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赌神第三十章 月蚀时分
“贵干?”包大同朗声道。
那两个煞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倏地缩了回去。包大同笑了,“这是什么世道,煞竟然怕起人来,果然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深山之中,万籁俱寂,只有他的声音晴朗的传来,在山谷中回荡不休,掩盖了结界中那场事关生死的恶斗。
可他虽然说笑,精神却保持着警觉,心里也惦记着结界内的事情。那里面,有他的父亲,他的好友,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子,这些人都被一个他曾经尊敬、而现在却必须提防的人拖住,生死未卜,他如何能放心得下?但是他不得不呆在外面保护结界,不能闯进去共同战斗,只能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眼见离月蚀之时越来越近,习习的阴风中,他突然很不安,而这对煞的出现缓解了他心里的几分压力,他竟然是有些高兴的。
“你们为何而来?也是想在特殊的天象下加强修为吗?”感觉那两个煞没有恶意,包大同道:“可是我劝你们换一个地方,首先这里是并非聚灵之地,你们不如向南百里外,那里有一座小山,非常苍翠,比这里灵气大多了。其次,这里有大凶险,别回头修为加强不了,再把小命搭进去。”他站着不动,好心好意地劝。
那两个煞听了他的话并不走,也不露面,只安静地躲在岩石后面,似乎是在判断他话的真实性,耗了一会儿,一个有着三寸金莲的煞走了出来。
“你是谁?”她问。
包大同又笑。“怪了,我还没问你呢。按理说我应该把你们收了。看见这个玩意了吗?”他伸指弹了一下早就祭出来,已经放大到半人多高的残裂幡,“这能收尽天下之魂。我看你们没有恶意,再说我要为今晚积德。所以,快走吧。”
“你怎么会有残裂幡?你和阮氏父子什么关系?”三寸金莲接着问。
这下包大同有点警觉了,“有见识啊,竟然认识残裂幡,还知道阮氏父子。我倒要请教了,你们是谁?”
“那个幡,收我们进去过。”另一个煞也从巨石后显身,身形略高,有一对天足。
包大同微微后退一步,站在幡的右后侧。方便随时动手,认真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了阮瞻曾经说过地赌神何富贵,恍然记起了这两位的来历。
“奉劝一句,别来捣乱,否则我下手无情。”他收起笑脸,严肃地说。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这对煞没有要动手袭击他地意思。
“阮天意如何了?”天足突然道:“时辰未到。应该还没有事,放我们进去吧。”
“慢来,慢来。据我所知你们已经被阮天意收服,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包大同机灵的直呼阮父的名字,“你们是怎么逃脱地。”
“你还没说你是谁?”天足警觉地看着包大同。
“我看你没有弄清事实,你们出现在这里,就没有离开的机会,假如我不想让你们走地话。”包大同可爱而喜感的脸上流露出一点骄傲,“你们都修成煞了,应该能感觉得到,你们联手也大不过我,何况我还有这宝贝。所以只有我才有权利问,你们没有资格来探听我的事。先说,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事关重大,说到后来,声音严厉了起来。
“妹妹,你多此一问。”三寸金莲插嘴道:“月蚀时分是阮天意的成魔时刻,他还是人的时候就那样厉害了,成了魔还得了,肯定万人莫近。所以在这个时候出现地绝对是有意而来,不时有仇,就是有恩,你看这个小子,眼含京广、灵力流动,一看就是正宗道派的,可是呢,实力似乎比阮瞻那小子还差一点。可是残裂幡在他手里,就说明他和阮瞻是认识的,因为靠抢,他是抢不过那个智计和实力都超群的阮瞻的。这样看来,他一定和阮瞻是朋友,当然和我们也不是敌人。”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天足不断的点头,包大同见行踪已经暴露,干脆也不隐藏了,“是啊,我就是阿瞻地朋友,但我还是要第三次问那个问题,你们怎么逃脱的?”
“在那种实力强大的人手里,我们怎么能逃,是他放的我们。”天足道:“难道你不知道他全身的恶气是怎么来的吗?”
包大同吃了一惊,难道这两个煞也是被善良的阮伯父渡化了。可是既然渡化了,她们就该转世投胎去,现在又来干什么,竟然还保留着成煞时的功力?如果说她们还有恶意,又为什么感觉不到呢?
“没错,我们是对他怀着仇恨地,因为他阻拦了我们阻拦,让我们有冤无处申。血海深仇啊!”三寸金莲看出包大同的疑惑,解释着,可是神色间却很平静,显然那仇恨对她而言已经是过去式了,“当我们看到他身有恶气时,就以为他一定是做了极大的恶事才会如此,所以我们才躲起来伺机报复,破坏他在铁头山上泄恶气的行为。虽然他这样做根本于事无补,但毕竟可以减轻他的痛苦。当时我们以为他是假道学,心想他最怕成魔,怕再也做不成假好人,于是想改变命运,那我们就偏不能让他如愿,偏偏帮他成魔,这才借何富贵的力来堵山缝。后来被我们发现了阮瞻的存在,就更想让他的亲生儿子看到他成魔的时刻,并想让失去理智的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样的报复才痛快。你觉得狠吗?觉得女人不能得罪吗?无论如何,当时仇恨就是让我们这样想的。可是没想到功亏一篑,阮瞻这小子破了我们的局,把我们收进了残裂幡里,可是我们还是感到快乐。因为阮瞻终于知道了父亲的秘密,而这让阮天意难受。可是我们没有想到。阮天意把我们从阮瞻手里弄走是为了渡化我们,想化解我们的怨念。为了这些,他甚至讲了他多年地秘密和他对阮瞻的亏欠之情。”
“你们被感动了?”包大同问。
“哪有那么容易。”天足道:“可是他关了我们一个月。见化解不了恶念就强行拔除,然后就放我们离开。并要我们好自为之。我们离开后左思右想,突然明白了他身上地恶气从何而来,不禁折服于他的慈悲。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恶念被拔除的关系,我们突然感谢起他来。因为他明知道我们是害他地,竟然不惜加大自己的痛苦来救我们。”
“这么说来。你们今天来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报恩地?”包大同再问。
“没错。”三寸金莲道:“我们知道我们能力不足,可是我们也知道他成魔时必定万夫不挡,能尽得一分力就尽一分力吧。现在,你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吗?”
包大同没说话,心里犹豫着。父亲的这个结界。只有他才能从外面打开,加入放这两个煞进去,平白无故增添了两分力量,他们的胜算就多些。可是如果她们是骗他的,那可就危险了,虽然她们看来不像,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不能有一丝地马虎。
月蚀时分。邪物必定出来为祸,偏巧今次的月蚀是在凌晨三点多,而且因为阮伯父的关系,恶气会吸引更多的邪灵出现。假如他和两个煞同时进入结界,他当然可以看着她们,可是结界就没有人守了。等月全蚀时的那几分钟,邪物冲击结界,结界会不稳,甚至会破碎。结界破,不仅是担心有人会看到这里的情况,而是更担心结界破碎地力量也会被实力最强大的阮伯父吸走,那么他们就更处于下风了。
更糟糕的是,如果阮伯父真的成魔了,而他又不想在附近缠斗,选择先行离开,那么没有这层结界的保护,他会很快消失,他们连追踪的机会也没有,以后要想抓到阮伯父就更没有可能了,而且还会酿成更多和更大的惨剧。这就是父亲布下结界的理由,也是他非守着不可地理由。
现在摆在他面前两个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看包大同犹豫着,天足有些急,但三寸金莲拦着她,不让她发作。等了片刻,包大同终于一咬牙道:“走,我们一起进去,然后我再出来。”他说着拈指如刀样,在身后轻轻一划,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个煞化为两阵阴风一下吹入了阵中,包大同也跟了进来。
结界中,阮父坐在最中央的位置,离他不远就是包大叔,阮瞻则坐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三个人成一条直线坐着,似乎是休息一样,但阮瞻和包大叔对阮父成夹击之势。半空中,只有有灵力的人才能看出阮父身上交织的网,而那张网的网线已经断了很多条。
阮父的身上被一团黑气缠绕,这些黑气已经完全和阮父之魂融为一体,可以在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出入伸缩。而他的黑气一传到那无形的网线上,不长时间就能让网线如被强酸腐蚀了一样化掉。可每当一条网线断,左边的包大叔和右边的阮瞻就会以灵力补上。阮瞻的灵力是漂亮的淡红色,包大叔是温暖的黄,黑红黄交织在一起,非常好看,却又凶险异常,阮瞻汗水淋漓,包大叔更是因为拖住了符网的大部分而身体颤抖。
但阮瞻和包大叔只能以双手传出灵力,不似阮父那样全身皆可,所以虽然以二打一,却依然落了下风,眼见无形符网的破损越来越大,包大叔也抖得越来越厉害。
包大同一阵焦急,而他突然入阵,还带来两个奇怪的鬼魂,吓了万里和小夏一跳。尤其小夏,她是见过这两个煞的,险得惊呼出口,为了不打扰阵中的阮瞻,生生又咽了回去。而还没等她告诉包大同这两个是他们的敌人,就见这两个煞腾空而起,一下跃到包大叔身后,一人拎起一条网线,输入自己的灵力,半空中的网马上出现了两条幽绿之色。
她们和场中的三人比起来,能力差了很多,只能双手捧着一条线,可正因为她们的援手,已经落了下风的阮瞻一方又勉强扳平了局势,双方僵持起来。
阮父正感觉挣脱天罗地网符有望的时候,突然又有两道阴性压力从老道那一方传来,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一分神,使得局面又失一分,连忙又闭目凝神,而包大叔和阮瞻根本不动,全心全意的不上漏网,完全将生死和外界的干扰置之道度外。
包大同长出一口气!
他选对了,意外的帮手好像天平上最小的砝码,不能起决定作用,但却能左右局势。他看了万里一眼,指了指阵中,意思是让他盯着一点,万一有问题随时叫他,然后又退到了界外。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见那轮明月挂在天空之中,无比的美丽皎洁,哪里知道这月光下,正进行着无声的恶斗。他弹了弹残裂幡,让这金属的宝贝在夜色中发出清越的声响,远远的传了开去,另一手从背上的剑囊里拔出了那把外表锈迹斑斑,但内蕴神光的七色剑,对着看不透的黑暗朗声道:“本人包大同,一向心善,不忍多造杀孽。可是从现在谁敢接近这结界范围内一张,我必下手不容情。有胆的就过来,看你爷爷我的手段强不强。”他前面说得文绉绉,后面又说得恶狠狠,再加上那金属幡勾魂夺魄的强大存在,还真吓到了一众蠢蠢欲动的邪物,有些不省事的,当然被他毫不留情的消灭或者收进了幡里。
他认真地清理着结界外的秽物,可是却感觉虽然他们不敢上前,却在周围越聚越多。他明白这个地方不可能有那么多怨灵和邪物,不过是因为阮伯父身上的恶气连结界也挡不住,吸引了它们前来,包括当年那些烧死的灵婴,也似乎本能的寻找强大的力量之源。
同时这证明月蚀时分就快到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渡过,结界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半空中一团黑影慢慢升起,月亮的光华黯淡了下来。
“阿瞻,放手!”当黑影刚开始遮住月亮的边缘,包大叔突然大喊一声,同时突然站起,施咒把天罗地网符的另一边网线一收,全部抓到自己手里,“下面的就看你了!”
阮瞻只感到身上一松,睁眼看到包大叔以搏命的方式把压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身边一左一右有两煞帮他,竟然是他当时收服的那对姐妹。
他明白包大叔拼死承担了所有的压力就是为了让他稍微恢复一下,因为下面的事,他要自己来办了。
…………
ps:那个,同学们,下一章的标题会比较惊悚,内容也会比较惊悚,但是请求你们,不要看表面,本故事不是打完就完了,奇迹在后面,请不要轻易判断这是悲剧或者是喜剧,看完,请耐心地看完。
第八篇 赌神第三十一章 阮瞻之死(上)
虽然在月蚀开始的那一刻,感觉老友的力量骤然减弱了,但包大叔带着两个实力稍逊的煞来独力对抗那强大的力量,还是艰难万分。他把平生之力全集中在双手上,灵力、念力、法力和咒力源源不断地从全身输送到掌心,把天罗地网符收紧再收紧。他的双肋下,有两道温凉的阴力穿胸而过,支撑着他不至跌倒。
加油啊,阿瞻!这压抑了多年的噩梦,这所有一切的胜负成败,都会在发生月蚀的几分钟内解决。当月色恢复正常时,如果不能阻止天意成魔,那么天意会有个悲惨的结局,而他们也都不能活着离开了。
包大叔心里默默对阮瞻说着,然后望了望被困在网中的朋友。见他愤怒地撕扯着罩在他身上的网,手到之处,符网的破损之处更多。他连忙运起自己的灵力去补网,却感觉握在手里的网线剧烈地抖动起来,一股股凉的扎手的感觉自网上传到他的手心中,而后又涌入他的身体里乱窜,把他的内息搅得一团乱,同时网线绷断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鼓,巨大的压力也迎面袭来。
“快放开我,我绕你不死!”阮父大喊一声。
包大叔无暇说话,只是集中力量死死困住对方。只是这次的冲击之力太大太急,撞的包大叔身体向后一挫,差点坐在地上。他双腿用力,硬顶这没有倒,但双脚全部没入了碎石地面之中。他的身后。那两个煞也是影子一虚,同样苦苦支撑。
阮父又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挣脱,回头一看,见阮瞻静静地站在一侧。神色清冷平静,低垂着眼,似乎在调息。又似乎在等待,不仅怒火中烧,大叫道:“车轮大战就能奈我和?想死,我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目光中红光大盛,像要燃起两团妖火似地,同时一股黑气自身体内散发了出来,在身外形成一团旋风。吹得他的衣服和头发全散乱着,而那些黑气却聚而不散,顺着一条条的无形网线快速爬向包大叔。
包大叔此刻如果收手还能保住自己不受伤,但他铁了心要为阮瞻争取时间,也要尽量耗费老友的战斗力量,所以就是不退缩,见黑气已至。念道:“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每念一句,就阻了那黑气一步,最后要破舌头,一篷血雾喷了上去,竟然把黑气打散了。
“我太小瞧你了。”阮父暴怒,原本和蔼文雅的人。因受恶气所控,竟然连脾气也变得十分暴戾。
“邪不胜正,你纵然强横,也只能一时,静静心,找回自己吧。”明知道没有用地,明知道这劝说行为有多么愚蠢,可这么多年的兄弟,怎么能忍心看他戕害亲朋、而后自戕,就算他错手杀了自己,又怎么能怪他一分?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还有更加猛烈地攻击,一波连着一波。包大叔则接连不断的用各种正宗道法咒语来对抗。那不是只背诵就可以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要十分的法力和灵力才有降魔之效,所以才不过几分钟,包大叔就已经汗如雨下,气息断断续续,浑身颤抖个不停,脸涨红的像血一样,若不是正宗法咒对对方的恶气有些威慑作用,他可能早就支持不住了。
感觉着体内的力气一分一分的流失,包大叔偷眼看了一下天空。半空之中,月亮已经是半蚀,他已经尽了力了,但只要还有一分希望,他就要拖下去。
“还不放手!”阮父暴喝一声,再也不耐烦被捆绑着,既然不能破网而出,他干脆任那符网勒在自己身上,然后冒着受伤的风险,双手从网地空袭中穿出,突然以全力攻击了包大叔一招。
一袭之下,包大叔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好象是一个窄小的港口,而老友的力量有如滔天巨浪一样,在狂风怒涛的席卷之下,扑天盖地、不可阻挡地直扑了过来,瞬间有无数的冰水倒灌进港口之中,一摧枯拉朽之势吞没了一切。手上一阵撕裂的疼痛,抓着网线地双手被震裂了,鲜血淋漓了一滴;胸口内,五脏也好像被撕裂了,胸腔内的热血狂喷而出,包大叔向后就倒。
那两个煞受到了波及,身影几乎被打散,此时见包大叔倒下,顾不得自身,抢上前去扶住,而摆脱了符网控制的阮父,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我给了你活命的机会,老家伙,使你自己找死!”他说着提掌便拍。
包大叔微笑一下,一时竟然震住了阮父,不明白这个老道死到临头了有什么好笑,“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多年兄弟,你竟然没有一次在阴谋诡计上提防过我。你啊,就是太忠厚、太执着,你那个儿子可比你机灵多了,假如你今天化为飞灰,哈哈,值了。”
阮父斜眼看他,不明白这老道说的什么。只见包大叔费力抬了一下手臂,嘴唇动了动,食指和中指向内微勾,还没等在场的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阮父身后地地面上,那些被血浸染了的碎石下,一张符咒倏地飞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贴在了阮父的右臂上。
他一愣,本能地向把符咒揭掉,但没有做到。
“血咒不是最厉害的吗?”包大叔喘着气说:“你打得我吐血,这血可不能浪费哪!”原来他在受重伤的一瞬间,以极快的手法丢了一枚符咒在地上,再以自己地血全部染红。加持法力。此刻见老友愣在那儿,突然扯开自己胸前的衣服,当年以刀刻体,在肉身上画符所结地伤痕呈现了出来,扭曲微红的疤痕。因为刚才一番剧斗的血气上涌而发亮。
阮父有几秒钟地精神恍惚,而就是这几秒,使他忽略了右臂上的变化。当他蓦然惊醒时,就见那符咒幻化成了一柄血刀,闪着血样光泽,游走到他的肩膀处,把他整条右臂都绞了下来。
阮父仰天惨叫。他虽然是魂体,不会流血,可是有法力地符咒伤到了他的魂身,他会和人类有着一样的痛楚。而且这手臂也再接不回来,大大影响了他的法力。再看那手臂,落在乱石碓里,顷刻间就化为一缕黑气消失无踪,但其中的恶气把地面上的石子都腐蚀成了黑色石粉,连石缝间顽强生长的野草,也瞬间枯萎。
阮父大痛之下大怒。带着要把这可恶的老道碎尸万段地怒火,一掌拍出,一团浓烈的黑雾瞬间覆上了包大叔的上半身。而此时,一道透亮的红光在雾气中一穿而过,让黑雾滞了一滞,而后一个倒卷着飞过的风刃。把黑气硬逼了回去,两个煞则趁机把包大叔拖到了巨石后面。
“包大叔你怎样?”万里焦急地问,而小夏都说不出话了。
这个老人幽默风趣,外表看来憨厚朴实,甚至有一点傻气,可实际睿智深沉、一派道骨仙风,可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健康的。不像此刻,憔悴的好象风一吹就会被吹走,而且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一样,仿佛病入膏肓。
“我虽然看起来像马上就要入土了,可是并无大碍。”包大叔咳嗽了几声,“快扶我起来,现在要看阿瞻的了,我能帮地,只到这里了。”
万里依着他的吩咐扶他起来。此时的阵中,只剩下那一对父子相对。
“爸,现在跟我打。”阮瞻神色清冷地说,尽管声音听来还有些颤抖,但语气已经十分坚定了。
“果然是车轮战!”阮父不屑地冷哼一声,话还没说完,已经一个掌心雷推了过去,完全是偷袭战略。
可是阮瞻既然知道实力相差巨大,怎么能不防备,左手早就拈好了诀法,虽然阮父打得极快,他闪的也狼狈,但一个小范围时空扭曲术,还是让他成功地转移到了空地的西南方向。
阮父呆了一呆,不是为了阮瞻能逃开他的攻击,而是他突然想起这一个一步踏到别处地法术他也会,只是因为他是灵力强大的魂体,并不需要罢了。眼前的年青人一定和他是有渊源的,这小子一直说自己是他的儿子,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因为仔细观察一下法术确实和他是同宗同源,连灵力地感觉也一模一样。这让他有些迷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划过。
但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即逝罢了,已经完全与恶气融合的他,不到一秒又丧失了人性,恶念横生,杀意四起,想把这里所有东西地生命全夺走,管他是人是鬼,管他是活的还是死的,他全部想要消灭。他感觉得到这空地的周围有一个结界,结界外,与他周身之气相合的东西涌动着,却又被什么拦着。他想出去,而那些东西想进来,那么就由他来开天辟地吧!
