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现在还不可以
Z大提前招生的名额公布了。
一下课，顾昕潼就拉着许乃风过去看。她首先看到的是文科班的成绩，挂在最前面的名字就是“尹城”。
“尹城，恭喜你。”尹城就站在他们身边，听到顾昕潼的祝贺，他很开心地点点头。
没继续看文科班的成绩，顾昕潼把视线转向了理科班。
“顾昕潼……”她一个一个名字看过去，生怕漏了自己。
“在这里。”许乃风比她早一步找到，扯了扯她的衣袖，给她指明了方向，“总算是拿到了。”
“太好啦！”顾昕潼高兴之余，继续看着名单，可是名单里却没有许乃风的名字，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小风，你……”
“我说过，就算没有这个名额我也能考上Z大的。”他一副“没关系”的样子，但顾昕潼能看到他细微的神情变化。
“在文科班名单里了。”尹城还没走，他瞥了一眼文科班的名单的最后面，那儿就写着许乃风的名字。
“真的吗？”顾昕潼赶紧凑过来，那三个大字果然是“许乃风”，“我们三个都拿到名额啦。”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却是朝向许乃风的。
“我先回教室了。”尹城自觉有些尬，便给自己一点台阶下。
顾昕潼应了一声，转而接着和许乃风说话：“小风，你昨天和我说的话，我回家之后仔细想了想，如果你只是嘴上说说的话，那我肯定不是百分百相信的。但今天，看到你也拿到了名额，我才能笃定地相信，这是你用尽全力奔向我的第一步。”
“嗯，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许乃风微微低着头，眼睑往下垂，细长的睫毛在光影之间闪烁着。
“只要你考上Z大，我就和你在一起。”
他听到这话，蓦地抬起了头，露出些许不解的神情来。
顾昕潼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秘密压进心底，说：“现在还不可以。”她这么说，其实也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太多秘密需要消化，太多的事情需要一件一件弄明白。和许乃风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双向奔赴。她也想成为更好的人与他在Z大的校园里相遇。
那个时候的他们，彼此之间应该是毫无隐瞒的。
“嗯。”许乃风就顺着她，只要心意相通，多晚都没关系。
回到教室之后，例行班会，站在讲台上的却是肖明扬。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说：“由于你们班主任请产假了，现在由我担任A班的代理班主任。”
全场一片静寂，直到有第一个人鼓起了掌，紧接着整个教室里都是掌声。
“叶魔头什么时候怀孕啦？压根没看出来呢。”宋颂趴在桌上，拽着苏鹤的辫子，说道，“不过老肖总比叶魔头好。”平日里他和肖明扬再不对付，他也不得不承认，肖明扬在学校里，当老师当得还是很称职的。
“松开！”苏鹤被宋颂拽得有些烦了，“你怎么不去拽郑佩宜的辫子，你俩不是关系很好吗？”
咦，这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醋味。顾昕潼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她离我这么远，我怎么拽得到啊？”宋颂松开苏鹤的辫子，挠挠头。
“所以你想拽？”女生和男生想的永远不在一条线上。
“……”宋颂想自己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运势呢，怎么碰上苏鹤心情不好的时候了。她一心情不好就气鼓鼓的，两颊和塞了松果的小松鼠似的——鼓鼓的。
“宋颂，不要欺负女生噢。”肖明扬朝他扔了一截粉笔，扔完拍拍手，“好了，大家自习吧。”
苏鹤听到肖明扬帮她说话，方才的气鼓鼓全然消失了：“算了，今天我心情好，就不和你计较啦。”说完开心地翻看起作业本来。
这下让宋颂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班长，你们女生都这么阴晴不定的吗？”宋颂偷偷地在顾昕潼身后念叨着，当感受到苏鹤的“魔鬼视线”后，立马闭上嘴巴，乖乖坐好了。
“鹤鹤，你知道他喜欢你吗？”顾昕潼碰碰苏鹤的手肘，小声问道。
苏鹤写着字的手渐渐放慢了速度，笔戳着本子，说：“知道的。”
“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你为什么要吃郑佩宜的醋啊？”顾昕潼一语中的。
苏鹤想不出所以然来，有些急了，在草稿本上乱涂起来。发泄了一通后，才说：“我就是见不得他和别的女生走那么近。”
“可是宋颂和我玩得也挺好的呀，你怎么没吃我的醋？”
“这个……”苏鹤心里有了些许不太明朗的答案，但她并没有说出来，“我喜欢的一直是明扬哥。”再三强调，掩饰真相。
说到肖明扬，顾昕潼好几次都差点把那个秘密说出来了。
苏鹤被蒙在鼓里，对她实在是不公平。可是，告诉她真相，或许更加伤人。权衡再三，顾昕潼还是把那个秘密吞进了肚子里。
“噢对了，鹤鹤。说到肖明扬，昨天他们一家还有小风来我家吃饭了。”在那个秘密之外，顾昕潼不想对苏鹤有所隐瞒。
“诶？这也太尴尬了。”就连苏鹤都能看出这场饭局有多么尴尬。
“是啊，所以小风中途就摔碗走了。”摔碗倒不至于，不过为了凸显许乃风不畏“恶势力”的坚韧，顾昕潼特意加了这么一个动作进去。
“你肯定跟着他走了吧？”
顾昕潼“咯咯”地笑着：“当然啦，然后，小风又和我表白啦。”她和苏鹤复述了那晚许乃风对她说的话，可把苏鹤羡慕得双眼放光。
“没想到他这么闷骚的一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不是嘛，我都有被吓一大跳。还有个好消息，我和小风都拿到了Z大的提前招生名额！”可是，话刚说出口，顾昕潼就后悔了——因为苏鹤并没有拿到这个名额。
“没事的潼潼，我有自知之明。”苏鹤看出了顾昕潼的顾忌，反过去安慰她，“只要我最后能考上Z大不就好啦？”
“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吗？”如果没有那件事，肖明扬的及时止损，倒是能让顾昕潼对他产生一丝敬佩。但是，她已然看不起他了。
“潼潼，他是我喜欢了好多年的人，喜欢就是不问值不值得的。”
第四十七章 他总是如此明媚
“咳咳。”肖明扬从讲台上走下来，敲了敲顾昕潼的桌子，弯着腰，说，“快下课了，你俩要聊到什么时候？”
“报告肖老师，我们在学习。”顾昕潼立马把脑袋埋进课本里，小声地“咯咯”笑起来。
肖明扬自然也是唬唬她的，没再说什么。只是在他刚迈出步子要走的时候，突然又折了回来，对着苏鹤说：“下了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下课铃随即就响了。
“我？”苏鹤还没反应过来，肖明扬早一步夹上课本走出了教室。
“快去快去，肖老师是要给你开小灶呢。”顾昕潼半开玩笑地说道，她把苏鹤往外推去——推向了一个无尽的深渊。
这是顾昕潼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
苏鹤走后，顾昕潼趴到桌上准备打个盹。这节课下课正好是晚餐时间，只是今天有晚自习，顾昕潼才不得不在教室里乖乖待着。
她一向来不在学校里吃晚餐的。
“班长——”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顾昕潼就知道，自己这个盹是打不成了。
“干嘛？”
“你怎么就让阿鹤走了呀？你应该拦住她的！”宋颂有苦说不出，本来今天和苏鹤说好了一起吃晚餐的，这下又泡汤咯。
顾昕潼缓缓地转过身来，“和善”地看着宋颂，说：“你在教我做事？”
宋颂连忙摆摆手，往许乃风那儿跑过去：“小风，你家这个臭婆娘又欺负我……”当看到许乃风比顾昕潼恐怖十倍的眼神之后，宋颂急忙刹住车，差点就“羊入虎口”了。
食物链底端的存在——宋颂。
“这次期中考你考得不错啊，但是没拿到Z大的名额确实有点可惜。”肖明扬给苏鹤递来一杯水，在办公桌前坐下，“再好好努力一年，考上Z大一定没问题的。”
苏鹤没想到肖明扬把他叫来是为了说这个，但是要只是单纯地说这些事情的话，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谢谢肖老师的帮助，我会继续努力的。”客套地回答了他客套的话。
“你也坐。”肖明扬指着床沿，“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话可能有些多，站着会很累。”
此时的苏鹤还抱有一丝美好的幻想：他要和我说什么呢？这么久了，他终于看到了我吗？可是美好从来都是转瞬即逝的。
“我想和你说说苏眠的事情。”
苏眠。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苏鹤就坐不住了。她着急忙慌地说了一声：“肖老师，我先回教室了。”便朝门口走去。
肖明扬没有拦着她，而是用接下来说的话牵制住了她。
“高中的时候，我和苏眠在一起过。”
当宋颂准备溜回座位的时候，发现两尊大佛都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尤其是一尊名唤“顾昕潼”的大佛：“你说谁是‘臭婆娘’？”
“我是我是。”宋颂左顾右盼，寻找合适的逃跑路线。找准出口，一鼓作气，就往外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小风，你看宋颂那个怂样。”顾昕潼顺势又坐到了许乃风边上，“你不去吃饭吗？”
“在等你。”
听到这句话，顾昕潼心里边和灌了蜜似的一样甜：“那我要是一直不过来，也不去吃饭，你是不是就一直傻愣愣地坐在这里啊？”
“是啊。”他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清澈。
“真是个笨蛋。”顾昕潼用双手捂住脸，在底下偷笑着。
苏鹤握上门把手的手渐渐放了下来，她的语气也软了下去：“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我高三第二学期的时候。后来我快高考了，大概有一个多月没和苏眠联系过。等我高考完出来，听人说，听人说，她死了……”肖明扬此时的目光极其呆滞。当年的真相，对于他来说，除了道听途说来的“苏眠被小混混强上，死在手术台上”之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肖明扬的这番说辞，他似乎也是一个不知实情的受害者。心爱的人在自己与外界隔绝的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接受。
可是，肖明扬还是隐瞒了一部分的真相。
“小鹤，我知道你喜欢我。”看到苏鹤错愕地转身，肖明扬接着说下去，“我也很高兴，我的存在能让你为之努力。只是，我从来都是把你当成妹妹看待的。你明白吗？”
“我知道啊，你现在喜欢的人是潼潼。”
肖明扬却摇摇头，说：“我不喜欢她了。”又补了一句：“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或许我就应该一个人吧。”
不是的，不是的。苏鹤多么想和他说，还有我在啊，我会一直陪着你。可是她却没有勇气说出口——自己真的能一直陪着肖明扬吗？
“你回去吧，晚自习我在教室的，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肖明扬又换上了平日里的笑脸，“我指的是学习上的问题噢。”说完把苏鹤推到了门口。
“阿鹤！”宋颂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吓了苏鹤一大跳，“我等你好久啦。”他总是如此明媚，像一个小太阳一样。
“走吧，上晚自习去。”苏鹤不想被宋颂看到自己阴暗的那一面，她真的不想让身边的人为她担心了。
晚自习的时间实在过于漫长，像宋颂这种容易犯困的人，没两下就倒在了课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肖明扬想捉弄他一下，便悄悄走下来，在他耳边说：“下课了。”
宋颂一个激灵，拽起书包就往外跑。书包倒是没拽上，人却被肖明扬拽到了教室门口去。深秋的走廊风很大，宋颂不停地打着喷嚏，睡意全无。
“嘿。”苏鹤出现在他身旁是他没想到的，“我也因为打瞌睡被拎出来啦。”
“真的假的？”宋颂不信，苏鹤从来不会在课上打瞌睡。
“真的呀。”苏鹤靠着墙，“阿颂，你最近是不是和郑佩宜走得很近啊？你们两个在交往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用一种极其轻松的语气。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不想就这么被一个没有好感的女生给抢走。
