相白神识传达过来的信息开始操控符箓。
四合院无风，老桃树上肥厚的树叶静默在空中。
下一刻，一张风雷符出现在李相白视线前方的空中，离地三尺，静止不动。
李相白再分出一缕神识。
空气细微波动了一下，又一张符箓出现在空中，悬在三尺高度。
继续……
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
不久之后，一百零八张符箓出现在四合院内的空中，均离地三尺，排列有序。
这已经是进入归一境李相白所能分神识控制的极限。
再要增加数量，要不就是大境突破，要不就是刻意的淬炼强化神势。
每一缕分出的神识通过符灵能控制一张符箓。
李相白感念符灵。
“走！”
最先打出去的第一张符张离开原位，平缓的飞入四合院上空离地两丈的高度，紧随其后第二张符箓随着神识对符灵的感念如影随形跟了上去。
一炷香之后，一百零八张符箓在空中连接成一条直线出现在四合院的上方。
“来”。一声轻呵，成直线的符箓如一拔符剑出现在李相白咫尺距离。
夕阳晚照，四合院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黑开门。
瞠目结合。
百多张符箓在四合院上空就像被风卷起的秋叶上下飞舞，倏来倏去。
“你搞啥！”满脸惊讶的大黑问。
院内无规则移动的百多张符箓同时顿了顿，随后上下飞舞，摆成一张呲牙的狗脸造型。
大黑眼冒金星。
身后唐六如头上的四方帽唰的一声立了起来。
“活见鬼了！”
第291章 吾儿，救我
四合院。
残阳晚照。
唐六如的疑问声从老桃树下响起：“以神识感应符灵，符灵控制符箓，实战中的意义在哪儿。”
秋虞、林断弦都在，初一、十五也在。
李相白稍微的想了想，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对唐六如说自己得符灵，符灵相当于一个信息处理，程序运行的CPU。”
还在琢磨如何通俗易懂的解释，初一推了推架在脑门上的墨镜，对唐六如说道：“有两个好处，第一，神识足够强大，神识所控制的符箓可以远距离杀人，因为神识只需要将感念传送给符灵，符灵就能让符箓产生术法效应。还可以集中攻击，以风雷符为例……”
初一词穷了。
唐六如、狗子、秋虞都在看着初一。
挠头，初一又想了想，开口说道：“最简单的例子，就像一个人有千手千臂，还能不影响协调性的攻击。”
狗子想了想，纵身一跃，四腿蹬出。
稳稳的落地，狗子冲着唐六如呲牙一笑。
唐六如翻白眼，谁和狗比！
秋虞想了想自己同手同脚的画面，脸上有笑意。
李相白拍手，“大概就是这样的，如今只能控制百多张符箓，神识、符灵同时强大，千张、万张都是可以的，如果在这个境界时遭遇蚊道人，他有蚊群，我以符箓成海。”
“也能应对千军万马！”唐六如问。
“要看对方军阵中有没有高境修者。”
起身，李相白说道，“到凌烟楼，学会了一套拳法和掌法，我演练给你们。”
初一瞬间兴奋了起来。
秋虞脸上也有期待的神色。
唐六如看了看秋虞，翻白眼，心道：“你兴奋啥！”
李相白言简意赅：“是释家神通小金刚拳和大金刚掌，释家讲究一个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掌握几成，全在于个人的悟，所以注意观察。”
唐六如、狗子、林断弦、十五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光头初一，不约而同的心想，“怎么听着就像是给初一量身打造的一样。”
秋虞也在想：“小金刚拳不知道和李同堂的黑虎掏心比较起来如何？”
言传身教。李相白演练小金刚拳和大金刚掌。拳法的刚猛，掌法的刚柔并济之意都被李相白举手投足间表现的淋漓尽致。
翻来覆去，足足打了十多遍。
收式，李相白逐一观察。
唐六如、狗子、林断弦脸上是被震撼到的神情。
十五完全就是看表演的眼神，十五对拳法掌法没有丝毫的兴趣。
初一有感悟，人在沉思。
秋虞脸上有笑意，眼神传达了一个信息，“很喜欢！”
李相白想了想当日在草棚内秋虞以一招黑虎掏心将初一打出数十丈的一幕，再想想秋虞使出小金刚拳的画面。
嘴皮子上挂上了笑意。
霹雳娇娃！
夜色未落。
初一、秋虞先后离开四合院。
都感悟去了。
林断弦想着向李相白陈述一下白日众人在都城的事情，没来及开口，四合院外的门咯吱一声推开。
蒙煜走了进来。
林断弦回避，和李相白招呼一声，出四合院。
唐六如左看右看，没秋虞也没蓝小蝶，有些事情要自己来，比如沏茶。
面无表情的进入厨房，端果盘而出，放在木桌上，人对大黑抛了一个眼神，唐六如遛狗去了。
蒙煜眼睛看着桌面果盘里的葡萄，嘴皮子动了动，没伸手，葡萄不是李相白田间栽培出来的。
“什么意思，达成合作了，待遇也降级了！”蒙煜腹诽一句。
正事要紧，眼神从果盘上收了回来，蒙煜问：“谜底解开了？”
“嗯！”李相白笑了笑。
“就知道找你准没错。是什么？教坊司的花魁娘子要是再出谜题，还找你！”
李相白意味深长的看了蒙煜一眼，说道：“教坊司的花魁娘子应该不会再给你出谜题了。”
“为什么，难道花魁娘子是你的老相好！”蒙煜调侃一句。
补书匠不回话，就带着点深沉的笑意看着蒙煜。
蒙煜笑脸以对，慢慢的脸上笑容凝固了起来。
人猛的起身。
“出了‘十四为君妇’这个谜题的就是你。”
“你说呢！”李相白伸手。
挂在脸上的神情在阴晴不定间转化一次，蒙煜笑着说道：“早知道你要这件神物，草棚的时候不就给你了。”
伸手，蒙煜从怀中拿出白玉羊。
李相白眼神稍微的眯了眯，和自己身上的十二生肖白玉老虎、猴子、兔子同等大小，是白玉羊。
白玉猴和白玉羊之间能实现文字的互显功能。
将白玉羊拿在手中，李相白问：“怎么得来的，说详细一点。”
已经没有隐瞒的任何必要，蒙煜落座，开口说道：“手下有门客，早就对你说过。什么身份的都有，说难听一点，就是龙蛇混杂。白玉羊是我麾下门客所送。五年前跟了我，原本是地隐门的堂主，白玉羊是地隐门宗主之物。堂主也不知道自哪儿得了消息，说自白玉羊能感悟大道。堂主有妙手空空的绝技，盗窃白玉羊，人没感悟出大道反倒是被地隐门追杀，走投无路跑到西蕃投靠到我门下，白玉羊就是堂主献给我。我同样没能感悟出什么大道来，但喜欢这只白玉羊，随身携带。”
看了看李相白，蒙煜苦笑一声：“前夜在四方馆的时候白玉羊上符文闪烁，显示了第一条文字信息，‘十步杀一人’，琢磨出原理，回了过去。事情就是这样的。”
顿了顿，蒙煜问李相白，“你的神通就是从这些神器上感悟得来的。”
李相白内心震惊，“原来白玉羊竟然是地隐门宗主之物，也就是赫连长青的子嗣。”
脸上没多余神情，李相白说道：“须弥芥子道场我顿悟符画，我拿神物了？”
“没有！”蒙煜回答。
“不就得了！”
“有没有问过地隐门宗主是谁，是男是女。”
“自然问过，赫连瞻台，男的！”
“地隐门宗门地址呢？”李相白又问。
“这么详细做什么。”蒙煜说道
李相白脸上笑意不减，盯着蒙煜。
蒙煜咧嘴一笑，“墨阳城西郊有个地方叫老龙口，村内最大的庄园就是地隐门宗门所在之地。”
说话的时候蒙煜盯着李相白，视线稍微和李相白目光碰撞了一下，蒙煜说道：“只有这么多，想要详细信息，等返回西蕃，我可以将地隐门的堂主安排过来，自己问。”
李相白摇头，“不用如此麻烦！”
没必要刻意对蒙煜说保密这类的说辞，西蕃皇子知道轻重。
蒙煜乘兴而来，扫兴而去。
李相白倒也没让西蕃四皇子空手而归。
让十五到田间摘一篮子水果。
灵果相送。
蒙煜拉垮着脸离去。
四合院内，李相白真气离体，在白玉羊上写两个字，“你好！”
符文闪烁，放在桌面的白玉猴上字体显示了出来。
十二生肖中的白玉兔、白玉老虎没反应。
眼见为实。
剩下的就是反向推理。
一日观尽天陵碑，都能推理出都城五行周天星斗大阵，反向推理十二生肖之间的奥秘，对于李相白而言不算难。
半个时辰，李相白分析出结果。
和周园五行周天星斗大阵某种层面颇为相似。
十二生肖之间能显示文字的原理就是天干地支和阴阳五行，加上一个小周天循环，如同都城的大阵环环相扣，周天运转。
猴属阳金，西方，阴阳五行搭配属阴土的牛、羊。小周天循环，恰好就是羊。
以此类推。
李相白推算白玉老虎应该是同牛有感应。
兔对龙，马对蛇，鸡对狗，猪对鼠。
落下星光的老桃树下李相白琢磨。
白玉老虎已经现世，但不知道在谁的手中，能推测到的就是这个人心思缜密。是不好应对的类型。
白玉猴、白玉羊、白玉兔都在自己手中，要不就利用白玉兔尝试一下，看一下白玉龙是不是现世了。
说干就干，真气离体，李相白写了一句词：“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一句词，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如果对方是蒙煜这样的人，理所当然的会将自己当做惆怅客。
如果对方知道十二生肖和太白幻境之间的关系，要不就是白玉牛主人般深藏不露，要不便开门见山，摘刀撕面。
白玉兔上符文闪烁，字迹消失，李相白安心的等待了起来。
万里之外，大周西凉郡玉京山下。
一具和嵩阳城鬼市白骨书生一般无二的骷髅低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挂在脖子上的白玉龙。
许久的思索之后，以一缕玄冥真气代笔，骷髅写了四个字。
都城四合院。
等待半个时辰，老桃树下的李相白起身，没希望了。
也就在拿起白玉兔的瞬间，指缝间有符文闪烁的光芒漏了出来。
“回应了？”
李相白视线看向平整如镜面的底部。
四个字！