想到这里,他瞬间移形到阮瞻面前,一个风刃劈下。
阮瞻不敢怠慢,连忙又一个时空扭曲术,躲闪到提前设计好的位置。他知道父亲这一派最厉害的法术就是风刃,这种法术不像火手印和掌心雷一样有形有影,可以让人看得出形迹,风刃就好像整合在空气中的利刃,无形无色,速度齐快,当感觉到它吹过来时,再想躲可就来不及了,必须预料。
他的风刃只能打到一般水准,却能使这一招从四面八方攻击敌人,父亲那么高的法力,虽因为月蚀、因为到了成魔的关键时刻而减弱,但打出的风刃绝不能小觑,所以他的时空扭曲术一个接一个地使出来,同时还一手结着结界,保护着自身。
这场景看在躲在一边的小夏眼里,内心备受煎熬。在空地上,有两条人影窜来窜去,一个是她心中最亲爱的身影,另一个是独臂的飘忽鬼魂。她看不见任何武器和法术,却听得到金属相交的刺耳声响,偶尔还会有火星迸现,每一次都离阮瞻的身体如此接近,她的心一直提到了喉咙。
“他怎么样?他怎么样?”她眼睛看着场内,双手却扯着万里的手猛摇,小手冰凉,紧张到呼吸也不顺畅了。
“他在引天意进阵。”包大叔代万里回答了她,声音很虚弱,显然受伤不轻。
小夏不懂什么阵法,阮天意可是懂的。他一路追杀阮瞻,开始时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但两三下后就看到脚下的石头并不规则。这些圆圆的碎石中,混杂着尖石,看质地同是铁头山上的,但似乎被人为地劈开削尖了,尖端向上,石上还画有红色的符咒以及一些奇怪的符号。画符的朱砂不是普通之物,闻起来让他感觉魂魄不稳。另外,这些石头的排列显然也很有心,有些排成圆形,有些摆成古怪的动物,有些根本说不清是什么形状,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石子图整体上称螺旋状排列,他每追阮瞻一次,就向阵的中心接近了一步。如果以空地中心的那颗死槐为坐标,现在他几乎为这空地转了一圈,距离死槐的直线距离也近了一步。
看父亲停顿在那儿,阮瞻明白他是看出了什么,于是他也停下脚步,带点挑衅地说:“没错,这是一个阵。你不敢进来吗?不过你现在想什么都来不及了,这个阵一有人进入就会自动关闭,你若想出去,除非逼着我从里面打开,或者你自己进到阵中,找到生门的所在。”
阮父轻蔑地一笑,“我难道会怕这个阵吗?就算此刻是我魔功大成的关口,能力不及以前又如何?就算我被那老道断去一臂又如何?你照样不是对手!”他说着忽然伸手一劈。
没有风声,可是阮瞻可以感觉到利刃划破空气的鸣叫声。他以最快的速度闪身设下结界,可是这次父亲的速度太快了,他只觉得一阵刺痛,整条右臂和右脸颊上从额角到下把即可淌下了温热的液体。
“这样才公平,大家右手都不能用。”阮瞻神色不变,左手从腰后抽出血木剑,剑随心意放大,并在父亲下一轮攻击前,一步踏倒可以安全躲避风刃的地方去。
………………
ps:没吓到你们吧。往下看,就怕你们这些急脾气的银,沉不住气。
第八篇 赌神第三十二章 阮瞻之死(下)
阮父精心凝神,果然感觉身后传来极强的压迫感,说明阵已经关闭。想想自己并不认识这些人,以前的事情也不记得了,但他们把他关在一个结界中,出来后先是被天罗地网符所困,现在又封在了阵里。这些事都让他胸中怒火更炽,生了必杀阮瞻之心。
如一只苍鹰一样,阮父腾空而起,采取居高临下之势。他离不开这个阵,那小子也一样不能,只要占据了高处,无论那小子扭转到哪里,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可是他一掌打出,阮瞻却没有动,左手挥着血木剑,把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风刃全部扫落在地面上。
阮天意吓了一跳,再次用全力打出一掌,情况还是一样,阮瞻虽然看来有点吃力,但照样拦住了他的攻击。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已经被遮住大半的月亮,满心疑惑。虽然自己的实力在这一刻会最弱,但那小子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强,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轮到我打了吗?”地面上,阮瞻突然大叫一声,并随手一记掌心雷打来。
自交手以来,两人的招式都是相同的,感觉天生的灵力和修炼的法力也是同宗同源,打到现在,双方已经没有什么隐瞒,拼的只是功力而已。所以阮瞻的掌心雷,阮天意并不怕,可是他这次打来的,力量格外强大,虽然阮天意还是以同样的招式相对,却险得被震了下来。而没等他细想,阮瞻的风刃又到了,这一次他再也在半空中呆不住,飘落了下来。
“还配做你的儿子吗?”阮瞻半真半假的问。心酸极了,随着话音,火手印也打出。
同样是火手印,但因为阮瞻是人,而阮天意是魂,所以火气也是不同的。以为阳火,一为阴火。父亲地阴火他纵然受不了,他的阳火父亲也一样难以承受。现在父亲还没有适应他功力突然增强的状况,同样以火手印相对时。竟然被阳火灭了阴火,还被阳火烫得怪叫连连。
阮瞻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一分高兴的感觉。反而分外不忍,同时对自己充满了怀疑。现在他就已经如此了,真的要以命相搏时,他如何下得了手?可是他又非下手不可!打了这半天,他一直在寻找可以不伤父亲的魂魄而驱走他身上恶气地办法,可是他绝望地发现,那是不可能的。就是说,最后父亲的魂魄必须毁掉,才能完全断绝了他成魔的可能。
这就好像父亲病重了。很难受,而且不能治愈,要自己地儿子亲手杀掉他一样,父亲再痛苦,儿子也很难下手,就算使父亲得到了解脱。儿子的内心也会留下一辈子无法面对的痛与遗憾。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到那一步。
之所以他地功力突然变强了,除了有月蚀时分,父亲力量变弱,而他的功力正好最强的原因外,还因为绝阵外的这个阵法。这个阵法可以让他的功力增加两倍,正是凭借这个。才让他稍占了上风。他处心积虑的要造成这个局面,是为了激发出父亲体内所有的凶性,让他把恶气散发出来攻击它,那么他就有机会了。
果然,阳火的灼伤令阮天意变得发狂了,骄傲和强横,还有恶气形成的邪性不允许他受到这样地伤害和侮辱。他大吼一声,身形突然涨大了两倍,像个神话中才会有的巨人一样冲到阮瞻面前。
阮瞻并不慌乱,而且也不动手。他看出父亲突然变大的身体是由体内逼出的黑气形成的幻像,他希望那些恶气全散发出来,那才是最好的动手良机。于是他只是逃避、躲闪,撩拨得父亲越拉越气,自己地处境也险象环生。
几分钟,却感觉比几年还长。阮瞻拼命躲避之时,偷望了一眼父亲,见他的黑气越来越涨大,似乎全部散发出来了,再看月亮,见月全蚀的时刻就要到了。这时,他不能再等,必须出手了,但愿父亲的恶气全部在此,体内没有存着一分,但愿他可以在月亮全部消失前,有时间斩断所有的恶气!
一甩手,他把血木剑向父亲掷了过去。血木剑象一条红龙一样穿越过黑气的包围,掉落到父亲身后的地上,抖动个不停。他知道这伤不了父亲,因为他虽然忌惮这宝物,但他身边的恶气太重,会帮他挡掉血木剑以邪制邪之力,他要地只是趁父亲行动一滞的时机,一脚踏到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旁,从石后拿出了那柄晶刀。
着晶刀自身也有灵气,为了防止父亲提防,他才把它摆在这里,并布下结界,挡住灵气外泄。此刻他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他手持晶刀向父亲扑了过去,强提起伤口深至入骨的右臂画符,纵身硬闯进那如同粘稠液体一样裹身的黑雾之中。
没有招式,没有章法,也顾不得门户大开,随时会被父亲攻击,阮瞻挥刀狂砍。既然这晶刀可以凌厉到可以砍断一切,并让砍过的东西永不愈合,那么他就引出父亲身上的恶气,然后把它们全部绞碎,再也不能聚在一起,这样就可以救了父亲,这就是他一直打的主意!
阮父显然没料到他这一招,见他疯了一样的在黑气中左冲右突,感到了身体上剧烈的痛苦,好像在接受剐刑,而一刀一刀割下自己肉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年青人。
他抬起手,想一掌毙了他,可是身上传来的被分裂一样的痛,疼得他连手也抬不起来了。他想躲,可是这小子进入了他散发的恶气,就好像进入了他的身体,无论怎么也甩不脱他!
一块一块的,恶气所形成的黑雾轻纱一样地落在地上,但它们没有立即消失,而是萎缩成一个个黑色的小珠子,有生命似的在石子地上滚动不休,而阮瞻根本不管这些。只拼足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两只眼睛什么也不看,两个耳朵什么也不听,凭着刚猛的力道,和时间比拼着速度。誓要在月全蚀之前把父亲地恶气全部绞碎!
阮父怪叫着在阵中躲闪,阮瞻毫不留情的步步紧逼,而月色却越来越淡。终于,最后一缕月光也消失了。天地间一片漆黑,每个人都像落入了最深的地狱之中。
伴随着这黑暗的,是死一样的寂静。似乎在一瞬间,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结界外,本该生活在阴间和阴暗之地的邪物趁着难得地天时全部窜了出来,隔着正宗道教结界都感觉到了结界中的恶气,纷纷趴伏在结界壁上,企图接近那无匹的凶煞力量,分上一杯羹。
包大同不用祭起光明符,只凭肉眼就能看得到自己身边及远处各种萤绿或幽蓝的光芒在不怀好意地闪动。他想快点解决外面的事,然后进去帮助阿瞻和他老爹。所以不再苦口婆心地劝解这些灵体离开,而是伸指一弹残裂幡,让它卷起强大的旋风,把进到这方圆几十米内地妖邪一并吸入,同时他挥起父亲最得意的法宝七色剑,围着结界快速移动。砍瓜切菜一样的把不肯离去的邪物尽斩于剑下,保持着结界的稳定。
结界内,躲藏在黑暗中的人全部紧张万分,细心感觉这阵那边的情况。这天定的时辰已经来到了,不知道阮瞻的计划有没有成功,然而阮氏父子已经身在阵中,他们根本无从判断,只能等待。
而对阵中地阮瞻而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除了晶刀自然散发的珍珠光彩,就是自己因为那番硬抗硬打而变得粗重的喘息了。漆黑的对面,没有一丝声响,似乎父亲根本从来没有存在过,在这一刻,他竟然怀疑所有的事情是否只是他地一个噩梦。
月全蚀只有很短的时间,但在他心里却如同一个深沉、可怕的梦境一样长。忽然,他产生了一种极不良的预感,身上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对面和他相等高度的地方,出现了两星暗红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好像沉睡地恶魔睁开了眼睛,同时轻蔑、不屑但又凶残的笑声从他的耳朵传入了他的心里。
他没有成功!
他拼着被杀死的风险,一直想把已经和父亲的魂魄融为一体的恶气全部激发到父亲的体外,这样他才可以用那柄神奇的晶刀斩掉那些人世间恶的东西,把恶气分化,因为晶刀斩过的东西永远不会再融合,所以可以事后再想办法个个化解。他知道那会使父亲痛苦万分,就像割肉剔骨一般的疼,可那却是唯一的方法,所担心的只是时间不够,不能让父亲把恶气全散出来而已,结果他的担心果然应验。
这样,他就不得不引父亲进入绝阵了,因为他对自己发过誓,绝不让父亲做为一个魔离开,他知道那对于父亲来说有多么残忍。
那是个有去无回的阵,那是个同归于尽的阵,阵一旦启动,没有人和灵魂能从绝阵里逃开,这柄晶刀也将毁于一旦,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启动这个阵的,可是事到如今,他没有选择了。
和迈向魔境的父亲在黑暗中对峙着,阮瞻下了狠绝之心,悄悄向后退开几步,靠近自己预定的死亡。而此时,眼前光华一闪,月亮又露出了它银色的边缘,一瞬间大地再度浴在绝美的月色之下,虽然只有一线,但却足够扫荡人间的阴霾了。
阮瞻瞪大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发现他已经彻底不是父亲的魂魄了。他身体强壮矫健如兽,额头生角,头发和眼珠都是赤红之色,脸像被换过一样纵横着狰狞的纹路,嘴里已经长出了两颗獠牙。
魔相已成!
不等魔动,阮瞻突然疾向后退,在单只魔爪抓向他的一瞬间,奇妙的一转身,一脚踏入了绝阵之门,同时右手一伸,血木剑自动飞回到他的手内,而另一手则没忘记挥出一记带着长尾的符咒,甩到恶魔的脚上,拽得恶魔一趔趄,引她怒火勃发,不给他时间发现这阵中之阵。
眼见恶魔也跟了进来,他一个时空扭曲送自己到了那棵死槐树下,毫不犹豫地把晶刀cr了死槐的树洞之内。那里,就是他处心积虑布置的阵眼,里面堆满了期阵之物,晶刀就是启动的钥匙。
“你在干什么?”恶魔感觉出了不对。
这地方到处是决绝之气,空荡得让人难受,又可怕得让人心慌,既使他的魔功无敌,竟然也有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这是你我父子的葬身之地。”阮瞻平静地说,“没想到我们父子有缘到如此地步,竟然统一时间魂飞魄散。在这个绝阵里,任你功法再盛也无法破阵而去,打死了我,你也活不了,不如,省点力气吧!”