“没有！”宋颂这两个字喊得很大声，一着急话都说不利索，“就是学姐，她不是在觅密当模特吗？都是公事，公事，不掺杂一丝个人情感！报告完毕。”
“噢。”苏鹤别过脑袋，偷偷笑起来。
第四十八章 永远要多迈一步
“阿嚏。”突然起了风，苏鹤的外套在座位上没拿出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实在有些不好受。
宋颂正想脱下他的外套给苏鹤，从教室里探出一个人来，手里提着苏鹤的外套，递给苏鹤，说：“别着凉了。”
“肖老师可真关心学生啊。”宋颂醋意大发，“哼”了一声。
“我一向来很关心学生的。”肖明扬笑着说，“都进来吧。”
一回到座位上，苏鹤就忍不住和顾昕潼说起刚才的事情：“肖老师给我拿外套了呢，他还是挺关心我的。”
“我让他给你拿的。”顾昕潼看着苏鹤一脸花痴样，叹了口气，“你个陷入爱情的女人啊。”
“噢，那也是他亲手拿给我的。”
“对了，他之前把你喊去和你说什么啦？”顾昕潼竖起耳朵来，她生怕肖明扬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苏鹤了。但又转念一想，如果苏鹤已经知道那些秘密，现在不会是这个反应。
应该还不知道吧。
“就是学习上的东西啦，肖老师夸我期中考考得很好呢。”苏鹤故意回避了事实，“潼潼，等会你和许乃风一起回去还是自己走？”
“小黄来接我。”顾昕潼感觉到苏鹤在岔开话题，也没再多问。
离下课还有不到十分钟，顾昕潼合上课本，开始收拾东西。收着收着视线又飘向了许乃风的位置，他此刻挺着腰板，正在写着什么。教室里很安静，顾昕潼甚至能辨认出哪一个是许乃风在写字时候发出的“沙沙”声。
“想和小风一起出去玩。”顾昕潼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来。这不就是约会了吗？她越想脸越红，手里收拾着的东西也放下了，倒是拿出便签纸来开始写着出游计划。
“咚咚。”顾昕潼只顾着写“出游计划”，就连下课铃都没听到。直到许乃风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抬起头来——赶紧拿手盖住桌面，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在门口等你。”许乃风的书包总是背得端端正正的，不偏不倚，真怀疑他有强迫症。他走到门口，站着吹了好一会的风。
顾昕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许乃风这是要和她一起回家呀。她赶紧打电话给小黄，让他不用来接自己了。
作业写得差不多了，顾昕潼也便没有背书包，只是把那张便签纸揣进了口袋里，内心怀揣着紧张和喜悦，往许乃风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到顾昕潼走到自己身边，许乃风自然而然地先迈出一步。
外面已经很黑了，借着路灯，顾昕潼把便签纸拿出来看了好几眼，然后润润嗓子，说道：“小风，周末一起出去玩吧。”
“嗯。”
“那我们去哪里呢？”顾昕潼又瞥了一眼便签纸，“动物园？水族馆？游乐场？还是商场？”她抛出好几个选项，是想让许乃风选择一个他比较感兴趣的地点。
但无论是哪一个选项，都不在许乃风的选择范围内。这些地方，他从来都没有去过，一次也没有。
之前也是因为顾昕潼，才能去海边放肆一回。
“你选吧，我都可以。”他想了想，这么说道。
“那我回家再看看，明天告诉你。”顾昕潼收好便签纸，脑袋里已然在计划着周末的行程了。
许乃风轻轻点头，与顾昕潼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两个人看上去是并肩而行的，但仔细看，许乃风的步伐永远都要比顾昕潼的多迈出一步。他只有多迈一步，才能与她保持一致。
“小风！”一大早的，顾昕潼就精神满满，拿着一张海报坐到了许乃风旁边，“我们去游乐场吧。你看你看，新开了一家游乐场，看起来很好玩呢。”
许乃风接过海报，他一眼看到的是门票的价格：298/人。放下海报，看着顾昕潼手舞足蹈的开心模样，他不忍心扫她的兴致，便点头，说：“好啊，就去这里。”
等顾昕潼回到自己的座位后，许乃风从书包里翻出那个旧的泛黄的小钱包，低着头，偷偷地数着里面的钱。数了好几遍，勉强只够一个人的门票钱。许乃风把钱包塞回书包里，咬着嘴唇，若有所思。
“哇，班长，这不是那个新开的游乐场嘛？”眼尖的宋颂伸出长手，一把抓走了顾昕潼桌上的海报，“阿鹤，周末去玩呗。”
还没等苏鹤说话，顾昕潼转过来，抽走宋颂手里的海报，小声说：“你们过几天再去，我给你们打折。”
“让我猜猜，噢，又是顾叔叔买下的吧？”宋颂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你可别告诉小风，不然你一辈子都别想来玩了。”顾昕潼放出狠话。这要是被许乃风知道，他肯定会想多的。
“okok。”既然收了好处，允诺人家的事情自然要做到啦，“阿鹤，那我们下礼拜再去玩。”
“不去。”苏鹤立马拒绝了，“下周月考。”
“考完去嘛。”“死皮赖脸”倒是宋颂一大“优点”。
“不去。”
“呜呜，班长，你看阿鹤，她好冷漠噢。”宋颂这个家伙，又开始装可怜。不过顾昕潼嘛，肯定是帮着苏鹤的。
顾昕潼偷偷从桌底下塞给宋颂两张电影票，说：“这周末的电影票，送你了。”本来想和许乃风一起去看的，但计划有变，这电影票扔了也浪费，不如就给宋颂一个顺水人情了。
“班长，给力啊。”宋颂瞬间高兴了起来。
比起肖明扬，顾昕潼更偏向于宋颂。和宋颂做了两年的同学，她当然知道这人怎么样，再加上他对苏鹤的喜欢可谓是天地可鉴。希望苏鹤能看看他吧。
“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潼姐的大恩大德，宋某永生难忘。”
“你俩在这演武侠片呢？”苏鹤斜眼看到了他们底下的小动作，误以为那是给宋颂和郑佩宜的，醋意一下便上来了。
“嘿嘿。”宋颂傻笑着，一下窜到苏鹤身边，蹲下来，说，“苏大侠，周末肯不肯赏光和宋某去看电影啊？”
宋颂突然跳过来，着实把苏鹤吓了一跳。当她看清宋颂手里拿着的正是刚才顾昕潼给他的电影票时，别过脑袋，说：“本姑娘行程很满的，看看有没有空吧。”
“鹤鹤，你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顾昕潼一语点破。
第四十九章 你的梦想是发大财吗
苏鹤随手拿起一本课本，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去找老师了。”实际上是被顾昕潼说中而红了脸，才逃离现场了。
“真希望周末快点到啊。”宋颂伸了个懒腰，说道。
“我也是。”顾昕潼想着想着笑出了声。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同学们都急着离开，只有老师慢慢悠悠地在讲台上说着话——特别是那个肖老师。
肖明扬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咳了两声，说：“下周一的升旗可别迟到了。好了，下课吧。”
“他又不近视，装什么读书人噢。”顾昕潼看着肖明扬那没有镜片的眼镜框，“切”了一声。不过好在肖明扬及时放了学，她才没有那么“记恨”。
“我觉得很好看啊。肖老师戴眼镜都这么好看，嘿嘿。”一旁的苏鹤倒是花痴了起来，盯着讲台上的人看了好久。直到被宋颂用书本扣在了脑袋上，她才回过神来。此时肖明扬早已离开教室了。
苏鹤摸着脑袋上的那本书，朝宋颂笑了笑，这一笑倒是让宋颂毛骨悚然。
“阿鹤，今天一起回……”没等宋颂说完，他慌忙躲避着苏鹤扔来的书，抓起书包就往外跑，“我还有事先走了！”
书本扑了个空，飞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小风，他们俩可真是欢喜冤家啊。”顾昕潼自然而然地往许乃风的位置上走去，把书包放到一边，说，“走吧。”
“嗯。”许乃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在期待某个人，丝毫没有收拾东西。现在那个人过来了，心也才跟着收了回来。他向来都把书包收拾得整整齐齐，这次却直接胡乱塞了一通。只是想早点和顾昕潼一起走嘛。
从后门出去的时候，顾昕潼碰上了揣着被苏鹤扔过来的书本的郑佩宜，她看上去很从容，把书本还给了苏鹤，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顾昕潼，肖老师在办公室等你。”
“啊？等我干嘛？”顾昕潼一头雾水。
“你们不是每天放学都约好的吗？”
这下，顾昕潼更摸不着头脑了：“没有的事！”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特意看向许乃风，希望许乃风不要误会吧。“小风……”
“你要真有事，去就好了。”郑佩宜无法从许乃风脸上看出一丝的情绪波动，倒是在顾昕潼的脸上看到了表情的转变。
“噢我知道啦，是让我和鹤鹤一起去补课的。对吧，鹤鹤？”顾昕潼朝苏鹤使眼色，苏鹤立马点点头，“不过学姐，我还以为你和肖老师关系很好呢。原来，他连普通同学的待遇都没有给到你呀。”
顾昕潼这一番话，着实戳到了郑佩宜的痛处。
“学姐”这两个字属实刺耳，又是和肖明扬有关，她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也是厉害。
“我用不着补课。”郑佩宜没说过顾昕潼，悻悻地走了出去。身后传来顾昕潼的声音：“我记得学姐期中考和名额考都不如我啊？诶，我没记错吧？”
一肚子闷气的郑佩宜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潼潼，给你竖大拇指！”苏鹤背起书包，往门口走过去，“我先回去啦，你俩也早点回家。”一副吃瓜的模样，小跑出去了。
教室里只剩下顾昕潼和许乃风两个人。
顾昕潼扯扯他的书包带子，小声说：“我和肖明扬真的什么都没有。”要说有点什么，大概就是那个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吧。被郑佩宜看到的那个拥抱，顾昕潼早就不记得了。
“知道了。”许乃风抓起她的手腕，“走吧。”
“黑雨在等你了。”
“嗯！”顾昕潼头一次发现，许乃风的手要比她的大好多，她细细的手腕被许乃风一把就握住了。
喂完黑雨，顾昕潼往屋里头走。走着走着头上滴到了一滴水，她喊了一声：“小风，下雨啦？”说着还去摸了一把。
许乃风换好衣服出来，说：“没下雨。”他走近些，凭着身高优势，看到了顾昕潼头顶的那一摊“水”，又看了看屋顶，竟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是吧？你家屋顶又漏了？”顾昕潼还没意识到自己脑袋上的是什么东西，又摸了一把，定睛一看，“小风！不是雨，是鸟屎！”
欲哭无泪。
顾昕潼去厕所洗了手，顺带着把头发也洗了。湿漉漉的头发挂在肩膀上，把校服外套都印湿了。
“你还笑我。”顾昕潼委屈巴巴地坐在椅子上，“给我吹风机。”
许乃风迟疑了一会，说：“我从来不用吹风机。”
“那这一时半会儿干不了啦。”
“我帮你。”许乃风拿了一块新的毛巾出来，放到顾昕潼的脑袋上，轻轻擦拭着，“只能用这个方法啦。”
“嗯。”许乃风站在顾昕潼的身后，他的呼吸声都被顾昕潼听得一清二楚。她乖巧地应了一声，端正地坐着，两手紧紧攥着校服外套——他这样也太犯规了吧。
“很热吗？”许乃风弯了腰，把脑袋探到顾昕潼面前。
近在咫尺。
这一下，顾昕潼的脸越发红了。她把毛巾往下一扯，盖住自己的脸，摇摇头，说：“不热不热。”
许乃风背过身去轻笑了一声：“屋顶又该修了，不然到处都是鸟屎可不好办。”
“小风！”顾昕潼把毛巾扔到他身上，“你不准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真想不到，我有一天竟然会中“鸟屎运”，呜呜，我是不是要发大财了？“
“不知道。”许乃风透过破了一个小洞的屋顶，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所以你的梦想是发大财吗？”突然想到的问题。
“嗯嗯。”对面的女孩点着头，和拨浪鼓似的。
“我觉得这个梦想不适合你。”
“为什么啊？”
“笨蛋，因为这是你本身就拥有的东西，你不用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这样的东西，不能称之为‘梦想’。”天彻底暗了。
“可是，那些东西都是我爸的，不是我的呀。”
“总有一天都会是你的。”许乃风把毛巾重新盖到了顾昕潼脑袋上，“再擦几遍吧，别感冒了。”
“嗯。”如此乖巧的顾昕潼他倒是头一回看见。
第五十章 请吧，我的公主
“我走啦。”少女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披散在肩上，小跑起来的时候头发在夜色中舞动着，“明天见。”