“吾儿，救我！”
李相白多震惊！
第292章 反清，复明
日落西山，夜色未起。
天地间被拉上了一道灰蒙蒙的色泽。
老桃树下的李相白被“吾儿，救我”这句话完全的震撼到了
“什么意思？”
起身，从院内走到圣人草堂。
四周桃林、柳林稠密，花篱笆顺着小道两侧蜿蜒而出，将内心的这股震撼平复下来，李相白想到了一件事情。
白玉羊的原主人是地隐门宗主赫连瞻台。
缔造了地隐门的则是燕国王爷赫连长青，所以赫连瞻台手中的白玉羊可能是赫连长青传承下去的，也可能是地隐门历代宗主机缘巧合所得。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继续分析。
赫连瞻台手中的白玉羊就是赫连长青所传承，而赫连长青则死在了位于西凉郡的邙国皇陵。
两个副线，邙国皇陵有人。或者就是赫连长青在皇陵。但人成了九幽王这种类型。
但不管皇陵另有他人还是慕容长青化身厉鬼，都被困在了皇陵，而且邙国皇陵内有十二生肖之一的白玉龙。
反向推理。
十二生肖出现在人族一统之前，分割天下的诸国国君理论上最有可能得到这些圣物。
正向分析，反向推理，李相白基本可以肯定白玉龙就在邙国皇陵。
剩下的就是动机。
皇陵中的不管是慕容长青还是另有他人，被困在其中是肯定的，很大概率还不知道白玉龙有传送文字功能。更不知道十二神物之间的匹配规律。
如果是慕容长青，“吾儿，救我！”这句话就是在求救。
如果不是，皇陵中的人应该知道慕容长青，大燕末代王爷的死就和这个人有关系，目的是引诱自己前往皇陵，打开皇陵，顺带从自己手中抢夺神物。
没有不在皇陵的可能，否则对方早就找上了如今的地隐门宗主赫连瞻台。
李相白轻微的吸口气，又和地隐门扯上关系了。
背靠木桌，李相白思索了起来，得要想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
长久的思索，人再一次站了起来，长身而立在圣人草堂。
李相白眼神彻底明朗。
李相白想到了西京鬼市和从陈狄青口中得到的一则消息，西京鬼市要撤。
西京鬼市撤销之前，大有文章可做。
甲人初一整夜未归，李相白知道初一是在练小金刚拳、大金刚掌，李相白则利用整夜时间细化方案。
晨光熹微，李相白直奔凌烟楼。
袖里乾坤术的方寸空间内多了几坛好酒。
补书匠记得自己在凌烟楼的时候让顾道子从鎏金木箱中拿奇珍异宝，顾道子不屑一顾，说满箱子的宝物还不如浇心头的烈酒。
顾道子嗜酒。
明明晃晃的日光投射在凌烟楼上，顾道子惊讶声响了起来。
“你要让我做一幅《帝王图》的赝品？”
“您非得要帮这个忙，以整旧如旧的技能我也能制赝品，但帝王图有国运之气，原图不能动，所以只有找你。”
“我怎么可能做赝品！”
“我给你带酒了！”李相白拿酒。
“一坛酒？”
“还有三坛！”
“就帝王图？”
凌烟楼内的李相白乐，“多了你也不愿意呀！”
一个时辰之后，李相白拿一幅顾道子绘画的《帝王图》出凌烟楼，口中有酒气，如果不用六脉神剑作弊，李相白酒量还不如蓝小蝶。
夜色落下，李相白出现在都城运河码头大宅外。
大宅幽静，绿柳四垂，李相白施展逝者如斯夫身法，人化流光消失向了庭院。
灯光闪烁在方方正正的房间内。李相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大院正房房檐下。
顺着自窗户漏出来的光芒，李相白已经看到了张六佛魁梧的身形。
屠夫人高马大，络腮胡，一脸凶煞相貌，短褂半开，能看见旺盛的毛发及其健壮的肌肉。
法家神通水龙吟，声音凝结成一线进入房间内的张六佛耳际。
“反清！”
房间内的张六佛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骤然有惊喜的色彩。
“复明！”
房门轰的一声被冲开，张六佛出现在院内。视线中进入李相白熟悉的身影。
“是李先生，终于见到你了！”溢于言表的神情。
“听说在鬼市发财了！”李相白笑着问。
张六佛咧嘴一笑，“还不是沾了先生的福气，但和先生比较起来，六佛差之甚远。从陆侯卫口中知道先生的动态，斩慧王、杀安伯侯，先生做的都是顶天立地立功立德的事情。须弥芥子道场斗法，我也看了，先生英武。那时就想着和先生喝酒叙旧。但陆侯卫有交代，不能私下找先生。先生也说了有事会找我，暗语联络，我只能耐着性子等先生。”
“先生进屋，你我详谈！”
“行，我也恰好找你有事。”
李相白进屋，张六佛召唤门清对胡，对两人叮嘱一番。
两名得力手下在大宅外警戒，房间内摆上几道家常小炒。
对饮一杯，李相白说道：“在鬼市有出息了！”
给李相白斟酒，张六佛开口：“不都是仰仗了李先生给的倒斗术和金花婆婆被关押入悬镜司大牢的契机。当时鬼市无序混乱，都想掌管西京鬼市，鬼市开市，日进十万金呀。我是先从摸棺开始，闯荡出了点名堂，又在鬼市购买一个摊位，有悬镜司给提供的阴宝，生意自然红火，如今我就在做赌棺的行当。”
“西京鬼市背后是修罗界！”
“嗯，打探到的消息，金花婆婆是修罗界亡都的人，鬼姑神手下。金花婆婆被关押入悬镜司大牢，修罗界四都都想掌管京城鬼市。如今负责西京鬼市的人叫……”
“怎么了？”李相白问。
张六佛呲牙，“名字和我有点接近，叫方红佛，一个娘们，其实就是琵琶鬼，一把四弦琵琶从不离身，鬼姑神也曾在西京鬼市出现过，看方红佛的架势，和鬼姑神应该是平起平坐。”
李相白不知道方红佛，但张六佛说是琵琶鬼，李相白心中有数。
民间传说的百鬼之一，鬼姑神就是百鬼之一，琵琶鬼也是，身背四弦琵琶，四弦代表春夏秋冬，以乐杀人。
“没和方红佛搭上关系！”
“没有直接关系，但和方红佛的手下有点交往。利用悬镜司给我阴宝，我打点过方红佛的手下。”
“不知道西京鬼市为何撤！”
张六佛点头，“暂且不知！”
想了想，李相白问：“进入西京鬼市的都是什么人？”
“三教九流八大门及其大大小小走阴镖的都有，这些人身份容易辨认。难以甄别的都是戴面皮面具的，西京鬼市规模远非嵩阳鬼市所能比较，来的大人物估计也多。我来京城的时间短，识不得城里面人，所以从形体及其说话声调辨不出来。”
李相白点头，确实如此，屠夫来的时间不长。
“有件事情要你去做？”李相白开口。
“先生的事情，赴汤蹈火都要做的完美妥当！”
李相白咧嘴一笑：“赚钱的生意，事后分成，我八你二。”
“都是先生的！”张屠夫开口。
“我八你二，就这样定了！”
袖里乾坤术，李相白召唤出蒙煜给的两个鎏金木箱。
金银珠宝早就被李相白挑选了出来，剩下的都是蒙煜麾下门客搜集的奇珍异宝和字画。帝王图也在，但是顾道子做的赝品。
张六佛倒也稳得住，在京城鬼市见过市面，眼瞳内虽然有震惊的色彩，但无贪婪。
就像一个唯利是图的生意人，李相白说道：“这些物件多半都是来自陵墓，阴修眼中价值连城，西京鬼市要撤，撤销之前，你就以清仓大甩卖的名义做一个拍卖，先将消息传出去，给你列了一个清单，上面有二十四件物品，重点宣传这些。”
言落，李相白将帝王图在内的物品清单给张六佛。
“什么是拍卖？”张六佛问。
“原理和赌棺一样，只不过是明着来，先看物品，然后竞价，出价最高者得物件。”
张六佛赞叹一声，“先生大才呀！这样的想法都能想得出来，”
李相白笑了笑，不接张六佛的话题。
“了解鬼界不？”李相白问。
“知道鬼界，但没去过，鬼市有连同鬼界的门，但不知在哪儿，知道了也不敢去。”
想了想，张六佛又说道：“但从方红佛手下听到过少许的信息，修罗界应该是鬼界的一部分。鬼界的最深处修罗界的人也望而却步。”
只言片语的信息，又进一步印证了李相白之前的推断。
鬼界是有大人物。
“鬼界应该就是阴界，难道鬼界还处在无序当中？”李相白推测。
夜深人静，李相白和张六佛的交谈继续，话题却集中在了自己一手策划的活动当中，李相白细化方案，叮嘱一番之后离开运河河畔的幽宅。
地隐门的人出没在鬼市当中，《帝王图》的消息传播出去，李相白不相信赫连瞻台会无动于衷。利用拍卖，还能将所有的阴宝字画折现，神机府打造天军，需要真金白银，自己就当是洗钱了。
先引出地隐门，看看西京鬼市都会来神秘人，然后决定要不要走一趟鬼界。最后是邙国皇陵。
如果鬼界确实处在无序状态，鬼界和修罗界相互敌对就是成立的。朝廷面临的战事压力便要轻松很多。
清风明月，走向四合院的李相白内心舒畅了很多。
夜色中李相白嘀咕一声，怎么感觉“反清复明”这个暗号就是为地隐门志在复国的赫连瞻台量身打造的。
第293章 鬼市，拍卖会
大周都城。
夏日炎炎，空气中滚动着燥热的气息。
两条消息也随之传遍了都城内外。
第一条就是都城百姓都关注的西蕃、大周会晤。
第二条信息牵扯到了大周以剑扬名的五大剑宗。
朝廷和西蕃洽谈的最终结果其实就在须弥芥子道场中李相白以符画镇苦海之后已经呈现了出来。
珞珈寺高僧渡厄设须弥芥子道场。李相白过苦海，人有菩提心，算是释家人，墨离挟势而谈。珞珈寺在都城开设道场，过文殿闯法堂的李相白因过苦海信仰释家，珞珈寺释家力量在都城的发展还不是燎原之势。
所有谋算都随着李相白以符画镇苦海而破灭。
会晤中女帝姬西楼主动抛出了这个话题。
大周百家争鸣，文化复兴，都城郊外也有天音寺，本着吸取精华弃之糟粕的原则，朝廷欢迎珞珈寺的高僧文化交流。
还怎么交流？道场内一叶芦苇拦江的玄因和尚都在和李相白的说法中来了一句我顿悟了，人飘然离去。
因为李相白以符镇苦海，面对珞珈寺，女帝姬西楼和蓝邑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方式，但大周朝廷的手段更让墨离难堪。
大周要宣扬众生皆佛，珞珈寺信仰的则是佛陀。
道不同，如何谋！