已成魔的阮父很想不信,可是这阵给他的感觉确如冲不破的坟墓一样。抬头一看,半个月亮已经挣脱了黑影的束缚,可他却感觉他的黑暗才刚刚降临。试着一运魔功,竟然感觉腿如铅坠,连血液也似凝结了一样。
“阵已经启动,不过此阵运转起来的速度稍慢,我们父子要等上一等。”阮瞻凄凉地微笑了一下,恶魔在一瞬间竟然觉得这小子笑起来的模样非常珍贵,非常好看,“龙大师真是聪明,一个人无论多么强也强不过阵法,即使成魔成仙,还有诛仙诛魔之阵,我小时候,常听你一个人读封神演义,也不理我,现在想来,你是在用这种方式给我讲故事吧!”
恶魔愣了一下,想抬手,觉得手臂也灌了铅了,懊恼之下,魔气四起。
“少吓唬我,就算是绝阵绝地,我也要让你死在我前面,给我开路。”他大叫一声,挥掌打来。
阮瞻抬起血木剑,姿势怪异的来了一招,怎么看都不像是防守,而是自动送上门去让对方杀死。恶魔吓了一跳,以为他有什么阴谋诡计,竟然生生收回马上就要打到阮瞻身上的魔功。
却听阮瞻道:“小时候,我一心想惹你生气,想让你也像其他父亲一样气急败坏的追打我,所以你教我什么,我都故意学错。”他边说边打了几招。
恶魔虽然失了人性,但智力和部分记忆还在,一下就看出阮瞻所打的手法完全错了,他用火手印的手法打掌心雷,用掌心雷的手法打风刃,又用风刃的姿势打火手印,完全拧了。不知怎么,他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招式竟然心里一软,想微笑。
“父子一场,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可是现在我懂了。所以,就算我今天是被你连累致死,我也要说,你是个好父亲。”
阵内响起了擂鼓一样的风声,而且一声急似一声。恶魔愣住了,一瞬间有些恍惚,觉得心底有什么浮现了上来。而阮瞻却不再说话了,一转头,准确地找到了巨石的位置,见躲在后面的人都已经出来了,万里和包大叔急急地说着什么,小夏就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他。
他看着小夏的眼睛,眼神中荡漾着无限的温柔,嘴唇动了动。
距离得那么远,在半明的月光上,小夏看懂了阮瞻说的什么。
他说的是昨晚在昏睡前对她说的:我会永远爱你!
第八篇 赌神第三十三章 生死之门
从来不知道心可以这样疼的。
看明白了阮瞻和她的诀别,懂了他说的那句话,小夏觉得心像被人生生摘走了一样,无法形容的痛让她直接昏倒在地,似乎只有失去意识和无底的黑暗才能拯救她的心碎。
“小夏――”
万里想冲过来看她,却被包大叔拦住了,“现在救阿瞻要紧,跟我来。”他说着率先冲到了绝阵之外,因为重伤在身,如果不是那两个煞搀扶,几乎站立不稳。
万里背着包大叔的大布袋子跟在他后面,袋子里是包大叔这么多年东奔西跑搜罗到的东西。为了帮老友,他尽了最大的心力,得到的东西不止有各隐密门派的最强法咒,还有部分法器和有些灵力的宝物。这些东西,阮瞻拿了一部分走,用于布置这个绝阵,其他的东西包大叔收了起来,因为他内心也有自己的计较。
在阮瞻看来,此阵既名为绝阵,龙大师留下的书里又说明这阵法不能强行破解,但在包大叔看来,他走过了那么长的人生,什么都见到了,也懂得了一件事――万物有生就有死,有村就有克。无论什么样的东西,无论多么强大,必有克制它的东西。
只是克绝阵的东西他们都不知道罢了,但不知道却并不意味着放弃,所以在阮瞻准备最后的对决时,他就指挥万里做强行破阵的准备了。
此阵没有生门,可是死门和阵眼都有,而且是在一个地方,就是那棵死槐。既然不能生,那么就攻击死门好了,反正阿瞻和老友在阵里也是灰飞烟灭的结局。那么无论怎样的危险都是值得一试的。
他早就把各种法咒、法器和灵物用一张相当特殊、灵气逼人的丝网拴在了一起,因为要祭起这些东西是需要不同地方法和不同门派的灵力的,可是在紧要关头,他不可能一一应付,所以他一灵网使他们灵气相通,然后以自己本门法术让这些宝贝集体攻击一处地方。
他料到与老友对决。自己必会受伤,但幸好有万里这样阳气独特、血气旺盛的年轻人来帮他,现在更幸运的是又多了两个煞,在这种情况下。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极其宝贵地,也是必须利用的。他在石后看得明白,阿瞻虽然想的方法非常好。也几乎成功,可是还有一缕恶气存老友的心中没有出来,所以阿瞻失败了,这父子二人不得不一起进入绝阵,面临着同归于尽地局面。
已经过了月蚀时刻,老友已然成魔,肯定是保不住了,但他做那么多准备,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保住阿瞻的一条命。或者是他的魂魄也好。这孩子没做错过任何事,不应该有这么悲惨地结局。
即不能让阿瞻消灭恶魔的行为失败,还要能抢救出阿瞻的姓名或者魂魄,时机就非常重要。这时机他只能掌握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看老天的安排。一定要让阿瞻在他老爹之后受到阵的伤害,就是说老天爷要让天意先被消灭。然后他们才可以强行破阵,救阿瞻出来。
即如阿瞻先死,或者父子二人同时死,一切免谈。那时,他也只能看着,所以现在他非常紧张,渴望老天长眼,给这孩子一条活路。就让绝阵先绞杀了老友吧。然后他才能试着看能不能保住老友的唯一后人。
他让万里把灵网拿好,盘膝坐在离阵眼不远处,他以双手放在万里的天灵盖上,而那两个煞则把手贴在他的后心上,“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要管阵内地事,只听我的号令,我说发,你们就同时把力量用出来。”他吩咐着。
这样做对万里也有危险的,因为各种不同的力量要籍由万里的身体为导线,施放到灵网身上,如果灵力过大,或者打到绝阵上的反击力过大,万里都是第一个受到牵连。万里很明白这一点,可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这让他想起自己和老友的情谊,那超越了血缘和生死的兄弟情,是多么珍贵啊!
“他们在干什么?”万里在闭目前,忍不住问。
阿瞻在看了一眼小夏后,就扭转过了身去,并不知道小夏晕倒。而成了恶魔的阮伯父也很奇怪,在发了一阵飚后突然静默了,似乎在想什么似的,最后竟然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从阵外,他能看到阵里的变化,好像里面有很大的风,吹得两人站立不稳,感觉阿瞻呼吸都困难了。
“做你自己的事,不要分心。”包大叔吩咐万里,抬头看了一下月亮又回头看了一下绝阵,见月蚀马上就要过去了,而阵已经慢慢启动了起来,马上就要爆发出惊人杀气。
他也不知道老友是怎么了,只是压抑着怦怦地心跳,寻找着最好的时机。不能差一分一毫,一定要等到最佳时机,假如这时机会出现的话。
而阵中的阮父,除了要忍受绝阵中越来越强的杀伤力外,还要忍受脑海中一闪一闪的场景。这场景每闪现一次,他都感觉有一把刀把他的脑袋劈开,然后在他的脑壳里倒入沸水,让他恨不得把头扎到地面里去,把脑浆全倒出来。但他的头虽然疼,心里却一阵阵清凉,胸中一股恶心的气息背着清凉挤得要破胸而出。
可是那些场景太快了,快到只是白光一闪就过去了,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现在阵里的危险他感觉得到,几次三番生出恶念,想要先杀了面前的小子,再找找出路,可是一想要杀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疼得他连腰也直不起来。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阮瞻在一旁抵抗着阵内的杀气,感觉魂魄都要被这狂风吹离身体了。但看着父亲痛苦地蹲在地上,忍不住上前拉他。哪知一碰之下,阮父的幻觉全部消失了,被愚弄和算计的仇恨占据了他整个身心。
他一把抓住阮瞻的脖子,把他高举过顶。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为什么宁愿搭上你的小命也要杀我?和我有血海深仇吗?”
阮瞻地实力本就与父亲相差很多,刚才之时凭借天时和地利才占了一点上风,现在身处绝阵之中,有被打回了原型,加上根本没有提防,所以一下被制住了。他本就被阵内的罡气吹得难受之极。现在被扼住了咽喉要害,气也出不来了,四肢更是无法用力,像一个破布偶一样被举在半空中。
他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心想也罢,父亲给了他生命,现在就让父亲拿走又如何。只是。父亲一辈子慈悲,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只是,小夏,他对不起她!
看着他无畏的眼睛,阮父心里怒火和疑惑交织,心里一阵烦乱,他一伸手就把阮瞻扔了出去,直砸到绝阵那看不见的壁上才停止。然而还没等阮瞻爬起来,他伸手虚空一抓。阮瞻就如磁石下的铁屑一样被吸了回来,二度被抛到头顶,“那你是想斩妖除魔,图那个虚名?”
阮瞻还是摇头,于是他再度被摔了出去。
第三次他被抓了回来,“死到临头。告诉我为什么。”阮父几乎是狂吼了。
“我只想救父亲而已,就这么简单!”阮瞻大喊一声。
这话像重锤一样砸在阮父地心上,他只觉得难受,却想不出是因为什么,这让他发狂,使出一股蛮力冲击起阵法来,在各个方位撞来撞去,想要破阵而去。他力量强横之极。此番在这无法冲开的阵里使出来,力量的波动加速了阵的运转,并且冲击得阮瞻东倒西歪,反弹之力更如同打在他身上一样,片刻功夫就伤得体无完肤,呕血在地。
迷糊和痛苦之中,他一抬手,竟然打出了一个夜风环。那时个小法术,没有任何攻击力,却非常漂亮,一圈一圈地风气调皮的向前滚动。一瞬间,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夏夜,父亲打出这夜风环哄他开心,天地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运动,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在杀气腾腾地绝阵中,夜风环没有飞出多远就消散了,可是阮父却愣住了,有一根针刺到了他的脑海里。他一步跨到阮瞻面前,见他满脸血污,汗和血混合而下,心里奇怪的生出了一丝疼爱,酸酸的让他极不舒服。
他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才要问什么,耳边突然听到绷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粉碎了,同时面前晶光四现。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而已,在这比一秒钟还短,但又比一辈子都长的时间里,往事突然清晰起来,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刚生下来时那一团粉红的小东西;五岁时倔强而戒备地眼神;十岁时的叛逆,把他教的一切都故意学错,想惹他生气;十七岁时的愤怒;二十岁时的冷漠和三十岁时的伪装,还有看着那岳小姑娘时地温柔。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晶刀破碎的瞬间想起,都被那个夜风环串成一串,涨满胸臆的往事和父子之爱把残留在他心里的最后一丝恶气清除而出。
可是,来不及了。
绝阵完全运转起来,晶刀已碎,连同这阵中的杀气会把他们父子二人连肉身带魂魄绞杀个干净,这个阵不杀绝阵中的一切绝不会罢休!
如果不是阮瞻之前绞碎了他身上绝大多数的恶气;如果不是这阵中地绝然之气刺激了他魂魄最深处的回忆;如果不是那夜风环激动了他的心;如果不是晶刀的碎裂声震飞了最后一丝的邪恶,他在魂飞魄散之际也不能获得这一丝清明,而现在,他明白他什么也挽救不了了,只剩下父子的本能让他想救回儿子。
他做错的,就让他承担吧!他宁愿魂飞魄散一万次,也不愿意儿子受到伤害!
眼前,晶刀的碎片带着凌厉之势飞袭而来,阮天意奋不顾身的扑在了儿子身上,完全不守护自己的魂体,而是把全部功力的一半集中在了阮瞻的身上,另一半打向那棵死槐。那时阵眼也是死门,此阵中根本没有生门,他早就明白,可是他是父亲,他想让儿子死中求生!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只是父亲的本能让他自然地这么做了!
“祭网!”阵外,包大叔没有错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随着他一声怒喝,那个缠满了各式符咒和法器的灵网也撞上了死槐。
霹雳一声响,整个上头都好像被劈开了一样,一阵无法形容的巨大压力袭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狂风怒卷,连山石都被吹得滚动不已,尘沙满面,场内什么也看不清,整个山间空地混沌一片,而月蚀却在这一刻完全过去了,清冷的月光静静的照耀着这人间的一切。
包大同完成了任务后,急匆匆地冲了过来,等尘埃稍定,他首先看到的是昏倒在地上的小夏。可能是着爆炸声太强烈了,她在地上动了一下,似乎就要醒过来了。
远处,父亲和万里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两个煞不知道被震到哪里去了;那边,阮瞻伏在地上,死了一样;那棵死槐被炸得连木屑都找不到了,只有一个苍凉的断根,证明它曾经存在过;死槐的四周,散落了一地的黑色珠子,一看就是那些分割开的恶气形成的,此刻还在蠕动不止;此外,地面上还有一条银白色的东西,似雾又似水线,在石缝中静静的躺着。
“大同,过来帮忙。”包大叔喊了一声。
包大同应了一声,丢下七色剑和残裂幡,急忙跑到父亲身边去。
“不能让恶气散出去!”包大叔一伸手,那白色水线一样的东西就自动飘落到他的手中,他一手拿着这水线,一手按在自己眉心,以正宗道法默念法咒,然后凌空一抛。只见那水线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飞舞起来,似乎懂得包大叔之意似的,虚浮翻转,当地上的那些黑珠子被咒语震得飞起来时,它就把它们一一串起,最后凝成一个项链似的东西,又飞回到包大叔手中。
包大同觉得神奇极了,可还没等他询问,包大叔就又吩咐道:“把阿瞻扶起来,我要看看他怎么样了。”
包大同依言而行,包大叔则蹲下来看着人事不知的阮瞻,半晌后叹了口气道:“他的肉身死了。看,天意拼命保护他了,可是还是有一个晶刀碎片刺入了他的心脏。”
第八篇 赌神第三十四章 离开
“什么?!”包大同大吃一惊,看到阮瞻的胸前果然触目惊心的一片殷红,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还在昏昏沉沉状态的小夏,“怎么办?阿瞻的魂呢?”
“天意为了保护他,把他的魂压在了他体内了。”包大叔说:“现在等于他的肉身死去,魂魄却昏迷了。”
“这样――这样是什么意思?”
“大同,你知道的,如果一个人的肉身死了,他的魂魄是不能强行附在里面的,那样的话,肉身还是回腐烂。可阿瞻的情况不同,他的魂魄被天意压在他体内,就是说他的魂魄没有脱体,他的肉身也就不会坏。”
“你是说――他能复活吗?”包大同又惊又喜。
包大叔愣了半晌,为难地摇了摇头,“理论上是这样的,因为他的魂魄没走,而且不是强行留住的,所以肉身不腐,有复活的可能。可实际上,他的心脏破了,医学上救不了他的肉身也一样不行。何况他的魂魄不可能长时间昏迷在体内不醒,一旦苏醒过来,他的生命就是真正消逝了。也就是说,他醒来的时候,就是他真正死去的时候。”
“有多长时间?”包大同问,“我们爷俩个都不是医学专家,也许我们应该把他弄到医院去看看,问题是他的魂魄可以多长时间不醒!”
包大叔俯下身,仔细探查了一下阮瞻的气息,“他的魂魄不超过十天就会醒。”他停住了话,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在最后关头。父子亲情还是战胜了残存的恶念,才让天意在那一瞬间做出保护儿子,舍弃自己的选择。当晶刀碎裂地那一刻,天意的恶气完全被震了出来,以他的功力,若想自保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个时候,只要是个父亲就会把生的机会留给儿子,这没什么好说的。可那个阵太厉害了,晶刀碎片地冲力也太凌厉了。所以他拼着自己魂飞魄散也没有保得住阿瞻的肉身。或者,他是想留着儿子的魂魄,看这最后的十天有没有奇迹发生。对吗?”
他突然问话。可是没有面对包大同,而是对手中那串以银色水线串起地珠子说。奇怪的是,珠串似乎有意识一样,听到包大叔的问话,串珠子地银线发出淡淡的光芒,似乎表示同意。
包大同吓了一跳:“老爹,这是――?”
“你阮伯父已经魂飞魄散了,可是我没说他灰飞烟灭。你看到的这条银线就是他一魂一魄拧合而成的。幸好,保存下来的是有意识的魂魄。可是他的心没有死,他还向把儿子救回来,然后带着这些恶气到无间地狱去,终有一天会化解的。”
包大同这才注意到,恶气并没有化解,而是被分裂成暂时无害地细碎部分。“当时你们推算阿瞻的命格时,他的奇迹是怎样的?”
“若有若无。”包大叔苦笑,“所以说这是不确定的,虽说事在人为,可是我听过心脏搭桥手术什么的,但是把破损得这么厉害地心脏修补好,我可没听说哪个医生能够办到。”
“法术可以吗?”