“明天见。”许乃风目送着顾昕潼离开，才缓缓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许乃风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的都是这些年他攒下来的钱。有奖学金，也有出去做小工的酬劳。他一直没舍得花，藏在床底下，为自己念大学攒着。
进威尔金斯的第一天，许乃风就知道自己和他的同学们不一样。能在威尔金斯读书的，大多是有钱有权势的人的孩子，比如顾昕潼，又比如宋颂。那他凭的什么进了威尔金斯呢？凭的还是那个自己恨了那么多年的“母亲”。
许乃风权衡过利弊。其他的事情他不会接受汪芸的帮助，唯独念书这件事，咬咬牙，还是要念下去的。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他把铁盒子里的钱倒在床上，数了一通，又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海报，才小心翼翼地从铁盒里拿出几张钱来。先是取了六张，想了想，又补了四张。把那一沓钱放进泛黄的小钱包中，许乃风松了一口气，重新把铁盒塞回床底下。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许乃风不爱买新衣服，到关键时候自然没有衣服可穿。“乐于助人”的肖明扬带了几大袋衣服过来，让许乃风自己挑选。
“嗯，像个大人了。”看着穿着正式的许乃风，肖明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过，你们不是去游乐场吗？穿这个不合适吧。”他又拿起另一套衣服，递给许乃风。
“那我试试这个。”许乃风此时的眼里是有光彩的。
“去吧。”肖明扬很是满意。自己的退出确实能让许乃风快乐一些，那么，他不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接下去的路，还是得靠他们两个自己去走。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肖明扬硬是要开车送许乃风过去。为了避免迟到，许乃风也没有推脱什么，便坐上了肖明扬的车。
这应该是许乃风第一次坐肖明扬的车吧。
“这车，挺好。”看了半天，许乃风说出这么几个字来，“那个男的给你买的？”这一瞬间他确实有些羡慕，如果当初跟汪芸走的人是他，现在的一切也许都会不一样吧。
“我自己买的！”肖明扬熟练地倒车，说完被许乃风看得有些心虚，又补了一句，“好吧，他们确实有赞助一点啦。”
羡慕什么呢？羡慕肖明扬从此一帆风顺的人生吗？
许乃风坐在后座，看着肖明扬的后脑勺，说：“你秃了。”
此话一出，肖明扬手忙脚乱起来，摸着自己的脑袋，转过身，说：“哪有，我还这么年轻呢呜呜呜。”
“哥，你真的变了好多啊。”连许乃风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称谓就说出口了。
“你叫我什么？”肖明扬兴奋地停了车，就差开门下车冲到后座去了。
“你快点开，我要迟到了。”他自然不愿意重复一遍，便把脑袋偏了过去，扯开了话题。
“好好好。”此时的肖明扬，心花怒放，一路哼着小曲儿。
“小风！”顾昕潼先一步到了游乐场门口，看到许乃风从一辆有些眼熟的车上下来，便喊着他的名字，朝他招招手，“这里。”
肖明扬摇下窗户，也和顾昕潼招招手，说：“嘿，小潼。”
顾昕潼眼里只看到许乃风了，完全忽视了肖明扬的存在，拉过许乃风就往游乐场里走去。她走了几步，悄悄回过头来，朝着还没摇上去的车窗做了个鬼脸。
“呵，这小丫头。”肖明扬宠溺地笑了一声，摸出手机，给许乃风发了几条消息，“好好玩，钱不够的话就和我说，迟点回去也没事。”发完这几句话，他觉得自己此刻特别有哥哥的样子。
顾昕潼拉着许乃风一路小跑到售票处，她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两张票，递给了检票的姐姐。那个姐姐看了一眼票，又看了看顾昕潼，说：“啊，你是……”
“嘘。”顾昕潼连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啦。”
“走吧，小风。”她拉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票钱……”许乃风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
“诶，我没和你说吗？”顾昕潼拍拍脑袋，“我昨天去订票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我们是第九十九名预定的游客，能拿到两张免费的门票噢。”
许乃风捂着口袋的手这才放下：“这么好啊？”
“嗯，我们赶紧去玩吧。”晃过许乃风眼前的，是顾昕潼明媚的笑脸。他想这可真好，看着顾昕潼开心的样子，他也跟着开心起来了。
“来游乐场，第一个玩的肯定是过山车啦。”顾昕潼见到过山车两眼放光，“小风，你不恐高吧？”
“不恐高。”看着几十米高的过山车，许乃风还是咽了咽口水，说道。
“好！”
两人坐到位置上，扣好安全带之后，顾昕潼就把眼睛闭起来了。
“害怕吗？”许乃风看她在发抖。
“我才不怕呢！”话虽这么说，顾昕潼颤抖着的声音却暴露了她的害怕，“你要是怕的话，抓紧我噢。”其实是她自己害怕。
“好，我抓紧你。”许乃风抓紧了顾昕潼的小手，揣在手心里，“这样我就不会怕了。”
一轮下来，像做了个梦，先前活力四射的少女，一下过山车就开始吐。倒是一旁的许乃风什么事也没有，便给她买了瓶水，扶她到座椅上休息。
“呜呜小风，我再也不想坐过山车了。”顾昕潼此时特别后悔，“我们还是去玩温和一点的项目吧，比如旋转木马什么的。”
“你缓过来了吗？”许乃风拍拍她的背。
“缓过来了。”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顾昕潼笑得像个小孩，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
“真拿你没办法。”许乃风伸出右手，“请吧，我的公主。”
她把她的手放到许乃风的手上，并且重重地应了一声。此时此刻，许乃风就是她的王子——哪怕这个王子在十二点之后就会逃跑。
第五十一章 你一定会拉住我的
顾昕潼从小就爱吃甜食，特别是好看的甜食，这总能让她挪不开步子。这不，在经过一家蛋糕店时，顾昕潼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
“小风，我想吃这个！”顾昕潼指着橱窗里的展品，如是说道。
“好。”许乃风揣着口袋里的一千元钱，心想，几个蛋糕还是吃得起的吧，“想吃多少吃多少。”
走进蛋糕店，立马就有穿着可爱衣服的服务员上来迎接了他们。
顾昕潼直奔蛋糕柜台，一连指了三四块蛋糕。她看向蛋糕时，眼睛会发光，就和他看向她一样。她一直都是他的光。
“小风，你吃吗？”
许乃风摆摆手，说：“我不吃。”他不爱吃甜食，可能是从小过得太苦了，甜食什么的压根不存在于他的世界中。
拿到蛋糕后，顾昕潼首先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而后开始品尝起来。吃了几口之后，她感觉自己简直是泡在了蜜罐里。听说吃甜食心情也会变得很好呢。
“喏，你尝尝。”顾昕潼挖下一大块提拉米苏，递到许乃风嘴边。提拉米苏，总不会踩雷了吧？也不算太甜。她考虑到许乃风或许是不爱吃甜食。
许乃风先是拒绝了，但看着顾昕潼闪烁的眼睛，实在不忍心，于是自然而然地张开嘴，一口把那块提拉米苏吞进了肚子里。
“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好吃。”怎么形容这个味道呢？比他从小到大吃过的所有糕点都要好吃，入口即化的感觉。转瞬就会消失的感觉。
太不真实了。
“你喜欢吃的话，我去打包一些你拿回去吃吧。”没等许乃风应声，顾昕潼就走向了柜台，“你好，帮我打包一块提拉米苏。”
服务员从柜台里拿出一小块，顾昕潼赶紧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想要一整大块的。”
“那请您稍等一下，后厨要现做出来的。”
“嗯嗯。”一整块提拉米苏，顾昕潼不禁咽了咽口水，“我先把钱付了吧。”这是她买给许乃风的，总不能也让许乃风付钱吧。
她在柜台前等了好一会，一整块提拉米苏才被提了出来。
“小风，给你啦。”从提拉米苏后面探出来的脸庞，笑意盈盈，“你拿回去之后，要是吃不完记得放冰箱噢，不然要坏掉的。”
接过蛋糕盒子的许乃风，轻轻点点头：“谢谢。”
“哎呀，你和我这么客气干嘛？走吧，吃饭去咯。”顾昕潼拉起许乃风，许乃风提着蛋糕，两人往外面走去。
在游乐场里逛了好久，顾昕潼也没看到想吃的东西，便和许乃风又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
“怎么了？”见顾昕潼半天没说话，许乃风有些紧张起来。
“没事没事。”顾昕潼此时脑袋里想着的可不是好吃的东西，“小风，你要不是很饿的话，我们先去玩，玩累了再吃吧。”
许乃风看了看时间，离饭点确实还有一会，他倒是不饿的：“好啊。”
“那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顾昕潼想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旋转木马，尤其是和许乃风一起坐的旋转木马，“我们等会一起坐那个大的。”
等到走到了旋转木马的设施前，顾昕潼傻了眼——人超级多，大部分还是小孩，她想坐的位置也被前面的人给坐掉了。
“呜呜，小风，我们不能坐一块了。”顾昕潼悻悻地坐上一匹马，倚靠着柱子，委屈巴巴的模样。
许乃风没有走向另外的木马，而是往顾昕潼这里走了过去。
“诶，诶？”许乃风竟然坐到了她身后！
“乖乖坐好，你要是掉下来了我可不会拉住你的。”见顾昕潼胡乱动着，许乃风在她耳边说起了狠话，“然后，是我想和你一起坐。”狠话之后，又给了她一颗特别甜的糖。
“噢。”少女微微转过脑袋，看到他泛红的耳朵，特别可爱，“你一定会拉住我的，对吧？”
旋转木马动了起来，缓缓地，慢慢地，在如此浪漫的氛围中，顾昕潼靠在木马的脑袋上，竟然——睡着了！
下了旋转木马，两人又坐到了长椅上。
一头黑线的顾昕潼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丢人啦。
旋转木马浪漫计划，失败！
许乃风轻轻拨开她捂着脸的手，说：“那匹马承受了太多。”顾昕潼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撅起嘴，“哼”了一声。
“你把口水都流到它脑袋上了。”
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你心疼它呀？那我蹭你身上呗。”说完，顾昕潼顺势把脑袋靠到了许乃风的肩膀上，来回摩擦着，“哼，全蹭你身上！”
蹭着蹭着，顾昕潼听到了笑声，刚想把脑袋抬起来，却被一双大手摁住，揽进了怀里。她简直不能呼吸了。
“怎么蹭都行。”如此宠溺的语气。他只是想让她多靠一会而已。
其实顾昕潼和黑雨很像，粘人，贪吃，不高兴的时候会“呜呜”地叫着。他的全部温柔，都花在她身上了。
靠在许乃风身上，他的温度包裹着她，实在是让人不想离开。
“咕咕”，就在这时，顾昕潼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红着脸推开许乃风，小声说道：“小风，我又饿了。”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许乃风在来之前专门找的一家餐厅，他想顾昕潼一定会喜欢的吧。口袋里还剩六百多块钱，刚刚吃了几个小蛋糕竟花了他三百多，许乃风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断带太久了。
六百多块钱，加上开业的活动，应该够了吧。
“去哪里呀？”顾昕潼以前没看出来，许乃风也是有一丝丝浪漫的人，还会给她制造惊喜，真是意想不到。
“一个好地方。”
走了一会，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摩天轮。
顾昕潼其实知道这家新开的摩天轮餐厅，但她为了不扫许乃风的兴致，便装作不知道，很欣喜的样子，说：“哇，我们该不会要在摩天轮里吃东西吧？”
“是……”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许乃风的瞳孔急速增大，他看到了那个女人从摩天轮上下来，同行的是顾昕潼的父亲，顾彦生。
第五十二章 我的提拉米苏碎了
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
“小潼？”汪芸率先看到的是顾昕潼，把视线拉低一些，这两个人的手是拉着的，拉得紧紧的，“带小风来这里玩啊？”