随后的会晤主题中墨离和西蕃皇室成员谈论天下局势，大周面临的外战压力。隐晦提出西蕃可以在这场能料到的战事中暗助大周，陈兵西凉郡，牵制大苍，但大周需要为西蕃军队提供军饷及其城池。
朝廷的右丞相说大周没有养虎为患的传统。
白发沧桑的太尉秦汗青掀桌子，说墨离的想法就是去教坊司睡一个花魁，还要让人家花魁娘子倒贴钱银，卑劣无耻。
双方不欢而散。
次日会晤，大周朝廷的右丞相提出了折中方案。
西蕃驻军可以，但要在西蕃境内。
至于军饷，大周在西凉郡和西蕃界区开设榷场，开展互市贸易，双方商市红火，西蕃驻军的军费自然迎刃而解。
右丞相的软刀子比太尉的霹雳火更让墨离接不下招。而且大周还占了一个理。
最终广贤殿内的会晤不欢而散。
但都城的百姓兴奋呀。
扬眉吐气。
另外一条流传出来的消息则是五岳剑宗联盟。
五大剑宗论剑结盟，推选盟主，五岳剑宗同进共退。
消息传出，知道些内幕的敏锐的就将五岳剑宗结盟和元景年的大战关联在一起，意识到朝廷面临的局势在恶化。
不知内幕的则震撼五岳联盟，同进共退的手笔。五岳联盟，这算是天下第一大宗。
众说纷纭的话题焦点就集中在了谁能当五岳联盟的盟主。
五大剑宗结盟，对于大周的修者而言，吸引力超出须弥芥子道场斗法。
所以大周都城内外的宗门弟子数量有增无减。
与此同时，另外一条消息也在发酿之后传播了出去。
西京鬼市要举办拍卖会。
拍卖对于很多修者而言意味着什么，都不清楚。但伴随这条信息传播出来的其他资料则牢牢的抓住了人的眼球。
帝王图、东皇飞升图、十二乐坊飞天图、丹成九转图、太上感应书、紫韵龙皇参、缥缈幻沙、隋阳珠……
鬼市摸棺，得一颗隋阳丹就能让一掷千金赌棺的修者欣喜若狂。
十丹不如一珠，这是鬼市中流传的说辞，而出现在京城鬼市的二十四件奇珍异宝当中垫底的就是隋阳珠。
如果说五岳联盟在大周的名门正宗间刮起了一股飓风，鬼市拍卖的信息则在三教九流八大门之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明明晃晃的日光落在西郊田间的草棚内。
悬镜司的伯爵陈狄青、神机府的伯爵公孙破两人忙中抽闲，将自己半亩地的红椒收拾干净，然后搭上葡萄架子种果树。
意识到自己如今有半亩灵田，两位伯爵一点不浪费资源。
午间时分，说话声从草棚内响起。
“张六佛在西京鬼市做拍卖，这是你的注意？”陈狄青问。
“是的！”李相白点头。
“这一次又有什么想法？”捏一颗葡萄，陈狄青问。
“蒙煜送了不少奇珍文玩字画，神机府打造天军需要钱银。通过鬼市，将这些珠宝器皿、文玩字画折现成真金白银，不就解决了燃眉之急。”
仙风道骨的公孙破点头说道：“确实很缺钱银，相白这是雪中送炭！”
“没其他的想法？”陈狄青笑了笑问道。
“有！”
“《帝王图》是燕国末代王爷赫连长青的著作，蒙煜麾下有一个门客，原本是地隐门的堂主。知道地隐门宗主是谁不？”
“难道是赫连一脉子嗣？”陈狄青若有所悟的问。
“正是，赫连瞻台。所以在鬼市拍卖帝王图，第一个想法是能不能将地隐门宗主吸引出来，调查调查。对了，蒙煜说墨阳城西郊有个地儿叫老龙口，大宅就是地隐门宗门所在地，但我估计早就更换了地址，可以打探一下。”
“鬼市拍卖，我还想看看会来一些什么人，能不能打探到关于鬼界的内幕消息。我和六佛深聊过，六佛说修罗界的人从不进入鬼界深处，梁白门又说九幽王就在鬼界。东郊之战出现了十二品业火莲但冥河没有现身。元景年大战修罗界只有两个阿修罗王出战，这里面是有玄机的。”
“相白分析的有道理，悬镜司负责墨阳郡方向事务的是楼侯卫，老龙口的事情让楼侯卫去调查。鬼市方向需要做什么配合。”
李相白呲牙一笑，“老规矩，我负责做事，两位伯爵帮我兜责任，要是我入鬼界，陆侯卫、杜侯卫借给我就行，一起有过很多次行动，默契。”
“行！”陈狄青满口答应。
替李相白背锅的事情没少做，习惯了。
十日时间一晃而过，李相白难得清闲了一段时间。期间李相白重心都在淬炼神识。初一练拳、十五也在提升修为，两人都不在李相白袖里乾坤术的方寸空间。
本着消遣的目的，修炼之余，李相白以墨家技能制作了一副麻将。
老桃树下便多了一个这样的画面。
狗子蹲板凳。
初一脑门上架着墨镜。
唐六如带四方帽。
十五时不时的煽动一下翅膀。
洗麻将的声音稀里哗啦。
西蕃的队伍并没有离去，李相白从蒙煜口中知道墨离是在等待五岳联盟大会。这不是李相白关注的重点，李相白在乎的是鬼市动态。
距离西京鬼市开市还有两日时间，张六佛反馈过来的消息是京城内旁门左道八大门人员多了起来。
宣传有效果。
七月二十七，宜嫁娶，忌祭祀，西京鬼市开市的日子。
都城北郊百里，小君山。
子夜，漆黑如墨。
夜色中芙蓉蜡的光芒亮了起来，灯火投射出李相白、唐六如、陆斩、杜杀的身影。
利用彩妆术，李相白都给众人做了易容。
轻车熟路，手持蜡烛的四人进入有如实质的夜色当中。
半个时辰之后视线前方的夜色逐渐退却，西京鬼市的牌楼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和嵩阳鬼市牌楼如出一辙，对联都不差一字一笔。
“你来我往皆是客，一入市门无贫贱。”
牌楼上方是两盏大白灯笼。
李相白眯了眯眼睛。
确实不同凡响。
街道比嵩阳鬼市宽阔了数倍不至。自外就能看到形形色色早就进入鬼市的人。都已经颇为拥挤，摩肩接踵的人群都在向街道延伸出去的方向移动。
目标一致，张六佛的地摊。
进入鬼市，顺着人群前移，进入耳际的都是关于拍卖的话题。两侧的地摊有各种各样阴宝、异兽骸骨，让李相白大开眼界的是竟然还有鬼仆。
清一色的女鬼仆，青衣白衣红衣都有，相貌出众，各有风姿。摊位上竖着半截棺材板，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求带走！”
长见识了。
不久之后，感叹开了眼界的李相白目瞪口呆的站在了张六佛的摸棺地摊前。
运河河畔的大宅中李相白给张六佛说了拍卖之前的事项，比如声势制造、预展，必要之时暗中找个托儿虚抬价格。
结果李相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百口的棺材堆积木一样搭建成两丈高的看台。
看台上十九个白骨骷髅。
白森森的骨架子，每一具骷髅手中或拿着打开的字画，或手持奇珍异宝。
十九个白骨精一扭一扭来回走动，向看台四周早就围观起来的人群自各角度展示压轴珍品。
看台上方悬着五口金色棺材。
帝王图、东皇飞升图、十二乐坊飞天图、丹成九转图、太上感应书就挂在五口金棺上。
李相白发自肺腑的说了一句，“人才呀！”
第294章 琵琶琴瑟八大王
棺木搭建的看台，无高枝可依的雪白灯笼。
画风原本诡异。
但这种诡异的气氛又被手持阴宝、字画，在台上走来走去的白骨精给冲淡的干干净净。
所以看台四周都是惊叹声、叫好声。
金棺上的五幅画是焦点。
没有人询问这五幅画和看台白骨精手中的奇珍来历。
鬼市有规矩，不问来由。
其实这也是李相白选择将《帝王图》在鬼市拍卖的初衷。
张六佛还没有现身。
李相白一行人站人群外围，即能一清二楚的看到台上的一幕，也能纵观全局监视参加这场别开生面拍卖的买家。
陆斩嘴皮子动了动，传声给李相白，“这是你给张六佛支的招。”
李相白笑着摇头，以法家神通水龙吟传声说了一句：“六佛自创的！”
直男陆斩唏嘘。
入西京鬼市数个月时间，就能和修罗界的人搭上关系，让张六佛成功的主因并不是悬镜司提供的各种阴宝，而是张屠夫本身就有借势上位的能力。
这一点，寻常人还真比不上张屠夫。
设身处地，自己来负责这样一场拍卖，能做到严谨不出一丝纰漏，但想要达到张六佛这样博人眼球的效果却是万万不能。
李相白倒是没有陆斩的这种感慨，当初自己在嵩阳城过文殿，张屠夫是第一个给自己猪肉铺子打广告的人。面貌粗狂，实则极度有想法。
视线从看台上收了回来，李相白观察。
看台四周已经围了两百多人。
大半的人要不是头戴面具，要不就是面皮覆面。
真实的相貌看不出来，但久居高位的人站在哪儿，气度却是自内而发，和嵩阳鬼市自己遭遇的那些个摸棺人比较，气势就胜出了一大截。
最外围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要不是身体健硕的彪形大汉，要不就是一身玄阴气的的阴修，素颜上镜，这些人的形象气质相貌装扮倒是和出没在嵩阳城鬼市的人差不多。
归一境的修为，李相白自然达不到顾道子那样一眼就能看穿超凡境之下修者境界的高度，可察言观色，从言行举止推断对方的修为也是一种方式。
就像自家师长左公明、岳寒山这种人，天生性格严谨，气度出众，不管如何的气息内敛，站在人群中，随便一个举手投足的姿态都会给琨玉秋霜的感觉。
多半的宗门宗主传道解惑，发号施令，同样有渊渟岳峙的气度。这些都是判断的依据。
最难甄别的就是梁白门、顾道子、太后这种性格的人，臻于化境的修为能遮蔽自身气息，安之若素，真正的达到了隐于众人境界。
细嗅蔷薇，李相白逐一观察。拍卖没有开始，李相白不开启窃听神技风语术。
视线左侧是身材高挑女人。带着送财童子面罩，不过大半个身子都被身后的拍客们遮挡住，看不出身段。面具相当的突出喜感。出没在鬼市的女人都不寻常，这是常识，李相白多观察了一下。
带着送财童子面罩的女人看似很随意的回头，李相白目光已经扫向了女人右侧数丈外的方向。
一身青衫的男子，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有天下无双的彩妆术，从侧脸李相白就能看得出男人带着的是面皮。
正前方是一个断眉道人。道人倒是利索，灰色道袍之外没有任何点缀。