“据我所知,不能。”包大叔满心遗憾。他能看透生死。可是怕不能完成老友的遗愿,“也许老天会赐给阿瞻契机,毕竟在绝阵时,天意突然清醒,也是上天的慈悲啊。”
包大同没说话,只低头看着阮瞻,就见他面白如纸,虽然胸口不再流血,但整个人脆弱得好像随时会随风而逝一样。奇迹,说这容易,留下他的命也看似有希望,但奇迹在哪里?要怎么才能做到。
“万里怎么样?”他头也不会地问。
“我们通过万里的身体,把法力施到灵网之上。他不是个修道之人,这种力量是他承受不起的,而且他距离绝阵的阵眼最近,受的冲击最大,我估计他要昏迷些日子了。”
“没死就好。”包大同说得轻松,似乎很高兴万里受伤,但心里也是很担心这个朋友地。
“他会很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来,他昏迷的时候,你可以随时折磨他,正好报仇。”包大叔宠溺地看着包大同,“你不是说他老是和你斗嘴吗?这下你可以吗他个够,他都不能回嘴。”
从小到大,虽然父亲表面温和,但很少宠他。现在父亲这样一说,就好像不讲理的父亲为自己的儿子出头一样,闹得包大同有点不好意思,“我可没那么小气。”他搔搔头,又去拉父亲的手,想扶他起来,可一伸手之下,他的手却穿越了父亲的身体,父亲的身体竟然只是个影子!
包大同大吃一惊,僵在当地。他刚才回到这里时,被这场景震住了,根本没去注意什么,现在想来,父亲在重伤之下,竟然能那么快的来到阮瞻身边,还可以握住以阮伯父的魂魄串起的恶气,这都是不正常的,那些可都是虚无的啊。还有,似乎万里的身边一直躺着一个人,不是父亲又是谁?
“大同啊。你这个孩子就是这样,看到不喜欢的东西就不看,这是逃避现实懂不懂?”包大叔柔声道。
“不懂。”包大同极快的回了一句,显得格外任性。
“大同,看看我,我已经――”
“我不看!”话虽然这么说,也不敢抬头看,可是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大同,你这个傻孩子,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得下心。抬头看看老子,一会儿我就要走了呢,给老子我看看你的脸,这下子可要天人永隔了。”包大叔假装平静地说。
包大同涕泪横流,从小到大,从没这么哭过。在父亲就要离开的一瞬间。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舍不得。为什么从没孝顺过他呢?为什么从没有听过他的话,甚至,他没有和父亲说过自己很爱他。
“你要记得,今天我为你阮伯父做的这一切,我一点也不后悔。我们从小认识,那时候我们都是流浪儿。在那个乱世里差点饿死。是因为你阮伯父,我才活了过来。有吃地,他总是先给我,我脚伤了。他就背我一路走。恶狗和恶人欺侮我们,是他帮我挡。他总是说,这世界上要没有恶人该多好啊。对我而言。他是从我记事就认得的人,不仅是朋友,也是我的兄弟。后来我们一起拜师学道,因为跟了不同的师傅而分开,后来一直聚少离多,可是这次,我们兄弟会一直在一起了,这叫有始有终,你该为我高兴啊。”包大叔抚抚儿子的头。但没有抚到,虚空而过,“你要知道,人这一生,朋友和兄弟是很重要的,索幸你有万里。假如你能救回阿瞻,他也会是你一世地朋友,一定要珍惜。可惜,我没有好好疼爱过你。”
“不,老爹,你很疼我,是我不争气。”
“胡说,你争气得很。”包大叔爱怜的斥责了儿子一句。
在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老友的心,他曾经以为自己有机会弥补亏欠儿子的爱,以为可以享受父子之情地,但终究也失去了机会。“你没有天生良能,却能修炼到如此地步,很了不起哪!我走后,你要勤奋修行,你知道我们这一派是不忌女色的,将来要讨个好姑娘做老婆,知道吗?不要只看相貌,还有,要照顾――”
“老爹你别走,阮伯父不是在阳间呆了很久吗?”包大同打断父亲的话。
“大同,不要不听话。你阮伯父未走,是因为有未了地事,可是我这是陪着兄弟下地狱去,有什么遗憾,我有子如你,还有什么放不下?我们修道的,讲究天道自然,你要想得开。我这次走,是帮你阮伯父化解这些恶气去的,说不定,你百年之后,我们父子未必没有见面的时候。”包大叔不确定地说着,“大同,抬起头来,别哭得像个姑娘家,现在万里昏迷着不能动,阿瞻能否复活也是未知数,就剩下个小夏,一个姑娘家没有人帮可怎么行,你要坚强点,别让我走得不安心。”
包大同知道父亲说的对,也知道这一切无法挽回,可是他就是无法止住那撕扯一样的难受,想握着父亲的手不松开。看透?说得容易,他们虽然修炼,但不过是帮助世人斩妖除魔而已,毕竟是凡人,怎么能看得开?!可是这是父亲的愿望,既然他从没做过让父亲骄傲的事,那么他现在至少可以装得坚强点。
而此时,小夏醒了。
醒来地那一刻,阮瞻看她的那一眼,嘴唇微动着说的那句话一下子闯入她的脑海里,让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一下子从头顶贯穿到了脚底。她爬起来,远远就看到阮瞻躺在地上,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惧,就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她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见阮瞻如雕像一般静默这不动,头脑一阵混乱,扑过去上下检查他地身体。
他的练冰凉,胸口稳定的跳动完全消失,那寂寞的、总是让她不禁心生怜意的眼睛紧紧闭着,坚毅的嘴角此刻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弧度。他太累了吗?他活着太辛苦了吗?可是他说会永远爱她,为什么就离开了?
“你醒醒。”她摇晃了一下他的手,“我宣布过主权,也盖过章了,现在你是我地,没有经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听到没有,你给我醒过来。假如你敢死,敢扔下我就走,我会恨你。我发誓我会恨你,会一直恨一直恨,一直恨到天荒地老,一直恨到你的来生和来生的来生!我发誓我会做到!”说到后来,她喊叫了起来,脸上泪水婆娑,整颗心全碎了。没有了他,人生还有什么意思?谁见她说笑,谁会陪她到深夜,还有谁能让她动心如此,想要给他一个家,想要一直这么爱下去?除了他,她谁也不要!
她丧失理智一样,想去搬他的身体,可却让包大同拦腰抱住。
“你放开我!我要让他醒过来,我恨死他!我恨死他!”
“嘘嘘,你听我说,你先别哭。”小夏的伤心,暂时转移了包大同的丧父之痛,为了让她安静下来,或者说给她一个或下去的理由,她不禁冲口而出,“他死啦,可是他还有复活的机会的。”管它会不会做到,管它奇迹会不会发生,假如不给小夏一个希望,她当场疯掉也说不定。
小夏听到包大同的话,骤然停止了哭泣,呆呆的望着包大同,真怕自己听错了。
“没错,你没听错,我说的是真的。”包大同握着小夏的肩,给她相当肯定的眼神,“他的魂魄被他老爹压在身体内了,就是说他还没有离开,只要我们修补了他的心,他就能活回来。”
“那他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为什么?”小夏的眼泪再度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他是异人,他可以和我说话的,为什么不理我?”
“因为他的魂魄现在人事不知,他才可以有复活的机会,如果他的魂醒来,那么他就会真的死了。这样,你也要吗?”包大同盯着小夏的眼睛。
小夏立即噤声,包大同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让她平静一下,可小夏抬头看到了包大叔,一眼就看出他是魂体,“包大叔,你?”包大叔还没回答,她又看见了万里躺在那里,更惊,“他没死吧?对吗?他没有死,是不是?”
“这孩子天生阳气旺盛,福气绵长,不会死的。”包大叔回答,“死的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这就是你们说的什么来着,哦,新陈代谢。”他说得轻松,好像不是再说死亡。
小夏叫了一声大叔,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现在先想办法善后。”包大同似乎瞬间就坚强了起来,不再是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阿瞻虽然心脏受损,可是不宜送到医院去,反正他复活的办法也不能指望医疗技术。万里是魂魄受损,也是精养为好。”他说着向走又看看,“这个山洞不错,反正从来也没有人知道这里。一会儿我把阿瞻和万里移进去,在外面用幻术造假象,连那棵死槐也给幻化出来,再在山洞外布上结界,那么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包大叔见儿子说得头头是道,颇感安慰地道:“你说得对,这里的事不能让人知道。好在昨晚月全蚀,这里又像被炸过一样,应该没人会来多管闲事,你们躲一阵就好了。那两个煞,应该已经回去了,你们只要管好自己。”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天亮后,我和你阮伯父也要离开了。”
包大同闻言,突然以手抚面,痛哭出声。
第八篇 赌神第三十五章 补心术
“别哭啊,大同,你这一哭,模样不像我年轻时的英明神武了。”包大叔呵呵笑著,尽量安慰儿子,但这听在小夏耳朵里却觉得格外?凉,“你阮伯父也好,我也好,我们是求仁得仁,没有什么好不甘的,你说什么也要笑著送你老子上路。看来我还是比你阮伯父有福气,我有儿子帮我送终。”
包大同下意识的扑过去搂抱父亲,却抱了个空,直接跌倒在地上,他也不起来,所幸趴在地上放声痛哭。
“唉,傻孩子,傻孩子,你怎么就放不下呢?”包大叔心下惨然,虽然是修道的人,却想起了佛家所说的“苦”,果然生离死别是人生最苦之事啊!
“哪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啊,难道让你老子我走得不安心吗?”他声音转为严厉,但眼神晶莹柔和,“快站起来,像个男人的样子,还有朋友等着你救哪!”
包大同又哭了一会儿才爬起来,“那你要时时托梦给我。”他万分不舍地说。
“老子想看你就直接来,还搞到托梦那么麻烦!你有本事就长长远远的活,也活个一、两百岁,看看你老子在无间地狱里是不是耗得过你!”包大叔尽量宽慰着儿子,尽管他也知道人鬼殊途,未来渺茫,可怎么忍心看儿子伤心到这个地步呢?大同这个孩子天生热心热血,是个性情中人,而正因为重感情,所以离别对他而言是最难过的事。
他转眼看看小夏,见这个女孩子正痛苦着茫然不知所措。她心爱的男人死了,复活的前路迷?不清,她最好的朋友昏迷不醒,就算是别人说他不会有事,她又怎么能放心?她另一个朋友正经历着丧父之痛,她想安慰他,却不知要怎么做?在这一刻,这孩子承受的压力比大同还要多啊!
包大叔走过去,想安慰小夏两句,一瞥眼间突然看到小夏胸口上挂的项链。因为小夏把地藏王的护身符给了阮瞻,所以她脖子上挂着的是自己给她的骨链和另一个奇怪的项链――翠绿的细绳上面绑了一块小石头,石头的四角镶了一些银边,绿色的丝密密麻麻的绑在石头石头的外围,几乎完全把它包裹住,但还是有一丝丝美丽的红色从那一圈圈的绿中透了出来。
这石头极其漂亮,而且灵气充沛。但这些都是其次,最重的是这石头看来像一颗人心一样,隐隐有跳动之感。
“小夏,把你的这块石头给大叔看一下。”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狂喜之下连忙问。
小夏有点疑惑,但还是把项链摘了下来。包大叔甚至等不及小夏递给他,就虚空一抓,把项链抢到手中仔细观看。手掌轻握,又闭目感觉了一下,发现这石头果然是有生命的,它就在他手心里跳动着。融合性也不错,如一颗心脏一样。但另一方面,它又微有戾气,似乎不好驾驭,还微有毒性,这都说明这石头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一个致命的东西。
“小夏,这石头你从哪里得来的?”包大叔问。
“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她叫阿百,是僳僳族百年来最著名的雅禁。”小夏心里有些紧张,总觉得包大叔要对她说什么事,而这件事必定和阮瞻的复活有关。
包大叔一下就想起了这件事,大同和他简略提过的,但具体细节却不清楚,只知道这可敬又可怜的女人爱上的是天意的师父司马南,最后只能伤心收场。
“对这块石头,他没有对你说什么吗?”
“她说别人叫这块石头为永生石,实际上的名字叫问情石,能测验出一个男人心里是否有真正的爱情,但具体怎么用,她并没有说。大叔,这石头――”
“这石头有可能用来补上阿瞻的心。”包大叔兴奋中又有些为难地说,“他的心脏被晶刀撞出一个洞,这就是他的肉身之伤,从人间的医疗角度考虑是救不了他的,所以只能依靠法术或者巫术。可是这只是一种可能,毕竟这是石头,如何和肉身融在一起是个问题。最好能请来这位雅禁,让她来帮忙。”
“这样阿瞻就能活了吗?”小夏心里一喜,但转瞬想到包大叔已死,又是一阵黯然。
可包大叔却摇了摇头,“一切均是未知之数,所以说阿瞻的命盘一直隐隐约约,要看你们怎么努力,也要看这块石头是不是真的有用。你要努力,明白吗?”
不肯定的答案让小夏失望,但这毕竟也是希望,她看看包大叔道:“我一定会救回他的,麻烦您告诉阮伯父,我一定会让阿瞻活回来,好好爱他,把他前三十几年受的痛苦和伤害全部弥补回来。”
“他知道的。”包大叔举举手中的那串珠子,然后也不等小夏懂不懂,就走到包大同的身边去,低声嘱咐他一些未了的家事,和他做最后的诀别。
淡青色的曙光从山顶的边缘慢慢升起,离别的一刻终於到来。看着父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霭晨光之中,包大同觉得自己的一段人生也跟着父亲的离开而消失。现在,纵然他有万般不舍,他也要坚强面对以后要做的事,作为他们这一派最后的传人,他要做得比父亲还好,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他相信父亲看着他呢,他绝不会让他失望!
强忍着心里的痛,包大同把万里和阮瞻都搬到了山洞最里面,然后在山间空地施展幻术和布置结界,而小夏则下山去做其他善后的事。
“把脸擦乾净,不要像个小寡妇似的。会让人家怀疑的,再说彩头也不好。”包大同看着小夏苗条的身影隐没在一堆乱石后面,忍不住喊道。
小夏向他挥挥手,努力维持着正常的神态向山下走去。
阮瞻自生下来就有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按照命运本来的走向,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可是她遇到了他,她爱上了他,她得到了他,所以她不能放他走。她曾经对他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要追他回来。
在得知他肉身死去的一瞬间,她绝望过,觉得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可是经过这几小时的恢复,她成功地又使自己重新建立了目标和信心,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他救回来。哪怕把她的心脏分给他一半,她也要让他复活!她和阮瞻的父亲吹过牛,说她会为他创造奇?,那么她就要为他创造奇迹。
她就那么一路鼓励着自己,回到山下的镇子里,尽量不惹人注目,然后结帐退房,又买了些东西才回到山上。此时包大同的结界已经做好,让这山间空地看来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小夏也找不到洞口了,幸好包大同出来接她。
“这些是什么东西?”看着小夏辛苦背上来的大包小包,包大同问。
小夏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山洞里去看那两个男人。万里安静地躺着,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显然在忍受着痛苦,却又说不出来。
小夏抚抚他的脸,轻轻地说:“你要好起来,不然我也不饶你。”她虽然语带威胁,但语气却温柔极了。“没有你们这样的,就算是好朋友吧,也不能一起躺倒。以前事务所有个姐姐告诉我,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不在,现在看来,那个姐姐说得对。你最好给我乖乖醒过来,否则――否则――”她否则了半天,也没说出下面的话,眼眶却湿了。
人都是这样,当身边的人围着你时,你就习惯和漠视他们的存在,而一但身边人离开后就会觉得他们对你是多么重要,多么地不可或缺!万里是她最好的朋友,对她而言是比哥哥还要亲切的人,他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份,失去他,她的生活会有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我决定了,以后会对你好一点,然后帮你找个老婆,不再让娜娜的死阻碍你的幸福。然后我们一起活得很长很长,老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公园打太极拳。”她俯下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又去看旁边的男人。
那个男人更加安静,连呼吸也没有,却牵扯住了她全部的身心。对他,她反而没有话说,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她心里,相信在他的心里也一样。现在他的心破了,她要想办法给他补回来。
吻了吻他冰冷的唇,任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心里发誓要救回他,然后把她所有的眼泪都赔偿回来。
“他有几天时间?”她头也不抬地问包大同。
“最多十天。”包大同把小夏带上来的食物和水整理好,“买被褥干什么用,他们要接着地气才好,直接躺在地上就行,难道是给自己用的?也好,这山洞太阴寒了,应该注意一点。”
“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这里你来守,我去找阿百。”小夏认真地说。
“你可以吗?”
“我不可以,可是我非做不可。”小夏老实地说,“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难保没有一、两个不怀好意的东西躲在暗处,假如你离开,他们来偷袭,我是保护不了他们两个的。再说这里要你来维持结界,这个相比去找阿百,这里的任务更重。”
包大同想了一想,知道小夏说的是对的。可是他不放心小夏一个人跑那么远去找阿百,不禁有些犹豫。
“放心啦,我上次离家出走,一个人走了好几个月,不也没有一点问题吗?”