“爸爸，汪阿姨。”顾昕潼感觉到许乃风松开了紧紧拉着她的手，再紧，松开的那一瞬间也很短暂。她感觉心里边突然空了一块。
“你跟我过来。”顾彦生铁着个脸，把顾昕潼拉走了。走之前她还回头看了一眼许乃风，许乃风的表情看起来是在告诉她“我在这里等你”。
可是顾昕潼还是有些害怕。
害怕真相会曝光。
汪芸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助理，而后走向许乃风：“阿风，小潼能给你我都能给你啊，为什么不回到我的身边呢？”她还在装模做样。
许乃风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许乃风的心里还挂念着顾昕潼，不知道她父亲有没有为难她。如果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顾昕潼挨骂，那他更不能待在原地什么也不做了。
“这家游乐场，是顾彦生投资的。”汪芸似乎没打算就这么放他走，“这件事情，除了你，人人都知道。怎么，顾昕潼没告诉你？”
没等许乃风回话，汪芸又说道：“依你的性子，如果被你知道是顾昕潼用特权给你买的票，你应该就不会来了吧？阿风，玩得开心啊。”
先走的反倒是汪芸。
许乃风的脚就像是扎在了地底下，动弹不得。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的步子应该往何处迈才好。好像怎么迈都是错误的。
“顾昕潼，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顾彦生把顾昕潼喊走，气她对自己撒了谎。顾昕潼问他拿票的时候，说辞是“我和鹤鹤一块去玩”，转眼到这里却拉着一个男生蹦蹦跳跳的。
尽管那个男生是许乃风。
“我没有。”顾昕潼把手背在身后。她没说谎，她和许乃风确实还不是那种关系，这一点上她倒是坦坦荡荡。
“你现在跟我回家吧，让他们母子俩单独呆会。”顾彦生没再深究，他信顾昕潼的每一句话，“以后别撒谎了。”
“噢。但我不回去，才中午，我还没玩够呢。”顾昕潼开始耍小姐脾气，“而且，就这么把小风扔下，不太好吧？”
“我帮你和汪阿姨说一声。”
“爸爸！”顾昕潼见撒娇失败，便开始无理取闹，“我不要回去嘛！”她把脸埋进臂弯里，假意哭泣。
“顾叔叔，我来接顾昕潼了。”许乃风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仿佛天籁之音传入顾昕潼的耳朵里，她立马擦掉挤出来的眼泪，又恢复了蹦蹦跳跳的模样。
“你妈妈呢？”顾彦生觉得奇怪的是，汪芸竟然没有和许乃风一起过来。但他并没有对许乃风的话提出质疑。
“顾叔叔，首先，那个女人不是我妈妈；其次，她已经离开了。”许乃风走到顾昕潼身边，拽拽她的衣角，“我们走吧。顾叔叔再见。”
他在顾彦生面前都能如此冷酷淡定，实在是……帅呆了！
这是顾昕潼在确认没有远离了顾彦生之后，发表的看法：“小风，你可是头一个敢这么和我爸说话的人，太帅了吧！”
许乃风一直拽着顾昕潼的衣角，没有说一句话。
“小风？小风，你怎么不说话？是汪阿姨和你说了什么吗？”顾昕潼有些害怕，汪芸的每一次出现，都会影响到许乃风的情绪。很多时候，那些坏情绪里的大部分还都与她有关系。
走到一处人比较少的地方，许乃风才松开她的衣角，在长椅上坐下。
“坐一会。”他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拍拍身边的那块位置，“陪我坐一会吧。”
顾昕潼在他身边坐下后，许乃风把脑袋靠了过来，靠在她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如此近的距离，顾昕潼甚至都能听到他吐露出来的呼吸声。
“你累了吗？要是累了的话，我们今天就玩到这里吧。”顾昕潼小心翼翼地说道，“正好我爸也喊我回去了……”
“再陪我一会就好。”
“嗯。”许乃风有些撒娇的语气怎么都让人强硬不起来。
“顾昕潼，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
“这家游乐场，是顾叔叔投资的，对吗？”他仍然闭着眼睛，说出这些话，“早上门票的事情，你说了谎，对吗？”
“顾昕潼，你是觉得我承担不起这些钱，对吗？”
一连三个“对吗”，把顾昕潼问懵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好心——因为了解许乃风家里的情况，她不愿意让他多花这些钱。说到底，她还是站在了制高点俯视着阴沟里的那条虫子。
这些话都是许乃风用平常的语气说出来的，他实在有些累了。
但尽管如此，在顾昕潼听来，就是严厉的质问。她有些被吓到了，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都哆嗦着，甚至带有哭腔：“我不和你撒谎了。你说得都对，我不想你因为钱的事情为难……”
她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渐渐下去。
“你和顾叔叔回去吧。”许乃风离开得很快，连那块提拉米苏都没有拿走。
这一次，是许乃风丢下了顾昕潼，他没有按照约定拉住她。
从外面的世界伸进来的那只手，他没有抓稳，便索性松了开，转过身，没再去理会那只依旧伸向他的手。
“小风，提拉米苏……没拿。”抱着一个大盒子的顾昕潼，像游乐园里和家长走丢的小孩，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在硕大的游乐场里晃荡了好一会，有个人影朝自己走来。顾昕潼还以为是许乃风，刚想咧开嘴和他挥挥手，手里的提拉米苏掉到了地上。
还没咧开的笑脸顿时耷拉下去了。
“小姐，顾总让我接您回家。”走来的人是司机小黄。
顾昕潼蹲在地上，一抬眼就看到那双标志性的皮鞋。原来不是许乃风啊。她又低下头，看着碎了一地的提拉米苏，突然大哭起来。
“我的提拉米苏碎了，我的提拉米苏碎了！”顾昕潼哭得特别大声，把一旁的小黄吓了一大跳。
小黄在她身边蹲下，手足无措，说道：“小姐，碎了再买一块就好啦。您别哭了好不好？”
17岁的顾昕潼在新开的游乐园里，摔碎了一块提拉米苏，她像个小孩一样泪如雨下，放声大哭。明明不是小孩了。
但正因为不是小孩了，才敢借着这样的小事，痛快地哭一回吧。
第五十三章 把猫给饿死啦
顾昕潼提着那盒碎掉了的提拉米苏坐上车，车子驶出了游乐场。她趴在窗户上，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路边缓慢行走着。
“停车！”顾昕潼连忙叫住了小黄。
她抱着提拉米苏就往那个人那儿冲过去，如此狼狈的模样不禁令人发笑。但他们谁也没有笑。
“小风，你的提拉米苏忘记拿了。”顾昕潼把提拉米苏推到许乃风的怀里，“只是，我刚刚一不小心把它摔碎了。要不我再给你重买一块吧？”她真怕眼前的人连一块提拉米苏都不愿意接过去。
“不用。我不喜欢吃这个。”许乃风往回推了推，可怜的提拉米苏又一次摔落在了地上，“太苦了。”
他有一瞬间想要去捡，但是那个动作硬是被自己摁了回去：“我回去了。”
许乃风走得好快啊，顾昕潼只有加大步子才能跟上他。不是说好的，只需要她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他都会用尽全力奔向她吗？
可现在的自己为什么怎么也跟不上他了？
“许乃风！”顾昕潼急了，没再跟着，而是大喊着他的名字，“许乃风，你还忘记带我了！”
没人为她的这一句话而停下脚步了。
许乃风头一回在父亲死之后感受到了常人的悲痛——他想，应该是吃了提拉米苏的缘故吧，嘴里实在是太苦了。这个味道实在是太苦了。
他以后再也不想吃提拉米苏了。
回家之后，顾昕潼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吓得顾彦生连夜从公司赶回来，为她请了最好的医生来家里治病。
“潼潼，你终于醒了！”苏鹤坐在床边，看到顾昕潼缓缓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对了，这是小黄给你买的提拉米苏。听他说你为了一块提拉米苏又哭又闹的，你……”
苏鹤话没说完，便被顾昕潼打断：“扔了，我不吃。”她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看着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苏鹤也只好喊保姆阿姨把提拉米苏拿了出去。
“潼潼，你是不是和许乃风吵架了？”苏鹤问得特别小心，她知道今天是他们两个出去约会的日子，结果回来的只有顾昕潼一个人，还是这样一个魂不守舍的顾昕潼。要说没出什么事情，肯定是假的。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顾昕潼翻了一个身，背对着苏鹤，说：“我再也不说谎了，我再也不想保守什么秘密了。”说到这里，顾昕潼突然想到自己对于苏鹤也是有秘密的。
她有些犹豫，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告诉苏鹤呢？
说吧，趁着生病，苏鹤估计也会觉得是她在说糊话。
“鹤鹤，我要和你说一件事。”顾昕潼又把身体转了过来，和苏鹤面对面，“肖明扬和你姐姐在一起过。”
苏鹤没有很意外，这件事她早就听肖明扬说起过了：“嗯，我知道啊。”
“你知道？肖明扬都告诉你了吗？”
“是啊，我很感谢他能亲口告诉我这些事情，这样我才更加坚定了我要继续喜欢他的那颗心。”看苏鹤的样子，她分明是还不知道更深的那些秘密。
难怪还沉浸在幻想当中。
“可是啊，鹤鹤，你一定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真相真的太过残忍了，顾昕潼还是有点犹豫，但她想到自己的亲身经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隐瞒啦，“肖明扬和苏眠在一起的时候，谎称自己是跟父亲生活的那一个，没有钱出国念书。他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是苏眠，他和你姐姐在一起就是为了钱。”
“苏眠不是被小混混强上了吗？在那之前，肖明扬也对她做了同样的事情。要说苏眠的死是因为谁，谁也说不准。”
有时候知道了真相也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这些往事像汹涌的浪潮一般朝苏鹤席卷而来，她不知道自己一时之间该怎么接受这个所谓的真相，她以后都要怎么面对肖明扬呢？
“潼潼，你烧是不是还没退啊？哪里听来的胡话，太好笑啦。”苏鹤摸摸顾昕潼的额头，笑了一声，“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她没想到自己推门出去的时候，肖明扬就站在门口。
“我来看小潼。”肖明扬的神情丝毫没有一丝变化，直到苏鹤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他的语气才软下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说出这个埋在心底许久的秘密，顾昕潼这才好受不少。只是她担心苏鹤该怎么接受这个真相，该怎么面对肖明扬。
该如何与自己作斗争。
此时此刻的顾昕潼，也正在和自己做着斗争。
现在回味起来，那天在游乐场吃的提拉米苏确实很苦，苦到过了好久她的嘴里还泛滥着那个苦涩的滋味。
趁保姆阿姨不注意，顾昕潼溜了出去。她还是要去找许乃风问个明白，也许许乃风只是需要时间冷静，那她也给了他时间了，现在过去找他，应该不会太唐突吧。
走到那个熟悉的巷子口，从巷子深处并没有传来黑雨的叫声。以往的时候，顾昕潼还没靠近巷子口，黑雨就能察觉到她的到来，并且“喵喵”地欢迎她。
可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这里的一切安静地像是虚幻的影子，就好像从没有存在过，从没有发生过。
巷子边的小卖部，是顾昕潼以往常会光顾的地方。她走进去问着里面的大爷：“大爷，您知道许乃风家的猫去哪儿了吗？”
“许乃风啊？”
“嗯，就住在这条巷子深处的许乃风。”
“唉。”大爷叹着气，“这孩子好几天没回家，把猫给饿死啦。”
地上滴滴答答地滴着水，顾昕潼一摸自己的脸，原来不是下雨啊，是自己的眼睛进水了，水满出来了，就掉到了地上。
她踱着步子，往巷子深处走去。黑雨专属的那个纸箱还摆在那里，如果不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顾昕潼只会觉得是许乃风带黑雨出去溜达了。
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有可能是黑雨睡着了，正在里面做着美梦呢。
很久之前被黑雨挠过的伤痕早已愈合。顾昕潼蹲在地上，闭上眼睛，想起第一次见到黑雨时，它蜷缩在许乃风的课桌里，眼神怯怯地，见人就抓。