目光稍微的发散，李相白嘴皮子动了动。
陆斩、杜杀敏锐的观察到了李相白神情变化，顺着补书匠余光发散出去的方向，两个人望了过去。
魁梧的汉子，浓眉大眼，高鼻阔口，四方的国字面上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气势逼人。
两人都愣了愣，面部特征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照会过，稍微的消化汉子面相带来的信息，杜杀咧嘴笑了。
然后陆斩也笑了。
顺着两人望过去的方向，唐六如咧嘴，然后给李相白传声，“乔帮主来了！”
李相白扶额，心道：“您这是看过多少遍的天龙八部小说，竟然能整出一张乔帮主的面皮。”
大汉带着面皮，以天龙八部乔帮主为原型的面皮。定制版。
龙蛇混杂，无奇不有。
余光从汉子身上越过去，李相白眼睛眯了眯。
身高八尺大汉，魁梧的形体和张六佛有的一拼，五官粗狂，浑身上下渗透着一股剽悍的煞气。
这股煞气和修为没有关系，就是纯粹的身居高位，掌握身杀大权熏陶出来的气息。
拥挤的人群，大周四周数尺范围能竟然无人靠近。
李相白视线收回来，看了看陆斩，悬镜司的侯卫也在打量着气势惊人的汉子。
李相白没传声。
察言观色，看人识人，两名侯卫也都是行家，在没有以风语术窃听到什么有价值线索之前，先静观其变。
继续观察，西边边角方向是两个黑袍，倒也没有逼人的气息，但整个人都被宽大的袍子遮盖严严实实，看不到五官特征。
李相白第一意识就是修罗界的人。
婆稚的袍子扮相太让人影响深刻，李相白给唐六如传声，让其多注意两个黑袍。
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李相白目光在人群中顿了顿。
毫不起眼的男子，带着青铜面罩，男人的视线在看台上方的金棺上。
顺着男人的目光落下去的焦点，对方看是《东皇飞升图》，非《帝王图》
“和地隐门大概没有关系，但也是一个需要留意的人物。”李相白心道。
距离带着青铜面罩男人数丈外又是聚在一起的五人。
视线却不在金棺，五个人看的是台上的白骨精。
指指点点，在说白骨成精多少年，从面骨分析白骨精生前的相貌、身段。
“口味独特呀！”李相白感慨一声。
彻底的观察一遍，得出结论，魑魅魍魉齐登场，琴瑟琵琶八大王。
简而言之，三教九流邪魔外道都来了，要有事情发生，多半都会在自己甄选出来的八个人身上。
张六佛放出口风，西京鬼市拍卖的消息酝酿了半月时间之后产生效果了。
剩下的，就是坐看局势发展。
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
人群中有喧哗声想起，人高马大的张六佛出现在看台上。
络腮胡，黑色紧身长褂，腰间别着牛耳尖刀。
抱拳，张六佛说道：“承蒙五湖四海的朋友捧场，先给各位道一声谢。众客无欺，你喜我悦，清风自来，富贵在棺，但今个儿不赌棺，是拍卖。简单说说原则，二十四件奇珍之外，另有过百件天地异宝，正式竞拍之前，都会给大家伙展示十多息。不设底价，凭诸位眼光出价，锣响定音，开价最高者得奇珍异宝。公正公平。”
带着戾气的眼神环顾四周，张六佛说道：“规矩都懂，所有拍卖物品不问来由，鬼市内禁止打斗抢劫，出鬼市，生死自负！”
“都晓得，摊主可以开始了！”台下有拍客开口。
张六佛咧嘴一笑，“还有一道程序！”
屠夫拍手，门清、对糊走了出来，两人手中有锦盒，刻数字的号码牌被分发了下去。
李相白、陆斩等人得到的是77号，号码牌材质为兽骨。
台上张六佛的声音又响起来，“先拍一枚丹阳珠暖场。”
屠夫拍手，有白骨精自看台上的黑棺中拿出一枚散溢着温润流光的拳头大小珠子。
丹阳珠，来自蒙煜给的鎏金木箱珍宝，之前李相白在嵩阳鬼市赌棺的地摊也看到过，矮胖道士以三十金赌棺，得丹阳珠。四周看客齐声赞叹道士摸棺得宝。
台下一片喧哗声，同时都兴奋了起来，开局就是一枚丹阳珠。刺激！
无底价！还没有吃透规则的拍客们都在举目四顾的观察。
同时也在聆听着张六佛的说辞。
白骨精手持丹阳珠来回走动，张六佛说道：“乾坤四象转五行，阴阳天地合平衡。奈何桥过丹阳珠，望乡台上随意走。”
“说得好！”屠夫言落，台下有人大喊夸赞了一声，声音在还没有调动起来的气氛烘托下要有多单调就有多单调。
李相白嘴皮上有笑意，夸屠夫的人应该是托儿。
陆斩也笑了笑，对李相白说道：“阴修体系中望乡台就是一个小圆满境。没有冲开窍穴之前，玄冥阴气积蕴在肺腑经脉，易走火入魔，利用丹阳珠能培元固本，协助突破一个小圆满境界。”
李相白点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唐六如当初突破望乡台，利用的是比丹阳珠更高品的隋阳珠。
但凡是阴修，尝试突破望乡台境界之前大多都会备一颗丹阳珠，张六佛也是阴修，深谙此道，第一件拍品就是丹阳珠，能调动起来气氛。
自己如今要做的就是打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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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五鬼运财
李相白看了看唐六如。
唐六如心领神会，举起手中号码牌。
“十金！”唐六如开口说道，
笑骂声立刻响起，“一枚丹阳珠至少都是三十金的价格，你出十金，敬佩你的勇气。”
“都盯着二十四件奇珍异宝，十金捡漏也是有可能。”有人插话。
“十金出手，丹阳珠我有！”调侃声响起。
唐六如蔑视一切言语，很入戏，视线紧紧盯着白骨精手中的丹阳珠。
台上的张六佛开口：“77号出十金，有没有人竞价，三次无人应答敲锣定音。”
“十金一次，十金两次！”
“十五金！”人群中有号码牌举起。
“二十金！”唐六如再举牌。
“二十五金！”又有人竞价。
不断有人加入，数百息时间，定价飙升到了五十金。
唐六如目的达到了，见好就收。
六十金之后无人举牌，张六佛连喊三声，敲锣，咣的一声，定音。
“十七号得丹阳珠！”
一手交钱，一手拿珠。六十金被张六佛收入看台上的另外一具黑棺。台上白骨精手一抛，光芒四溢的丹阳珠被一股玄冥阴气烘托着落入手举17号牌的白面书生手中。
陆斩唏嘘，传声给李相白，“超过四十金就是物有所不值，按照这个趋势，一场拍卖结束，公孙伯爵大概率是不缺钱银了，相白好办法。”
李相白咧嘴一笑，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
十多件奇珍异宝拍出，看台上的张六佛手中银锣指向了《十二乐坊飞天图》
李相白给张六佛叮嘱过，间隔阶段就要拿二十四珍品之一的物件竞拍调动气氛。
张六佛手指金棺上的《十二乐坊飞天图》，开口说道：“悟命休言天注定，机遇良缘手不空。不羡庄国神仙卷，大道尽在飞天图。”
张六佛一首打油诗落下，叫好声四起。
李相白还真有点给张屠夫鼓掌的冲动。在凌烟楼听过顾道子点评，张屠夫的宣传词有夸大的成分，十二乐坊飞天图自然逊色庄国千尺神仙卷，可飞天图绝非凡品。
顾道子知道来历。
出自大周元佑年间的老君山道门掌教之手，当时乾国未亡，和大周还是唇齿相依，乾国国师到老君山，求画一幅，就是《十二乐坊飞天图》。
乾国被大苍吞并，乾国国师下落不明，飞天图失踪。
十尺画卷，十二名仙子手持乐器凌波微步，真要追根溯源，十二乐坊飞天图其实还是借鉴了庄国隋天罡的千尺神仙卷。
老君山的掌教是道门圣人修为，落笔讲究形势、精神、气韵合一，心与神会，一笔一划蕴含道韵，张屠夫说大道尽在飞天图，这是实事求是的说辞。
凌烟楼内顾道子观摩过飞天图，但此图非界画，顾道子观摩之后对于李相白而言还是折现实惠。
张屠夫的打油诗适才落下，一眉道人举牌开口：“五千金！”
“嗡”空气中的喧哗声如汤水沸腾。
五千金，这是拍卖开始最高数额的起价。
张六佛脸上有兴奋的神情。
还没有问五千金第一次有没有竞价，风姿隽爽，萧疏轩举的青衫男子开口：“八千金！”
“我去，这得要发行多少万册天龙八部才能换来八千金。”唐六如也精神了起来。
手中号牌高举，唐六如开口：“一万金！”
台上的张六佛认不出易容了的唐六如，手中银锣指唐六如，“面如冠玉人俊杰，眉目山河金石气，一看就是火眼金睛的识宝人，一万金一次！”
张六佛在竞价的时候又来一句打油诗，目的就是消耗数息时间，给别人竞价的机会。
“两万金！”西边穿袍子的人举牌。
“两万五千金”一眉道人面色阴冷，举起号牌。
“三万！”青衫男子开口。
“四万！”带着送财童子面罩的女子举牌。”
张六佛捋袖子，大声说道：“一寸横波剪秋水，又觉图中仙子来，仙子出价四万金！”
戴着送财童子面罩的女人声音悦耳，冲着张六佛说道：“再要胡说八道，敲了你的牙！”
价格的刺激、女人的言语，李相白都觉得血气有点沸腾，四万金呀，折现成银两，都够西京书院学生一整年的开支。
张六佛冲着戴送财童子面罩的女人呲牙一笑，“四万金第一次！”
“五万！”煞气逼人的大汉开口。
“五万第一次！”张六佛声调拉的很慢。
“十万！”
始终没有出声，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张口就是王炸。
“嘶！”李相白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财大气粗也没有这样的呀！”李相白嘀咕。
四周都是抽凉气的声音。
十万金，震撼到所有人了。