包大同点点头,很想让自己放宽心,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安。他一向不相信预感什么的,可是这一次真是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小夏的地藏王护身符已经碎裂了,想必在绝阵中保护阿瞻的不仅有阮伯父的全部功力,还有这护身符的神奇灵力。小夏对此虽然心疼,但她要的只是留住这纪念品,留住曾经被奶奶爱着的感觉,所以还是感激冥冥中的力量保护了她最心爱的人。尽管以后护身符不能再保护她,她还是把护身符的碎片包起来贴身藏好。
还有,因为强行从阵外攻击绝阵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血木剑断了,能否修补好,和它主人的复活指数一样未知。破灭印被用做强行破阵的首要之物,已经完全损毁,而残裂幡小夏是用不了的。因此说,现在的小夏没有任何的护身之物,必须凭自己的力量去找到救活阮瞻的方法。
这一战,损失惨重,人员和物品都有伤亡,可是毕竟留下了希望,只要有希望,还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这样吧,我给你多画点符咒带在身上。”包大同万般无奈地说:“要答应我一路上小心,不要大意,谁知道你还会遇到什么!记住,我父亲给你的骨链也能保护你,上面每一颗珠子都雕刻了一个符咒,但因为不是宝物,保护力有限,你还是要靠自己。”
“好,你现在就给我画,我马上就要走。”小夏看看阮瞻。
他只有十天时间,她没有时间耽误。
好在这次来的时候,包大同带着自己的东西了,所以画符所需要的东西并不缺少,而且为了增强符咒的力量,他割破自己手腕,画出了血咒。
“这才是真正的流血大拍卖。”他随便开了句玩笑,可脸上却严肃之极,“记得用五行禁法,遇事也不要慌张,只要想着我们这三个男人都等你来救就行了。阿瞻没的说,万里这?伙也指望着你呢,还有我,你不回来,我是不会出山的,假如你真的狠心不回,我只有饿死一途。”
“我会回来的。”
“我就知道你有良心。阿瞻你放心,你不回来,我不让他醒,就算他醒了,我也会把他的魂再压回去。”包大同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虎牙,又叮嘱小夏一番后才让她下山。
望着她的背影再度消失,包大同心里七上八下。他宁愿自己面对危险,也胜於在这里枯等,有时候直接面对危险反而比担心危险轻松得多。但愿小夏可以顺利的找到阿百,但愿她一路上平平安安,就算他天生倒楣,遇到妖邪,也但愿她可以像以往一样逢凶化吉,更但愿阿百有办法能救阿瞻!
第八篇 赌神第三十六章 一个人的冒险
小夏从铁头山一出来就马不停蹄地往那蔓村赶。
从路途上讲,川南到云南比上一次他们从北方到那蔓去办理关正的案子时要近多了。可是,因为交通不便,反而比上一次耗了更多的时间。
几天来,小夏基本没有睡过觉,她怕阮瞻的魂魄醒来,怕再也救不回他,所以尽管累得要死,还是拼命赶时间,比起失去阮瞻的痛苦,一切折磨她都是都是可以忍受的。
然而,好像是上天故意与她做对,无论她选择什么交通工具都会在半路出状况,飞机、火车晚点,汽车半路抛锚,就算找到出租车,也会走错了路。这让她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飞到那蔓去,而等她终于来到了山脚下的小镇时,身体都快散架了,而且天色已经全黑。
胡乱吃了一碗米线,喝了点水,保证不会饿死在寻医的路上后,她开始考虑是不是连夜上山。时间不等人,她当然想马上就动身,可是深夜的山林是危险的,先不说会有妖魔鬼怪,只是夜里的山路就很难走。她倒不是怕自己出什么事,而是她出了事,阮瞻也就救不回来了。
正当她在镇口转悠着,难下决断的时候,被一阵噪音很大的机器声吸引了注意力。一转身,看到一辆崭新的红色拖拉机正从镇内往镇外行驶,她站的位置明显挡了人家的道。
本能中,她想闪开,可同时灵机一动,于是又连忙跑回原来的位置拦车。开拖拉机的人明显没料到她会这样。根本没有减速,此刻只有紧急刹车。看这越来越近的车头,小夏惊恐地闭上双眼,只听一声尖锐的鸣叫,再睁眼看时,拖拉机只距她不过半尺,如果开拖拉机的人再晚半秒钟刹车,她就会被直接撞飞了。
开拖拉机的人吓得愣了足有一分钟才缓过神来,他瞪着小夏,显得非常生气。对这她大喊大叫了一串少数民族的方言,坐在拖拉机上的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小夏完全听不懂,但知道那是骂人,可这件事是她的错,她又有求于人,所以只能听着。还摆出一副态度绝好的模样来,不停的鞠躬道歉。
对少数民族的服饰,她分不太清,不过根据上次在那蔓村住过一阵的经验来看,这个开拖拉机的。以及后面小翻斗里的七、八个人好像是那蔓的邻村那锦村的人。
“有没有人――会说――普通话――就是汉语。”她凑到拖拉机地侧面,可怜兮兮地看着这些人,大声问着,还放慢了语音。
“你不用这样说,我听得懂。”车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说。他穿着自织青布对襟上衣,阔边大裤,图青蓝帕缠头。旁边的年青女孩似乎是和他一起的,穿着青黑圆领斜襟短衣,前胸有一块绣花的方块巾,穿着长裙,袖口裙边镶着白布边,头发是束起来的,罩着一块黑帕子。耳朵上戴了一对很大的银耳环,在小夏的记忆里,这种打扮似乎是壮族,被称为土僚,应该就是那锦村的人。
“请问,你们是去那锦村的吗?”她紧张地问。
如果是,她就可以搭上一段路了。她还记得在半山有一家小小的野店,在那里有个三岔路口。这座小山里的三个村寨就是从那里分开,而那蔓村是距离野店最近地一个。虽然上次在野店里发生了可怕的事,万里还差点丧命于此,但上次她来找阿百的时候,野店已经重新修缮过,真正的店主夫妇也已经回来经营了。
要是能搭车到野店,她就可以自己去那蔓村了,或者出钱让店主送她也可以。那家人她也算认识,都是很善良淳朴的人。
“你怎么知道?”小伙子说:“我叫图水,我们正是要回寨子的。你要上山吗?要找谁啊?现在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走山路太危险了!”
“我要去那蔓村,我找村长有急事。”小夏连忙说,并且抬出了德高望重的村长:“你们带我一段路可不可以?”
“那没问题啊。”图水也不和开拖拉机地人商量就答应了,“可是到了三岔路口的时候你要自己走了,我们也有急事,必须尽快回村里,没办法送你,我劝你还是明白白天走吧。”
小夏一听,坚决要求人家搭他一段路。她心里计算了一下,如果顺利,她半夜就能找到阿百,然后连夜就可以回铁头山了。那样的话,就算阿百救治阮瞻需要几天,时间上也赶得及。
开拖拉机的人咕哝了一声,似乎急着赶路,嫌小夏和图水商量的时间太长了,于是小夏急忙爬上了拖拉机的车斗里,乖乖缩在一角,随着拖拉机一阵颤抖似的颠簸,驶出了镇子。
而在镇子中的其他人看来,都以为小夏是个神经病。她一个外乡女子,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肮脏得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蓬头垢面、神情焦虑,吃了点东西后也不找店住,一直在镇门口转来转去,然后一个人在那里比比划划,也不知和谁说着什么,最后一溜烟的向山上跑,有几个好心人想要叫住她,哪知道一眨眼她就不见了踪影。
这些小夏并不知道,她只在吃饭时听说从山脚下到山上的村寨最近修了一条简单的碎石路,那蔓村出的钱,其他两个村寨也出了人力,现在上山的路虽然不算畅通无阻,但已经好走了很多。她猜想是上次她偷拿了何富贵的不义之财给那蔓带了一点福利,也让自己上山之路平坦了些。对于这件事,她又是高兴终于可以帮助别人,又是觉得好人终会有好报,她以前的一丝善念,现在就回报到了她身上。可以让她救阮瞻的行动顺利一点。
拖拉机开起来真的很快,不比汽车慢多少,坐在车斗地角落里,竟然有眩晕之感。她抬头看看其它人,就见他们都不说话,似乎是很疲劳,在拖拉机的颠簸下欲睡。她想叫醒他们,因为这山里的风不同寻常的冷,冷到她的牙关都打起颤来,这样睡着了的话。不是会受凉吗?
“喂,醒醒。”她推了一下身边的图水。
图水扭过头来瞪了小夏一眼,似乎责怪她吵醒他,然后低下头去再睡。而小夏的手则僵在半空,觉得更冷了。
图水的脸是灰黑色的,在灰黑之中。瞳孔和嘴唇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面颊上地肌肉像是被风干了的肉干一样皱缩着,根本就不是活人的脸!再看其他人,虽然他们都低着头,可侧脸却能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都是和图水一样的。
她竟然坐上一辆全是死人的幽灵车!这是怎么回事?她上山时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还不至于到猛鬼横行的时候啊!为什么又找上她?是她运气太衰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可是为什么要针对她呢?难道是有什么在暗中阻止她救阮瞻。
想到阮瞻地名字,想到包大同说那三个男人都等着她去救,小夏的内心虽然恐惧,但又生出了一丝勇气。不能被吓倒!她告诉自己,同时偷偷观察四周的情况。
狭窄的山路两侧,绝壁和密林飞一样向身后倒去。被月光照射出的一片一片地黑影洒在这辆奇怪的拖拉机上,让那些昏睡着的“人”看来更加虚无。路上寂静极了,不知何时连拖拉机的轰鸣声都消失了,小夏感觉自己似乎是坐在了一个风筝上前行。
她悄悄向后缩着,怕吵醒他们,同时观察着可以跳车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明明月光很明亮的,地面上却漆黑一片,似乎拖拉机的前后左右都是悬崖峭壁,无论她从哪一方跳都会摔到山涧里面去。
突然一个剧烈地震动,虽然没有发出声响,但整个拖拉机似乎都被什么颠簸了起来,不仅小夏被震得一跳,图水身边那个壮族女子(土僚)也随着一抖。她一直低垂着头睡觉。这一震使她的头重重的点了一下,竟然咔嚓一声断了,咕噜噜地滚到了小夏的脚边,面部朝上,眼睛还是闭着。
土僚动了一下,慢慢爬了过来,伸手拿过自己的头。那颗头在被她抓到后睁了睁眼睛,对小夏说了一句土话,小夏听不懂,也不敢答,只是僵着,眼看着土僚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睡。
可是不到一秒,土僚竟然又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不再是睡眼惺忪的模样,好像是被惊醒了,倏地看向小夏,尖叫了一声:“没有她!”这一次,她说地是汉语,小夏听明白了。
她这一叫,全拖拉机的人都醒了过来,就连开拖拉机的人也扭转过身子,只听那土僚指着小夏喊:“没有她!车上没有她!”
“你是谁?为什么上我们的拖拉机。”图水离小夏最近,一把扯住她胸前的衣服问。
因为两人相距太近,小夏根本无从躲避,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图水在半空晃着。
“是你让我上了你们灵车的!”小夏在心里喊,可是却说不出话来,惊恐中她还算清醒,顺手摸进了自己的口袋,觉得手中一热,连忙紧紧握住。
“我认得她,她就是给那蔓村捐款修路的城里人。”又一个人说。
图水哦了一声,恨恨地看着小夏,“都是你不好,如果不是你出钱,我们也不会修路。不修路,我也不会开那么快地拖拉机,更不会在三岔路前面的地方摔到山涧里去。是你不好,现在要你偿命!”他恶狠狠地说,因为和小夏的脸孔相距不到半尺,让没有阴阳眼的小夏都清楚地看到他的整张脸都冒着黑色的怨气。而随着他的话,他的手掌开始收紧,想要掐死小夏。
窒息感来临,小夏纵然手中拿好了符咒,现在却抬不起手臂来了。但在这危急关头,包大叔给的骨链却在后知后觉地发挥了作用。这骨链没有护身符的神圣力量,对邪气反应较慢,现在意识到邪物入侵,突然变得红彤彤的,刺目的光线一下射到图水的脸上,让他惨叫一声松开了小夏。
一瞬间,小夏明明白白地看到图水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后面,有一对灵活的黑眼在看他,更加令她毛骨悚然。
“南离天火,化三昧,炼!”才一恢复自由,小夏就抛出那张五行禁法之火符,同时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下跳到了车下面去。
她来不及细想,也看不清道路,只是逃生的本能促使她做出选择。在跳出车的一刹那,她甚至有些后悔。如果这时山涧怎么办?那样她是会摔死的,她死了,谁去救阮瞻?!
?的一声,在她的懊恼中,她落在地面上,虽然摔得很疼,但明显没有摔到很深的地方,身下似乎是一道斜斜的土坡,她滚了两滚,停下了。
她没有等身体平稳下来,就立即又拿出一张符咒,抬眼一看,那拖拉机闪着白黑相间的光,还停在她后面不远处,连忙又施出了五行禁法之水符。水火交功,眼前那辆可怕的灵车终于消失了。
向四周一看,是碎石路边的一个土坡,远处并没有悬崖,只有一座小山壁,小夏怕再出现什么怪东西,连忙又取出一张符咒,戒备着。
她来过那蔓两次,虽然这里是深山,不过碎石路修好后,很容易分辨方向。她发现自己已经快到了半山腰了,再往前应该就到了三岔路的野店,如果此刻下去,路途并不会近,对小夏而言,现在是背着抱着一样沉,不如直接上山去,好歹离阿百近一些了。她没有时间,必须抓紧每一秒钟。
向前走,虽然那个山村野店给过她极不好的会议,而且目前这个状况也不保证店主一家还正常,但她可以不进那家店,直接从三岔路到那蔓村去。
“请问,到那蔓村怎么走?”一个女子突然问。
这太突然了,差点把小夏吓倒。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黑衣女子,一身的黑,长长的黑发垂到了腰际,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脸雪白雪白,远远看去,还以为半空中飘着一张白纸。
“是从哪里走吗?”那女子说着又指了指前面,那双手也是白得可怕。她看着小夏,白脸上只有那对黑黑的眸子像是活得,不过却好像看着小夏的背后。
见小夏不理她,那女子把另一只手伸到了半空,手心中瞬间燃起了一盏绿莹莹的灯,然后也不等小夏回答就向前方走去,正是那蔓的方向。
没有人在半夜的山路上问路,她也不是人。
第八篇 赌神第三十七章 漏网之鱼
一股凉风刮起,吹得小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她明白定有妖邪作怪,可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一咬牙,也向着那蔓的方向走去。
阮瞻说得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为了心爱的人,她什么也不怕!
星月下,寂静的山路上,小夏双手各拿一张符咒,一步一步向前走。脚下的碎石发出嘎吱嘎吱的鸣叫,这在白天根本听不清,就算听清也令人充耳不闻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惊悚。
前面,那个黑衣女子还在走,既没有影子也没有脚步声,可就是忽左忽右地挡在小夏前面。有时,她会突然消失,然后又跑到小夏身后,找小夏问路。
小夏知道黑衣女鬼是来缠自己的,而且她那张白脸上的黑眼睛看来那么摄人魂魄,让人心里麻麻的。但小夏强逼自己忍耐着,任对方一遍一遍地重复同一行为,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精神不予理睬,可是当她走了半天后,终于发现自己一直在一处山崖下打转时,不得不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块小石头。
包大同说过,阮瞻教她的小法术配合着五行禁法中的土术就可以破解一般的结界,也就是鬼打墙。一般来说,魂体制造出来贵打墙这种结界是为了做好事,可能前方会有什么不宜通过的状况,小夏就听说当年在唐山大地震的时候,有一个司机在去唐山的公路上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因而逃过了一劫。
可是自从她接触灵异事件来,每回遇到鬼打墙,对方可都是不怀好意的,并不是运气不好,而是她每次遇到的都是敌对方,所以现在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她边走边把右手中的符咒放回衣袋中,然后摸索着,凭感觉找出土符咒。把它慢慢包裹在石子上面。上天保佑。这条路是碎石路,小石头多得很。
“你在干什么?”黑衣女鬼本来在前方慢慢走着,此刻突然出现在小夏身后,尖声问。
尽管知道山道上有这么一号人物了,但小夏还是再度被吓到,慌乱中把左手中的木符咒施了出去。那黑衣女鬼离她太近了,所以那符咒差不多是直接塞到女鬼的手里,那只托着绿幽幽的磷火地白手里。
女鬼发出了一声小夏从未听过地凄厉惨叫,像一阵黑风一样倏地飞到半空中不见了。
“借力泰山。石将军,打!”小夏喊出咒语,同时把包裹着土符咒的石子打了出去,然后撒腿就往山上跑。尽管觉得头顶上的风声呼呼的,似乎有东西跟着她,她也坚决不回头。果然跑了一会儿。她就看到路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小的竹楼,而楼后是那三条岔路,其中最短的一条正是通向那蔓村的。
那蔓的名字在小夏脑海中闪过,登时让她的心热了起来,因为那里意味着阿百,而阿百意味着阮瞻地生命。可就在这时,头顶上的风声默然变大,伴随着一阵阴冷之气。一片黑云俯冲了下来!