手被抓得好痛好痛——从回忆里抽身，顾昕潼睁开眼睛，发现手臂上被自己抓破了皮。怪不得，在回忆和现实中都那么痛。
第五十四章 一个全新的生活
在顾昕潼家的花园里，那个熟悉的位置，苏鹤抬起头逆着阳光看向肖明扬。刚才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几个字“她说的都是真的”，就和假的一样。
“为什么不一起告诉我呢？”苏鹤连一个“你”字都懒得给他，“许明扬。”
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你了吧？
顾昕潼在巷子里待到了天黑，也不见有人回来的迹象。她拍了拍蹲酸了的腿，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黑雨，我带你回家。”顾昕潼索性抱起了一整个纸箱，往巷子外头走去。
走着走着撞上一个人的胸膛，那人很凶地说道：“你又来偷我的猫吗？”
撞上来的人一言不发，纸箱里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许乃风借着微弱的路灯，才看清楚纸箱里面的情况。黑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动也不动。他的手颤颤巍巍地伸过去，触到的是一个冰冷僵硬的物体。
“我带它回家。”顾昕潼吸着鼻子，“总比在这里淋雨要好。”
她略过许乃风，继续走着。身后的人却再没有跟上来。她想了想，又抱着纸箱跑了回去，把纸箱安顿好，走到许乃风身前，说道：“这几天你去哪了？”
许乃风一声也不吭。
“你到底去哪里了？！”顾昕潼握着拳头捶向他的胸脯，“黑雨……没了……”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无法完整地说出余下的话。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该瞒着你。你有气的话就往我身上撒啊，为什么要这么对黑雨啊？为什么啊？”顾昕潼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出这些话来。
许乃风抓住顾昕潼捶打着他的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中，禁锢住。
在顾昕潼看不到的地方，他在偷偷地流眼泪。
哭了一会，许乃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去把黑雨埋了吧。”其实他有些不敢看那个纸箱，小时候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养过一只小猫，他喜爱得很。父母分开得早，父亲酗酒抽烟，喝多了的时候就拿烟头烫他和小猫，后来啊，小猫就死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养猫，狗也不行。这些小动物都太脆弱了。那天把黑雨藏在课桌里的时候，是他刚在学校里发现黑雨，才抱回来的。他压根没想养它。可是，顾昕潼说：“放学后可以来你家看猫吗？”就那一瞬间，他决定要养黑雨。
在巷子口的泥土地里，两个人一齐蹲着，把黑雨放了进去。盖上最上面一层泥土后，纸箱里终于空空如也。
“这几天我去找她了。”许乃风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我想了想，其实我也没那么恨她。毕竟她留给我的记忆实在太少了，我找不出恨她的理由。”
“我决定搬家了。”
“搬家？”顾昕潼有些吃惊。有时候她真的想不明白，汪芸讨厌许乃风，为什么又要做那些表面功夫呢？
“嗯，这里，待不了。”这几天，汪芸带他过了一番有钱人的生活，许乃风深知自己与顾昕潼之间的差距有多大。那么，如果自己也挤上了和顾昕潼一样的高度呢？那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无谓的争吵与欺瞒了？
往日的阴影，黑雨的离开，更让许乃风坚定了搬家的心。逃离这里，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吧。他特别需要这个全新的生活。这就好比阴沟里的虫子，看到一只想拉自己出去的手又收回去的时候，另一只更大的手伸了过来，无论如何都得牢牢抓住才行。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汪芸带许乃风看了一圈房子，在沙发上坐下，高傲地说道，“要不是我啊，你一辈子都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
这座别墅在郊区，环境不错，就是位置偏僻了一点。
许乃风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在忍，此刻也在忍：“有什么条件？”他深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怕面前这个女人是苦苦说了好多年要补偿自己的“亲生母亲”。
汪芸伸出一只手，挡住自己视线中的许乃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行了，看着你还挺碍眼的。”对于这个自己的前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她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哦对了，再提醒你一句。”汪芸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许乃风身边，她的个头不及许乃风，稍稍踮起脚，在他耳边说道，“别以为自己住进了大别墅，穿上了好衣服，就是上等人了。你和那个姓顾的小姑娘，骨子里流的血还是不一样的。你的血，挺脏的。”她待他如同待蝼蚁一般，厌恶至极。
不过许乃风和顾昕潼说起时，只说了他住进了汪芸送他的别墅里，其余的都藏进了心里。有些话，他总归是说不出口的。
“小风，我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咳咳。”十一月底的夜里很凉，加上顾昕潼大病未愈，很容易又咳嗽了起来。
许乃风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顾昕潼身上，说：“我也是。”和顾昕潼拉钩的时候，他有些心虚，就在刚刚自己才对顾昕潼撒了一个谎。但他安慰着自己说，没事的，她能理解的。
“我送你回去吧。”回去的路上，许乃风小心地牵着顾昕潼的手。
顾昕潼果真还是个孩子，许乃风一回来哄哄她，她就一点儿也不难过了。
走到顾宅门口，许乃风从裤兜里摸出一把糖来，塞到顾昕潼的口袋里。留了一颗，剥开糖纸，把糖果喂到了顾昕潼的嘴里。
“真甜！”顾昕潼“嘿嘿”傻笑着。
“快回去吧，周一的时候我要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顾昕潼。”许乃风拍拍她的脑袋，“我走了，晚安。”
“小风晚安！”顾昕潼推开小门，悄悄溜了进去。经过花园的时候，听到了争吵声，越靠近声音越大。其中一个声音听上去像是，苏鹤的！
“这么晚了，鹤鹤在那干嘛呀？”顾昕潼走近了些，才看清楚——除了苏鹤，还有一个人也在。
“你真可悲啊！”苏鹤甩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顾昕潼喊了她一声，她也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顾自己走了。
第五十五章 对不起，我来迟了
“肖明扬，你怎么在我家？”结合苏鹤刚才离开时候的模样，他们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争执。顾昕潼心里很清楚，起因是什么。因为那个“恶人”就是她来做的。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肖明扬一脸疲惫，“但你看上去没什么大事。我走了。”
“是我告诉鹤鹤的，”顾昕潼叫住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如果我不告诉她，你还打算瞒她多久呢？”
肖明扬转过身来，说：“我知道。”
“也许从你这里听到真相能让她好受些吧。”他把手插进裤兜里。顾昕潼没仔细看，此时的肖明扬戴了一副眼镜，这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与以往大不相同。
“我不明白。苏眠那么喜欢你，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吗？”
“喜欢又有什么用呢？你还小，以后你就知道了。‘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而且，我还是那种穷怕了的人。除此之外，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昕潼傻愣愣地站在花园里吹风，肖明扬走出去好久，她也没回过神来。肖明扬的那番话，她后来想了很久很久，却一直没想明白。
之前的病并没有痊愈，加上又吹了风，第二天一大早，顾昕潼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了。保姆阿姨过来一摸她的额头，烫得不行。于是，周一的课还是没去成——和许乃风的约定做不到了。
许乃风早早地来到了教室，等了好一会，也没等来顾昕潼。他多么想看到往日里那个活蹦乱跳的少女凑到他的身边来，说着一些奇奇怪怪却能让他嘴角上扬的话。
“都快打铃了，阿鹤和班长怎么还没来？”宋颂咬着笔杆子，歪着脑袋，看着前面那两张空空如也的课桌，纳闷起来。
自从周末和苏鹤一块看完电影，就没再见过她了。明明两人就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种，可就是说什么也遇不着苏鹤。
“许乃风。”后门处有人叫着许乃风的名字，是尹城，“听说顾昕潼生病了，放学后一块去看看她吧。”
听到顾昕潼的名字，宋颂见状也凑了过去，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许乃风想了想，一脸淡定地说：“好。”心里却是很着急。昨天晚上看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今天又生病了呢？
尹城走后，宋颂又凑到许乃风身边，八卦地问道：“小风，班长怎么生病啦？你对她做了什么噢？”
“嗯，我的错。”
宋颂大概也没料到，许乃风会这么应答，觉得脑子有些懵懵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阿鹤，你不会也生病了吧？”刚说出这句话，宋颂连忙捂住嘴：“呸呸呸，啥事没有。”
在教室管着早自习的肖明扬接到苏鹤母亲打来的电话，他快步走出了教室。
“范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对这位母亲，肖明扬一直怀着一颗敬畏的心，其中还包括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愧疚。
“鹤鹤她昨天回到家，饭也不吃，问她怎么了也不说，现在还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明扬啊，你作为鹤鹤的老师，我来帮她请个假。但我希望你能作为哥哥来看看她。”范艺鸽一直都知道苏鹤的小心思，但苏鹤没有因此影响学习，甚至大有进步，她便也没有说什么。
肖明扬噤声了一会，说道：“好的，我知道了。阿姨再见。”
他知道，苏鹤此刻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吧。
放学后，尹城在A班门口等着他们。宋颂也想跟着一块去，却被宋觉初一个电话给喊去做苦力了。他边“抹眼泪”边走着说：“请把我的问候带给班长！”
“走吧。”尹城把许乃风带到了校门口的一辆私家车上，“这是我家的司机。我爸妈比较忙，没空来接我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表明上光鲜亮丽的生活，背后却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价。
他们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衣食无忧，唯一渴望的，应该就是爱吧。这不正是自己也缺少的东西吗？许乃风这样想到。似乎在这点上能和他们有共鸣，就自然而然以为自己和他们是一类人了。
可就算他住进了大房子，他和她始终是不一样的。