三声锣响，一锤定音。
头戴青铜面具的男子挥手，之前李相白觉得行为举止奇特的五名男子起身，从身后的大号百宝箱拿金。
一手交钱，一手得画。
还没完，青铜男子开口：“就冲着五幅画来的，再来一幅。”
“土豪呀！”唐六如低声对李相白说道。
补书匠点头，绝对的。
“难道青铜客就是地隐门宗主赫连瞻台。再观察观察！”李相白心道。
起哄声立刻响起，“对，再来金棺上的一幅画。”
张六佛右手在牛耳尖刀上一抹而过，高声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来了鬼市参拍，就按照规矩来。”
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声如洪钟，倒也镇住了倒下喧哗声。
青铜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节外生枝。
还是之前的流程，但没有《十二乐坊飞天图》掀起的热闹场面，可也没有流拍，四十多件奇珍异宝各落其他拍客手中。
等张六佛视线看向金棺上的《帝王图》时看台下躁动的气息弥漫而出。
张六佛也是行家呀。
金棺上还有四幅图，但要论图画境界，最次的其实就是《帝王图》。
始终没有得到李相白的传声，张六佛便按照自己节奏来。
手指《帝王图》，张六佛说道：“天下风云出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古来今往多少事，尽在金棺帝王图。”
声音才落下，西边的黑袍开口：“一万金。”
“两万！”带着送财童子面罩的女子举牌。
“三万！”青衫男子举牌。
“五万！”带着乔帮主面皮的大汉说道。
“六万！”剽悍，一身煞气的汉子举牌。
张六佛都没吆喝助势，帝王图的竞价转瞬之间就被抬升了起来。
四周看客闹腾，远远近近鬼市上的地摊摊主都围拢了过来。
竞价还在继续，“十万金！”青衫客举牌。
“十三万！”带着乔帮主面皮的大汉手中号牌晃了晃。
“十五万！”青铜客举牌。
再也没有比这更刺激人心的事情。
看台下方的拍客眼神都炙热了起来。
张六佛挽袖子，口干舌燥，自己眼光不差呀，可四副画当中品相最差的帝王图叫价已经远超了《十二乐坊飞天图》。
“十六万”带着乔帮主面皮的大汉举牌。
“十八万！”青衫客又一次抬高价格。
带着送财童子面具的女人和西边穿袍子的人已经退出竞拍。
“相白怎么看！”陆斩传声。
“青衫客、大汉、青铜客三人中定然有一人和地隐门有关系。”
“青铜客最有可能？都快要攀升到二十万金，如若不是地隐门这样走阴镖盗墓的。不然一次性拿出二十万金，谈何容易。”陆斩说道。
李相白绝对的赞同。十八万金，除非砸锅卖铁，否则女帝都不可能这样利索的一掷百万雪花银。
“二十万！”青铜客举牌。
四周顿然安静了下来。
张六佛倒抽一口凉气，二十万金，都抵得上西京鬼市往常两次开市的收入。就一幅画，自己也能抽成过千金。
拍客的目光都看着青衫男人和带青铜面具的两人。
青铜客举牌二十万，没人出价，帝王图又将落入青铜客手中。
看台上张六佛开始读数，“二十万第……一次”
声调拉的很长，张屠夫刻意营造紧张的气氛。
看不出青铜客面具下神情，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的等待。
冷不丁就看到青衫男子回头，对青铜客说道：“十二乐坊飞天图十万金，又以二十万金竞价帝王图，令人刮目相看。”
语调平缓，但充满了火药味。
拍客们不就希望有这么点插曲出来。刺激呀。
都想着青铜客会如何回答。
“我就是钱银多呀！”青铜客的声音很平淡，感觉不出情绪。
“是么！”一声冷哼，青衫客扬手，一块醒木砸出。
醒木的去向并非青铜客。
扬手，醒木出现在青铜客身后五名行为古怪的男子上方。
醒木如同砸在了实质物体，空中传来咔嚓的碎裂声，下一刻，整片的空间震荡，无数金锭落雨般掉落了下来。
青衫客冷笑，稍微的侧身，冲着张六佛开口：“八大门的搬运术，摊主竞拍所得金锭都入了黑棺，金锭却是被五人以搬运术乾坤挪移到百宝箱。摊主以为得金收银，却不知道早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六佛还真没反应过来。
李相白内心咯噔一声，人顺着青衫男人的说辞，就那么突兀的想到了一门术法。
五鬼搬运术。关于五鬼，民间口舌相传的故事太多。
五个小鬼可以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而取人之财物。
百宝箱四周不就是五个人。
李相白记得一两个人的名字呀。
法家神通水龙吟传声，声音在五人上方炸开。
“李九、曹十”
“咦，谁在喊我！”五人当中，两人齐刷刷的环顾四周。
验证身份，确定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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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前方高能
《帝王图》二十万金。
青衫客扔出醒木。
百宝箱上方的虚空中响起碎裂声，整片空间颤抖，金锭如雨坠。
李相白一声“李九、曹十”，百宝箱四周五名男子当中有两人举目四顾。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被李相白叫出名字的李九、曹十面面相觑，还在交换着信息。
“有人在喊我！”
“是的，见鬼了！”
绝大多数的看客都没有反应过来。
拍客当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都将目光聚集向头戴青铜面具的男子。
悬镜司的侯卫陆斩、杜杀两人眼神中各有震惊的色彩。
震撼到两人的不是青衫男人口中的话，也不是五鬼和头戴青铜面罩的男子。
而是醒木。
陆斩是法家弟子呀。
如何不认得醒木。
醒木，材质多半为檀木、黄花梨、鸡翅木、黄杨木。
有棱有角，代表着“规矩”，具有肃法堂、壮官威的作用，和法鼎一样，是大周律法、规矩的象征。圣帝使用的醒木叫做“镇山河”。太后使用的醒木称之为“凤霞”，朝堂文武丞相使用的醒木取名为“佐朝纲”，而将军使用的醒木称作“惊虎胆”，寻常文官用的醒木就是普通百姓都知道的“惊堂木”。
青衫男子以手中醒木破了八大门搬运术，五人上方的虚空震荡，法理更改，这分明就是圣帝使用的醒木“镇山河”呀。
青衫客竟然有“镇山河”的醒木，这个青衫男人是谁？
李相白真不知道醒木有这么多讲究，张三青的倒斗术中没有关于醒木的知识。补书匠注意力都在运财五鬼身上。
五鬼绝对不是修罗界的人。
否则就是监守自盗，修罗界破坏自己制定的规矩。
也不可能是孤魂野鬼，如果没有组织当靠山，以五鬼的修为哪有在鬼市兴风作浪的胆量。
顺着这个主线推敲，只有一个可能，鬼界。
五鬼和带着青铜面具男人都是鬼界的人。
然后是动机！
以五鬼运财术自张六佛黑棺中拿金，竞价拍卖。
目的要不就是青铜客之前所说的金棺五幅画，要不就是……
来捣乱的！
意识中灵光一闪，李相白又想到了从天下掉下白玉猴，当初自己分析了一种可能，婆稚和梁白门可能遭遇了鬼界的高手。
再想想张六佛传送出的消息，西京鬼市要撤退。
悬镜司、自己都以为西京鬼市撤销是修罗界对大周开战的前奏，可如今开来，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
鬼界的人出手了！要和修罗界争夺鬼市。
人还这样分析着呢。
五鬼上方空间碎裂的声音已经蔓延了出去。
那种感觉，就像醒木砸在了一块薄薄的冰面，蛛网般的裂纹延展，然后整片冰面塌陷。
看台的上方，金锭坠落如暴雨扣瓦，五鬼身侧的百宝箱也就在这个时候碎裂。
李相白眯了眯眼睛，刺眼呀。
高不过六尺，长九尺的百宝箱碎裂的刹那，李相白感觉一座金山银山瞬间崩塌。金锭、银锭碰撞产生的金属质感声音强烈而分明的钻入看台下方所人耳际。
五鬼身侧来不及躲闪的多名看客直接被金锭、银锭吞噬了进去。
“我的钱呀!”五鬼捶胸顿足。
散落出去的金锭中一颗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珠子滚动到李相白脚下，有惊呼声从人群中响起。
“丹阳珠，这是我的丹阳珠呀！”
“我百宝箱中的钱银也不见了！”
“我恶你个麻麻，我的钱银也被盗了！”
李相白神识感念。
心安石落，自己袖里乾坤术方寸空间中的物件一个不少。
补书匠明白了，五鬼搬运的不仅仅的张六佛黑棺中的金锭，而且还瞄上了拍卖时财大气粗、一掷千金且易于下手的拍客。
青衫客的声音也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物归原主，还不去拿！”
青衫客一句“物归原主”，看台下方的看客、拍客蜂拥向五鬼，混乱的场面中李相白视线前方的整片地面骤然掀起，龙滚壁般扩散出气的气息将大量猝不及防修为有限的拍客直接卷上了夜空。
烟和尘之间，数道人影扑向看台。
张六佛摸棺的地摊在街道深处，但不在尽头。
地摊左侧的方向，笔直的街道和两侧摊位延展而出没入向鬼市的最深处。
也就在五鬼百宝箱破碎，醒木破了五鬼搬运术术术法的同时，街道深处的方向有刺耳的刮擦声响起迅速靠近向看台。
街道行人随着一道魁梧人影的冲出被撞击向两侧。