小夏一矮身,来不及用五行禁法,只得扯下脖子上的骨链,当武器一样的向上一甩。这骨链没有护身符的保护里那么大。对邪物反映不很快,可是因为骨链的符咒力被刚才那些拖拉机上地人刺激过了,此刻骤然红光暴起,还真的把那黑影打散了。
然而虽然击退了那黑影的袭击,可四周的路却迅速被一团黑雾掩盖了,只有那竹楼还明明白白地矗立在那儿。
小夏不知道那黑衣女鬼是不是故意把她逼到竹楼里去的,可是她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于是把心一横。跑到了竹楼外面,而没等她敲门,竹楼的门就咣当一声打开了,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就把小夏拉了进去。
“嘘,不要吵。”一只手捂在她的嘴巴上,同时怪声怪调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个地方不干净,不要把他们引进来!”
小夏呆站在那儿,一瞬间吓傻了没有反应,就见眼前一亮,一盏油灯燃了起来,在眼前晃啊晃的,最后落在了桌子上,用力眨了两下眼,才看清桌边坐着这野店的男主人。
他向小夏身后一指,小夏立即紧张的要跳开,他却说:“看到门上的木板了呢?那是神公给我地辟邪物,不然我这个小店也保不住了。”
小夏扭头一看,果然见竹门后挂着一块尺许见方的木板,板上画着古怪的文字和图形,就算是在这么昏黑的环境中,也能看到木板上闪着一点点银光。
“放心,他们闹腾了一阵子了,有这块神牌,他们进不来。”店老板看小夏还有些不放心,连忙说。
小夏半信半疑,再看回到老板的身上,见他的面目确实是自己认识的,走近些,油灯下也有他的身影,再回忆刚才地感觉,似乎他拉她的手是温热的,应该是人。
不过她不放心,手中握紧了骨链,再凑近些,坐到了桌旁,面对着店老板。
“这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她问,始终保持着戒备的距离。
店老板长叹一声。
“听说是您捐款给那蔓的村长修路的,修桥补路可是积德的善行啊。”店老板说,“当时那蔓村的村长一提起这件事,附近的三个寨子都很高兴,大家商量了一下,又另外筹了一些钱,还各出人工,修了条简单的碎石路,可就在路修好没有多久就出了一档子事。那天有几个那锦村的年青人要下山办事,于是他们就做寨子里新买的拖拉机一起下山去。他们办完事后天已经黑了,可因为急着回寨子,又觉得路已经修好,月光又亮,所以就连夜赶回来。哪想到开拖拉机的图水他叔可能太累了,一个不小心,整个拖拉机都翻到了山涧里。唉,真是惨,一车的人都死了。不只是摔。还让碎石山和拖拉机砸了个稀巴烂。”
“然后这里就不太平了?”小夏怀疑地问。据她所知,这大山里的人大多纯朴善良,就算是凶死,也不至于出来祸害人哪!
可店老板却点了点头道:“是啊,把这些可怜鬼下葬后没有多久,这里就开始闹腾了。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对会有拖拉机的声音从店门口经过。有时候,他们还回来敲门,当当当,说:老板。来碗水喝。”他边说边敲击竹桌,本来就因为汉语不纯熟而使声调和口音都怪怪的,此刻还捏着嗓子学说话,吓得小夏出了一身白毛汗,有些责怪地看了老板一眼。
但就这一眼,小夏蓦然觉出了老板的不对。他确实有人的肉体。可是真的是人吗?为什么小夏感觉他那双眼睛和黑衣女鬼,以及图水面庞后隐藏地眼睛是一样地呢?黑溜溜的、灵活多变,虽然看着很漂亮,可是眼神中混杂着兴奋、憎恨和阴森,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岳小姐,你要一碗水喝吗?”店老板突然问。
小夏坐直了身子,一手因为紧握骨链而发疼,另一只捏着符咒的手都被汗湿了。她警惕地看着店老板,点了点头。
“好,我叫我老婆拿给你,一直是他来招待客人的。”他说着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楼上去,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脚步压得楼梯发出尖锐绵长的呻吟。
小夏来到这里,知道楼上是店主一家人住宿的地方,因此等店老板的身影一拐进角落,连忙跳起来往门边跑。她明白点老板一家一定是出事了,她很同情,想要帮忙。可现在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况且阮瞻在她心里重于一切,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要死了,她也要先救他!
可是门,打不开!
小夏伸手去拿那块木牌,但手却从木牌上穿了过去,竟然是幻像。她以手中的符咒一扫,幻像消失,而随着幻像地消失,整个竹楼也同样消失了,眼前一大片空地,小夏这才发现她还在山脚下的一片密林中,根本没有上山。
“你去哪?不是要喝水吗?”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小夏骇然转头,看见老板娘端着一碗水站在那儿,一脸恶狠狠地看着她,“我最讨厌你这种客人,仗着花了几个点钱就折腾人,你喝不喝?”印象中,老板娘是不会讲汉语的,可此刻她却讲得很溜,标准普通话。
小夏不说话,悄悄观察了一下周围,准备随时逃跑。
“你不喝?”老板娘怒目圆睁,“我来喂你喝!”她说着就扑了过来,碗中的液体洒了一地,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腥味,竟然是血。不过她虽然扑得凶猛,但动作笨拙,脚下发出咚咚地声响,明显是人类真正的肉体,但却被其他东西控制了。
小夏三跑两跑就甩脱了她,躲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偷偷向外一瞄,发现这女人竟然失去了目标。她端着那个血碗,站在月光下的林间空地上,眼珠子急速乱转,可就是没有发现躲在阴影中的小夏。她站了好一会儿,时间长到让小夏几乎忍耐不住的时候才恨恨的离开。
小夏松了口气,差点坐在地上。
如果只有影子的话,有可能是僵尸,但店主夫妇虽然动作笨拙僵硬,却有热力和粗重地呼吸,从外观上来看,不像是肉体死亡了,但可能是被附体。这样的话,假如那背后的黑眼睛是针对她的,只要她离开,店主夫妇应该就可以恢复,就算是不能,等阮瞻好了也可以来帮他们,甚至包大同就可以办理。
问题是她要尽快离开,要尽快找到阿百。还有,店主一家还有一个可爱地小女儿,她在哪?
“跟我走吧。”有一只手拉了一下小夏的脚腕,差点把小夏惊吓之死,但生怕引来店主夫妇,生生把惊叫咽到了肚子里。
低头一看,就见一对白白嫩嫩的小手从绿绿的草丛中伸了出来,抓住自己的裤角,草丛里是一张表情木然的清秀小脸,正死死地盯着她。那张人类的面孔后,依然找得到那对黑眼睛的存在。
“我爹和娘都被鬼迷了,我带你走!”小姑娘慢慢爬起来,蛇一样缩到小夏身边。小夏因为是坐着地,一时跑不开,只好看她慢慢靠过来。
“姐姐要找谁?我带姐姐去找。”那双眼睛笑意盈盈的。
小夏实在无法忍受从肩膀上一只麻到全身的感觉,猛地推开她,跳了起来,“别作怪了!我和你无冤无仇的,离我远点!”
“姐姐说的什么话啊,我是想帮忙啊。”小姑娘再度靠近小夏。
“停住!”小夏大叫一声,灵机一动,突然意识到,如果只是那双黑眼睛的主人想害她的话,应该一次只能附一个人的体,事实上店老板和老板娘确实是分别出现的,既然她只是要面对一个肉身的物理袭击和一个魂魄的背后控制,就不必太怕。
“姐姐,你别用那个指着我,我怕。”小姑娘看来很害怕的样子,指指小夏的手,而因为小夏握着骨链的手是向前伸着的,此刻骨链已经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不过,小夏感觉对方虽然有所顾忌,但不是很怕。
“少来这套,你要干什么?”小夏焦虑胜恐惧,大声道:“你别来惹我,否则――”
“否则什么?就凭你那点能力?”小姑娘突然不再装腔作势了,换了一种语气讲话,完全是个成年女人的模样,“而且我看清了,这次你是一个人来的,那个厉害的男人没有跟着你。怎么,他抛弃你了?哈哈,我就说,像你这样没有风情的女人,怎么会有男人喜欢!”
小夏吃了一惊,听对方的语气是知道阮瞻的存在的,还知道他们的关系,她是谁?难道是故人?
“你以为我怕你吗?”对方继续说:“我不过是变着花样试探一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躲在后面。我这么吓你,他还不出来,证明他根本没有来,就算来了也不会管你!”
“原来你怕的是阿瞻!”小夏冷笑一声,戒备地悄悄后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你就这么确定他没来?他来了,你还能做你的漏网之鱼吗?就算他真的没来,我就不能有其它了不起的朋友吗?不然,我怎么会法术?”
“看到了,不必炫耀,一点小法术而已,我还没动手,你就已经泻了底了。”对方冷笑一声:“现在我想让你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洪好好!”小夏又后退一步,倚上了大树,方便借木用木。
对方狂笑起来,气质和那纤细清秀的身体完全不符,“聪明,竟然想到是我!”她见被识破了,也不再装神弄鬼,从这具躯壳中抽身而出!
第八篇 赌神第三十八章 酷刑
林间空地上一个女鬼娉娉婷婷飘荡在半空中。虽然已经才灵体她不是很注意体形大概是幻化出自己最美丽的外貌所以她并不可怖而是活脱脱一个艳鬼比人世间最妖的女人还要艳丽三分。
“怎么看出来的?”洪好好问。
“推理。”小夏答“你是被司马南从这里带出去的在洪清镇你逃跑了可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你不能去哪里?再说还有谁知道阿瞻的存在”和他交手的魂体没有一个能活着的除了你这条漏网之鱼。“
其实是洪好好那对黑眼睛刺激了小夏内心深处的记忆那样灵活而恶意、看到别人受苦就很快乐的眼神只有洪好好才有但是小夏没有这样说。
”看出来又如何呢?我不会让你从我的网中漏出好好枉妄地笑了一下“我折腾你那么久终于知道没人跟着你了如果我吃了那么多亏还不防着就真是笨到家了今天看你还怎么逃得掉!”她说着就向小夏一挥手在她双手间喷出一股黑气向小夏直缠过来。
“木青龙化万剑斩!”五行禁法之术几乎和洪好好的攻击同时施出而由于小夏有意识的背靠着一棵大树借了树的天然力所以法力加倍了力量一时竟然把洪好好的黑氯挡了回去。
“不错啊**凡胎、八字轻的人竟然能达到这个水平。”洪好好轻浮地赞了一声但语气中殊无赞扬的意思。
“你也不错啊竟然学会当蜘蛛精了。”小夏知道激怒对方是不理智的。可就是气不过洪好好的态度因此反唇相同时假装绊倒在地做了点手脚。
她要想办法拖到天亮现在已经到了春天白天长了。山里地清晨来得也早可是她上山时天色才全黑。就算洪好好折腾一阵了现在也不过刚过午夜而已。看样子洪好好在这些日子里修炼过从前司马教她的法术感觉强大很大了很多她是没能力硬碰硬的对抗的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让洪好好不急着杀她否则她今天铁定活不了了。
“你骂吧这只能让你死得无比痛苦然后我还会吃掉你的魂让你永世不得生!”洪好好步步逼近。
“来啊!”小夏心里怕得要死。可是表面上帮意露出胸有成足的模样还时不时悄悄向远处瞄两眼好像有人会接应她似地“我怕你吗?”
万里讲过洪好好其实是个极度不自信的女人她必须要依靠美貌也要依靠很多男人地承认才能感觉自己的存在。这样的人都非常敏感而多疑再说她曾经两次从阮瞻和万里手中死里逃生心理上一定会有阴影和惧怕感所以她才利用各种方法刺探了小夏半天确定阮瞻或者万里没有跟着小夏后才现身。
但是她真的能确定吗?这个山林可以隐藏太多的东西对小夏而言有着未知的恐惧。对洪好好也是一样的。
果然洪好好虽然脸上还恶狠狠的但眼神中却闪现出一丝犹豫“你别嘴硬没人会来你!”
“那你为什么不过来?来杀我试试看!”
江好好停住脚步小夏越是这样说她越是疑虑。没错她是想杀了这个女人。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想杀了她因为她以平凡的身份和相貌却赢得了两个那么出色的男人地心让那两个男人为她生为她死!而她呢用尽了却连一个男人也留不住。最让她不能忍受的那个无情的男人竟然是世界上最多情的只是他的感情给了阿百。
她恨岳小夏的幸运还因为岳小夏是阿百唯一的朋友就把对阿百的恨转移到她的身上还有因为岳小夏的缘故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一切全是岳小夏的错!
“你诓我。”洪好好只是内心阴暗复杂可是并不笨刚开始被小夏吓倒了现在有点回过哧儿来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来那两个男人私心你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会容我这么吓唬你吗?哈哈别耍心机了我不会上你的当拿命来吧!”
“是啊他们是没有到不过只是现在而已。”小夏心里一凛但嘴上正在强辨“我不怕你杀我因为他们会给我报仇。你猜如果阮瞻正巧看到你杀我他会有怎样反应。司马南都折在他地手里你算哪根葱?你再猜我和你在这里打了半天了你的气息他会感觉不到吗?他那么聪明连我都猜得到你在这里他会猜不到吗?你知道吗他有多么爱我吗?我敢保证我若死了他会把这里的灵体全毁了给我陪葬。当他狂的时候你说这里有没有什么隐藏在暗处偷看的东西会为了何住自己而供出你来呢?他现在是否在这里没有一点关系问题是纸包不住米除非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否则你跑不掉!”
“哈我把你完全毁掉然后远走高飞他难道还会在全世界找我?我会来一招泥牛入海他要怎么找我?”洪好好冷笑着。
她心里又气又怕以无神细细感觉了一回周围确定真的没有人类的扭息。她知道她的实力与阮瞻相比天差地远可是也不会差到有这么强地高手在侧也感觉不出来的地步现在她已经骑虎难下必须做得干净利落才行。
一边的小夏见她的眼神变的凶狠起来后悔自己吓得洪好好太过让她觉得没有退跑起了铤而走险之心连忙继续东拉西扯:“我不明白我和你又没有仇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你既然已经干脆跑远点?”
“你不必明白你只要知道你就要死了就行了!”
“那你不奇怪我为什么半领先三更往山上跑吗?”小夏命悬一线只得采取诱敌之计希望引起江好好的好奇还要让她觉得自己不是被攻击的对象。这样才有活路。
果然洪好好停了一下。小夏暗舒了了口气。她明白洪好好一直对这件事比较感举刚才洪好好气急之下忘了这个问题现在她提醒她想了起来虽然不知好好会用什么办法逼供但目前至少缓解了危险。
“你来这里干什么?”洪好好厉声问。
“那你呆在这里又是干什么?”小夏反问然后在洪好好怒前猜测道:“你没有了司马南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你原本的家又在这座大山的那边所以你跑赤来盯着阿百想知道她如何了想知道书刊号马南地残魂有没有恢复的可能。你很好奇阿百怎么能忍受那么多年的枯井生活。可是你下不到那个井里因为书刊号马南当年设置的禁制还在虽然囚禁着阿百但也保护着她。”
“那又如何?”
“而我比较倒霉当你在山脚下游荡贪恋人间的生活时正好看到我来了。所以你利用了前些日子的摔死的那锦村村民来吓唬我然后又从半山弄来了店主一家演了一出白骨精变身一家三口地好戏。”
“那又如何?”洪好好再问“我是好奇你为什么来这里样子还很急一定是阮瞻抛弃你了你来找你的鬼朋友阿百来哭诉。对不对?”
她语气里地猜测和幸灾乐祸提醒了小夏想起阮瞻生死未卜干脆放声大哭“他要离开我!”她哽咽道。
她没有说谎阮瞻如果活不过来可不是就要离开她吗?此刻她被江好好说到了心事不禁悲从中来。洪好好本来不相信阮瞻会抛弃小夏因为她亲眼看见过阮瞻对小夏真挚的感情。她只是恶意的猜测。没想到小夏哭得那么伤心丝毫不像是作假的样让她开始怀疑阮瞻是真的不要岳小夏了心里快乐得不得了不禁笑了起来。
男人还不都那样吗?爱得多深也没有用一转眼就会变了心!
“你摆这样子给谁看?男人不会心软没听过郎心似铁这句话吗?而我也不会同情你只会感到很痛快因为你也有这一天。”洪好好笑着说:“你刚才还和我吹牛皮说阮瞻多么爱你会为你报仇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就算他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以为他不会来给我报仇——”小夏及时住嘴。
“你还什么?你来这里找阿百还有其它目的对不对?”洪好好注意到小夏眼神闪烁逼问道“你趁早告诉我少受点皮肉之苦!”