车子驶进了顾宅，尹城下了车，说：“变化不是很大嘛。”
“你来过这里吗？”
“以前跟我爸妈来玩过几次。”尹城从后备箱拿出慰问的水果和鲜花，自己提着果篮，把鲜花递给了许乃风，“顾昕潼看到你应该会很高兴。”
接过鲜花，许乃风为那句“以前”吃着小醋。原来他们以前就认识啊。也只有自己，是那个突然闯进顾昕潼世界里的异类。
“她喜欢这个花。”见许乃风有些发愣，尹城补了一句，“别让她等急了。”
上一次来顾昕潼的房间，还是帮她写作业那回。没想到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小姐，您同学来看您了。”保姆阿姨敲着门。
顾昕潼蜷着的身体一下子松开，踱步到门边，小声问道：“哪个同学？”
“是我，尹城。”尹城的声音盖过了许乃风的声音。
顾昕潼有些失望地“噢”了一声，打开门，又钻回了被窝里。她心里总归希望出现在门口的人是许乃风。
“听顾叔叔说你生病了，没事吧？”尹城把果篮递给保姆阿姨，“是不是着凉了？”最近换季，确实容易着凉。
“没有啊，我这身板能着凉？”说着说着，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这让顾昕潼有那么一丝的尴尬：“我没什么大事，你快回去吧。”等她翻了个身过去，从被窝里露出的眼睛，看到的却是许乃风。
“啊！”她大叫了一声，又把自己捂进了被窝里。
“看你精神气挺足的，那我回去了。”许乃风故意这样说着，作势要离开。
“咳咳咳。”顾昕潼剧烈地咳嗽起来，“不行了，我要死了呜呜呜。”
尹城见状，轻声和许乃风说：“我去外面走走。”
“嗯。”许乃风这一次是很感谢尹城的，找机会还是要谢谢他吧。他看得出来，尹城喜欢顾昕潼。只是碍于他，而没有更进一步。
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对不起，我来迟了。”许乃风隔着被子抱住顾昕潼，柔声说道，“你肯定是昨晚着凉了对不对？你后来干什么去了？”
顾昕潼把脑袋探出来，确认屋里只有他们俩人，才说道：“唉，昨晚真是一个戏剧性的夜晚。”
第五十六章 还你一个吻
顾昕潼索性把肖明扬的事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许乃风看起来却不是很惊讶，他思考了一会，说道：“你知道肖明扬为什么要骗那些钱吗？”
“为了供我念书。”
“啊，怪不得。但是他也不能这样做呀，苏眠是无辜的。”顾昕潼说得气鼓鼓的，“鹤鹤更无辜！”为她们两姐妹打抱不平着。
“确实。”许乃风顺应着顾昕潼的意思，“我能借用一下你们家的厨房吗？”
“你要给我做饭吃吗？”顾昕潼一下起了精神，“你去找保姆阿姨，让他带你过去，就说是我说的。”
“别抱太大希望，我只会煮面条。”
“你做什么我都会吃光光哒！”顾昕潼推着他走出去，“快去吧。”
许乃风出了房门，就看到了保姆阿姨。保姆朝他微微点头，便带起路来。
从顾昕潼房间到厨房都走了好几分钟的路程，这让许乃风再一次感慨：真是令他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啊。
说到厨房，顾昕潼家的厨房不止一个，保姆阿姨带许乃风来的是一个小厨房。说是“小厨房”，也要比许乃风之前住的那个小破地方大多了。
“冰箱里有食材，您尽管用，有什么需要再喊我。”保姆阿姨说完，便走了出去。硕大的厨房里只剩下许乃风一个人。
他打开冰箱，翻看了半天，只谨慎地拿出一颗小白菜，一个西红柿，一个鸡蛋，再取了一包挂面。其余那些看起来很高级的食材，他连扫一眼都觉得自己配不上。
“给她煮个番茄鸡蛋面吧。”许乃风熟练地敲开了鸡蛋。
“好饿好饿，小风怎么还没来呀？”顾昕潼等了没一会便急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肚子‘咕咕’叫了。”她如是给许乃风发了消息。
没等许乃风回消息，便响起了敲门声。
顾昕潼从床上蹦了起来，小跑过去开门。
“好香噢！”顾昕潼迫不及待地接过碗，狠狠地闻了一口。
碗又被许乃风拿了回去。
“太烫了，我帮你拿过去。”许乃风把碗端到了桌子上，放好筷子，“可以啦，来吃吧。就是一般的面条，和你家的大厨比不了。”他把手背到身后，有些紧张。其实还是很在乎顾昕潼喜不喜欢吃他做的面条的。
“大厨怎么能和小风比呢？小风做什么我都爱吃。”顾昕潼笑嘻嘻地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好吃！”
“你就给我捧场吧。”许乃风刮了刮顾昕潼的鼻子。
“真的很好吃呀。”嘴里塞着面条，顾昕潼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好好吃，别说话。”
于是乎，顾昕潼就埋头专心吃着面条，而他坐在她的跟前，看着她吃。这一切都很美好，许乃风多想就这样和顾昕潼一直待在一起啊。
不用大富大贵，平淡就好。
“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许乃风突然说道，“在学校看不到你的话，我会很心烦的。”后面这句话的声音小了下去。
顾昕潼正在喝着面汤，“咕噜咕噜”，猛一抬头，汤汁溅到了脸上：“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一只小花猫。”许乃风被她脸上的汤汁给逗笑了，抽了一张纸，凑近，帮她擦掉汤汁。
他凑得实在有些太近了，顾昕潼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你在抖？”许乃风放下餐巾纸，手不自觉地摸上顾昕潼的脸颊，“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事。”顾昕潼抖得更厉害了，稍稍抬头看向许乃风的时候，他突然凑近，越来越近。顾昕潼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吻落在了顾昕潼的脸颊上，蜻蜓点水一般。
看着顾昕潼不知所措的样子，许乃风有些慌了，他怕自己太唐突了：“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
“小风。”顾昕潼轻轻地叫了他一声，“还你一个。”说完像小鸡啄米一样，在许乃风脸颊上啄了一口。亲完就跑，钻进了被窝里：“我睡着了！”
许乃风摸着刚才被顾昕潼亲过的地方，愣了好一会，拿手挡住眼睛，低着头，笑了起来。
“我走啦。好好休息，明天见。”许乃风捧着碗筷，走了出去。
等人走后，顾昕潼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傻笑了好久好久。
许乃风走出顾宅，发现尹城家的车还停在那，便往周围找了找，尹城果然还没走。他走过去，说道：“今天谢谢你。”
“别客气，都是朋友。”尹城拍拍他的肩膀，“你回家吗？我让司机送你吧。”
许乃风不太想被人知道自己的新住址，便委婉地拒绝了。
“那好吧，明天学校见。”尹城上了车，想了想，又把窗户摇了下来，说，“我今天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喜欢顾昕潼。我不会放弃她的。”
车子很快驶了出去。
许乃风有把尹城的话放在心上。如果是尹城，这个人确实比肖明扬更有追求的顾昕潼的资本。起码他的过往干干净净，对顾昕潼也是一心一意的。
不知道肖明扬现在怎么样了。从顾昕潼那里听来他的事情，许乃风这才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来。正在念高三的肖明扬，时常会给他寄钱过来。每次除了学费之外，还剩下一些够他的日常花销。
长兄如父。父亲走之后，他再怎么恨肖明扬，肖明扬也是他的亲哥哥，也是那个至始至终为了他好的人。
无论如何，肖明扬也是他的亲哥哥。
“唉。”许乃风叹了一口气，“真拿他没办法。”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顾昕潼打算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苏鹤，但是，给她发消息没回，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接。昨天的事情……顾昕潼一拍脑袋，苏鹤此时应该需要自己待一会吧。
“宋颂，你在家吗？在的话帮我看看鹤鹤在干嘛。”顾昕潼给宋颂打了个电话。
“她不在家。”宋颂的语气听上去随时都能哭出来，“今天阿鹤没来学校，放学后我就去她家找她，结果就看到范阿姨在那里哭。一问保姆，才知道阿鹤离家出走了。”
“班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五十七章 带我回家吧
一听到苏鹤离家出走的消息，顾昕潼坐不住了，从床上起来，披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跑。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现在打车来找你吧。”苏鹤是她最好的朋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都是因为自己。顾昕潼这辈子都会陷在自责之中。
坐上车，顾昕潼给肖明扬打了电话。
“肖明扬，你到底和鹤鹤说了什么？她离家出走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现在来宋颂家，我们一块找她。要是，要是鹤鹤有什么事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已经失去了理智，朝电话那头吼了几句。
肖明扬沉默着，吐出一句话：“知道了。”便先把电话给挂了。
到了宋颂家，顾昕潼来回踱着步子，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等到肖明扬。她刚准备再打一个电话过去，宋颂叫住她，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阿鹤的。至于肖明扬，他总不能不去上班吧？明天我去找他。”宋颂从未如此严肃正经过。
“宋颂，对不起。”顾昕潼实在是太内疚了。如果不是自己意气用事，一时心急把真相说了出来，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只是，她不说，肖明扬迟早有一天也会和苏鹤说的。
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没事儿，班长，你先回去吧。”宋颂强颜欢笑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
“好，有什么消息随时和我说。”顾昕潼也知道此时待在这里干着急也无济于事，找到苏鹤之前，总不能让自己先倒下吧。
走出屋子，顾昕潼抬头就能看到苏鹤房间的窗户，透过窗户，一片昏暗。
顾昕潼掏出手机，想给许乃风打一个电话，和他说说话，但是看了看时间，还是把手机收了回去。太迟了，许乃风应该睡了吧。她打了车，便回去了。
“你果然在这里。”许乃风推开那扇老旧的门，沙发上半躺着一个男人，桌上有一个烟灰缸，里面满是烟蒂，“你又抽烟。”
“阿风……”肖明扬哑着嗓子，叫唤着，“你都知道了吧？”
“嗯。”许乃风蹲下身，收拾着地上的垃圾。
“是不是挺看不起我的呀？”
“没有。”他依旧低着脑袋，“你还喝酒了？”地上的酒瓶摔到了好几个。
“我那个时候没想那么多，我只想给你最好的生活。除了那个办法，我想不到能怎么办了。我知道，我，我确实挺混蛋的。”肖明扬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胡话，“我只想你能过得好，可是我做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把我当哥哥。”他想到先前苏鹤和他说的一番话，自嘲起来。
“其实你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吧。你为许乃风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他还是不认你这个哥哥。而曾经有一个那么喜欢你，满心都为了你好的人，却被你丢掉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地上剩余的立着的酒瓶被肖明扬踢翻，他开始闹：“我就是穷怕了！我就是不想再待在这个见不到太阳的破地方了！那个时候我也才13岁……”
“你看不起我，你就是看不起我。”
“我要是不把你当哥哥，现在我在这儿当义工啊？”许乃风抡起一个酒瓶往沙发上砸去。当然是避开肖明扬的。
肖明扬这才清醒了一点，他揉揉发红的眼睛，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要回家了。”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听老妈说你答应离开这里了。”