人影和看台之间距离的拉近犹如幻觉，拖着巨斧的鬼将势若奔雷，巨斧在地面刮擦出一溜火星，鬼将在距离看台还有十多丈的时候纵身跃起，连人带斧就像一块巨石一样砸向看台。
李相白等人在人群的外围。
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目光扫视过去的唐六如说道：“鬼姑神的鬼儿子！”
下一刻，街道上方白灯笼投射出的光芒被一把四弦琵琶和手持琵琶的妖娆女人冲开。
“方红佛！”女人手中醒目的琵琶直接让李相白对号入座，就是张六佛口中掌管西京鬼市方红佛。
“娘，我要大开杀戒了！”鬼将人还在空中，如雷的声音响起。
和琵琶女并肩而行的不就是鬼姑神。
鬼姑神号称鬼母，日生百鬼，百鬼就如同巫神宗蛊宗养蛊，以大吃小，以强吃弱，最后剩下的就是鬼将。
所以鬼母身侧永远都有鬼将随行。
看台下方的数道人影冲向看台，自街道的深处鬼姑神、方红佛现身，李相白的传声也进入了张六佛耳际。
“走！”
有预案呀！
当初在运河河畔的大宅中和张六佛密谈，李相白分析了拍卖会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
包括地隐门宗主一旦出现，拍卖未遂，可能产生的以武抢夺。
早就反应过来的张六佛等的就是方红佛现身的这个机会。
“牌楼关门，一个都不能走！”方红佛手中四弦琵琶“铮”的发出一声轻响，指令鬼市关门的声音自街道上空的夜色传了出去。
看台上的张六佛手中牛耳尖刀唰的斩出一刀，人影急退，将整个看台上的空间都让给鬼将和已经在视线内凝实人影。
屠夫耳际中响起空气被巨斧割裂的尖锐呼啸声，距离看台最近，一马当先冲上看台的壮汉拳头已经自视线的前方掠了过去。
“娘，我要杀人了！”鬼将巨斧斩下之前如雷的声音其实还回荡在看台的上空，丈高的鬼将已经被带着面皮的壮汉一拳砸了出去。人手足舞蹈的飞向鬼姑神。
“废物！”鬼姑神大怒。
一拳砸飞鬼将，壮汉大袖飞扬，将悬在金棺上的四副画卷入其中。
下一刻，棺木搭建的看台轰然一声坍塌，上百口的棺材呼啸着冲向四面八方。
方红佛手中四弦琵琶“铿”一声，夹杂着呼啸声飞过来的数口棺材化成齑粉，鬼姑神衣袖飞扬，冲撞而来的一具黑棺轰然一声破碎，漫天溅起的棺木碎件中大汉从身侧掠了过去。
“走得了不！”鬼姑神一拳砸出。
“留得住不！”壮汉冷笑一声，反手挥出一拳。
压在拳锋上的罡风骤然间碰撞在一起，空气如幕布晃动，鬼姑神蹭蹭的倒跌了出去，落脚之处，地面蛛网般龟裂。
冲出去的壮汉和鬼姑神身后的方红佛互对一招，浑厚的真气逼迫开方红佛，人化成一道残影掠向鬼市的深处。
还没稳住身形，青衫男子从视线的前方掠来。
鬼姑神五官瞬间狰狞，皮肤皱褶，头部化成龙首，手掌上同时有利爪冒出。虎头龙足，蟒眉蛟目，这是鬼姑神化形后的模样。
都还没有化形，“啪”的一声，“镇山河”醒木砸在鬼姑神脸上。
龙头又被砸成人脸。
青衫客一掠而过，落下的醒木又将方红佛砸入地面。直追大汉而去。
“老娘和你拼了！”鬼姑神目眦欲裂，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放大的视线内的拳头要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的砸在鬼姑神脸上。女人魁梧的身体飞出，头戴青铜面具的男子掠过，一脚将自地面大坑中跃出的方红佛踩踏了下去。
随后人影消失向鬼市深处。
第297章 冥界，西
带青铜面具的男人一闪而逝。
后方向五鬼腾云驾雾的跟了上去。
李相白、杜杀、陆斩等人和五鬼之间就隔了被砸七荤八素的鬼姑神、方红佛。
多难得的机会。
李相白自袖里乾坤术中召唤出初一、十五。
两甲人变形，李相白说道，“跟上去！”
点石成金术定根法咒，和夜色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墨线出现在十五身上。
光头初一一跃而起，人坐在已经振翅飞起来的十五身上。
两人都是木灵，十五可以毫不费力的带着李相白自由飞翔，自然也能带着初一。
可初一是石化木，人又魁梧，还加上了跃起的冲力。
多大的惯性。
沉重的身子落在十五身上。
直接将离地数丈的十五压向地面。
距离地面数尺，十五适才稳住平衡，大翅挥舞，唰的一声飞了出去。
两人的说话声落了下来。
“你就不能温柔点！”
“心急了，心急了！”
“驾！”
“你麻麻！”
一道火线破空远去，直追五鬼。
两甲人身后的方向，杜杀、陆斩靠近向地面的大坑，李相白同时出现在鬼姑神面前。
当初在定军山，杜杀、陆斩及其金吾卫的两名校尉联手都奈何不了鬼姑神和蚊道人，号称鬼母的女人修为远在当时的李相白之上。
可今非昔比呀。
定军山之战结束，李相白破大境，得符灵，符道大成，如今一手的牌面。
鬼姑神则是伤势严重。
此消彼长，李相白抱着必杀的心思。
贴上去的时候李相白就已经打出神兽符。
先是被醒木砸中，脸上又被青铜客舒舒服服一拳，伤势远超出方红佛的鬼母被砸入地面，踉踉跄跄起身，还没有来得及平衡视野，视线内光芒大盛，四道光柱虚空而起。
鬼姑神多熟悉神兽符。
都交手过无数次了。
“李相白！”一脸狰狞的鬼姑神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好！”
“我杀了！”
“那就来啊！”
下一刻，沧桑的神圣气息弥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和化形成龙头虎足的鬼姑神缠斗在一起。
制符材料中加入鯤皮，符箓的品阶提升数筹不止。神兽威力大增。女人的怒吼声和虎啸龙吟交织在一起，方圆十多丈的区域天塌地陷。战团的外围，一张又一张的符箓从李相白手中飞出。
以神识感应符灵，数十张风雷符悬在了空中。
战团另外方向。
大坑内方红佛先是被醒木砸的七荤八素，又被青铜客当头一脚，周身气血沸腾，血沫自嘴角流出。
妖娆的女人也凶悍，自己掌管西京鬼市才多久就出了这样的大事，这事要是调查不清楚，无法向渊王交代。
面目比鬼姑神还要狰狞，拔地而起，女人一门心思想想着要追五鬼。
丰腴的身段适才自地面跃起，头顶上方一柄紫金锤劈头盖脸的砸下。
琵琶和紫金锤撞击在一起，磅礴的气息汹涌扩散而出，大坑坍塌，杜杀被反弹了出去。
方红佛再一次被砸入地面，一口鲜血喷出，唇齿间发出凄厉的长啸，人影冲天。
女人的视线猛然间开阔起来，早就在地面蓄势的陆斩两断刀挥出。
煌煌刀光从两断刀的刀锋上递斩而出，天地之间的黑暗被刀光切开。
一股冰凉的寒意从方红佛腰部瞬间蔓延了出去，视线稍微的下垂，方红佛看到腰肢以下的部位再一次掉落入大坑当中，自己的上半身则随着站在地面男子石破天惊的一刀斜向飞了出去。
鲜血在空中绽开，方红佛半截身子飞出十多丈后重重的砸在地面，四弦琵琶同时落地，“铿”
的一声，琵琶音在空中久久不散。
一声凄厉的惨叫便也在这个时候在鬼市的夜色中尖锐响起。
缠上鬼姑神的青龙被女人凶狠的撕成两截，青龙断开的刹那，白虎撕咬住鬼姑神的手臂。
一条手臂就顺着被踢出去的白虎庞大身躯从鬼姑神身上拉扯了下来。
战团的核心，玄武、朱雀被鬼姑神重击后术法效应开始消散，变成透明的一片虚慕。
一身是血的鬼姑神面色狰狞。
“我杀了你！”
冲向李相白的人影瞬间就被悬浮在空中的风雷符包围住。
李相白笑了笑，说道：“看炸！”
一缕神识控制一张符箓，神识感念符灵，符灵又掌控符箓，数十张风雷符同时炸开。
效果就像数支能让三品武夫不死也脱一层皮的雷弩炸开，打击面又极度相似以弩箱发射的“风火雷电弩”落地，毫无死角的覆盖。
十丈范围的整片空间亮如白昼，炸雷般的雷声交叠在一起，白芒当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蛇电。
鬼姑神魁梧的身体在白光当中近乎变的透明了起来。
电芒消散，周身褴褛，摇摇晃晃的鬼姑神瞳孔内的戾气也随同黯淡了下来。
李相白手中已经握上了断刀定风波。
“这是什么符法？”被炸神经了的鬼姑神神神叨叨的问了一句。
“说了你也不懂！”李相白手中断刃挥出。
整旧如旧绝技，“千波刃！”
刀光敛去，鬼姑神全身绽放开血花。肢体一片一片地掉在地上。
远处拎着惊蛰神枪都没捞到出手机会的唐六如扶了扶帽子，被震撼到了。
“相白这一招刀法不逊色你呀！”杜杀感慨一声。
陆斩点头，补充了一句：“这一招我也不会！”
斩杀鬼姑神、方红佛，不耽误时间，四人直奔鬼市的尽头。
前行中的李相白袖里乾坤术方寸空间中多了一把四弦琵琶。
二十多里后街道两侧白灯笼消失，半塌陷的牌楼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牌楼塌陷一半，居中露出漆黑如实质的空间。
一切都如当初自嵩阳城鬼市薄皮棺打开的门如出一辙。
“牌楼应该就是鬼市直通鬼界的门，是被破坏了！”
李相白右手虚空一抹，“嗡”，如墨斗弹线般的声音响起。
“十五、初一就是自这道牌楼门追出去的！”李相白说道。
鱼贯进入。李相白自袖里乾坤术的方寸空间中拿出侠客图。
侠客图绽开水月般的光华，李相白说道，“陆侯卫、杜侯卫请移步。”
两人都明白李相白的意思。
向前一步，柔和的光芒包裹住陆斩、杜杀，两名侯卫出现在北风萧萧，飞雪飘飘的画界中。
唐六如紧随其后进入。
三人进入画界，李相白手持墨斗掐诀念咒。
神圣的气息从墨斗墨线弥漫而出，下一刻，李相白被墨线拉了出去。
幽冥的空间出现一道笔直的线条，黑暗和昏黄交替，视线内出现铁灰色绵延起伏的山脊，初一和十五的身影及其一座如都城玉皇台般高的黑色石碑陡然放大。
十五和初一就站在黑色石碑下。
被拦截了!