夏不说话。她就是为了受点此肉之苦虽然她一直最怕疼连上医院打个针也要鼓励自己半天但只要洪好好肯折磨她她就有机会耗到天亮的时候这样她才能活才能阮瞻。
“好你不说是吧?那你就先尝尝这个!”说着洪好好双手一推。
夏这次没有抵抗好像伤心过度似的。当洪好好双手挥出她眼中明明没有看到什么却感觉身上被无数只冰冷的手推着一撞到身后的大树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连掐扎的反应还没有做出就又感觉有长冰冷的绳索捆上了她的身体捆她绑了个结实。
“你借木之气挡了我的黑云气不过是雕小计罢了。”洪好好冷笑着“让你看看我用真正的自然之力来对付你。你虽然很有经验知道山蚊子的厉害上山前还用了山里驱蚊草汁了全身可我难道不会让这些气味消失吗?那时候你猜会怎样?山蚊子、蚂蝗、各种说不清的小都会来吸你的血听说哦过去有人犯了错有活活被这样折磨死的。怕阮瞻报复不敢杀你或是如果把你绑在这里几天再制造个结果让别人看不到你。一批蚊吸饮了你的血我好心帮你轰开再招来一批新的、更厉害的你就是不被山蚊子毒死血也会被吸干地再来两条蛇怎么样?哈哈你这样白白嫩嫩的血一定香甜不是要做善事吗?那么就喂喂蚊子吧!”
“换个别的方法!”小夏听了洪好好这话比见了鬼还怕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个办法听着恐怖可对于小夏而言却最难受的。她从小生活在大都市最怕这些而且因为体质的关系被蚊子叮一口要好久才能消肿止痒所以她很怕蚊子基本上是一见蚊子如临大敌。她为了等待天亮想出利用洪好好的好奇心的苦肉计以为她会打她、或者吓唬她甚至做好了被凌迟的准备可万没想到洪好好用这一招。当场差点吓昏。
洪好好哈哈大笑很得意想出那个法子“我知道你在拖时间想耗到天亮可是我怕你困在这里还怕你耗吗?看谁耗得过谁!”她说着开始双手结印向小夏一指。
夏只感到身上一凉长衣长裤都被一只无形地手扯开了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同时她闻到自己身上的淡淡的草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腥味。她拼命想挣扎开无形的束缚可是根本没有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只大得吓人的蚊子、模样可怕的昆虫落在她的身上。
感觉皮肤上像小针扎一样的疼小夏尖叫出来。她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惊叫的女人可是这欠她完全失控了惊恐和恶心让她生不如死。她从不知道自己能叫面那样哭成那样但当她身上叮满蚊虫时她才知道自己疯时原来是这个样子这对她而言是天下最可怕的酷刑!
洪好好快乐极了几乎是陶醉着欣赏着小夏的痛苦“说出你来干什么我就不饶了你!”
夏忍耐不住的继续哭叫可是咬紧牙关不说一个字。假如她说谎洪好好会知道然后会加倍惩罚她。实话她绝对不会会说的那会伤害到阮瞻那样她宁愿死!
距天亮不过只有几个小时罢了酷刑却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小夏后来都哭不出声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的皮肤是完好的而且蚊虫释放的毒素开始让她意识不清。
第八篇 赌神第三十九章 镜斗
一声鸡叫,天色终于亮了,洪好好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夏,结了一个结界,而后又气愤又快乐的离去。
小夏努力睁开肿胀不堪的双眼,拼着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把嘴里的东西吐到自己的前胸上。那是一张折得小小的符咒,是包大同上次为她拔尸毒所用的,用舌尖把这折成指甲大的符咒顶到口腔侧面,不影响说话。
她早知道洪好好必定会捆绑她,所以藏了这个符咒,以备不时之需。情况和她料想的差不多,她只是没想到洪好好竟然想出这么个酷刑来折磨她。
天色一亮,蚊虫吸饱了她的血已经离开了,所以这符咒直接落在了她的红肿得看不见本来肤色的肌肤上,符咒上正宗的道法力一下就融化了那束缚着她的无形绳索。
她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必须尽快找到阿百去救阮瞻,所以虽然觉得天旋地转的,走上两、三步就会跌一跤,但她还是努力分辨道路,从密林中钻出,向山路上走。
霉运过后,随着太阳的升起,她的好运也来了,才到山路上就遇到了那蔓村的村长下山办事。她全身肿胀,脸都变形了,可是村长还是在她的呼唤下认出了她,连忙把她背回到寨子里,还依照她断断续续的解释,把店主一家三口也救了出来,否则任他们在密林里呆着,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店主一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由当地的巫公巫婆去收惊了。小夏则在昏迷了许久后才惊醒过来。看看自己的身上。被寨子里的巫医用土法抹了一身的草药,都说她早上如果不自己爬出来,肯定小命不保,凶狠地山蚊子不咬死她,也毒死了她。
眼见天色已经黄昏,一天地光阴又这么浪费了,小夏顾不得身上的巫药弄得她又麻又疼,执意要去八角楼,不得已还和村长撒了谎。说因为梦到了阿百雅禁才来这里的,没想到半路让鬼迷了,不让她去帮这位了不起的雅禁做事。
阿百雅禁虽然去世多年,但在这里的人的心中依然备受爱戴,村长尤其相信这一点,所以不再阻拦小夏,只是坚持要跟她一起去。小夏没办法,又一想自己要下井,万一洪好好自己不出来。但却指挥别的什么解开了绳子,她就会困死在井里,觉得村长跟着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她慢慢爬到井下,把阿百吓了一跳,“我昨天晚上一直心绪不宁,原来你――”
“已经没事了!”小夏试图笑笑,但脸上的肌肉麻痹得没有感觉,又涂着一层又黑又绿地药膏,想必比哭还难看。“这时候对你而言是起床太早了,可是我有急事要麻烦你。”
“说什么麻烦呢?可是你这时怎么啦?”阿百心疼地摸摸小夏的脸,她的手掌抚过,小夏感觉好受点了。
“小声点,谁知道村长有没有偷听。”小夏指了指井上,“出了这档子事,我掩盖不了,只能说你托梦给我,让我帮你做事,他相信了。”
“没关系,晚上我会入他的梦给你圆谎的。”阿百说,“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小夏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到阮瞻生死未卜的时候,眼泪流了下来,冲淡了脸上的药,立即感到火辣辣的疼。
“昨天晚上那个洪好好就那么欺侮你吗?”阿百那么善良可亲的人听到洪好好地手段也不禁发火了,蹙起了秀气的眉,“那时山里人惩罚叛族之人才用的方法,她太过分了!”
小夏打了个寒战,可不想再来第二回,但嘴里却安慰阿百道:“反正已经过去了,我不是没死吗?现在我要问你,能不能救阿瞻?”
她紧张地看着阿百,生怕她说个不字来,但阿百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我现在不能回答你,要好好想一下才行,现在我要给你治一下伤,虽然不能彻底治好,但可以缓解你的疼痛。”
“我没关系,重要的是救阿瞻哪!”小夏有些发急,“而且我们现在就得走。先不说阿瞻等不了多久,就是洪好好也不会放过我们。假如我们不离开,她纵然下不了这个井,但她又可能去骚扰村子来比我们出现的。你现在法力大损,而她凶狠极了,怕不是她的对手,我不能连你也害了啊。”
“现在天快黑了,我们走不出这个山就会遇到她。”阿百皱着眉说:“你没有连累我,这是当年阿南种下的因,我作为他地妻子应该为他承担后果。”
“都是我不好,昨晚如果我不是连夜上山就好了,我是心急办错事。”
“别傻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对阿南怨念不消,更不知道她一直在附近游荡。上次你来,她还好没有看到,这次你如果不半夜上山,她也会在镇子里闹的,会害了更多的人。这个女人执迷不悟,要除了她才能保护其他人不受伤害。可惜我现在法力不足,只能自保而不能帮人。否则就算我是魂体,也不能容妖邪在这片山林里作祟。”阿百很认真的说着,这看在小夏眼里,第一次知道这个柔弱的女人也有着捍卫自己家乡和人民的勇气和决心,对阿百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那怎么办?我还带了你给我的永生石,怕你白天不能和我一起走,特意想让你附上的。”小夏说。
“今天是走不了的,我自己还可以,但是你如果被她逮到就活不成了。再说,能不能救了阿瞻,怎么救他,我要好好想一想才行。这石头是我师傅传给我的,我一直也没放在心上。她告诉我很多关于这石头的用处。我差不多都忘了,要留在这里刺激一下回忆,假如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更想不起来。”阿百想了想说:“今晚我们就去八角楼住,楼里暗格我还藏了点东西,那里地势也高,我们想办法拖住她一夜,明天一早再想办法。”
小夏一想,觉得阿百言之有理。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明智的。而她们躲在井里不出来,洪好好就会去村里伤人,但如果她们在洪好好地攻击范围内,而又一直让她不得手,洪好好也就没功夫去伤害别人了。
于是,小夏让阿百附在随身携带地那块永生石上后爬上了井,有胡编了几句,打发村长回去,就和阿百住进了八角楼。看着阿百忙碌着布置着什么。小夏心里有些后怕,幸好永生石她藏得好好的,幸好洪好好没有搜她的身,否则阮瞻复活的希望就完全破灭了。
天一擦黑,八角楼外就闹了起来,各种奇怪的声音此起彼伏。房间内,以前小夏送给村长的应急灯正作为照明设备,阿百一副雅禁的沉着派头,一点也不慌乱。细心地用自己的手法为小夏治伤,看到小夏洗清身上的草药后,浑身被叮得没有一寸好地皮肤,有的地方甚至开始溃烂,不禁动了真火。
咻的一声,一根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透窗而入,骨头上散发的黑气急速蒸腾了起来,竹质地板似被烧焦了一样变黑。正在接受治疗的小夏差点跳起来,但阿百按住她,冷静地摆摆手,嘴里轻念了两句什么,就见盆架上的铜盆突然一跃而起,倒扣在那根骨头上。
骨头似不甘心被困,在铜盆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就像有人很急的敲锣一样,连带着铜盆也颤抖了起来,好几次差点被掀起来,直到阿百拿起床上的竹枕又砸了一下,铜盆下才逐渐安静。
阿百皱皱眉,低声道:“我真地差了好多,连以前的十分之一也不及了。”
小夏还没答话,窗外就传来洪好好的冷哼声,“知道就好,这已经不是你的世界了。”
“这也不是你的世界,至少,我还有阿南陪着,而且我也不会去伤害别人。”阿百说着,长出一口气,对小夏的治疗终于告一段落。虽然小夏还要难受一阵,身上又痒又痛的红斑要过些日子才能慢慢消除,但现在整个人已经不红肿了,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再变形的让人认不出来了。
“阿南死了!”洪好好厉声叫:“是你保护地这个人害死了我们的男人,你竟然还护着她!”
“是我的男人,不是我们的。”阿百认真地纠正,“而且他没死,他有一缕魂魄陪着我,这就够了,你只想得到很多东西,不明白这种爱就能让我满足。”
回答阿百的是?的一声响,八角楼的一扇窗子不翼而飞。阿百迅速站起,手中拈诀,向窗外的一颗高大树木一指,那大树立即像弯腰一样,向窗子这边侧了过来,以茂密的枝叶挡住了没有窗户的一侧。
?!又一扇窗子被没来由的大风掀飞,一张巨大的脸出现在窗子边,正是洪好好。她忽然幻化成那么大,眼中怒火狂炽,似乎想一口吞掉楼内的人。
阿百向前一步,挡在小夏身前,张开双臂,像舞蹈一样姿势美妙的拍响了腰间的一个小鼓,那时她在八角楼的暗格中找到的。
鼓声清越,听在小夏耳朵里美妙无比,但从洪好好的面色来看却不那么享受了。她几次想破窗而入,但几次被鼓声阵退了回去,僵持了半天,终于忍受不了,第二次退却了。
阿百身影一晃,小夏忙上前搀扶,却扶了个空,才意识到阿百只是灵魂而已,无法接触到。
“我来帮你,要我怎么做?”她急道。
“我的巫术不行了,不过你如果信得过我,把符咒全给我吧。”阿百苍白着脸,显然击退洪好好的行动让她非常吃力。
“说这个干什么?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小夏责怪了一句,把身上所有符咒全放在了阿百身前的窗台上,同时把骨链从脖子上拿了下来。
阿百灵机一动,附耳对小夏说了几句,还没等小夏反对,第三扇窗子又开始摇晃了,这一次力量极大,给人感觉整个楼都在微颤。
“你想演戏啊,还一幕一幕的,糟踏东西没有好报的。”小夏气得大叫一声。
咣当!
第三扇窗子开了,但此时阿百已经早一步到了窗边,在窗开的一瞬间,一伸手就把小夏给她的符咒祭了出去。她是司马南的妻子,司马南又是道术大家,所以虽然她不曾学过,但这个五行禁法是听说过的,此刻以她的巫蛊之术施出这正宗道法倒也像模像样,把一股黑风逼得步步后退,没有卷进房间里来。
这在小夏看来,觉得阿百比她用起这些符咒来,不仅姿势漂亮了许多,而且威力也大,水术飘逸、木术轻灵、土术稳当、金术锵锵,就连那些火符也是一朵朵弹落在地,远远看去,像种了一地的火花一样。
包大同的血符咒好,阿百的巫术用的也好,所以洪好好的能力虽然强于阿百,却一直攻不进来。她越进步来就越急,整个八角楼周围妖风四起,残枝断叶和泥沙土块翻卷着,敲得竹楼劈啪作响,让小夏有身在悬崖,遥遥欲坠之感。
“不行,我坚持不住了,准备实行我们的计划。”阿百的声音突然传入小夏的心里。
小夏二话不说,很没有形象地钻到床底下,而当她才一趴好,唯一的一扇门猛地被推开,一双女人的脚踏了进来,接着是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迎了上去。
小夏看不到上面,只看到两双不沾地的脚在地板上来来回回,桌椅板凳纷纷砸到地上,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所有的动静和那两双脚又一起消失了,楼内死寂一片。
小夏迅速从床下爬了出来,见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毁了,只有桌子还好好的,桌上摆着应急灯和一面式样古老的铜镜,不过此时镜面漆黑一片,一点光线也反射不出。
她依照刚才阿百的吩咐,快步走到镜子前,以包大同那张奇特符咒一抹镜面,立即发现镜面上盘绕的一团黑气消散了,镜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互相争斗,正是阿百和洪好好。
两个人似乎在斗法,不过洪好好是在攻击,阿百则一直在闪避,明显落了下风。小夏急坏了,连忙搬过应急灯仔细看,就见两人你来我往的越打越快,渐渐地成了两团影子,已经分不出彼此了。
“阿百,小心!”也不管她是否听得见,小夏大叫一声。
第八篇 赌神第四十章 完美结局
镜面一闪,两个人影同时跌倒在地,都捂着耳朵,显然是听得到小夏说话,她这样一大叫,把两个人都震到了。小夏连忙噤声,心生一计。
“洪好好,你这模样真是丑。”她小小声地说,感觉洪好好凶恶的向镜外瞪了一眼,而后扑了过来,显然不仅是听到了,还非常生气。眼前,洪好好的脸越变越大,但还没大到可以撑满这个镜面时,就又变小了,似乎是被人从后面拉了下去。
小夏知道那是阿百,定睛一看,果然又见镜子中两个小人儿又打了起来,只是洪好好气急败坏之下,打得乱了章法,阿百则不再躲得狼狈,有了机会选择方位。小夏只但愿阿百明白她的意思,离镜面近一点,好实行她们的计划。
原来阿百看情况对己方不利,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让洪好好一网打尽,又见到小夏的骨链有很强的符咒力,所以设计把洪好好引入镜子之中,在一个相对较小的空间和她周旋,然后想办法从镜子中先出来,在洪好好还没追出来时,用骨链将她封在里面。
这镜子是她生前所用,有少许的灵力,能够随她心意,所以她才设下这个陷阱。
“你除了美貌还有什么?男人除了爱你的容貌还爱你什么?”小夏继续说:“可惜你死了,你的肉身也跟着消失,司马南也死了,没人能教你怎样附在人身上而成为真正的人,所以你最得意的美貌已经没有了,不过是腐尸和骷髅而已,你在娇媚又怎么挡得住尸臭?”
“你找死!”一个细小如蚊的声音说,声音虽小。但直刺小夏的耳鼓。她忍住心里地不舒服。接着说下去:“你虽然尽力维持容貌,可是你使用你地灵力,容貌就会变的,不知你和人斗法时照过镜子没有?脸已经全黑了,隔着一百米远都看得见你脸上的皱纹。还有还有,你的眼眶没了,只有眼珠子在转,天哪,一个美人变成这样!哎呀。你的胸部塌下去了,你的腰在哪里?为什么牙齿全暴在嘴唇外面呢?”