“许乃风啊许乃风，你是不是也穷怕啦？你是不是发现自己配不上顾昕潼啦？”他喝多了说的话，许乃风不想和他计较什么。
“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要回家，回有你的那个家。”肖明扬的清醒劲又过去了，人都走到了门口，半路折回来，“阿风，你带我回家吧。”
许乃风没说什么，关了灯，扶着肖明扬走出了巷子。
这条小巷子，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
“说好，打车钱你出。”许乃风从肖明扬口袋里摸出手机，打了车，“不然我就把你扔到荒郊野岭去喂野狗。”
“必须我出啊！我有的是钱。”肖明扬自言自语着，“我现在可有钱了……”他在走进出租车的后一秒，就昏睡了过去。
睡着的肖明扬，很安心，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
自己很小的时候，也在哥哥的怀里睡得这样安心过吧。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让他们兄弟之间的联系突然就断了。那根牵扯着他们两个的线，突然就越拉越长，直到消失不见。他以为是断了的。
直到今天才发现，到底是和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都断不了。
顾昕潼到教室的时候，许乃风的位置还是空着的。她有些失落地把目光收了回去，习惯性扭头，看向身边的位置，也是空空如也。好像一夜之间，这些人都人间蒸发了似的。
直到宋颂走进来，才把顾昕潼拉回了现实世界中。
“有鹤鹤的消息吗？”顾昕潼一见到宋颂，就急切地询问道。
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宋颂摇摇头，趴到了课桌上。趴了一会，抬起头说：“肖明扬来了的话和我说，先睡了。”
他太累了，为了苏鹤的事情，一夜未睡。根本睡不着。
“好。”顾昕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早读铃响起，肖明扬并没有出现在讲台上。连同许乃风，也没有出现。倒是叶宝珠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了讲台上。
“同学们，静一静。因为肖老师个人的原因，从今天开始他不再当我们班的代理班主任了，之后会有新老师过来。”
下面议论纷纷。
叶宝珠走出教室的时候，走过顾昕潼身边，顾昕潼听到她小声地嘀咕着：“我都快生了还整这幺蛾子，真是的……”
肖明扬果然当逃兵了。
“肖明扬不来了，怎么办？”顾昕潼往后靠了靠，小声说道。
“你问问肖骅看？”宋颂想到了肖骅，“他们住一起，应该知道一点什么。”在这个情况之下，两个人都忽略了比肖骅更亲近肖明扬的那个人。
许乃风。
巧的是他今天也没来学校。
第五十八章 这是不是曾经的你呢
“宋颂，你今天不在状态。”郑佩宜在拍摄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宋颂的走神，“要不要休息一会？”
“学姐，你和肖明扬熟吗？”宋颂答非所问。
“之前考Z大的时候接触过。”郑佩宜没想明白宋颂问这个干嘛，出于稳妥，她又补了一句，“不太熟，没什么交集。”
但这句话她却撒谎了。
“对了，肖老师突然请假了，苏鹤也两天没来学校。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
“管好你的嘴。”宋颂瞪了她一眼，便走出了摄影棚。
郑佩宜“嘁”了一声，和一旁的助理说道：“我今天状态不好，不拍了。”说完也走了出去。
她给肖明扬打了电话。
“肖老师，您怎么请假了呀？是身体不舒服吗？”郑佩宜特意的关心显得有些做作，“我可以来看看您吗？”
“别叫我肖老师了。”肖明扬这么说道，“我发你地址。”他倒是没有拒绝。
“好的，学长。”郑佩宜收到的并不是肖宅的地址，而是一个郊区的别墅园，“学长，你搬家了？”
“我住我弟弟那。”
郑佩宜推开门，就看到一地的酒瓶。她小心地跨过那些酒瓶，走向躺在沙发上的肖明扬：“学长……”
“你来了啊，随便坐吧。”肖明扬并没有因为郑佩宜的出现而调整自己的姿势，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找我什么事？”
“为什么请假？”
“个人原因。就像你留级，也有你的个人原因。”
肖明扬一下就戳到了郑佩宜的痛处上，她自认吃了哑巴亏，没再继续问下去。
“那苏鹤呢？苏鹤两天没来学校了，应该和你有关系吧。”郑佩宜又提到了苏鹤这个名字——肖明扬此刻最不想听到的。
肖明扬从沙发上直起身来，往地上摸了一瓶酒，打开，喝了几口，说道：“她和我有什么关系？”紧接着猛灌自己酒。
“苏鹤喜欢你！”郑佩宜有些急了，“傻子都看得出来。”她不是傻子，况且，她还是和苏鹤一样的人。她也喜欢他啊，所以谁喜欢他，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喜欢我？”肖明扬把酒瓶扔到地上，往郑佩宜这边走来，“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郑佩宜被他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咬咬牙，说道：“是。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噢。”肖明扬好似松了一口气，把抵在墙上的那只手放下。
“因为我这个人，向来讲求利益关系。”郑佩宜渐渐把声音放大，“先前我为了考Z大，你能让我更顺利地拿到提前招生名额，那我就喜欢你；现在我在觅秘做模特，宋颂能带给我更大的好处，那我就喜欢他。至于以后，谁能带给我更大的利益，我就喜欢谁。”
这一番话令肖明扬有些震惊，不过他很快就能想明白。因为这个样子的郑佩宜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就好像自己也曾是这样的。
“肖明扬，这是不是曾经的你呢？”
郑佩宜说出了这句话。她知晓他所有的过往，年少的喜欢，就是能让她不顾一切地去了解这个人，不顾一切地去喜欢他。
但现在，这样单纯的喜欢再也没有了。全都掺杂了利益关系。
“既然你都知道，还来问我做什么？”肖明扬把脸转了过去。
“因为你太可怜了。”郑佩宜擦掉脸上不知不觉间流下来的泪水，“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良心的话，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顾自己喝酒，而是去找回苏鹤，好好弥补你做错的那些事情。”
她推开门就走了。自己怎么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了呢？
或许她喜欢的，只是那个光环中的肖明扬吧。
“你怎么总被骂？”许乃风看到郑佩宜离开的身影，才走到肖明扬屋里去，“虽然他们骂得挺对的。”
他放眼看过去，地上的酒瓶越堆越多：“我明天就回学校，你少喝点酒。”
“我要出去了。”肖明扬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去吧。”许乃风知道他要去做什么，这大概就是兄弟之间的默契吧。
肖明扬离开之后，许乃风收拾了一番屋子，才得空休息。他拿出手机，给顾昕潼回了一个电话。先前顾昕潼打来的电话，他都没接到。要是再不给她回过去，这个小丫头得着急坏了吧。
“喂……”
“小风！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呀？出什么事了吗？”听到许乃风的声音，顾昕潼才稍稍放心，不过还是难掩激动的内心，在电话那头手舞足蹈着。
肖骅朝她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恋爱中的傻女人呀。”
“没事，我明天就回来了。”许乃风听到那头有男人的声音，皱皱眉，“你在哪？”
“我在肖骅家。”顾昕潼倒是毫不掩饰，“鹤鹤离家出走了，肖明扬也联系不上，我只能来这里找肖骅问问了。但肖骅说，肖明扬昨晚根本没回来。”
一听顾昕潼是要找肖明扬，许乃风偷偷撒了谎：“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现在这个点，估计肖明扬已经快到肖宅门口了。这下可好，和顾昕潼迎面撞上。
“唉。”顾昕潼叹了一口气，“小风，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可是，要真说想她，昨晚为了肖明扬的事情，他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想她——甚至都不曾考虑到要把他知道的告诉顾昕潼。在亲情面前，他不得不选择妥协。
“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肖骅拿过顾昕潼的手机，开了免提，“许乃风，听说你住进了汪阿姨给你的别墅，这里面该不会藏了什么吧？”平日里看上去吊儿郎当的肖骅，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靠谱。他很喜欢肖明扬这个哥哥，但是他们两个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在大是大非面前，肖骅选择了理性。
“不关你的事。”许乃风冷冰冰的语气，潜台词是“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这个外人不要插手”。也学会“一致对外”了。
“我以为阿风会大义灭亲呢。”一个轻佻的声音在顾昕潼身后响起，他嗔笑了一声，身上的酒味还没完全散去。
第五十九章 他最想留住的还是家人
“肖明扬！”顾昕潼连电话都没有挂，见到肖明扬就冲了上去，踮起脚，拽住他的衣领，“你都当了逃兵了，还出现做什么？”
肖明扬把顾昕潼的手轻轻地从自己的衣领上拿开，理了理领头，说道：“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现在主动出现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王八蛋。”顾昕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你放心，我会找到苏鹤的。”肖明扬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我欠她太多了。”
顾昕潼知道，肖明扬此时说的那个“她”并不是苏鹤，而是苏眠。
“肖骅，你送顾昕潼回家吧。”
“好。”肖明扬能明显地感觉到，肖骅对他的态度不如以往那么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突然就崩塌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昕潼停下脚步，大喊了一声：“肖明扬，找不到苏鹤的话，你就别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了！”她都把话说得那么绝了，没想到肖明扬还能笑得出来。
肖明扬透过窗户，看着这个卖力叫喊着的少女，不禁笑了起来。笑了一会，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这么好的女孩子，不属于她。而曾经有一个属于他的女孩，却被他弄丢了。
那种明媚的模样，他再也见不到了。
“你想去哪？”肖骅太懂顾昕潼了。
“我想去找小风。”顾昕潼放心不下许乃风，便如是说道，“诶，你怎么知道我还不想回家？”
“就你那点小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不好？”肖骅发动了车，轻“哼”一声，像是在嘲笑她。
“噢，你竟然是个人啊。”顾昕潼转着眼珠子，得意地反击道。
“臭丫头。”肖骅情不自禁地揉了揉顾昕潼的小脑袋，揉完后摸上方向盘，似乎都变得顺手了起来。
郊区不愧是郊区，从肖宅开过去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到。
顾昕潼在车上呼呼大睡着，车子停下后，肖骅也没忍心把她叫起来。
过了好一会，车窗外有人敲了几声，肖骅摇下车窗，看到外面站着的许乃风。他喊醒了顾昕潼：“许乃风来了。”
顾昕潼一听到“许乃风”三个字，连忙从座位上坐起来。刚才自己的睡姿一定很丑吧！她理了理头发，才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肖骅，你先回去吧。”顾昕潼跟到许乃风身后，朝肖骅挥挥手。