和石碑间的距离迅速拉近，李相白落地。
点石成金术百解法咒，唰的一声，墨线收入墨斗。
初一和十五同时靠上李相白。
“都进里面去了，看看石碑上的字！”初一开口。
补书匠的心脏已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拦截了初一、十五的是阴兵呀！不是自己如修罗界所见的阴修。
再看看石碑上的字。
心脏跳动的更加剧烈，铁画银钩的三个字“冥界，西！”
李相白长出口气，都猜对了。
修罗界是修罗界，冥界是冥界，都在这片无垠的空间中。
只不过这牌子立的怎么跟公交站牌一样。
第298章 我从人间来
百丈高的石碑。
“冥界，西”这样的字体。
阴兵挡道。
逐一进入视线的一幕完全印证了李相白之前推断。也证实了张六佛所说的话。
修罗界是鬼界的一部分，修罗界的人也不敢涉足鬼界最深处，终其原因，自然是鬼界还有一个冥界。
不过这个冥界和李相白想象中的差距有点大。
不应该有个黄泉路或者是奈何桥？
“什么情况？”李相白问初一。
光头初一推了推架在脑门上的墨镜，说道：“都进里面去了！”
十五补充一句：“他们要钱！”
光头初一摊手，“我没钱！”
这边三人还在一言一句的说着话，拦在前方在阴兵说道：“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修，想要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又有阴兵开口：“你当冥界是鬼市，想去就去，想来就来。”
李相白一乐，“还能这样，遇到了打秋风的小鬼！”
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眼拦道的十多个阴兵。
惨不忍睹！
除了手中的兵刃比较完整之外，全身上下都是破破烂烂。
头盔生锈，挂在身上的锁子甲到处都是窟窿眼。
头盔生锈是疏于保养，至于锁子甲上的窟窿眼，有的应该是阴兵生前在战场留下的痕迹，有的则是因为串联锁子甲的铁环破损，兜不住。
初一又推了推墨镜，对李相白说道：“没见过这么寒酸的阴兵，侠客图中的亡灵骑士和这些个阴兵比较，阔绰的不像话。”
“是很寒酸！”十五说道。
拦道的阴兵不满意，“说谁寒酸了！”
李相白笑，“内心富有，不寒酸！”
阴兵满意了，手中的锈刀指了指初一，“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就这么大呢？你看看人家多会说话。”
初一哽！
李相白有想法了。
“等等哈！”
自袖里乾坤术的方寸空间中召唤出侠客图，李相白感念侠客。
水月般的光华绽开，陆斩、杜杀、唐六如从侠客图中走了出来。
三人前脚落地，身后方向传来哗啦的物件落地声，一堆的铠甲出现在地面。
初一说当初在侠客图中遭遇的亡灵骑士比拦道阴兵阔绰多了，一句话启发了李相白。
侠客图画界中多的是被击杀了的亡灵骑士铠甲。
一堆的刀枪铠甲落地，李相白开口：“能借一条道不！”
十多名阴兵，眼睛都绿了起来，拦道的阴兵视线艰难从铠甲上收回来，呲牙一笑，“没见过这么豪爽的人，够，公子请！”
锈刀挥舞，阴兵说道：“让路！”
陆斩、杜杀、唐六如还发懵着呢。
视线从黑色的石碑收回来，陆斩问：“什么情况？”
“先进去再说！”李相白开口。
陆斩、杜杀、唐六如顺着阴兵让出的道路先行进入，李相白问阴兵，“先前那些人走的是什么方向！”
阴兵看了看李相白，一脸指点迷津神情：“冥界地广着呢，慢慢找。不过你这么聪明，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应该是明白的。”
李相白嘴皮子动了动，笑着回了一句：“真理名言！”
一步跨入冥界，身后方向有说话声传入李相白耳际，“铠甲、弩箭实用，可没有钱银实惠””
放李相白等人进入的阴兵意味深长的开口：“有装备还怕没钱银！”
“说的也是！”
李相白嘴皮子又抽动了下，怎么有点“抢人抢钱抢地盘”的感觉。
前方的陆斩、杜杀靠了过来，已经从初一口中知道了大概，陆斩感叹一声：“想不鬼界中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相白分析的对。”
“一点资料信息都都没有？”李相白问。
杜杀点头：“没有，以前只知道修罗界在幽冥空间，而幽冥空间凶险，历代侯卫都是根据悬镜司遗留下来的资料所记载线路进入鬼市，直达修罗界。”
笑了笑，杜杀说道：“嵩阳城鬼市直达修罗界的线路还是相白探索出来的。”
李相白小腹诽，“得，自己都成探险家了！不过悬镜司对于鬼界的了解还真不如巫神宗，或许地隐门都比不上。”
继续前行，冥界的地貌也在众人视线内拉开。
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铁灰色。
绵延起伏，如虎踞龙盘的山脉多种色泽交叠，灰白色、红褐色、纯黑及其土黄色都有。苍穹拉的很低，给人压抑的感觉。
挂在苍穹的圆月微红，不似修罗界般的血月，所以落入众人视线的感观就像黄昏将尽，永夜来临。
李相白注意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
广袤的空间内时常会出现数量不一的光团，这些光团的形态点相似墨家证道诞生的木灵，但是透明的。
数量不一，光团在虚空在飘行，方向竟然和众人一致。
继续深入的时候漂浮在空中的光团多了起来，李相白看到了游荡的鬼物、阴煞凶兽。
凶兽阴气滔天，一度让唐六如紧张不已，但凶兽却没有幽冥空间中所见寒鸦对众人的攻击性。
更感兴趣漂浮在空中的光团。
一叶知秋，李相白基本明白了。
轮回已存，秩序未建！
自己所看到的这些光团应该都是生灵，漂浮的方向一致，这是在走向轮回道，但阴煞凶兽却在不断吞噬着生灵，这个原理就和修罗界阿修罗族以吞噬生灵魂魄。壮大自身实力如出一辙的道理。
顺着这个思路，结合阴兵所说“有装备还怕没钱银”这句话，李相白还能推断众人距离冥界核心应该尚远，眼前的这片地界应该是三不管地带。
修罗界从冥界引渡生灵魂魄，增加自身实力，双方是有一个冲突带。
脚下的这片大地就是这个区域。
所以才有了赶赴向轮回道的生灵被阴兽吞噬，被修罗界引渡的一幕。也有了阴兵拦道，占山为王的事情发生。
按常理，众人所经过的这条道上应该是有阴差带领生灵入六道轮回才对。
莫非……
莫非想要六道轮回，生灵在抵达酆都城之前还要一次次被阴兵、阴差欺压盘剥，一路打点才能轮回。
李相白苦笑，如果这样，还真是鬼门关。
继续前行，远端黑色雄峻的两座大山自视野的尽头拔地而起。
两山夹一峡，形同鬼门关。
间隔十多里地，李相白、杜杀等人已经感觉到了滔天的阴煞气和法阵气息。
飘荡在虚空的生灵多半都在靠近黑色大山时候都停了下来，空中无风，却有呜咽声。少数的生灵自两座黑色大山夹杂着的峡谷中通过。
也有生灵试图飘过阻梗在前方的黑色大山，但靠近即被法阵的力量飞灰湮灭。
“青铜客这些人也是从山峡通过的？”陆斩开口。
“打点打点，问问就知道了！”想到先前阴兵说过的话，李相白开口。
陆斩点头。
距离拉近，有声音从山口响起，“前方来人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声音未落，空气中“嗤”一声有尖锐嘀音响起，一只刻符弩箭破空而来没入众人前方数丈的距离。
意思很明显，弩箭就是生死线。
“有点强势呀，遭遇到正规军了！”初一推了推墨镜说道。
马蹄声已经从峡谷方向震耳欲聋的传来，谷口阴气滚滚，原本飘向峡谷的生灵作鸟兽散。
数十骑的阴兵策马奔出在众人前方一字排开。
气势非凡，训练有素，绝非众人抵达冥界石碑前的寒酸阴兵所能比较。
李相白盘算需要花费多少才能买消息借道。
人还这样想着呢，马队中的一名阴兵手中长矛唰的一声举起，指向初一，人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光头，大光头，我认识他，一个都不能走！”
战马扬蹄，两侧骑兵包抄了过来。
初一目瞪口呆，将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拿了下来。
“你认识我，可我不认识你呀！”
悬镜司的侯卫杜杀顿悟，“初一是天字号木灵，参加的战事多，有可能阴兵生前就葬送在初一手中！”
陆斩点头，“可能性不小！”
李相白皱眉，“不对，阴兵说光头，初一是在锁阳城换的甲身。”
还在分析着呢，骑兵包抄而来，先前策马扬矛的阴兵炸雷般的声音传了出去：“王，定军山的光头来了！”
声音传出，峡谷上方的山顶出现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
黑发如瀑，黑衣飞扬，眼眸猩红，嘴唇亦是大红色。