小夏胡说八道,其实洪好好的幻形还一直维持得很好,当然随着她的力量用在他处,外貌上确实有一点变化,不过是脸色变黑,看来狰狞不少而已。可是洪好好太过在意自己的美貌,那是她生前死后最强烈地执念,因为无论是她所贪恋的人世还是她试图摆脱的阴间。那时她唯一的武器。她这个人从没有想过自立自强,从来没想过女性的人格独立,只在意她的容貌,只想着如何对男人保持着强大的吸引力,所以小夏的一番话句句都刺在她的心里。
她提醒自己不要上当,不要理会,可就是忍不住分神了,而阿百九趁这个时候慢慢扭转了两人地站位。开始时她们是平行站在镜子中的,现在两个身影渐渐重叠了。阿百是背对着镜子,而洪好好是面对着。阿百在向镜子的边缘靠近,洪好好却一边打,一边伸手摸自己的脸。
“阿百,到时候了。”小夏轻叫一声。
话间未落,阿百突然猛敲了一下腰间的小鼓,另一手比划了一个手印打向了洪好好,同时抽身向外。洪好好大惊,突然明白了阿百是要把她困在古镜之中,也明白了小夏一直扰她心神的目的,疾起直追。
阿百整个身子化为一缕纯白之光,纵身向镜外,可是她功力变弱了很多,又强行对抗了半天,力气早已不够,洪好好见机又快,所以那道白光出镜了一大半,偏偏被追上来的洪好好扯住了尾部。
小夏大惊,伸手去拉,可是她的手怎么能拉得住一道光芒。
“放上骨链,把我们全困在里面。”阿百感觉到红好好已经疯狂,怕对小夏不利,大喊道,可小夏根本不听。她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不但葬送了阿百,阮瞻也没办法就了。如果真地治不服洪好好,她也会陪阿百一起死,不能自己逃离!
“小夏听话!”
“绝不!”小夏回答了一句,小心地用那条骨链去碰撞镜面,既想把洪好好击退,又不想伤到阿百。可洪好好在生死关头狡猾无比,一下缩在阿百的脚下,让小夏碰不到她。
眼见阿百被拖得越来越向下滑,大半道白光又重回到镜子中,小夏记得不知怎么办好。这个时候,这道白光中突然闪过一道发银的小光,一下弹到了镜面之上,打在洪好好的脸上。洪好好疼得尖叫一声,一手去捂脸,另一手再也拉不住阿百。
“阿百快出来!”小夏叫。可阿百却突然窜了回去,扑到镜子最深处,小夏几乎都看不见的地方,把被洪好好打落的那小缕银光抢了回来。
不过是眨眼间,洪好好再度恢复了神智,想跳出镜子,却让小夏以骨链挡了回去。她反向去抓阿百,阿百如游鱼一样闪开,向镜面飞来。洪好好伸手就抓,这次阿白学了乖,化身的白光团在一起,在洪好好的指尖上滑过,猛地冲出了镜面。
小夏忙不迭的把骨链安放在镜面上,稍晚了一点,洪好好的手已经伸出来了。小夏情急之下,一把那过唯一剩下的那张特殊符咒,用力贴在那对已经枯萎成鬼爪的双手上!
洪好好长声惨叫,双手化为飞灰,小夏这才连忙把骨链安放好。尽管如此,镜子还是抖动不停,传出尖叫和敲击声。小夏谎得把刚才击退鬼手的符咒也贴在镜面上,同时把阿百画过古怪图形的小树叶也贴满了镜子背面,古镜才安静了下来。
“结束了吗?”她瞪着镜子,头也不会的问阿百,却听到阿百的呜咽之声。扭头一看,阿百手捧着那缕银光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怎么啦?”看到阿百的样子,小夏受惊不小。
“今天晚上。他救了我。他知道我。他有意识的。”阿百把那银光放在面颊上反复摩挲,虽然没有泪,却让小夏看得心酸极了。那银光是司马南唯一留在这世界上地东西,刚才阿百被洪好好困住,确实是他突然出手救了阿百。而阿百为了他,不惜冒着被永远困在镜子中单独面对洪好好地危险,非要把他抢回来不可。
“他知道我,他知道我!原来他真的一直陪着我!”阿百悲伤又兴奋地对小夏说:“可是我今晚差点失去他,没有了他。我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吓死我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他不是还在你身边吗?不要怕。”小夏安慰着阿百,突然想起了阮瞻,眼泪也掉了下来,“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我的阿瞻救回来,否则我――”她说不下去了。
阿百激动了一阵,对那缕银光吻了又吻。然后重新别在自己的秀发上,看着落泪的小夏说:“因为阿南,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但不知道管不管用。无论如何,我们明天就走一趟,不,现在就走。但是我们要带上洪好好,这古镜只能困她几天,留着她。以后要伤害其他人的。”
小夏当然答应,也不想放过洪好好,于是阿百先托了个梦给村长,然后附在小夏的永生石上,连夜下山。
路途远,且难走,小夏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没有车就用腿走,好不容易快到金石镇了,那镜子却困不住洪好好了。可能是求生的本能,也可能是司马南的残魂救阿百地刺激,她突破了镜子和符咒及巫符的围困,也出乎了阿百的预料,提前破镜而出。
正巧是午夜,她能力最强的时候,金石镇外的荒地上,镜子迸裂成好几块,洪好好对小夏和阿百起了必杀之心。其实她早就想灭了这两个女人,可从没有这一刻那么不顾后果,连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阿百从永生石中脱身而出,可她因为一直苦思治疗阮瞻的良策而费尽心力,此刻能力微弱,而小夏,只剩下那一张护身符咒,还在镜子迸裂时飘到一边去了,根本拿不到。
“谁先死!”她吼着,声音都变了。
“阿百你走,快去救阮瞻。”小夏这时候也不隐瞒了,恨不得让阿百立即消失。还差一点点就要到铁头山了,她最心爱的人正浑身冰冷的躺在同样冰冷地山洞中,直差这一点,她就可以救他了。
“小夏,你一个人顶不了多久,我逃不远。”阿百倒还冷静,自从知道司马南一直在她身边,并不是她自己的想象后,她觉得一起都够了。这一生,连带死去的这么多年,都值得了,现在她只想帮朋友。四下一看,伸手虚空一抓,已经把骨链拿到手里,递给小夏。
“毕竟有点道行,还算明智。”洪好好气极反笑,“那个已经没用了,上面的符咒力完全已被我化解,现在你们一起死吧!”她说着飞了起来,有如一只妖鸟。
“把骨链扔上去。”阿百突然说。
小夏闻言急忙把骨链抛上了半空,阿百一只手打向半空,另一只手硬接了洪好好一招。半空之中,骨链和阿百的手印撞在一起,竟然爆出了一朵耀目的火花!而阿百则被打得后退了很远,身影几乎散了。
“叫人来帮忙吗?有什么用!”洪好好冷哼一声,再度扑了过来,此时阿百还在后面很远的地方,荒地上只有小夏呆站着,完全无法抵挡洪好好的雷霆一击,只能闭目等死。
可就在这时,一条黑影从斜刺里穿了过来,就在洪好好扑到小夏的一瞬间,一柄锈剑却散发出了七色光忙,一下把洪好好震飞了,但她还没飞出多远,持剑之人又连施出好几张符咒。那些符咒飞上天空,幻化成丝丝缕缕地线,像一张网一下把洪好好捆了个结实,并在她的惨叫声中,把她越拘越小,直到成为网球大小,被包大同收在身上的布袋子里。
这符咒类似包大叔的天罗地网符。布袋也是包大叔常背的。显然包氏一脉有了传承。
“怎么了这是,几天前还好好地,现在怎么成了小花脸了?”包大同一转头看清小夏憔悴地模样,吓了一大跳。
看到了包大同,小夏就和看到亲人差不多,全身的力量都抽走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着阿百的方向,“快去救阿百。”
她嗓音嘶哑得听不清楚。但包大同却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迅速向阿百奔去。他和阿百有过一面之缘,听说是个很好但又很惨的女人,此刻见她魂体不稳,连忙念起安神咒,化解了她身上的伤。
“阿百,你怎么知道包大同在这里?”小夏问道。
“我虽然法力尽毁,可是我这一派就是感觉敏锐,你不记得我最拿手的是预言吗?所以一道这附近就感觉到有正气盘绕。而你那个骨链虽然灵气耗尽。但却和你打得火术同源,所以我想要通知――这位朋友,我也是想拼一下,没想到他来的那么快。”
小夏这才想到,包大同应该在山上陪阮瞻地,怎么会在这里的。
“那时你的命中凶中带着大吉。”包大同回答小夏的疑问:“我本是守着你的心上人的,放心,他好得很,除了心脏还是不跳。可是万里这小子先醒了啊,而且像条活龙似的。一点事没有,我今天早上心不安,怕你出事,所以让他带着残裂幡守着山洞,我出来迎你。”
小夏明白了前因后果,再也呆不住,硬要连夜上山,包大同看他连走路都费力了,只好背着她。
“阿瞻心脏破碎的状况比较严重。”阿百皱眉,但见小夏就要惊吓而死的模样,连忙又说:“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你知道地,我的巫术本来就含有救人的成分。在山里,我除了是雅禁,也是巫医,小夏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有办法吗?”万里问。他早就看到小夏的憔悴模样,很是心疼,可知道她最想要阮瞻复活,所以没有在这个时候去婆婆妈妈。如果阮瞻复活,还是让他去安慰小夏吧。毕竟是小夏为了他,差点丢了命。
“本来是没有办法的,但阿南给了我启示。这块永生石本来是问情之用,但对修行的人来说,当然也大有好处,当初阿南――”阿百叹了口气,绕过自己的悲伤,继续说:“石头本是无形的,是我把它石化了,送给了小夏,现在要在融它于无形,才能为阮瞻做为补心之用。”
“怎么融?”小夏急问。
“要用这块石头必须有真挚的爱意,一点不能撒谎,这点不用试验了,我相信你们彼此真心相爱。可是,要化了这像魂魄一样的灵石,必须也要魂魄才行。”阿百为难地说:“那必须用你的一魄才行。”
“没问题,拿去。”小夏想也不想,“你现在就拿去。”
“有什么后果吗?我是说小夏。”万里冷静地问。
“按理说她不会死,天生缺魂少魄的人不是没有。”包大同说:“可是那些人不是天生精神有问题,就是活不长,小夏,不会也这样吧!”
阿百摇了摇头,“我不会让她那样的,在抽取她的魂魄时,我会用灵力保证她其他三魂六魄不乱,但是包大哥也要帮我。”
“他是晚辈,叫他包大同就行了。”万里说:“我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看着洞口,别让人打扰,我帮着控魂的时候是要灵魂出窍的。你的作用类似于那个一种嗅觉比较灵敏,个性比较忠实的一种动物。”
一边的小夏翻了翻白眼,但没有打断着不停吵嘴的两人。包大同失去了父亲,万里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这样两人也许会轻松一些。
“要怎么抽,现在就来吧。”她挽起袖子。
“笨,你以为是抽血吗?老实坐着就行,可是阿百雅禁,小夏以后会有什么后遗症呢?”包大同问。
阿百叹了口气,“她的身体会变差,稍微有点不注意就会生病,而且特别容易招邪。除此外。我可以保证她的生命不会缩短。也不会有危害。要知道,我是拿她身体上代表活力和势力的魄来化开灵石。”
“就是个娇气包。”万里说,“让阿瞻小心看着她就是了,再说,她本来就容易招邪,多招几次也没关系,阿瞻那么厉害,谁还敢伤害他的老婆。”
“那还等什么,来吧!”小夏再一次伸手。
………………
小夏只感觉到冷和极度地疲劳。并没有身体中抽离了什么和疼痛地感觉。
万里守在洞口,包大同盘膝坐在她身边,但离体的魂魄却站在她背后,当阿百的手从小夏的头顶离开,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一团晶莹的红色圆球跪坐到阮瞻的身旁时,包大同立即按住小夏头顶,嘴里念了两句什么。
她从不知道魂魄时有颜色的,而且是圆球状,惊奇的了解到原来正是这些东西让她身而为人。有思想、有灵魂、有爱也有恨!
阿百左手拿着那块永生石,右手托着那一魄,默默念起古怪的咒语,然后把双掌合在一起。就听娇嫩白皙地双掌中发出嗤嗤的奇怪声响,似乎还有挣扎之力,阿百拼命把双掌合紧,念咒语的声音变大,就这样对抗一样地僵持了好久,直到阿百的身影模糊的近乎透明。好像就要散开时,她才打开手掌。
只见她的手掌中躺着一个淡粉红色的气泡,石头和小夏的一魄已经完全不见。阿百吁了口气,找到阮瞻心脏的位置,郑重又郑重地把气泡按在上面。
“来帮我一把。”她轻声说,好像说话都很困难。
包大同见小夏身体内魂魄已经稳定,连忙跑过去,学者阿百的模样,一手握着阮瞻的脉门,一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然后闭目低诵另一种咒语。
小夏知道这是最紧要的关头,虽然像凑到前面去,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只在后面偷偷的看。就见早已赤裸上身的阮瞻的胸口处,那个气泡有生命一样的滚来滚去,一直在那到可怖地伤口上转,随着时间的加长越转越快,然后啪的一声碎裂了,像浇在干旱的泥土上的甘泉一样,迅速渗到阮瞻的身体内。
山洞里静极了,小夏紧张的屏住呼吸,生怕多出一口气就会破坏了整个治疗行动,眼看着阿百和包大同的魂体开始剧烈地抖动,仿佛非常吃力,连影子也渐渐变得透明,又过了半天,寂静的山洞中终于听到了一丝浊重的呼吸!
小夏的眼泪夺眶而出,似乎连阮瞻的心跳也听到了,望着阿百和包大同如释重负的笑脸,听着万里兴奋地跑过来的脚步声,她幸福地昏倒了。丧失意识前,她想,终于!终于把他追了回来!
……………………
眼皮沉重极了,可因为惦记着阮瞻的伤势,小夏还是勉力睁开了双眼。眼前,一个男人的脸在逐渐放大,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竟然发现眼前人正是她的心上人。
怎么了?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受伤很重,失血过多,是不可能这么快就生龙活虎的?难道还是没有救回他,现在,现在他在和她上演人鬼情未了吗?
想说话,可是嗓子一阵干裂的疼,没有说出来,又酝酿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字:“你――”
“是我。”温柔的男人声音在小夏耳边回荡,“你救回我了,我是活人,你试试。”他俯下头吻她,让她感觉到他嘴唇的温热和湿润,“并不是我恢复得快,使你躺了快一个星期了。一直睡个不停,差点吓死我。”
是吗?也难怪,她为了救他,差不多一个星期没怎么合过眼。
“你保证你――”
“我保证我彻底好了。”听她的声音嘶哑,说气话来分外艰难,阮瞻没等她问,就回答道:“明白明白,这次算我欠了你的,会一辈子慢慢还你,放心,不会赖皮的。”他开了句玩笑,强压下心疼之感。
他恢复意识后才了解到自己死而复生的全部经历,对父亲临死前的救赎、对包大叔的牺牲、对朋友们不离不弃的忠诚、对小夏拼命救他的行为,他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连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大恩不言谢,他只是暗自发誓,要对得起死去的人,要同样忠诚于朋友,要爱小夏一生一世,甚至来生来世。
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小夏却失去了意识,在阿百一再保证她不会死去,只是因为心力交瘁和失去一魄而需要昏睡几天时,他才稍稍放下了心。看着她憔悴万分的睡颜,看着她嘴上都是因焦急而生的火泡,干裂出血,看着她浑身的伤痕,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那块灵石有着无比的奇效,三天后他就完全恢复了,并且灵力也增强了不少。这时,他亲自把洪好好炼制成了魂晶,送给了阿百做修炼之用。阿百不能久留,所以没等小夏醒过来,就被包大同送了回去,他和万里则带着仍然不醒的小夏回到了家,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不吃也不喝,直到她醒来。
小夏伸出手,阮瞻笑了一下,温柔的抱她起身,感觉他的小手在他身上又摸又捏,直到确定他是真的人,不是幻影,才激动落泪。
阮瞻任他哭,等她哭够了又细心地喂她吃饭喝水。他知道她目前说话费力,本不想多谈,可是小夏是急性子,就算嘶哑着嗓子也说个不停。
她几乎要失去他,现在还恍如梦中,必须藉由这种方式来证明她不是在梦中。
“你知道吗?我这人生天会做生意。”她的声音听来像个老头儿,可她根本不在意,“我用很小的代价得到了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
“哦?是什么?”阮瞻哄着她说话。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没听过吗?”小夏得意洋洋,“我用一块没用的石头和一个魂魄,换来你一辈子的忠贞不渝,不是赚翻了吗?现在你的心上有我的魂魄,你永远都不会变心了。”怕阮瞻因为拿走了自己的一魄而内疚,小夏不着痕迹的宽慰他。
“可是你的身体不会像以前那么健康了。”阮瞻想到这个就心疼。
“像个娇气包一样,才能让你心疼啊,算来我还是赚。”小夏满不在乎地说,但马上又愁眉苦脸起来,“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像个花脸似的,恐怕要一阵子了。我的色素沉这特别慢,这些蚊子咬的印子要几个月才能下去。你现在最好离开,我不应该给你看我的丑样子的。”
“是有点丑。”阮瞻说,看小夏气急败坏的样子,两忙深受抚抚她的脸,“但你知道一个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会是什么样吗?不是制造浪漫、不是甜言蜜语、不是帮她做很多事、甚至不是为她去死,而是在那个女人最丑的时候还想要拥抱她,吻她,就像我现在这样。”他说着就去吻她,缠绵悱恻、柔情蜜意。
“我不要你为我死,我要你活着,好好爱我。”小夏嘴唇对着阮瞻的嘴唇说。
这是离心脏最近的距离,听说这样说出的话,会让她的话一直刻在他的心里。