肖骅点点头，摇上了车窗。
“小风！”顾昕潼拉着许乃风的衣袖不肯松手，“你这里真的好偏僻。那你以后怎么去学校啊？”她丝毫不提肖明扬的事情。
“你喊肖骅送我去吧。”
“啊？你说什么？”顾昕潼一脸疑惑，怎么就扯上肖骅了。
“反正他都能送你过来，为什么不能送我去学校？”
看着许乃风有一丝情绪波动的脸，顾昕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敢情这家伙是吃醋了呀。
“这样吧，我喊小黄来接你。”
许乃风犹豫了一会，说道：“我自己可以的。”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就别麻烦他了，他也挺辛苦的。”许乃风是最能理解这些在底层努力往上爬的虫子的人了。
“好吧。”顾昕潼依着他，“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许乃风新家的门口，许乃风把她往前推了一把，说：“请进。”
进到屋里头，顾昕潼不禁感慨这里的居住环境和许乃风之前住的地方实在是有天壤之别。光是那明亮的天花板，就让人睁不开眼睛。是那种想去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感觉。
足够亮堂。
“不错嘛。”顾昕潼找了一个喜欢的地方坐下，“你要不这么倔，早点搬过来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她确确实实是在替许乃风着想。
“有些事情也是在一瞬间才想明白的。”许乃风给她倒了一杯水，“刚搬家，冰箱里空空的，只能请你喝杯水了。”
“没事，我最喜欢喝水啦。”哪怕只是一杯水，都能让顾昕潼开心起来，“对了，小风，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啊？”她用不经意的语气带过。其实顾昕潼心里还是有点知道的，肖明扬消失的这段时间，大概就是在许乃风这里吧。
“这里太偏了，我还在摸索去学校的路。”这种借口着实有些拙劣。
“噢，那你再研究研究，实在不行就让小黄来接你吧。没事的。”顾昕潼信他的任何说辞。她总觉得，许乃风不愿意说肖明扬的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
“嗯。”许乃风没再说什么，屋里的气氛突然之间有些尴尬。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顾昕潼的所有戒备在看到许乃风的那一刻就全部卸下了。许乃风仅仅是一天没来学校，她的心里就焦躁得不行。
“小风，快期末了。”顾昕潼喝了一口水，便把杯子放到了茶几上，“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都没时间好好复习。明天放学后我们迟点回去，在教室复习吧。”她渴望地看着许乃风，期待他说一个“好”字。
可是，许乃风从沙发上站起来——新沙发着实有些软，他坐得不是很舒服。他搬了一张椅子，坐到顾昕潼跟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和你一起复习了。你有不懂的题目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吧。”顾昕潼像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小狗，楚楚可怜。
许乃风见状，便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我直到这几天才发现，对于他们，我好像没有那么多的恨意了。”
“你是说汪阿姨还是肖明扬？”顾昕潼往上看，就能看到许乃风好看的喉结，说话的时候在那儿一动一动的，让她忍不住想去摸一下。
“都是吧。”许乃风确实想过，如果自己早一点接受了汪芸给予他的东西，那么，他的生活是不是会完完全全不一样呢？他和顾昕潼之间的差距是不是就会因此变小呢？至于肖明扬，大概是血液的东西在作祟吧。这么多年了，当他感知到一丝亲情，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诚然，顾昕潼是他生命里的光，但他最想留住的还是家人。
第六十章 为了梦想
许乃风感觉自己的脖子上痒痒的，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狗”在挠着他的脖子呀。
“好痒。”他憋着笑说出这句话。顾昕潼总是能将他的阴霾一扫而空，这让他有时候又会动摇自己真正渴望的东西。到底是家人，还是一切可能的爱呢？
见许乃风笑了，顾昕潼越发大胆，稍稍站了起来，脸正好对上许乃风的脸，两个人在一片寂静中对视了好一会。
“呼呼。”顾昕潼朝他脸上吹着气。
下一秒许乃风就把顾昕潼推倒在了沙发上，还没呼完的气都被顾昕潼给吸了回去。她甚至屏住了呼吸，满脸通红地看着许乃风越来越近的脸庞。
幸好，许乃风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趴到了顾昕潼的肩膀上，看起来像一只缺爱的小兽：“顾昕潼，谢谢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只是觉得，有顾昕潼在身边实在是太好了。
“你不会离开我的吧？”他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
顾昕潼的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嗯，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期末考那天，消失了大半个月的苏鹤终于出现在了教室里。她瘦了不少，看上去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少了一点精气神。
“鹤鹤……”顾昕潼小心翼翼地喊着她。听宋颂说，苏鹤离家一个星期后便回去了，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一关就关了半个月。
苏鹤歪着脑袋看着她，说：“潼潼，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考Z大吗？”
顾昕潼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的，但此刻，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因为已经成习惯了。”苏鹤像是在自言自语，“Z大依旧是我的梦想。”
“那我也要考Z大。”宋颂从后座探出脑袋来，如是说道。
“你是跟屁虫吗？”
“略略略，我就是跟屁虫。”他朝苏鹤做了一个鬼脸，“我是你的跟屁虫。”
有时候，顾昕潼真觉得宋颂有些可怜，他对苏鹤的心思人尽皆知，但一直以来苏鹤眼里都只有那个人。现在的苏鹤总该能看看身边的宋颂了吧。
“小风，你复习得怎么样？”自习课上，顾昕潼坐到了许乃风边上的位置去。
许乃风向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时间过得真快，高二第一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顾昕潼趴到桌上，发起呆来，“小风，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块出去玩吧。”
“小风？”接连喊了他好几声，都不做应答。顾昕潼凑过去一看，许乃风的耳朵里不知何时塞了耳塞，难怪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顾昕潼想伸出手把那碍人的耳塞摘了，但看了看许乃风认真学习的样子，于心不忍。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跑了出去。
去厕所转了一圈，顾昕潼没急着回教室。离下一门考试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她实在是看不进去东西，便想出来走走。
空无一人的校园属实有些安静。
“顾昕潼？”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你也出来透气？”
有段时间没见，尹城似乎又长高了一点，顾昕潼眯缝着眼睛，有点看不清他的脸：“你是不是长高了？”她几乎是仰起整个脑袋，看向尹城的。
尹城一愣，憨憨地摸摸自己的脑袋，说道：“有吗？我可不想再长高了。”
“确实。”顾昕潼赞同地点点头，“期末考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吧。”
“还好啦。题目虽然很容易，但我还是会像对高考那样认真对待的。”尹城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不禁令人发笑。
“你要考Z大吗？”不知道Z大究竟有什么魅力，人人都想考。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吧。”尹城没想到顾昕潼会对自己的志愿感兴趣，他紧接着问道，“你呢？”他想和顾昕潼念同一所大学。
顾昕潼想到和许乃风的约定，便说：“Z大吧。”
只有许乃风能让她坚定一个目标了。
得到顾昕潼的回答，尹城开心地点头：“考试加油，我先回教室啦。”为了自己，为了顾昕潼，他要更加努力地跑起来才是。
顾昕潼倒是不打算回教室了，她出来的时候稍带了笔和准考证，到点就直接去考场候考。“我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顾昕潼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她在外面闲逛了一会，便去了考场。
考场外贴着名单，顾昕潼找到自己的座位号之后，往下滑了一格，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郑佩宜。
“竟然和她一个考场。”顾昕潼没表现出过多的不悦，只是有些惊讶。
看完座位号，顾昕潼便倚靠在栏杆上，等待人群的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栏杆年份久远的缘故，顾昕潼总觉得靠得有些不稳，她挪了挪身子，远离那个不确定因素。
“顾昕潼，你又溜出来了吧？”郑佩宜在人堆里总是特别显眼，她往顾昕潼这边走过来，顺势也靠上了栏杆。
“学姐，这次你能考过我吗？”顾昕潼一句话便把郑佩宜的嘴给堵上了。
郑佩宜“嘁”了一声，往后靠了靠。栏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松动了，就在郑佩宜往后靠过去的那一瞬间，彻底崩塌。
顾昕潼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的人就顺着栏杆一起掉落了下去。
“学姐！”
一片混乱。
期末考试暂时中止了，那块坏了的地方被围了起来，禁止学生的靠近。
这是威尔金斯建校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万幸的是，郑佩宜摔下去的地方就是一片草丛，且在二楼。她被送往医院的时候，还有点意识，只是有些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
郑佩宜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就知道，自己又进医院了。身旁坐着一个气质出众的女人，此刻正哭得起劲，抬起头来时能清楚地看到她发红的眼眶。
“佩佩，你可算是醒了。”欧斯纯抹掉眼泪，松了一口气。
“妈……”面前这个女人，就是郑佩宜的母亲。著名的芭蕾舞艺术家。她有些不敢相信——原来自己出事的时候，身旁会有人为自己着急等待着。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
顾昕潼是和郑佩宜一起去的医院，到医院之后，她就一直在外面等着。直到听到屋里有醒来的动静，她才敲了门。
欧斯纯见是顾昕潼，连忙过去握紧她的手，说道：“同学，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佩佩醒了，去陪她说会儿话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嗯，阿姨再见。”乖巧的顾昕潼向来受长辈们的喜爱，她关上门，走到病床边去，“学姐，我没猜错的话，暑假的时候你也从楼上摔下去过，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