距离的拉近犹如幻觉，破空声大作，感觉黑衣残影还在山岭上方，人却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落地，黑发飞扬起来的男子气势逼人，手指初一，“你从哪里来！”
杜杀、陆斩、唐六如三人内心都冷成冰了。
冤家路窄，站在初一面前的不就是定军山下被李相白封印了的九幽王。
九幽王问初一自何处来。
李相白苦楚，幽幽的说了一句，“我从人间来！”
第299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黑衣黑发，红眸红唇。
九幽王一句，“你从哪里来？”
李相白不能不回答呀。
初一是从袖里乾坤术的方寸空间中召唤出来的，没以彩妆术易容。
九幽王和麾下的士兵都认出初一了。
谁知道从西京鬼市进入冥界，能遭遇到老冤家。
撤，能撤到哪儿去！
打，打不过。九幽王在定军山三箭伤蚊道人和鬼姑神，修为比悬镜司的伯爵陈狄青只高不低。何况麾下还有数万的阴兵。
看九幽王盯着初一的眼神，要有多愤怒就有多愤怒，可如今自己也没“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金元宝、银元宝呀。
得要想办法！
不利之处是一言不慎，就会拔刀相见。
好处是如今不似在定军山下，自己知道鬼姑神是修罗界的人，而九幽王则是冥界的王。
有文章可做！
李相白一句“我从人间来！”，九幽王先是一愣，然后猩红的眼眸迷了起来。
听出来了李相白的声音。
脸上有意味深长的笑意，艳红的唇角上扬，九幽王开口：“好久不见！”
杜杀、陆斩、初一目光互视，三人的意思一致，“合力而攻，擒贼先擒王！”
陆斩传声给李相白：“相白以符应对，我和杜杀、初一联手，可以一战。”
李相白的传声落入陆斩耳际：“稍安勿躁！九幽王麾下可是有数万的阴兵。或许我能想到办法。”
直男心道：“你都封印了九幽王，难道还想封印一次。”
李相白脸上已经堆上了笑容，开口说道：“定军山一别，甚是想念，王可安好！”
九幽王脸上的笑意比补书匠更浓，说道：“你说我是将你五马分尸好呢，还是将你缝到山崖上好。”
扭头，九幽王指了指身后的山崖。
唐六如口干舌燥，琢磨，“九幽王也不会只缝自家老大一个人呀！”
初一将墨镜架到了脑门上，心道“九幽王话外之意就是当初你封印了我，如今应果报应，该到我缝你了。差不多是要动手了。”
李相白一脸诚挚，“是不是有点误会了！”
“没误会，我和你能有什么误会。”九幽王冷笑。
李相白咧嘴一笑，对九幽王说道：“我和王推心置腹的说几句话。”
九幽王笑，“元宝没有了，想着怎么骗我保命！”
李相白开口，“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再说了，你说我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唐六如心道，“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九幽王面颊肌肉抽搐了一下。
往事不堪回首！
顺着自己思路，李相白继续，“你看到我，话里面有杀气，是在愤怒、憎恨我当初封印了你，难道你就没愤怒过鬼姑、蚊道人！”
“什么意思？”九幽王问。
李相白早就想到了关键点。
定军山鬼姑神利用吞灵兽吸取地脉之气，破坏法阵，释放出九幽王，这是在利用眼前气焰滔天的男人。
现在只需要确定一件事。
九幽王和酆都城的关系？
顺着这个关键点推敲，李相白说道：“你和鬼姑神各为其主。”
“胡说八道！”九幽王脸上有怒容。
李相白踏实了，九幽王一句“胡说八道”说明了一切问题。
眼前这个男人是这片三不管地带上的王，但九幽王在冥界，说明从意识形态上分析，更靠向酆都城。
有希望！
看了看九幽王身侧的阴兵阴将，李相白说道，“谈谈鬼姑神，借一步说话如何！”
九幽王眯了眯眼睛，两手交合，一团玄冥真气形成的气罩包裹住两人。
看着周边结界一样的透明气罩，李相白想到了都城东郊之战，悬镜司大阵成星勺，星辉浇灌而下，梁白门、婆稚四周形成的“圣域”。
九幽王也修成了圣域。
完全没有使用“窃国者之手”的想法，顺着打开的思路，李相白开口：“我们是真可以好好谈谈。你我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是大周的子爵，围护大周国泰民安这是我的职责。定军山下遭遇你，为求活命出手，这也是我的本能。你破封印而出，同样没有制造杀戮。所以你我有什么不能谈。”
话锋一转，李相白说道：“说你被鬼姑神利用，这能这话不中听。你在人界当过王，统兵作战，运筹帷幄。死了还能带着你的兵在冥界当九幽王，这点我敬佩你。所以你和鬼姑神之间，应该算是相互利用。”
李相白说话的分寸掌握恰到好处，绝不说杀伤性不大，侮辱性贼强的话。
察言观色，李相白竟然发现九幽王脸上有很受用的表情。
吹捧的恰到好处。
继续攻心！
李相白语调平和的开口：“大周朝廷的安伯侯同修罗界、大苍相互勾结，里应外合，试图谋反。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可你偏偏却成了这个计划上的一环。巫神宗以吞灵兽吸取地脉大道之气，破坏定军山摹刻崖法阵，你带着数万阴兵出世，定军山方圆数百里成为鬼蜮。朝廷势必会安排苏南客到武威郡掌兵平妖定乱。苏南客掌握兵权，在武威郡起兵，大苍和修罗界借机攻击，这是整个计划。”
稍微的顿了顿，李相白说道：“可计划早就泄露了！”
九幽王没出声，眼神冷冽。
不做多余的解释，李相白一字一句，“我是在太白山北境斩杀了苏南客，随后同刺邑大军交手，得锁阳城，一切事情尘埃落定适才赶赴向武威郡，而你那个时候适才出世。”
笑了笑，李相白意味深长的说到：“数万阴兵，你能做得了什么？一时快意，然后呢？遭遇朝廷悬镜司、各家修者镇压，灰头灰脸再回到冥界。出世的时候一人吼，万人随。回去的时候孤家寡人，你还是如今的九幽王不？没有数万兵马，修罗界、冥界修为不逊色你的比比皆是。你只有一条路，去修罗界，寄人篱下。酆都城都回不去。”
圣域中无风，修罗王一头黑发飞扬了起来，钢丝一样。
李相白的一袭青衣瞬间鼓胀了起来。
圣域外。
初一给陆斩传声：“说掰掉了！”
陆斩传声，“稳住，再等等！”
圣域内，李相白笑了笑，对九幽王说道：“收敛一下气息呗！”
九幽王飞扬的黑发缓缓落下。
圣域外，初一给陆斩传声：“合好了，陆侯卫好眼光！”
陆斩长出口气，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李相白看着面色阴鸷的九幽王，沉声开口，“我已经帮你杀了鬼姑神，蚊道人留给你。”
“唰！”九幽王落下去的黑发又飞扬了起来。
圣域外。
初一推了推墨镜，心道“又闹掰了！”
陆斩感慨，“相白真的是一身虎胆呀，要是我，早就拔刀了！”
圣域内。
看着脸上蕴起怒火的九幽王，李相白笑了笑：“计划是修罗界制定的，鬼姑神不过是马前卒，你可以找婆稚、摩多罗。对了，巫神宗的女人梁白门也是罪魁祸首，没有巫神宗吞灵兽，鬼姑神破不了摹刻崖的法阵。”
九幽王的黑发又落了下去。
目不转睛看着圣域内一幕的悬镜司侯卫杜杀叹服，“相白口舌之厉别人学也学不会呀！”
圣域内的李相白继续攻心。
诚挚的看着九幽王，补书匠说道：“你我都有共同的敌人，不妨合作。你非但能大仇得报，而且我还有办法能让你积累功德。”
九幽王脸上有心动的神情。
再加一把火。李相白长身而立，背负双手，“我是真能体会你的心境、情绪。”
九幽王还没来得及冷哼一声，就听到李相白质感的声音响起。
…………
今古北邙山下路，黄尘老尽英雄。
人生长恨水长东。
幽怀谁共语，远目送归鸿。
盖世功名将底用，从前错怨天公。
浩歌一曲酒千钟。
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
…………
拢今古英雄于笔端的一首词，蕴藏了滔滔不尽、起伏跌宕的痛惜与感伤。辽阔显苍凉，以浩歌掩感伤。
李相白声音落下，九幽王猩红的眼眸竟然不可思议的逐渐变黝黑深邃了起来，脸上情绪快速积蕴，看李相白的眼神柔和，进而变得朦胧起来。
“戳心了！”李相白心道。
对面的男人右手扬起，指了指李相白，发出一声悠悠长音，“此词道尽了我的心思，知我者，李相白！”
彻底踏实了，一步向前，李相白抓住九幽王扬起来的手，说道，“早就说了，你我一见如故！”
“对的，就是这样！”九幽王点头。
圣域外。
初一心道，“难道眼花了！”，然后初一将墨镜摘了下来。
唐六如扶帽子。
陆斩、杜杀面面相觑，“不服不行呀！”
骑马的阴兵也都是大眼瞪小眼，从来没见过自家的王这个样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